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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民心(1 / 2)

那人眼珠一转,当即开始哎呦哎呦的喊疼起来,叫的格外凄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奚临并非是抓住他的衣领,而是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他张嘴大叫口沫横飞,奚临嫌弃地松了手,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孙大夫等人,冷冷道:“都别傻愣着,赶紧将李老抬下去用药。”

孙大夫赶忙应声,招呼着几个药童帮忙抬人。

顺势坐在地上准备撒泼那人见状,顿时不干了,嚷嚷道:“他不能走,不给郡主一个交代今天谁也别想走!”

“交代?”奚临冷冷挑眉,越过他看向庄诗涵,沉声问:“诗涵郡主倒是说说,你想要李老给你什么交代?”

庄诗涵眸光闪了闪,一时间骂人的心都有了,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为难模样道:“奚神医误会我了,今日之事其实就是一场误会引起的。

都怪我没事先解释清楚,让大家误以为我受了委屈,这才对李老出言不逊。

李老身为长辈,又在军中多年劳苦功高怎会有错,真要说起来也该是我给他一个交代。”

她看向闹事那人,有些生气道:“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我做主,我可曾说过半句李老故意刁难我?”

闻言,周围顿时一阵唏嘘声。

方才庄诗涵的话虽然听着话里有话,但你要说她说了什么,人家确确实实也没说。

可要是误会,总不能大家都是睁眼瞎,全都看错了也听错了吧?

那人看看企图息事宁人的庄诗涵,再看看气势凌人的奚临,心中的天平顿时更偏了。

可他忌惮奚氏的名头,又不敢直接说奚临半句不是,只能梗着脖子道:“大家伙的命是诗涵郡主救的,如果有人看不惯想要为难她,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地,周围顿时一阵附和声。

那口号喊的气力十足,若不仔细看他们的面色,竟不像是染病之人。

若不是尚有理智在,奚临非得被眼前这一幕气得吐血三升不可。

他看向满眼都是感动,分明享受其中的庄诗涵,讽刺地勾勾唇道:“诗涵郡主学医当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唱戏才是。”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

在大安,拉班唱戏之流虽被追捧,可大家打从心眼里是瞧不起戏子这一行当的,甚至被认为是最末流

若你无缘无故说人戏子,轻则被人骂一顿,严重的可是要见血的。

尤其奚临说的人,还是如今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庄诗涵,说是犯了天条都不为过。

血气上头,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奚氏在答大安的影响,只想狠狠为庄诗涵出一口气。

甚至有人恶毒高喊道:“我管他的什么奚氏,能活着走出去才算本事!”

若是他因为疫症一不小心死在城中,今日发生的一切,就不会有人知道。

剩下的一半话他虽然没说,其他人却十分默契的想到了一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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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这些人不对劲,奚临默默将手背到了腰后,摸出一个小纸包来。

是回来之前宋言汐特意塞给他的蒙汗药。

量算不上多,可用以自保,足够了。

“大家伙,上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几个壮汉顿时冲在最前面,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好似要吃人。

奚临这才看清,这些人分明动了杀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胖乎乎的男童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一脸的血。

看到人群后的庄诗涵,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肝肠寸断。

有人认出他,惊讶道:“这不是二牛家的壮壮吗?怎么面罩都没戴就出来了,你娘呢?”

听到关键词,壮壮顿时哭的更凶了,磕磕巴巴道:“娘……不醒,叫不醒。”

庄诗涵顿时变了脸色,从人群中寄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激动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壮壮吓得忘了哭,呆呆道:“娘睡着了,叫不醒。”

闻言,周围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除了几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是发生了什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壮壮娘比我染病还晚一天,怎么就……”一个妇人弱弱开口,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都知道时疫会死人,可真当意识到自己也会死时,很难有人坦然面对。

恐惧的氛围快速在人群中蔓延,和压抑的哭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小声的质疑。

“郡主真的能救咱们吗?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不想死。”

旁边的人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没阻止,只一眼不眨地盯着庄诗涵,分明是在等她开口。

就连奚临,此刻也是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等着她开口。

与其说是想听她说什么,倒不如说是想看她在此等境地之下,打算如何安抚众人。

民心这种东西,用得好是一把利刀,用不好时这把刀朝向自己时,更是锋利。

待所有人都不信她之时,他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收场!

庄诗涵读懂了奚临的眼神,双拳不由地紧攥,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们越想看她的笑话,她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深吸一口气,庄诗涵松开了壮壮的手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别害怕,你娘应该是太累所以睡过去了,我现在就跟你过去看看。”

壮壮抬起头看向她,眼泪混合着脸上磕伤渗出的血流进衣领,哽咽道:“真的吗?神仙姐姐你不可以骗壮壮的。”

他想到什么,道:“娘的手好……”

庄诗涵快速打断他的话,道:“你娘昨夜高烧不退,手烫一点是正常的,我这就过去给你娘施针。”

一听她要过去,壮壮忙不迭点头。

在他的心中,只要庄诗涵愿意过去给自己娘亲看病,他娘就一定会没事。

动作温柔地牵起壮壮的手,庄诗涵看起其他还未来得及诊治的病人,微微福了福身道:“劳烦大家稍后,我去去就回。”

人命关天,无一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位妇人抹着眼泪道:“春花妹子真是命苦,去年刚死了丈夫今年又碰上这要命的事,我也过去一起看看她。”

“不行!”

庄诗涵骤然拔高了音调,意识到大家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赶忙故作严肃道:“壮壮的娘亲病得很重,这几天我之所以没有让她过来诊治,也是害怕交叉感染,让大家病得更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交叉感染是何意,大家不知道。

可一听有可能会病得更重,四下顿时鸦雀无声,说话那妇人再也不提这事儿。

她甚至连连后退几步,满眼惊恐,生怕离壮壮近了会传染自己。

怕自己的举动太明显,她干笑着找补道:“壮壮啊,婶子不是害怕,是怕过去把病气过给你娘。”

旁边人也忙附和道:“是啊,春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咱可得听郡主的话,不能过去添乱。”

奚临冷笑,“真是虚伪。”

他上前一步,冷冷道:“我同你一道。”

不等庄诗涵反驳,他冷声问:“百姓们患了病去不得,我这个大夫也去不得吗?

还是说,诗涵郡主怕人跟着,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庄诗涵瞬间冷了脸,反问道:“回春堂这么多病患是不够奚大夫看还是如何,非要跟着我往人家孤儿寡母的家里闯?”

她冷笑一声,扬声道:“前两日你非要同我一起去为产褥期的妇人看诊,刚到门口就被人丈夫撵出来的事,这就忘了?”

话音刚落,周遭一片哗然。

众人看奚临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有人用不算小的声音嘀咕道:“他一个大男人,往人家刚生过孩子的妇人房里去凑什么热闹?”

“看着一表人才得像个人,怎么不干人事呢。”

“这事儿我能作证,就隔条街的老周家不是上个月刚添了个儿子,拿大扫把撵他出来的时候嚷嚷的一整条街都能听见。”

“不是都说奚氏治病救人如何厉害,就养出这种货色?”

他们说别的也就算了,奚临连一个眼都懒得给。

可奚氏,是他的死穴。

便是再怎么混账的人,也不可能在别人企图抹黑自己自己的家族时,无动于衷。

偏偏那人不知收敛,见奚临看过来反倒更兴奋了,冷笑道:“我呸!还说什么百年传承的医药世家,我看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要不然也不能教出这种龌蹉下作的人。”

奚临快走几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冷冷道:“将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见奚临紧攥拳头,似是忍无可忍要动手,他故意刺激道:“来,往这儿打,我倒要让大家看看自诩济世救民的奚神医,打起人来疼不疼。”

“你!”

“都嚷嚷什么,一个个是病好了有力气了?”刘军医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手中还抓着一把马草,有些气喘道:“谁要是觉得自己病好了,只管说一声,也好为其他人省下一口药来。”

一听这话,众人瞬间不吭声了。

被奚临揪着衣领的人慌了一瞬,忙道:“我还没好呢!”

李军医等的就是这句话,冷冷道:“老夫观你说话时中气十足,且满面红光,倒是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不等那人开口,他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头看向门口手中的侍卫,骂道:“一群饭桶,看不出这个人故意挑事行迹疑似梁国细作?还不赶紧把人拿了!”

“什么细作?我冤枉啊!”

值守的侍卫方才看完了全程,原本就手痒的厉害,只恨找不到由头动手。

如今听到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几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冲进来就把人给按了。

那人瞪大了眼睛,甚至来不及说第二句,嘴巴就已经被棉布堵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与他同行的人忙道:“军爷,误会,都是误会啊,李瓦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了一点,怎么可能是梁国人啊!

他家住柳叶巷,祖上三代都是咱边城人,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刘军医斜了他一眼,问:“如此说来,你要用全家的性命帮他担保?”

那人猛地一噎,不敢吭声了。

哪怕俩人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可涉及到家中老小的性命,他怂了。

不仅不敢再喊冤枉,甚至为了撇清关系道:“军爷可千万别误会,我跟他就是邻居关系不咋滴,啥也不知道!”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生怕自己跟刘军医口中的“细作”沾上任何关系。

两国已经开战,现在这个档口,沾上这俩字就得死。

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挑事的刺头被带走,其他百姓的眼神看着都和善了不少,看过病的乖乖在不远处等着喝药,之前没轮上的则是老老实实去排队等着问诊。

刘军医沉着脸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奚临的肩膀,嫌弃道:“挺大个人了,出去闯这两年也不说多长点脑子,犯得着跟一个幌子较什么劲。”

意识到什么,奚临赶忙转身看去,门口早已没了庄诗涵的身影。

他气得咬了咬后槽牙,低骂道:“大意了。”

刘军医环顾四周,问:“老李呢?”

奚临抬手指了指后院方向,“李老气晕过去了,在后院歇息。”

“气晕了?”刘军医听得眉心突突直跳,紧皱眉头道:“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不等奚临开口,他道:“老夫过去看看他,你先给病患诊脉。”

闻言,奚临站在原地没动。

再看那些排队的病患,一个个都伸长了耳朵,分明在听这边的动静。

刘军医的脸色更沉,拔高了声音道:“诗涵郡主一人忙不过来,若想要她诊脉的,现在便可以回去了,明日请早。”

“刘老,我们都还没喝药呢。”

刘军医挑眉,“都还未诊脉,喝什么药?喝了也是浪费。”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问:“有何人要等明日的,抓紧回家去,免得占了别人的位置平白耽误功夫。”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百姓们定然要炸开了锅,然后骂他一句黑心大夫。

可偏偏这个人,是刘老。

边城之中上到七十岁老叟,下到三岁孩童,就没有不知道刘军医的。

他们对他的敬重,并非是因为他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因为这些年满城百姓几乎个个都得过他的恩惠。

所以即便他脾气常年不好,说话也比其他人难听,却没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字。

真要有人敢放肆,甚至都不用等消息传入军营,就会被家中的爹娘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若没有刘军医带头,就没有这十年间每月一日雷打不动的义诊,更不会有那些免费药物,城中那些孤寡老人以及乞丐这些看不起病的只能等死。

不等他催促,便有人立即开口道:“我们不等诗涵郡主,我们让奚神医看。”

刘军医冷哼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口口声声喊着神医,又不信神医,老夫竟不知道你们得的究竟是时疫还是脑疾。”

说着,他瞪了眼奚临,“奚神医,赶紧的吧,还等老夫请你不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青林巷。

壮壮推门进去之前,转头看向庄诗涵,小心翼翼问:“神仙姐姐,我的脸吓人吗?”

一路上心神不宁的庄诗涵这才发现,壮壮胖乎乎的脸上全是血,张嘴说话时整个人看着面目狰狞。

她心下一惊,忙问:“这是你娘的血?”

壮壮忙不迭点头,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一边跳脚,一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门槛,“磕的。”

庄诗涵撩开他额角的碎发,看清伤口的瞬间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鸡蛋黄那么大的伤口,他不疼吗?

听到她问疼不疼,壮壮眼底瞬间涌出眼泪,瘪了瘪嘴道:“不疼,娘呼呼就不疼了。”

他忍着疼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催促道:“神仙姐姐走快点,娘还在等我们。”

听着稚嫩的童音,庄诗涵心下不忍,温声道:“壮壮,你先去打水把脸上的血洗了,免得待会儿你娘看到心疼。”

一听到他娘会心疼,壮壮忙不迭点头。

他朝着水缸方向跑了几步,又转过头看向庄诗涵,脆生生道:“谢谢神仙姐姐。”

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他娘教他的。

趁着壮壮不注意,庄诗涵赶紧提着药箱进门。

一路上高悬着的一颗心,在看到躺在里间床上面如死灰的妇人时,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到底还是不行吗?

庄诗涵狠掐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反手关门又上了门栓,这才转身快步走到床边。

床上的妇人面如死灰双眼紧闭,身上盖着的被褥也没有任何起伏,看上去与死了无异。

“春花姐?”庄诗涵试探喊了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她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在探到鼻下那一丝微弱的呼吸时,差点没喜极而泣。

幸好,还有一口气在。

只要有一口气,就还有办法。

无论如何,人绝对不能死在她的手上。

庄诗涵快速打开药箱取出针包,就要落针时突然想到昨日瞥见李军医落针时的情形,心念一动。

那朱掌柜按理说早几天就该死了,明明连口药都灌不进去的人,却硬是被他们吊了几日的命。

或许其中关键,就在这针法之上。

细细回忆着昨日所见,庄诗涵按照李军医当时的穴位一个一个试下去,竟发现妇人的脉搏较之前更为缓慢。

节奏虽缓慢,却格外的稳健。

想到什么,她眼底不由得多了笑意,低喃道:“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借助针法让对方的身体陷入低循环状态,用最低的能量消耗,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

只需稍微摄入些热量,便能维持几日需求。

看不出,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竟还有几分真本事。

不对,不是他们……

庄诗涵眉头紧皱,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暗一那么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急将她阻拦在外,除了害怕她伤害宋言汐之外,定然还有其他原因。

仔细回想其中的细节,庄诗涵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脱口道:“不,这绝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宋言汐?

还有奚临也在屋里,定然是奚氏祖传的针法。

百姓们不都说奚氏如何如何厉害,百年医药世家,有一些不外传的绝学再正常不过。

想到今日奚临原本失魂落魄离开,回来时却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庄诗涵不由冷笑。

她感叹道:“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姓奚的这人做事未免太不讲究,亏得和锦王还是好兄弟,连他的女人都惦记。”

想到宋言汐如今名义上还是林庭风的妻,她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咬牙骂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癖好,放着好的不要,专喜欢寡淡无味的人妻,一个两个都是变态。”

庄诗涵骂得正起劲,全然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妇人睫毛微微颤动,分明还有意识。

“你可看仔细了?”宋言汐拦住盛怒的暗一,看向田鼠的眼底满是审视。

就在刚刚,田鼠缠着暗一非要骑着雪龙转一圈时,突然变了脸色指着马蹄道:“就是这个!”

暗一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拖到了宋言汐的面前。

田鼠信誓旦旦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骑的马脚掌下的马蹄铁就是这个花纹!一点也错不了!”

要不是宋言汐拦着,光凭他这句话,暗一就得冲上去给他一顿好打。

“你这大个凶什么凶?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改口。”

田鼠越想越气,口沫横飞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了,老家伙当时也看得真真的,还拿树枝画下来了。

你要是不信,把他的骨头掘出来问问,就知道我是真是假了。”

暗一活动着手腕,发出“咔嚓”的声响。

田鼠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珠转了转,忙道:“当时去过乱葬岗的人,肯定都看见过马蹄印的!”

话落,他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对上宋言汐探究的视线,田鼠吞了口唾沫,问:“宋姑娘,就算是没有证据,你肯定也会相信我的吧?”

暗一冷冷问:“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既没有证据,便是扯谎。”

“冤枉啊!”

田鼠登时白了脸,冲到宋言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住她的腿哀嚎道:“这年头说实话也没人信啊,老家伙把我带回来的时候下了大雨,估计早就把马蹄印冲没了。”

怕她不信,他一手抱着她的腿一手高举,发誓道:“我田鼠今日所言但凡有一句虚假,便叫我不得善终,老家伙被人挖坟掘墓,外头那些个兄弟全部都死于非命。”

宋言汐听得眉头紧皱,无奈道:“也难为你,能想到这么多恶毒的话。”

田鼠吸了吸鼻子,用眼神狠狠剜暗一,阴阳怪气道:“还不是有人不信咱,我那天夜里差点没让人给活剐了,这还能看错?”

他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一个人看错了,老家伙总是亲眼看到的。

再说了,这可是边城境内,怎么可能会有梁国的兵和马?一准是边军没跑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田鼠人虽看着欠揍了些,话说的却分外在理。

若前来灭口的真是梁国人,定然会隐藏行踪秘密行事,更不可能假扮边军中人招摇过市为自己招惹麻烦。

况且军中有关军马的管制向来严格,出入皆会记录在册,想要偷盗军马难度无异于登天。

便是再蠢的人,也不可能为了灭口一个杀手,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那夜动手之人,只能是边军中人,且身居高位才能满足所有条件。

三年前,边城还在墨锦川的统领之下。

宋言汐低下头,看向抱着她腿一脸委屈的田鼠,提醒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田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宋姑娘,你不能不管我吧?”

他一把抱紧了宋言汐的腿,激动道:“姑娘救救我,我还有大用的!”

暗一伸手拎住他的后领,问:“你是自己松手,还是我帮你?”

田鼠哆嗦道:“能不能不选?”

话音落,他果断松开了手,一脸的视死如归。

自己主动松手,和被折断手然后被迫松开,他还是知道该如何选的。

一刻钟后,暗一折了回来。

应了他刚刚把人提走时的那句“有分寸”,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既出了一口恶气,又不至于火气上头把控不住,一失手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宋言汐手上正在配药,抬眸看了他一眼,问:“堵了嘴还是点了哑穴?”

她耳力一向不错,竟没听到半点喊疼的动静。

暗一闷闷道:“倒算个汉子。”

他原本是打算堵他的嘴来着,结果田鼠那厮不是嫌弃袜子臭就是说衣服馊的,光是听着都火大。

换作其他时候,只说他从前做杀手时犯下的累累罪行,凌迟他八百次都不嫌多,暂且饶他不死他反倒还挑上了!

要不是之后还用得着他,今夜便送他归西。

宋言汐中肯道:“一码归一码,他此前犯下的命案,待事后自会交予当地官员审判,一桩桩一件件都会与他清算干净。

可他良心未泯出手救了李程一命,以及三年来护着这些乞丐所行之善事,却也是事实。”

暗一迟疑了片刻,问:“姑娘是觉得我刚刚不该动手打他?”

宋言汐摇头,问:“我方才说了什么?”

“一码归一码……”

重复着这几个字,暗一眼睛瞬间亮了,攥紧了拳头兴奋道:“烦请姑娘再等我半刻钟,我去去就回。”

宋言汐赶忙制止道:“差不多行了,再打就把人给打死了,找出白家灭门案的真凶还用得着他。”

她紧皱眉头,压低声音继续道:“当日行凶的梁国探子早已潜逃,或许再难找到。

可大安境内帮着他们擦屁股的自己人,却必须要找到。”

如今边城内忧外患,正是紧要时刻,再容不得任何变数。

即便那人三年间不曾有过动作,可既然他能为梁国人做一件事,便可以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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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是有所猜测?”

“暂时还没有。”

想着田鼠的话,宋言汐压低声音道:“暗统领,我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暗一恭敬道:“姑娘尽管吩咐。”

“寻几个靠得住的人,暗中去查三年前田鼠出事前几日进出军营之人,何时出的军营又是去做什么过程务必详尽。”

知道那些人多是暗一的旧相识,甚至有可能是过命的交情,宋言汐委婉道:“此事暗中进行即可,不必太过着急,免得传扬出去寒了底下将士的心。”

暗一面色沉了沉,恭敬道:“姑娘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

勾结敌国者,万死难赎。

若让他找到这人是谁,必定拿他的脑袋祭旗!

“丫头,你看老夫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远远的,宋言汐隔着帐篷就听到了刘军医的声音。

这洪亮的大嗓门,一听就知道精气神十足,令人心安。

宋言汐放下手里的药杵,刚要起身相迎,刘军医就已经掀了帘子大步进来。

在他的身后,跟了六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士兵。

虽然每个人都戴着面罩,身着盔甲,却能从头发和身形大概判断出,几人的年龄从十几岁的少年到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年龄并不相仿。

宋言汐想到什么,眉头紧皱问:“刘老难不成是要带头坏了规矩?”

明明前几日,她才让徐将军下了军令,决不允许医者用无辜之人试药。

这无辜二字所指,除了城内的百姓,士兵也亦然。

大家都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谁又比谁不同?

知晓宋言汐对于此事一向的态度,刘军医轻咳一声,瞪圆了眼睛不悦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坐过去,好让郡主为你们诊脉。”

他抬腿给了最近的小兵一脚,嫌弃道:“看病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再磨磨蹭蹭老夫就换人来了。”

一听要换人,原本站成一排的五人顿时动了起来。

被刘军医踹了一脚的小兵冲在最前面,屁股都还没坐稳就赶紧伸出手,快速道:“郡主,我是昨日午时开始腹泻的,昨晚发了高热至今晨才退,吃早饭之前喝了一副药。”

他说话时微微气喘,面罩外的额头泛着不正常的粉,分明还在发热。

宋言汐赶紧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当即沉了脸色道:“你前两日应该就有症状了,为何一早不说?”

小兵明显被她吓到,僵硬着身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年长的士兵赶忙解释道:“郡主息怒,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他爹他娘都染了病在回春堂住着,他就想着能多守一天守一天。”

刘军医习惯性去摸胡子,却摸了个空。

他不由感叹道:“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蠢了点。”

没想到其中竟有此等缘故,宋言汐轻叹一声,放缓了语调问:“除了你方才所言,身体可还有何处不适?哪怕只有轻微的感觉,也要如实说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时疫不比其他病症,脉象上所能觉察的毕竟有限,更多的还是要患病之人配合。

小兵迷糊了一瞬,赶紧将身体的其他症状和盘托出。

趁着宋言汐开方时,刘军医抽空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生气道:“你这小子不老实啊,是不是以为老夫上了年纪,好糊弄?”

小兵捂着脑袋,小声道:“我是不想给郡主添麻烦。”

宋言汐执笔的手微顿,掀眸看向他,意外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几人略显局促,一个个看着竟是比他还要紧张。

她忍不住问:“你们这么害怕做什么,我难道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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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医在一旁站着,巴掌又举了起来。

宋言汐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刘老快收收神通吧,再这么打下去,非要把孩子打傻不可。”

“噗!”帐篷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就连被调侃的小兵也嘿嘿直笑,不好意思道:“俺娘就老说俺笨。”

刘军医幽幽道:“青林巷二十七口,老的少的加起来两三百个,你猜你娘有没有觉得哪家后生聪明的?”

小兵想了想,果断摇了摇头。

见状,帐篷内的哄笑声顿时更大了。

“槐花婶子那张嘴,半个边城哪个她没骂过两句,街头巷尾就没人敢惹她。”

“石头这憨厚的脾气随了他爹,平日里在家怕是没少挨骂。”

“都快少说两句,要让石头娘听到了,饶不了你们。”

几人说笑着,帐篷内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或许是见熟悉的人都在,也或许是感觉到宋言汐看起来并不严厉,石头小声问:“郡主,我可不可以把我爹娘也接到这边来?”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立时呵斥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说话的人将石头一把拉了下来,拽着他跪下还不算,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勺着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郡主磕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刘军医快步上前制止,一挥手给他推出老远。

那人脚下没站稳摔了一跤,却顾不上爬起来,直接膝行到宋言汐面前,磕头如捣蒜。

石头完全被吓傻了,只低低喊道:“二叔。”

看着两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电光火石间,宋言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立即开口道:“我不会为难石头,你不必如此。”

石头二叔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将头磕的更响了,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阵酸楚。

与他同行的三人只眼睁睁看着,并不敢阻拦,甚至不敢多看宋言汐一眼。

刘军医在一旁看得火大,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田家老二,你整出这幅死样子,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好出去说言汐丫头坏话是吧?”

那人张口想解释,反应过来的石头也跟着砰砰磕头,一下比一下响。

半大小子力气比牛都大,他二叔硬是拦都拦不住。

不过三两下,额头就见了血。

刘军医气的跳脚,伸手招呼暗一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暗一原本正警惕着,这会儿见他们确实只是害怕,对宋言汐没有任何威胁,直接走上前一左一右将两叔侄拎了起来。

石头个子低,双脚骤然悬空吓得脸都白了。

他哆嗦着嘴唇道:“郡主要打就打俺吧,俺皮厚,二叔他不抗揍。”

二叔原本想说话的,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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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兔崽子,怕不是故意损他呢吧

宋言汐也被气得哭笑不得,挑眉问:“你皮有多厚?”

石头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余光突然瞥见她拿起了一旁用了挑灯芯的铁棍。

他登时一个激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绝口不提皮厚不厚的事。

见叔侄俩都老实了,暗一这才松开手,恭敬退到一侧。

见叔侄二人楞在那儿不动,刘军医一瞪眼,“别愣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见几人仍不敢动,他一时只觉又气又好笑,看向石头问:“槐花家那小子,老夫问你,回春堂那边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方子,也有大夫照顾,你为什么会想着让你爹娘过来这边?”

石头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感觉郡主比郡主好说话。”

他二叔闻言顿时急了,作势便要继续磕头。

却听宋言汐轻笑道:“你们以后随大家称呼我一声宋姑娘即可,这里只有治病救人的宋言汐,没有劳什子郡主。”

“真的吗?”石头两眼放光。

其余四人却不似他这般天真,听着这话一个个反倒紧张不已,分明觉得她说的都是场面话,不可信。

毕竟,回春堂的那位郡主就是如此。

表面功夫做的向来漂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满城的百姓就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可这些好名声的背后,是军中兄弟们数不尽的汗水与辛苦。

她不过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功夫,就足以让底下的兄弟们跑断腿。

等到忙完了她吩咐的事,人家一句谢谢郡主万事大吉,兄弟们挥汗如雨完连口水都未尝混得上。

没等宋言汐开口,刘军医先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道:“爱信信不信拉倒,老夫还没见过像你们这种求人治病的。”

他横眉问:“怎么,你们还要郡、还要小宋大夫反过来求你们不成?”

“刘老消消气,我们哪敢啊!”

见刘军医还想说什么,宋言汐赶忙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少说两句。

这老爷子,明知道自己上了年纪忌肝火旺,还是动不动要骂两句。

就这臭脾气,还老觉得自己收不来徒弟全怪庄诗涵针对……

注意到她的眼神,刘军医双手掐着腰,一脸嫌弃道:“老夫都懒得说你们,一个个挺大个汉子,做事扭扭捏捏比那娃娃还不如。

我说的就是你,田家老二,还好意思瞅别人,老一辈子窝囊也就算了,以后再这么教孩子可别怪我站你家院墙外骂你爹窝囊蛋。”

田家二叔嘴巴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就听他又道:“跟老夫出来上个药,省得等会儿顶着个大包出去坏老夫清誉。”

“还有你们几个,也都去外头等着,孩子本来就胆子小,让你们这么围着就更不敢说话了。”

刘军医说着,直接扯着田家二叔往外走,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暗一也借着抓药的借口出去了。

帐篷内瞬间只剩下宋言汐与田石头。

两人视线对上,心思各异。

“咕噜~”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田石头一把捂住了肚子,满脸窘迫地低下头。

刚刚问诊时,他说自己早上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一碗粥。

现在看来,分明是在撒谎。

宋言汐并未戳穿他,只说自己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问他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点。

田石头赶忙摇头,肚子抗议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他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儿,才敢抬头看宋言汐,怯生生道:“郡、宋大夫,我要一个馒头和一碗水就行了。”

宋言汐听的火冒三丈,脱口问:“她竟连饭都不让你们吃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田石头赶忙摇头,着急道:“不是的,郡主让吃饱的,是我自己吃不饱……”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无法自洽,才硬着头皮坦白道:“对不起宋大夫,我把军营里分的饭偷偷分给邻居了。”

他有些沮丧道:“要是让老大知道,我屁股肯定得开花。”

“放心,此事他不会知道。”

听着宋言汐温和的声音,田石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是憋了好几天,实在是不吐不快,不等问他便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他娘槐花和壮壮的娘春花原是同乡,后来先后嫁到边城,两家又同住一条巷子,早已如亲姐妹一般。

两人的丈夫同年入伍,结果一死一退,打那往后槐花夫妇对春花母子更为照顾。

即便是夫妻俩双双染病,也仍不忘叮嘱儿子代为照顾。

田石头抹了把眼泪道:“春花婶子病得很重,已经下不来床了。”

宋言汐拧眉问:“回春堂的大夫就没人管?”

田石头摇头,“壮壮说诗涵郡主在给春花婶子治病,我早上忙着当值,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就走了。”

“昨日可有见到人,情况如何?”

“见了,不太好……”

田石头犹豫了一下,试探问:“宋大夫能去看看春花婶子吗?”

“可以是可以。”宋言汐坦言道:“我与诗涵郡主的私交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若我直接向她提起她定然不会答应。

不仅不会答应,还会让人将我们撵出来。”

以庄诗涵的脾气,做得更过分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城中瘟疫肆虐,城中百姓又非她不可,不宜与她再起争执。

“啊?”田石头顿时愣住。

他皱眉想了想,小声问:“就不能不让她知道吗?”

“比如?”

田石头眼神闪烁,声音更小了,“咱们晚上偷偷去。”

宋言汐挑眉,在他的紧张注视下勾了勾唇角道:“好主意。”

帐篷外。

刘军医看着松了一口气的田老二,问:“老夫没骗你吧?”

田老二表情瞬间变得惶恐,磕磕巴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郡主,还以为她也跟……”

“行了。”刘军医打断他,提醒道:“小宋大夫不喜欢这一套,你们几个正常说话就行,别再给人吓到。”

旁边人试探问:“刘老,郡、宋大夫她真的?”

刘军医无比笃定道:“她们不一样。”

他下巴微抬,满眼的骄傲,“若非老夫自知医术不如,没什么能教她的,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收了她做徒弟。”

他咂咂嘴,不顾周围人震惊的眼神,颇为遗憾道:“这丫头也真是的,老夫又不在意什么称呼不称呼的,我喊她师傅也是可以的。”

刘军医越想越觉得气得很,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徒留四人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田老二道:“刘老说的话我咋听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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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叫他叔的后生总结道:“宋大夫的医术,比刘老更厉害。”

“这怎么可能?弟兄们这么多年各种大病小病,谁没找刘老看过啊?”

有人想反驳,就听后生道:“话是刘老说的,李大哥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刘老。”

李大哥缩了缩脖子,顿时不说话了。

刘老那脾气,爱谁问谁去问,反正他不问。

正好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听到这话凑了过来,一脸兴奋道:“哥几个生面孔,一看就是刚来的吧?

我跟你们说,宋大夫治病可真神了!

前两天有个小乞丐就剩一口气,硬是被她给救活了,原本瘦的剩一把骨头的人,昨晚居然生龙活虎的去爬城墙了。”

“还有这种稀罕事?”

“那可不是,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啥我都不会信。”

程端带人寻过来时,宋言汐刚刚为李程施针完毕,正同李志叮嘱着后续的注意事项。

或许是这一路吃了太多的苦,终于苦尽甘来,也或许是看到了复仇的希望,李程原本油尽灯枯的身体竟然隐隐有了回春的迹象。

她的针法,奚氏的还魂汤,还有刘老自以为做的隐秘却早已被大家察觉的面汤里的参片。

任何一环都缺不得。

照这么下去,不说能活寻常人六七十栽的寿数,多活个十年八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若此后静心调养,或许有望能过不惑之年。

旁的太多,宋言汐却不敢奢望。

看到穿着盔甲五大三粗的程端,兄弟俩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宋言汐身后藏。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她早已变成了可以信任,甚至是可以交托性命之人。

程端僵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他小声咕哝道:“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顾不上郁闷,他快走几步上前,压低声音道:“郡主,林将军出事了。”

宋言汐眉心狠狠一跳,有些激动问:“死了?”

程端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道:“兄弟们在以西六十里的位置发现了林将军发出的信号,他应该是遭遇了梁军细作的堵截,徐将军已经派人前去接应。”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强调道:“林将军携带的是军中常用的求救信号,分三个颜色,他眼下只是被困并未受伤。”

是,摊上那么个混账东西,换作他是永安郡主也肯定会日日夜夜盼着丧夫。

毕竟和离不成,守寡便是最好的一条路。

可这会儿还有这么多人在呢,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一点苗头都不行!

宋言汐并不知道程端急迫的心情,听到他说林庭风没死,骤然松了一口气。

她低喃道:“没死就好,不然也太便宜他……”

低语的声音本来就小,又恰逢帐篷外头有巡逻的士兵走过,是以程端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分明被震惊道。

这个郡主,到底是想那姓林的死还是不想他死啊?

宋言汐狠掐手心,逼着自己压下胸膛内翻涌的恨意,冷静下来才抬眸看向程端。

她问:“有关梁国细作一事,徐将军有何见解?”

