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面具、浑身透着冷硬的暗卫,何曾这般脆弱过?
重新盛满的水递到玄影嘴边时,他却别过头。
“先给重伤的兄弟。”
宋梨眼眶发烫,强行扳过他的脸。
“你再这样硬撑,明天谁来帮我?”
话落才惊觉不妥,鼻尖酸涩难忍。
玄影怔住。
片刻后喉结滚动着饮下几口水,水珠顺着下颌滴在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夜色渐深,除了篝火的噼啪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宋梨替沉睡的暗卫掖好衣襟,摸到某人腰间的玉牌,边缘刻着“断刀”二字。记忆突然翻涌。
那个疤脸的神秘人,在青石村外将她推进地窖时,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
不知此刻,他是否也在某处舔舐伤口?
炽焰夔牛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巨大的身躯不安地挪动。
宋梨循声望去,巨兽正用爪子轻刨地面,那里埋着白天死去的暗卫。
火光跃动间,她仿佛看见青禾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将折断的药草埋进土里说,
“入土为安,来年会长出新的”。
“我们...会重建雾隐宗的,对吗?”
不知何时,玄影在她身边坐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
宋梨望着云雾峰方向,那里隐约透出微光,不知是黎明前的熹微,还是山中灵脉在流转。
“会的。”
她握紧玄影的手,感受到对方因惊讶而僵直的身体。
“但不是现在。”
她摊开残破的羊皮卷,月光落在那些焦痕斑斑的字迹上。
“在这之前,我们要先让大家活下去。”
指尖划过记载《九转天衍诀》残卷下落的地图,那里还沾着幽冥渊的瘴气与焚天谷的灰烬。
“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教大家疗伤、修炼......还要种些草药,就像青禾那样。”
玄影侧头看她,火光映得他眼底波光粼粼。
“姑娘变了。”
宋梨笑了,悦耳的笑声惊飞了草丛里的夜枭。
“是啊,”
她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简陋的房屋。
“不再是那个连锄头都拿不稳的外乡人了。”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云雾峰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宋梨望着朝霞染红的天际,突然想起青石村的清晨,老树根也是这样,在鸡鸣声里扛起锄头,走向希望的田野。
她握紧手中的枯枝,在地上重重写下“雾隐”二字。
这两个字,从今往后不再只是个传说,而是他们要用血肉之躯守护的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