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娘!”吴伯登时变了脸色,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他步伐踉跄,跌跌撞撞朝着屋里走去。
墨锦川亦是脸色一沉,弯腰像是拎猪崽一样直接将王彪拎了起来,大步跟上。
离得近的村民也忙围了上去。
村长忙在后头喊道:“平川你千万别冲动,秀梅真要是被他气出个什么好歹,我亲自动手了结了这个畜生。”
“大河他娘!”吴伯神色悲痛冲进门,太着急没注意看脚下,险些没被门槛绊个跟头。
好在墨锦川跟在旁边,及时搀了他一把。
吴伯推开他的手,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去,悬着的心在看到坐在桌边抹泪的吴大娘时终于落在了实处。
他试探喊道:“大河他娘?”
“嚷嚷什么,老婆子我耳朵还没聋呢!”吴大娘捂着胸口,急脾气虽然一如既往,说起话来却明显气息不足。
她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墨锦川的脸上,挤出一抹笑道:“平川,回来啦。”
说着,余光瞥见他手中拎着的一团东西,满眼厌恶道:“你沾这种东西干啥,晦气,还不赶紧扔了。”
墨锦川应了一声,直接将王彪扔在脚边,顺势又踹了一脚。
“啊!”王彪惨叫一声,疼的满地打滚。
离得最近的村民赶忙后退了两步,嫌弃道:“可别挨着我,身上的臭气熏死人。”
“你……”王彪想反驳,不知道被谁又趁乱照着他的背上狠踢了两脚,疼的嗷嗷叫。
村长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王彪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是想将他活活冻死。
再想到墨锦川方才满含杀意的眼神,还有那恨不得一脚将他脊骨踩断的力道,他瑟缩着脖子,干脆装死。
村里的那些老家伙是没什么好怕的,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
可这个外乡人,邪性得很。
要是真惹恼了他,他感觉他真有可能弄死他。
虽然没银子没媳妇活着也没滋没味,但他眼下还不想死。
吴伯走上前,看着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的吴大娘,不由的红了眼眶,低喃道:“你没事就好。”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吴大娘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低头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王彪,冷冷道:“王家小子,站起来。”
王彪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疼昏过去了一样。
见状,吴大娘眯了眯眼,朝着就近的一个小娃招了招手,问:“三蛋,有尿没?”
随着脆生生的一声“有”,王彪忙不迭睁开眼,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疼,全身上下骨头缝里都疼。
吴大娘招手,“你过来。”
王彪一脸警惕道:“干啥?有啥话你直接……”
墨锦川眸色一沉,直接二话不说抬腿狠狠给了他一脚。
“哎呦!”王彪踉跄着朝前几步,肚子狠狠撞在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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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张口喊疼,吴大娘反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吴彪这会儿不光脸疼,肚子也翻江倒海的疼,一张嘴就是“你他娘”。
剩下的话没等开口,吴大娘抬手又是一耳光。
打完只觉得不够响,看向旁边的宋言汐道:“平川媳妇,大娘手上没劲儿,你替大娘打,要听到响的那种。”
王彪蓦地瞪圆了眼,“你敢!”
他娘的,这些臭娘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个个都想打他。
她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看着他不屑的神情,宋言汐冲着满眼冷厉的墨锦川摇了摇头。
这么点事情,倒也用不着他代劳。
宋言汐活动着手腕,冲着王彪笑了笑,问:“你喜欢哪边脸?”
王彪被这笑容晃了眼,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想,要是能把这个漂亮的小娘子搞到手,以后十里八乡谁听到他的名号不得竖个大拇指,夸他一句有出息。
就连他那短命鬼的爹,在地底下知道了,也肯定会觉得他为老王家长脸。
以后谁还敢说他是个废物?
王彪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见他笑,宋言汐也笑了,“你不选的话,那我就随意了。”
看到这笑容,王彪更是被迷得找不着北。
他痴笑道:“随意好,随意好啊。”
说着话,竟还大着胆子伸手要去拉她的手。
墨锦川冷眼看着,一双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双猪蹄子瞧着真是碍眼。
昨晚该顺道剁了的。
屋内围观的村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不知是谁突然问道:“平川媳妇不是个哑巴吗?”
王彪闻言,眼底不由的闪过一丝迷茫。
对啊,这小媳妇不是不能说话。
他正想着,脸直接被一巴掌打偏过去。
这一掌宋言汐用了十足的力道,王彪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一张嘴竟有什么东西混着血水掉在了地上。
有好事的凑上前一看,乐道:“平川媳妇看着挺瘦,手劲儿可不小啊,后槽牙都给打掉了。”
要不是亲眼瞧见,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瞧上去仿佛风一刮就能把人刮跑的人,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狠。
就连被打的王彪,也是盯着地上的后槽牙好半天缓不过神。
吴大娘轻咳了一声,问:“知道为啥打你不?”
王彪攥紧拳头,说话都漏风,“为啥?”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轻笑声。
村长脸色难看道:“还不嫌丢人,赶紧滚回家去。”
王彪朝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发了狠道:“今儿不说明白,这事没完!”
大家都见过他犯浑的样子,这会儿见他动真格的,也不敢再继续笑话他。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王彪爹娘都没了,家里也没个媳妇孩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货。
反观他们,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他要真冲上来要跟他们拼命谁不害怕?
村长原本还想说什么,被他媳妇给拦住了。
吴大娘捂着胸口,被王彪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不轻。
宋言汐忙动手帮她拍背,轻声道:“您消消气,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王彪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恶狠狠道:“你这小娘们今天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咱们就县衙见!”
吴大娘脸一沉,抓起桌上的茶碗朝他砸去,骂道:“你个瘪犊子还有脸提报官,别说是平川两口子打你,就算是他们打死你,那也是你活该。”
她怒不可遏地问:“你自己说,你昨晚喝了两口猫尿,在村口胡咧咧了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言,王彪目光闪烁,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含糊道:“我昨晚喝醉了,记不住了。”
王大娘冷笑,“那可不,喝醉酒了记不住自己说了啥,但是能记住是人平川动手打了你。
他咋没直接打死你?”
“你个老不死的……”王彪恼羞成怒。
村长快速打断他的话,质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了解东升两口子,要是没有的事情,他们绝不可能乱说。
平川那后生虽然来村里的时间不算长,可跟大家伙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没见跟什么人起过争执。
退一万步说,别人他不了解,他自己的亲侄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肯定是他忍不住嘴贱,背后说人家平川媳妇啥难听的,让人当场逮住了。
“什么老毛病不老毛病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王彪眼神闪烁,摆明了一副干了坏事的心虚模样。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村长叹了一声,满脸惭愧道:“东升,是我对不住你们一家子。”
吴伯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村民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开口劝。
村里满共这么大地方,谁还能不知道王长贵这个当村长的,一路来对这个侄子到底怎么样。
他要真能狠下心,跟他断绝关系,早就把王彪家那三家老屋分出去了。
村里的人之所以还愿意,跟王彪维持表面的客气,也全是看在他这个村长二叔的面子上。
要不然,就他这种德行的人,连村头的狗都懒得看一眼。
村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又接收到媳妇埋怨的眼神,只能狠了狠心道:“不是要报官吗,明儿一早我亲自去。”
王彪顿时傻了眼。
报官,咋能去报官?
别人不知道这里头的事,他二叔是知道的啊。
都不用闹到公堂上,县衙的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肯定要来村里把他捆了送去军营的。
就他这样的,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王彪目光死死地盯着村长。
他可是他亲二叔啊!
村长目光闪烁,张了张嘴,胳膊却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对上他二婶充满怨恨的眼神,王彪突然明白了什么,冷笑道:“好好好,王长贵你别后悔。”
他说着,转头便要走。
吴大娘忙喊道:“快,按住他。”
她说话前王彪已经动了开溜的心思,刚跑出两步,就被墨锦川一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
他疼得面目狰狞,还不忘放狠话,“识相的放了老子,老子上头可是有人的。”
闻言,冲上前帮着绑人的村民明显迟疑了。
他们确实听人说过,王彪此人有些“门路”,经常能打听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上头有人?
宋言汐与墨锦川眼神对视,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有人好啊,怕的就是他没人。
墨锦川自村民手中接过绳子,凉凉问:“是你自己乖乖配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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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及到他冰冷的眼神,王彪瑟缩了一下脖子,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被绑时,他一直觉得有道视线盯得他浑身毛毛的,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吴大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见他看过来,吴大娘忽然道:“王家小子,到了底下见到我家磊子,记得好好跟他叙叙旧。”
王彪脸上的血色一瞬褪得干干净净。
他嘴唇颤抖着,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担心他再说出什么混账话刺激到老两口,村长忙吩咐道:“赶紧的,堵住嘴拖下去,等明儿天一亮就赶紧送官。”
被两个人拖走时,王彪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吴大娘,一双眼睛里除了惶恐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如果他能说话,宋言汐猜,他应该会说:“你怎么知道?”
