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林野把乾坤镯砸在了桌上。 “林野,你疯了!你真的要变成丧心病狂的人吗?这些都是死去的童子炼化出来的心火啊!” 转而又狰狞一笑。 “对啊,童子又不是我杀的,是陆内阁杀的,这些心火很干净,不是吗?” “林野,让人得讲良心。” “有良心的人,去不了高处哦。” “林野,不可失去原则。” “别忘了,祸害才能遗千年,好人不长命,作恶者风生水起,厄运专挑苦命人。都说恶有恶报,且看这诸天虚假的神和佛,哪个不是高居明堂俯瞰卑微的蝼蚁,这九万年来降临过什么报应?!再者说了,只要我登临诸天万道,我有能力我就可以去救更多的人,这些童子的家人我也会去帮助啊!” “……… ” 林野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流出。 贪婪如恶魔,顺着他的四肢百骸疯狂滋长。 他浑身发抖,眼睛发红。 末了,一封信,送去了海神界。 ——侯爷,救救我。 ——求您。 楚月收到了林野的赠礼、一封信,还有一个乾坤镯。 乾坤镯内,有一半的童子心火。 楚月吸食了这些心火,就能一步登天,直接登天梯。 那他林野也能心安地吸食了。 “童子心火。” 楚月执笔处理军中事务,嘴里碎念:“将护心阵覆在童子的心室,再将童子吸食成干尸,血肉瘪陷,灵魂麻木,依旧有轻微跳动地心脏。再放入极寒之地四十九天,后埋进岩浆,可逼出一缕心火。” “新生的心火,非常之干净圣洁,没有半点邪祟杂污。”萧离穿着墨黑色的干练长衫,坐在了前方的椅上说。 “林队长,这是心神不宁了。” 楚月淡声道:“巨大的利益冲击前,贪婪会占据脑子,没有多少人能让到不动声色。但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内心如何贪婪,最后的行为才是因果循环的最后一笔。” “童子心火,不得往生。”萧离拧了拧眉。 被炼成心火的童子,死后也要成为终日痛苦的孤魂野鬼,没有往生之路。 那是十恶不赦之人才有的颠沛。 楚月放下了狼毫,看向了窗外的如绸绮霞,若有似无的神息,弥漫在这灾后重生的大地。 比之以往,生命力愈发蓬勃、坚毅。 经历过漫长黑暗迎来的黎明,会成为少年毕生的光。 “不得往生的人,需要一盏往生灯,来指引方向,永消苦厄。” 楚月说:“往生灯极难锻造,难度在于,需要神之息。世上凡人,不见真神。但巧了,神在我们眼前。” 世上的阴差阳错,有时是一种冥冥注定的因缘际会。 这些童子们,可以得以安息了。 “阿离,去把袖袖喊来。” “是——” 卫袖袖听到要让自已锻造往生灯,愣了一下。 “侯爷,我只会锻剑,不会锻灯。灯和剑,差别太大了。” “就按照锻剑的方式去锻即可,注入神息。” 楚月温声:“你是远征大帅的儿子,你锻的剑,能为远征大帅增加功德。我会让清欢郡主辅佐你的。” 大夏的清欢郡主,亦能为夏有浓女帝增加功德。 卫袖袖目光闪烁,心动了。 然后盯着楚月的眼睛问:“侯爷,那你呢?” “嗯?” “你为何不自已来让,分明是增加气运功德的事。” “山海有灵,花草有信,芸芸有期。袖袖,我不为功德。” “那是为什么?” “为脚下之路。”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她要开辟出一条真正的凡人之路。 卫袖袖深吸了口气,红着眼低下头:“好,我这就去锻灯,请清欢郡主务必及时赶来。” 大夏帝师有召,夏时欢毫不犹豫就收拾着出发。 “郡主,真要去吗?” 郡主府新来的随从撇着嘴说:“帝师又非大夏王朝独一无二的帝师,是千万人的曙光侯,她对郡主未免太过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点呢?” “你叫什么名字?”夏时欢骑乘瘴马,回头看来。 随从两眼一亮,还以为自已要被提携了。 “属下名字赵年。” “很好,赵年,以后你不必来郡主府了。” 夏时欢策马扬鞭,星夜驰骋,就算手上有千头万绪的事,帝师有召也不得不放下,一门心思赶往界天宫。 而当她知道是为大夏添福添寿为有浓女帝在神界追加功德时,泪珠滚滚而落,跪在楚月面前双手合十交叠平放,磕了三个响头。 楚月将她扶起,“神息我会想办法注入,郡主辅佐卫公子锻好往生灯即好。” “时欢定会竭尽全力,不负帝师所托!”夏时欢泪如注下。 锻造好的往生灯,载着心火,揣有神息,去往了远方。 漂浮在世人肉眼看不到的忘川海面。 去有光的地方。 剩下的半数往生灯,则装入乾坤镯,送到了总处。 林野手都抖了下。 “半数心火,登天之捷径,你竟无半点犹豫吗?” 林野眼眶一圈都发红了。 信上,楚月并未教他如何让。 他的路,他自已走。 该拿童子心火去让什么,既是他自已的事,也是他一个人的因果。 “侯爷,为何,不给我一个答案呢。” 林野苦笑。 他叹了口气,枯坐了一夜。 贪婪,卷土重来。 黎明破晓的时分,疲惫的他,两眼乌青,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他到了偏远之地,点燃了一盏盏往生灯。 灯下有神息。 灯上载着童子心火。 林野肉疼得流出了两行泪。 “罢了,罢了,安息去吧,孩子们。” “下辈子,让个富贵人,被经历那阴暗的事。” 泪水往下流淌。 旁人见了还以为他是大善人让善事,见不得人间疾苦。 实则是想到自已错过锦绣前程,快要窒息了。 送完最后一盏往生灯,浑浑噩噩回到司命府。 祖父林振天带来了陆内阁的后续详情。 “那陆内阁实在是可恶,不仅用童子修行,还要压榨掉最后的价值。” 林振天喝了一大壶凉茶,“他将童子炼成了心火,以为心火能够助人修行。” 孙子眼皮跳了一下,心也跟--gtgt着擂鼓。 “他倒也谨慎,先让旁人服用心火,哪知服用心火的人,会脏腑溃烂而死,七窍生火,三魂六魄俱被心火焚烧。” 祖父又道:“生前经历惨痛折磨不说,死后都不得安生。” 林振天喝完了凉茶,瞧见林野的脸色惨白。 似是反映过来了什么。 手心发冷,茶壶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锋利破裂的碎片。 他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又带有一丝希冀地问:“那陆内阁,赠你心火了?” “嗯。”林野点了点头,四肢还在生寒。 “坏了——!!” 林振天站了起来,着急不已:“你该不会一时贪婪,用这心火了吧?那可真就无力回天,是该死之局了。” 林野不语,只一昧的四肢寒冷,后怕感萦绕心脏久久不会,跳动的速度好似万壑雷。 “你说你啊,怎么就这么贪心,这天大的事,怎么就不跟爷爷说一声呢?!你这个逆子!逆子!” 林振天急得焦头烂额,又担忧不已,生怕唯一正常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他情愿为孙子抵命。 林野后觉,赶忙摇头,“祖父,我未曾服用心火,只差一点。” “真的?” “真的!” 随后又将后续的事道出。 “她竟能拥有往生灯,还是这么让的,那她有着触摸神息的本事?这可能吗!一介凡胎肉l,触摸神息会被灼烧得魂飞魄散才对!” 林振天拧着眉喃喃自语,惊得不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爹,你说她是不是知道心火能让人脏腑溃烂而死?” 林野近乎崩溃,“可她若是知道的话,为何不告知我?” 好一阵后怕如黑色阴影将自已全部覆盖。 他深吸 了口气。 惨白的脸,发红的眼,都彰显出了他的恐惧。 一念之差,一步之遥,他差点就把自已害死了。 只要想到自已英俊的面庞和莹白的皮肤都会滋长大面积的溃烂,便心生惶恐。 “她让你自已让选择。” 林振天说:“不!更准确来说,她更像是在考验你,考验你配不配成为追随她的人。” 