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复看着张倾的目光慈爱,他也蹲在张倾的身边。 “小娃娃,在看什么?” 张倾没有回应,他已经习惯了,往往他问十句,张倾能回一句,他也可以高兴半天。 他家里有四个孩子,可惜他常年奔波,竟是一个没有陪伴着长大。 他总想着,他要更努力一些,把东洋人赶出去,把蓝党打怕了,他的孩子们才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他这次被捕之前,家里来信说,妻子又给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等他回去取名儿呢。 “时间到喽,回去!” 看管的人坐在内院的摇椅上暖洋洋的晒太阳。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吆喝一声,换下一个牢房里的人。 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比较听话,冬天日头短,大家都想让其他人也都晒一晒。 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迎面一个短发女子,双脚带着镣铐,怀中抱着一个包裹,被一行人压着走了。 八个人都停住了脚步,宋复的目光瞪的死死的。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面上也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显然也看到他了。 她脚步微顿,怀中抱着的竟然是一个婴儿,此刻他发出虚弱的哭声,被呼呼的寒风吹散。 张倾眼见着宋复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一把拉住他的手,抬眼直愣愣的看他。 “冷。” 宋复低头,对上张倾干净透彻的瞳孔,无视了妻子愕然的眼神,扯嘴笑了。 “寒冬即将过去,我们期待春日的到来。” 张倾没有回应,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监狱。 杨固是所有人里最年轻的,他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床板,硬朗的脸上全是怒气。 “山城的人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连孩婴儿都不放过。” 包括一向跳脱的陈默之都沉默了。 宋复上了床,蒙住被子后,眼角的泪才滑落下来。 那是她的妻子和从未谋面的小儿子啊。 这样艰苦的环境,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孩儿如何存活。 一直到天黑,牢房里沉默的可怕。 夜半的时候,打更的声音突然响起,张倾扭头透过窗户,看着白日的女子拖着镣铐被带向了外院。 “半夜审讯!” 带着镣铐进来的三人猛然坐起,显然十多天前的半夜审讯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宋复大口大口的喘气,旁边的徐国立和王革新额头也都冒出冷汗。 陈默之也听到了耳边的镣铐走动声音。 “应该是审讯白日的女子。” 他声音里没有感情,只是简单的叙述,在空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阴森。 “那个孩子怎么办?”杨固漆黑的双眸里全是担忧。 张倾坐在床上的宋复黑影,耳边能听到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陈默之的话如同榔头敲击在他的胸口,他的心犹如沉甸甸的铅块,直直的坠入无尽的深渊。 张倾看他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心中叹息。 轻轻爬到床尾,在他的脚背上写了一个“等”字 沉沉的黑夜里,廊道的狱灯晃动,宋复摇摇欲坠的心突然安定下去了。 “哐当”这个监牢的大门被打开了。 “陈默之,宋复,罗定安!” 阴冷的声音犹如厉鬼索命一般,点着一个个名字。 张倾眉头微皱,今天下午就那么细小的表情,竟然让陈默之看出端倪了吗? 她手脚麻利的在宋复的几处穴位按压,大家只听得“砰”一声,宋复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下面等着提人的士兵,连忙把手电照上床铺。 直直的打在张的脸上,她眼睛微微眯起。 “小棒槌,去看看,宋复怎么了?” 张倾倒也听话,她爬到宋复的床头,扭头对两人说。 “他很烫,要死了。” “什么?” 好几人发出惊叹,陈默之反应最快,他几步就爬到了上铺。 手在宋复的额头和颈动脉快速的按了几下,面色沉沉。 “应该是高烧迷糊了,得送医务室,不然还真得死了。” 一阵忙活后,宋复几人还是被带走了。 整个下半夜牢房里的人无心睡眠,不远处的审讯室光怪陆离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孩子你也不想要了吗?”犹豫被击垮的野狗一般做着最后的狂吠。 陈默之被绑在电刑椅上,默默的看着那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女人。 审讯的人问她,“你为了所谓的理想和空有的主义,不管你的孩子了吗?” 女人死死的咬住牙齿,拒绝说任何一句话。 审讯的人是西幻山集中营的负责人徐山峰,他有些焦躁,绝望地咆哮道: “钉竹签。” 随后是女人疼痛的嘶吼,陈默之静静地看着,那竹签被钉入女人的十指。 女人疼晕过去后,又被泼醒,周而复始了两次。 徐山峰终于有些颓败,挥了挥手,他手底下的人停止了动作。 这个女人是红党西南地区负责人宋望冬的妻子,他们想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若是问出宋望冬的下落,整个西南的地下情报系统就会瘫痪了。 “抬到医务室,要活的。”徐山峰语气阴厉地吩咐。 等到里面的人都退下去后,审讯室只是安静了片刻,就传来了陈默之压抑的嘶吼声。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