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悄悄转身,颜清轩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 等顾近舟进屋时,他还没睡着,但是闭紧眼睛装睡。 床垫往下陷了陷,顾近舟跨过他,在他身边躺下。 颜清轩听到他呼吸渐沉,猜着他睡着了,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打量他。 三年前初见他,他年轻孤傲,高冷,不可一世,不把人放在眼里,眼前的他比三年前沉淀出了几分成熟,但也清瘦了许多,一瘦显得五官愈加立体。 瘦得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心疼。 他纳闷,寻常人一瘦就形销骨立,或憔悴,或垮脸,为什么他瘦成这样,还是很很很好看?浓颜硬骨,满脸的胶原蛋白,年轻就是好啊。 就这张脸,别说颜青妤了,连他都舍不得。 颜清轩急忙背转身,捶捶脑门,警告自己别乱看了,快想想病重的爷爷吧。 次日一早。 顾近舟和颜氏一家三口去医院。 颜鹤松仍然昏迷不醒。 颜父一夜未睡,在重症监护室外急得团团转。 听到颜父对颜青妤和颜清轩说,老爷子情况很不乐观,医院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道,顾近舟当机立断。 他对颜父道:“转院吧,去京都治疗。” 颜父听得眉头一皱,“我爸昏迷不醒,转去京都,长途跋涉,他身体吃不消。他刚动过手术,再动一次,太危险。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若转院,仪器不能随行,万一有突发状况,得不偿失。” 顾近舟觉得他太迂腐。 医院病危通知书都下了。 这把年纪的脑梗,下了病危通知书,至多还能活四五天。 与其躺在这里等死,不如转去京都试试。 顾近舟拿起手机拨通助理电话,微抬下颔,吩咐道:“立马安排私人飞机,来金陵接颜老爷子去京都治病。” “好的,舟总,我马上安排。” “联系京都治疗脑梗最好的几家医院院长,让安排最有名的主任医师联合会诊,务必将颜老爷子的病治好。” 助理为难,“那些医生都非常忙,很难约,号都排到几个月后了。” “砸钱,所有费用走我私人账户。” 助理暗暗咂舌,这得砸多少钱才合适啊? 几大医院,几千万砸进去,都听不到响。 可是领导的命令不能违抗,助理答应着:“我马上去办,舟总。” 挂断电话,顾近舟看向颜父,“叔叔,您去找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商量转院的事吧。等飞机一到,我们起程去京都给老爷子治病。” 颜父不想领他的情,可是京都那边的医院治脑梗医术要比金陵好。 人命关天,他又极孝顺。 算了,面子值钱,还是老爷子的命值钱? 颜父转身去找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商议转院的事。 傍晚时分,两辆私人飞机抵达金陵,京都的医院也已经联系好。 七十二小时危险期过后,在主治医生的安排下,颜老爷子被抬上其中一架飞机,安全起见,主治医生随行,各种仪器配备。 顾近舟和颜青妤等人乘坐另一架飞机,飞往京都。 颜母坐在可躺的座椅上惴惴不安。 又是私人飞机,又是砸钱让几大医院的名医会诊,这得往里砸多少钱啊? 几千万恐怕使唤不动,难道要上亿? 她是喜欢顾近舟不假,但是欠他太多,总觉得低人一等。 但是这钱还吧,得变卖金陵的店铺,才能还得清。 那可是颜家赖以生存的产业。 顾近舟从空乘小姐手中接过一杯热牛奶,对颜青妤说:“喝杯奶,睡一觉,你这几晚都没睡好。” 颜青妤点点头,伸手接杯子。 顾近舟却没递给她,直接将杯子放到她唇边,喂她喝。 奇怪。 一开始总觉得她是耐造的大姐,如今却觉得她像个需要呵护的脆弱宝宝。 颜青妤就着他的手喝牛奶。 每喝一口,顾近舟都会精准调整角度,务必让她每一口都不会梗嗓子。 颜青妤这才知,天才男人和普通男人是有壁垒的。 顾近舟这样的天才男人,不体贴归不体贴,一旦体贴起来,无人能超越。 顾近舟望着她细窄高挺的鼻梁,薄薄的脸颊,伶仃的锁骨,道:“太瘦了,去京都好好补一补。” 颜青妤嗯一声。 顾近舟将杯子还给空乘小姐,伸手将颜青妤拢进怀里,把她的头扶到自己肩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像抱着个宝宝。 颜父在他们后面坐着呢,气得脸都青了! 觉得顾近舟在公然挑衅他! 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给老爷子治病这事,他欠下他天大的人情。 他瘪了瘪嘴,咽下去了,心里更生气了,气自己窝囊,靠自己的能力,给不了老父亲最好的治疗。 三天后。 经过顶尖医院顶尖医生的联合诊治,颜鹤松终于苏醒。 虽然仍在重症监护室,但是有意识了,也能说话了,尽管说得磕磕巴巴,总归是醒过来了。 原本在金陵,只有等死的份。 颜青妤穿上无菌衣,进去探望颜鹤松。 爷爷终于从鬼门关被救回来,颜青妤开心得想哭,鼻子酸溜溜的。 她警告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是眼圈一潮,眼泪溢出来。 她用带着无菌手套的手,紧紧握着爷爷枯皱的大手。 这只手曾经握着她稚嫩的手,手把手地教她画画、写字、读书、修复古画,陪着她从稚童长到成年。 她喃喃地喊:“爷爷,爷爷。” 这几日提心吊胆又煎熬,她的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哑得厉害。 颜鹤松望着她,想笑一笑,可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 他歪着嘴,干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说:“青,妤,乖,孙,别,哭。爷爷,不,会,死。” 颜青妤听得难受,爷爷醒是醒过来了。 想恢复到从前那样,怕是很难。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爷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等您出院了,我陪您做康复。我小时候,您教我走路说话,现在换我教您走路说话。” 颜鹤松艰难地挤出一丝笑。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朝外看。 颜青妤急忙问:“爷爷,您想见我爸是吗?” 颜鹤松费力地蠕动着干瘪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很多,人,牛头,马面,阴风,彼,岸花,阴,冷,的,泉。还,还,梦,到,近舟。他,使劲,抓,着,我,的,胳膊,说带,我回,家,找你……” 颜青妤不停地点头。 爷爷这条命,可不就是顾近舟从鬼门关给拽回来的? 他家是危险重重,但是爷爷这次脑梗,若没有他出钱出力找关系,这条命可真就没了。 颜鹤松问:“他,在,吗?” “在的,他就在外面。听说您病了,他送我去金陵,又带您来京都治病。” “我,要,见,见,他。” “好,爷爷,您稍等。” 颜青妤走出去。 颜父急忙凑过来,问:“你爷爷怎么样了?脑子清醒吗?没糊涂吧?” 颜青妤道:“清醒。” 她看向医生问:“我爷爷还想见个人,能见吗?” 医生回:“可以,但是最好过几个小时,否则老爷子身体吃不消。” 颜父急忙问:“青妤,你爷爷是不是想见我?我去准备一下。” 颜青妤却看向一旁的顾近舟,“近舟,我爷爷想见你。” 颜父愣住,亲爹醒了,为什么不见他这个亲儿子,却要见顾近舟这个外人?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