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姑娘。” 方蕊往内走,丫鬟婆子纷纷问好。 “母亲怎么样?”方蕊顺口问。 自兄长病逝后,方蕊担心杨夫人想不开,一日会来好几次,而杨夫人的状况令她忧心忡忡。 “夫人还好,午饭多少用了些。” “是么。”方蕊听了有些欢喜,一进屋就看到了陪在杨夫人身边的秋蘅。 到嘴边的“母亲”咽了下去,方蕊把眼睛睁大几分:“秋六?” 她是不是眼花了? 秋蘅颔首回应:“方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夫人看过来:“蕊儿来了。” 方蕊望着杨夫人呆了呆。 这些日子每次过来,母亲要么在垂泪,要么在出神,对她说什么几乎没有回应。 好久没见过母亲这样说话了,仿佛兄长还在时那样。 “母亲,您好些了吗?”方蕊走过去,依偎在杨夫人身边。 “母亲挺好。” 方蕊眼里有了热意。 母亲终于从失去兄长的悲痛中缓过来了,太好了! 以为杨夫人恢复正常,方蕊注意力回到秋蘅身上:“秋六姑娘怎么会在我母亲这儿?” 秋蘅仿佛没察觉对方的隐隐敌意,淡淡道:“我来吊唁令兄,看看杨夫人。” 方蕊登时沉下脸:“秋六姑娘说笑吧,我们两家无亲无故,来吊唁也是长辈们的事,哪里需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 “这个有律法规定吗?”秋蘅问。 “什么?” “就是未出阁的女子不能去吊唁,或者不能这个,不能那个。” 方蕊一滞,而后恼火:“你这是抬扛。” 秋蘅不再和方蕊多说,冲杨夫人笑笑:“说起来,祖母确实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留宿贵府不妥——” 杨夫人立刻说女儿:“是我让秋六姑娘留下陪我的,蕊儿你莫要怠慢了客人。” “母亲?”方蕊满眼不可思议。 一旁苏嬷嬷小声提醒:“姑娘,夫人才刚刚有精神些。” 方蕊只好压下惊疑与不满:“女儿知道了。” “杨夫人,我先回房准备了。” 杨夫人微微点头:“若是缺什么,就对苏嬷嬷说。” 两人指的是招魂事宜,方蕊听得一肚子火,等从杨夫人屋中出去,拦住秋蘅。 “秋六,你究竟给我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都没令母亲情绪好一些,秋六却做到了,这绝对有问题。 “方姑娘为何不去问令慈?” “你就是觉得我不会去打扰母亲,才这般肆无忌惮?” 秋蘅微微偏头,脸上满是不解:“方姑娘为何这般生气?我听苏嬷嬷说,令慈近日来悲痛欲绝,茶饭不思,我来了才有所好转,你不该觉得高兴吗?” “我为母亲高兴,和问你是两码事,我不信你只是好心。秋六,我会盯着你的,你休想在相府搅风搅雨!” “方姑娘随意。”秋蘅进了屋,把门一关。 被关在门外的方蕊气黑了脸,去找苏嬷嬷。 “苏嬷嬷,秋六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嬷嬷自然不可能告诉方蕊实话:“秋六姑娘带了夫人爱吃的粉角来,许是触动了夫人的心……” 方蕊咬牙:“果真是不择手段。” “哎呦,姑娘,您别管秋六姑娘怎么想,她能令夫人开心就行了,就当她是给夫人解闷的玩意儿。” “她也配给母亲解闷。”方蕊冷着脸走了。 一夜无话,转日一早苏嬷嬷就过来了。 “夫人等着秋六姑娘一起用早饭。” “杨夫人太客气了。” 苏嬷嬷意味深长看秋蘅一眼,心道夫人哪是客气,是隔了一夜见不到这丫头就心慌。 今日一过,这丫头是夫人的座上宾还是阶下囚,就分明了。 秋蘅与杨夫人一同吃早饭时,方蕊过来了。 “正好女儿也没吃。” 杨夫人眼里有着疲惫:“蕊儿,你请过安就回去吧,母亲现在怕吵。” 方蕊咬了咬唇,垂下眼睛:“好。” “杨夫人,我想四处逛逛。” “这是为何?” 秋蘅理直气壮:“需要。” “苏嬷嬷,陪秋六姑娘走走。” 方蕊错愕看着杨夫人,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母亲被秋六下蛊了! 出了门,方蕊便道:“苏嬷嬷,我陪秋六姑娘走走吧。” “不了,我想让苏嬷嬷陪。” 方蕊沉了脸:“秋六姑娘在别人家做客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苏嬷嬷怕方蕊闹起来,忙道:“还是奴婢陪着吧,夫人特意交代的。” “行,你逛。” 方蕊不再口舌之争,就走在二人旁边。 秋蘅面上不露声色,心中轻叹:母亲好忽悠,女儿反而因为不喜她,歪打正着成了阻碍。 “秋六姑娘,再往前就是我兄长停灵的地方了,那里人来人往,皆是外男。” 秋蘅也不接话,看向苏嬷嬷。 若是去别处,苏嬷嬷还会多想,要去方三公子停灵之处,就觉得太正常了。 “秋六姑娘不怕人多杂乱就好。” “苏嬷嬷——” 苏嬷嬷冲方蕊微微摇头。 方蕊心凉了一截儿:不只母亲,苏嬷嬷也中了秋六的迷魂汤。 去方三公子停灵的院子附近走了一圈,秋蘅穿过月洞门,往一处走。 一直默默陪着的苏嬷嬷忙道:“秋六姑娘,那边不能去!” 秋蘅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为何?” “我们相爷的书斋在那边,没有相爷允许,谁都不许踏入。” “方三公子也没去过么?”以免苏嬷嬷起疑心,秋蘅问。 “当然没有。我们相爷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怎么能去打扰。” “这样啊,那确实不用去了。去那边看看吧。”秋蘅换了个方向。 方蕊听着不对劲:“你对我哥哥为何这么关注?” 兄长年纪轻轻病故还未下葬,就在家人面前提起,苏嬷嬷也不恼,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方姑娘真想知道?”秋蘅微笑问。 “对。” 她想知道,秋六究竟搞什么名堂。 “秋六姑娘——”担心秋蘅年轻气盛说出招魂的事,苏嬷嬷提醒一声。 秋蘅抬手理了理碎发:“因为我听说令兄头七时新纳的妾室殉情追随而去,好奇令兄该是如何风采,能令女子痴情至此。” 方蕊陡然变了脸色:“你听谁说的?” 一旁苏嬷嬷脸色也变得阴沉。 秋蘅仿佛没发现二人的变脸,云淡风轻道:“听薛寒说的。” 看方蕊反应,似乎也知内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