在林庭风之前墨锦川派出去前往各地借粮之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竟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便是那梁国细作再怎么是精锐,也做不到以一敌十。

边城乃边防重地,混进来一个梁国细作已然了不得,这几十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真有人能遁地之能!

程端正了神色,道:“徐将军已亲自带人前往各个城门盘查,就算这些人是水里来的或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定然会查个一清二楚。”

“人都已经在边城境内大摇大摆去拦截林将军了,现在查有什么用?”

宋言汐不由冷了脸,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

她霍然起身,语调染了激动问:“程将军方才说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程端老老实实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有些忐忑问:“郡主,是不是程某哪句话说错了?”

李志弱弱纠正道:“要喊宋姑娘。”

说着,他又补充道:“喊宋大夫也行。”

程端眼一瞪,话都还没说就给李志吓哭了。

他抱住哥哥李程,一边哭一边委屈道:“这个军爷不讲理。”

“嘿,哪来的毛孩子!”程端气得牙痒,伸手便要去抓他却被他一侧身灵活躲开。

他活动着手腕,顿时来了兴致,“有本事你别躲,看老子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耳边的嘈杂声宋言汐一句也听不进去,只重复的低喃着那几个字。

“天上……水里……”

忽然,她眼前一亮,脱口道:“对,就是天上!”

帐篷里的一大两小顿时被吓了一跳。

程端疑惑问:“郡主可是饿了?这几日虽然没有鹰吃,打两只下来鸟烤了给你香香嘴还是不难的。”

他作势便要朝外走,只听宋言汐忽然问:“程将军可还记得将军府里的风筝?”

程端顿时一脸嫌弃,“那丑东西,郡主惦记作甚?”

他道:“郡主若是想要,程某这就去请城中扎风筝最好的匠人来,照着郡主的样子扎一个,有风的时候往天上一放肯定漂亮。”

“那便麻烦程将军了。”

“不麻烦……郡主你?”

话说一半,程端才回过味来。

郡主竟然答应了?

李家两兄弟也是两脸疑惑。

扎个人形的风筝,亏得这个什么将军想得出来,那得多丑啊。

比起兄弟俩,程端倒是显得分外激动,忙不迭道:“郡主稍候,我这就将人给你带过来。”

“不急。”宋言汐喊住他,问:“徐将军可有要程将军带什么话给我?”

程端及时停下脚步,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一般,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竹筒递给她。

“巡逻的兄弟半个时辰在城墙上发现的,徐将军说,应是王爷亲笔所写。”

宋言汐急忙接过,打开竹筒倒出里头的信纸,打开的瞬间明白了徐啸为何会让他送来。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落笔之时或有些匆忙,有墨痕滴在一角。

“安好,勿念。”

虽然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让宋言汐悬了两日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幸好,他无碍。

否则……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如此前一般心无旁骛的待在城中,继续完成自己应做之事。

将信纸贴身收好,宋言汐一抬头才发现程端正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由得狠狠一跳。

到底还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程将军为人正直,若察觉什么,会不觉得她与锦王殿下走得太近是不守妇道,有伤风化?

宋言汐垂眸盯着指尖,一时间心如乱麻。

她想说什么,忽听程端有些生气道:“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郡主、徐将军还有程某担心前线战事,竟是半句战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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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大的一张信纸,偏舍不得多写几个字,让人揪心。”

宋言汐蓦地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道:“王爷此举,确实有失妥当。”

“谁说不是,待王爷得胜归程,郡主可得帮程某好好说说他。”

程端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狠掐了大腿一把,干笑道:“郡主稍候,我这就去把匠人抓过来!”

他说完扭头就走,竟也没觉得脱口而出的话有什么不对。

可他越是如此着急,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言汐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恨不得赶紧出去打盆冰水多了,好降降脸上的热气。

谁能想到,往日里看似粗枝大叶的程将军,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不行,还是她不够避嫌,这才让人察觉了端倪,日后还是得再离王爷更远一些才行。

同一时间,城外营帐。

墨锦川赤裸着上半身席地而坐,以木棍作笔在地上推演着下半场梁军可能会选择的行军路线。

在他的一侧,邱宗平红着眼眶为他上着上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墨锦川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却懒得理。

只道:“虎山大营的日子还是太悠闲了。”

邱宗平闷闷不乐道:“王爷这是在嫌弃末将?”

墨锦川:“还不算太蠢。”

他冷了嗓音,“你若觉得为先锋太过凶险,便留作帅营作指挥之责。”

如今他未曾公然在人前露面,他便暂领统帅一职,掌管调兵之权。

邱宗平登时变了脸色,解释道:“王爷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末将知错。”

剩下未出口的话,被他识趣的给咽了回去。

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可不想还没走出营帐先挨顿揍。

看着有些红肿似有发炎迹象的伤口,邱宗平不忍道:“王爷如此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宋姑娘若是知道,必然要怪末将不曾劝阻。”

墨锦川掀了掀眼皮,“你没话说了?”

“末将……”

“敢乱传半个字,军法处置。”

邱宗平轻哼一声,用不算小的声音咕哝道:“王爷若真怕宋姑娘知道动气,就不该如此作践自己。”

墨锦川眉心狠狠一跳,气笑了。

他道:“本王此次落了一物在京。”

“何物?可要紧?属下这就让人回京去取。”

墨锦川唇角微勾,“你家祠堂供桌上的鞭子。”

一句话,成功让邱宗平收回了龇着的大牙。

从小到大,他可没少被那根鞭子揍。

他挠了挠头,赶忙岔开话题问:“王爷是不是带了擦脸油,借我用用,边城的风刮的人脸疼。”

“没带。”

“末将前天明明看到王爷擦脸了。”

“你记错了。”

墨锦川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邱宗平确定自己没眼花,一准就信了。

他放下药瓶,扭头就要去翻铺盖。

嘴里还嘟囔道:“我昨天看得真真的,怎么可能记错。”

见他的手顺势要往枕头下摸,墨锦川眸色沉了沉,直接照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

邱宗平正弯腰找东西,整个人直接趴在了褥子上。

他转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俨然是没想到墨锦川真的会动手。

还是如此不体面的偷袭!

墨锦川看着他,满眼的嫌弃,“如此没有警惕心,换作战场上,你早死八百回了。”

邱宗平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幽怨道:“王爷不想让人碰您的东西直说就是了,犯不着亲自动手。”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丢脸。

幸好这会儿在营帐里,没有其他人看见,否则他以后还怎么有脸领兵?

墨锦川点点头,坦言道:“是不想。”

“末将就说王爷不是……”邱宗平话说一半,愣住了。

他试探问:“王爷方才说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来,走近些。”

看到那分外熟悉的笑容,邱宗平只觉得后背一凉,果断摇头。

这要是过去,非得被揪住一顿狠打不可。

见他站着不肯动,墨锦川一时更是哭笑不得。

他问:“本王不过踹你一脚,你便要冻死本王?”

邱宗平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翻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他,又手忙脚乱的往火盆里加了两块柴。

还要继续时,被墨锦川制止,“过几日恐会落雪,让底下的兄弟这两日省着点用。”

虽说此处距离山林不远,木柴平日并不稀缺,可一旦落雪山高路滑难以通行,非必要都是待在营帐内避免外出。

邱宗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感叹道:“今年的天气也是古怪,出奇的冷,也不知道梁国那些人是吃了什么东西,一点不怕冷就算了,好像也不知道累一样。”

一场战役从昨日天将黑打到今晨天光破晓,他手下的将士皆是人困马乏,握刀的手都发软。

偏那梁国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没有半点疲态,反倒越打越兴奋迟迟不见退意。

若非天亮的及时,他们怕是还不肯走。

墨锦川蹙眉,“此事确有古怪。”

他昨夜穿着末等士兵的盔甲蒙了面混在其中,近距离与梁国的那些兵将交过手。

无论是力气还是耐力,他们都远比两年前要强上许多。

自他回京养伤,两年来边军的训练一日比一日携带,这一场战役下来他已发现了不少问题。

忘战必危这句话,他们早已忘了个干净。

强健的体魄靠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没有任何捷径。

别说什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全都是扯淡。

边军当初之所以能在梁军的骑兵手下讨到便宜,完全是一刀一剑靠着血肉之躯砍杀出来的。

前面两场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尚且还能应付,待到梁军动用铁骑,胜算便更小了。

需得速战速决才是。

余光瞥见柱子上挂着的马鞭,墨锦川道:“若白家没出事,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为边城加一道防线,两军对上也能多些胜算。”

“白家?”邱宗平一脸茫然,“王爷说的哪个白家?”

墨锦川正要解释,忽听营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高喊道:“准备迎敌!”

墨锦川陡然沉了脸,骂道:“哪个蠢货带的兵?”

上一场战役刚结束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不用喘口气?

邱宗平也跟着骂,“听说此次坐镇后方的是梁太子手下的幕僚,一介书生行事竟如此阴险,还不如柯老贼在时打着痛快。”

提及柯善,墨锦川眼底不免多了惋惜,“若非生来为敌,本王定会与柯将军成为好友,闲时切磋武艺兵法,对月饮酒岂不快哉?”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穿盔甲的速度却没半点停顿。

邱宗平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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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营帐前,他警告道:“待这场打完本王自会退下来歇着,管好你的嘴。”

邱宗平赶紧跟上,压低声音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会让宋姑娘担心。”

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墨锦川伸手往上扯了扯脸上的黑布,自觉慢了两步跟在他身后。

“郡主莫不是在戏弄程某?这薄薄一层油纸,便是再来几层也不可能带着人飞上天啊。”

听着宋言汐与风筝匠人的话,程端在一旁急得直挠头。

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光是听听都觉得离谱。

可偏偏眼前的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成了那个另类。

宋言汐顾不上同他多解释,同匠人推演着载人风筝所需要的大小,材料,以及风向。

还是老师傅听不下去,解释道:“这位将军有所不知,以寻常做风筝的纸张做面,自然轻薄易破,远远达不到郡主所要求的。

可若按照郡主所说,以极薄且有韧性的动物皮做风筝面,只要大小合适骨架捆绑的结实,是有可能做到的。”

“还真行?”

程端不好意思地笑笑,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道:“是程某孤陋寡闻,让二位见笑了。”

老师傅忙说没事,叮嘱随行的徒弟回去拿所需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都好说,可唯有一样东西铺子却里没有现成的。

他犹豫再三,试探问:“郡主,老夫刚刚过来时看入口处栓了一匹马,瞧着那马的大小挺……”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宋言汐解释道:“老师傅有所不知,雪龙是战马,杀不得。”

“郡主说这马叫雪龙?”老师傅顿时瞪圆了眼。

程端在一旁听得亦是倒抽一口冷气,脱口道:“郡主何时把王爷的马骑过来了?”

他一脸后知后觉,“难怪我刚刚看着那马不像寻常战马,竟是王爷的马。

之前早就听闻雪龙性子烈,除了王爷外谁的面子都不给。”

老师傅的手抖了抖,忙道:“老夫方才说笑呢,郡主和将军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宰王爷的宝贝坐骑做风筝,亏得他说得出口!

郡主便是敢杀,他也不敢做。

想着雪龙的身形大小,宋言汐问:“驴皮可否能用?”

“能的,当然能!”老师傅忙擦了把汗。

他道:“要让风筝能顺利飞起来,皮子既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需在刚剥下来之时让刀工极好的工匠动手炮制成厚薄均匀的一张。

如此方能受力均匀,飞起来之后也不易破洞。”

老师傅列举道:“东头的郑屠夫,还有田巷的王麻子,这二人一个屠夫一个仵作,刀工在咱边城都是一流的。”

程端突然问:“那王麻子可是住在田巷最里头那个?”

“将军看着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连这个也知道?”老师傅惊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程端顿时不说话了,露在面罩外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懊恼。

宋言汐猜到了什么,看向老师傅问:“您可知道郑屠夫住在何处?”

“他前两日染了病,没在这边的话约莫在回春堂吧。”

程端闷闷道:“我这就将人提过来!”

“程将军留步。”

宋言汐对上他疑惑的视线,解释道:“剥皮是个体力活,若郑屠夫有病在身,未必能胜任。”

“那可如何是好?你让我拿刀砍人还行,这细致活我也干不了啊。”

程端说着,急得原地踱步。

看着他右手握着佩刀的剑柄,老师傅突然想到什么,脱口道:“老夫还知道一人,一手飞刀功夫练得极好,或能成事。”

程端忙追问道:“谁?本将这就将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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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将军?”

“对,就是如今住在将军府的徐啸徐将军。”

见程端一脸茫然,老师傅耐着性子解释道:“大家平素只知徐将军肖似当年的言老将军,一杆红缨枪耍的威风凛凛,实则他的一手飞刀更绝。

他膝下那两个女儿亦是继承其志,老大学枪老二习刀,那日老夫去送风筝的时候正好撞见父女三人练武,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怪了!”程端看向宋言汐,不死心的问:“郡主可记得言将军?”

宋言汐眸色微沉,“自然。”

哪怕言家已经远离权利中心多年,世人仍不曾忘记,言家那些年曾为大安流过的血。

一门三将,铮铮铁骨。

朝中人曾以言老将军,言将军,言小将军区分父子三人,时隔多年仍是如此。

宋言汐出生之时,言长风言长柏兄弟二人已然去世,虽无缘得见,前些年却也没少从言家人口中听说他们的事迹。

哥俩一智一勇,配合默契,是言屹川在军中的左膀右臂,更是深受宣德帝信任。

世人皆知,言长柏多智近妖,一手柳叶飞刀更是用的出神入化。

他曾编纂记载刀法的书,时至今日仍是练习飞刀之辈人手一本的必备之书,习武之人几乎无人不知其名号。

尤其是程端这种武痴,哪怕他惯用的是长刀,仍收集了一本与其他武学秘籍同放在包袱里,时不时翻出来看一眼。

所以他听到老师傅的话,第一反应便是他肯定记错了,将徐将军记成了言将军。

可若是记错了,怎么可能连人家两个女儿分别学什么都知道?

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凭空编纂。

看出程端不信自己,老师傅也不恼,直言道:“此处距离将军府不到半个时辰,这位将军只管亲自跑一趟。

待请来了徐将军,自己亲自问一问便知道了。”

程端向来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扭头就走。

出帐篷时还不忘丢下一句,“程某去去就回,郡主稍候!”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老师傅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边军这些年净出情种了。”

程将军也是边军出身?

注意到宋言汐疑惑的眼神,老师傅赶紧解释道:“这位将军不是,老夫说的是言将军和徐将军。

对了,还有个锦王殿下。”

自家大舅舅是个情种这事,宋言汐从小到大,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自然再清楚不过。

她常听沈轻云说,言长风不仅才学样貌皆是同辈中的翘楚,就连性格也没得挑,害得她在小小年纪就励志长大要讨一个像他那般的夫婿。

至于徐啸……

这么多年过去,宋言汐不确定他是否还如刘军医口中那般,十年如一日的惦记着她大舅母。

只身为晚辈,不该也不合适评价此事。

比起这些老黄历,她其实更想知道传言中锦王的那位红颜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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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子桓的年纪不太对不上,几个孩子长得也并不相似,可直觉却告诉宋言汐,墨锦川并非是滥情之人。

诚然,同他那般身份尊贵的皇室子弟,身边绝不会只有正室一人。

京中但凡有头有脸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家里头有外头还要养着。

就连林庭风那样的,都妄想着能坐享齐人之福,更何况是堂堂锦王殿下?

即便明知这些,可宋言汐就是莫名觉得,他同其他人定然不同。

意识到自己竟如此信他,再想到母亲曾说过所谓男人的劣根性,宋言汐暗暗咬了咬舌尖,暗骂自己不长记性。

锦王殿下确是良人不假。

可她即已死过一次,便不该再耽于男女情爱之时,他墨锦川是否滥情又与她何干?

他身边曾有一位夫人,还是多位,重要吗?

她如今要得,不过是家人安康,作恶之人恶有恶报罢了。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那锦王妃之位,他若愿意给她便欣然接着,也会履行好自己身为王府主母的职责,好生教养四个孩子长大成人。

他若不愿,她也必不会强求。

即便做不成夫妻,好歹同路一场,总要为自己留些体面。

“郡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被老师傅的声音拉回思绪,宋言汐摇了摇头,正色道:“徐将军和锦王殿下心怀大义,这么多年为守护大安百姓方才耽搁了终身大事,与旁的无关。”

“郡主有所不知,锦王……”

老师傅还想说什么,被宋言汐冷声打断。

“日后这种有碍将军与王爷声名一事,还望老师傅莫要再提,恐惹人非议。”

一听有可能会给他们招惹麻烦,老师傅忙道:“郡主放心,老夫以后一定管住自己这张破嘴,绝不会再出去多说半句。”

“您言重了。”

“哪里,是郡主太客气了。”

他如此好说话,反倒让宋言汐开始反思,刚刚的语气会不会太强硬,让老人家觉得心中不痛快。

见老师傅仍是笑呵呵的,她这才放下心来,留他在帐篷内暂歇等候,自己则是出去为试药的五人诊脉。

其中田石头年纪最小,其余四人一致决定让他试已有成效又经调配的麻黄汤,而他们则是分别按照不同剂量分食宋言汐为他们准备的几样野菜。

这两日除了醒后睡前外,她每间隔两个时辰,便要分别为几人诊脉一次。

虽过程稍麻烦了些,却能观察到脉象之中的细微变化,不至于因毫末之差误了大事。

她多做一分,其中的危险便少一分。

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无事,便最好。

若真出现什么差池,也能来得及救治。

宋言汐实在不愿,看到他们因帮忙试药一事危及性命。

她怕让身患时疫的人失望,更怕自己良心难安。

也不知道封城之前送出去的信师父有没有收到,以那老爷子的脾性,要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子徒孙,怕不是要气得连夜赶往边城清理门户。

神医谷行事一向隐蔽,谷中弟子也都是低调行事,说不定还无人知道边城如今的困境。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再送一封信出城。

眼下她人出不去,其他人也进不来,并不知其他地方的近况。

若临近的几座城镇有人感染时疫,不尽快加以控制,一旦闹起来情况只会比眼下的边城更加难熬。

宋言汐只顾低着头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此刻正怨毒地盯着自己。

待她走近,一个身影飞快从帐篷后窜了出来,恶狠狠喊道:“恶婆娘,去死吧!”

“郡主当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闻言,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宛若豺狼般凶狠的眸子。

那哪里是孩子,分明是从地狱爬上来找人索命的恶鬼。

有那么一瞬,她动了杀心。

虽然宋言汐的情绪收得很快,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凛凛寒光,却仍吓到了表面看着凶狠实则就是个怂包软蛋的刘狗蛋。

在他愣神之时,一道消瘦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猛地冲了出来,直接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刘狗蛋“嗷”的一声惨叫,直接摔坐在了地上,张开嘴便要开始大哭。

在他开口前,昌九速度更快道:“这是哪家的孩子,地上这么凉还不赶紧起来。”

他说着便要伸手,吓得刘狗蛋赶紧往后挪了挪,一脸愤怒道:“你敢打我,神仙姐姐不会放过你的!”

昌九闻言,猛地楞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头,看向宋言汐的眼底除了难以置信外,隐隐还有受伤。

这才几日没见,郡主身边就有其他小跟班了?

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困惑和委屈,宋言汐并未解释,只轻轻摇了摇头。

昌九的眼神瞬间亮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竟故作挑衅道:“打得就是你,有本事还手啊!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张嘴就是咬人,怎么,你属狗的啊?”

刘狗蛋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怒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想去厮打昌九,却被暗一直接单手拎了起来。

双脚悬空,他吓得瑟瑟发抖却仍嘴硬,死死地瞪着宋言汐咒道:“恶婆娘,你会遭报应的!”

他话刚说完,暗一还没等动手,昌九直接抬手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且响亮。

刘狗蛋都被打得傻了,反应过来后张了张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昌九火速抬手,冷冷道:“给我憋回去。”

看那架势,半点不像是威胁。

那是真情实意的想继续揍他,就等着他吭一声好动手呢

刘狗蛋蓦地瞪大了眼睛,伸出双手捂住嘴,抽抽噎噎的打了个哭嗝。

很明显,他是害怕了。

不光是他,宋言汐和暗一在一旁看着,同样也觉得很惊讶。

这还是之前那个被人欺负,饭都吃不上却连偷偷告状都不敢的少年吗?

注意到的两人的视线,昌九赶紧放下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郡主,我没忍住,你别生气……”

宋言汐轻笑道:“做得好。”

昌九听得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产生幻听后,那双黝黑的眸子瞬间更亮了,眉眼弯弯眼底像是藏了星星。

就好似她一句夸奖,比任何事情都要让他更开心了。

他倒是开心了,被拎在手上的刘狗蛋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听到宋言汐居然夸昌九做得好,他顿时想到等下可能还会继续挨打,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一张脸憋得通红,身体微微抽搐仿佛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一刻就要哭抽过去。

可从旁经过的无论是病患还是士兵,听到这动静只匆匆瞥了一眼,见是刘狗蛋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生怕脚步走的不够快再被他给黏上。

这小王八犊子,谁粘上谁倒霉!

刘老汉拄着木棍从帐篷里出来,寻着哭声看过来,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他低低喊了声“狗蛋”,准备过去帮忙,前路却被鼻青脸肿的田鼠给拦住。

“我要是你,就不会去管。”

“可狗蛋是我们刘家唯一的……”

“少跟老子扯蛋,不然我现在便绝了你的念想。”

“你!”刘老汉瞪圆了眼,剧烈喘着粗气。

他缓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如此不讲理,早晚会遭报应的。”

“报应?”田鼠自嘲地笑笑,活动了一下行动不便的手腕道:“我的报应早就到了,老刘头你的可还在后退呢。”

刘老汉闻言,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咬了咬牙道:“要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就不该帮老拐救你。”

话音刚落,他登时意识到什么,转身便想走。

田鼠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危险道:“你是说,老家伙救我那夜你也在?”

“老头子记错了,那时候我还没来边城呢,怎么可能救你。”刘老汉解释着,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看他。

这其中分明有鬼!

刘老汉见挣脱不开,顿时恼了,反过来质问道:“你这后生怎么回事,我老头子记性差难道你也记性差,连谁先来后到都分不清?”

田鼠自然分得清。

这爷孙俩是老家伙死了一年多之后才来的变成,说是与他曾是同乡,家里遭了难没办法过活这才进城乞讨。

因着这层关系,他记着老家伙的恩情,这一年多明里暗里对爷孙俩多有照顾。

而刘老汉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发现他半夜偷偷给李家兄弟的枕头下放馒头,便主动照顾起了李程。

田鼠当时还想,这老头如此有良心,不应该晚年过得如此凄惨,往后得多管着点他家那个小混蛋免得以后捅出篓子来。

他怎么也没想过,这份恩情的根源竟能扯到自己身上。

田鼠沉着脸,压低声音道:“我没打算为难你,但你得先跟我走一趟。”

“我不去!”

余光瞥见宋言汐所站的方向,刘老汉显得更着急了,声音甚至带着点恳求意味。

“他田叔,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爷孙吧,我就一臭乞丐能知道什么?”

见田鼠不为所动,他有些气急败坏道:“田鼠,你摸摸良心,做人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听到关键词,宋言汐抬眸看向这边,轻声道:“先把这小子的嘴堵了。”

刘狗蛋张嘴想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嘴里直接被暗一塞了块汗巾。

这边安静下来,那边两人的争执声听着也更清晰了。

刘老汉明显是气急了,咬牙切齿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头子烂命一条,你要想要就直接拿去,别折腾我们爷孙成不?”

他把手里的拐杖一丢,直接就要跪下。

田鼠一把托住他,解释道:“我只是让你去跟郡主说句话而已,你急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刘老汉被问的一楞,眼底慌乱更甚,着急忙慌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让我去跟郡主说什么?”

他说着,便要挣开田鼠的桎梏离开。

可田鼠即便手腕上有旧伤,想拿捏一个年至花甲的老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更别提刘老汉本就身体不好,眼下又染了病没什么力气,在他面前就跟那小鸡崽子一样。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宋言汐面前。

看到她,刘老汉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眼神闪躲道:“宋、宋大夫。”

低着头的刘狗蛋听到自家爷爷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奋力挣扎了起来。

趁着暗一没注意,他竟然胡乱一把扯下了堵嘴的布,大声嚷嚷起来。

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阿爷,这个恶婆娘欺负我,还不要脸想跟神仙姐姐抢男人,你快过来打死他!”

他说话又急又快,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制止。

刘老汉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喝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一少年快走两步,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刘狗蛋被打得偏过脸去,转过头冲着他嘶吼道:“你给我等着,我要打死你!”

昌九反手又是一巴掌,冷冷道:“跟郡主道歉!”

“你他娘的!”

“啪!”

“阿爷救……”

“啪!”

三巴掌又重又狠,刘狗蛋嘴角渗出血迹,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

他张嘴原本想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吐出一颗牙来。

昌九看看地上混着血水的牙齿,再看看自己被养的有点肉的手,嫌弃道:“你的牙是纸糊的啊?”

他心里却很高兴,还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吃饭。

只有吃饱饭,身强体壮了,以后才有可能立下军功替阿爷翻案,也能更好的保护郡主。

他这条命是郡主救回来的,郡主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有人欺负郡主就是在欺负他!

刘狗蛋被打的只觉得脸疼得都要裂开了,这会儿看到自己的牙都被打掉了,顿时开始嚎啕大哭。

眼瞅着自己的宝贝金孙受了委屈,刘老汉心都要碎了,怒瞪着宋言汐道:“狗蛋还小,不懂事,郡主有什么事情只管冲着我老头子来!

要杀还是要剐,都随你。”

看着一嗓子吼得脸红脖子粗,险些要被憋死过去的刘老汉,宋言汐轻叹一声道:“也是为难您老了。”

为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这两年怕是没少看人脸色,跟人说好话。

就连主动照顾李家两兄弟,怕也是为了广结善缘,想让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他孙子计较。

否则就刘狗蛋那招人恨的性格,怕是早就被人打死八百回了。

如今这么破罐子破摔,也是想替他转移仇恨,好让她转而记恨到他的身上,不至于继续为难刘狗蛋。

被一语戳中心思,刘老汉惭愧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他的本性,他自然是不想闹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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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看到自家孙子被打得那么惨,他就觉得心口闷疼的厉害,又怕真出事,只能拉着脸求宋言汐。

他道:“孩子不懂事,都是我这个做阿爷的没教好,我给宋大夫磕一个赔罪吧。”

田鼠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笑道:“老刘头,你这一把年纪了,哪里是赔罪,分明是想给郡主折寿吧。”

刘老汉忙要解释,就听他继续道:“少装糊涂,你知道郡主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

田鼠朝着昌九使了个眼色,后者果断扬起了手。

“别!”刘老汉吓得身子一抖,忙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宋言汐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刘老汉忙不迭点头,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刘狗蛋。

生怕自己一走,宝贝孙子又会被人欺负了。

昌九放下手,板着脸道:“他只要不出言侮辱郡主,我不打他。”

只是以想到刘狗蛋刚刚的话,他顿时觉得手痒。

刚刚的巴掌还是打少了。

刘老汉一噎,顿时更觉得惭愧,余光瞥见刘狗蛋瞪圆了眼分明还在不服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他这张破嘴,他这个当阿爷的求爷爷告奶奶,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他不知道错就算了,那眼珠子贼勾勾地转啊转的,分明是打算还要报复。

再想到自己向来憨厚老实的儿子,刘老汉更是气得哆嗦。

恰逢田鼠松开了他的衣领,他直接快走几步到刘狗蛋的面前,抡圆了膀子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下去,他只觉得手又疼又麻。

更疼的,是他的心。

刘老汉颤抖着声音,问:“狗蛋,你是不是不把你阿爷逼死不甘心啊?

我们刘家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不分好赖的混账东西。”

刘狗蛋被这一巴掌打蒙了,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别人打我你也打我,你直接打死我算了!”

骂完就开始撒泼,扯着嗓子哭嚎道:“奶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有人要把你的金孙给打死了!”

刘老汉跟他的亡妻多年相守,感情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好。

只要刘狗蛋搬出她来,便能逃过一顿毒打,百试不爽。

对于他而言,他阿奶就是块免死金砖。

至于感情,那是没有的。

因为刘狗蛋娘还活着的时候,没事就在他的耳边说她婆婆的坏话,连带着他对二老也从来没有恭敬可言。

见刘老汉愣在原地,田鼠恨铁不成钢道:“我要是你,就打死这狼崽子,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反咬一口丢了命。”

刘狗蛋眼一瞪,就要开口骂他。

可当看清说话的人是田鼠时,他吓得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田鼠嗤之以鼻,“老子要像你这么窝囊,还不如一头死了算了。”

刘老汉眼神闪烁,看向宋言汐道:“宋大夫,咱们走吧。”

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会说出什么话来。

即便是童言无忌,也容不下再三再四的挑衅。

更何况,宋大夫并不是他老伴那种泥捏的性子,随便人家怎么说都不生气。

狗蛋再敢胡说八道,她怕是要亲自动手教训了。

猜出刘老汉用意,宋言汐心中有些无奈,却并未挑明多说什么。

外祖父常道,良言难劝要死的鬼。

个人有个人的因果,提点一二即可,若管得太多是要遭反噬的。

她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田鼠跟在宋言汐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向昌九,夸赞道:“年轻人够机灵。”

昌九抿了抿唇,声音闷闷道:“我阿爷曾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

田鼠摇摇头,感叹道:“这人跟人,真是没法比。”

他随口问道:“听你口音不是边城人,你阿爷可在城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昌九眼底闪过一丝悲痛,沉重道:“他死了。”

田鼠脱口道:“你才多大?你阿爷有五十岁?”

意识到这话不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兄弟对不住,我这人嘴快了点,还请节哀。”

他问:“在下田鼠,你叫我田大哥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昌九报上自己的姓名。

“昌?”田鼠咂咂嘴,“这在边城可是个稀罕姓氏,若事后我还能有条命在,定然找机会跟你痛饮一场。”

似是想到什么,他自嘲地笑笑,走过去身后拍了拍昌九的肩膀,问:“小兄弟能不能答应哥哥一件事?”

“田大哥不妨直言。”

既没拒绝,也没说答应。

田鼠气得磨了磨牙,“你们这些个读过书的说话,一个个狡猾的很,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嫌弃归嫌弃,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所求。

他道:“我哪天要是死了,尽可能帮我收敛一下尸骨,实在找不到的话放身衣服也行。

葬在离乱葬岗不远那颗大柳树底下就行,老家伙也埋在那儿,我立了块无字碑很好找的。”

昌九还以为他是担心疫病,忙道:“田大哥别说这些丧气话,有郡主在,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哪怕看不清他们他的脸,田鼠也能从那双朝气蓬勃的眼睛里,看到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

或者说,是深信不疑。

这份信任,是这么多年在刀剑上讨生活的田鼠无论如何也不能拥有的。

哪怕他已经亮出所有的底牌,仍不信任宋言汐。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活着走出这座城。

田鼠顺手揉了揉昌九的脑袋,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好骗。”

见昌九有些急了,他笑道:“你哥哥我呀,知道刘员外在他家后院西南角埋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就等着她出嫁的时候挖出来。

等城中的瘟疫了了,我就上门去求娶他的女儿,大婚之日把那几坛酒挖出来,叫上宋大夫还有那个大个咱们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田鼠说着,屈指弹了弹昌九的脑门,“瞅你这眼神,是不是以为我打算做梁上君子?”

昌九老实地点点头,眼神一言难尽。

虽然做梁上君子不好,但为了几坛酒就去求娶人家的女儿,这更冒昧吧?

田鼠啧了一声,嫌弃道:“一看你这青瓜蛋子就啥都不知道,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吧?”

“谁说的?”昌九下意识反驳,想到什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先是看了眼宋言汐离开的方向,又赶忙移开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道:“没有。”

刘狗蛋声音含糊道:“他撒谎。”

一张嘴,流出一包混着血的口水来。

暗一嫌弃地把人往地上一丢,恨不得离八丈远。

他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听到田鼠戏谑的声音响起,“小兄弟,别怪哥哥说话难听,这个女人,你降不住的,还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是趁早死了这颗心。”

“为什么?”昌九蓦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底分明带着不服。

田鼠一噎,话到了嘴边转了转,只说:“你年纪还太小了,你俩不合适。”

大安的风俗都是男子大女子四五岁最佳,七八九岁很合适,老夫少妻差个十几岁也算尚可。

即便是青梅竹马,也只是年纪相仿男子比女子大个一岁半岁的。

女大男之事,就算是不注重那些乱七八糟规矩的民间也是少有的,偶有一家也会遭人议论嗤笑。

田鼠原本还想引经据典,就听昌九轻哼一声道:“我不小了,再过几年便及冠了。”

“你这小子,怎么心术不正呢?”

“我怎么就心术不正了?”

田鼠压低声音道:“那可是人妇,亏得你还是读书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昌九不以为意道:“过不了多久便不是了。”

“嘿,你小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余光瞥了眼冷眼听着这边动静的暗一,田鼠冲他眨了眨眼道:“要想保住狗命,以后这种混账话还是别提了,做人切忌不能痴心妄想。”

不等昌九开口,他直接拽着他就走。

等走的稍微远一点,他压低声音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大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当他一个军中统领为什么要寸步不离守着一个女大夫?”