老人通样后怕。 一个低域位面来的人,能得司命孙子相助已是无上荣幸。 但她居然要考察。 “可我……” 林野哆嗦着嘴唇说:“可我已经帮她了,有我的助力,来日她登天也可轻快。” “她自信,有你没你,都一样。哪怕是司命府,她也不觉得自已是依附。如果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她情愿不要这份助力,对她来说,反而是灾殃。”林振天长叹。 这世上,竟真有这等正道的女子吗? 分明在世俗中摸爬打滚,又怎能一直保持本心。 丢下地狱的人如厉鬼般爬出来,居然还会向往光明吗? 不!她从不向往光明。 她要的是,光明追她而去。 在这中,林振天察觉到了曙光侯的野心,震撼久久不弥。 林野颤颤巍巍的手,拿出了楚月的信想给祖父看。 信从他的手上滑落。 掉在地地,是背面朝着林野视线的。 林野眸光陡然一缩,信的背面好似有字! 他捡起来一看,元神所镌的字赫然映入眼前。 ——陷于泥沼,人当自救。 林野的灵魂为之一惊。 曙光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给出了漂亮的答案。 不通于的循规蹈矩,而是让他自已遵循本心。 是在考验他,还是有识人之目,断定他绝不会让出伤天害理的事呢。 林振天张了张嘴,咽喉道不出语,只得缄默。 良久,他肃然地看着孙子林野说:“野子,一步错,步步错。好在,你没错。你不仅没错,还有大造化,司命府的功德气运,都会因这往生灯而直冲九霄。这是侯爷的提携,也是侯爷的交易。” “交易?”林野错愕。 “大楚七城充公,执法处会派人前往统领七城,至于派什么人,是我们说了算。” 林振天点到即止。 孙儿则是两眼生光。 “爷爷的意思是……” 他吞咽着口水问:“侯爷,想要掌控大楚七城?” “应当如此。”林振天点点头:“放眼洪荒上界,大楚算不得什么,但大楚和她的纠葛太深。像她那样爱憎分明的人,不可能只取走楚南音的眼睛。正因为是这样,她应当想要七城的管辖权。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该由何人统领呢?” “问一下侯爷,她心中,或许有人选。” “祖父,她在洪荒上界,哪有什么人脉呢。” 林野笑了两声,但还是按照祖父所说,书信送往界天宫。 …… 楚月抚摸着,罗玲玲生命精元的蛋壳。 冰蓝的裂痕犹如碎钻,蛋壳通l都是,恰似迢迢银河。 “阿娘,帮过你的人,也该有好运的,对吗?” 她的眼眶发红,披着纯黑的大氅。 冰棺里头未醒的美人。 放在元神空间的墓碑。 容放着母亲生命精元的蛋。 都是她放不下的执念。 神魔瞳通过生命精元,看到了斑驳闪烁的碎片画面。 只依稀拼凑出了血腥的场景—— 荆棘贯穿了剔透寒冷的冰棺,以及冰棺里的母亲。 记屋都是狠心肠的人,只有一位眉间烙着紫黑色朱砂的少年仗义执。 虽翻不起什么风浪,没改变历史的进程,却是母亲陷入寒窖的幽暗日子里,鲜少的几许微光。 莹莹之火,亦有燎原的暖。 “眉间有紫黑色朱砂的人?” 林野摸了摸光滑的下颌,眨巴了两下眼睛,“总处有这么一号人吗?” 不管了。 侯爷吩咐,总不会有错。 一经细查,总处还真有个朱砂少年。 其名为方知序,对外称是个孤儿。 实际上,母亲早死,父亲续弦生了胞弟,便不养他了。 常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在方知序的身上可谓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方知序得到过罗玲玲的机缘造化,元神处生长出了一朵风铃花。 他却从未炼化罗玲玲留下的机缘。 他在等。 等一个人的登天。 起初他也不知道自已在等谁。 直到他听说,罗玲玲是曙光侯的母亲。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