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辞努力端着表情,“你真的要去西平?” 蒋南笙也正了神色,“没错。平乐县主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此事真相如何,我得亲自去查清楚。” “阿笙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萧晏辞:“像今日这种宴会,你多参加几回,多的是莺莺燕燕来陪你说话。” 萧宝珠翻白眼,“那是陪我说话吗?那是给我拍马屁,无聊死了。” 蒋南笙:“那你便给平乐县主发请帖,她定能投你的缘。” 萧宝珠傲娇地哼了一声,“她倒是还行,看得顺眼。方才我还偷听到她和邢二小姐说话。” 她将那番话学给他们听,蒋南笙不禁感叹,“平乐县主心性之豁达坚毅,远超常人。” 萧晏辞眸光幽微,心尖涟漪浮动。 楚翊安,真瞎。 用过午膳,赏梅宴散了,宾客依次离开。 陆贯轩喝得微醺,满面红光。 所有人都对他百般奉承,将他捧得飘飘然,便是邢大人对他也态度亲和许多。 “陆大人养了个好女儿啊,日后本官还得多向你取一取经。” 陆贯轩心中得意极了,嘴上却是连道“哪里哪里。” 眼见要送到门口了,陆贯轩旁敲侧击升迁之事,邢大人笑道:“陆大人的确该挪一挪了。” 陆贯轩大喜,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多年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那头,女客们也往门口来,陆知苒将二人相谈甚欢的场面尽收眼底。 她上前,“父亲,女儿恭喜您即将得偿所愿了。女儿说过,会给您送上一份大礼,就绝不会食。” 陆贯轩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心中简直熨帖到了极致。 苒姐儿果然想着自己这个父亲,这份大礼送得可真是合心合意,满意极了。 再想到方氏那番挑拨之,他心中便生了几分不喜。 差点他就信了方氏那话,误会了苒姐儿。 众人与主家一一道别,便要登上马车离开。 陆贯轩正待登车,一个孩童大喊着“狗官”,似狼崽子似的从斜侧方猛地冲出来,一把扑到他身上,陆贯轩摔了个大马趴。 方氏惊呼一声,“老爷!您怎么样?” 在自家门口生了变故,邢世杰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快,把人抓起来!陆大人,你没事吧?” 陆贯轩本就喝得有些上头,摔了一跤,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那孩童头发乱糟糟,脸上黑漆漆,穿着的是收容所发的新棉衣,棉衣有些大,越发衬得他身形瘦弱。 邢家的护卫一手就将他拎了起来,他像小鸡仔似的奋力挣扎。 “你是何人?何故冲撞陆大人?” 那孩子嗓门奇大,吼得半条街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是狗官,是贪官,设局强占了我家的良田,还,还把我姐姐抓去给他当小妾!我爹想讨回公道,被你们的人活活打死,我娘哭瞎了眼,没多久也跟着去了,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人!是你,是你害得我没有了家!” 原本打算走的宾客,听了这番动静都不走了,全都围上来看热闹。 陆知苒一直没动,此刻眉眼微垂,嘴角勾了勾。 陆贯轩的醉意瞬间吓醒。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陆某行的端坐的正,从未做过这样丧良心的腌臜事!” 那孩子朝他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声,“你当然不会亲自去做这些事,你一声吩咐,多的是狗腿子帮你献殷勤。” 方氏蹙眉,哪来的野孩子? “凡事要讲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我家老爷害得你家破人亡,可有证据?若无证据,那就是诬告,我现在就能把你扭送官府去!” 方氏镇定从容的态度让陆贯轩被混沌的思绪也清醒几分。 “对,你拿得出证据吗?空口白话就想污蔑我,简直是胆大妄为!” 那孩子扯着嗓子喊,“我,我们家在新林村,村里很多良田都被你们强占了去,只要把我们村人喊来对质,就能知道我没说谎!” 方氏隐约觉得,新林村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陆贯轩怒斥,“什么新林村旧林村,我都没听过,你说的那些事也与我没有半分相干!邢大人,你可别听这小叫花子胡乱语!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禁得起调查!” 眼看他升迁在即,偏偏冒出这么个小叫花子,要是邢大人信了,那他先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方氏跟着开口,“对啊,我家老爷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怎会做这样的事?此事定有什么误解。” “不是误会,那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户部侍郎陆大人的人!我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叫胡勇,长得肥头大耳,我见了他,定能一眼认出来!” 听了这名字,方氏的表情僵住,心头猛地一紧。 这些年,她借着陆知苒的铺子赚了不少银子,拿了一部分回娘家,让哥哥做些营生。 哥哥开了家钱庄,那钱庄的管事便叫胡勇。 哥哥做事蛮横,没少干欺凌百姓之事,方氏只当是寻常小摩擦,从未放在心上。 不曾想,他们手里竟沾了人命,此事还被一个小屁孩闹到了明面上来! 陆贯轩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邢大人,你听听,这小叫花子光凭一个名字就想当证据,给我定罪,我简直是比窦娥还冤啊!” 方氏捏着帕子,面上挤出了不忍之色。 “这孩子穿得这般单薄,看上去怪可怜的。孩子,我先带你去好好吃一顿,再洗漱一番,你受了委屈,我们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方氏语气放得很柔和,试图让这孩子减轻敌意。 他朝方氏狠狠“呸”了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还想用这样的手段来哄骗我?我若跟你走了,只怕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方氏心底暗暗着急,不能再让这孩子继续胡说八道,不然事情闹大,怕是真的兜不住了。 她还想再继续遮掩,一道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晏辞似刚听到动静,满脸疑惑地看着众人。 那侍卫赶紧把人松开了。 陆知苒诧异地看向萧晏辞,他怎么也在? 好似自己每次设局干大事,他都刚好在。 萧晏辞自府内走出,经过陆知苒身前,她又嗅到了那股清淡的,若有若无的松木香。 陆知苒怔住,目光不自觉追随他。 难道……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