昌九反驳道:“暗大哥是奉皇上的旨意保护郡主的。”

田鼠翻了个白眼,问:“皇上那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他每天忙着看奏章宠幸后妃,哪有功夫管这种枝末细节的小事?

郡主说是郡主,又不是真的皇亲国戚,不过是怕言家人闹,假惺惺的搞个封号堵她的嘴而已。”

见昌九还想说什么,他又问:“你别告诉我说,你们来之前便知道边城会闹疫灾。”

“可是……”

“少跟我扯那么多屁话,你先回头看一眼,看那大个恨不得吃了你的眼神,再告诉我怎么回事。”

昌九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暗一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这边,即便离得远也能看到他面色不佳。

想到什么,他问田鼠,“田大哥,习武之人是不是一向听力不错?”

田鼠点点头,刚要问他是不是也想学武功,突然想到什么。

这么点距离……

完犊子,他刚刚的话肯定让那个大个听到了!

一言不发地拽着昌九往前走,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果然是废了。

三年的时间,他早已习惯了眼下每日吃饱变睡的安逸生活,警惕性大不如前。

就他现在这样,别说是哪一日碰到仇家,就算是随便来两个小混混都能弄死他。

不远处,暗一冷冷盯着两人的背影,回想着田鼠方才的话,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宋姑娘提防此人。

还有那个昌九……

平日里瞧着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小小年纪,竟还存了这种心思。

不行,待王爷回来他得将此事告之王爷,让他赶紧将宋姑娘娶回家,绝了旁人不该有的心思。

若那姓林的不同意和离,他们兄弟自是有手段等着他!

“郡主,不是我不肯说实话,那天早上天暗的很,还下着濛濛细雨。

我跟老拐只远远看到那几人穿的盔甲是边军的样子,别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怕宋言汐不信,刘老汉举起手道:“老头子要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不得好死,刘家断子……”

“老人家不必如此,我信你。”

宋言汐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展开后递给刘老汉,问:“老人家仔细看看,可认得上头的纹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刘老汉盯着上头所画的纹路,摇了摇头刚要说不认识,却突然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试探问:“郡主,田鼠不是咱普通老百姓吧?”

明白他是怕惹火上身,宋言汐只道:“老人家尽管放心,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我分得清楚。”

听她这么说,刘老汉悬着的心落了大半,有些犹豫道:“这人上了年纪记性就差,又过去了这么久,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么回事。

这要是万一说错了……”

“但说无妨。”

见他眼神仍是迟疑,宋言汐直接道:“只要您说的是实话,无论有用与否,我都不会再追究此次铁蛋胡乱说话一事。”

不等刘老汉高兴,她提醒道:“可也是仅此一次。

若他还是屡教不改,对人恶言相向,就算我懒得跟他计较也会有人看不过去。”

“此次动手的是个半大孩子,受点皮肉苦养几天就能好,难保次次如此。”

更难听的话宋言汐没说,可刘老汉自个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从小看着长大孙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不比外人清楚?

就他那样的,出去早晚要被人打死,尸骨都找不回来的那种。

可他能怎么办?

老伴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让他发誓一定要照顾好这唯一的孙子,绝不能让他们老刘家家三代单传在他这里断了香火。

儿子儿媳妇出事时,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句话,俩人就相继咽了气。

他都这把年纪了,活也活够了,要不是还有这个孙子牵挂着,早就找个歪脖子树吊上去找他老伴儿了。

刘老汉叹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眼泪道:“不说那个讨债鬼,咱们说正事。”

他转身找了一圈,捡了块石头蹲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

待画好后,他指着最外面一圈道:“郡主画上少了这个。”

他在地上画的赫然是个马蹄印。

猜到宋言汐可能是防着他,刘老汉并不生气,解释道:“那时候老婆子病重,我来城里抓药没带够银子,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老拐。

他身上也没银子,就说带我去个好地方碰碰运气,结果刚到地方正好碰到有军爷经过,吓得我俩赶紧滚到路边的草垛里躲了一晚上。

第二天的事,田鼠应该都跟您说了。”

宋言汐点点头,问:“您可记得那些人具体是什么时辰离开的?”

“记不太清了,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敢多看一眼?”

光是回忆起此事,刘老汉就吓得有些哆嗦,磕磕巴巴道:“反正听动静几个人打了好一会儿,他们走完没多久,天就蒙蒙亮了。

我当时吓坏了不愿意去,跟老拐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在这些马蹄印旁边。”

宋言汐蹙眉,“此事之前为何不上报官府?”

刘老汉一听顿时急了,“上报啥官府?这小子一看就是犯了事,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被那些军爷追杀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跟他沾上关系命还要不要?”

提起这个,他就觉得生气,忍不住骂道:“要早知道这是个白眼狼,当时说啥也不能让老拐救他!”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太不讲理,叹了一声,整个人颓然地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想着他或许还知道些什么,宋言汐又问:“有关追杀田鼠的那几人,老人家可还记得些别的?

他们离开时有没有说过什么?”

“郡主这话说的,人家是特意赶来杀人的,能说啥?”

刘老汉说着,忍不住嘀咕道:“不过那几个当兵的也真奇怪,给那田鼠身上划拉的全是道道没一块好皮,却没下死手。”

宋言汐惊讶挑眉,“怎么说?”

刘老汉一噎,不答反问:“郡主杀过鸡吗?”

话落他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郡主那是什么身份?

别说是亲自动手杀鸡,就算是吃,说不定都有专人伺候,根本不用她自己动筷只用张嘴等着就行了。

刘老汉正懊恼着,忽听宋言汐道:“杀过。”

银簪拔出之际,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那种温热黏稠的触感,她想她此生难忘。

只是说来也奇怪,自那日后至今几个月,她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次噩梦,却没有梦到过一次此人向自己索命的场景。

上一世宋言汐直到灵魂消散之际,仍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能恶事做尽,却仍面不改色夜夜安枕,更不认为世间会有报应一说。

如今她方才明白,人若是足够恶,就连小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什么恶人自有天收,全都是骗傻子的。

唯有以恶治恶,方为正途。

刘老汉虽然觉得宋言汐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却也没多想,忙继续道:“谁家杀鸡不是直接抹脖子,再不然就是一刀捅个对穿。

来个几刀,就算田鼠有九条命,也不可能活下来。”

是啊,若那些人真是冲着田鼠的命来的,几个人一人一刀都能把他给捅成筛子。

比起要他的命,那些人的行为看起来,更像是……教训?

难道此事与白家被灭门一事无关,而是田鼠在做杀手之时无意间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这才遭此横祸?

宋言汐心中诸多猜测,忽听刘老汉道:“要说田鼠也确实是个汉子,要搁别人碰到这种情况腿都吓软了,他居然还打伤了一人。”

“您可是亲眼看见了?”

刘老汉忙摇头,“我哪敢看啊,是那些人走之后我看那一溜马蹄印旁边有不少血,猜的。”

他搓了搓手,有些难为情道:“郡主,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别跟人说,这些是我告诉你的。”

话到最后,他越发卑微道:“我就是普通庄户人家,进城讨饭也是为了能带着孙子活下去,可开罪不起那些军爷啊……”

宋言汐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两句,掏出一瓶外伤药给他,转身离开。

惦记着田鼠的事,宋言汐匆忙给田老二等五人诊了脉,便要去寻他。

若非他故意隐瞒此事,便只能证明一点。

那些人与他是私仇,是他们关心则乱搞错了方向。

宋言汐刚出去,就见田鼠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帐篷的方向挠挠头,一脸欲言又止。

她快步走了过去,没等开口,就听田鼠惊喜道:“宋大夫来的刚好,我正巧有事儿要问你。”

“何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刚刚进你营帐那个,穿着金色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是不是锦王殿下?”

田鼠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脸遮的太结实,我一下没认出来。”

宋言汐道:“听你的描述,当是徐啸徐将军。”

“就是那个心上人嫁为人妇,然后半辈子没娶妻的徐将军?”

“你知道的倒是挺不少。”

听出宋言汐的话凉飕飕的,田鼠忙解释道:“郡主可千万别误会,几年前大家都这么说,只是后来徐将军被调走,大家才不提了。”

他看了眼四下,神神秘秘道:“郡主听没听过,边城俏寡妇一说。”

宋言汐登时冷了脸,沉声道:“那些妇人的丈夫多是战死疆场,乃是英雄遗孀,岂容你们用这些污秽之词评价?”

“你瞧瞧你,又着急了不是?”见她动了怒,田鼠赶忙收了嬉皮笑脸。

他解释道:“大家戏说俏寡妇一事,并非是拿那些妇人调侃,反倒是另一种夸赞。”

宋言汐闻言,脸更沉了,“我这么夸你你要不要?”

田鼠一噎,压低声音道:“那些寡妇多是年轻漂亮的妇人,即便军中给抚恤金,家中没有男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是以,边城之中妇人二嫁之事比比皆是。”

有关此事,宋言汐确有听闻。

那些妇人皆是妙龄,或刚成婚不久,或膝下有一两个孩子,上有老下有小负担之大绝非一个女人家能承担的。

此乃人之常情,即便京中那些个整日将规矩礼法都挂在嘴上的世家族老听了,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一个不字。

见她面色缓和,田鼠忙趁热打铁道:“凡改嫁的妇人,就没有一个不惦记徐将军的,那媒婆恨不得把将军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一个二品大将,府上除了收养的两个义女外,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

且跟家中早早断绝关系,上不用伺候公婆,下不用应对小姑子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亲眷。

只要嫁过去,便是什么都不必管,只用关起门来当自己的将军夫人。

如此好的香饽饽,谁能不稀罕?

田鼠啧啧两声,道:“这要不是有锦王珠玉在前,别说是这些小媳妇,就连那些小姑娘也得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摸着下巴,感叹道:“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好命,都嫁了这么多年了,还被徐将军惦记着。”

宋言汐眸色沉了沉,冷声道:“不过是众口铄金罢了,只要是百姓们愿意,死的也能说成是活的。”

田鼠讪讪道:“就是几句玩笑话,郡主不值当生气。”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宋言汐岔开话题道:“方才刘老伯说你那夜伤了其中一人,你可还记得?”

“还有这事儿?”

“他没看见是谁受伤,只看到了沿途的血迹。”

田鼠双手插在袖口里,皱眉道:“怪了,我是在乱葬岗才被他们追上的,路上不该有血啊。”

说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他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我当时踢翻一人之后抢了他的佩剑,乌漆嘛黑的一顿乱砍,也不知道是砍到人了还是砍到什么。”

他气得咬了咬牙,恨恨道:“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废了老子的手,倒不如当时一刀给我杀了来得痛快!”

宋言汐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那冷幽幽的眼神,直盯得人后背毛毛的。

田鼠心中不由得打鼓,忍不住问:“郡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宋言汐轻摇了摇头,坦言道:“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啥事?”

“他们即是灭口,你为何还活着?”

“那是老子命硬挺下来了,可不是他们放我一马……”

话说到最后,田鼠渐渐没了声音。

刘老汉尚且能察觉到反常之处,更何况是他这个的当事人?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便是再多的事情也该想明白了。

只是他不甘心,更恨废了他双手的人,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得能啖其肉饮其血。

田鼠攥紧了拳头,恶狠狠道:“别让老子逮到这个人,否则肯定要废了他的手,让他也去那乞丐窝里住一住!”

他眼底闪过泪光,怕被宋言汐瞧见,赶忙背过身去擦。

宋言汐原本想宽慰他两句,余光瞥见徐啸自帐篷里出来,忙压低声音问:“要不要过去跟徐将军打个招呼?”

田鼠头也不回道:“我忙得很,哪有空见什么将军,先走了。”

他说完赶紧提步离开,那着急的样子像是生怕晚一秒就走不了一样。

宋言汐低笑,就这胆量,刚刚还敢当着她的面说那些混账话,就不怕她找徐伯父告状?

现在才知道害怕,未免晚了点。

徐啸大步走到宋言汐面前,皱眉问:“方才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是谁?”

“手底下一个病人。”

“乞丐?”

见宋言汐点头,徐啸的眉头皱地更紧了,声音明显多了不悦。

他道:“你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又是有夫之妇,在外需得多注意影响才是。”

宋言汐听得心头隐隐不快,想着大舅母沈轻云同她说的话,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可徐啸下一句却说:“如今林将军出外借药,生死未卜,若让人瞧见你与外男单独在一起,难免有人会说闲话。”

“说什么?”宋言汐忍无可忍开口。

徐啸一怔,压低声音道:“你是个姑娘家,外头无论说什么,于你的名声而言总归是不好的。

况且林庭风此人并非有容人之量的人,若让他听出有人嚼舌根,回来必然要给你难堪。”

提及此事,他眼底不免闪过一丝懊恼,“真不知你爹娘如何打算,竟为你择了这么个心胸狭隘的人,放眼军中大好男儿比比皆是,哪个不比他强?”

没想到闹了半天,徐啸竟是在嫌弃林庭风,宋言汐心头的那点不快顿时消失了大半。

总归,是为着关心她,算不得错。

注意到她的眼神,徐啸似是觉得不妥,轻咳一声道:“你只当本将方才是喝醉了,说的胡话罢了。”

徐啸说着,余光瞥见不远处拴着的白马,沉声道:“等会儿若得了空,将王爷的雪龙送回将军府,免得出了什么差池本将无法向王爷交代。”

宋言汐刚好也是这个意思,顺着他的话道:“伯父等会儿不是要回将军府?便顺带让人将雪龙带回去吧。”

“这……”徐啸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他犹豫了一下,道:“本将试试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直到看到雪龙因不满人靠近,甩尾巴外加尥蹶子时,宋言汐才明白徐啸说他试试看时,语调为什么听起来那么一言难尽。

闹了半天,是他料定了马儿不肯配合。

徐啸刚刚炮制驴皮本就忙的满身是汗,这会儿又跟雪龙玩躲猫猫,只觉心累。

他双手掐腰,喘着粗气道:“怪哉!”

余光瞥见宋言汐几站在不远处,赶忙朝着她摆摆手,示意她过来。

雪龙也看到了她,瞬间化身乖巧小白马,甚至还高兴地踢了踢蹄子。

徐啸气笑了,抬手拍了拍它的脖子道:“你这家伙,好的不学,跟闪电学会看人下菜碟了是吧?”

雪龙甩了甩头,不满地嘶鸣一声,就差开口说人话了。

这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连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刘军医,看到这一幕都不免感叹道:“真是什么人养身么马。”

对上徐啸陡然沉下来的双眸,他嗤笑一声,“跟王爷似的,一样的倔脾气。”

他说着,瞪了瞪眼道:“老夫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徐将军回头别瞎学话。”

徐啸轻笑,“刘老尽管放心,本将并非那长舌之人。”

“这倒是。”刘军医啧啧两声,冲宋言汐使了个眼色道:“咱们徐将军为人最是正派,既不说人闲话,也不爱多管闲事。”

明明是夸赞的话,徐啸却听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那么小,老爷子是装了顺风耳不成?

宋言汐在一旁听着,嘴角紧紧抿着,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所谓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怕刘军医嘴里等会儿再蹦出点什么自己不想听的,徐啸赶紧借口说城中还有要务扭头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一人一马默契的冷哼一声。

刘军医爱怜地摸了摸雪龙的脑袋,在它耳边碎碎念道:“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轻哼一声,嫌弃道:“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还好意思说怕这个遭人闲话那个遭人闲话,他自己就是这变成最大的闲话!”

见他越说越起劲,宋言汐忙轻咳一声,提醒他自己还在。

不提醒还好,注意到她居然没走,刘军医顿时更来劲了,一边摸雪龙一边道:“这马啊,可是咱人的好伙计,最是通人性。

马都不喜欢的,能是啥好人?”

“刘老慎言。”宋言汐警惕地看向四下,声音严肃道:“徐伯父毕竟是二品将军,如今边城的守将,即便您与他私交好,在外却也要给他留几分薄面。”

刘军医蓦地瞪圆了眼睛,很是生气道:“谁说老夫跟他私交好?

真要说好,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言将军娶了轻云后,他跟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就不怎么来往了。”

他说到此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多半是怪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初抢亲的时候,没站在他那边帮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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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自己说说,人家小夫妻俩两情相悦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能怎么办?

就算不提这个,他们三个都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不帮谁?”

刘军医越想越气,忍不住骂道:“左右人家现在是将军,手握兵权,瞧不上我们这些个泥腿子也正常。

我顶天也就再活个十多年,少气一天多活一天,跟他计较个什么劲。”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表现看着一点也不像是看开了的样子。

有关老一辈的恩怨,宋言汐知之甚少,也不会妄加评断,只温声劝道:“气大伤身,您老人家有什么火只管发出来,别憋在心里憋坏了身体。”

刘军医挑了挑眉,凉凉问:“照你这么说,我要是骂言将军和言老将军,你也让我放开了骂?”

宋言汐蹙眉,坦言道:“不能。”

没等刘军医挖苦的话出口,就听她又道:“您可以趁我不在时骂,一次性骂够骂尽兴。

只要我听不见,便不作数。”

“你这丫头……”刘军医失笑,摇摇头道:“老夫又不是嘴痒闲的没事干,好好的骂人作甚?”

想到什么,他干干一笑,“就你外祖父那臭脾气,骂他可以,要是让他听说有人骂他的儿子,祖坟都得给人掀了把人先人骨头挖出来当棍耍。”

宋言汐诧异挑眉,“竟有此事?”

在她记忆中,外祖父是个有些严肃却待人温和有礼的小老头,哪怕那柄红缨枪就放在祠堂里,也很难让人将他跟喋血沙场的铁面将军联系到一起。

幼时听大舅母跟母亲说起外祖父当年战场上的骁勇,她除了惊呼之外,问的最多的一句就是“真的假的”。

刘军医一看宋言汐的表情,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冷哼一声道:“都是那老东西装得好。”

怕她不信,他支招道:“等你回去见了他,就说边城有个人到处抹黑你大舅舅的名声,说他处处不如徐啸,你看他会不会连夜提枪过来。”

“言屹川那老东西,再没有比他更护短的人了。”

如果说之前,宋言汐只是觉得可能有那么回事,听到护短这两个字,她信了。

言家从上到下,连带他们姐弟二人,都极其护短。

小时候长柏出去同人打架,回来后他那个渣爹不由分说便训斥一顿,罚他跪祠堂,甚至还让人备了礼品去给那家赔礼道歉。

美其名曰,有理也要让三分。

当时她在神医谷收到来信时便想,让个屁,明明两个人都动了手,非要说错,那也是都错了。

只可惜后来渣爹为了他的爱妾,直接搬出了侯府另府别居,将那一大摊子尽数丢给了她母亲。

母亲一人强撑着侯府,即便碰到类似的事情也只想着息事宁人,生怕让人看了笑话去。

自那之后,她收到的信件上就连不经意间的抱怨也没了,只一味的教她为人处世时能让则让,忍一时海阔天空。

言卿是这么做的,宋言汐也是这么做的。

可结果呢?

好人并不会有好报。

刘军医忙着回忆往昔,并没注意到宋言汐的异样,只意味深长道:“丫头,你无论如何也要平安回去,你外祖父外祖母上了年纪,已然经不起任何伤痛了。”

“刘老的话,晚辈记下了。”

“光记下可不够,得做到才行。”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刘军医猛咳了两声。

他抬了抬手,制止住宋言汐要扶他的动作,没好气道:“老夫还没老的动不了呢,用不着扶。”

刘军医抬头看了眼天,沉声道:“怕是要变天了。”

宋言汐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心突地一沉。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黑云压顶,一副即将大雨倾盆之象。

她忙问道:“您老在边城多年,可能看得出今日这场雨会不会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知道宋言汐是担心城外状况,刘军医仰头盯着云层的走向看了好一会儿,下了结论。

“雨云往西走了,看样子这雨下不来。”

听到下不来,宋言汐猛然松了一口气,低喃道:“往西好,往西……”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刘军医刚想问她怎么了,猛然想到什么,低骂道:“差点儿忘了林将军往青州去了。”

见宋言汐满眼担忧,他忙安慰道:“丫头别太担心,林将军在咱们边城是出了名的命大,一人一马都敢独闯敌营,眼下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小事。”

宋言汐语带讽刺,“他去时分明带了三百士兵。”

“你怎知此事?”

见说漏了嘴,刘军医眼神闪烁道:“此事并非老头子故意隐瞒不报,庄诗涵当晚设计引走了我们几个老家伙。

等我们听到动静回来,前往接应林将军的八千将士早已离营。”

想到那白白牺牲的七千多将士,他眼底泪光涌动,恨恨道:“明明是他林庭风贪功冒进,却只有他一个人囫囵个回来了。”

他擦了擦眼角,声音一度哽咽,“你是没瞧见,回来的那几百人伤的有多严重,浑身都是血,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回来的。

有几个娃娃还没昌家那孩子大呢,还没撑到药效起来,人就没气了。”

宋言汐递上一方帕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如果换做是她,她定然做不到像刘老他们一样,为着所谓的大局眼睁睁看着林庭风踩着那么多将士的血肉,回京受封。

更讽刺的是,他竟然有脸拿这所谓的军功,殿前求娶庄诗涵。

他怎么敢?

难道他不怕两人成婚之时,万鬼来贺吗!

刘军医擦了擦眼泪,看向宋言汐道:“刚刚吓到你了。”

宋言汐摇摇头,满眼歉疚,“对不住,我事先不知这些。”

若她知道,必不会在刘老面前提及这些伤心事。

他们半辈子都生活在军中,平日里与那些将士相处的时间比儿孙还多,听着一口一个叔伯的叫,早已经将他们当作了自己家的晚辈。

任谁,也无法接受他们就这么冤死于主将的冒进,甚至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刘军医摆摆手,叹道:“此事与你无关,是他一人之过,老夫虽上了年纪,却还不至于糊涂。”

宋言汐轻轻摇头,纠正道:“此事我亦有错。”

“你这丫头!”刘军医瞪圆了眼,有些生气道:“你虽嫁到他林家去,却是一时看走了眼,选错了夫婿,何错之有?”

他气得咬牙,“他还不配你与他同荣辱,共进退。”

“刘老误会了。”

“老夫误会什么了?”

刘军医不等宋言汐解释,又问道:“你难不成打算告诉老夫,你对他用情至深,要将他的过错也尽数拦到自己身上?”

“他不配。”

“别跟老夫扯什么夫唱妇随……”

看清宋言汐眼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加掩饰的厌恶,刘军医这才确定自己方才没听错。

他浑浊的眼底染了笑,欣慰道:“这才是他言屹川的孙女儿该有的模样,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想到什么,他眼底多了狐疑,“你既看得透,刚刚又为何那么说?”

宋言汐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冷冷道:“若非我眼瞎看上他,外祖父怜我给了他往上的梯子,才让他的野心逐渐膨胀,以至于为了军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她只恨自己回来的时间太晚,一切惨案早已发生,无力挽回。

否则便是拼上这条命,她也决不能让林庭风得逞。

刘军医摇头,不赞同道:“丫头,你这么说不对,即便没有你,也还有诗涵郡主或者是别家女儿。

这种蝇营狗苟之辈,每日里都是想尽了办法往上爬,但凡是能借的力他都不会错过。”

他压低声音道:“林庭风此人,肖其父,他们林家一路来都是精于算计之辈。”

说起这个,他忍不住骂道:“你爹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娘她一个女人家不知,他与之同窗几年还能不知其品性?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便是学不会个十成,有七八成相似,嫁了女儿去那也是吃不完的苦。”

宋言汐垂眸,轻声道:“他或许是太忙了,顾不上这些小事。”

如今这个时候,她那个好父亲应该忙着给他那个宝贝儿子擦屁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以往拿出侯爷的身份,别家多会选择息事宁人,再不然赔点钱了事。

可这次,他得罪的人即不差钱也不差权,甚至动动手就可以想捏蚂蚁一样捏死他那个庶子。

想想就热闹得紧。

“忙?他能忙什么?”刘军医冷哼一声,道:“你娘也是个没眼光的,不愿入宫为妃非要自己挑,不然怎么也能给你捞个公主当当。”

若她生在皇家,岂不是和锦王成了兄妹?

光是想想,都是离谱的程度。

刘军医也想到什么,轻咳一声道:“你爹唯一的用处,就是生下了你们姐弟二人,给你娘傍身。”

宋言汐亦觉得尴尬,忙岔开话题道:“刘老可方便同我说说,那三百将士之事。”

前往营救之人乃是蒋尽忠点兵,如今他已中毒而死,便是死无对证。

他日即便捅到御前,林庭风也可说自己并不知情,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

唯有随他夜袭的三百人,他推无可推。

一旦证实,便是欺君之罪。

到时就算他浑身上下都是嘴,也再不能狡辩。

加上被隐去姓名的三百人,近八千人命,必定要他血债血偿!

刘军医点点头,沉声道:“你同我来。”

帐篷里,田石头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完,赶紧朝着田老二伸手。

旁边人拍了他掌心一下,嫌弃道:“都多大人了,喝药还要饴糖。”

田石头苦着张脸,作势就要吐。

田老二赶紧往他嘴里塞了块饴糖,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这孩子一喝药就吐,你非得逗他干啥?”

那人刚要说话,余光瞥见掀了帘子进来的两人,赶紧扯了扯田老二的衣袖。

“你拉我干啥,等吃完了再找刘老拿就行了,万一石头把药给吐了到时候不见效咋办?”

“郡主……”

“瞅你那小胆儿,郡主才走半个时辰,咋可能现在过来。”

田老二说着,就见坐在床边的田石头一脸的惶恐。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余光瞥见两道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不是宋言汐就慌忙跪了下来。

“砰砰砰!”

他接连磕了三个响头,磕磕巴巴道:“郡主饶命,我们几个真不是故意诓骗郡主的。”

闻言,其他四人也整整齐齐地跪了下来。

刘军医气的想捋胡子却摸个空,跺了跺脚道:“瞧你们一个个这怂样,来之前怎么答应老夫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言,田老二抬头看了看刘军医,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的宋言汐,赶忙摇头。

一叠声的“俺不知道”,听着心虚又无措。

田石头拉了拉他的袖子,瓮声瓮气道:“二叔你别说了,郡主又不傻。”

众目睽睽之下,田老二没敢吭声。

田石头却以为是自己太小声了,所以他二叔没听见,赶忙加高了一点声音道:“二叔,你快别说……”

“啪!”田老二忍无可忍,照着他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巴掌。

他转头瞪了田石头一眼,骂道:“娘的,难怪俺嫂子一天到晚骂你憨,你是真憨的不透气啊。”

见他抬手还要打,旁边人赶忙拦住他,劝道:“二哥快消消气,孩子本来就不聪明,你再给打傻了咋办。”

“要让槐花嫂子知道,还不得追着你骂半条街?”

一听到槐花俩字,田老二果断缩回了手,闷闷道:“我不打你,回去让你娘好好收拾你。”

田石头闻言,整个人顿时蔫了。

他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娘要是知道我骗郡主,肯定得把我腿打折。”

眼瞅着他是要哭,刘军医瞪了眼田老二,开口道:“怕什么,反正到时候挨抽的不止你一个。”

一想到他娘生气起来六亲不认的架势,田石头瞬间不觉得委屈了。

那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还很开心。

田老二咬了咬后槽牙,手又开始痒了。

刘军医一巴掌拍落他的手,催促道:“麻溜站起来,把你们手里那本册子拿出来。”

五人瞬间如临大敌。

就连长得胖乎乎,一双圆眼睛跟个白面包子似的田石头,五官看起来都好似有了攻击力。

只等一声令下,便要齐齐朝着宋言汐扑过来。

刘军医看得火大,捋着袖子便打算动手,被宋言汐伸手拦住。

她直接道:“你们既然手握名册,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想来早已暗中进行多时。”

见几人没反驳,她沉声继续道:“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没有人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找麻烦。

除非,这件事情切切实实给你们带来了伤痛。”

宋言汐的目光落在最中间那人的身上,问:“田家叔侄为的是壮壮爹,那你呢?”

自从住进来之后,这人就没有主动开口过,只一双眸子布满了深沉,一看便是有秘密在身。

暗一查过,此人底子很干净。

她无心窥探他人隐私,知道不是梁国细作后并未多留心,却没想到被刘老玩了一招灯下黑。

以这老爷子的敏锐程度,不可能半点不知情。

若非她今日因提及林庭风顺带说起来,他还打算瞒她多久?

一旁的刘军医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赶忙搓了搓胳膊道:“老夫已经什么都同郡主说了,你们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那人顿时怒了,攥紧拳头质问道:“刘老,您分明答应过要替我们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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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医不答反问:“我当时怎么说的?”

那人瞬间不说话了。

刘军医道:“石头,你来说。”

田石头看了看左右,如实道:“您说您会看着办。”

此话一出,连他在内的五人脸色更难看了。

这话当时但凡换个人说出口,他们都不敢如此冒险,将自己乃至家人的身家性命交托。

只因他是刘军医,他们愿意相信他。

结果现在,他居然把他们给卖了?

田石头眼里有泪花涌动,嘴唇颤抖道:“刘老,您、您不能……”

见他这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模样,刘军医更来气了,横眉问:“老夫且问你们,宁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收集那三百人的姓名,为的是什么?”

田石头攥紧拳头,“当然是为他们报仇!”

话说的太快,田老二想捂他的嘴都来不。

刘军医点点头,又问:“同是试药,明明那头开出了更好的条件,你们为什么不去?”

田石头这下犹豫了,往左转头看看他二叔,又往右看看他青山哥,更不敢说话了。

青山捏了捏拳头,似是下定决心般道:“我们觉得永安郡主不是坏人。”

宋言汐了然地点点头,问:“不是坏人,却也并不意味着是好人,更不意味着会帮你们遮掩,所以你们才不敢说实话?”

几人齐齐点头。

田老二都快哭了,“这种掉脑袋的事,一个不小心,一家老小说不定都会跟着没命。”

捕捉到他眼底过于浓烈的恐惧,宋言汐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刚要开口,就听刘军医催促道:“你们有什么没说的赶紧撂,等会儿让人猜出来面上可不好看。”

几人面面相觑,在犹豫。

事关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换做是任何人,都会选择谨慎行事。

宋言汐能理解,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同他们磨蹭。

她直接道:“你们既选择了信我,有没有那本册子,我都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们。

今日之事,我也可以当作从未知情。”

几人瞬间松了一口气,刚要磕头感谢,就听她继续道:“只一点,过了今日,我便不会再插手名录一事,你们也休要再提。”

怕他们不明白,刘军医贴心解释道:“就是说你们之后不管是向王爷检举,还是九死一生进京告御状也好,郡主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几人忙磕头,感激道:“多谢郡主大恩!”

“先别忙着谢。”

刘军医讳莫如深地笑笑,幽幽问:“你们是能把名册交到王爷手中,还是有命活着进京告御状?”

没管他们难看的脸色,他自顾自道:“那边稍微有点动作,都吓得你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还真当胳膊拧得过大腿?”

宋言汐轻咳一声,示意他说话稍微收敛些,顾忌一下他们的感受。

但凡在场有个气性大的,非得被一句接着一句给气厥过去不可。

刘军医冷哼一声,气不顺道:“你替他们说话做什么,看不出这些人是拿你做筏子,想要通过你见到锦王殿下却又不肯跟你交实底。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一句实话不给,就想让人平白帮着担风险的。”

他看向青山,顿时更生气了,“早知道你们个个都是锯嘴葫芦,老夫何至于拉她蹚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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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话赶话,把心里话也给抖搂出来了!

刘军医眼皮颤了颤,干笑道:“丫头,你看这……”

宋言汐轻叹一声,幽幽问:“刘老方才说他们把我当筏子,那您呢?”

刘军医瞪圆了眼,顿时急了。

他忙道:“丫头,你可不能这么想老夫啊,老夫全是被他们给胁迫的。”

说着,他伸手一指青山,张口就来,“这后生说老夫跟他同姓刘,八百年前是本家,老夫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同意帮他。”

青山张了张嘴想说话,就听刘军医问:“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

他点点头,“话是我说的,可是……”

“你只要承认就行。”

刘军医打断他,眼底仅剩的一丝心虚也没了,义正言辞道:“老夫方才说什么来着?”

他甚至还有些失望,似是真被冤枉了一般。

宋言汐在一旁看着,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此前只知刘军医为人脾气怪,最是嘴硬心软,却没想到竟还会演戏。

演的还……如此逼真。

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注意到她的眼神,刘军医轻咳一声,瞪了青山一眼道:“还不赶紧把东西拿出来,非等着老夫发飙不可?”

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田石头拉了拉青山的衣袖,小声道:“青山哥,拿不拿啊?”

他这么一问,不拿也得拿了。

青山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道:“拿!”

“青山!”其余三人齐齐开口,脸上满是惶恐。

他们不像刘青山,娘死的早爹又没了,自己也没成家烂命一条没什么好牵挂,豁出一条命可以啥也不管。

人到中年,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刘军医一看就来气,忍不住问:“你们既然这么害怕,顾前顾后的,干嘛掺和进这档子事?

怎么的,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成?”