回想吴大娘方才那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她心下不由一沉。
难道她二儿子的死,与张彪有什么干系。
可她此前,明明一直不愿意接受两个儿子的死讯,宁愿选择自欺欺人也不肯面对现实。
他们回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言汐正出神着,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道:“大家伙都让一让,我们先把东西抬屋里再说。”
方才村民的注意力都在王彪身上,虽然听到了老田的话,却也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到外头的动静,才回过神来。
有人好奇问:“你们夫妻俩这是买了啥好东西,过年可还得小半月去了,现在买年货也忒早了点。”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孩子喊道:“奶,肉,好多肉啊!”
被喊奶的人冲着宋言汐不好意思地笑笑,“看这孩子,都馋伤了,看啥都长得像肉。”
“他婶子,你快出来看看吧,平川买了整整半头猪回来。”
“还有这麻袋里头装的是啥,摸着咋有点像棉花。”
“嚯,这香味,得是搁镇上酒楼买的饭菜吧。”
“老吴家这是发达了,还有米面啥的,买这么多得花多少银子啊?”
外头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手上动作却也不含糊,互相搭把手把牛车驴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抬。
宋言汐翻出在镇上买的饴糖,分给那些冲上前凑热闹小孩。
站在最前头的拿了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甜甜道:“谢谢婶婶!”
其他小孩闻言,也都一口一个婶婶的叫。
还有人夸道:“婶婶真漂亮。”
村长摸了摸他的脑袋,问:“臭小子,你今天第一次见你婶子?”
小孩子起哄就算了,听到他也这么说,宋言汐不免觉得难为情。
可这些小家伙平日里就喊墨锦川作平川叔,她作为平川媳妇,自然该应一声婶婶。
只是对上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她不免为自己欺骗了他们而感到惭愧。
好在饴糖买的多,一个孩子能分到好几个。
看着他们纯真的笑容,宋言汐的心中好受了不少。
一时间,屋内全是一叠声的“婶婶”,欢乐的氛围也感染了其他村民。
小强娘见吴大娘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道:“秀梅嫂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们通个气,哪有上午才知会一声,晚上就偷摸着把东西置办好的。”
有人问:“啥事啊,也跟我们大家伙说说。”
吴大娘刚要阻拦,就听小强娘脱口道:“还能是啥事,平川两口子的婚事呗。
你说咱嫂子也真是藏的住话,上午才跟我说想让我帮着套两床新被子,这可就把东西都拉回来了,我哪赶得及啊!”
宋言汐立即看向墨锦川,才发现他也同她一般眼带不解。
他们两口子的婚事,他们怎么不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闹了半天,你们不是要成婚,是要请村里人吃饭啊?”小强娘咂咂嘴,表情分明有些失望。
她还寻思能喝上喜酒呢,闹了半天,竟是空欢喜一场。
宋言汐递了一包糕点给她,浅笑道:“麻烦大娘为我们夫妻费心了。”
小强娘乐呵呵收下,嗔怪道:“都是邻居,跟大娘说这么多见外的话干啥,不都说了让你们把这当自己家。
买这不老少东西,今儿在镇上没少花银子吧?眼下这世道,还是得留点银钱在身上傍身才行。”
见她还想问什么,吴大娘忙打了个呵欠道:“他婶子,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
送走小强娘,吴大娘转身之际脸上彻底没了笑容,一脸疲惫道:“平川媳妇,你跟我过来一趟。”
吴伯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打算哪天走?”吴大娘坐在床边,直接开门见山。
宋言汐迟疑了一瞬,道:“快的话可能三五日便走。”
屋内点了灯,她能清楚地看到吴大娘听到她的话后,骤然红了眼圈。
她问:“就不能翻过这个年再说?”
宋言汐低着头没说话。
吴大娘瞧着,忽然笑了,“你瞧我老婆子,净在这儿说胡话,你们年轻人做什么事当然有你们的安排。
平川媳妇,别嫌大娘絮叨,自从大河他们哥俩没了以后,这个家就死气沉沉的没什么人味。”
“大娘,您……”
“咋,你还打算跟老头子一起继续糊弄我?”
宋言汐答不上话。
她摸过老人家的脉,与其说是吴伯连同村里的人瞒着她,倒不如她自己愿意配合着装糊涂。
人悲伤到极致时,便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连她外祖父那般的枭雄,在她大舅舅二舅舅身死后,亦是伤心颓然了许久。
明面上,他勒令阖府上下不得提起两位舅舅的名字,是怕悲伤过度的外祖母受不了刺激。
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如何能坦然接受?
吴大娘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宋言汐,不容拒绝道:“拿着,这是大娘给你的陪嫁。”
她自顾自道:“不是啥好东西,你也别跟大娘客气,咱们这儿谁家闺女出嫁要是不陪个手镯,可是要叫人笑话的。”
宋言汐眸光微闪,“大娘,我们俩其实……”
“行了,啥都别说了。”吴大娘擦了擦眼角,笑着打断她,“你这孩子,还真以为大娘看不出你俩是咋回事啊?”
她想到什么,咒骂道:“王家那个王八羔子,害了我家磊子不够,还想来祸害你们。”
说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只要我跟他爹还有一口气在,他想都别想!”
宋言汐忙抬手为她拍背,轻声安抚道:“您别担心,他伤不了我们。”
至于磊子的仇,也不可能算了。
她会让他血债血偿。
哄着吴大娘睡下,宋言汐出了门才发现堂屋里只剩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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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皱眉头,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不拦着点?”
吴伯虽然平日里话不多,瞧着老实,却也是个骨子里有血性的汉子。
这个时辰,怕不是去找王彪算账了。
墨锦川看着她,眸色淡淡道:“嗓子何时恢复的。”
宋言汐错开眼神,“约莫三两日吧。”
“可有疼痛感?”
“不疼,只是有些不适应。”
太久没说话,她都险些以为自己本就是个哑巴。
话音落地,屋内静的仿佛落针可闻。
哪怕不曾抬头,宋言汐仍能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像是恨不得将她看穿一般。
受不了这种感觉,她岔开话题道:“听吴大娘的意思,磊子的死似乎跟王彪有关系,我担心吴伯会冲动。”
她正要往外走,就听外头响起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快,去村口堵住他,可千万不能让人跑喽!”
村里老老少少全出动,拿着火把村子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就连用来吃水的井都用木桶试了又试。
可偌大一个人,就那么人间蒸发了。
村长当着大家伙的面,硬是要给吴伯跪下赔不是。
吴伯阴沉着脸,将手中的菜刀砍在了村长家的门上,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吴家会因此彻底跟村长撕破脸,甚至有可能会搬出村子时,却收到了吴家要请他们吃大锅饭的消息。
这几年年景不好,村子里各家各户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了,惦记着他们从镇上带回来的半头猪,勤快点的天不亮就赶到吴家帮忙了。
老两口乐呵呵的招待着,甚至拿出不少宋言汐他们从镇上带回的糕点,给大家伙垫肚子。
院子里喜气洋洋,乍一看还以为是过年了。
快开饭时村长媳妇过来了一趟,提着半篮子鸡蛋道:“长贵被那不成器的东西气的一宿没睡,这会儿人还癔症着,就不过来了。”
在场的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心想,这哪是气的,八成是被吓得不敢来见人两口子。
也不嫌亏心。
吴大娘笑着装了两碗肉让她带回去,顺带还关心了村长几句。
等到人一走,小强娘立刻撇了撇嘴,“谁不知道王家那小子就是长贵放走的,亏得他好意思,装的跟真的一样。”
吴大娘只是笑笑不说话。
同桌的人不由的替她抱不平,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王彪这会儿肯定还在村长家,嚷嚷着要去搜。
吴大娘满不在乎道:“人跑都跑了,还废那功夫干啥,大家赶紧趁热吃菜。”
见她这么看得开,村里人也是打从心底里替她高兴。
小强娘拍了拍她的手道:“老嫂子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翻过去这个年又是新的一年。”
“可不咋,咱活着的人可不能让过去的事困住。”吴大娘笑得开心,看那模样像是真的放下了。
村里人也都欣慰地笑了,开始大快朵颐。
他们不知道的是,老两口昨晚也一夜没睡。
忙着磨刀。
自从知道宋言汐能说话,村里几个有难言之隐的小媳妇也纷纷找上了她,央着她帮忙调理身体。
她白日里忙着治病,晚间就跟吴伯凑在一起研究药方,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以至于墨锦川连续早出晚归了几日,她方才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吴大娘嗑着瓜子,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个没心眼的要等人丢了才知道,果然不是自家男人不知道着急。”
冬日里的暖阳晒得人浑身软绵绵的,宋言汐抬了抬眼皮,懒得说话。
“你这丫头。”吴大娘笑着摇摇头,站起身道:“今儿中午吃烤兔子成不?”
