她的梦境中,便出现过这片沼泽林。 叶寒衣蹙眉。 难道表兄在里面? 一个轻功最好的暗卫站了出来,“我去探一探路。” 他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他便飞至沼泽林深处。 还尚未来得及窥探其中情形,空中便飞出几支利箭,幸而那暗卫及时闪避,这才堪堪躲过。 但身形已是不稳,险些一头栽入沼泽地中。 这时,另一个暗卫及时飞身上前,拉了他一把,这才安全落地。 此番变故让众人心头凛然的同时,也不禁精神一振。 里面真的有人! 叶寒衣和陆知苒互相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动。 那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萧晏辞! 叶寒衣按捺不住,开口喊道:“表兄,我是寒衣,是你在里面吗?我们来救你了。” 她生怕招来敌军,不敢喊得太大声。 喊了一遍,里面没有动静。 陆知苒沉声开口,“瑾王殿下,臣女陆知苒,奉皇上之命前来搭救,若当真是您,还请示下。” 里头依旧一片安静。 就在他们以为对方不会给出回应时,沼泽林深处的芦苇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 此时,西平城中。 接连经历了几场大战,西平城百姓们元气大伤。 好在,外敌已退,百姓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近日,城中开始施药,这次的药比以往的效果都要好,连喝三日,大家原本咳嗽,心慌气短的问题都大大好转了,症状轻微者,已然痊愈。 但也不乏病入膏肓之人,几服药灌下去,也已是无力回天。 若没有拖延这么久,他们就不会白白丧命。 蒋老太医拿着一个方子,可惜地连连摇头。 南笙早便到了此地,施诊布药。 彼时,疫病还不严重,若按照这个方子继续施诊,这场疫病可以早早扼杀于摇篮之中。 只可惜,南笙出事,下落不明,原本大好的局面就此被搅乱。 疫病一拖再拖,不知多少百姓的身子被拖垮,最后只能加赤影藤这味药,方能根治。 也正是为了采到足够的赤影藤,瑾王殿下至今下落不明。 蒋老太医长长叹息一声。 他拼着自己的一身老骨头到了此地,忍受炎热,为疫病忙前忙后,所求不过是能立下寸功,为蒋家的未来求一线生机。 若是这几个儿子顶用,他心中那口气早就散了。 “要是南笙在就好了。” 想到天赋卓绝的孙儿,蒋老太医心口便是一阵剧痛。 余光一瞥,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精神一震,待要细看,方才那张脸却已消失不见了。 蒋老太医努力在人群中搜寻,但却没再看到方才那人。 是他眼花了吗? 方才竟以为自己看到了南笙。 他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深深的失望。 定是自己思他心切,这才看错了。 帅营中,谷栖山身着一身家常的袍子,正坐在床边擦拭自己的大刀。 他身形高大魁梧,肩宽似可扛鼎,臂膀筋肉虬结,一双虎目锐利如刀,带着一股令人闻风丧胆的摄人气势。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上次的中毒到底伤了根本,便是手中的这把大刀,他使起来也不似以往那般潇洒自如。 若非瑾王及时派人取来了那颗阎罗笑,他只怕早就下去见阎罗王了。 眼下,他体内余毒未清,不可动用内力。 上次,羌笛卷土重来,又与西戎结盟,西平城危在旦夕,他一苏醒便换上了铠甲,到阵前迎敌,大大激发了斗志。 但他贸然动用内力,也让好不容易好转的伤情雪上加霜。 而今,他只能在帐中好好休养。 他想到了故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波澜。 她把阎罗笑送来了,自己却没能护住她的儿子。 瑾王失踪至今已将近一月,派出的人马一波接一波,却没有带回好消息。 她若是得知,该是何等着急? 正思虑着,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义父,您在吗?” 谷栖山擦拭大刀的动作不停,淡声开口。 “进。” 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迈步而入,他的身形亦十分高大,但在谷栖山面前,还是矮了一个头,整个人的气势都被压了一头。 他便是谷栖山的养子,谷兆麟。 谷栖山一生不曾娶妻,自然没有子嗣。 谷兆麟的父亲本是谷栖山的护卫,为了救他而死,谷栖山便收养了谷兆麟,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栽培。 谷兆麟恭敬地朝谷栖山行礼,“义父,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谷栖山淡淡颔首,“好多了。叙白那边有消息了吗?” 谷兆麟摇头,“尚未。义父无须担心,瑾王殿下福泽深厚,叙白定能将他顺利寻回。” 戈叙白乃镇西军参将,亦是谷栖山唯一的亲传徒弟,颇受器重。 便是谷兆麟这个养子,有时候都要被排在戈叙白之后。 戈叙白的方方面面都太像谷栖山了。 他拥有与谷栖山一般无二的强健体魄,在武学上的天赋亦是非比寻常,谷栖山稍微提点一二,他就能运用自如,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谷栖山见到他,便仿佛看到年轻的自己,自然难压惜才之心。 此次寻找萧晏辞的任务非常艰辛,谷栖山没有交给谷兆麟,而是交给了戈叙白。 谷栖山的眉目间笼上一层忧虑。 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却被他强行压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如何,他都要给那人一个交代。 谷兆麟又出声宽慰了一番,谷栖山疲倦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转身的瞬间,谷兆麟脸上那抹担忧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阴郁。 义父的心已经偏了。 自己在他心中,已然大不如前。 谷栖山看着养子离开的背影,眸底也多了一丝晦暗。 他对这个养子,本是寄予厚望,但其不论武学或是兵法的领悟上,皆是天赋平平。 谷栖山失望之余,便调整了目标,只培养他做守城之将。 但没想到,他心中对自己竟生了不满,甚至…… 自己此次中毒,只怕也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谷栖山只是生了疑心,却没有证据。 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他不希望就此被泯灭。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