他指着田老二道:“你先说。”

田老二老实道:“二牛哥死的冤枉,他家儿子还小,总得有人为他讨一个公道,给孤儿寡母一个说法。”

田石头也跟着道:“二牛叔是好人,要是没有他在战场上拼死救了我爹,我们一家早就散了。”

“我娘跟兄弟前些年都得了痨病死了,我不能让我爹死的不明不白。”

“我那侄子才十六,还没娶媳妇……”

等几人说完憋在心里的话,早已是泪流满面。

田家叔侄哭的最伤心,尤其是提到壮壮娘的病,俩人更难受了,抱在一起流着眼泪。

田老二哽咽道:“春花嫂子那么好的一个人,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二牛家那孩子才七八岁吧,可怜见的,没了爹要再没了娘,将来可怎么过啊。”

田石头泪眼汪汪道:“郡主,你一定要救救春花婶子。”

他想到什么,直接开始动手解扣子。

宋言汐赶紧转过头去,就听刘军医揶揄道:“郡主这还没答应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救人呢,你小子以身相许未免忒早了点。”

“哎呀……不是……”田石头闹了个大红脸,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这一句玩笑话,帐篷内的氛围瞬间轻松了不少。

几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七手八脚扒着田石头的衣服,把用油纸包着被五花大绑的册子解救了出来。

刘军医啧啧两声,“难怪那些人没搜到,包的这么厚,这谁能分得清是册子还是肉?”

田石头的脸瞬间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老二原本想说什么,可一想到刘军医那张嘴,果断闭嘴。

孩子还小,说两句就说两句吧,反正掉不了二两肉。

等到田石头将衣服穿好,刘军医这才让宋言汐转身。

接过还残存着体温的册子,宋言汐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三百个活生生的将士,如今只剩一个个冰冷的名字,静静躺在纸上,甚至连这一本小小的册子都写不满。

他们本可以活着建功立业,至少,也该得到他们身死后应有的荣光,论功行赏,被大安的百姓所铭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亲朋想要祭拜也只能对着衣冠冢诉说思念。

林庭风此人,何其狠毒!

简直毫无人性。

宋言汐翻开一页,第一排第一个名字就是李二牛,然后是刘铁栓……

六张十二页,一页满打满算写得下十人,总共记录也不过百余人。

刘青山面带难色道:“上头发了话,不允许任何人讨论此事,除了跟我们一样亲人蒙难不肯咽下这口气的,其他人就是知道也不敢说什么。”

他没故意哭诉什么,可宋言汐想想也能知道,几个没有职权的大头兵,想要在不惊动他人的前提下调查此事有多难。

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刘青山等人原本以为,宋言汐会嫌弃他们忙了几个月,却连一半的人名都没有记录,实在是无能。

听到她这么说,一下竟没反应过来。

还是一直被嫌弃笨的田石头反应最快,脱口道:“刘老果然没骗我们,郡主跟郡主不一样。”

刘军医瞪圆了眼,忙道:“你这娃娃,可不兴胡说八道,老夫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田石头听得一脸茫然,一度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可他想了又想,还是眼神坚定道:“您就是说了。”

田老二伸手拉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咋这么死心眼呢?

刘老说他没说肯定就是没说,他还能骗你咋的?”

田石头看向宋言汐,抿了抿唇道:“郡主肯定不喜欢人骗她。”

众人皆是一愣。

刘军医咂咂嘴,意味深长道:“石头这孩子,真是大智若愚啊。”

像是没听他出话里的挖苦意味,田石头挠了挠头,憨笑道:“多谢刘老夸奖。”

“你……”刘军医一噎,险些被气得一个倒仰。

可他看着一脸憨厚,感谢的真情实意的田石头,偏偏又发作不不出来。

这实在孩子,连他故意骂他都听不出来,还能有脑子想得到反讽上头去?

可这口气不发出来,他又觉得浑身憋得难受,胸口堵得慌。

刘军医左看看又看看,伸手指了指田老二道:“你,跟老夫出来一下,老夫有事跟你说。”

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

既然他爹不在,他这个当叔的自然是当仁不让!

田老二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走。

刘青山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出去,却听他问:“青山你拉我干什么,没听刘老叫我出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田老二前脚刚走,刘青山三人就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拍了拍田石头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石头,以往是哥错怪你了。”

“青山哥,你啥意思?”

“没啥,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多了没好处。”

田石头老实巴交“哦”了一声,果然不继续问了。

宋言汐看在眼里,不由地轻叹一声。

师父他老人家当年说的果然没错,要忽悠得趁早,孩子大了就不好糊弄了。

不过看这孩子的实诚样,高低还能糊弄个几年。

怕她误以为他们是在欺负田石头,刘青山赶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这孩子大小就心眼实,看路边的野狗都像是好人。

这里面的道道太多,总不好把所有话都掰开了跟他讲。”

眼下得了空还好说,平日在军中,忙着训练和应付上头都不够,哪有谁有功夫同他说这些?

私心来讲,他们这些过来人也不希望他过早的明白这世间险恶,人情冷暖。

他们有这个心,自然是好事。

只是……

宋言汐看了眼并未听他们说话,而是乖乖回去坐下的田石头,似有所感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闻言,背对着他们的田石头耳尖动了动,分明是在偷听。

宋言汐不由得勾了勾唇。

谁说这小子傻?

依她看,精明着呢。

刘老看人的眼光,毋庸置疑。

刘青山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迷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咬了咬后槽牙,气笑了。

“这小子,好的不学,跟人学会偷听了。”

不等他挽袖子过去找他算账,耳尖的田石头一把掀开了被褥,麻溜地钻了进去。

片刻后,一双布鞋被扔了出来。

田石头的声音隔着被褥传来,“青山哥你别生气,俺什么都没听见。”

话刚出口,意识到不对的他“哎呀”一声,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刘青山一时哭笑不得,惭愧道:“让郡主见笑了。”

宋言汐仔细将册子收好,看着被裹成蚕蛹模样的被褥,不由轻笑道:“此子难得纯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凡换个人,这本册子未必能保得住。”

恐怕林庭风手下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如此重要的东西,会藏在一个憨厚老实看上去连句谎都不会撒的孩子身上。

即便被搜身,也多半是草草了事。

刘青山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郡主还别说,倒真是这个理。”

似是想到什么,他面上多了为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明白他心中顾虑,宋言汐直接开口道:“石头突发高热,我是来为他治病的,无关其他。”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只需安心养病,旁的事,交予我和王爷即可。”

刘青山闻言,神情一瞬变得激动,作势便要跪下。

他道:“郡主高义,我等实在无以为报,往后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凭郡主差遣!”

宋言汐伸手扶住他,沉声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无需放在心上。”

另外两人原本也要跟着跪,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了动作。

他们对视一眼,还是齐齐跪了下来。

一人道:“我们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郡主这么冒险帮我们,理应受我们一拜。”

另一人也道:“那些死去的人,如今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就由我们这些能说能动的,替他们说替他们跪。”

刘青山声音悲怆道:“还望郡主成全我等。”

“你们……”宋言汐心下动容。

不等她再开口,身后传来刘军医幽幽的声音。

“不是个个嚷嚷着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瞧你们如今这出息!”

刘青山解释道:“先生曾说过,生而为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间可跪恩义之士。”

他反问:“郡主心怀大义,愿意为我等的亲人讨回公道,此等大恩如何跪不得?”

刘军医挑眉,似笑非笑问:“她不过是嘴上应下罢了,尚且还未做到,你们现在跪是不是为时尚早?”

见几人有一瞬迟疑,他趁热打铁道:“左右如今城中瘟疫四起,她一时半刻也走不了,谢不谢的不若等她真的做了什么,再说不迟。”

刘青山当即反驳道:“刘老此言差矣!”

刘军医横眉,“这会子不说我俩是本家了?”

刘青山顿时涨红了脸,好半晌憋出一句,“一码归一码,这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刘老就别拿我们取笑了。”

“谁说老夫是玩笑?”

几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做不出反应。

田石头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生气道:“您这么说不对!”

“哪儿不对了?”

“哪儿都不对!”

田石头一张脸涨的通红,嫌自己趴着说话没气势,干脆推开被子坐了起来,表情严肃道:“您不讲理。”

刘军医挑眉,好笑道:“来,你大点声,我没听见。”

刘青山原本要去捂田石头的嘴,听到他这么说也不乐意了,声音闷闷道:“您这话本来就没道理,石头说的也是实话。”

刘军医没理他,反而看向另外两人,有些生气问:“你们也觉得是老夫错了?”

两人年龄稍长些顾虑多,不好同年轻人一样畅所欲言,却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守在帘子处的田老二,见状也连忙跟着点头。

刘军医见状,顿时更气了,一甩袖道:“好哇,老夫方才说了这么多你们全当耳旁风,倘若最后郡主成不了事,你们可别怪老夫没顾念相识一场,事先提醒你们。”

刘青山与其他几人眼神交汇,旋即开口道:“请郡主将心放到肚子里,您有这个心已经足够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认了,绝不会埋怨郡主半个字。”

“就是,要没有郡主,咱们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见到王爷呢!”

提到墨锦川,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田石头憋不住话,急急问道:“郡主,您能不能跟我们说句实话,王爷到底怎么样了?”

刘青山呵斥道:“石头!”

“青山哥难道不想知道?”

“我……”

不等刘青山说什么,田石头又道:“你们不敢说,我说,反正郡主也不会揍我。”

他看向宋言汐,目光灼灼,“郡主,俺说的对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不答反问:“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田石头刚要说没有,听出她的弦外音,激动道:“我就知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他搓了搓手,紧张问:“郡主,你可以带我去见见王爷吗?远远看一眼就成,我保证不添乱!”

宋言汐微拧眉,“你不信我?”

田石头赶忙摇头,急得险些咬到舌头,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认真,“我要去保护王爷!”

“王爷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那么多的侍卫保护,哪用得着你这个青瓜蛋子?”

“青山哥这话说的,王爷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刀枪不入,怎么会受伤?”

青瓜蛋子一句话,瞬间噎得其他人无话可说。

尤其是知道内情的两人。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帐篷内的氛围一时变得分外微妙。

还是刘军医点子多,当即老脸一沉道:“瞎嚷嚷什么呢,老夫这还没走呢,一个个当老夫死了不成?”

老爷子一发飙,田石头顿时老实了,也不说什么要见墨锦川,赶忙跳下床来围着他,问他渴不渴累不累。

刘军医翻了个白眼,气冲冲道:“喝什么喝,老夫早晚要被你们这些个讨债鬼给气死。”

扔下这话,他转身就走,像是生怕晚走一步就要被当场气死。

刘青山怕他气坏身子,赶忙道:“我们几个嘴笨,就不追上去惹刘老生气了,劳烦郡主代我们劝劝刘老,让他消消气。”

心知小老头是演戏,宋言汐忙应下。

她转身欲走,只听耳边响起刘青山歉疚的声音,“名册一事,郡主尽力而为即可,别太为难自己。”

毕竟,她如今名义上仍是将军夫人,有不便之处在所难免。

哪怕军中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夫妻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和离是早晚的事。

可他们只要一日是夫妻,林将军东窗事发被陛下追责时,她作为原配也脱不了干系。

换做任何人,再有可能危及到自己利益,甚至有可能是性命时,都不可能不为了自己考虑。

所以他们今日,也算是放开手赌一把。

赌她作为宋大夫的善心与良知。

若赌赢了,事成则皆大欢喜,给他爹和二牛哥那样不明不白死于战场上的三百人,有一个交代。

如果输了……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把。

“怎么,在气我刚刚故意做戏套他们的承诺?”刘军医抢过宋言汐手里的药杵,把她往旁边挤了挤。

嘴上虽是在问,行为却与他所说的话大相径庭。

就差直接说:“老子没错,就算说破天老子也没错。”

宋言汐觉得,她甚至不用说什么,只需轻轻嗯一声就可以把这小老头气得爆炸。

算了,老人家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别故意惹他了。

像是后背长了眼一样,刘军医冷哼一声道:“老夫是上了年纪,但也用不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敬老爱幼那套,听着就烦。”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砸的药臼砰砰响。

宋言汐赶忙提醒道:“您收着点力道,这随便搭起来的木板可不结实。”

刘军医瞪眼,没好气道:“老夫在这儿忙前忙后的,连口水喝都没有,一块破木板你倒是心疼上了?”

宋言汐默默看了眼旁边的茶盏,没说话。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刘军医也看到了差点被自己掀翻的茶盏,轻咳一声道:“你也别怪老夫心思重,这人心隔肚皮,就算是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有些人尚且翻了脸不认账。

更何况此事关系甚广,哪怕你拼尽全力帮他们,成与不成也是两说。

你本是好意搭手,没有办不成事还要落埋怨的道理,就算你愿意老夫也不同意。”

宋言汐点点头,顺势接过他手里的药杵,一边捣药一边开口道:“您老的心意我都清楚,明白您这么做是为我着想。”

听她这么说,刘军医反倒觉得惭愧。

他捧着茶盏往旁边挪了挪,试探问:“老夫事先便知道这事,把麻烦带来却没提前告诉你,你不生气?”

“气,怎么不气?”

宋言汐说着,手中的药杵重重往下砸了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听得人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刘军医手中的茶盏抖了抖,正想解释,就听宋言汐冷冷问:“今日若不是我主动提起,刘老打算什么时候同我坦白?”

“这……”刘军医答不上来。

因为他实在是心虚。

按照他原本设想,待到几人试药结束,林庭风手底下那些人搜不到册子自然偃旗息鼓,便让这几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掉脑袋的事,他自然不能没良心到牵扯到这丫头进来,只想着等火候差不多再与她细说。

谁能想到,她竟然事先知情。

不用问也知道,王爷势必也知道了那三百将士“人间蒸发”一事。

左右这件事情是要捅上去的,若有王爷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只要他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即便眼下无法为他们正名,以王爷的脾性,迟早有一日也为他们讨回公道。

他身为边军之中的军医,托大也算是他们的长辈,既知晓此事必是责无旁贷。

对这丫头而言,却是无妄之灾。

她本就与那林将军无甚情意,成婚两年守了两年的活寡,两人比之那陌路人都不如。

可偏偏担了这原配之名,依着大安律法丈夫犯事妻子同罪,林庭风若获罪她势必要被他带累。

不行,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得做些什么。

刘军医刚想说些什么,一抬头才发现宋言汐还在看他,不由得轻咳一声道:“老夫这不是还没有想好,本也是打算同你说的。”

“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信。”刘军医回答的很快,甚至还反问道:“实话为什么不信?”

反正他自己在心里想的,真真假假,自然是他说了算。

见刘军医打定了主意耍赖皮,宋言汐自知赖不过他,直言道:“王爷早已让人暗中去查此事,只林庄二人手段了得,手底下的人嘴一个比一个严。”

“你说他俩?”

刘军医冷哼一声,不屑道:“惯会掐着别人三寸用人,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他们手上,谁敢不听话?”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竟有此事?”

宋言汐眉心紧蹙,“偌大的边城,还能成了他们二人的一言堂?”

刘军医品了一口茶,咂咂嘴道:“大差不差是这意思吧。

自北风坡一役后,王爷身边的亲随死的死残的残,刨去回京的邱小将军,剩下几人都被林将军以各种理由,调到了无关紧要的职位。”

他轻叹一声,似是无奈,“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也足够磨掉人的心气。”

见他看着自己,宋言汐想了想,只问了一句。

“邱小将军呢?”

刘军医一怔,旋即笑了,“那小子像他爹,有种。

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跟在锦王殿下的身边,这些年棍棒加身养得一身傲骨,跟那些个软骨头怎么可能一样?”

“棍棒加身?”宋言汐眉心跳了跳。

但凡刘老咬字含糊点,她都能勉强说服自己是听岔了,并非那么一回事。

可偏偏字字分明,听得简直不能再清楚。

锦王殿下竟还会动手打孩子?

“打,怎么会不打?”看出她眼底疑惑,刘军医忙开口。

他一手端着茶盏,腾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像这么粗的马鞭,王爷一口气抽断了两根。”

说完还面不改色补上一句,“要老夫说,这娃娃还是要打,不打不成器。

你看邱小将军,如今单是往哪儿一站,就有了将来统领万军的气势,可是了不得。”

说起这个,刘军医忍不住叹气,“王爷跟前养着的那个子桓,本也是个将才的好苗子,不管有多晦涩难懂的兵法,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还能说出个一二三种解法来。

只可惜他娘遇人不淑,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还把孩子的一辈子给毁了。”

想到因幼年经历,变得寡言少语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子桓,宋言汐只觉心口一阵钝痛。

明明是那么好一个孩子,却小小年纪目睹了如此惨事,实在是可怜。

若他始终走不出来,便会困在其中,耽搁一辈子。

等等,刘老方才说什么遇人不淑?

这种话用在女子身上,多是指识人不清选错了情郎。

难不成,他老人家是在暗示她,锦王殿下乃负心薄幸之人?

可无论是此前听闻,亦或是这段时间自己亲身的所见所闻,她都能确定墨锦川并非是那种人。

反倒重情重义,是这世间难得的好男儿。

宋言汐紧蹙眉头,“此事其中必有误会。”

“误会?”刘军医把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生气道:“老夫当时就在边上,看得真真的,子桓那孩子浑身是血都被吓坏了,还是锦王殿下当机立断,掰开他握刀的手才让孩子回了魂。

他那个生父,也忒不是个东西,就算安梁两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可妻儿总归是无辜的。

若非子桓那孩子反应快,他爹杀了他娘以后,原本还打算杀了他然后再自尽。”

刘军医越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越生气,朝着一旁啐了一声,“那混账居然还跟孩子说什么,一家人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要去地下团圆,不能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受罪。

我可去他娘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就是个畜生!”

他还气不过问宋言汐:“丫头,你可见过这种不配为人父的?”

宋言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眸光沉沉道:“见过。”

远的不说,她那渣爹绝对算一个。

本想着借着岳家势力振兴落魄已久的侯府,却不想前脚刚刚下聘,后脚她外祖父便主动上缴了兵权转而从商。

一朝从手握重兵大将军的乘龙快婿,变为世家听到只会不屑一笑的商户女婿,可谓是从云端跌落地狱。

若是从来没有过机会,也就算了。

可偏偏,他已经伸手够到了云端的边缘。

他机关算尽费劲了心机,好不容易俘虏了美人芳心,更过了明路定下婚约,只差一场婚宴便可让永川侯府重新名燥京都。

只差了那么一点,他便可以扶摇直上平步云端。

可这些,一夜之间全被毁了。

宋怀恩如何能甘心?

他想反悔退婚,可永川侯府早已成了个空架子,即便言家没了兵权,也不能他能得罪的存在。

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捏着鼻子迎娶言卿进门。

因心怀怨恨,二人甫一成婚他就各种鸡蛋里挑骨头,嫌弃她曾为筹集军费到处行商一股子市井气,又嫌她做事风风火火没有那些闺阁女儿家的温柔小意。

成婚不过半年,他便堂而皇之将他那个养在外头,身怀有孕的表妹接回了府中,任凭京中风言风语依旧我行我素。

后来生下宋旭柏后竟还生出休妻,将那妾室扶正的心思,活活气死了自己的老娘这才作罢。

老永川侯,也就是宋言汐的祖父深感家业要败在此子手上,不惜拖着病体入宫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

言明他们夫妻二人一旦和离,便由其孙宋旭柏继承侯府爵位。

为安抚盛怒中的言家,他不惜带着病体亲自上门致歉,又将宣德帝给的圣旨交给了言屹川,此事方休。

老侯爷病怒交加,回了侯府没几天便与世长辞。

宋怀恩被那小妾撺掇,按捺不住,竟在老侯爷的丧仪上就要休妻,并扬言连言卿所生的一双儿女也不稀罕。

一场闹剧,以言卿当场请出圣旨结尾。

原本叫嚣着势必要出一口恶气的宋怀恩,一听和离后自己便要被剥去爵位,立即改了口。

他不仅不肯和离,还当着所有的人斥责言卿为妻寡淡无趣,本不配为一侯府主母,是他念在言家满门忠烈,加之二老喜欢的份上才忍耐多年。

如今既撕破脸,夫妻情分自然是不在了,他不休妻,却也容忍不了以后再与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宋怀恩的本意是,待言卿主动提及要回言家时,自己便顺水推舟应了,日后侯府便是他们一家四口的逍遥地。

可没等言卿开口说什么,前来祭拜的人听不下去,直言让他不愿意呆便滚出去。

言家那头刚好来了人,他只能顺坡下驴,带着他的好表妹和一双儿女另外购置了宅子居住。

虽另府别居,可他名义上仍是永川侯,一家四口的一应起居皆从府中账上走。

那狗男女调情时,甚至还以此取乐,说是别人挣来的银钱花着就是畅快。

言卿从未同一双儿女说过这些,前世宋言汐知道此事内情时已然身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狗男女逍遥快活。

可他们的好日子,在她重新活过来的那一日便结束了!

听到她的话,刘军医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宋怀恩,语带嫌弃道:“这次回京时间短,没顾得上莲园门口吐上一口唾沫,你爹这两年,身体还康健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康健,自然康健。”

宋言汐弯了眉眼,道:“前些日子听说格外好,一月里有大半都歇在春雨阁里。”

春雨阁是京都烟花巷里鼎鼎有名的花楼。

楼中美人如云,只接待达官显贵之人。

其中最便宜的姑娘,一晚也要二十两银。

侯府每月拨给莲园不过八十两,就算他们一家四口不吃不喝,也只够逍遥四个晚上。

至于银钱……

宋言汐还不至于善良到自掏腰包,请亲爹逛窑子。

有大安首富女婿,又有永安郡主生父的身份在,只要宋怀恩稍微表现出一点愿意搭桥牵线的意思,自然多的是人愿意给他送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他们一家四口便花出去现银近万两,好不风光。

宋言汐始终记得,言屹川幼年曾教导他们的话。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除非是有人存了心要在馅饼里藏毒,毒死你。

刘军医抽空喝了口茶,本想着润润喉,却被宋言汐这话呛到,猛咳了几声。

他眼神幽幽道:“姑娘家家的,说话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宋言汐轻笑,“您当没听见就是了。”

“你……”刘军医哭笑不得,表情颇为严肃道:“到外头这话可不许再提,哪怕是在王爷面前也不成。”

想到子桓,宋言汐问:“您不是也觉得锦王殿下是好人?”

“好人也不行。”刘军医态度坚决。

他自言自语般低喃道:“男人都不喜欢心思太重的女子,越聪明的越是如此。”

宋言汐赞同道:“蠢笨的听话些,让做什么便乖乖做,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或者说,有没有想法并不重要。

你只需听话,足够端庄大度,便能扮演好后宅主母的模样。

如果不是曾在外祖父口中,以及他书房的画像上看到母亲年轻时灿烂随性时的模样,或许她会以为她生来便是如此。

同所有世家宗妇一般,雍容得体落落大方,却没有太多人气,似那男人嘴里用以取笑的木偶一般。

刘军医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半响,他才开口道:“丫头,男女之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咱们如今的皇上已经算是开明了。”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墨锦川,宋言汐肯定会反问一句:“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便对吗?”

可面对刘军医,她说不出口。

这个小老头已经很好了,把所有的善意都给了边城的军民,也没有因为她是女儿身便排挤针对她。

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若想改变,为难他无用,还是要靠他们这一辈人。

想到方才他说起子桓生父,宋言汐犹豫了一下,问:“子桓即是锦王殿下领养的,外头为何不曾听到过半句?”

刘军医讪讪道:“军中整日里忙得要死,哪有功夫传这些个闲话,你当一个个都跟京中那些个酒囊饭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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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巴微抬,颇为骄傲道:“别说是子桓了,就连另外那三个孩子的事,你肯定最多也只听过一句母不详。”

宋言汐肃然起敬,目光灼灼道:“不愧是刘老,猜的竟一字不差。”

“少拍老夫马屁!”

刘军医把空了的茶盏往前一推,道:“给老夫满上。”

他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响起许军医的声音。

“老刘在里面吗?”

“不在。”

刘军医正说到兴头上,哪肯就这么离开。

可他话音刚落,许军医直接道了声“得罪了”,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进来。

他朝着宋言汐一拱手,急急道:“西边下大了,看那架势这场雨可能要下到后半夜去,接应林将军的人还没传信回来。

这要是不能赶在雨停之前回来……”

剩下的话,许军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刘军医沉了脸,冷声道:“好歹也是打过几年仗的人,不至于连这么点事都抗不过去,王爷和暗一在北风坡九死一生都回来了。”

“他同王爷如何能比?”

许军医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当着宋言汐的面,如此明显瞧不上林庭风不合适。

见她没有生气,他不由松了一口气,焦急道:“也不知道林将军这会儿有没有借到药,这么大的雨,药材要是泡了水可就全完了。”

一听到这话,刘军医顿时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沉声道:“老夫带人去接他,边城危机未解之前,林将军不能出事。”

许军医在一旁听得眼皮狂跳。

这话啥意思?

等到边城的危机解了,徐将军就可以出事了?

他快走几步,走到刘军医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道:“老哥哥欸,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听见,非得给他穿小鞋不可。

刘军医没工夫跟他扯闲话,快速叮嘱道:“下雨山路滑难走,老夫明日未必赶得及回来,你得留在此处帮衬着。

此处少说几十人,宋大夫一人忙不过来,剩下的药也不多了,我担心到时候闹起来。”

“好,这有我你放……”许军医点头应下,下一瞬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把抓住刘军医的胳膊,“不成,你不能去,你腿脚不好如何走得了山路?”

“你撒开!”

“我不,你留在此处帮忙,我比你年轻几岁腿脚利索,我去。”

“少他娘的废话,到底谁是哥?”

两位老军医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全然没注意到帐篷里什么时候少了个人。

“姑娘若想出城,便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去!”暗一沉着脸挡住前路。

宋言汐二话不说,直接拔出旁边程端的佩剑,横在他的脖颈处。

“让开!”

“姑娘动手吧。”

暗一闭上眼,身影纹丝不动。

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他也决不能让姑娘前往涉险。

他林庭风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姑娘冒着大雨前往营救?

察觉到有人经过,暗一警惕地睁开双眼,却没想到竟被人兜头来了一拳。

眼前的景象瞬间开始旋转。

倒下时,他听到宋言汐生气道:“不是说在颈侧轻敲即可,程将军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程端很是无辜,“郡主消消气,程某天生力气大,不知道什么叫轻轻敲一下,害怕力道太重再给暗统领砸坏了。”

“你……”

宋言汐轻叹一声,道:“把他放床上去吧,别着凉了。”

暗一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她说:“你若在城中,旁人不会疑心我已出城,王爷回来之前,城内不能乱。

至于林庭风,他人可以死在外头,但药必须要拿回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都走到城门口了,程端仍没死心,还在试图游说让宋言汐放弃出城的想法。

他此次一共带了十人,个个皆是军中好手,放在战场上单打独斗都是能以一敌十的角色。

再加上一个他,对付区区梁国细作足够了。

程端拍着胸脯道:“郡主只管放心,程某肯定会将林将军和药一起接回来。”

宋言汐冷冷问:“不论死活?”

“这……”程端迟疑了。

他只是不擅排兵布阵,而并非全然没有脑子,这种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他能保证把林将军“带”回来,那都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至于死活这个,他如何敢说?

林将军走时便带了十人十马,见到求救信号后徐将军又派了二十人前去翠鸣山接应,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如今这么大的雨,待到后半夜寒气上来,便是九条命也得冻死在山里。

没等程端再说什么,宋言汐已经翻身上马,率先冲入茫茫夜色之中。

往西行不过二十里出头,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草帽上,雨幕隔绝了大半视线。

宋言汐看不清前路,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雪龙的身上。

外祖父曾说,马儿是有灵性的,尤其是在战场之人同自己主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马。

只要它们有一口气在,还能跑得动,哪怕背上驮着的主人早已没了气息,也会按照记忆中的路回营。

王爷在边城待了数十年,脚下的每一片土地雪龙都曾陪他跑过,她相信它定然可以认得路。

怕雨水灌进衣领打湿衣服,宋言汐只能一手抓紧蓑衣,一手抓紧缰绳半点不敢松懈。

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不知道雪龙在雨中狂奔了多久,就在宋言汐以为,他们可能走错了方向时,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程端等人才策马追了上来。

看到宋言汐完好无恙地坐在马上,程端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刘老说的不假,雪龙这家伙果然通人性,竟然还知道收着力道等着我们。”

这一路狂奔,将其他的马都远远甩在后头,竟还是收着力道?

程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边分析地势一边道:“雪龙可不是一般的马,听说它是野马王的崽,要不是马失前蹄被王爷给骗了回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继承其父成为野马王了。

它要是没收着力道,我们怕是到天亮也追不上你们。”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雪龙烦躁地喷了喷鼻息,原地踱了两步。

宋言汐赶忙俯下身,安抚地摸摸它的脖子,像是哄孩子般道:“不气不气,待我见到王爷,帮你骂他。”

躁动的雪龙听到这话,瞬间变得乖顺下来,变脸之快看得人啧啧称奇。

程端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欣喜道:“郡主,雨势看上去小了不少。”

边城气候多变,动辄就是倾盆大雨,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常来得快也去得快。

雨势只要有由大转小的迹象,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云歇雨停。

这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冒雨上山速度很慢不说,待雨水浸透蓑衣,他们很有可能会感染风寒,到时不仅救不出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围堵林庭风的梁人亦是如此。

大雨过后,人困马乏,是再好不过的围剿时间。

若宋言汐带队,绝不会让林庭风活到鸡鸣破晓。

往更坏的方向想,或许他早在这场雨落下之前便没了命。

宋言汐盯着面前的上路静默了片刻,下令道:“牵马上山。”

无论林庭风是死是活,她都要将药带回去。

这不仅是边城百姓的希望,更关系到社稷稳定,容不得半分差池。

程端快步跟上她,压低声音问:“郡主,待会儿雨停之时可需要放信号,让林将军知道我们来了?”

宋言汐脚下步子不停,头也不回道:“不用。”

她走了两步,解释道:“如今情况不明,林将军一行人在不在这座山上两说,若梁国细作就在附近,此举便是打草惊蛇。”

程端不解问:“梁国细作能有几人,怕他作甚?”

宋言汐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京中传闻不假,这位程将军当真是勇气可嘉,谋略自不必提。

林庭风走时带的皆是心腹高手,别说只有三两个细作,便是十几二十人也不至于狼狈到被困求救。

后有徐将军派来的二十好手,一天一夜了连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是死是活尚且不知。

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行事更该再三谨慎。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被嫌弃,程端有些不好意思道:“程某一向横冲直撞惯了,让郡主见笑了。”

“程将军言重了,人无完人,大安军中何人不知将军勇猛无双?”

程端被夸得一愣,忙追问道:“郡主说得可是真话?”

宋言汐道:“王爷亲口所言,假不了。”

雨声渐渐小了,随行的人听到这话,赶忙道:“兄弟们操练的时候,徐将军就经常这么说,让我们向程将军看齐,做我大安勇猛无畏的将士。”

饶是程端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听到他们这么夸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压低声音道:“动作轻一点,大家都打起精神机灵点,家里老小能不能扛过去就看今晚了。”

其余人皆是无声点头。

就连马儿都好似察觉到了气氛的焦灼,不由地放轻了脚步,一行人在夜色之中宛若鬼魅。

淅淅沥沥的雨声停止时,万籁无声,静得好似整座山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宋言汐牵着雪龙沿着泥泞的山路往前,听到身后程端自言自语道:“虽然我瞧不上那姓林的,可如今边城用得上他,他最好还是别死。”

山林深处一处山洞内。

林庭风将最后一点创伤药分给伤兵,似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突围出去。”

“将军,不可!”

“这是军令。”

“今日就算是将军砍了属下的脑袋,属下也要说。”

“您回头看一眼兄弟们,伤的伤病得病,连刀都握不住了怎么突围?”

“黄丰!”

“并非兄弟们贪生怕死,可现在这种情况,兄弟们只要出去就是白白送死,将军于心何忍?”

林庭风冷沉着一张脸,问:“那依你之意,眼下该当如何?”

黄丰动了动嘴唇道:“等。”

下一瞬,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横在了他脖子上。

“你找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黄丰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道:“将军若执意如此,便拿属下的尸体铺路吧。”

反正早晚要死,倒不如早死早投胎。

没等林庭风开口,黄丰便直直朝着剑刃撞去。

求死之心,再明显不过。

好在林庭风早已猜到他会这么做,及时收了佩剑,才免了他血溅当场的惨剧。

黄丰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属下知道将军担心那些梁国细作会找到此处,稍后我会出去将那些人引开,待到城中接应的人寻来将军再走不迟。”

林庭风一口回绝道:“绝对不行。”

他沉着脸,望着洞口方向,“城中的百姓等不得,我们晚一日,百姓不知要死多少人。”

黄丰道:“属下的妻儿老小尽在城中,如何能不急?

可这么无头苍蝇一样白白送死,根本不可能把药带回去。”

有人弱弱附和道:“将军,我们跑这么一趟不就是为了带药回去吗?”

林庭风眸光闪了闪,眼神坚定道:“药要带回去,人也要回去!”

话落,他转身朝外走,可刚走没两步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将军!”