宋言汐散漫道:“听您的。”
话音刚落,脚边突然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
宋言汐掀开眼皮一看,竟是一只灰白相见的兔子,正卖力啃着她鞋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的干草。
想到什么,宋言汐抬眼看向吴大娘,“大娘,您刚说的兔子,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这小东西哪有二两肉,平川昨晚从山上回来时带回来的,厨房里还有四五只,这大冷天的丢山上估计也活不成。”
吴大娘说着,一拍大腿道:“你看我这记性,天儿这么好,得把这窝小崽子都撵出来晒晒太阳,别再给冻死了。”
听着她的碎碎念,宋言汐从躺椅上坐起身,微微弯腰想要捞起那只小兔子,就见它像是突然受到惊吓一般直直窜了出去。
“嘿,这小兔崽子。”
宋言汐抬眸,看向被小兔子吓了一大条的吴大娘,扯了扯唇角道:“大娘,中午添个菜吧,有客人来了。”
“这大冷天的,哪来的什么……”话说一半,吴大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意识到什么,担忧地看了眼宋言汐,大步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中赫然握着一柄菜刀。
站在院门口的蓝衫男人缓步进门,似笑非笑问:“这便是宋大夫的待客之道?”
宋言汐浅浅勾唇,目光落在他的右耳耳垂处,确是旧伤。
她站起身,笑容真诚了几分,“久闻乌先生大名,寒舍简陋,不知可否赏脸进屋喝杯热茶。”
文绉绉的话吴大娘听不懂,可喝茶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她压低声音道:“丫头,这人眼神贼勾勾的,可不像啥好人。”
宋言汐冲着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吴大娘眼神依旧充满警惕,说话却客气了不少。
“那什么先生,中午在家吃饭吧?想吃点啥?”
乌钧客气道:“客随主便。”
吴大娘扭头往厨房走,咕哝道:“说话就说话,拽的文绉绉的,欺负人听不懂啊。”
一进门,一股寒意顿时席卷全身。
宋言汐熟练地拉出桌下的火盆,抓了把干叶子用火石点燃,又扔了几块自制木炭进去。
随着炭火被点燃,屋子里也暖和了起来。
不用她招待,乌钧毫不见外地拉了个板凳,在火盆边上坐下,烤着手意味深长道:“梁国比之安国要冷上许多,倒是为难郡主适应。”
宋言汐忙着架炉子,头也不抬道:“数九寒天的还劳烦先生亲自跑一趟,不知腿上旧疾可有复发。”
乌钧神色沉了沉,皮笑肉不笑道:“多少年的老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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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腿有旧疾一事,除了柯将军和几个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外,就连太子殿下都并不知情。
这位永安郡主,难道真如传闻那般,是个仙人?
宋言汐往壶里倒了些茶叶,抬眸诧异道:“都说乌先生消息灵通,这天下间没有消息能瞒过您的耳朵,您竟不知我师承何处?”
她在心中默念道:“事急从权,老爷子莫怪。”
乌钧面色不改,“不过是世人谬赞罢了,乌某若真有那通天本领,也不会这么多年仍是个区区谋士。”
他话锋一转,拧眉问:“说起来,乌某倒真是有些好奇,郡主师承何处?”
“神医谷。”
“神医谷?”
乌钧轻笑,摇了摇头道:“神医谷多年隐世不出,谷中弟子即便偶有出山,也被严令禁止不得在外显露身份。”
他的眼神一瞬变得犀利,笑容讽刺道:“神医谷的名头固然好用,乌某却也不是傻子。”
宋言汐不答反问:“乌先生此前见过神医谷门下弟子?”
乌钧一拂袖,“那是自然。”
他提醒道:“神医谷中弟子最是在意师门名声,若让他们知晓外头一个个打着神医谷的名头,招摇撞骗,必不会听之任之。”
“错了。”宋言汐轻轻摇头。
乌钧横眉,“如何错了?”
“神医谷确有门规,不准门下弟子在外暴露身份,更不得仗着师门的名声在外胡作非为。”
听到她这么说,乌钧的脸色稍稍缓和,“郡主倒是说说,乌某何处说错了。”
宋言汐问:“您方才说,神医谷最注重名声?”
乌钧点点头,理所应当道:“神医谷数百年清誉,自然不容人诋毁。”
“神医谷创建之根本,为的是治病救人,要真在意他人如何看法,又何必勒令弟子不得暴露身份。”
看着宋言汐面带浅笑,一派从容模样不似扯谎,乌钧不由得谨慎了几分,问:“你口中说的老头子,是何人?”
“神医谷谷主,公孙寅。”
乌钧面色不变,问出口的语调却分明染了着急,“你可识得谷子秋?”
“子秋师兄乃我大师伯生前所收弟子,字妙人。”
屋内响起热水沸腾之声。
一时间,茶香四溢。
宋言汐提壶倒了两杯热茶,方才提醒乌钧道:“先生,请喝茶。”
乌钧应了一声,仍有些回不过神。
谷兄的字确实是妙人二字,他亲耳所听错不了。
只因他男生女相,又自小对占卜观相一事颇有天赋,才被他的师叔取了妙人二字。
若非二人分别之前大醉一场,他凑巧听得谷兄醉酒时的几句胡话,怕是此生都不会知道因缘际会救了他一命之人乃是传闻中神医谷门下人。
他的这条腿,还是全靠他那一手神针所救。
思及此,乌钧看向宋言汐沉声问:“乌某如何能信你?”
宋言汐浅笑道:“乌先生不妨回头看看。”
乌钧登时变了脸色,谨慎地回过头,就见一粗布麻衣却难掩气质矜贵的男人手提着野鸡站在门口。
像是并不意外他的到来,男人颔首道:“乌先生来得巧,有口福了。”
乌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腿,双手狠掐着自己的腿肉。
很疼,竟不是幻觉。
可墨锦川的腿是柯将军亲手打断的,腿骨寸断沦为废人一个,至多只能留下一命苟延残喘。
他怎能站的起来,甚至行走无恙。
不,这绝不可能!
忽地,乌钧想到十多年前与谷子秋分别之际,他曾言笑说门下小师妹于医道极其有天赋,大有超越其师的势头。
难道这个小师妹,便是她?
乌钧压下心头的震惊,稍作冷静道:“恕乌某冒昧,可否请锦王殿下走上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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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言汐从未见过的陌生。
乌钧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半响也只说出两个字。
“抱歉。”
墨锦川满眼讽刺,“看起来,乌先生记性奇佳。”
他们之间竟还有过过节?
宋言汐面上不动声色,将二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斟酌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乌钧此人,不光足智多谋于排兵布阵上有奇才,更擅琢磨人心,梁国境内上到高官下至平民皆有其追随者。
原本在今日之前,他们打的是劝降的主意,希望能收为己用。
如今看来,此法怕是行不通了。
此等运筹帷幄的奇才,若注定不能为友,便只能除之,以免来日成为心腹大患。
乌钧轻叹一声,惭愧地低下头道:“王爷当年断腿之痛,确是乌某献计所致。”
“咔嚓!”宋言汐猛地掰碎了手中的茶碗。
他果真该死。
余光触及到她眼底压不住的杀意,乌钧暗道传言不虚。
这位永安郡主与锦王之间,确实有情,且极深。
感受着来自后背那道令人脊背生寒的视线,乌钧不由苦笑。
看来今天,他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只是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也该说些正事,总不能让他大老远白跑一趟。
乌钧掸了掸衣袍,站起身来。
旋即朝着墨锦川一拱手,态度恭敬道:“当日之事,确是乌某不该。
可彼时某与王爷身处敌对阵营,两兵交接从来都是你死我亡,若换做是乌某落在王爷手中,王爷想必也会做出同样选择,甚至不会心软留下活口。”
墨锦川没理他,只大步走到宋言汐面前,看着她手指上被瓷器划出的血痕,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
看着他心疼的眼神,宋言汐心念微动。
“别……”
制止的话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受伤的手指便被墨锦川拉了过去,递到嘴边。
吮吸掉伤口上的血珠,他拧眉沉声道:“怎如此不小心?”
宋言汐抽回手,只觉得受伤的指腹酥酥麻麻的,像是被有毒的蚂蚁啃了一口,痒意入骨。
看着旁若无人般亲密的二人,乌钧很想轻咳一声提醒他二人自己的村长,又唯恐自己发出动静后会让墨锦川觉得他太过不识趣,转而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
毕竟,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一时间,他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余光瞥见他悄无声息地转过身去,宋言汐冷声问:“乌先生方才说,若有朝一日处境对调,王爷也会做出同你一般的选择?”
乌钧身形微僵,答不上来。
宋言汐却没给他留半点脸面,毫不客气道:“乌先生既如此好记性,想必不曾忘了三年前梁军夜袭红谷庄,结果被锦王殿下率众生擒八百人一事。”
“确有此事。”
“那我且问你,那被俘的八百梁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将士,事后可是全须全尾的回到梁军营地?”
