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回到房间后，在心里反复咀嚼顾怀安刚说的话，认真地用脑子思考接下来该走的路。 今晚，确实有些急色了，看来怀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神精明地盯着某处，最后掏出了手机。 百川，既然现在你已经回到路家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妈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这里，妈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放不下你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们见一面好吗？ 电话那头的顾百川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听着林婉清和路闻龙的闲聊。 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上几句话，哄得林婉清笑得前仰后合。 路家人在江湖闯荡多年，什么样的奇葩都见过。没有一个人会把顾母的无理取闹放在眼里，更没有人因此觉得顾百川丢人。 每个人都默契地不再去开口提起，仿佛顾家所有人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场面温馨得让顾百川觉得十分不真实。 然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这美好的画面。 他拿出手机来，看清屏幕上的文字。 深幽的眼眸瞳孔紧缩，笑容僵硬在脸上，嘴角立马沉了下去。 距离他最近的林婉清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儿子的状态，生怕他住不习惯。 第一个就发现了顾百川的异常，主动问道。 “怎么了，洛洛？” 顾百川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不想扰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致。 他站起身来，微微欠身。 “爸，妈，爷爷。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累了，我想先回房间。” 林婉清心疼地看着他，立马就应道。 “快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顾百川回到房间，看着已经熄灭的屏幕再度亮起。 百川，怎么这么久没有回妈妈的消息？ 是在忙？还是生妈妈的气了？ 顾百川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条也没有回复，而手机里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 妈妈今天也不是故意要给你丢人的，实在是因为太过于担心失去你。 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一定能够理解一个作为母亲的苦心吧？ 然而，顾母看到手机里一直没有回复，心里越来越着急。 手指尖都急得沁出汗来，划湿了屏幕。 怎么还不回我消息？不会是网络有问题吧。 顾母将手机举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试图寻找更好的信号。 然而，依然一无所获。 见对方仍然没有动静，顾母继续输出。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生病，都是我一个人照顾你的。就算以后不叫我妈了，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见一面吧。 …… 顾百川紧握着手机，看着手机里跳跃的文字，心里越来越沉。 眼看着顾母开始打起了感情牌，甚至从幼儿园的种种小事说起，顾百川选择妥协。 好，明天见。 这是最后一次了。 顾百川对此说。 从明天过后，两家人再无来往。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无论顾母明天再说什么，他也不想再有瓜葛了。 …… 第二天，顾百川早早地坐在了咖啡厅里，手里捧着的卡布奇诺还在冒着丝丝的烟，眼睛透过玻璃望向窗外，熙熙攘攘路过的人群。 顾母到达时--gtgt，看见顾百川一个人坐在窗边出神。 踏进咖啡厅门之前，顾母再次检查了自己的着装，用眼药水在眼角滴了几滴。 冰冷的液体流入她干涸的双眼，很快被刺出生理性的泪水。 见到气氛熏染得差不多，顾母走了进去。 拉开凳子，坐在了顾百川的面前。 顾百川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的液体洒落了几滴。 顾母见状立马拿出餐巾纸来擦拭。 “你看你，还是这么不小心。” 语气亲昵，仿佛从前的摩擦从来不存在。 顾百川扯了扯嘴角，在心里自嘲。 但又突然晃过什么似的，心脏突然像被针扎一般的痛。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在自己和苏念琳离婚之前，也是顾母如今的表现一模一样。 每当自己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举动，没有道歉，没有补偿，正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装傻。 然而，心中的痛，即使不再痛了也会留下疤痕。 永永远远地留在那里，每当触碰一次，痛苦就会再一次席卷而来。 原来，自己也曾是那个加害者。只有处在一样的处境，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思及此，顾百川心中难过更甚。 此刻的他，听不进顾母的语，只有无边的悔意将他淹没。 “百川，你那么聪明，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顾母讪笑道，语气放低了姿态。 趁他不注意时，又偷偷背过身去在眼角添了几滴眼药水。 然而，这些小动作全被顾百川看得一清二楚，却只是冷漠地看着，淡淡地应了一句。 “嗯。” “我想要的，你也清楚。就算你没看在我的份上，也要看在安安的份上。” “安安这些年身体不好，工作也不稳定。既然路家那么有钱，给她安排个差事也不难。” “妈昨天回去也仔细想了想，之前说的确实有点过分了。” “这样吧。”顾母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股份也不需要了。如果你能给安安找个年薪几十万的工作就可以了。” 顾百川不耐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在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他抬起眼眸，眼底幽暗，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多年的算计早就改变了她的容貌，眼睛越来越小，似乎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呵。” “果然，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 顾百川的心彻底死了，开始后悔自己前来赴约的决定。 “你从来没有真正地把我当成亲儿子对待过。” “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 '我们的母子情分，就在今天彻底结束。至于路家承诺过给你的，我不会干涉。爷爷自然也不会食。' “除此之外，我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 顾百川心里最后的一根弦也就此断掉，掏出手机迅速买单，转身离去。 他不想再和眼前的这个人多呆一秒钟。 这里的空气湿粘，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顾百川不理那人，直奔咖啡厅后的停车场走去。 顾母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快得发蒙，反应过来后，迅速拿起自己的包，追了出去。 直到追到停车场后，她悄悄地寻找了一处视线盲区，将自己肥硕的身躯藏匿了进去。 只见没多久，一辆黑色被擦得发亮的轿车奔驰出去。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