黄丰赶忙冲上前,扶起林庭风时只觉得他浑身烫的厉害,当即变了脸色,“不好,将军这是起热症了。”

几人搭把手将他抬到了一旁的干草上,慌忙去翻他随身的包袱,才发现药瓶都是空的。

黄丰忍不住咒骂道:“那些个贪生怕死的,不让我们进城喝口水就罢了,连伤药都没说准备一点。”

“一听是时疫,那些人胆子都吓破了,能给咱们这些草药已经不错了。”

“你们之中可有谁识得药理?”

见几人齐齐摇头,黄丰的脸更沉了。

他们出来时连带着将军一共十一人,眼下折损了一半,除了他二人之外其余四人皆有伤在身,其中两人还发了高热。

将军说得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否则即便不缺粮水,光是病就能把他们给活活拖死。

他吩咐一旁兄弟,“我出去寻找援军,你们用帕子接洞口滴下来的水,按照诗涵郡主教的法子先给将军降温。”

黄丰顿了顿,又道:“若明日天黑之前我还没回来,你们带着将军想办法突围,不必等我。”

在山中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别说是林庭风一行人,就连梁国细作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若非宋言汐眼尖看到树上有不久前留下的打斗痕迹,她甚至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哪怕经过雨水冲刷,看不到血迹,可那大面积折断倒塌的灌木丛仍看得人心惊。

程端眉心狂跳,喃喃道:“这是潜进来多少细作啊,边城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随他而来的一大半都是边军中的人,听到这话气得涨红了脸喘着粗气,却不敢反驳半个字。

即便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可只要他们出现在大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境内,便是边军的失职。

他们辩无可辩。

宋言汐拨开层层落叶,指尖沾了一点未被冲刷干净的血迹,借着蒙蒙亮的天色仔细看了看。

色泽鲜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她立即站起身,沉声吩咐道:“最上层的落叶是被人故意撒上去的,此人负了伤,必定走不远。”

梁国细作此来便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只会抓紧时间围剿林庭风此人,断了边城的药物供给。

所以这么大费周章,企图隐瞒自身行踪的,只能是他们的人。

只是有一点,宋言汐尚且不确定。

受伤这人是林庭风的随从,还是随后赶来接应的二十人之一。

无论是哪一方的人,对于他们而言都算不得好消息。

她如今只希望林庭风真的“命硬”,不要死的那么轻易,让人瞧不起。

“郡主,在这边!”有人发现了血迹蔓延的方向。

宋言汐一抬手,“追!”

程端赶紧招呼人跟上,一再提醒众人注意警惕。

若跟梁国细作碰上,他们倒是没什么,皮糙肉厚的不怕受伤。

可郡主不行!

她如今就是边城的希望,决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否则即便王爷能饶得了他,他也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半刻钟后,一行人在一处背坡后发现失血过多已经昏过去的黄丰。

哪怕他打扮成樵夫模样,程端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这不是林将军身边那个亲卫吗?”

宋言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吩咐道:“把他的嘴掰开。”

程端刚开始动手掰嘴,原本失去意识的黄丰突然睁开眼,抓着手中的匕首就朝他狠狠扎去。

还好程端反应快,偏过头的同时一巴掌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

趁着他吃痛张口之际,宋言汐果断扔了一颗止血调息的丸药进去。

黄丰原本想说话,却撑不住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宋言汐掏出止血的药粉为他上药,开口道:“劳烦程将军搭把手,掐他的人中,将人掐醒。

他伤的重,不必收敛力道。”

一句有用的消息都还没来得及说,他还不能昏。

程端用了十足的力道,昏迷中的黄丰只觉得人中疼得像是要裂开,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惊醒。

看清面前的人脸,他激动道:“郡主,快去救救将军!”

宋言汐面无表情道:“你先平复一下心情,免得太激动又晕过去,待会儿还要靠你指路。”

黄丰想点头,只听她冷声呵斥,“别动!”

她手下施针动作飞快,冷冷提醒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宋言汐记得此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却是个被恩情迷了眼的蠢货。

只因林庭风在战场之上救了他一条命,便唯他马首是瞻,即便明知自己不是最受信任的一个,依旧甘之如饴。

夫妻俩成婚后,为了维护所谓的美名,许多脏活累活都是交到此人的手上。

用庄诗涵的话说,他就是一条没有脑子的好狗,指谁咬谁连一句为什么都不会问。

她学医为的是治病救人,却不包括这种人。

程端等人都察觉到了宋言汐情绪不佳,默默后退了几步,交换着眼神。

面对其他人疑惑的眼神,程端摇摇头也想说不知道,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招了招手,同其他人脑袋凑在一处,低声道:“这姓黄的是林将军的亲信。”

其他人听得一脸茫然。

方才程将军说话时,他们都在旁边,也认得这人是谁。

程端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有人还想问,却动了动耳尖,脸色骤变。

他急急道:“不好,有人靠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程端当即拔出佩刀,吩咐身侧两人道:“你二人不必往前,寸步不离的护好郡主。

其余兄弟同我一起,杀梁贼!”

众人齐齐道:“杀梁贼!”

旁的不说,光是气势上都赢了大半。

黄丰同那些人交过手,知其深浅,忙开口道:“这些梁人身手了得,且性子狡猾,程将军切不可掉以轻心。”

他紧跟着便要起身,被宋言汐一把按住肩膀。

她冷冷警告道:“想活命就别轻举妄动。”

黄丰有些生气道:“郡主若是害怕只管躲在我等身后就是,黄某不惧死。”

他言语间不免带着轻蔑,分明是瞧不起宋言汐。

更是在不客气的提醒她,贪生怕死就赶紧躲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宋言汐怒极反笑,清冷的眸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若非只你一人认得路,我这便成全你,送你下去见阎王!”

“你!”黄丰怒极,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滚,张了张嘴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颜色发乌,分明是中毒之兆。

黄丰无力地靠在树上,虚弱道:“卑鄙无耻。”

“兵者,诡道也。”

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宋言汐冷声问:“你可敢以性命起誓,此生从未行过有违道义的下作之举?”

黄丰毫不迟疑道:“有何不敢?”

他费力举起手,动了动苍白的嘴唇道:“我黄丰今日,以全家老少的性命起誓,绝对没做过违背道义……”

宋言汐打断他,提醒道:“人心易改,你怎知从前没做过,往后也不会做?”

凭心而论,她这话多少有点故意刁难人的意思。

就连不远处准备迎敌的程端,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频频回首,眼里除了不解之外,更多的是担心。

那姓黄的一看就是个粗人,又是林将军的亲信,不会心怀仇恨趁着他们不备对郡主出手吧?

这厮若敢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哪怕只是动心起念,他也定要将他的脑袋拧下来,赠予郡主当夜壶。

田丰皱眉想了想,似是觉得宋言汐说得在理,当即加上这句话重新说了一遍誓言。

怕她不信,他又急急加上一句,“若有违此誓,便让我死无全尸,来世沦为畜生道。”

宋言汐只知这人是个狠人,却没想到对自己也这么狠。

难怪有一次她听庄诗涵跟身边人抱怨,说这人虽办事牢靠却太过一根筋,犯起轴来就连林庭风都有些怕。

随着一声鹰吠,有数十道身影快速围了上来。

程端抽出腰侧佩刀,看了眼盘旋在半空的鹰,低骂道:“娘的,出来的太着急,忘了带弓了。”

旁边将士听着那一声声急促的短叫,脸色骤变道:“不好,它这是在召唤同伴!”

程端闻言,瞬间更想骂娘了。

“这些狗娘养的究竟来了多少人?不行,得赶紧把这该死的鸟打下来,不能让它传递消息。

到时全部围过来,我们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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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端话音刚落,就见原本盘旋在半空的鹰突然一个猛刺俯冲下来,直指直朝着宋言汐的方向而去。

“郡主当心,这畜生爪子……”

“咻!”

惊呼声与破空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下一瞬,众人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那只气势凌人的鹰已经重重摔在地上,没了气息。

它肚子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正插着一根箭矢。

而宋言汐手中,赫然握着一把精致的弩箭。

一行人完全看傻了眼,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言汐快速装上一支箭,瞄准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人。

“咻!”箭矢破空,没有半分犹豫。

正中心口,一箭毙命。

趁着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宋言汐以最快的速度装上箭矢,又接连射了两箭。

一箭命中右胸,那人只来得及伸手指了指她所在的方向,便瞪大了眼睛直直朝后倒去。

而另一人反应稍快,侧身避开了要害部位,只堪堪射中了一条胳膊。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还没真正交上手对面就损失了“眼睛”和两人,这无疑是搓了其锐气,增长了程端等人的士气。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梁国细作便只剩被迫防守的余地。

一行人越杀越猛,又有宋言汐举着弩箭随时准备送走一人,领头之人见情况不对,赶紧招呼人撤退。

程端正打到兴头上,见他们要走顿时怒了,“想跑?门都没有!”

他拔腿便要去追,宋言汐赶忙制止道:“程将军且慢!”

程端虽心有不甘,可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有继续去追。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郡主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到了边城之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为百姓着想,她所言所行必不会出差错。

便是有错,也只能可是他没按照她的吩咐做好。

传到王爷耳朵里,大不了就是二十军棍而已,他皮糙肉厚的不怕。

程端如此想,其他人的想法却与他背道相驰。

他们都是从京中来的,有身份有地位,此次战役无论如何,回京总能捞上一些封赏。

可他们不一样。

抓梁国细作的机会千载难逢,别说是活捉一个带回去,就算只砍了脑袋带回去,也能赏百两连升两级。

这种诱惑,没有人能扛得住。

眼见那些人还要追,宋言汐一个眼神,程端当即厉声呵斥道:“再敢往前一步,皆按逃兵处置!”

一听到逃兵二字,原本那些打算拼一拼大不了挨顿军法的将士,顿时偃旗息鼓。

军中规矩森严,更是奖罚分明,可唯独对于逃兵是一刀切。

无论缘由,只要敢逃就做好洗干净脖子等死的准备。

待几人往回退时,宋言汐提醒道:“将那两人和鹰身上的箭矢收回来,之后可能还用得着。”

程端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一脸惊诧,“郡主手里箭不多了?”

宋言汐反手掏出包袱里空了的箭筒,淡淡道:“刺杀王爷的刺客总共带了五支箭,徐将军带走了一支,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闻言,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总共只有四支箭矢,她怎么能一口气全放了?

有人问:“郡主刚刚举着空弩,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怕什么?”宋言汐不答反问:“不是还有你们在吗?”

即便真有什么意外,她身上带了蒙汗药,关键时刻也能保住小命。

只是这些,却没必要同他们说得太仔细。

听她这么说,众人连连称是。

唯有程端觉得惭愧,十多个大男人在,却要靠着她一个弱女子吓退梁人。

他大步走到那两具尸体旁边,看着不偏不倚正中心口的两根箭矢,不免觉得心惊。

这……用弱女子三个字,恐有些不合适。

如此好的准头,就连军中的弓箭好手看了,怕是都要为之汗颜。

寻常女子,别说是做到了,便是在一旁看着都有可能吓得腿软走不动道。

原来军中那些老家伙说得都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比起男子来也丝毫不弱。

宋言汐见他不动,提醒道:“咱们得快些离开此处,迟则生变。”

黄丰道:“这些畜生不仅耳朵灵敏,鼻子也好用,它的同伴很快便会寻来。”

毫不费力地拔出箭矢,程端顺手在尸体在衣服上擦了擦,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来多少也是送死。”

黄丰幽幽道:“此前来接应的二十人,无一生还。”

程端动作一僵,看向他的眼底不由得多了杀意。

他冷冷问:“那你们为何还活着?”

前来接应的人都死了,而原本被困的人却活着,何其可笑?

其余十人虽然没说什么,却个个攥紧了拳头,眼底尽是愤怒。

那都是与他们出生入死共进退的兄弟,就这么一朝全没了?

感受到大家隐隐憎恨的情绪,黄丰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嘴唇翕动道:“我们之前并未与接应的兄弟碰上。”

“你少放屁!”有人愤怒开口,眼底分明有泪光闪过。

他追问道:“你们要是没碰上,你怎么会知道他们都出事了?”

黄丰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道:“那边有个水潭,我出来寻找援兵时看到的,兄弟们都在里头。”

他声音越来越轻,语调沉重道:“我数过,整整二十个,一个不少。”

“你放屁!隆大哥他们身手个顶个的好,怎么可能会全都没了?”

宋言汐蹙眉道:“或许是中毒。”

“就是中毒。”

黄丰解释道:“我走的匆忙,只来得及检查了两个兄弟,他们的身上都没有外伤,只嘴唇和指甲发乌。”

他说着,忍痛咬牙从胸口摸出一个荷包。

有人冲上去一把夺过,颤声道:“这是吴家嫂子绣给吴大哥的。”

程端于心不忍,快步走到宋言汐面前,压低声音问:“郡主,咱们能不能……”

“不能。”

简单两个字,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有愤怒,有不解,更有自知无能为力后的无奈。

却唯独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不能。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眼下什么更为重要。

哪怕曾有过一瞬动摇的程端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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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宋言汐取乐针,一言不发地背起黄丰赶路。

其他人牵马跟上,一路无话。

在黄丰一路的指引下,众人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洞。

山洞里,被扒光了上半身衣服的林庭风整个人红的像是刚煮熟的虾子,身上不住地再往外冒热气。

他静静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意识。

为他擦身的将士断了一条胳膊,同旁边伤了腿的两人正合力拧着帕子,余光瞥见宋言汐身影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

他们知道,自家将军有救了。

可宋言汐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未往前走半步,只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程端。

态度冷淡道:“掰开嘴喂一颗,若热症未退,隔一个时辰再喂一颗。”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黄丰在一旁听着,眉头紧皱,“郡主,将军的情况如此严重,只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便够了?”

宋言汐快步往里走,头也不回道:“你行你来治。”

黄丰沉了脸,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并非军医,如何能治病?

将军怎么也是郡主的夫君,就算用不着施针,郡主也该关心……”

宋言汐冷冷打断道:“你若喜欢,这将军夫人之位便让与你。”

“这……这成何体统!”

黄丰气得说话都磕巴,强忍着晕过去的冲动一本正经道:“我是男子,如何做得了将军夫人,这种荒唐话,以后郡主还是莫提的好。”

程端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我看你就是伤的太轻了,还有功夫教郡主如何做事,轮得着你多管闲事?”

黄丰闻言,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

他本就失血过多,这会儿只觉得头晕的厉害,竟无意识说了句,“此人果真无脑。”

程端顿时笑了,甚至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才说道:“军中谁不知道程某就是莽夫一个,无脑便对了。”

“你……”黄丰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他正好靠着洞内石壁坐着,这一晕除了眼皮合上之外,看着同刚刚并没有任何区别。

程端还以为他是气的,答不上话干脆不理自己,顿时来了精神。

怕黄丰听不见,他甚至还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嘿嘿笑道,“黄校尉怎么哑巴了,是身上伤口太疼张不开嘴吗?”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人提醒道:“将军,校尉好像疼晕过去了。”

“那不能。”程端果断否定,“刚刚还跟我说话呢。”

他说着,直接伸手戳了戳黄丰的伤口。

见他只是皱了皱眉,没醒,程端啧啧两声道:“还真晕过去了,就这小体格还上战场呢,躲在背后当个狗头军师还差不多。”

“将军可不敢这么说,听说这黄校尉身手挺不错的,在战场之上救了林将军好几次,很是勇猛。”

听到林庭风的名字,程端转头看了眼,嫌弃道:“身上白白净净的连一条像样的疤痕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上过战场。

还真是什么将军带什么兵,都像这样,还打什么仗?”

他说着,就要解自己的盔甲,给底下的人看见他这些年的英勇勋章。

没等解开扣子,就听山洞里头传来宋言汐的声音,“先把药给喂了。”

程端刚要感慨她还是心软,就听她继续道:“别把人给烧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着宋言汐冷淡的声音,程端莫名想到她在梁军细作围过来时,对黄丰疾言厉色说的那句话。

翻译成大白话不就是:“要不是看你还有用,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所以郡主的意思是……

行,他明白了。

招呼人把林庭风扶起来,程端一手掐住他的下颚迫使其张开嘴,扔了颗药丸进去。

他环顾四周,捡起一件衣衫随意往林庭风身上一扔,嫌弃道:“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遮着点,郡主都还在呢。”

一旁的小兵为难道:“程将军,郡主……诗涵郡主曾说过,遇热症可以冷帕擦身,很快便能退热。”

程端并未反驳,只有些生气道:“你方才怎么不说?”

小兵刚松一口气,就听他懊恼道:“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么好的药了,白瞎了。”

他说着赶忙将药瓶仔细装了起来,看那架势是多一颗也不给了。

宋言汐粗略检查了一下山洞最里头存放的药,一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麻包里的药材并未淋湿,且品相都极为不错,虽数量上算不得可观,可省着点用怎么也够城中撑个七八日的光景。

朝廷效率便是再慢,援城的部队也该带着补给赶到了。

只是不知道,前线的伤药余量如何。

锦王殿下他……可否安好?

想到那双看向她时,常含温柔的双眸,宋言汐眼底不自觉染了笑意,无奈地摇摇头。

迟钝如她,来往王府为他医治腿疾这么多次,竟一点都没能察觉到他那隐秘不可示人的心思。

也不知究竟是他藏得太好,还是她自己私心里不愿面对,才故意没往深处想。

她正出神,忽听身后的程端喊道:“郡主。”

宋言汐忙转身,蹙眉问:“何事?”

程端往前快走几步,压低声音道:“郡主,此地不宜久留,待到梁国人养的那群畜生闻着味儿寻来,咱们便走不掉了。

这个山洞并非两头通透,他们只需在洞口放一把火,就能把我们全都困死在里头。”

宋言汐俏脸微冷,“确实得走。”

“外头那几个受伤的兄弟……”

程端面上多了迟疑。

若换作其他时候,便是说破天他肯定也要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一起,向来是多少人来便多少人回去。

哪怕有人不幸丢了性命,也会尽力收敛了尸骨带回去,绝不让兄弟曝尸荒野。

可眼下外头有埋伏,里头又有这么多的药材要带回边城,想要两头都不落下几乎不可能。

宋言汐道:“程将军不妨直言。”

程端咬了咬牙,坦白道:“咱们眼下总共十二匹马,一人一马尚且能有余地放下这些药材。”

多的话他说不出口,可他的意思宋言汐明白了。

若想带这六人走,他们至少要舍弃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药材。

不用想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无论是林庭风手下折损的兄弟,还是前来接应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却一时不察遭人暗算的那二十人,皆是为了眼前这些药材才没了性命。

更不用说,如今边城的百姓还等着他们将这些药带回去救命。

哪怕是一株,也决不能落下。

可外头的那些伤兵。

若是就这么将他们留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虽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可同为大安的兵,他们又是拼死才护住这些药等到他们前来,程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

他实在下不了决断,才来想着过来找郡主商量。

她不仅医术好,处事起来更是冷静果断,否则光靠他们在山里转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找到此处。

如果她也说没有办法,那就是天意如此。

看着麻袋上清晰的血手印,宋言汐沉了脸,一字一顿道:“死人带不走,活着的必须带上。”

她是只知道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懂得什么所谓的权衡之计,只知道他们眼前的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是,可能过不了几日,他们便会为了保卫家国牺牲在战场上?

可那又如何?

至少眼下这一刻,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

前有药王谷的门规。

后有良心。

宋言汐做不到见死不救。

所以当下,有个必须要解决的难题。

得想办法从哪儿弄几匹马来。

“这个简单。”

程端放下话,面上却又多了为难,“马倒是好说,军中这些战马皆经过特殊训练,与人被冲散时会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吹个哨子自己就能循声找过来。”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问:“只是他们身上的伤都不轻,有两个兄弟昏过去叫都叫不醒,总不能用绳子把人绑起来在后头拖吧?”

骑马不比别的,就算是安排人带着他们,他们也得意识清醒能紧紧抓着前人,才能保证不会从马背上脱落。

一旦摔下来,那就是真的没命了。

程端看了看宋言汐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其实还可以让马将人驼回去,就是……”

“能不能撑下去全靠命。”

就算是个好好的人,这么一路颠簸回去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伤兵?

程端也知自己出的是馊主意,可眼下,他确实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他有些懊恼道:“要不是担心回去的路上不太平,程某就留下来照顾他们了。”

“不必这么麻烦。”

宋言汐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

程端眉心狠狠一跳,忙道:“郡主可千万别冲动,眼下虽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倒也不用着急送林将军上路。”

宋言汐一噎,看向他的眼底不免多了审视。

是,她确实知道程将军一向看林庭风不顺眼,却不知道竟厌恶到了这个程度。

哪怕送人上路,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被宋言汐的眼神看得毛毛的,程端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更低了,“程某知道郡主着急摆脱,可这种事情关系重大,实在是急不来,万一被人抓到把柄反倒对郡主不利。”

什么着急?

怎么就对她不利了?

宋言汐被他煞有其事的话给问懵了。

不等她开口,程端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神情,语调严肃道:“程某这条命都是郡主救的,对外绝不会多说半句,郡主尽管放心。”

“程将军多虑了,我并非担心这个,只是……”宋言汐企图解释。

她怕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程将军会更加误会。

程端打断她,直接问:“郡主难道不想尽快跟他撇清关系吗?”

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宋言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她正要说话,就听程端声音压得更低问:“郡主可曾动过杀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听得心下暗惊。

有这么明显吗?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听程端语带懊恼道:“程某真是愚钝,像郡主这般善良的人,对非亲非故的乞丐都那么好,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看他已然说服自己,宋言汐生怕他来一句她下不去手他可以帮忙,赶忙道:“程将军当真是误会了!”

她并非是动过杀心。

而是从未停止过。

若不是还未找到他背后之人,没看到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生怕他死的太过轻易,她早就动手送他下去见阎王了。

程端了然地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他看了看四下,声音更低了,“若郡主何时有需要,只管知会程某一声。”

需要什么,已不言而喻。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转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高声道:“程某这就去找马,林将军和兄弟们就拜托郡主了。”

他转身之际,眼底分明带着杀意。

电光火石之间,宋言汐想明白了一件事。

哪里是她表现出了什么,分明是程将军已然动了杀心,时时刻刻都想弄死林庭风。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果真是忙昏了头,她竟没有丝毫察觉。

“宋言汐!”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声。

听清喊得是她的名字,宋言汐赶紧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石壁拐弯处,就听到外头响起程端烦躁的声音。

“快拿个东西把林将军的嘴塞住,省得他胡……省得他咬到舌头。”

他说着,甚至没往其他地方看一眼,直接弯腰开始脱军靴。

旁边的人问他:“将军,是不是靴子进水了,这有火堆我给你烤烤。”

程端头也不抬道:“我身上也没啥多余的布头,把袜子脱了借林将军使使。”

联想到他刚刚说的堵嘴,周围几人面面相觑,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用臭袜子堵嘴,这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才有的待遇?

也没听说这程将军啥时候跟林将军结怨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话。

还好有人眼尖,看到宋言汐出来,忙高声喊道:“郡主!”

“郡主?”程端蓦地转头,在看清宋言汐满脸的无奈时,果断停了手上的动作。

看在郡主的份上,今天先放过这厮。

反正来日方长,他总有落到他手上的时候。

“将军的热症退了不少!”有人惊喜道。

宋言汐抬眸看去,林庭风脸色果然没她刚到的时候那么红了。

只见他嘴唇翕动着,竟是激动的喊出“言汐”二字,语调罕见的温柔。

山洞内的氛围一瞬变得诡异。

宋言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清楚的听到了程端捏拳头的声音。

也不知道哪个不识相的,竟夸赞道:“将军与郡主鹣鲽情深,当真是羡煞旁人。”

鹣鲽情深四个字一出,洞内的气氛更奇怪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林庭风同庄诗涵的那二三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京中发生的那些事,他们也多少有所耳闻。

别家夫妻,那是貌合神离。

眼前这俩人,连这都算不上,就更别提什么鹣鲽情深了。

你说说,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是什么?

旁边有人轻咳了一声,示意他赶紧快别说了,免得等会儿害得他们也跟着被郡主不喜。

偏偏那人是个没有眼色的,继续拍马屁道:“将军与郡主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将来的孩子也肯定是人中龙凤。”

光是听他这么嘴上说说,宋言汐就觉得恶心的厉害。

同他那种人生孩子,倒不如死了干净。

程端一个眼刀子过去,讥讽道:“这位兄弟怕不是认错郡主了吧。”

“他没认错。”一道沙哑的男声骤然响起。

林庭风竟不知何时醒了,一双黑眸间满是温柔缱绻地看着宋言汐。

那眼神,任谁看了,怕是都要说一句深情。

被人扶着坐起身,林庭风脸色苍白道:“你果真来了。”

他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在被围困只能待在山洞等死时,像是发了疯一般想她。

想她的眉眼,声音,笑貌,以及两年前身着红妆八抬大轿嫁与他时的每一个瞬间。

他甚至在怀念,她前些时日对他的冷眼以对,就连那些挖苦讽刺从前让他数次失态的话,回忆起来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些话,她可从未对旁人说过。

一想到自己会被困死在这山里,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他慌了。

他想,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冲出去。

哪怕是拼了这条命,只要临死之前能见到她一眼,求得她的原谅也足够了。

刚刚高烧不退时,他真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可濒死之际,他却见到了“宋言汐”。

她告诉他,她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锦王殿下,要与他和离,好去做锦王的王妃。

他二人要双宿双飞。

宋言汐是他的妻,是他明媒正娶十六抬大轿抬进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只要他不允许,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他林庭风但凡活在这世上一天,就绝不可能。

她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

休想离开!

在梦中,林庭风便是如此恶狠狠告诉宋言汐的,让她死了这条心,安安稳稳做她的将军夫人。

可她只是冷冷看着他,既不答应也不说话。

下一瞬,锦王竟然直接带人打进了将军府。

原本靠着轮椅才能出行的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甚至三招都没过就把他打倒在地。

墨锦川一手搂着宋言汐,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脸上,不屑道:“就凭你,也想同本王争?”

宋言汐靠在他怀中,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娇媚神情,“王爷同这样的废物有什么好说的,像这种货色,给您舔鞋子都不配。”

他试图反抗,却被墨锦川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他将宋言汐打横抱起,进了本该属于他和宋言汐的婚房。

画面一转,他二人竟还穿着他找人特意定制的婚服。

他目龇欲裂,竟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然后他就气醒了。

睁开眼看到宋言汐的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濒死之际产生了幻觉,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惊觉这并非是梦。

她竟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了。

他就知道,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心中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哪怕只有那么一星半点,也足够了。

从前他能让宋言汐死心塌地的爱上他,甚至心甘情愿为他侍奉老母照顾兄妹两年之久,如今自然也可以。

至于锦王那边……

只要她肯收心跟他好好过日子,同他断掉,他可以选择既往不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日后她为正妻,诗涵为平妻,平日里以姐妹相称。

三个人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冷眼看着林庭风,眼底的嫌恶压都压不住。

她扯了扯唇角,讽刺道:“外界传言不虚,林将军确实命大,无论遇到何等危急之事必会逢凶化吉。”

可她怎么就不信,天道会次次保佑一个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卑鄙小人。

若真是如此,她只能说。

老天爷瞎了眼!

只要是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宋言汐这是明夸暗讽,甚至隐隐有点怪他怎么还不赶紧死的意思。

林庭风也听出了,却并不觉得生气,反倒还勾了勾唇心情不错道:“今日多亏夫人相救,为夫在此,代一众兄弟和边城百姓谢过夫人大义。”

他姓林的算个什么东西,要他谢?

宋言汐听得心头一阵火大,刚要问他究竟多大脸,旁边的程端已经忍不住率先开口。

他双手环抱,冷笑一声道:“林将军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如今王爷和徐将军都在城中,要你说哪门子的谢?

是城中的百姓都没长嘴,还是林将军自作多情,误会了什么?”

似是想到什么,程端恍然大悟般道:“看样子林将军肯定是误会了,郡主此次冒险前来,是为着边城百姓的安危来接这些药回去的。”

他脸上带着讽刺的笑,一字一句像是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庭风的脸上。

这个莽夫!

内情如何他会不知?!

非要他多这么一嘴提醒他?

诗涵说的没错,这人不仅是个莽夫,更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对上他猩红的双眼,程端冷笑反问:“林将军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性不爱说嘛?

方才你不是还说,要替边城的百姓感谢郡主吗?

正好,今日趁着本将和一众兄弟都在,一起给你做个见证。”

他说着,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别冷着,赶紧搭把手,把林将军扶起来。”

不等林庭风开口,他自顾自道:“郡主此举可是救命之恩,旁的不说,磕几个头这是少不了的吧?”

“这……”一旁的将士听傻了眼。

从救命之恩这头开始论,别说是磕几个头,就算往后逢年过节提上礼品去磕头拜年,也不为过。

毕竟,自古以来便有救命恩人当如再生父母的典故。

书上有云,若恩人膝下无子女,当一力赡养之了,反之即为不仁不义,遭天下人唾弃。

可这夫妻之间……倒也不能这么算。

别说是上百年间没有这种事,便是野书话本子上也不敢这么写吧?

自古以来女子以夫为天,只听过妻子跪丈夫的,哪听过丈夫反跪妻子这种倒反天罡的事?

林庭风陡然黑了脸,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程将军,本将劝你适可而止。”

他身上热症未退,又接连两天吃不好睡不好,本该气势十足的话听起来绵软无力。

也就比三岁孩童喊饿的声音,稍微大那么一点。

但凡有人咳嗽一声,就能把他的声音压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完全听不见。

程端掏了掏耳朵,疑惑道:“林将军你说啥,咋不大点声。”

不等人开口,他继续道:“程某是个粗人,林将军有什么直接说就行,别老让人猜。”

他说着,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挺大个人了,做事竟如此不爽利,真当别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程端!”林庭风怒极,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程端特别大声地应了一声,还不忘问他,“林将军方才说要替满城百姓跪谢郡主之事,还作数吗?”

林庭风怒声问:“本将何时说过要跪……”

“程某明白了,林将军这是打算言而无信。”程端打断他的话,不由沉了脸。

一旁的将士守着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早知道待在山洞里会听到这些,他们说什么也要去外头守着。

听到这么多不该听的,二位将军不会一怒之下杀他们灭口吧?

见林庭风还要说话,宋言汐懒得听他们吵嘴,幽幽提醒道:“林将军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闻言,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原是他身上披着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一点,露出大半个身子。

袒胸露乳的,怪不雅观。

如果不是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林庭风或许真的会以为,宋言汐的善意提醒是因为担心他会着凉,故意提醒他穿衣。

那眼神,分明是觉得他丢脸。

他是她的丈夫,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她的脸面,所以她才会因此心中不痛快。

这是不是也能证明,她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在乎他的?

是了,肯定是这个原因。

他那个岳母自己一人强撑侯府这么多年,始终不肯同他岳父和离,除了舍不得侯府夫人的位置外,更多的肯定是害怕丢脸。

自古以来,能和离的女子能有几人?

便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和离后也没有大摇大摆归家一说,多是其家族在外随便找个宅子安顿,匆忙寻个合适的人家二嫁打发了。

如今的言家早已不复当年辉煌,尚且不能给家中独女撑腰,更何况是宋言汐这个更远一些的外孙女?

至于永川侯府那边。

他那个岳父自是不用说,即便是二人和离,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宋言汐归家,坏了侯府的声誉影响他那一双儿女。

就他那个只知道拨弄算盘,连个功名都不曾考就的小舅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宋言汐能指望的,唯有他这个做夫君的的。

至于她同锦王殿下之间的那些事,用不着他动手,自然有人处理。

见林庭风坐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往上拉拉衣服,程端只觉辣眼睛。

他看向宋言汐,毫不避讳道:“郡主还是少看两眼,省得长针眼。”

宋言汐头也不回道:“谢程将军提醒。”

见她只忙着给昏迷的士兵扎针,竟是真没打算看自己一眼,林庭风眼底冷意更甚。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程端,冷冷问:“本将不记得何时得罪过程将军,你三番五次恶言相向,是何道理?”

“林将军这话怎么说?”程端皮笑肉不笑,眼底分明带着挑衅。

那架势,就差直接问林庭风要不要过两招了。

林庭风闻言,脸色更沉了,忍无可忍问道:“旁人夫妻间的事,与你何干?

又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此言一出,山洞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宋言汐施针的动作微动,清冷眼底的嫌恶几乎要压不住。

夫妻之间?

亏得林庭风张的开嘴。

他二人的婚事怎么来的,他敢说吗?

手中银针扎进穴位,宋言汐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嫌恶。

程端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姿态无比骄傲道:“郡主是程某的救命恩人,这条命都是她的,她的事自然就是程某的事。”

他说着,还不忘阴阳林庭风,“都说这救命之恩重如山,以后但凡郡主有所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程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林将军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庭风脸色难看地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宋言汐,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别的情绪。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她眼底除了嫌恶和憎恨外,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就好似站在她面前的人并非她的丈夫,而是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林庭风不是没有亲眼见过,宋言汐对那些身染时疫之人的态度。

温柔包容,甚至还偶有笑颜。

就连那些臭乞丐,同她说话也能得到温和的回应。

唯独面对他……

林庭风越想越气,只觉得心头一股子妒火越燃越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烧着了。

看向程端的眼底,除了翻涌的怒意之外,竟还带着明晃晃的杀意。

若是换作别人,看到他这冷戾的眼神,说不定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可程端却不吃他这套。

他直接问:“林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要是没屁放,他得出去办正事了。

现在这人跟个瘟鸡似的,打又不能打,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骂着都没意思。

看着他嚣张的模样,林庭风气得猛咳两声,似警告道:“姓程的,你别忘了,我才是她的丈夫。”

程端点点头,罕见的顺着他的话道:“知道。”

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庭风心下一紧,确定他肯定没憋什么好话。

他正要开口,程端却更快道:“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胡说八道?”