两军谈判的具体内容,宋言汐不知。
可归回战俘一事,三年前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上到街头六十岁老翁下到只会唱童谣的三岁孩童,无一人不知。
但凡当日做出决定的将领并非墨锦川,而是其他人,光是那些阵亡将士的亲朋,都能用唾沫星子将其淹死。
正因为是他,百姓们相信他的决策一定是为着利国利民,所以即便暗地里对梁国人恨得牙痒也只能忍了。
他们同样也相信,自己所拥戴崇拜之人,手中的刀只为定国安邦,绝不会行滥杀无辜之举。
以阴私手段害人断腿残疾之事,他做不出。
一朝从万人敬仰的不败战神,变为依靠轮椅才能离开卧房的废人,还好意思称心软?
如此行径,倒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乌钧转过身,苦笑道:“郡主行事磊落,乌某自愧不如。
可若两年前乌某不做这个阴险小人,锦王殿下今日,怕是无法站在这里。”
宋言汐眼神冰冷,“如此说来,我们还要谢你不杀之恩?”
“不敢。”感知到她强烈的杀心,乌钧解释道:“当日留给王爷的是必杀之局,郡主是聪明人,当知道与性命相比,一条腿算不得什么。”
若非还有事问他,宋言汐真想打断他的腿,然后再像他这般事不关己的问他相同的话。
她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心口如一,如他所说这般看得开。
“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王爷未免太高看乌某,乌某不过是柯将军帐下一谋士。”
宋言汐冷冷提醒道:“乌先生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就差直接说,他若无用便动手灭口。
乌钧的脸色不免难看,看向墨锦川的眼神可谓是暗示十足。
可后者就像是没看见一般,满眼都是宋言汐手上的伤口,恨不能手伤的人是他。
他不由轻咳一声,试图提醒墨锦川。
先不说什么正事不正事,他俩好歹也背着点人吧?
这要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人有什么特殊癖好,简直是有辱斯文。
墨锦川抬眼看向他,眸色冰冷,“若乌先生只这几句,便请回吧。”
闻言,乌钧脸色变了变,只觉冤枉。
永安郡主手上的伤并非他所为,锦王殿下却为此迁怒他,实在是没道理。
想着此次来意,乌钧正了正神色道:“王爷想要从乌某嘴里套话,总该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他说着,从袖间掏出一个信封,“这里头装的两份户籍文书,便是乌某此来的诚意。”
有了户籍文书,他们二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在梁国境内行走,想离开亦是不难。
乌钧自认,这份诚意足够了。
可墨锦川和宋言汐闻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那轻蔑的眼神仿佛在说:“打发叫花子呢?”
乌钧笑容僵了僵,“乌某能力有限,恐难如王爷所愿。”
墨锦川坐下喝了口茶,眼皮都不抬一下,“乌先生何必自谦。”
他若真如此无能,也不会几年来一直被柯善奉为座上宾,就连梁皇偶然提及也是赞誉有加。
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引他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个的。
宋言汐也捧起茶碗浅尝了一口,心头的火气散了大半,语调凉凉道:“说了这么半天,乌先生不若坐下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乌钧站着没动。
他听闻,擅医之人多善毒。
尤其是神医谷上一任谷主,传闻更是医毒双绝无人能及。
焉知她这位徒孙……
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宋言汐不由冷笑,“我若想动手,乌先生觉得自己此刻还能站在这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乌钧顿觉汗颜,赔了声不是走过去坐下。
屁股刚要碰到板凳,就听宋言汐幽幽提醒道:“乌先生当心。”
乌钧身形猛地一僵,正要站起身,就听她又道:“凳子上了年头,乌先生还是当心的好。”
他干干一笑,用手按了按板凳的边缘才顺势坐了下来。
谨慎模样,像是生怕宋言汐动了什么手脚。
直觉告诉他,这位永安郡主此刻,应该巴不得何谈不成,好借机打断他的腿为锦王当年短腿之恨出气。
想明白这一点,乌钧顿觉如坐针毡。
与其提心吊胆防备着,连口水都不敢喝,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乌钧开门见山道:“先主半年前败于贵国林将军那一战事关重大,乌某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还望王爷拿出铁证来。”
他直言:“柯将军骁勇善战,这么多年亲经的大小战役不下百场,若说他败于王爷之手,乌某信。
可若是区区林庭风,乌某不信。”
看在宋言汐的面子上,他已经说的尽可能委婉。
只是那眼底的不屑,却半点藏不住。
也没打算藏。
墨锦川中肯道:“柯将军乃当世良将,只可惜没像先生这般,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追随错了君主。”
闻言,乌钧不免动容,“若柯将军泉下有灵,知晓王爷也如同他看待王爷一般看他,必将王爷引为毕生知己,与王爷共饮不醉不归。”
宋言汐捧着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好一句柯善也同他一般。
他这是想提醒王爷,他也如同柯善一般追随错了人,打断离间父子二人的感情?
说了半天话,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过来,乌钧见他二人喝茶越发觉得口干舌燥。
只是他刚捧起茶碗才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意味深长道:“二位这段时日受苦了。”
墨锦川神色淡淡:“粗茶淡饭,亦不失为一种乐趣。”
“锦王殿下倒是好雅兴。”
“在府中闷了太久,难得出来走在。”
只一句,便让乌钧绝了顺着顺着话往下说的心思。
若非拜他所赐,墨锦川也不会一朝沦为废人,两年的时间困在王府鲜少外出。
即便他有再多的苦衷,这也是不争的世事。
乌钧自知无可辩驳,叹了一声道:“王爷若能将证据交于乌某,乌某可助二位平安离梁。”
墨锦川抬眸,“乌先生当知,本王要的是什么。”
不等乌钧打太极,宋言汐冷声提醒道:“你若执意装糊涂,想来也没什么继续往下谈的必要了。”
她连称谓都懒得喊,态度可谓是极差。
再看一旁坐着的墨锦川,眼含欣赏,哪有半点不妥的样子。
就差夸一句我家娘子说的真好,央她多说几句。
事已至此,乌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如镇上那些人所说,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事,全是他家娘子说了算。
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关,乌钧斟酌着问:“郡主想要乌某做什么?”
宋言汐:“少装糊涂。”
乌钧面色稍显尴尬。
不是都说这位永安郡主出身名门,最是知书识礼,且心善又有一手好医术。
怎么眼下瞧着,除了医术这一点有待确认外,其他几项皆是不符。
若非长相与他所得画像一样,他甚至都要怀疑,锦王殿下是不是半路见到的这火辣美人。
宋言汐一心只想打断他一双腿,不耐拧眉,“乌先生可是无话可说?”
“自然不是。”
乌钧自知失礼,轻咳一声道:“二位疑惑之事,乌某也只知道些细枝末节,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还在装?
宋言汐眸色骤沉,“既不想说,便不必开口了。”
“郡主急什么?便是想要为锦王殿下报仇,给乌某一个痛快,也总要让人把话说完不是。”
“你说。”
若说得不好,再动手也不迟。
乌钧慢悠悠捋了把胡须,继续道:“两年多前北风坡那一役,并非柯将军有意发起,而是都城八百里加急连夜送来的死令。
若有不从,传令之人有先斩后奏之权。”
“包括主帅柯善?”
“是,且不光是柯将军,连带他手下三位副将两位军师,包括在下,一个不留。”
如此荒唐的行径,除非是下令之人疯了。
再不然,便是传话之人撒了谎。
乌钧摇摇头,苦笑道:“郡主无需用这种眼神看着在下,柯将军也曾怀疑过手令的真假,上头的印章却是皇上私印,做不得假。”
墨锦川冷冷问:“手令上还写了什么?”
“战役发起的具体时间,地点,就连大军佯装败退的节点也是一早安排好的。”
乌钧看了眼宋言汐的脸色,继续道:“王爷此前与将军打过几年交道,当知他并非阴险之人,当日之举实属不得已。”
“继续。”
“我二人虽猜测安军中或有人叛变,可皇命难违,将军为保全手下兄弟只得照做。
只是他一向欣赏王爷,不愿看你年纪轻轻葬身于北风坡,这才与阵前当众废你双腿,既能侥幸留下一命又不至于返京无法复命。”
听出他话里有话,宋言汐立即问道:“手令上要的是诱敌深入尽数歼灭,还是只要王爷一人性命即可?”
手令上未必会写出来,可乌钧作为亲历者必然清楚。
他方才所说,字字句句都在透漏着一个信息。
策划这场战役之人,只冲着墨锦川一人而来。
那人也必然位高权重,能用比梁国大将柯善更重要的筹码,换得梁皇与之配合。
他究竟是谁?
京中的几位王爷虽为争储君之位,见不得他好,两年多前却也都被他的光芒所压,远没有与梁皇交易的本钱。
难道那人是朝中大将?
