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凛站在原地。 定定看着霍九霖身上缠着的绷带。 应该伤得很重吧? 缠了那麽多圈。 要是再缠多一点,都能去当木乃伊了。 “过来。” 霍九霖坐在床上,远远喊她。 纪凛凛闻言,提着脚步轻轻走了过去。 停在床边。 霍九霖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画笔,再抬眼看她。 “你的画,画完了吗?” 纪凛凛摇头,诚实地回,“还没有。” 霍九霖又问,“吃晚餐了吗?” 纪凛凛又摇头,“没有。” 霍九霖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八点半了,为什麽不吃晚餐?” 纪凛凛回:“画画的时候忘记看时间了。” 霍九霖问:“忘记时间了?茱莉没去叫你吗?” 纪凛凛怕连累茱莉,赶紧解释,“叫了,是我自己没去吃的。” 霍九霖嗯了一声,淡声道,“那你现在下去吃晚餐。” 纪凛凛攥紧了手里的画笔,却忽然轻轻唤他一声。 “霍九霖。” 霍九霖应,“嗯。” “我不饿。” 纪凛凛觉得自己的关注点好像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居然有点关心—— “你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霍九霖听了,忽然轻笑了声。 “你在心疼我?” 纪凛凛没回复,只咬了咬嘴唇。 看到他受伤了,还流了那麽多血。 她的心好像确实受到了一些触动。 情绪好像也有点复杂。 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 她是在心疼吗? 她反问自己。 可是—— 他利用她的父母威胁她,强行留她在身边,还强行与她发生关系。 她应该要恨他的,要讨厌他的。 不对,她不是在心疼他。 眼下这样的情况。 任何一个人,他若是伤成了这样。 她应该都会本能地生出恻隐之心吧? 对,就是这样的。 霍九霖伸手把纪凛凛拉了过来,让她坐在床边。 纪凛凛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霍九霖想起,那天乔科跟他说的那几句话—— 【以後要惜命一点,不要什麽生意都做。】 【如果你死了,她一个人在罗马举目无亲,你要她怎麽办?】 想到这里,他轻抚她的手,看着她,目光如炬。 “我这一生,都在枪林弹雨和阴谋算计中穿行。” “那一颗颗能要了我命的子弹,一次次险象环生的经历。” “教会我的,不仅仅是怎样快速把敌人杀死。” “还有,怎麽让自己不被敌人杀死。” 纪凛凛揪着自己的拳头,始终低着头。 他为什麽会忽然跟她说这些? 她仍在沉思,霍九霖却捉着她的手背,在上面落下一吻。 而後,他说:“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我不会让你漂泊无依,举目无亲。 不会让你不知道该怎麽办。 纪凛凛听着,只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手也没着急从他手里抽回来。 “幸好。” 男人看着她的手忽然说了这麽一句。 “嗯?” 纪凛凛又忽然抬起头,看着霍九霖。 在思考他忽然说个“幸好”是什麽意思。 他捉着她的手,笑着说, “幸好你昨天摸过我的腹肌了,不然现在你就只能摸绷带了。” 纪凛凛:“……” 眼神还是无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腹部。 “凛凛。” “干嘛?” 霍九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跟我接吻。” 纪凛凛闻言,眉头深深皱起。 明明都已经中枪了。 她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要——?” 他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麻醉药药效过了,帮我止疼。” 话音落下后,他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的唇。 勾着她小小的舌头,与她深吻。 纪凛凛还是头一次听说,接吻还可以止疼。 都已经受伤了,还那麽霸道。 不仅人霸道,连吻也霸道。 纪凛凛怕碰到他的伤,全程没有一点挣扎反抗。 反正就是,他想怎麽吻,她全部都依着他。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灵活的舌头不断往她的牙关里撬动…… 他这个人,怎麽……都受伤了,还能这样啊? * 翌日,清晨。 纪凛凛醒来时,霍九霖不在房间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好像,总是起得很早。 待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 好像每次她早上醒来的时候。 他要麽已经出去了。 要麽,就是已经睁着眼睛躺在她身边。 或是,修饰齐整后坐在房间里了。 好像,很少看到他睡觉。 她快速把自己收拾好后,准备要下楼。 她看了眼时间。 罗马时间,七点整。 曼谷应该是下午一点。 妈妈前两天说会跟爸爸一起从曼谷飞来罗马。 就快要能跟他们见面了。 想到这里,纪凛凛已经开始提前兴奋了。 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她翻出了妈妈的号码,给妈妈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纪凛凛挂断後又拨了一次,依旧无人接听。 纪凛凛脸上的兴奋渐渐消散。 妈妈为什麽不接电话? 是已经出门了,没有听见手机铃声吗? 不知道为什麽,有点莫名的不安。 她再次挂断电话,再拨了一次过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分漫长。 明明才几秒钟,却彷佛经历了年年岁岁。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都无人应答,此次去电都快要被自动挂断了。 纪凛凛正要挂断电话,给爸爸打过去—— 电话忽然接通了。 “凛凛。” 电话那头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纪凛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爸爸,怎麽是你接电话呀?妈妈她在忙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凛凛,爸爸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慌,要冷静。” 越是这麽说,纪凛凛越不能冷静,“爸爸,到底什麽事啊?”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听筒里传来夹杂着电流的杂音,像把生锈的锯子,正一下又一下地切割着纪凛凛的耳膜。 “凛凛,你妈妈车祸去世了。” 清晰地听完爸爸的话后,纪凛凛感觉整个人好像被惊雷击中,顷刻间彻底瘫软。 “砰——!”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一刻,好像窗外的晨曦忽然变得格外刺眼。 树上的叶片好像正在逐渐模糊,慢慢晕开。 像极了在曼谷的院子里,妈妈悉心种植的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