程端说着,看向一旁的伤兵道:“你是林将军的人,他不信我所说的,总该信你。”

被点名的伤兵只觉得腿软,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偏偏林庭风还问他:“你也知道此事?”

伤兵顾不得腿上有道大口子,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将军,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能害怕成这样?

骗鬼呢?!

林庭风陡然黑了脸,咬了咬后槽牙道:“说实话。”

伤兵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直哆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怯懦模样,林庭风更是一肚子的火,冷冷问:“本将平日里是如何教你们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伤兵顿时更害怕了。

他连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道:“回将军的话,小的确实听说过。”

“听说过什么?”

“听说……”

伤兵声音颤抖,不敢继续。

林庭风眼底怒意更甚,不由得骂道:“废物东西,连句话都不敢说,本将养你是吃干饭的不成!”

若非是身体虚弱坐在地上,行动不便,他定然要给他一脚。

他的身边,向来不留废物。

不知是因为太害怕,还是被林庭风骂的有些生气,伤兵一股脑把大实话全都扔了出来。

“将军在京中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军中早就已经传遍了,兄弟们就等着将军休妻之后,好喝将军跟郡主的喜酒了!”

“本将何时说过要休妻?”林庭风都听糊涂了。

宋言汐身为侯府嫡女,又是言老将军唯一闺女的女儿,自小备受疼爱。

若非父亲暗中相助,只凭他一个人的努力,想要抱得美人归并不是件易事。

光凭言家的地位,即便他此前对宋言汐没有情义,看在言家对他帮扶的份上,也会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绝不可能走上休妻这条路。

当初娶她之时,他便是如此想的。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心意?

竟然狠心到,连一个将军夫人的虚位都不愿意给她,宁愿冒着欺君之罪假死一遭逼着她给他殉葬。

光是想到这些,林庭风就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人。

同时心中又在暗暗庆幸。

好在他安排的那个桃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而她也足够聪明躲过了这一劫,否则他便是后悔的呕血也无济于事。

伤兵听得一愣,脱口道:“将军回京那一日亲口说的啊!”

说着还不忘补充道:“当日周围的百姓不下几百人,都是亲耳听见了的。”

“你再敢胡扯,本将割了你的舌头!”

反驳的话出口,林庭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

那一日他在府门口见到眼圈微红的宋言汐,第一反应她便是在装柔弱,故意出现在众人面前好让他和诗涵难堪。

如今细细想想,方才明白自己当日有多离谱。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就算有那么一点医术傍身,也没有那通天本事,能准确掐算算到他哪一天具体什么时辰回京。

终究是,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误会了她。

对上他那双满含愧疚的双眸,宋言汐压下心头恶心,冷冷问:“将军可还能走?”

林庭风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见她已经转过头去,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程端正双手抱胸,看热闹看得起劲,猝不及防对上宋言汐那双清冷的眸子,顿时老实了。

他丢下一句“郡主稍候”,忙转身大步朝外走,就连背影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心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庭风怎么也没办法相信,一向是牛脾气就连父母都拿他没办法的人,竟也会有如此乖顺的一面。

真如他所说,是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吗?

林庭风不相信。

同为男人,他太清楚当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之时,意味着什么。

程端真以为他那点龌蹉的心思,能瞒得过他?

简直是愚蠢至极!

就他这种没脑子的货色,也配惦记他的夫人?

便是这世间的男儿都死绝了,以宋言汐的眼光,也绝不可能看得上他。

林庭风不禁想到了墨锦川。

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身份样貌,皆是人中龙凤。

也唯有他,配与他一争。

半个时辰后,昏迷中的黄丰三人悠悠转醒。

程端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感叹道:“郡主真是神了,说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

黄丰明白了什么,苍白着一张脸道:“郡主又救了在下一命。”

宋言汐语调淡淡道:“举手之劳。”

黄丰还要开口道谢,被一旁黑着脸的林庭风抢先一步。

他冷冷道:“她身为军医,这本就是她分内之责。”

程端听的眉头紧皱,张口就要骂人。

却听黄丰开口道:“将军此言差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黄丰不卑不亢道:“郡主是奉皇上的命令,随行照顾锦王殿下的,要不要顺手医治我们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郡主心善,愿意搭救我们,当然当得起这一声谢字。”

“你!”林庭风气结,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听自己话的黄丰,有一天竟然会用话来堵自己。

可偏偏这些话,他又不能反驳什么。

否则便是质疑当今皇上。

就凭他如今的身份,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跟在林庭风身边两年,黄丰自然看出他此刻是生气了,却并未打算顺着他的意思来。

毕竟,他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也皆是发自肺腑。

说他有错,他肯定是不认的。

可要是将军觉得他顶嘴,想要打他军棍,他也无话可说。

宋言汐知道黄丰平日有些一根筋,一是一二是二,却没想到他轴起来真的当众不给林庭风脸。

只要姓林的不痛快,她便觉得通身畅快。

连带着看黄丰,也比之前顺眼了不少。

程端在一旁更是喜闻乐见,听到远远传来马蹄声,他赶忙正了神色道:“郡主,马儿到了,咱们该走了。”

这么大的动静,梁国探子很快便会摸过来。

宋言汐下巴微点,吩咐道:“一半人往外搬药,套在马上的绳子记得打死结,另一半搭把手,帮着伤员上马。”

众人齐齐应声,各自散开去忙。

林庭风却拒绝了小兵的搀扶,非要自己撑着石壁站起身,一双眼睛却目不斜视地看着宋言汐。

但凡是长了眼的,都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想让她扶他起身。

无论是作为将军夫人也好,军医身份也罢,她身为大夫,总不至于真的冷眼旁观。

她总不想,到时候传出去落人闲话吧?

林庭风如此想着,却见宋言汐纹丝不动,眼神冷漠,半点也没有搭把手的打算。

忽然有人惊呼道:“将军,您受伤了!”

他伤在腿上,刚刚躺在那里不明显,这会儿站起来能明显看到那处的衣服被血迹浸透。

黄丰忙道:“劳烦郡主为将军疗伤。”

“治不了。”

“怎么会治不了?”

不等人再问什么,程端一脸不耐道:“你怎么这么多话,郡主说治不了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听就行了。”

林庭风冷着一张脸问:“程将军倒是说说,是何道理?”

别人屁都没放一个,他就跟条狗一样眼巴巴的跳出来百般维护,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简直不知所谓!

程端一噎,看了眼宋言汐的脸色才道:“郡主医者仁心,路边就算有条狗要死了,她都不可能不管,更何况是那么大一个林将军?”

他说着还不忘给自己捧哏,“郡主,程某说的在理吧?”

宋言汐眉梢微挑,忍着笑道:“程将军说的对。”

她看向黄丰,“用以止血的外伤药方才已经用光了。”

黄丰攥了攥拳,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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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特意前来营救,不至于只带了那么一瓶金疮药。

他猜得没错,她的包袱里确实还有两瓶。

但是想要她拿出来给林庭风用,做梦!

屁大点的伤口,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愈合了,用了也是浪费,还是把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见黄丰仍盯着她看,宋言汐不由得冷了脸,问:“黄校尉是不信我所说,要搜身?”

黄丰忙摇头,“郡主误会了,在下不敢。”

他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具体是哪儿,他又说不上来。

程端看到他就觉得烦,赶紧招呼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将他给架了出去。

一回头,见林庭风还阴沉着脸站在那儿,他假模假样问道:“林将军感觉如何,不需要程某帮忙吧?”

“不用。”

“这是……王爷的雪龙?”林庭风咬着牙走出山洞,看到宋言汐牵着的马不由得一愣。

他侥幸的想,这肯定不是雪龙,只是两匹有点相像的马罢了。

雪龙脾气向来古怪,连他喂的马草都不肯吃,趁着它不备摸了一把,差点没被它当胸一脚。

如此烈性的马,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小女子骑它?

程端提着麻袋从他旁边经过,故意道:“郡主,这一袋就挂在雪龙身上吧,其他的马身上挂不下了。”

宋言汐道了声好,在林庭风震惊的目光下摸了摸雪龙的脑袋,翻身上马。

动作矫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庭风看在眼中,心绪一时复杂万千。

他竟不知自己是该问她何时学会的骑马,还是该问一向桀骜的雪龙为什么会听她的话。

还是说,早在他不知道之时,两人便共骑一马卿卿我我?

林庭风只觉得心口某处沉甸甸的,一股酸涩涌了上来。

这些,本该是他的专属。

他才是她正经的夫君。

至于墨锦川……

他充其量不过是个野男人!

胸口郁结的厉害,林庭风竟脱口道:“我与夫人共骑一马。”

“啥?”正在绑麻袋的程端扭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姓林的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他把雪龙当什么了,以为这是随便谁都能骑的马?

不踢死他,他跟他改姓林!

坐在马上的宋言汐却勾了勾唇,道:“将军若是自己能上马,共骑也无妨。”

林庭风毫不犹豫道:“自然能。”

他好歹也领了两年的兵,养过的马没有十匹也有八匹,怎会连马都上不去?

今日便让她亲眼看看,以后省得小瞧他。

“将军……”察觉到她态度不对,一旁被人扶上马的黄丰试图制止。

可林庭风却被那一抹笑晃了眼,哪怕明知宋言汐从未如此和颜悦色对他,却仍心存侥幸。

但他才往前一步,就见雪龙烦躁地踢了踢蹄子。

黄丰劝道:“将军,这马一看就是个硬茬,咱们赶路要紧。”

林庭风本来已经心生退意,听到这话顿时怒了。

他冷冷反问:“你是觉得本将连一匹马都降服不了?”

黄丰张口想解释,就见他已经一瘸一拐往前走。

就在林庭风走到旁边时,早已躁动的雪龙屁股一扭,一双后腿腾空朝着他狠狠踹去。

“将军当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营帐内,邱宗平趁着给墨锦川上药时偷瞄了一眼他手中的信。

只粗略扫了一眼,便怒了。

年轻人气盛,向来藏不住心思,尤其是在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面前。

邱宗平的眼圈都气红了,后槽牙咬了又咬,忍无可忍才开口问:“宋姑娘究竟拿王爷当什么?

她若真对王爷无意,便不该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王爷对她的好,就连暗大哥都留给了她。

也不求她对王爷感恩戴德,可也不应该……最起码不能为救姓林的如此以身涉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夫妻二人情深似海!”

墨锦川扫了他一眼,神色平淡道:“说完了?”

邱宗平气冲冲道:“没有!”

“继续,本王听着。”

没从他的话里听出不快,邱宗平皱着眉头继续道:“宋姑娘是聪明人,王爷对她的心思表露的如此明显,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属下不信她当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想到宋言汐为他挽蝴蝶结时灵动的手指,墨锦川不由地勾了勾唇,心情不错道:“你说的对。”

“王爷可听清属下说了什么?”

“听清了。”

看着他脸上的温柔笑意,邱宗平一声不吭地掐了下大腿,疼得他轻“嘶”一声。

竟然不是做梦?

王爷的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难道真就像他祖父说他父亲的那一句,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而宋姑娘,便是能降服王爷的那个人。

可她偏偏又是,林庭风明媒正娶的妻子。

只要他一日不同意和离,宋姑娘便一日是将军府的夫人。

有这层关系在,王爷和宋姑娘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王爷待宋姑娘素来是不同的,明眼人多见两次便能察觉端倪,一旦传扬出去,要不了多久便会天下皆知。

届时街头巷尾的百姓,茶余饭后哪个不得说上两句?

堂堂锦王殿下,竟因贪图美色惦记臣妻。

如此行径,岂不是为天下人所不齿?

邱宗平光是在脑海中假想,别人有可能议论墨锦川的话,就恨不得狠狠一拳头过去砸碎他们。

他绝不会给任何人说锦王殿下半句不好的机会。

待此次打退梁军,他就亲自去找一趟林庭风,甭管来软的还是硬的,都必须要让他心甘情愿写下一封和离书来。

只一点,他需确定宋姑娘的心意。

万一人对林庭风仍有感情,只想做将军夫人,光他家王爷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成不了事。

邱宗平心中有事,系扣子的手拧到了墨锦川的下巴,被胡子扎了手这才反应过来。

他赶紧缩回手,问:“王爷此前单相思一事,宋姑娘可知道?”

墨锦川神色淡淡:“不知。”

他怕吓到她。

如今回想此事,只一字。

悔。

他年少离京,一颗心都扑在排兵布阵上,偶得空闲也只能拿出最近一张她的画像看上一刻钟,旁的无暇顾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本想等着大捷归京之日,借着去拜访言老爷子的名义亲眼看她一眼,先与她相熟,然后再徐徐图之。

结果,却等来了她即将要和林庭风定亲的消息。

他收到心,便连夜骑着雪龙往回赶,一人一马几乎不眠不眠不休,可赶到之时还是晚了。

二人被围在正中,郎才女貌,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时的他几乎没了理智,握紧拳头朝着身前的柱子狠狠砸了一下,冲动之下要现身时,言老爷子来了。

他将他带到客房,沐浴更衣处理了伤口后,只说了一句话。

“今日是汐儿的大喜之日,王爷若真为着她好,便回吧。”

手握兵权的王爷无召擅自回京,视为造反。

他是父皇的儿子,又被他一手带大,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舍不得罚他,自然要找一个替罪羊出来。

这笔账,定然会算在宋言汐的身上。

永川侯府嫡女的身份,护不住她。

所以他听了言老将军的话,原路返回。

不知如今,老爷子可曾后悔。

看邱宗平着急的原地踱步,墨锦川拧眉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爷怎知你如今不是单相思?”

在墨锦川发火之前,邱宗平又道:“宋姑娘要是真对林庭风没有任何感情,何至于冒险走这么一遭?

翠鸣山地势险峻,又恰逢大雨,就算是附近熟悉地形的猎户也不敢贸然上山,她一个弱女子,她怎么敢?!”

听出他话里的担心之意,墨锦川有些无奈道:“你是不是太小瞧了她。”

邱宗平声音闷闷道:“王爷倒是心宽。”

埋怨之意,溢于言表。

墨锦川勾了勾唇,眼底甚至带着点骄傲道:“她不似你,行事前必做足了准备,那些药对边城是重要,可她要有个闪失,便是得不偿失。”

“药?”邱宗平听得一愣。

什么药?

林庭风带人前往翠鸣山,不是为了接林庭风?

看懂他的眼神,墨锦川冷哼一声,“他也配。”

邱宗平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跟着骂了几句,只觉得通身舒畅。

见他憋不住想笑,墨锦川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他,道:“都是领兵之将了,想看什么就大大方方的看,别跟个小毛贼一样。”

邱宗平刚想说自己不是贼,待看清信上所写内容时,瞬间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看向墨锦川,难以置信问:“王爷,属下不是在做梦吧?”

若信上所说的利器真能做出,梁国引以为傲的骑兵便不再是威胁。

别说是打退他们,便是一路北上,也并非是不可为之事。

墨锦川挑眉,“可需本王帮忙?”

想到他从前打他的力道,邱宗平赶忙摇头,声音难掩激动道:“此利器若是能成,届时大捷班师回朝论功行赏之时,宋姑娘便是最大的功臣。”

墨锦川沉声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王爷这是什么话?”邱宗平蹙眉。

他有些不高兴道:“图纸是出自白家不错,可若没有宋姑娘,白家那孩子早几日便病死了,这机关图哪还有见天的时候?”

想到什么,邱宗平眼神复杂地看着墨锦川,问:“王爷应该不至于跟宋姑娘抢功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抢功?”墨锦川被气得笑出声,拿起手边的兵书便要去砸邱宗平。

这混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见他动了气,邱宗平赶忙笑着往后躲,双手护着脸道:“王爷,咱可先说好,打人不打脸嗷,到时候我可全指着这张脸讨媳妇呢。”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墨锦川忽然改了主意,勾了勾唇角道:“倒是个好点子。”

“王爷,你来真的?”

邱宗平放下手,顿时笑不出来了,一张脸苦哈哈的。

他倒不是担心王爷真会这么做,因为以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了解来说,抢功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他根本不屑做。

但是修理他一顿,顺便还能活动活动手脚的事,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为了自己能免受皮肉之苦,邱宗平果断认怂道:“属下就是嘴贱说笑罢了,王爷可千万别当真。”

他往后退了两步,又道:“阵前不罚将,这可能当年您亲口说的。”

因为这句话,他还侥幸躲过好几顿军棍,战后用人头数抵了才勉强保住自己的屁股。

墨锦川挑挑眉,“就这么怕本王?”

“怎么可能,王爷多心了。”邱宗平矢口否认。

他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副心口如一的模样。

像是真如他嘴上所说的不怕。

可怕不怕这种东西,谁怕谁心中知道。

墨锦川点点头,眼底满是欣赏,“行,有种。”

没等邱宗平因为被夸而感到骄傲,就听他沉声命令道:“把裤子脱了。”

“脱啥?”

墨锦川视线缓缓下移。

意识到自己刚刚没听错,邱宗平一把抓紧了裤腰带,挤出一抹笑道:“王爷,这不太好吧?”

墨锦川面无表情:“脱。”

邱宗平顿时哭的心都有了,试图再挣扎一下。

不然让脱就脱,显得他多没面子啊!

“王爷,我今年都十六了。”

“所以?”

“您见谁家孩子十六了,还被扒裤子打屁股的?”

光是硬着头皮把这话说出来,邱宗平都羞地满脸通红,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锦川“噗嗤”一声笑了,无奈道:“你伤在后腰,不脱裤子如何上药?”

邱宗平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无所谓,“皮肉伤,不当紧的。”

“少废话,脱。”

一行人出了翠鸣山地界仍不敢喘息,又策马狂奔了近二十里,这才在一处水源边歇脚。

下过雨的山路泥泞难走,官道之上也多泥沙,一路颠簸过来早已是人困马乏。

饿和累还好,强打起精神尚且能撑一撑,唯独不能缺了水。

山上和附近的几处水源都被下了毒,一行人全靠着仅剩的一壶水,才勉强撑过这半程的路。

这会儿看到水,一个个就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一般,简直可以说是两眼放光。

宋言汐摘了片叶子折成漏斗形状,取了水后又扔了一颗褐色的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药丸进去,观察了片刻道:“水没问题。”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捧起水大口大口喝着。

程端猛灌了两口溪水,抹了把脸道:“痛快!”

他看向宋言汐,粗声粗气道:“郡主这是又救了我们一次。”

“程将军言重了。”

“是郡主太谦虚了,要不是郡主临走前往山洞的火堆里扔了迷药,拖住了梁人的脚步,咱们能离开的那么顺利?”

将士们都有眼睛有心,能看能想,自然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有人这么说,也纷纷跟着附和。

十多个身高七尺的大男人,个个红了眼眶,打从心底里感激宋言汐。

谢她明明身份尊贵,可以安安稳稳待在城中等候,却仍选择同他们冒险前来。

更谢她观察入微,早早发现了黄丰的踪迹,带着他们找到了林将军和药,没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中乱找一通。

否则,他们的下场便会同先头那二十个兄弟一般,命丧明翠山。

郡主救了他们一条命。

这个谢字,是她应得的。

别说是区区一个谢字,只要郡主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着他们直白且真诚的话语,宋言汐脸上不由得染了笑意,就连一向清冷的眸间也罕见的多了一丝温柔。

有人情不自禁道:“郡主笑起来真好看。”

“你这蠢蛋会不会说话,明明是人郡主生的好看,长得跟天仙似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

被骂蠢蛋的人一点也不生气,嘿嘿笑道:“你说的对,郡主就是仙女。”

听到这话,原本夸林庭风和宋言汐是天作之合那人原本想说些什么,“将军”二字都已经出口了,硬是被人捂住嘴往一旁拉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提那些扫兴的话干什么,非得惹郡主不开心就高兴了?”

“怎么就扫兴了,将军和郡主郎才女貌,本来就很般配啊。”

“般配个屁!”

他还想据理力争,就听另一人骂道:“你他娘还真是眉毛底下挂俩蛋,光会转不会看,你看不出来郡主对王爷没那个意思吗?”

“你少在这儿放屁,人家俩是夫妻,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俩人现在就是吵个架而已。

你听听你这话说的,郡主对将军没意思,难道对你有意思?”

“说你憨你还真是憨,人俩成婚到现在就没同过一张床,啥床头床尾的净瞎扯。”

“还有这种事?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诗涵郡主亲口说的,据说郡主也说过俩人有名无实的话,说是他俩连拜堂都没拜完将军就出征了。

这些话军中早都传疯了,你没听说过?”

“没有啊,我上午听将军做梦还在喊郡主的名字,还以为俩人感情……”

林庭风从来没有,像当下这般后悔过当年听从父亲的话,走上习武这条路。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这些话他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他多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瞎子,这样就听不到他人的嘲讽,也看不到宋言汐的冷眼。

在山上雪龙突然朝他踢过来时,他眼睁睁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既没有慌乱害怕,更没有丝毫的紧张与担心。

她分明是故意为之。

若非他身手了得,及时朝着一侧滚去,即便不被那畜生一脚踢死也会被踢断几条肋骨。

他好歹也是她的夫君,她便如此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大家喝完水,纷纷摘了叶子一卷,装了水给行动不便的伤兵解渴。

宋言汐沿着河边走了几步,挑了两块最大的叶子,卷在一起取了水用双手捧着缓步朝着不远处的大树走去。

而林庭风,就正好坐在树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见宋言汐朝自己走来,林庭风顿时正襟危坐,一颗失落的心也跟着悸动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这个夫君,在她的心中总归占据着一席之地。

林庭风连等下如何开口都想好了,却见宋言汐径直从他的身边路过,声音温柔的喊道:“雪龙,来喝水。”

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他只觉得脸上像是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在她心中,竟连一个畜生都比不过?

周围将士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不免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在自己妻子心目中连匹马都比不过。

可大家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实在是活该。

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非得在外头勾三搭四,甚至当众扬言要休妻,还用本可以为她挣得品阶的军功为自己的情人换了个平妻的身份。

就他干得这些事,有一件人事?

光是想想都让人恶心。

距离他进宫三个月过去了,除了那些风言风语证明俩人要成亲外,连圣旨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这说明什么?

就连皇上也瞧不上他如此行径。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言汐喂雪龙喝完水,见它还是眼都不眨地盯着林庭风的后背,扯了扯它的耳朵低声道:“不可伤人。”

雪龙喷了喷鼻息,似是不满。

虽然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能听懂她的话,宋言汐还是摸了摸它低下的脑袋,温声安抚道:“雪龙乖,咱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脏了手,白白给王爷惹麻烦。”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雪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分明是在撒娇。

它虽然不会说话,却也是有感情的。

明白它是想让她带它去找主人,宋言汐眸色沉了沉,低喃道:“快了,再等几日,我们便去寻他。”

她的声音很轻,一时间竟不知是在安慰雪龙还是自己。

回春堂。

听到说今晨无药可喝,让他们回去暂且等候时,外头排成长队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

等在最前的郑屠夫一脚踹在门槛上,骂骂咧咧道:“老子昨个说什么来着?那药淡的还不如他娘的洗脚水,你们一个个还说老子是没事找事!”

“之前郡主不是说城内存的药够用,这才几天?”

“我娃还烧着呢,这突然断了药,不是存心想要他的命吗?”

“狗屁的药不够用,我看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要留着给自己保命,不愿意拿出来给咱们。”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他们的命是命,咱们的贱命就不是命吗?”

贱命两个字一出,人群躁动的更厉害了。

被硬推出来安抚民心的庄诗涵本来就烦,听到有人竟然质疑他们藏药,瞬间气笑了。

一群愚民,免费给他们喝了几天药,还真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本就是该给他们的。

她一个眼神,旁边的药童立即冷喝道:“都说两句,郡主有话说!”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看着那一双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敢怒不敢言的眼睛,庄诗涵面上关切,心中却不由冷笑。

一群拎不清的蠢货。

闹有什么用?

真把她惹烦了,别说是眼下真没药,就算林庭风把药带回来,也没他们的份。

压下心头的烦躁,庄诗涵在距离门口五步的位置停下,温声道:“大家不必惊慌,风哥已经带人出城取药,最晚今明……”

郑屠夫急不可耐地打断她的话,“算上今天林将军已经走了四天了,他上哪儿取药也该回来了啊?”

“都走四天了?林将军该不会是不想管咱们的死活,自己偷偷跑了吧?”

庄诗涵听得只想翻白眼。

她看向说话那人,声音微冷,“你出门是把脑子落在家里没带吗?

我都还在城中,风哥又怎么可能跑?”

倒不是她盲目自信,而是她十分了解自己挑中的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他最是看重权势,机关算尽恨不得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绝不可能做出弃城而逃这种事。

让他抛下好不容易拼来的地位,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郑屠夫一听,顿时急了,脱口道:“郡主你可别犯傻啊,他能为了你不要永安郡主,就能为了保命不要你。”

“是啊,像这种负心汉的话,可不敢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要是真信他的,成了婚以后可有得哭的。”

似是觉得自己身为过来人,一妇人边控诉着自己丈夫不忠,一边进门朝着庄诗涵靠近。

就在她伸手要去拉她时,忽听庄诗涵道:“你自己没本事管不住男人,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有意思。”

妇人顿觉尴尬,有些恼怒道:“我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完全是把郡主当自己人才说的,你不乐意听就算了,干嘛说这么难听。”

“难听?”庄诗涵冷笑,眼底的不屑不加掩饰,“你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还好意思给别人传授经验。

传授什么?教大家如何在妾室进门之后,与其和平共处吗?”

愚昧无知还想为人师,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你你你!”妇人气得一张脸通红,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诗涵打落她的手,眼带同情道:“你可真可怜,摊上这么个男人还紧抱着不肯撒手,生怕被休连闹都不敢闹一场,最多不过背地里骂几句过过嘴瘾。

我要是你,日子过得这么没有盼头,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妇人被她说得潸然泪下,又听到身后有人戏谑的大笑,只觉得身形踉跄就要站不住。

一想到躺在病榻上,仍不忘用无所出威胁要休了她的丈夫,再想到父母双亡弟媳跋扈回不去的娘家,她只觉得前路一片晦暗看不到尽头。

偏偏庄诗涵还在继续道:“为人当自强自立,男女皆一样,不知道靠着自身努力,只一味的想着攀附男人过活,下场只能是被弃如敝履。”

她说着,看向四下拔高了声调道:“在场的女子不管未婚还是已婚,都给我听清楚,你们若是不独立只想着依附男人,只能每日看别人的脸色,变成动不动向人吐苦水的深闺怨妇。”

这一字一句,跟指名道姓没有任何区别。

就差指着别人的鼻子羞辱了。

大庭广众之下,庄诗涵如此毫无顾忌的指责,无疑是在逼着人去死。

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觉得自己大发善心说了这么多点醒她们的话,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清醒的愿意改变。

她不求她们感激自己,只要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她也算是把新时代女性的薪火传递下去了。

庄诗涵这么想着,心下一阵感动。

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妇人已经心存了死志。

就在她看准了一颗圆柱,正要一头撞死结束自己这不值的人生时,忽听一声怒喝。

“你少听她放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急吼吼地冲出来,满手都是刺眼的鲜血。

他顾不上的多解释什么,忙问那妇人,“敢问这位夫人可曾见过人产子?”

妇人呆愣地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啪嗒啪嗒往下掉,模样委屈极了。

庄诗涵轻啧着摇了摇头,满眼嫌弃道:“哭有什么用,对不爱你的男人而言,眼泪是最不值钱……”

“你给我闭嘴!”

奚临一个眼刀子过去,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道:“自己又算是什么好东西,还腆着个大脸教别人怎么做人,真好意思。

你倒是说说你能教别人什么?

是教人清清白白的姑娘跟你学着不守规矩,女扮男装潜入军营勾搭有妇之夫。

还是学着你不知礼义廉耻,放着别家的正头娘子不稀罕,非得上赶着去给人做妾?”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庄诗涵脸都气白了,哆嗦着嘴唇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后院传来李军医焦急的呼唤。

“奚大夫,郡主回来了没?再这么耗下去,大小可都要不好了!”

庄诗涵眼前一亮,忙问:“是不是前日住进来的那个孕妇要生了,我可以帮忙。”

奚临却懒得看她一眼,只叮嘱那妇人道:“产妇胎位不正有些难产,怕的厉害,你同为女子想必在旁边能说得上话,劳烦你过去宽慰她几句。”

他说着,又转头吩咐一旁的药童,“速去城门口等候,就说奚某请永安郡主前来救命。”

庄诗涵在一旁听得牙根痒痒,脱口道:“不就是难产而已,照着肚皮上来一刀的事情,又不是非她宋言汐不可。

你且交给我,保管大小平安。”

听她说的这般轻易,竟还大言不惭的要对产妇动刀,奚临不由地攥紧了拳头,一瞬间打人的心都有了。

他是不打女人,可也不是不能破例。

庄诗涵后退两步,警惕问:“你该不会要对女人动手吧?”

奚临咬咬牙,扔下一句“你也算个人”,转身大步离开。

妇人见状,忙抹了把眼泪提步跟上。

她快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庄诗涵,微红泛着泪意的眼底满是愤怒。

四目相对,妇人冷着一张脸道:“民妇自知身份卑贱,不配与郡主相提并论,更不该嘴贱妄图劝郡主什么。

可有句话,还请郡主牢记。

人要是活着时嘴上不积德,死了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妇人说完这些扭头就走,连一句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庄诗涵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骂了,气得险些当场笑出声。

下地狱?

像她这种人,恶鬼见了都要绕道走,会害怕这个?

她倒要好好看看,她们比起来究竟是谁先下地狱!

庄诗涵看向一旁药童,吩咐道:“春生,你回将军府一趟,把我之前做手术常用的箱子取来。”

春生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郡主三思,临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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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奴才自然是郡主的人。”

“那还不滚?”

见他仍站在原地不动,庄诗涵不由沉了脸,冷声问:“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本郡主已经用不动了是吗?”

触及到她眼底那一抹熟悉的危险,春生害怕的身子抖了抖,拼命摇头。

担心被人看出端倪,庄诗涵压低了声音道:“那还不赶紧去,半个时辰内回不来,我要你好看。”

春生忙不迭点头,往外跑时没注意医馆门口的高门槛,整个人竟直接被绊飞了出去。

掌心在地面擦出两道血痕,疼得他陡然变了脸色。

一旁的郑屠夫赶忙伸手去扶他,关切道:“小兄弟,没摔到哪儿吧?”

“没……没有。”春生白着脸急急推开他,生怕他会多问什么,转身飞快跑走了。

徒留郑屠夫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的茫然。

他问旁边人:“这小兄弟着急跑啥啊,咋跟后头被狗撵了一样,刚刚吼咱们那一嗓子不是听着挺厉害的?”

“谁知道呢,可能京里来的跟咱边城的人不一样吧,有其主必有其仆,你没见那诗涵郡主人前人后也是两张脸?”

“王老二,你要这么说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城里闹了这种要人命的病,郡主都没有说丢下咱们独自逃命,足以见其言行合一。

要不是她,你那老娘早死了吧?

再让我听到你们说郡主一句不好,可别怪我手里的杀猪刀没长眼。”

听到这话,王老二骂娘的心都有了,忍不住呛声道:“你还挺好意思说别人,刚刚大家伙里就数你嚷嚷的最厉害,郡主可都在旁边听着呢!”

“是啊,不能有些话你可能说,别人不能说吧?”

郑屠夫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大嘴巴,道:“我嘴贱,我该死行了吧。”

被他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王老二脱口骂道:“你他娘的有病吧,她是上辈子救了你命还是咋,你这么听她的!”

他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劝住。

“你快少说两句吧,这满城的人都还指着郡主救命呢,把她给惹生气了能摊上啥好处?”

有人小声嘟囔道:“边城又不止她一个大夫。”

话音刚落,郑屠夫一把推开王老二便要跳上去给他一拳。

那人偏头躲过,不由得啐了一口怒骂道:“姓郑的,你可真是郡主养的一条好狗,指谁咬谁。”

“你他娘还敢骂老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两人先前就有过节,这会儿言语碰撞了几句,竟气不过直接动起手来。

一个是屠夫,平日里杀猪卖肉练得一把子好力气,一个是常年走镖的镖师,一身的腱子肉身手更是没话说。

俩人都不是善茬,这会儿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更是连拦都不敢拦,生怕谁一个没看准拳头砸自己脸上来。

见他们打起来,推搡间似是要往医馆里头走,躲在药柜后的孙大夫小跑到庄诗涵面前,焦急道:“郡主快劝劝吧,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事的。”

等会儿万一打砸起来,就算是十个回春堂也不够这些人折腾的。

关键是他跟几个药童帮个忙抓药行,打架劝架这种事那是一丁点都不能沾,说难听点,光那郑屠夫一个人就能撂倒他们好几个。

眼下百姓们本就因为缺药,心生不满,难保有几个嗔怪对他们下黑手的。

庄诗涵挑眉,“怎么,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刚刚在后院商量,由谁出面告知外头百姓回春堂暂时没药一事,一个两个低着头连屁都不放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坐了一群哑巴。

听到姓李的那个老东西给她带高帽子,说什么百姓信任她,她作为这个人选最合适时,他们突然又不哑巴了。

那附和的漂亮话,一句接着一句,恨不得将她夸成在世神仙。

生怕她会反悔,在她被他们吹捧的不耐烦答应后,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恨不得凭空生出一双手在背后推着她走。

现在觉得场面收拾不住了,又打算让她接管烂摊子?