可当时驻守边城之人是徐伯父,他二人并肩作战多年,彼此信任,也不会是他。
南疆距此两千里之遥,一来一回近两月的路程,更不可能是林老将军。
乌钧喝了口茶,眼神幽幽道:“郡主是聪明人。”
只一句话,便为宋言汐敲定了方向。
宣德帝。
作为一国之君。
这些在别人看来难于登天,甚至是绝不可能做到之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封口谕,甚至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可他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更是他的骨肉血亲,他怎会……
宋言汐一时间只觉得心如乱麻,理不清头绪。
就在她准备再问什么时,忽听墨锦川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不是。”
乌钧闻言不由轻笑,反问道:“王爷便如此信任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掀眸看向乌钧,眼底一片冰冷,“乌先生可知何为祸从口出?”
“王爷何必动怒,乌某又不曾说什么。”
乌钧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至于郡主如何想,也不是乌某所能左右的。”
话是实话,却很难让人觉得顺耳。
尤其是对上他那双眼底满是精明的笑眼,更是让人觉得莫名烦躁,心头升起一股要动手撕烂那张虚伪假面的冲动。
宋言汐垂眸,看着碗里漂浮的茶叶,似是不经意问道:“乌先生腿上的伤,每逢天阴下雨便会发作,想来冬日里更不好受吧?”
乌钧面色不显,放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缓缓收紧。
腿上旧疾,一直是他多年心头之痛。
平日里瞧不出什么,可每逢雨雪天气旧伤处便会疼痛难忍,如同刀削斧凿般钻心刺骨,严重时就连行走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每逢天气变化,便鲜少出营地,若有非去不可之事也多以骑马代步。
军中与他不对付的那些人,更是因此戏称他为“瘸子军师”,企图以此折辱他。
这些年来,柯将军与他一直不曾放弃过寻医问药。
只是沉疴难愈,更别提,当年为他医治腿疾的谷兄于医术造诣上已是不凡,能与他相提并论之人更是世上罕有。
许多大夫问诊时一听他的腿是被神医谷门人所治,便直言无能为力。
谷兄曾言,他这位小师妹若有朝一日出山,成就必在他之上。
锦王的腿当年伤成那样,她都能断骨重续让他站起来,是不是说明他的这条腿也能有痊愈的一日?
乌钧按捺下心中激动,浅笑道:“之前便听谷兄提起过他有一位天赋极佳的小师妹,没成想便是郡主,乌某当真是三生有幸。”
他话锋一转,“谷兄曾言,乌某若能等到郡主学成出山,旧疾或有痊愈的一日。
不知此事,谷兄可曾与郡主提过?”
宋言汐兴致缺缺,“提过。”
闻言,乌钧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
不等他开口问,宋言汐主动答道:“能治。”
她掀眸,看着笑容都变得真诚了几分的乌钧,扯了扯唇角道:“可惜我不治你。”
“为何……”
“乌先生是聪明人。”
宋言汐将他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无他,单纯看他不顺眼。
乌钧闻言,脸上的笑再难维持。
他脸色难看道:“并非乌某拿乔,二位皆是忠国之人,当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道理,反之便是不忠不义。
不忠不义之人所言,二位如何敢取信?”
这发自肺腑的一番话,任谁听了不得一句忠肝义胆,君子磊落。
墨锦川亦是真心感到钦佩。
只是有句话,他却不得不提醒他。
“乌先生不妨回去查一下当年被逐出都城一事的真相,再来同本王论一论何为忠君之道。”
乌钧脸色骤然沉了沉,道:“乌某多谢王爷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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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正欲告辞,门外响起吴大娘爽朗的声音,“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
墨锦川淡淡道:“别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如此盛情,乌某便却之不恭了。”
“别扯那些文绉绉的,我老婆子没读过书听不懂,赶紧出来洗手吃饭了。”
吴大娘说着,朝着宋言汐使了个眼色。
等把人拉到小厨房,她神色紧张问:“这人是不是来抓你们回去的?”
见她作势要去拿菜刀,宋言汐解释道:“他暂时不算敌人,先留他一命。”
灶后烧火的吴伯伸出个脑袋,不赞同道:“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天到晚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上,不好。”
“烧你的火!”
吴大娘看了眼刀,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丫头,要动手就说一声,不能再让人跑了。”
院子里洗手的乌钧只觉得后背凉凉的,突然有些后悔答应留下吃饭。
永安郡主应当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一旁的墨锦川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她与你不同。”
乌钧讪讪一笑,“是,永安郡主的美名乌某早有耳闻。”
就是这脾气……倒是应了那句,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着实不算无辜。
别说是永安郡主了,换做大安任何一个人,若知晓当初害得锦王殿下断腿之人是他,都会毫不犹豫冲上来活剐了他。
她能忍着不动手,已然是客气了。
乌钧本打算象征性吃两口,便找个借口起身告辞。
没想到这一坐,就起不来了。
宋言汐为他施针镇痛时,吴大娘凑在门口嘟囔道:“老头子,他这该不会是装的,故意赖着不想走吧。”
忙着配药的吴伯抬头看了一眼,道:“看他疼的那样,做不了假。”
“造孽哦,年轻轻的就这样了,以后老了还得了?”
吴大娘摇摇头,叮嘱道:“我去给他做碗鸡蛋茶暖暖身子,你守着点。”
躺在床上的乌钧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他看着冷着脸,手上动作却也半点含糊的宋言汐,轻声道:“多谢。”
宋言汐头也不抬道:“先生少说话,免得我突然后悔。”
治病半途万一不小心扎死他,或是扎他个半身不遂,也不是没可能。
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开始吃饭才簌簌往下落。
他的腿本就受不得寒,吃饭时又正好烤了火,一冷一热交替不发作就怪了。
施针完毕,宋言汐对上乌钧紧张的眼神,出于医者的身份解释了一句。
“顽疾难治,先生的腿若想除根不再犯,需得半月针灸一次,三月后再转为一月一次。”
也就是说,他要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安国。
或者说,将宋言汐留在梁国境内。
后者无疑是痴人说梦。
且不说锦王绝不可能松口,便是她,也只会问他一句是否活够了。
此事,恐怕需从长计议。
一碗热腾腾的鸡蛋茶下肚,乌钧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他倚靠在床头,将装着户籍的信封递上前道:“这里头的东西,二位或许能用得上。”
宋言汐应了一声接过,递给了墨锦川。
乌钧失笑,“郡主就不怕乌某在其中动什么手脚?”
宋言汐一挑眉,“当真?”
那模样,就差把求之不得写在脸上了。
乌钧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试图解释。
“当日一役本就是有人合力为王爷设的杀局,即便乌某不做那把刀,亦会有其他立功心切之人,届时他们要的可就不止是一双腿了。”
宋言汐凉凉道:“乌先生此言差矣。
旁的人,可没有你这般火眼金睛,一眼便能分出真假。”
她看了眼墨锦川,故意问:“王爷觉得我说的可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乌钧也看向墨锦川,隐约觉得,他或许误会了什么。
永安郡主针对的,并非他一人。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乌钧故作惊讶道:“乌某何德何能,竟能劳得王爷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潜入梁境见在下一面。
此事,想必郡主事先不知吧?”
宋言汐冷笑,“乌先生倒是真看得起自己。”
乌钧闻言也不恼,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王爷此举,难免令郡主担心,实在是不该呀。”
墨锦川扫了他一眼,忽然问:“听闻先生习得一手好字?”
乌钧眼皮一抖,不敢再多言。
他是练得一手好字不错,可这舌头,留着日后还有用。
宋言汐懒得去猜二人之间的哑谜,丢下一句“两个时辰别沾冷风”,转身离开。
她这一走,乌钧只觉得整个屋子温度骤降。
他不由得往身上裹了裹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头,客气道:“劳烦王爷添把火。”
墨锦川沉着脸扔了几根柴进去,冷冷问:“够吗?”
乌钧干干道:“够了,多谢王爷。”
这架势,都快恨不得把他劈了当柴烧了,他还敢说不够?
外头厨房里,吴伯看着坐在板凳上抹泪的老伴儿,低声劝道:“哭啥哭,俩孩子这是要回家了,咱们该替他们高兴才对。
要让平川媳妇瞧见了,又得放心不下。”
吴大娘把手一揣,转过头去不理他。
她是没读过书,也不明白他们在屋里头说的那些个大道理。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他们俩这一走,后半辈子估计就见不着了。
她都这把年纪了,活又能活个几年?
就算俩人是个有良心的,等他们回来瞧她时,她坟头的草怕是都能编筐了。
越想这些吴大娘心里越难受,用手捂着胸口道:“老头子,我这心口咋突突的呢?”
她低喃道:“当初大河和磊子出事那阵,我就老有这种感觉。”
吴伯沉了脸道:“别一天到晚的瞎想,本来就身体差,没事也给自己吓出毛病来。”
“吴东升,你个老狗能不能说句人话?”吴大娘脸都气红了。
吴伯忙给她拍背,安抚道:“你看你这急脾气,都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不说改改。”
“咋,你这是嫌我了?”
