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施以什么严惩?”未等蒋氏深想,陆阶已经出声,“有人想欺负你,父亲自然为你作主,但这终究是家事,珈珈,你还是不宜大动干戈。” 陆阶又一次感到了头疼。 丫头什么意思他不可能不明白,但眼下她出的这招,却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 陆珈已经把火烧到了这程度,怎么可能听得见他的话?她冷笑望着先前咄咄逼人的丫鬟:“方才一堆人围着我指控我,如今反过来到我这儿,就成不宜大动干戈的家事了? “没这个道理!” “我回府至今不足三日,便数次被下人登鼻子上脸,先是杜嬷嬷打我的丫鬟,后又莫名其妙当着所有人要给我立规矩,如今整出这莫名其妙的谋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鬟又劈头盖脸往我头上泼脏水,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 “我都窝囊成了这个样,又还当什么陆家小姐? “倒不如叫我去死了干净,省得留在这世上给我死去的生母和地下的陆家祖宗蒙羞!” 她句句话如同鞭子,啪啪打在了在场人脸上。 先前指控她的丫鬟,此时双手互掐着,一双眼睛不住地朝蒋氏看来。 如果说先前蒋氏还算有底,此时心里情不自禁打起了鼓。 她比谁都清楚这桩案子是怎么回事,陆珈为何如此死揪着事后清算? 蒋氏实在看不明白了,她如此振振有词,难道当真有本事给自己洗白? “母亲,您怎么不说话呢?” 正在嘀咕,陆珈已经点名催促起来。“父亲答应了予我公正,母亲应该不会不赞同吧?” 蒋氏住双唇,双手在袖子里掐出了指痕。 ——不可能的,杜嬷嬷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目睹着她昨日为难杜嬷嬷,此时又有物证,她说不清。 就算最后这事不可能弄去官府治她的罪,陆家上下对她的疑心也消除不掉了。 一个在民间长大的陆大小姐被养歪了,做出些害人害己的蠢事来,岂不是很正常? 她绝对没有办法证明她不是凶手。 只要她证明不了,这个污点就会刻在她脑门上,永远都洗不去! 她活了几十岁,过了那么多风浪,还能让有几句话给拿捏住了? 她抻身:“就依你!” “那好。”陆珈扬唇,快速环视在场人一圈后退步让出了位置,“现在,那就打捞所谓的尸首吧!” 早就等候在旁边的家丁,立刻有条不紊的下井。 但蒋氏听到这句“所谓的尸首”,却又如同被针刺一样蓦地抬起了头,尸首? 她该不会…… “老爷!”这时候井底下传来了家丁的声音,“井底之下没有人!” 蒋氏大震,疾步上前:“什么叫做没有人?我让你捞的是尸体!” 井底有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下井的两个家丁陆续冒出头来,将一袭水淋淋的衣裳放在岸上,然后瑟瑟索索地看着蒋氏和陆阶:“老爷,太太,井下只有这个,其余再无他物。” 蒋氏望着面前的衣衫,这一袭她先前亲自验证过的杜嬷嬷昨日穿过的衣衫,喉头似乎被什么突然堵住了。 片刻之后,她迅速看向昨夜里打发过来验证虚实的丫鬟。 丫鬟早已经面无血色,双腿如同筛糠,咚得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奴婢明明……” 一句话呼之欲出,但能够留在蒋氏身边的都不是一般角色,后面半句硬生生的让她给咽下去了。 陆珈冷笑:“方才你们可是之凿凿的说人就死在里头,连凶手都已经找准了,如今怎么可能没有尸体呢? “母亲,还有你们,”她看向正房的那些丫鬟,“你们要不要亲自下去验证验证?” 丫鬟听到这里,如同见鬼似的往后一退,立时跌在地上。 陆珈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一口咬定我杀了人吗?你就不怕他们被我买通了,明明底下就有尸体,却说没尸体?” 丫鬟说不出话来,只会慌乱无措的用眼神向蒋氏求救。 陆珈拽着她的衣襟,二话不说,拖着她往井边走。“姑奶奶我这身脏水岂是白受的?今日你若不亲自下去给我瞧个清楚,还我清白,我定将你剁了喂狗!” 她可是做过体力活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娇弱的千金小姐,拽个丫鬟并不在话下,更何况此时又发了狠! 丫鬟吓得魂都没了,眼看着已经被拖到井边,当下扯着嗓子喊起来:“奴婢只是眼花了!奴婢错了,不该瞎说话!姑娘饶命……太太救我!” 满院子都是她的呼喊声。 所有人都已经呆了,先前一口咬定杜嬷嬷人栽了下去,可此时却只捞回了衣裳! 那人呢? 总不会人掉下去,还顾得上把衣裳先剥下来吧? 再说井水虽然深,眼下秋冬之季,又能深到哪里去? 底下到底有没有人掉下去,必然是看得着的。 那么,这件事真的是个乌龙? 有些不信邪的,便不由自主地围到了井边,探着脑袋往下看。 此时天色已亮,加上边上还有灯火,井下如何情形,已经能够看得清楚。 以下哪里有什么人? 分明只有一口井水! “有没有人不信的?”陆珈冲着四处高声喊道,“今日我不洗清这一声冤曲,便不罢休,谁若不信,眼下便给我下去! “只要能把人给捞出来,我立刻赔上这条命给杜某某赔罪!” 四周早已经安静的针掉地上都听得见了,而她的嗓子又清又亮,此刻真如针一般的扎着众人的耳朵! 蒋氏心口越发堵了,她相信丫鬟不敢撒谎,先前亲眼看到杜嬷嬷跳下去,就必然是看到了! 可底下竟然没有杜嬷嬷,跳下去的她去哪了? 丫鬟当时还走到了井边验证过,那就绝对是有人跳下去了的,为什么跳下去的人还能不翼而飞?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没有人下去,那我可就要为自己讨公道了!” 蒋氏脑子里纷乱如麻,而旁边的陆珈又已冷笑转身,望起了先前挑衅过她的捡玉的丫鬟: “先前你是怎么污蔑我的?再来一遍。”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