想什么呢!

她又不是大冤种。

好的事情都是他们的,恶人反倒由她一个人来做,当她也成了没脑子的蠢货?

孙大夫脸色难看,嗫嚅道:“外头都是感染了时疫的病患,又有不少行动不便的老者,万一推搡起来伤到无辜之人就不好了。”

庄诗涵冷笑,声音压得极低,“那又如何。”

在孙大夫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她满眼不屑道:“谁想当滥好人谁自己去就是了,本郡主可没工夫奉陪。”

她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外头的人此刻是不是已经打得头破血流,又是为什么打起来。

比起这些,她还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做。

越靠近后院,女人凄厉的惨叫越清晰,听的庄诗涵一阵心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刚走到隔间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里军医焦急的声音,“这都什么时辰了,郡主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半路遇到什么危险吧?”

奚临果断道:“绝不可能。”

那人精得跟狐狸似的,跟墨锦川可谓是一个比一个狡猾,怎么可能接个人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更别提她并非一个人山上,还带了程端将军和一干将士,便是接不到人,也能平安回来。

李军医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曾听闻,有医术卓越者,能以银针使其临盆的妇人胎位转正,以便妇人顺利产子。

也不知郡主能不能赶得及回来,这可是一大一小两条命。”

话音刚落,庄诗涵直接推门进去,带进一阵冷风。

她眉眼间满是倨傲,十分不屑道:“不过是生个孩子罢了,又不是多大点事,离了她宋言汐还能不生了?”

躺在床上的产妇被她突然这么一吓,出血的症状更厉害了。

要不是李军医眼疾手快抓了一片参片塞到她的嘴里,这一口气提不上来,说不定就直接一尸两命了。

奚临蓦地转头,怒声道:“滚出去!”

庄诗涵陡然沉了脸,“奚临,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看向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冷冷道:“现在除了我,你们之中没人能救她。”

“即便是宋言汐也不行。”

“好大的口气!”

奚临快走两步拦在她面前,横眉问:“你是自己走,还是等我动手请你?”

庄诗涵轻咬下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眼底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不解,忍无可忍问:“人命关天,你非要这个时候针对我?”

这人难不成是属狗的?

就算是属狗的,也得有人给肉骨头才肯乖乖干活。

他可倒好,都没见那宋言汐给过他半点好处,真不知道一天到晚瞎舔个什么劲!

看着她身后大开的门,奚临眉心狠狠跳了跳,问:“你还知道人命关天?

妇人产子之时最是虚弱,一点冷风都见不得,亏得你还是个医者!”

“你说这个?”

庄诗涵恍然大悟,忙解释道:“孩子离开母体之前,她和咱们正常人是一样的,只有等到孩子生……”

“简直是荒谬之谈!”

见她不肯走也不肯关门,奚临冷着脸道:“得罪了。”

话音落地,他直接抬手朝着她肩膀狠狠一推。

庄诗涵没料到他真会动手,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没脚下不稳摔在院子里。

木门在她眼前被“砰”的一声关上。

隔着一扇门,她隐隐能听到产妇虚弱的呼痛声,几乎要喊不出声音来。

她分明已经没力气继续分娩。

再这么耽搁下去,不光孩子会被憋死在肚子里,就连产妇也会有生命危险。

都这么紧急了,他们不说问问她有没有办法,居然还要舍近求远等宋言汐回来?

奚临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一时抽疯也就算了,姓李的老头平日里不是谨慎的要死,这会儿不怕闹出人命了?

真是一群傻逼!

他们不怕闹出事情,她还怕人死在这里,到时话传话传着传着就成了她的锅。

不行,她绝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

庄诗涵快走两步,双手重重拍着门板,高声道:“人家女人生孩子,你们两个男大夫在里面,把我关在外头算怎么回事?”

下一瞬,奚临冰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想被毒哑,就闭嘴。”

“你!”庄诗涵怒极,却不敢真的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

这个神经病,他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光嘴上威胁不动真章,那是真的敢说敢做。

为了个没关系的陌生人,如此冒险不值当。

可就这么转身走了,她又实在是不甘心。

庄诗涵急得原地踱步,听着里头几乎要没了声响,心一横道:“她本来就胎位不正,现在又没有力气使力,孩子是铁定生不下来的,再这么下去不仅孩子会被憋死,她也会没命。

亏得你还自诩神医,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一尸两命吗?”

虽然没得到回应,可她确定,奚临此刻一定在听。

他即便再不服,可只要还想着救人,就只能听她的。

庄诗涵伸手推了推门,没推开,压着心头怒意道:“不管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别拿人命关天的事赌气,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手术用具,很快就可以为她做剖宫手术。”

“何为剖宫手术?”

“就是划开她的肚皮和皮下组织,在子宫上开个口,将孩子取出来然后再缝合。”

“此等方法,前所未闻。”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庄诗涵一脸不屑。

但话音落地,她才猛然意识到一点。

同她说话的女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庄诗涵蓦地回头看向宋言汐,眼神复杂道:“你何时回来的?”

“刚到。”

紧闭的门“咯吱——”一声被拉开,露出李军医那张焦急的脸来。

他一把拉住宋言汐的胳膊,边往里拽边开口道:“孩子似是脚着急要先出来,老夫没接过生,奚大夫年轻也没经验,郡主快过来看看,好歹先给扎一针别让人疼昏过去。”

庄诗涵看在眼中,不由冷笑,“让她看,她是生过孩子还是见人生过孩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若依诗涵郡主所言,半数医者都要被刨除在外。”

远的先不说,她自己就算一个。

“你!”庄诗涵一噎,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盯着她的后背冷冷道:“你救不了她。”

奚临转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冷得仿佛要杀人。

他扫了眼宋言汐,冷声道:“你且安心救人,她交给我。”

他说着话,捋着袖子就要就要往外走。

却听宋言汐道:“她说的没错。”

奚临脚步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可听清她方才都说什么了?”

“剖腹取子,古籍确有记载。”

“你疯了不成!”

奚临反手将门关上,转身之际声音不自觉染了颤意,“你可看清那记载最后所书的四个字?”

母子俱损。

他甚至都不敢直接说出来,生怕吓到此刻又惊又惧的产妇。

宋言汐稳稳落下一针,沉声道:“除了赌一把,我们没得选。”

产妇尚有意识,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猜到什么,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死死地抓住旁边妇人的手,虚弱道:“姐姐,你帮我,你帮帮我。”

妇人忙点头,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般,松开女子的手就朝着几人跪了下来。

她一边磕头一边道:“这位妹子是个苦命人,他家男人半个月前死在了梁人手里,俩人成婚才一年,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全家的指望。

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只保住孩子也……”

“说的什么混账话!”奚临急急打断她,看向床上面无血色的产妇,沉声道:“外头马上要落雪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熬不过冬天。”

产妇瞬间瞪大了眼,张着嘴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我不能死。”

原本想骂他太过冷血的妇人一听,忙跟着开口道:“这孩子跟你去了也好,省得活着受罪,毕竟这没爹没娘的孩子还不如街上要饭的狗儿,谁见了都想踹一脚。”

“不……不能……”

“姑娘你先别着急,孩子的胎位不正,万一胡乱使劲儿不仅会伤到孩子,也会伤及你自身。”

李军医说着,又切了一片参片给她含在嘴里,叮嘱道:“咬住,千万不能再掉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你们娘俩的命。”

他帮着产妇掖了掖被角,朝着宋言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说话。

产妇早已脱力,现在完全是靠着自身毅力硬吊着一口气,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说难听点,一句丧气话甚至都有可能随时要了她的命。

门被打开的瞬间,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的庄诗涵脚下一个不稳,这个人直直摔进去。

宋言汐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摔个脸着地。

庄诗涵脱口道:“多谢。”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太过矫情,刚要找补,忽听宋言汐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郡主也跟上吧。”

闻言,庄诗涵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快步跟上。

她急不可耐道:“她的情况我看了,很危险,再不赶紧动手术大小都保不住。”

走远了一些,宋言汐才转头看向她,问:“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庄诗涵下巴微抬,满眼的笃定。

不过是个剖宫产手术罢了,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做过,不算什么高难度的手术。

在现代可以,在这里也照样能行。

要不是之前多半时间都在军中,见到的都是些大男人,义诊碰到的那几个孕妇又死活不肯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一造福广大妇女的技术早就推广出去了。

一个个死脑筋,有她在,真不知道她们在怕什么!

对上她自信满满的双眸,宋言汐不确定问:“大小都有九成把握吗?”

庄诗涵刚想说是,又想到之前因细菌感染没能扛过去的几个将士,抿了抿唇道:“小的九成,大的五成。”

见李军医似要开口,她抢先道:“你可想好了,如果不动手术,你们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她看向宋言汐,挑眉问:“我说的对吗?”

虽然十分看不惯她那嚣张的气焰,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产妇已然力竭,这会儿全靠参片和求生意志吊着一口气,这口气甚至随时都可能断掉。

就算宋言汐以银针相辅,助她顺利调整胎位,以她眼下的情况也根本生不下来。

他们能等,可她腹中的孩子却等不了。

但凡孩子的月份小一些,可以用些手段,宋言汐定会劝她放弃孩子,不必拼着母子俱损的风险只为全一个念想。

孩子已然足月,成与不成,这一遭的罪她都得受。

与其拖到胎死腹中,产妇因失血过多而亡,倒不如狠狠心赌一把。

至少,还有一半的把握,不是吗?

宋言汐心下沉了沉,抬眸看向庄诗涵,冷声道:“手术可以,但我们三人要在场。”

“不可能。”

庄诗涵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她,眼神轻蔑道:“你就算想偷师也该出去打听打听,这边城上下谁不知道我治病时的规矩。”

宋言汐问:“神医谷的规矩?”

听到神医谷三个字,庄诗涵的腰板挺得更直了,满眼骄傲道:“师门有规,不敢不从。”

“原是如此。”

宋言汐点点头,突然往前走了两步。

距离骤然被拉近,庄诗涵身体下意识后倾,一脸警惕道:“你最好什么也别干,否则,我这双手能不能握紧刀,可就说不好了。”

“拿病患的命威胁,有你这么当大夫的吗?”李军医气得恨不得动手扇她。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此行事,早晚要被人打死。

半分良心不要,也不怕遭雷劈!

庄诗涵一脸不在乎道:“你们不是一天到晚的说我没医德,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吗?

正好,我干脆随了你们的心意,坐实这一点。”

她看着李军医,眉梢微挑,“怎么,您老人家不满意?”

“你!”李军医气结,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眼下又非她不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多说,气得他猛捶胸口,恨不得昏死过去什么也看不着听不见。

庄诗涵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道:“你们考虑好了没,留给里面那位的时间,可不多。”

李军医道:“你们同为女子……”

庄诗涵打断他,“少在这里道德绑架我,你们就告诉我,这人,治还是不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治!”

两人异口同声。

人命关天,就算庄诗涵的气焰再嚣张,他们也只能忍。

只是涉及到动刀子,宋言汐说什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里面。

万一出现点突发状况,以她要强好胜的性子,极有可能不告知他们自己想办法救人。

这种例子,此前不是没有过。

盯着庄诗涵的背影,宋言汐开口道:“我可以把那套针法教给你。”

庄诗涵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不屑问:“你觉得我会稀罕?”

“你稀罕。”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却稳稳地抓住了庄诗涵心头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她背对着宋言汐,恨的手指都快抠烂了。

这个贱人!

那天她果真什么都知道,就是为了防着她,怕她学会了之后然后超越她,才留暗一在外头拦门不让她进去。

如今有求于她,怎么不继续藏私了?

看出庄诗涵一动不动是想拿乔,宋言汐却没给她机会,直接道:“既然你觉得为难,便算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速度快的一旁的李军医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赶忙道:“丫头,你可不能走啊,里头那姑娘还全靠你的针吊命呢!”

庄诗涵听的眉心狠狠一跳,侧身瞥了眼,见她真没留下来的意思,忙道:“你站住!”

宋言汐停下脚步转身,淡声问:“郡主还有事?”

装什么装,有没有事她不知道?

明明是她想偷师,怎么搞得反过来是她求她一样。

你瞧瞧,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余光瞥见春生抱着药箱跑来,庄诗涵压下骂人的冲动,冷声道:“只能你一人跟我进去,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问也不能说。”

李军医听的只想给她一脚。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

宋言汐想也没想,答应道:“可以。”

庄诗涵脸色缓和了不少,眼神倨傲道:“这才有点求人的样子,以后麻烦你认清……”

“求?”宋言汐眼神多了冷意,问:“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二人同为医者。”

庄诗涵刚想问“那又如何”,转念一想这是何处,登时沉了脸。

这两年来,她在外立的一直都是热情心善,济世救民不求回报的活菩萨人设。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用病患的命,去威胁另一个大夫?

除非,她的医者仁心全都是装出来的。

操纵民心这事儿,宋言汐此前就用过,害得她忙中出错,报复她不成反倒损失了好几个铺子,折算下来不知道亏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她绝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第二次。

见宋言汐唇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庄诗涵忙开口道:“我的工具到了,让人送烈酒来,越烈的酒越好。”

李军医与她同在军中共事,自然明白她要烈酒做什么用,赶忙转身去寻。

走出了几乎,听到庄诗涵道:“你待会儿看可以,但看完之后要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看到的东西都忘了。”

他刚想要骂人,就听宋言汐心平气和地问:“你对自己的医术就如此不自信?”

庄诗涵当即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

她似是气坏了,都没来得及思考宋言汐是不是故意激她,脱口道:“你真当做手术是上街买菜呢,随便来个人都可以?

你尽管看,要是看一遍就能学会,我这么多年就是白学了!”

宋言汐走上前,接过春生手里的大箱子,似不经意道:“你也不用说的那么难听,但凡学过几年医的,看一遍再记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军医听的胡子抖了抖,一边感叹年轻就是好张口就来,一边加快了脚步。

庄诗涵直接听笑了。

她眼神轻蔑地看着宋言汐,冷哼一声道:“心比天高,今日我就让你见见,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宋言汐语调淡淡道:“拭目以待。”

见她没半分紧张,分明是小瞧了她,庄诗涵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个手术她不仅要做,还要做好,要做到一举震惊整个封建王朝。

让宋言汐,还有那些个瞧不上她的老家伙们,乃至全天下的人都对她心服口服!

春生了解自家主子,一看情况不太对,赶紧凑上前准备劝说。

没想到庄诗涵一看到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废物东西,让你去取个药箱这么半天,你不知道里头人命关天吗?”

春生慌忙解释,说他出门的时候摔到了腿,箱子又沉,抱着根本走不快。

而且他路上数着数呢,还差一刻钟才到半个时辰。

庄诗涵看着他那窝囊的样子,心中本就有气,这会儿听到他竟然敢顶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拧春生腰间的软肉,嘴里还骂道:“你若敢躲,我扒了你的皮!”

春生顿时一动不敢动,被掐的眼泪直流,还不忘说一句“郡主当心手”。

宋言汐在一旁看得眉心紧皱,忍无可忍提醒道:“郡主,正事要紧。”

她面上不显,像是并不曾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只是单纯等的有些不耐烦。

庄诗涵应了声“好”,觉得不解气又狠狠掐了一把春生,看他整张脸疼得皱在一起,这才心满意足。

转身看到宋言汐有些吃力地抱着,比她身体还要宽出不少的箱子时,她更高兴了。

姓宋的平时不是很狂吗?

怎么不继续了?

她当初不可一世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真是笑话!

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还妄想着同她争。

只要她愿意,别说是区区林庭风,就连那个看似眼高于顶的锦王,也照样是她的裙下臣!

他就算身份再尊贵,还能贵得过堂堂一国太子?

宋言汐抱着药箱默默跟在后头,细细回想着刚才所见所闻,联想着此前的种种,心中那颗早已扎了根的怀疑之种,瞬间破土而出。

眼前的庄诗涵,当真是靖国公捧在手掌心的国公府嫡女吗?

凡世家所出女儿,尤其是嫡女,自小便由专门教导礼仪规矩的先生,甚至比琴棋书画要看得更重。

行走在外,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家中颜面,若行差踏错不仅会影响自身婚事,甚至还会影响家中其他兄弟姐妹。

是以,即便有些女子才名不显,只要礼仪周到落落大方,仍能得一个端庄的贤名。

可这庄诗涵,不仅一言一行看不到半点世家贵女的影子,从前女扮男装闯军营,未曾成婚便急不可耐往将军府送所谓嫁妆之举,更是一件比一件出格。

即便家中没有父兄姐妹,她也该为家中的老父亲考虑一二。

毕竟满京皆知,国公爷这么多年一直疼女如命,即便不能以心换心也不至于全然不顾。

除非,她根本不是庄诗涵!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来不及熬制止疼的汤药,宋言汐只能倒了半碗红糖水,取一颗止血镇痛的药丸化了,一勺一勺喂产妇喝下。

效果虽不及前者,却也聊胜于无。

一旁打下手的妇人为产妇擦着额上冷汗,温声安抚道:“妹子别怕,我就在门外守着你,有事你只管大喊一声就行。”

她说着,擦去眼角担心的泪水,挤出一抹笑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把孩子生下来,我来做孩子的干娘,往后吃的用的咱自家铺子里都有。”

闻言,正在用烈酒给手术刀消毒的庄诗涵不由侧目,只觉得女人露在棉布外的那双眼睛莫名有些熟悉。

可具体在哪儿见过,又一下想不起来。

她摇摇头,笑女人的想法太过天真。

连自己丈夫在外拈花惹草都管不了,还敢大言不惭当场收干儿子,甚至还要包下孩子未来的吃用。

看她的身段,并不像是孕育过孩子的,想必也是不知道养孩子有多费钱,这才敢说出这种大话。

宋言汐听着妇人发自肺腑的话,也不免多看了她两眼,目光下意识被她腰间挂着的一个木坠子所吸引。

那上头的纹样,分明是……

妇人还以为她是嫌她守在这里碍事,忙起身道:“二位郡主,民妇先回避了,我这妹妹和干儿子就拜托你们了。”

宋言汐道了声“好”,余光瞥见庄诗涵面带愤慨,分明是有话要说,当即抢先开口问:“诗涵郡主可需要帮忙?”

“用不着。”

怕被她看见太多,庄诗涵当即转过身,将箱子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个背影示人。

待到妇人走了,她才突然想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向宋言汐,怒声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

“少在这儿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无视庄诗涵的愤怒,宋言汐只温声安抚因她们对话而紧张焦虑的产妇。

她道:“你且宽心,诗涵郡主的医术很好,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

产妇虚弱点头,眼底满是感激的泪花。

庄诗涵却冷哼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别以为在人前夸我两句,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之间的账,还得慢慢算。”

宋言汐点点头,“自然要算。”

不仅要算,还要前世今生桩桩件件都算得一清二楚。

想一笔勾销?

她想得美!

言家满门被灭之仇,她娘亲和阿弟沦落街头死无全尸之恨,连带着她被设计枉死,这其中哪件事没有她这个,林庭风的知心枕边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她的双手上,同样沾满了她至亲的血。

不为他们报仇雪恨,她没有脸去见他们。

庄诗涵没想到宋言汐连遮掩一下都不屑,就那么大咧咧说要跟她算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被人瞧不起了?

不是,宋言汐以为她自己是谁啊,仗着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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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且不说那自老侯爷死了便门庭冷落狗屁侯府,与他们国公府根本没得比,就她那没出息到宠妾灭妻险些把侯爷之位弄丢的废物爹,与她家老头子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医术医术比不过她,拼爹没戏,连男人也抢不过,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那么狂妄。

她正想嘲讽两句,忽听宋言汐道:“你不是要看针法,走近些。”

庄诗涵缓步走上前,看向她的眼底都是警惕。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她难道就不害怕,她看完之后临时改主意,不给这个孕妇做手术了?

正想着,庄诗涵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转头一看才发现木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门缝后头,赫然是一双冰冷的眸子。

“奚临,你是不是有……”

庄诗涵骂出口的话,在看到奚临自门缝里递进来的一支香时,戛然而止。

嗅到熟悉的味道,她嘴唇动了动,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幻香吗,你拿这个做什么?”

奚临递上解药,面无表情道:“或可减轻些疼痛,你们提前服下解药便不会被影响。”

“这……”庄诗涵回头看了眼,嘟囔道:“倒也不是不行。”

她收了香,反手将门关上,语带警告道:“一个时辰之内,不要让任何声音影响到我,否则手术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概不负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等在外头的几人已然坐不住,急得原地踱步。

李军医忍不住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老夫虚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你瞧瞧她,眉眼之间盛气凌人,哪有半点当大夫的样子?”

奚临摇摇头,示意他隔墙有耳。

李军医扫了眼不远处的春生,冷哼一声,“随便他去告,左右我也一把年纪儿孙长成人没什么牵挂,有本事把我也弄死。”

奚临眯了眯眼,抓住了重点,“什么叫也?”

闻言,李军医眼底闪过一丝痛意。

他看了眼四下,将奚临拉到院子一角,才沉声开口道:“老昌家的那个小九,想必你已经见过了,他之所以那么仇视诗涵郡主,就是因为他的阿爷死在她手上。”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奚临的眼前很快浮现出一张苍老的笑脸,在他两年前离开边城时,早早便等在城外相送的小老头。

他惊愕道:“昌军医!”

“是他。”李军医又是一声叹息,满眼悲痛道:“老昌在军中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老实人,就连刘老哥碰到他都发不出火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脾气秉性的人,竟会因为看不惯诗涵郡主的手段,夜半找到她的营帐谩骂羞辱,甚至还想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动手教训她。”

奚临笃定道:“这不可能。”

他不由冷了脸,双拳紧攥挤出一句,“昌老如果会骂人,就不会被刘老调侃是哑巴,更别提动手打人了。”

“是啊!”李军医泪光闪烁的眼底多了恨意,“出事之时营帐只有他们和林将军在,以她和林将军的关系,两人自然是共用一张嘴。

那晚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奚临的心一沉再沉,冷声问:“曾老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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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

顾忌着那边还在做手术,奚临就连质疑的声音都压得极低,“昌老一向乐观待人,也从未听说过他患有心疾,她如此说你们便信了?”

“自然不信。”

回忆起当时细节,李军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刘老哥疑心老昌的死,提出要验尸,她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实则早已安排人前去焚尸。

等我们得知消息赶到时,早已来不及,烧得就剩下一捧灰了。

偏偏她还自掏腰包,不仅出了丰厚的抚恤费,为老昌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又拨了十来个人送他风光归乡,让人想挑她的错都挑不出。”

奚临恨红了眼,咬牙道:“他二人惯会用这些手段收买人心,也不嫌恶心。”

似是猜中他心中所想,李军医自嘲地笑笑,“自古都是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什么所谓报应不报应的,人死了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奚临脸色更沉了,声音泛着冷意,“可活着的人,不会忘。”

李军医蓦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道:“我们都老了,难保有哪天没哪天的,多半是没那个本事给老曾讨回公道了,只能拜托你们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似感叹又似懊悔道:“老曾说的没错,之前是老夫太狭隘了,认为女娃娃学不了医,最多也只能帮着打个杂扫扫地。

若当时在军营里,我们几人能少些偏见……”

奚临紧皱眉头,不赞同的打断他的话,“李老此言差矣,据我所知,你们最初也没给宋大夫什么好脸色。

她怎么没学着以德报怨?”

李军医一想,顿时觉得这话十分在理,气得胡子都跟着抖了抖道:“你说的对,我们几个虽没给她好脸色,可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后,却也没刻意刁难过她。”

想到什么,他眼底的愤怒愈发浓烈,恨恨道:“老昌对她一向宽容,甚至还多此提醒我们,她一个女娃娃在军中多有不便,让我们对她多加照拂。

她既便心中有怨,也应该冲着我们来,老昌从不欠她什么。”

奚临问:“您可知昌老为何夜半时分独自一人去寻她?”

“这……”李军医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可下一瞬,他眼底顿时多了恼怒,“你难不成也怀疑老曾的品行?”

奚临不解,“李老何出此言?”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李军医惭愧道:“老曾没的这一年,军中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更有些不了解他的新兵蛋子,竟然说什么他是因为见色起意想要欺负人,结果被林将军发现,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活活气死了。”

话说到最后,他气不打一处来道:“别让老夫逮到是哪个小王八蛋胡说八道,否则定撕烂他的嘴!”

奚临沉默了一瞬,道:“未必不是有意为之。”

“你说他俩?”

李军医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即摇摇头,否定道:“这种说起来都嫌脏了耳朵的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面子薄,定然不会……”

话说到最后,他说不下去了。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一个脸皮薄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她那般,胆大包天到女扮男装潜入军营,同那些将士同吃同睡。

甚至在女儿身败露好,堂而皇之的住到了林庭风的营帐里,与之同进同出。

他们都是过来人,即便她一直有意无意暗示别人,林庭风是个难得一见的君子,与她相处之时从来恪守礼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之间真没什么。

你见过哪家恪守礼法的儿郎,会厚着脸皮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同吃同住?

更别提,他还是个有妻子的人。

光是想到这里,刘军医就觉得实在是没眼看,忍不住骂道:“寡廉鲜耻,当真是辱了国公府的门楣。”

他摇摇头,感叹道:“真不知个靖国公和国公夫人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生出如此,如此混账的东西。”

不远处的春生正好听到这句,头埋的更低了。

最后一针缝完,庄诗涵接过宋言汐递来的剪刀,看向她的眼底难得多了赞赏之意。

她一边间剪断多余的棉线,一边态度倨傲道:“不得不承认,你在学医这块儿确实有天赋。”

小半年没做这么精细的手术,中间好几次差点没拿稳刀,好在宋言汐及时稳住她,才没闹出乱子。

第一次见开肠破肚,她居然能做到面色不改,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她手术前只匆匆交代一遍各种器具的名字。

这种天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她们二人不是情敌,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当然,如果她能识相一点,不要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待到此次得胜还朝,她也不是不能考虑让风哥改变主意。

毕竟将军夫人的位置,如今她已经不稀罕了。

倒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宋言汐拿起一旁的棉布为她擦汗,并不走心道:“郡主谬赞了。”

听出她话里的疏离,庄诗涵压下想要方才的想法,冷冷道:“术后还需观察十二个时辰,你在这儿守着吧,两个时辰后叫我。”

她说着把手中的剪钳往盘子里一丢,命令道:“这些东西都需要用热水仔细清洗,洗完之后用干净帕子擦干水,再用烈酒洗一遍,晾干之后由我亲自装箱。”

像是笃定宋言汐不会拒绝,她又交代了产妇该什么时候下床,如厕等注意事项,这才转身离开。

拉开门,看着挡在面前用褥子充当的门帘,庄诗涵轻啧了一声,道:“想得倒是周到。”

见到她出来,几人赶忙围了上去。

妇人忙问:“郡主,我妹子和我干儿子怎么样了?”

庄诗涵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问:“一口一个干儿子,怎么,要是个女儿这门亲戚你就不认了?”

妇人被问的一愣,低喃道:“怎么可能是个女儿,明明……”

“真是好笑,儿子女儿也都是别人的,关你什么事?”庄诗涵不耐烦地打断她。

不等妇人解释,她一脸嫌恶道:“我最看不上你们重男轻女这一套了,也不知道家里是有皇位继承还是怎么的。

明明自己就是女人,还一天到晚的瞧不起女人。

你都不拿自己当个玩意,还能指望别人瞧得起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妇人解释的话,被这兜头一顿骂给全数堵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想到那轻蔑的玩意二字,不由得红了眼。

“哭什么哭?”庄诗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怒其不争道:“憋回去,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要是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这满城的百姓还喝什么药,直接坐着跟你一起抹眼泪得了!”

李军医气得胡子都直了,瞪圆了眼睛道:“老夫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像你这种狂妄到目中无人的女子!”

听着这熟悉的开头,庄诗涵赶在他说教前一脸惊诧道:“呀!要这么说的话,那您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她也不管李军医会气成什么样,自顾自继续道:“这做人呢,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而不自知,您说我说的对吗?”

“你!”李军医刚要反驳,就见宋言汐挑了一角帘子出来。

几人当即无视庄诗涵,转而将她围住,个个眼底写满了焦急。

奚临迫不及待道:“母子二人如何了?”

宋言汐道:“母子皆安,只是这么重的伤,待药劲褪去她怕是要吃些苦头。”

闻言,妇人心头紧绷着的一根弦瞬间松缓下来,喜极而泣道:“没事,只要母子俩都好好的,便是吃些苦头她肯定也是愿意得的。”

庄诗涵冷哼一声,“还真是刀不扎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又不是你生的孩子,你倒是替人愿意上了。”

她还想说什么,奚临一个眼刀子过去,“嘴巴要是不想要,我不介意帮你缝起来!”

庄诗涵双手一摊,满不在乎道:“有胆你就动手。”

那有恃无恐的姿态,分明是掐准了如今他们有求于她,不敢同她撕破脸这一点。

是,奚临浑起来什么都不会,也真有可能说到做到。

可他不怕,总是有人怕的。

奚临捋了袖子便要上前动手,被宋言汐出声制止。

他回头看向她,那双桃花眼里除了愤怒还有难以置信,仿佛在说“你竟然替她说话”。

庄诗涵不由得轻笑出声,阴阳怪气道:“堂堂永安郡主也有如此识相的时候,当真是难得。”

听着她讽刺的话,宋言汐半点不恼,只看向奚临道:“郡主伶牙俐齿,本是好事,怎能动不动要用针线封嘴这么粗鲁的手段,对待一个弱女子?”

奚临闻言,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是被气的,而是单纯因为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幕,根本憋不住。

以他对宋言汐的了解,刚刚那话,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难怪暗一偷摸摸同他讲,他觉得自家主子跟未来主母脾气秉性很是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连这骂人前先阴阳两句做铺垫,都给人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

俩人凑不出一个好东西。

这可不只是般配。

简直是绝配!

庄诗涵也隐隐觉得宋言汐话里有话,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果然下一刻就听她冷冷道:“应该直接一包药把她给毒哑了,省得她张口就来,白白污了人耳朵。”

“宋言汐!”

“喊什么喊,我耳朵没聋。”

对上那双气急败坏的双眼,宋言汐很认真问:“诗涵郡主听得懂人话吗?”

庄诗涵脸色更黑了,“你什么意思?”

宋言汐:“字面意思。”

话落,她想到什么又补充道:“郡主听不懂倒也正常。”

庄诗涵横眉,眼底带着火光,“你在讽刺我蠢?”

宋言汐没接她的话,看向一旁红着眼睛的妇人,温声问:“罗夫人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产妇腹中的是干儿子,而并非干女儿?”

庄诗涵冷哼一声,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还能为什么,典型的重男轻女呗!

见她嘴唇微动,分明是要说什么,奚临冷冷问:“你就这么害怕别人把话说完吗?”

“怕?”庄诗涵气笑了,眼神不屑地看向罗夫人,近乎施舍般道:“你继续说吧。”

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无非是随便找个蹩脚的由头,企图向她证明,她并不重男轻女,对于男女一向一视同仁。

这些话她从前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凡是这么说的,那心眼恨不得偏的每边了。

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她又不是瞎子,自己长眼睛了会看。

被她轻蔑的姿态气得够呛,罗夫人深吸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屋里的妹子亲自告诉我的,说是刘军医义诊的时候为她诊过脉,说她怀的是个儿子。”

庄诗涵轻嗤一声,摆明了不信。

你见过哪个杀人犯,在事后会主动承认自己杀了人?

罗夫人被这一声轻嗤惹得心中火起,当即看向她怒声问:“郡主平日里是过得有多不顺心,才会一天到晚如此恶意揣摩别人?”

庄诗涵挑眉,“那你急什么?”

“我……”罗夫人想解释,却听屋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看出她眼底的焦急,宋言汐道:“夫人还是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罗夫人忙点头,走到门口想起什么,看向李军医道:“劳烦李老出去问问,看看谁家的羊最近下了羊羔的,给这孩子讨碗奶喝。”

李军医一拍大腿,懊恼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一茬给忘了。”

他招呼奚临,“奚大夫腿脚麻利,赶紧跟老夫走一趟,正好隔壁街有一家的羊羔还在吃奶。

这大冷天的,得赶紧给孩子喝上一口热乎的。”

见奚临只是盯着庄诗涵,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李军医急的跺了跺脚,上前一把拽住他往外走。

边走边道:“你没听那小崽子刚生出来哭的跟猫叫似的,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体弱的,更不能短他一口吃喝。”

更难听的话他没说,可奚临同为医者,自然明白其严重性。

他只是有些担心宋言汐。

刚骑了一天的马从城外回来,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赶紧治病救人。

面纱外的那双眼睛里,肉眼可见的全是疲惫。

就算是铁打的人,这么连轴转也扛不住,更何况她只是个弱女子。

放心不下屋内的母子俩,宋言汐刚准备转身进屋,余光却瞥见庄诗涵正幽幽地盯着她。

她拧眉问:“有事?”

