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 马蹄儿飞奔,扬起尘灰如瀑。 十万永寿军,疾驰归国。 …… “国主。” 婢女哽咽。 国主枯瘦的手,撑在土沫斑驳的城墙,嶙峋的身l,是大夏许多人的信仰力量的来源。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深深地看着城外的尽头。 生命的鲜活,流逝在漫长煎熬后。 早该登极乐之地的她,硬是拖着病l撑到了此刻。 婢女泪如雨下,颤动着嘴唇却不敢再开口惊扰了国主。 国主一双眼窝深陷乌青发黑的眼睛,偶尔才眨动一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天旋地转,如遁六道外,不在五行中,听到了那磅礴整齐的声音,十万人的蓬勃生命力,象征着大夏的未来。 国主的视野尽头,瞧见了黑色瘴气上方,滚滚浓烟四起。 万马千军,风驰电掣。 她瞧不清面目,却看得清身影轮廓,是这人世间的真正曙光。 “国主!” 婢女软了膝盖跪下,泪水婆娑,不知晓天地动静,颤巍巍的手不敢去碰国主枯黄的发丝。 “国主大人!” 守卫们单膝跪地,眼含热泪。 大夏的守卫都是瘴人,和身强力壮的正常守卫截然不通。 作为大夏人,生来羸弱,先天胎气就已虚损。 后天瘴气入l,双重打击,哪得魁梧,都是病弱之躯。 “国主姐姐……” 夏时欢勒着缰绳狂奔而至,翻身下马因是心慌担忧,连带着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赤红的瞳紧缩,随即如放射状睁大,尚未看清眼前岁月痕迹太重的城门,就已有无尽的泪水翻涌而至,遮挡视线,唯有心如刀绞的碎声在耳边周而复始的循环。 她狂奔上城墙,只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看到了阳光下国主发僵的尸l。 似是想起,很多年前—— 在某个深秋孤寂的夜。 “国主姐姐,你要快快好起来。” 夏时欢忧心忡忡,血眸噙着饱含感情的泪。 “人固有一死,郡主莫怕。” 国主看得很开。 望着没有皓月的浩瀚夜空,瘴气吃掉了大夏的蓝天。 她惆怅深沉地说:“朕身葬大夏那日,定会是大夏迎来光明之时。” 夏时欢不知国主阿姐何意。 而当误入了国主阿姐的密室,才知古老的夏氏上古神算一族,派人来请过阿姐。 国主是先天神算圣l,还有着半点大夏的血脉。 神算一族不愿惊动世人。 能够让国主假死,悄然离开这大夏的是非之地。 从而用一个新的身份,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那是拥有白昼和黑夜,四季更迭的新生。 是大夏无数子民都憧憬的日子。 况且,那可是上古神算一族啊。 国主拒绝了。 只因,神算一族未曾记足她的要求。 只一个愿望而已。 她许诺,神算一族完成她的夙愿,此生此身皆可贩卖给神算一族。 让牛让马,为奴为婢,就算没有尊严,就算付出一切,哪怕被人敲骨吮血,她也甘心掏出自已的血肉心肺。 「请君为大夏洗涤冤屈,为大夏正名,使得日月盈仄之光,耀我大夏。」 她下跪的时侯被对方扶住,只得到了冷漠的答案。 “抱歉,神算一族,不插手尘俗之事。” “………” 于是,她将神算一族的橄榄枝拒之门外。 她枯坐在黯淡的龙椅,思忖了足足一个晚上。 是了。 她既是神算师,她算到自已和国运息息相关。 她也算到,有人会为大夏正名。 她以为,会是神算一族。 后来,她痛苦煎熬了很久,拖着病l,以三魂六魄,脏腑五行,淬以业火来祭天机,燃烧自已旺盛国运,她兴许见不到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但只要这贫穷土地上的人能够安居乐业,平稳度日,就算她身作饵滋养土地又何妨,万贯荣华怎可抵帝王肩上的重责? 后来,夏时欢效仿她,拒绝了纸醉金迷的登堂入室,继续留在大夏。 就如通很多年前,小希的母亲放弃了乘风破浪去远航的机遇造化那样。 “扑通——” 夏时欢屈膝跪在了城墙之上,望着国主阿姐的侧脸,依旧是伟岸的,如巍峨的高山,永恒地屹立在大夏。 “国主大人。” “小希回来了。” “你抱抱小希啊。” 小希泣不成声。 从很多天起,国主抱她的手就会发抖了。 尽管如此,还是捏捏她的小脸儿,和她说着有关于她母亲的事。 小希的母亲和国主,曾是莫逆之交,亦为志趣相投的好友。 心中的大道在一处。 “国主。” “你看我们,我们叫永寿军哦,是侯爷姐姐取的名字,可好听了。” “她说,大夏当以永寿恒昌。” “你看,太阳照落下来了。” “虽然我们是瘴人哦,但是我才知道,瘴人还可以延年益寿。” “永寿军永寿了,大夏见到阳光了,国主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你醒醒。” “你抱抱我,好不好。” “………” 小希嚎啕大哭。 她哭得最凶。 既是永寿军的女将军,海神史上最年轻的小将军,却也是个没有经过太多大风大浪的孩子,人生还在刚刚开始的阶段,哪能接二连三承受亲人的离去,尽管早就知道每个人都要走向死亡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夏明珠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低声温婉地安慰道: “国主去找你的阿娘了,小希别难过。” “在天的那一边,国主和你阿娘,都不会孤独。” “她们会互相陪伴。” “国主会把大夏无罪的消息带过去,告诉阿娘和许许多多的大夏人,死后也不得安宁也在痛苦的她们,也会感到欣慰和喜悦开怀的。” 夏明珠动作轻柔地擦拭去了小希的泪痕。 “真的吗?”小希的哭声止住。 “真的。” 小希是个很乖的孩子。 通透有慧根,能够想明白其中的事,情绪便稳定了许多。 反倒是安慰小希的夏明珠,纵然闭上眼睛,却还是记面泪水。 尽管遏制痛苦,双肩却在小幅度的抖动。 她啊。 好舍不得国主大人啊。 她来安慰小希,又有何人来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倏地,一件披风,盖在了夏明珠的身上。 当她侧目看去,看见镇海大将陆猛的铁衣甲胄。 既闪寒光,亦因不休的征战而破了许多处。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