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渡口寒风如刀。楚砚盯着河面飘荡的“三鼠船”,船头三盏绿灯忽明忽灭。九张死当契在掌心发烫——这不是银票,是裴世清八十三条罪证的提货单!若集齐九契...
“兑契。”船夫黑袍兜帽下伸出鸟爪般的手。楚砚递出桑皮纸的刹那,燕翎的剑鞘突然压住他手腕:“船吃水太浅,是空船!”几乎同时,船板轰然翻裂!十张铁算盘如罗网罩下,青玉算珠在暗夜中划出致命绿芒。
“中计!”楚砚将死当契甩向河风,九张桑皮纸雪片般散开。杀手们本能扑抢,阵型骤乱。燕翎的剑光绞碎两张算盘,铜铃急响中拽着楚砚跃向货堆。铁算盘砸中陶罐,毒粉混着石灰炸开白雾。
“闭气!”楚砚撕下衣襟浸入河水捂住口鼻。雾中传来骨骼碎裂声,待白尘稍散,只见七名杀手竟自相残杀而亡!仅存的两人铁算盘互锁,喉间各钉着一枚青玉算珠——是裴世清灭口!
“他要的不是契,是灭契人。”楚砚踩住船夫尸体,黑袍下胸膛纹着户部鱼鳞册图腾。翻开掌心,仅存的三张死当契早被河水晕染,墨迹却显出新痕——是盐湖水纹!当契遇水显影,三张残图拼出盐矿最深处的狼头标记。
燕翎剑尖忽指货堆:“出来!”麻袋后哆嗦着爬出当铺老朝奉,怀中紧抱“八十三”号陶罐碎片。“别杀我!裴大人要的只是...”他猛地扬手,罐中毒粉泼向燕翎!楚砚的裂砚抢先一步砸中他手腕,毒罐落地迸裂。老朝奉惨叫着抓挠溃烂的手,突然抽搐指天:“粮...粮车...”
楚砚顺他视线望去。河对岸官仓洞开,运粮车正源源不断驶入,可麻袋缝隙漏出的分明是砂土!“裴世清在填仓...”他瞬间通悟,“明日开仓放粮赈灾,空仓事败需替罪羊——”话未说完,老朝奉已咽气,指尖死死抠着地上一粒黢黑的陈米。
燕翎剑尖挑起那粒米。月光下米粒腹部细微的蛀孔,竟组成了“慈幼堂”三字的比划!“孤儿粮...”她猛然掀开脚边麻袋——霉变的陈米混着石灰粉,正是西城孤院孩童呕吐的元凶!
“现在信了?”楚砚展开怀中孤儿税账本。减免数额旁除了小人涂鸦,还有蝇头小楷批注:粮三石折银七钱,市价购霉陈米充数,差利购枪头一车。他指尖点向“枪头”二字,又指河对岸的运砂车:“裴世清的粮仓,早变成军械库了。”
渡口寒风卷起死当契残片。燕翎突然挥剑劈向货堆,霉米瀑布般倾泻。她在雪崩般的米粒中收剑归鞘,辫梢铜铃沾满白尘:“子时过了,”她踢开毒罐碎片,染血的衣袖扫过楚砚掌心,“带路,去清账。”
楚砚攥紧三张残契。河面“三鼠船”的残骸正随波漂远,船头绿灯沉入水底前,映出对岸官仓屋檐下吊着的尸首——昨夜幸存的师爷随风摇晃,心口铁算盘的青玉珠已被抠走。
裴世清在抹除最后的人证。而他们怀中的孤儿账本,正烫得像块烙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