“瞎说啥呢,咱俩都一把年纪了,我还能嫌弃你想换个后老伴儿啊。”
闻言,吴大娘瞬间不生气了,冷笑道:“去,你现在就去,不去我肖秀梅瞧不起你。”
她直接站起身,往外走时狠狠撞了吴伯的肩膀一下,粗声粗气道:“家里不养吃闲饭的,去里屋扛袋子白面出来。”
“这不刚吃完饭,要面干啥,面缸里我记得还剩下……”
吴大娘不耐烦地打断他,“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她走出门口,抬头瞧了眼隐隐有西沉架势的日头,咕哝道:“这天说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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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沉声道:“他娘,你和面烙饼,我架火烤上些肉干给俩孩子路上带着吃。”
“那里头那个?”
夫妻俩眼神交汇,默契道:“不管他。”
贼眉鼠眼,瞅着就不像个好人。
还给他吃东西,喝西北风去吧!
屋内,乌钧斜靠在床头,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夜间有雪,宜明日卯时动身。”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墨锦川耳尖动了动,弯腰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桃木簪递给宋言汐,低声道:“恐怕要连夜走。”
“也好,省得夜长梦多。”
宋言汐接过发簪,随手塞在了正在收拾的包袱一角。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暂住半月,东西不多,没曾想竟收拾了一堆出来。
多是墨锦川去镇上卖山货时带回来的小玩意,有挽发的木簪,小巧精致的玉耳坠,两盒口脂,还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木雕。
即便不是第一眼,宋言汐瞧见时仍不免恍惚。
像,太像了。
即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他们瞧见,也定会觉得这就是她。
只不过木雕女子脸上那张扬明媚的笑,却是她此前不曾有过的。
瞥见她迟疑的动作,墨锦川淡淡道:“若是不喜,我拿出去帮你丢掉。”
宋言汐果断收好,抬眸问:“王爷不用去收拾东西?”
听着瞬间距离感十足的称呼,墨锦川眸色沉了沉,道:“我东西不多,好收拾。”
他说着,就当着宋言汐的面展示了一番。
一件换洗的袍子,两双前几日趁着天好吴大娘教着宋言汐做的布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大半个月,他竟没为自己添置过什么。
就连身上穿的冬衣和鞋袜,都是那日在镇上用虎骨换的。
“你……”宋言汐眸光微闪。
他们只初到那两日于银钱之上捉襟见肘,自从他伤好一些开始进山,身上便没有缺过银子。
每次去镇上买山货,不拘吃的用的总会带上一点回来。
他就半点,没为自己盘算过?
感受到她的注视,墨锦川将包袱的两端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道:“时辰还早,你先睡会儿,要赶路时我再叫你。”
在他转身朝外走之际,宋言汐喊住了他。
她问:“乌钧当年被驱逐出京一事,王爷可还有内情瞒着我?”
墨锦川回首,神色坦荡,“不曾。”
“那你方才还……”
宋言汐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既答了,必不会骗她。
不是在骗她,那便是在骗乌钧?
可此人向来城府深,又以智多近妖闻名于天下,怎会如此轻易上当受骗。
墨锦川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是妖孽。
声音极尽温柔道:“别想太多,睡一觉,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话多少带着些哄人意味,可奈何宋言汐偏就吃这套。
待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躺在床上。
而方才还在贴心为她掖被角的男人,屋子里哪还有他的身影,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皂角味。
闻着格外令人安心。
自从那场险些要了宋言汐性命的高热退去,她就没再做过噩梦,经常是一觉睡到天明。
如果不是每日都要为自己诊脉,她甚至都要怀疑饭菜里,是不是让人放了什么嗜睡的药。
事实证明,她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体虚。
症状主要表现为体寒,乏力,嗜睡。
以至于宋言汐一觉睡醒时,天都黑了。
她摸索着从床上坐起身,低骂道:“靠不住的东西。”
话音刚落,门被人“咯吱——”一声推开。
墨锦川手持烛台,面带浅笑问:“娘子方才说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深吸一口气,扯了个笑道:“我是夸王爷呢。”
“是吗?”墨锦川轻笑。
好在他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只道:“给你柳的饭菜温在锅里,起来趁热吃点东西。”
一出门,宋言汐便察觉到了反常。
院子里头太静了。
以往这个时辰,吴伯多会陪着吴大娘在堂屋坐着小板凳烤火,小强娘嫌家里冷清这几日每晚都过来凑热闹。
这大冷天的,外头路上多半还有雪,他们俩能去哪儿?
宋言汐正担心着,就听墨锦川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趁着老两口出去串门,咱们吃完就走。”
就这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依着吴大娘的脾气,要是回来发现他二人不在,怕不是要气得掐着腰在村里骂上三个来回。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宋言汐脑海中一闪而过。
吴大娘该不会……
烛光轻晃,墨锦川回头看向她,黑眸间盛了笑,“算一算,这个时辰,应该骂到村长家附近了。”
“这……”
倒确实像她能干出的事。
二人吃过饭离开时,“不巧”经过村长家屋后,就听得吴大娘中气十足的骂道:“两个黑心肝烂肺子的玩意,在我家白吃白喝那么久,一声不吭走了就算了,居然还把老娘陪嫁的镯子都给顺走了。
天杀的,以后别让老娘看见他俩,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不能吧,我瞧着那小两口是体面人。”
“体面个屁,哪家体面人能干出私奔这种腌臜事。”
“还有这回事?他秀梅婶子,你之前咋一点都不说,还一天到晚的把俩人当亲儿子亲闺女似得,别人说一句就急眼。”
吴大娘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别提了,这俩人身上多半还背着事儿呢,今儿大河爹寻思上镇上买点儿肉,结果一开门发现有个人躺家门口了。
大河他爹这人大家伙也都知道,心善,就喊着那个平川把人抬回了屋里,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有人忙问:“怎么着?”
吴大娘一拍大腿,“大河爹这头还在给那人看病呢,俩人扭头就收拾东西跑了。”
“你说说这,看着挺好的两个人,咋能干出这种事来。”
“秀梅嫂子啊,你刚刚说这俩人背了事是啥意思?”
吴大娘直接坐在了地上,哭喊道:“你说我肖秀梅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嫁了个男人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光会烂好心就算了,还天天的往家里招贼。
娘哎,是闺女没本事,护不住你留给闺女的东西啊。”
她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宋言汐听着,只觉得包袱里的镯子仿佛在隐隐发烫。
一抬眸,就见墨锦川正看着自己。
地上的雪照亮了他的眼眸,同样也照红了她的脸。
她小声解释道:“我不知道这是她……”
墨锦川接过她的话道:“这是吴大娘给你的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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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同样,是她觉得自己唯一值得拿出手的东西。
身处雪地里,宋言汐却丝毫不觉得冷。
比起灶底特意留的余火,更暖的,是她的心。
她最后不舍地看了眼吴家草屋的方向,轻声道:“走吧。”
墨锦川动作自然地拉起她的手,道:“路上滑,当心脚下。”
“不用……”宋言汐婉拒的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踩滑。
她忙抓紧墨锦川的手,遵从内心道:“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片片雪花,砸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缓解了宋言汐两颊的热意。
两人头顶小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走了一段,宋言汐忽然问:“王爷身上还有多少银钱?”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她想了想又问:“王爷就没想着给自己留点?”
墨锦川放缓了脚步道:“我不是给了你三百两。”
这下,轮到宋言汐沉默了。
片刻后,她问:“王爷把银票藏哪儿了?”
“换成了十两的银锭,田里和山上都分别藏了些,做的标记吴伯一眼能认得出。”
“所以这些时日,王爷早出晚归是去镇上换银子了?”
墨锦川点点头,反问她:“娘子将银票藏在何处了?”
“前两天帮吴大娘纳的鞋垫里。”
就算是官兵前来搜查,也不会有人闲到去翻妇人的鞋子。
反倒是吴大娘,到穿时见到她故意做反的针脚,必能看出些端倪。
想到什么,宋言汐神色有些讪讪,“说起来,大娘方才骂我们白吃白喝的那些句,倒也不全然算错。”
对此,墨锦川很是赞同。
只是眼下,他们还有一事不得不赶紧考虑。
接下来往哪边走。
若是天公作美,他们身上如今带着足够撑上半月的干粮,随便找个山头都能暂避一阵子。
可如今地上已有厚厚一层积雪,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即便他们能侥幸在天明道路结冰之前爬上山,如此严寒也很难挺得过去。
墨锦川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冻一冻只当锻炼体魄了,从前在边城也不是没冻过。
可宋言汐本就体弱,又大病了一场尚未完全恢复元气。
上山这条路,行不通。
乌钧既然敢孤身前来,他所带的梁兵想来已经驻扎在附近,青花镇怕是也去不得了。
岔路口,宋言汐看着止步不前的墨锦川,挑眉问:“王爷决定以身犯险时,不曾想过会有此刻?”
