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沈煜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他将脸埋在掌心。 看着丈夫这幅力不从心的样子,何依依虽然有愧疚,但她只愧疚弄砸了婚礼。 对沈母的遭遇,她半分愧疚都没有。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沈煜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轻微脑震荡,还有一点外伤,总体没什么大碍。” 医生看了他一眼,沈煜来的匆忙,身上的新郎服都没来及换下,医生不晓得发生什么,可是在婚礼上出现事故,终归有些糟心,“还是多安抚安抚吧。” 沈煜麻木的点头。 回程的路上,沈母一句话都没说,何依依自己开车跟在他们身后,婆媳关系从这一刻开始降到了冰点。 “晚宴我就不去了。” 沈煜从她毫无起伏的语调里听出了赌气的成分。 “妈,所有客人都是冲着您的面子来的,您不在,我跟依依怎么撑得住?” 沈母冷笑:“别妄自菲薄,哪有你们撑不住的场面?” “妈,依依已经知道错了,她不应该跟您还嘴,刚才你也看到的,依依一直都在外面等着。”沈煜顿了顿,又把儿子搬出来说话:“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看在她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的份上,原谅她一回吧。” 在医院的时候,沈煜深切反省过,如果不是替姜稚说的那些话,何依依不可能绷不住情绪。 “妈,您也别怪依依,是我今天跟依依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她情绪失控。” 沈母有了些许反应,朝他撇一眼;“你说什么了?” “我不应该帮别的女人说话。” 沈母表情变了变:“你帮谁说话?帮姜稚?” 沈煜难堪的点头。 沈母用力捶了他一下:“你脑子进水了吧?” 其实他跟何依依的矛盾并非全都是姜稚,还有其他别的,之所以这么说,是看出何依依跟母亲都对姜稚有着同样的敌意。 只有把姜稚抬出来,这两人才有可能缓和关系。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沈母答应晚上会出席婚礼,闻,沈煜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 傍晚,何依依换上了洁白的婚纱,盛装打扮的陪着沈煜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这回是她首次以主人的身份迎接南亚政商两届的大人物。 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有了前车之鉴,何依依特别嘱咐娘家的亲戚,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不要大惊小怪,这些大人物平时都很低调,最主要不能拿手机拍照。 其他人都听从了安排,唯有何富贵让何依依感到头疼。 何富贵是放高利贷的,三教九流的朋友遍地都是,听说何依依嫁给了沈煜这个富二代,都想一睹豪门风采。 在众人捧吹之下,何富贵自作主张请了一堆朋友。 这群牛鬼蛇神跟着何富贵进入酒店,何依依满脸愕然,她简直不敢相信,何富贵居然把在赌场里认识的下九流朋友都带来了。 沈煜有些不高兴,但碍于自己是晚辈不好直,他递给何依依一抹眼神。 何依依心领神会,找了个理由把何富贵拉到角落:“爸,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喊来干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们都是来给你撑门面的。” 撑门面? 不给她丢脸就是万幸了。 何依依咬牙道,“爸,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你把这些人招来,叫沈家人怎么看我?” 早上拔步床的事,已经让她无地自容,要是这群人出现在婚礼现场,这辈子都别想在婆家抬起头。 “结婚宴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他们都是爸爸的朋友,我请他们过来喝杯酒怎么了?” 何依依急了:“爸,你还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吗?” 何富贵听出来她的意思了,他沉下脸:“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当嫁妆,连杯酒都不能喝了?” 何依依看见门口似乎有客人入场,丢下一句:“你要真想我以后有好日子过,就想办法让他们赶紧走。” 沈煜跟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握完手,何依依翩然而至。 “这位是……”何依依露出笑容,落落大方的等着丈夫为自己介绍。 不等沈煜回答,对方便主动开口:“我姓张,是新任商会主席赵砚的秘书,赵先生委托我当个代表过来为两位新人送上贺礼。” 何依依愣了愣,她还以为对方是什么显赫的身份,没想到只是个秘书。 张秘书上电梯没多久,又来了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跟先前一样,也是由秘书代替老板过来送贺礼的。 偶尔几个派代表就算了,没想到所有宾客都指派了代表过来,本人一个都没到场。 不光底下两位新人傻眼了,就连上面安排客人坐席的沈母也傻眼了。 先前接到几个电话说不来,沈母还在安慰自己,只是商会的人不来,其他宾客也一样能撑得起场面。 可万万没想到,那些没打电话的商业寡头竟委派身边的秘书担当代表。 这跟没来有什么区别? 十几桌山珍海味全都用来招待这些秘书助理了。 沈母的心都在滴血。 不看僧面看佛面,尽管不太乐意,可还是要陪着笑脸打招呼。 酒店经理疾步过来,对着沈母一阵耳语。 沈母脸色骤变。 何富贵的那些猪朋狗友一听无法入席,立刻跳起来了,当着两位新人的面就开始污秽语一通乱骂。 沈煜气的脸色铁青,让人叫保安把这些人轰出去,双方拉拉扯扯,撞倒了酒店的展示架。 里面摆放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这些都是酒店老板花高价从拍卖会上买来的,一只就价值千金。 保安见事态没法控制了,这才通知经理。 何依依为了不让事态扩大,不顾身份的上前拉架,可她穿着婚纱行动不便,没走两步就被人踩住了拖尾,撕拉——拖尾整个从后腰处裂开,随即被人踩在地上揉成脏污的一团。 沈煜被迫参与了这场混战,等沈母坐电梯下来时,登时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血液逆行。 新人的画报倒了,酒店的展览柜也倒了,安保人员跟七八位闹事的人混做一团,满地的玻璃碴子。 “住手!统统住手!”沈母气疯了,扯着嗓子大喊。 可惜没有人听她的,直到警笛声传来,缠斗的双方才逐渐恢复理智。 警察询问过一番后,决定将所有参与者都带走,其中包括沈煜跟何依依。 婚礼搞成这幅样子,何依依也不想待了,最主要,她也没脸待下去。 警车后排空间狭小,身为新娘子的她穿着厚重的婚纱裙独占后排,沈煜坐在前面。 警车行驶到繁华地带时,远处忽然炸出一团绚丽的烟花。 何依依失神的看着只有在重大节日才能燃放的巨型烟火,喃喃自语道:“谁家放这么好看的烟花?” 警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还有谁家?不是姜家,就是周家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