不等他回答,她笑了笑自顾自道:“也对,若不是我拖累王爷,王爷如今应该还在白头峰待着。”
“即便有可能过上茹毛饮血的日子,也总好过现在东躲西藏是吧?”
闻言,墨锦川满脸无奈问:“还在生气。”
宋言汐冷着小脸,“不敢。”
是不敢,而并非没有。
分明是还在生气。
墨锦川眸色沉了沉,他该割了乌钧那条多话的舌头。
宋言汐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没好气道:“留着他还有用。”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瑕不掩瑜,才高之人总归有些不寻常的癖好。”
她还想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风雪中有一辆牛车正慢悠悠地朝着他们走来。
这大半夜的,又是雪天,路上怎会有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扯了扯墨锦川的衣袖,低声道:“咱们恐怕要往右走了。”
往左是青花镇方向,而往右过去,则是几个与禾木村差不多大小,靠河而居的小村落。
村子越小,村子里的人越团结。
相对的,也就更抵触外乡人。
禾木村的人一开始之所以没打算赶他们走,完全是看在吴家老两口的面子上,加之平时谁有个腰疼腿疼的用得着他们。
到了其他村子,怕是没这么好运。
墨锦川转头看了一眼,沉声道:“再等等。”
等?
如今风雪阻隔了视线,牛车上的人或许还没看见他们,可再靠近些就未必了。
用吴大娘的话说,谁家好人大雪天的大半在路上溜达。
不是杀人越货就是毛头小贼。
难不成这来人,与王爷是旧相识?
宋言汐这么想着,不由睁大了眼睛去看。
恰好一阵冷风迎面刮来,吹得她一双眼睛全是雪花。
雪花遇热即溶,化成的雪水刺激的她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迎风流泪。
“吁……停停停,快停下!”一道略有些熟悉的粗狂声音响起。
宋言汐几乎是瞬间想起罗一刀那张脸。
她费力睁开眼,就见一道魁梧的身影直接从牛车上跳了下来,神色着急道:“快,快上车!”
见他二人并未动作,罗一刀急得直拍大腿:“两位活祖宗,你们快点的吧,我老罗可不像跟着你们一起掉脑袋。”
他嘴上说着,手上动作麻利地掀开了牛车后头用来罩笼子的布,解释道:“我出城的时候那些兵就已经动起来了,眼瞅着就该撵过来了,你们先上车躲一躲。”
帘子掀开,露出两个大的木笼子。
一个笼子里装着些干草,而另外一个笼子里则是圈着几头小猪仔,这会儿正冻的瑟缩在一起报团取暖。
罗一刀解释道:“你俩别嫌弃,前头这笼子昨晚我用清水刷了好几遍,一点儿都不脏。”
眼见墨锦川要开口,他自顾自道:“你们俩的事昨天我去给他们送肉的时候听说了,别的啥都不说了,要是信得过兄弟就上车。
想说啥,咱们到家再说。”
他扭头看了一眼,急急道:“赶紧的吧,等人来了咱们都走不了。”
墨锦川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率先抬步上车,钻进笼子后又朝着宋言汐伸出手。
他身形高大,已然占了半个笼子。
罗一刀在一旁啧啧道:“这身板,不愧是百战百胜的将军。”
那欣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并非梁国人,而是安国子民。
宋言汐借着墨锦川的力道上车,看着忙不迭爬上牛车,扯着布为他二人遮盖的罗一刀道了声谢。
罗一刀脱口道:“客气啥,咱都是自己人。”
话说完,他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把脑袋往前凑了凑,看清宋言汐的脸上,又用力把布往前拉了拉,确定能把笼子的边边角角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都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放了下来。
把前头的几个角都系了死结,他才嘿嘿笑道:“会说话好啊,这小子好福气。”
随着一声“驾——”,牛车缓缓行驶起来。
笼子逼仄,墨锦川一个人便占了大半位置,更别提与小猪仔相邻的那一侧还装了不少干草用了遮挡他二人身形。
留给宋言汐的位置,只有不大一个角落。
雪天路滑,马车一路摇摇晃晃。
即便她蜷缩着腿,脚尖依旧不可避免的碰上墨锦川的腿。
再又一次马车大的颠簸后,她被车子的惯性带的狠狠喘了一脚。
黑暗中,宋言汐听到了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
她摸索着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他腿上的旧伤处,果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
即便如此,他仍压低声音道:“无碍。”
疼得嗓子都哑了,还嘴硬!
宋言汐虽气,却也知道如今不是跟他置气的时候,忙道:“劳烦王爷微微曲腿,我把腿放过去,你再放下来。”
想到自己腿上的伤也刚好,她拽了两把干草,打算铺在笼子底部减少碰撞时的力度。
见墨锦川仍不动,她不由催促道:“劳烦王爷动一动。”
半晌,他才开口道:“疼。”
只一个字,哪怕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仍让宋言汐的心为之狠狠一揪。
他方才说的是“疼”。
能让一个扛过断骨之痛,就连身中数箭没有任何伤药都不喊一声的人说疼,那必然是痛到了极致。
宋言汐再开口,声音已然保持不了冷静,“那你别动了,我抓点干草给你垫一下。”
墨锦川低低应了一声,不再开口,似是再忍痛。
可实际上,他是在忍笑。
姜还是老的辣。
晚上做饭时,吴伯特意找借口支走了吴大娘,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他。
他说做男人的虽然是这个家的天,是顶梁柱,却也不要一味的刚硬,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
尤其是像宋言汐这般,性子慢热之人,想要靠着日常相处焐热她太慢了。
他需让她多注意他,不拘懊恼亦或者是心疼,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放不下了。
吴大娘最初决定嫁给他,就是觉得他在家是个小可怜,性子又不讨喜,结果一下栽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的这些话,确实可以称作是经验之谈。
只有一点,他说错了。
宋言汐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若真像个毛头小子般,总是作弄她惹她生气,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反倒得不偿失。
至于他担心他拉不下来脸之类的,也实在是多余。
媳妇和面子,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若是宋言汐知道墨锦川此刻的想法,定然会一脚踹在他的旧伤处,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而现在这会儿,她却恨不得赶紧让罗一刀撤了帘子,施针为他止痛。
牛车摇晃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为首之人高声喊道:“前头何人,速速停下,否则格杀勿论!”
“吁——”罗一刀忙叫停牛车,回头看了一眼。
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上前,眯了眯眼睛道:“干什么的?”
罗一刀哈了口气,笑道:“军爷,往石头村送猪仔的,顺带收两头猪赶回镇上卖。”
听到他的话,有小兵凑上前看了一眼,道:“将军,昨天就是这个屠夫往营里送的肉。”
“天还没亮就往村子上走?”
“再有两个时辰铺子就该上人了,现在不往回拉,就卖不了啥钱了。”
见罗一刀不像扯谎,为首的人抬了抬手示意他走。
罗一刀忙笑着应承了两声,不轻不重地抽了老黄牛一鞭,牛车慢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蒙混过去时,突然听到身后那人冷冷喊道:“站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言,牛车后面的两人一颗心同时提了起来。
黑暗中,宋言汐摸索着拔下头上的桃木簪,塞到墨锦川手中,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待会儿我会用药迷昏前来查探之人,王爷可趁乱离开。”
不等他拒绝,她又道:“我没王爷那么好的身手,被擒后恐无法脱身,还望王爷能设法搭救。”
墨锦川忽地笑了,凑在她耳边问:“你就不怕本王一去不回?”
温热的呼吸扑在宋言汐耳侧,平添了几分暧昧。
连带着他出口的话,也变得不那么正经。
宋言汐默了默,问:“王爷如今几岁?”
她阿弟十二岁时,便不说这种故意逗她的话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嫌弃之意,墨锦川勾了勾唇,声音带着浅笑道:“放心,本王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会丢下你。”
宋言汐心念微动,耳边不自觉回响起吴大娘的声音。
“平川那孩子我瞧着是靠得住的,你是没见他刚到家时,那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的简直没法看,衣服黏在肉里撕都撕不下来。
都那样了,他还死命抓着你的手不肯丢,老头子掰的一脑门汗也没把他的手掰下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老头子只能告诉他要是再不松手,你俩一个也活不了,他这才肯撒开手让他治。”
吴大娘同她说这些时,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话到最后语重心长道:“平川媳妇,这人活着能不能老往低处看,更不能抬着脖子看高处,能找到一个跟你一般长短正正合适的人,那都是几辈子积攒下来的缘分。”
那时宋言汐听着,只觉得她是一心想要撮合他们两个,随口敷衍了过去。
如今想想,方知她话中有话。
哪来的什么一般长短,要是都那么正正好合适,天底下便不会有如她爹娘那般的怨偶。
所谓正好,不过是有人愿意默默付出,甚至是为了对方步步退让。
而他们之间,这个人显然不是她。
牛车外,罗一刀内心挣扎再三确定自己跑不掉,才僵硬着转过头问:“军爷还有什么吩咐?”
骑在马上的将军驱使着马朝前几步,正好停在牛车一侧。
但凡他伸手去掀笼子上的盖布,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
罗一刀看似还坐得住,实际上后背已经布满了一层冷汗,攥着鞭子的手都在抖。
他这人上没老下没小的,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可后头这俩人不一样。
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罗一刀暗暗下了决心,右手缓缓往下摸,正准备抽出牛车底下藏着的大刀时,就听那将军道:“送的肉不错,晚上再送头猪来。”
一听晚上又有肉吃,身后跟着的梁军纷纷高兴了起来。
那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罗一刀身后,扬声道:“乌先生有令,活捉大安锦王,兄弟们半个月不缺肉吃。”
话音落地,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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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样,竟是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确实,于他们而言,活捉大安锦王的功劳抵得过无数个胜仗。
就连梁皇也曾当着众臣的面说过,若非墨锦川镇守边城,梁国的三万铁骑早已踏平边境三城,直指京城。
罗一刀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笑道:“军爷放心,我待会儿保证挑一头肥膘多的猪,价钱什么的您也尽管放心绝不收钱。”
那将军点点头,一挥手道:“走吧。”
生怕他反悔,罗一刀赶忙抽了抽老黄牛,大声道:“快走,别不长眼挡着军爷的道。”
随着牛车晃动,后头笼子里的小猪仔受惊,正好哼哼了几声。
“将军……”随行的副官原本都已经走到后头了,想着照例检查一下,一听到这动静立即满脸嫌恶的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也是,一个杀猪匠的车有啥好查的?
臭气熏天。
将军望着远去的牛车,沉声道:“咱们也快些赶路,别误了先生的正事。”
“这几天怕是走不成了,外头戒严了,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
罗一刀沿着梯子下了地窖,将手中的食盒摆放在桌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酒楼里那些好酒好菜啥的都紧着那些当兵的了,就买到两个小炒,你们凑合着吃两口。”
“有劳罗兄了。”
这种情况下,能有口热乎的都算幸事,墨锦川自然不会嫌弃。
宋言汐也并非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径直掰了半块从吴家背出来的饼子递给罗一刀道:“罗大哥尝尝,吴大娘烙饼的手艺堪称一绝。”
罗一刀诚惶诚恐地接过饼子,声音都有些磕巴道:“谢……谢郡主。”
墨锦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罗兄不必拘谨,今日这里没什么郡主王爷。”
似是明白了什么,罗一刀忙道:“对对对,你是平川,她是你媳妇。”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忙问道:“那兄弟贵姓?”
墨锦川面色如常,吐出一个字。
“宋。”
罗一刀咬了口大饼,边嚼边道:“换一个。”
还姓宋,生怕人不往一块儿联想?
看他噎的直翻白眼,宋言汐倒了碗水递给他,“这段时日,我们还是不宜露面的好。”
看着墨锦川那张蓄了胡须,却仍遮不住英俊眉眼的脸,罗一刀泄愤般猛灌了两口冷水。
咕哝道:“我要是长这样,不得讨上十八个媳妇。”
墨锦川夹菜的动作一顿。
然后就听他又道:“大男人长得太好看也不行,容易遭人惦记。”
罗一刀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赶在宋言汐开口前岔开话题道:“我刚刚去送肉的时候,见到他们说的那什么乌还是白的先生,病恹的跟快死了一样。
没想到那种病鸡子,居然还敢提刀杀人,真是那什么人不可那什么相。”
闻言,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异口同声道:“杀谁?”
罗一刀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挠了挠头道:“我就听了一耳朵,只知道死的是个男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男的,那便不是吴大娘。
墨锦川拧眉问:“罗兄听到这些话时,他们可还说了什么?”
“你容我想想。”
罗一刀说着,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饼,随口道:“这大娘好手艺啊,咋不来镇上赁个摊子自己做买卖,肯定卖的好。”
感受到气氛的凝重,他也不敢说笑了,咽下了嘴里的饼道:“我听那个小兵骂的是,我要是乌先生我也砍了他,瞅着就是个酒囊饭袋,还敢对先生的恩人动手。”
“恩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对,他们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还想多听两句就被人撵走了。”
提起这个,罗一刀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拍了下桌子骂道:“不就是当个大头兵,有什么好神气的,对老百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有本事到战场上给人真刀真枪拼啊!”
他说完,又补上一句,“我这人最瞧不上的就是孬种,甭管是哪儿人。”
担心下来太久,上头来人发现铺子没人会发现异常,他赶紧就着水把剩下一点饼子吃了站起身。
罗一刀道:“我上去看一眼,待会儿给你们送褥子下来。”
他说完扭头就走,将地窖的木梯踩得咯吱作响。
随着地窖的盖板被盖上,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胃口?”
墨锦川的声音响起,宋言汐回神,看着不知不觉被自己啃掉一小半的饼子,轻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将他们牵扯了进来。”
“闻祁还要仗着乌钧帮他收拢人心,不会选择在此时得罪他。”
看着碗里多出的菜,宋言汐顺着话道:“也对,毕竟他们要的人只是王爷,没必要为着两个老人得罪乌钧。”
墨锦川挑眉,“娘子怎知,梁军要搜寻的只我一人。”
“你什么意思?”
宋言汐不由拧眉,纠正道:“如今已无外人,王爷不必再与我扮做夫妻。”
“这便打算过河拆桥?”
墨锦川放下手中筷子,眸色幽幽道:“宋姑娘莫不是忘了,如今你我还身处梁境,随时会落入险境。”
宋言汐自然不曾忘。
她更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回想他刚才调侃的话,宋言汐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道:“庄诗涵!”
除了她以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将她神医谷传人的消息泄出去。
更别提对方是梁国太子,闻祁。
“他们……”
宋言汐想问闻祁与庄诗涵之间,是否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话到嘴边又觉得实在难以启齿。
女儿家的声名重于一切,即便庄诗涵行事并不在意,她同为女子,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出言诋毁。
明白她的顾虑,墨锦川并未直接解释,只说:“待你我回到边城,自然知晓。”
这话不是回答却胜似回答。
宋言汐只觉得荒唐,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同样也觉得自己荒谬。
刚刚竟生出一种,此事虽听起来荒唐,可若是庄诗涵所为又属正常这种想法。
她真是……
罗一刀下来送被褥时,带回的消息佐证了宋言汐的想法。
乌钧等人领命,要找寻之人乃是一男一女。
男的若反抗,可就地诛杀将尸首带回即可。
而那女子,需不伤一根头发的情况下将人活捉,押送回都城。
罗一刀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墨锦川的肩膀,道:“兄弟看好你。”
正在铺被褥的宋言汐转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秀眉微蹙,“又在打什么哑谜?”
墨锦川笑了笑道:“不若等罗兄明日下来,你亲自问他。”
“不说拉倒。”
安国御书房。
宣德帝端坐在椅子上,气势虽不减,面容却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眼底满是倦色。
自从得知墨锦川坠崖尸骨无存的消息后,他这半月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儿子的脸。
他问:“你们可知小五在梦中问朕什么?”
下首的安王恭敬道:“儿子不知。”
宣德帝却没看他,只看向立于他身后脸色不佳的宁王。
宁王垂眸,轻咳了两声道:“五弟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多年多少次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此次也定不会有事。
还望父皇保重身体要紧。”
站在二人对面的分别是左右两位丞相,听着二人的回答不免在心中摇了摇头。
以他们对陛下的了解,这答案没一个是他想听。
果然,下一刻宣德帝立即沉了脸,抓起桌上的折子砸向二人。
雪花似的折子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两位丞相连忙跪地,恭敬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宣德帝冷哼一声,反问道:“保重龙体有何用,多活几年,好让这些个孽障轮番来气朕?”
两相以头抢地不敢应答。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皇家父子之间的家事。
他们可以公然写折子弹劾二人,却不能在宣德帝教训之时插话,更不能提醒他该如何教儿子。
前者,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尽职尽责。
而后者,便是蓄意谋反。
二人浸淫朝堂数年,早已练的滑不丢手,怎会给自己自找麻烦?
“父皇息怒。”兄弟二人也同时跪了下来。
安王道:“儿子以将府上能用之人都派了出去,定能找到五弟与永安郡主,将他二人平安带回。”
“永安?”宣德帝眯了眯眼睛,不由冷笑,“你不说朕倒是忘了,老二,你进来同永川侯走得挺近啊。”
安王闻言,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宣德帝的皇位本就是靠着争抢得来的,最忌讳底下的人背着他弄权。
尤其是这两年,他越发觉得身体不济,疑心比之从前更甚。
任何人,都不能惦记他屁股底下这把椅子。
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亦不能例外。
安王忙磕了个头,解释道:“父皇明鉴,儿子这些时日与永川侯府往来,皆是为了三弟啊!”
宣德帝阴沉着一张脸,“是吗?”
安王脊背发寒,深知自己今日若不给出个满意的答案,便会成为下一个被赶到封地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