庄诗涵阴沉着脸,冷冷问:“你们怎么会认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听的一脸疑惑,“你说谁?”

庄诗涵冷笑,“你装什么装,若非之前就认识,你怎会知道她夫家姓罗?”

一想到这俩人此前就认识,故意在她面前装,那罗夫人甚至有可能是宋言汐安插在回春堂负责监视她的眼线,她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你个姓宋的,明着比不过我你就耍阴招,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的出来,我之前可真是小瞧你了!”

听着她咄咄逼人的话,宋言汐更不明白了,忍不住问:“我为何要同你比?”

庄诗涵脱口道:“自然是为了赢过我,好让风哥觉得你并非一无是处,后悔选了我,而并不是你。”

宋言汐这才听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问:“所以你对我一直有敌意,是因为觉得我会抢你的风哥?”

光是说起这两个字,她都觉得胃里翻涌的厉害,忍不住想吐。

偏偏庄诗涵还在此刻问她:“难道不是吗?

自我跟风哥回京开始,你又是做戏自请和离,又是捐钱捐东西博美名的,不就是为了让风哥能多看你一眼,好保住将军府夫人的位置。”

像是说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情,庄诗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底满是讽刺。

她道:“讲真,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的脑回路,还有刚刚那个什么狗屁夫人,自己管不住男人的心不知道反思自己的无能,还大言不惭的站出来劝我。

你说说,这好不好笑?”

宋言汐看着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再也压不住胃下的翻涌,快步跑到院子一角吐了起来。

恶心,太恶心了!

这个世上怎会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她当林庭风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还是稀世罕见的珍宝?

就算是倒贴钱,别人都未必肯看一眼。

一天一夜不曾吃过东西,宋言汐胃里什么都没有,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一点酸水。

庄诗涵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满眼审视问:“谁的?”

宋言汐一愣,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后,顿时更恶心了。

她将扯掉的面罩仔细戴好,转身便要走。

庄诗涵伸手拦住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平坦的小腹,怒声问:“这个野种是谁的?”

不等宋言汐开口,她冷冷威胁道:“你如果不想让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丢尽言宋两家的脸面,就自己配一碗打胎药,把这个野种给处理干净。

否则,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他们口口称赞的永安郡主,究竟是怎样一个水性杨花的下贱货!”

宋言汐听着这些羞辱的话,不怒反笑问:“你觉得这会是谁的种?”

庄诗涵面色骤变,嗓音倏地拔高,“你们真的搞在一起了?”

上一刻还嚣张无比的人,瞬间红了眼眶,低喃道:“不,这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碰你的。”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抓宋言汐的手腕,却被她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松避开。

看着庄诗涵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宋言汐轻笑了笑,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看来林庭风对你,也并非全心全意。”

“你这个贱人!”

庄诗涵怒吼一声,扬手便要去打宋言汐。

巴掌落下之际,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看到来人,庄诗涵的声线一瞬变得委屈,“风哥,你总算回来了。”

光是这一声娇滴滴的风哥,听的林庭风的心都软了一半,看向宋言汐的眼神不由得带着点埋怨。

他道:“诗涵性子急,有时候虽然话说的难听点,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你何必同她一般计较。”

一句话出口,两人皆是脸色一变。

林庭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宋言汐细品,庄诗涵已然明白了他心中的盘算,眼神一瞬冷的仿佛要吃人。

她双手抱胸,冷笑一声问:“你这是出去当了一次英雄,回来就想左拥右抱了?”

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林庭风连忙解释道:“诗涵,你误会了,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便是另一种意思了。”

庄诗涵扯了扯唇角,看向宋言汐的眼底满是讽刺,“这烂黄瓜姑奶奶我不要了,你稀罕就拿去。”

宋言汐果断道:“你的东西你收好,我不稀罕。”

语速之快,像是生怕慢一秒就砸在自己手里。

她也不管林庭风的脸色有多难看,看向庄诗涵继续道:“你方才想多了,我并非有孕,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太让人恶心,这才吐了。”

话说的客气,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分明抱着气死人不偿命去。

扔下话,宋言汐转身就走,生怕多看两人一眼会再被恶心一次。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胆汁可吐了。

盯着她的背影,庄诗涵连眼圈都气红了,跺了跺脚道:“风哥,你看她都嚣张成什么样了!”

林庭风敷衍的重复道:“是嚣张。”

那一双眼睛,却恨不得死死黏在宋言汐身上。

他此前竟没发现,她那双眼睛生的如此好看,哪怕冷冰冰的看人一眼,也美的惊人。

若他两年前不曾在军中遇到诗涵,也不曾抵抗不住诱惑办下糊涂事,这两年来频繁与她书信往来,以她的性情绝不会同锦王殿下有所往来。

她会满心期许的,在将军府中妥帖照料母亲小妹以及阖府上下,等他得胜归来,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可这一切,都被她给毁了。

林庭风正感伤之际,只听庄诗涵冷不丁问:“好看吗?”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遵从内心的想法道:“好看?”

“啪!”庄诗涵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林庭风没有设防,被一巴掌打得偏过脸去,半边脸瞬间没了知觉。

庄诗涵分明是下了死手。

可她仍觉得不解气,抬手还要打,手腕却被他给狠狠攥住。

林庭风眉心跳了跳,压低声音问:“闹够了吗?”

“我闹?”庄诗涵气得声音发颤,伸手指着宋言汐离开的方向,怒声问:“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明明说过,你对这个贱人没有任何情意,要不是迫于言家的面子早就一纸家书休了她。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他妈的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庭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冷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动过这种心思?”

意识到这里是医馆后院,他压低声音道:“你先随我出来,省得在这里闹起来让人看笑话。”

“笑话?”庄诗涵勾了勾唇,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满眼讽刺道:“我现在才是最大的笑话。”

她用食指轻点着林庭风的胸口,语带控诉,“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爹险些被我气死,你我离京的第二日他就放话出来,说以后只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也不允许我再踏进国公府一步。

我现在家也回不去了,脸也在伯母寿宴那天也丢尽了,成了满京的笑话。

现在我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你要是再爱上其他人……”

庄诗涵哽咽的止住话,眼角恰到好处地落下一滴眼泪,好似砸在了林庭风的心尖尖上。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为她擦去眼角余泪,却被她一偏头躲开。

“诗涵,我……”

林庭风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被庄诗涵冷冷打断。

她抽回手,态度疏离道:“此时怨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我没认清自己的位置,横在林将军和将军夫人之间,影响了二位的感情,之后不会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林庭风顿时急了。

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庄诗涵的手,满眼认真道:“我同宋氏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一向爱干净,我若真碰了她,便是洗的再干净你也不会再要我。

你与她之间,孰轻孰重,我如何能分不清?”

庄诗涵泪眼盈盈地看向他,轻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白她在怕什么,林庭风忙举起一只手道:“苍天在上,我林庭风今日在此起誓,将来若负了眼前女子,必遭天打雷劈不得……”

一根手指挡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了剩下更为恶毒的话。

庄诗涵轻轻摇头,道:“风哥,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因为她害怕,他将来遭雷劈的时候会连累她。

不过这世间渣男那么多,个个又都特别爱发誓,老天爷要是较真,怕是这漫长的神生除了劈负心汉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用干了。

根本就劈不完。

也不看看她是谁,还跟她在这儿玩文字游戏?

这套说辞,她早八百年前就听腻了。

果然从古至今的男人都一个样。

嘴上说的爱你,不等于只爱你一个。

口口声声说着我不负你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如何给别的女人一个家。

如果条件允许,他们恨不得个个后宫佳丽三千,夜夜左拥右抱再来两个洗脚暖床。

真心?

一文不值的东西,有什么好期待的。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林庭风心头涌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正想耐着性子哄两句,忽听她问:“风哥可曾听说过言家与边城哪户姓罗的人家有故交?”

“罗家?”

“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就是罗家,我亲耳听到宋言汐称呼她为罗夫人。”

林庭风摇头,并不记得与言家有故的人里面有一户人家姓罗。

庄诗涵一脸笃定道:“你再想想,多半是记错了,肯定有这么一户人家。”

林庭风本就对她情绪抽离太快颇有微词,又听到她的质疑,更是心中不快。

他有些生气道:“言家的生意这些年早已遍布大江南北,每日里不知道要结识多少人,我说白了连言家半个女婿都算不上,哪知道有没有什么姓罗的还是姓马的。”

庄诗涵一瞬垮了脸,脱口道:“你当初娶宋言汐之前,不是把言家查了个底掉,连他们家看门的老头喜欢喝哪家的酒你都……”

林庭风立即变了脸色,开口打断道:“诗涵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你现在倒是怕人知道了,当初耍手段的时候怎么……”

“诗涵!”

对上林庭风冰冷,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些许威胁的双眸,庄诗涵讽刺地勾了勾唇,果断转身离开。

竟敢威胁她,这人果真是指望不上了。

林庭风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宋言汐所在的房间,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房间里,罗夫人动作笨拙地抱着怀中细声哭泣的婴孩,急得眼圈都红了。

她在不大的屋子里绕着圈转,轻哄道:“娃娃乖,可不能再哭了,等会儿该把你娘吵醒了。”

视线触及到一旁地上装着血棉布的木盆,她身形有些踉跄,忙看向宋言汐问:“郡主,孩子母亲出了这么多血,当真没事吗?”

宋言汐如实道:“女人产子便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今日之凶险更是等同于向阎王抢人,即便日后精心调养,她的身体也很难恢复到从前。”

罗夫人闻言,却喜极而泣道:“能活就成,身体差一些就差一些,日后不让她累着就是。”

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听起来太过奇怪,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面带为难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我丈夫新抬进门的小妾,前些日子就是因为胎位不正导致一尸两命。

她夏天刚来时,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就那么在我眼前化成了一盆盆血水。”

光是提起来,罗夫人就伤心的直掉眼泪。

宋言汐自她怀里接过哭累了的婴孩,轻拍道:“瞧这孩子的面相,是个有福的。”

罗夫人擦着眼泪,听到这话倏地笑了。

她道:“老话不都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娘俩的福气在后头呢。”

宋言汐笑着应是,不经意问道:“罗夫人嫁到罗家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罗夫人笑容微僵,心头一瞬间涌出压不尽的苦涩。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强打起精神道:“都是我身子不争气,成婚五六年了也没给罗家添个一儿半女,白白惹郡主笑话了。”

宋言汐蹙眉,“夫人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

罗夫人眸光闪动,似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

可话到嘴边,却也只剩一句,“郡主还年轻,不懂这些。”

宋言汐语调淡淡道:“罗夫人不说,言汐确实不懂。”

罗夫人轻叹一声,本想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她不曾自报过家门,郡主是如何知道她夫家姓罗的?

郡主抵达边城不足十日,她们此前连面都没见过,更别提其他。

读懂她眼底疑惑,宋言汐视线往下,示意她向下看。

罗夫人照做,目光落在自己腰间挂着的木坠子上。

虽不知宋言汐何意,她还是解释道:“此木坠乃家父所传,算不得什么值钱物件,对我而言却意义非凡。”

“罗夫人可知这坠子的来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自然。”罗夫人摸了摸腰间坠子,整个人瞬间有了精气神,眼带笑意道:“这是竹夫人留给我阿爹的定情信物。”

宋言汐眉心跳了跳,被她这四个字吓得,险些抱不稳怀中好似没骨头般的婴孩。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见她反应不对,罗夫人惊喜道:“郡主莫非见过竹夫人?”

宋言汐心情复杂地点点头,“见过。”

沉浸在喜悦中的罗夫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反常,抚着胸口欣慰道:“若是我爹娘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

她忙追问道:“竹夫人近况如何?先前的生意可还在做,为何这些年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想到旁人口中,与自己记忆中温柔大方模样截然不同的言卿,宋言汐沉声道:“她早已嫁人生子,多年不在外做生意了。”

“怎会如此?”罗夫人满眼愕然。

她摇摇头,硬生生挤出一抹笑道:“郡主想必是认错人了,像竹夫人那般的奇女子,又怎么可能会同我这种凡夫俗子一样,甘心待在后宅生儿育女呢。”

与其说是在质疑宋言汐,倒不如说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她无法接受,被她当作毕生追求仰慕了那么多年的人,到最后仍没能反抗得了命运,落得同她一般寄人篱下万事不由己的地步。

见宋言汐不说话,罗夫人只以为是自己情绪太激动,吓到了她,抱歉道:“对不住,我是太久没听到竹夫人的消息,一时情难自禁。

听阿爹说,竹夫人是迷一般的女子,我们这一辈的人没见过她倒也不稀奇。”

宋言汐点点头,道:“娘亲确实很多年不曾用过这个身份了。”

“娘……娘亲?”罗夫人震惊的合不拢嘴。

她忙摇头,否定道:“这不可能,竹夫人隐退才多久,怎会有你如此大的女儿?

竹夫人走的那年我爹娶的我娘,我如今二十二……”

宋言汐开口道:“我下月初过双十的生辰。”

意识到时间真能对上,罗夫人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直到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方才回神。

她赶忙往床边的火盆里添柴,借着背对着宋言汐的功夫擦干眼泪,犹豫再三才问道:“竹夫人她,近些年还好吗?”

宋言汐中肯道:“前些年过得不好,要忙着操持侯府上下各处,这几年幼弟长大一些,把担子挑了起来,府里府外便不用她再操劳了。”

罗夫人听得眉头紧皱,脱口道:“偌大的侯府全靠她一人,那你爹呢?他死了?”

“没死。”宋言汐垂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戾。

她给他准备的福气还没享完呢,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一想到那么好的竹夫人,竟嫁了个这种货色,罗夫人忍不住骂道:“如此指望不上,倒不如死了干净。”

再想到自己嫁的丈夫,她顿时更气了,咬了咬后槽牙道:“这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间的男人皆是喜新厌旧的混账,没一个好东西!”

宋言汐听得皱眉,正想提醒罗夫人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负责任的男人虽少,却也不能完全说没有。

没想到她狠起来,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

她道:“我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此生只爱慕竹夫人一人,却又转头八抬大轿娶了我娘。

明明是他在铺子里先看上的我娘,遣人去家中下聘,却还要对外装出一副为难模样,说是被父母所逼为了传宗接代不得已而为之。

一个不得已的人,却让我娘三年抱俩,又在我娘生下我阿弟后,一口气纳了五个据说与竹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娇妾。”

“抱歉,我事先并不知……”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罗夫人打断宋言汐的话,眼眶通红道:“该向我娘赔罪的,是那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看着被她抱在怀中,因为太饿又没力气哭,只能瘪着小嘴的婴孩,她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道:“好在他遭了报应,死在了女人身上,也算是让我娘过了几年好日子。”

见她说着话仍在掉眼泪,神情说不出的伤心,宋言汐试探问:“令慈她……”

“病故了。”

罗夫人擦去眼泪,苦笑道:“我娘是个没福气的,在后宅煎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他熬死了日子好过起来,结果没过几年儿子也没了。

她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身体垮了,强撑着一口气操办完我的婚事,没等三天回门人就没了。”

依着大安习俗,新婚一年内遇丧,是为不详。

尤其是他们夫妻刚刚成婚,连三日回门的大日子都还没过便出了这种事,罗家那头想必会有微词。

猜到宋言汐的疑虑,罗夫人恨恨道:“我娘刚咽气,我那好公婆便带着人闹上门要休妻,说是我们坏了他们罗家的风水,还说我命格不好克亲。”

“荒谬!早年一直有传言称锦王殿下是杀神转世,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生母,若真依命格所说,皇上身为他身边最亲最近的人,又怎会这么多年一直安然无恙?”

宋言汐冷了脸,沉声道:“罗家怕是一早看中的就是令慈病重在身不久于人世,届时你孤身一人,又背着克亲的名头,无依无靠只能仰人鼻息过活。”

罗夫人脸色惨白,苦笑道:“让郡主说准了,我克亲的名头一出,那些原先就不待见我们母女的叔伯们,更是恨不得对我避如蛇蝎。

他们备着做,做主将我爹在外的私生子接了回来,开祠堂认祖归宗,更接管了齐府乃至府外的生意。”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只因为我说女子,铺子上那些掌柜就理所应当的拥立了新东家,把我剔除在外。

那个私生子,竟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将我外祖父留给我娘的庄子和铺子,作为补偿赔给了罗家。

而这些事情,还是在罗大成醉酒之后说漏嘴,我才得知内情。

几年来,罗大成只要在外稍有不顺心,便会拿卖掉庄子铺子作威胁。”

罗夫人垂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轻声道:“近两年他又多了个筹码,以我无所出休妻不用偿还陪嫁为由,逼着我几次出面为他纳妾。

如此,他既能得美人,又能得邻里称赞他君子品性。”

“这个畜生!”宋言汐杀人的心都有了,眉头紧皱道:“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若令慈在天有灵,也定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被这些东西困住,白白葬送一生。”

“她确实不愿。”罗夫人抬起头,眼里已满是热泪,“可离开罗家,郡主觉得我又能去哪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是啊,她还能去哪儿?

早已被私生子霸占的齐家,已然不是她的家。

那些叔伯若得知此时,不看她的笑话就不错了,更别提搭把手帮衬一二。

以罗大成的德行,必然不会同意和离,只有被休这一个选择。

一旦被休,嫁妆被全数扣下的她,无异于身无分文。

她一个弱女子,身上没有银钱在这世间可谓是寸步难行,更别提还被扣上克亲的名头。

即便罗家什么都不做,边城之中也无人敢聘她做事,没有金银傍身,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

罗夫人问:“郡主,我活的这么窝囊,是不是丢了咱们女人的脸?”

宋言汐并未劝她,而是垂眸看着襁褓的婴孩,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心中并非是如此想,又何必故意说这种话出来气我。”

“郡主,你……”

“你刚才所说,字字句句都在告诉我,你不认命。”

听着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宋言汐蓦地抬头,对上罗夫人那那双隐秘心思被发现略显慌乱的双眸。

一字一句道:“不试试,怎知眼前困局不可破?”

不等罗夫人开口,她又道:“夫人不必着急拒绝,待回去好好想想,再回我不迟。”

话音落地,房门被敲响。

奚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羊奶进来,紧张的样子就差同手同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捧着的不是羊奶,而是刚出生的孩子。

一口温热的羊奶下肚,原本弱弱哭泣的婴孩顿时止住了哭声,乖乖等着下一口。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红红的,看着皱皱巴巴的,模样好似一个大耗子,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可那小小的一个,却又莫名看得人心坎发软。

“这孩子……”奚临笑容无奈,伸手想要摸摸小家伙的脸蛋,却被宋言汐瞪了一眼。

他忙解释道:“我的手刚从袖子里拿出来,热乎着呢。”

宋言汐眉头紧皱,不容拒绝道:“那也不行,再吓到孩子。”

奚临讪讪收回手,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仿佛一瞬失去了亮光。

见他的模样实在可怜,罗夫人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宋言汐的衣袖,轻笑道:“奚大夫如此细心,将来定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好丈夫好父亲?

就他?

宋言汐挑眉,余光撇了眼有些焦急的奚临,替他开口道:“奚大夫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成婚之事,想必还早得很。”

奚临忙不迭点头,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着急。

想到孩子马上就要用到尿布,包被之类的东西,罗夫人忙道:“我先回去一趟,取一些他们母子能用到的东西来,这里便交给二位了。”

她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言汐,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人前脚走,后脚奚临就凑到了宋言汐面前,笑嘻嘻问:“你俩这是打什么眉眼官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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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宋言汐动手解着孩子襁褓的系带,头也不抬道。

奚临刚要开口,忽听她问:“身上带帕子了吗?”

“嗯,你们女人出门不都随身带好几张帕子?”

“你听谁胡说八道,带那么多张帕子做什么?”

“自然是……”奚临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被她垫在小家伙屁股底下充当尿布的帕子,问:“你知道这天蚕丝做的帕子,多少银钱一张吗?”

宋言汐犹豫了一下,道:“假的。”

“什么假的,小爷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买的!”

奚临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触及到宋言汐仿佛看冤种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言家作为安国最大的商户,还是皇商,她身为言老爷子的外孙女,从小到大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

她既然说这东西是假的,那必然真不了。

奚临收回手,咬了咬后槽牙道:“这个百宝阁,居然敢拿假货诓老子,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假一赔十,看我到时候不砸了他们的招牌!”

宋言汐动作麻利地给孩子包好,看了他一眼道:“用不着跑什么远,百宝阁的掌柜如今就在这家医馆。”

奚临蓦地瞪圆了眼,脱口道:“堂堂言家竟然卖假货!”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宋言汐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的什么。

怕他嚷嚷的所有人都听见,有损言家的名誉,她问:“我姓什么?”

宋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言家商铺的掌柜?

奚临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姓宋,难不成你还要改成母姓。”

他本是无心这么一说,奈何听者有意。

宋言汐眸光闪了闪,“是个好主意!”

“你来真的?”

见她不像是玩笑,奚临认真想了想可行性,道:“你爹若是突发恶疾死了,你娘带着你归家,倒是有这个可能。

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

这话他但凡对除了宋言汐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说,都会被对方打个半死,然后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谁家好人张口就是要人亲爹的命?

见她不说话,奚临又道:“你不必担心,我做事最是干净利索,保管让他死的悄无声息,让人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还有那莲园的一家四口,既然活着的时候如此相亲相爱,当然到了底下也该一家团圆。”

宋言汐掀眸看向他,冰冷的眼底分明带着些许探究。

奚临挑眉问:“这种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混账爹,你不会还舍不得吧?”

宋言汐忽地轻笑,“怕你脏了手。”

闻言,奚临也笑了,“我就说依你的性子,定做不出让你娘亲伤心之事,我果真没看错人。”

宋言汐点头,眼神却一瞬变得犀利。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奚临,问:“你杀过几个人?”

“杀……人?”奚临顿了顿,道:“可能有十来个吧,杀的太多记不住了。”

那闪躲的眼神,只要不是个瞎的就能看得出他此刻有多心虚。

就他这样的,别说是杀人了,就是杀个鸡怕是都成不了事。

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笑意,奚临不乐意了,横眉问:“你瞧不起谁呢?”

宋言汐:“没有。”

“少嘴硬,我都亲眼看见了。”

奚临越想越气,一边挽袖子一边道:“要不是这会儿没有该死的人,我现场杀一个给你看看。”

一番话说得气势十足,好似真有经验一般。

可他下一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听到宋言汐说:“怎会没有?

我那边正好有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你是自己先去,还是等我一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杀……杀手?”奚临眼皮子抖了抖,声音更抖。

他只会治病救人,撑死了也就下个毒捉弄一下别人,哪干过杀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别说是真干,就算只是嘴上说说,他家老爷子知道了都能打断他的狗腿。

“是啊。”宋言汐动作小心的将孩子放到产妇身旁,仔细帮娘俩掖了掖被角道:“人你之前见过的,就是那个叫田鼠的。”

奚临诧异道:“竟是那小子?”

宋言汐回头看向他,眉梢微挑,“既认识,便好办了。”

“不是,你来真的?”奚临表情一瞬龟裂。

他搓了搓手,面色讪讪道:“你可真瞧得起我,我要是有这本事,至于被人追杀了一路连口水都不敢喝?”

宋言汐点点头,神色淡淡道:“有毒的水不敢喝,剧毒的果子照吃不误。”

“老子可是用衣服擦了的!”

奚临蓦地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骂道:“难怪你俩能看对眼,没一个好东西!”

宋言汐正好听到后半句,不由地弯了弯唇角,“谬赞。”

捕捉到她眼尾上扬的弧度,奚临气的咬了咬牙,恨恨道:“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俩的,这一世来还账了。”

想到她方才的话,他蹙眉问:“那小子还真是个杀手?”

“曾经是。”

“那你还不赶紧让暗一把人逮了,关进牢里,他万一哪天凶性大发,要随便杀两个人助助兴怎么办?”

害怕吵到母子俩,明明是分外严肃的话题,却硬是被奚临压低声音后,听起来偷感十足。

他又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不对,他若想杀人,那些乞丐还不够他一个晚上霍霍的。”

奚临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言汐,眼神犀利道:“你既留着他,此人想必对你有大用。”

“确实。”宋言汐坦然地点点头。

不等他问,她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也并非说话的地方,有机会我再同你细说。”

奚临咂咂嘴,“也不是不行。”

他伸手一指房间另一侧的空床,不容拒绝道:“你去睡,这母子俩我来守着。”

宋言汐刚想说自己不困,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你要是也感染了时疫,以我的本事可救不了全城的人,你总不能指望外头那个姓庄的吧?”

不等她说什么,奚临又道:“墨锦川那厮一向信奉求人不如求己,你二人既心意相通,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宋言汐听的眉头紧皱,忍不住问:“你如此嘴上没个遮拦,当真不怕隔墙有耳,坏了我与王爷的清誉?”

不管怎么说,她如今头上都还顶着个将军夫人的身份,理应避嫌。

一旦有闲话传出去,锦王殿下的名誉会受损不说,母亲和阿弟连带着言家上下都会因此事遭人非议。

她若真与王爷有私倒也算了,担了这骂名也不算吃亏。

可她和王爷之间清清白白,至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至终不过是医者与病患的关系,不曾越雷池半步,自然不能任由旁人胡说八道。

“你们……”奚临皱眉盯着宋言汐看了半响,忽地笑了。

他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墨锦川啊墨锦川,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堂堂锦王殿下,天之骄子,更是大安军中的战神,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往他帐子里钻。

他可倒好,这么多年没出息单相思就算了,如今心上人天天在他的脸上晃悠,也没本事抓住人家姑娘的心。

不中用的东西!

奚临忍不住笑出声,骂道:“活该他这么多年一直是孤家寡人。”

不等宋言汐细思这话的意思,就听他继续道:“你瞧不上他就对了,比你大那么多岁又不知道疼人,活该他找不到媳妇。”

这话,分明在拱火,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宋言汐不悦皱眉,提醒道:“奚神医慎言。”

奚临脱口道:“不必担心,院子里这会儿没人。”

宋言汐幽幽道:“奚神医的耳力,倒是过人。”

“那是,你们在屋子里说话,我在院子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嘚瑟的话说完,奚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他别开眼,解释道:“我刚刚热羊奶的位置离得不远,恰好能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并非有意偷听。”

“都听到什么了?”

“你应该问我,没听到什么。”

见他一副企图理直气壮,却忍不住心虚的模样,宋言汐无奈勾唇。

奚临试探道:“你不生气了?”

宋言汐反问:“你又不是故意偷听,我为何要生气?

还是说,你又骗了我?”

“怎么可能!”奚临顿时急了。

他忙不迭解释道:“我自小听力就好,尤其是我家老头子要揍我时,我离老远就能听出他是有事找我还是单纯要抽我一顿。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墨锦川。”

宋言汐忍着笑点点头,道:“我信你。”

他描绘的太形象,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因调皮被奚老爷子打的上蹿下跳的奚临。

说起挨揍,奚临咬了咬后槽牙道:“我与墨锦川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以他二人的身手,被打的那个是谁显而易见,必不可能是墨锦川。

在他告状之前,宋言汐开口道:“王爷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你。”

奚临酝酿的情绪被突然打断,抽了抽嘴角问:“他是不是救过你的命?”

“没有。”

“那你还如此护着他?”

“实话实说罢了。”

闻言,奚临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

他幽幽道:“我果真没说错,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宋言汐赞同地点点头,问:“所以王爷为何要打你?”

奚临的眼神一瞬变得怪异,扭捏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不值一提。”

“嗯,待王爷回来我问他便是。”

“那倒是不必……”

纠结再三,奚临硬着头皮小声道:“他把我当成偷香窃玉的小贼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但凡奚临的眼神再坚定一些,宋言汐说不定就信了他的鬼话。

她并未再说什么,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奚临被她看得后背发毛,不由地搓了搓胳膊问:“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小爷还能骗你不成?”

宋言汐仍是盯着他,不说话。

奚临本就心虚,直被她盯得一后背的冷汗,终于忍无可忍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假借看病的名义把你叫到了自己的房中,然后你一坐下就开始脱衣服?”

听着宋言汐的复述,奚临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乃他毕生之耻!

见他点头,宋言汐又问:“你见她脱衣,为何不转身跑出去,反倒让人捉奸成双?”

奚临瞪圆了眼,忙道:“呸呸呸,什么叫捉奸,我分明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一想到宋言汐那句为何不跑,他用双手遮住了脸,闷闷道:“那会儿不是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到那阵仗当时就腿软的走不动道了。”

“原是如此。”

听着她声音含笑,奚临不由地放下手,就见宋言汐脸上带着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懂的笑容。

明白了什么,奚临顿时急了,脱口道:“你这什么眼神,我可一向洁身自好。”

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要真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墨锦川也不能同我做朋友这么多年。”

这一点,宋言汐无法反驳。

注意到她眼底的红血丝,奚临皱眉问:“这两天一夜你是不是就没合眼?”

宋言汐:“中途歇息过。”

见他一脸“休想忽悠老子”,她无奈道:“就算我顶得住,马也顶不住,更何况我们还带着伤者。”

她这话半真半假,用来糊弄人却也足够了。

奚临应了一声,道:“老李头去给你弄饭了,你若不困便再等会儿,好歹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他说着,看了眼尚在昏睡中的产妇,紧皱眉头道:“今晚你怕是回不去了。”

宋言汐是被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意给疼醒的,睁开眼才发现刘军医和李军医都守在旁边。

她坐直身子,只觉得肩膀和脖子又疼又麻,好似不久前刚被人打了一顿。

摸到身后靠着的墙壁,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坐着睡着了。

“醒了?”刘军医眼底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声音冷的仿佛能冻死人。

宋言汐应了一声,活动着脖子问:“刘老怎么过来了,什么时辰了?”

一道冷嗖嗖的男声在门口响起,“你睡了两个时辰了。”

宋言汐低喃:“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刘军医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道:“一天两夜没合眼,你那哪是睡了两个时辰,分明是昏了两个时辰。”

“我……”

“宋大夫是真能耐,若换作旁人怕是早就鼻血横流死过去了,她倒还能站得住。”奚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讥讽。

刘军医紧跟着道:“有如此体魄,还做什么大夫,不如就近找个道观跟着辟谷修仙算了。”

奚临把装着热粥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冷道:“出城救人就带一顿干粮,怎么没饿死你。”

宋言汐一噎,答不上话。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由不得她不承认。

看奚临那兴师问罪的架势,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是已经问过与她一同回来的将士,知道了其中细节,再找借口就没意思了。

见她不说话,奚临站在刘军医身后,拱火道:“您瞧她的眼神,满满都是不服气。”

宋言汐眉心跳了跳,正要提醒他不要胡说八道,就听刘军医道:“老夫眼睛好使着呢。”

突然被怼,奚临还有些懵。

这小老头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还配合的好好的,这才没说两句,就开始护上了。

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见他还想说什么,李军医忙开口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宋大夫不同你实话实话,也是怕咱们担心。”

“她怕?”奚临冷笑一声,“她若真怕咱们担心,就不会一声不吭带着人连夜冒雨出城。”

刘军医瞪了他一眼,“嚷嚷什么,再把孩子给吵醒了。”

知道宋言汐担心什么,他继续道:“产妇身上的伤口我看过了,处置的很好,今夜只要不起热就没什么大碍。”

“那便好,孩子刘老可看过?”

“无妨,就是身子弱了些,能吃能喝的是个好养活的。”

刘军医的视线落在宋言汐捂着小腹的手上,皱眉问:“可是胃疼?”

奚临幽幽道:“一路上喝了个水饱,可不是胃疼。”

就在刘军医忍不住想骂人时,又听他继续道:“粥里放了缓解疼痛的药粉,赶紧趁热喝了。”

李军医忍俊不禁,看了眼黑着脸的刘军医,揶揄道:“真别说,这小子嘴硬心软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你当年的风范。”

刘军医闻言,脸更黑了。

他没好气道:“这丫头犯浑起来不管不顾的样子,比你年轻之时不遑多让。”

“你这老家伙,还真是一句都不能吃亏。”

“吃亏?这东西若真这么好,你怎么不吃?”

刘军医说着,还不忘瞪一眼李军医道:“少说两句,先让这丫头把粥喝了。”

一口散发着药香的热粥下肚,宋言汐只觉得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连说话都有力气了。

知道她最放心不下什么,刘军医不等她问,就主动开口道:“那不知名的野菜确有奇效,田家叔侄几人的精神都比刚来那日要好不少,其中刘青山与田石头或是因为年纪小,最为明显。”

听到他这么说,最激动的人却并非宋言汐,而是李军医。

他一把抓住了刘军医的肩膀,摇晃道:“老哥哥,你们当真找到了治疗时疫的药?”

奚临赶忙止住他的动作,道:“李老冷静些,刘老这一把老骨头,别再给晃散了。”

一句话,成功让二老冷静了下来。

不仅人冷静了,心也冷了,甚至有些想打人。

刘军医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手好医术。”

否则就他这张嘴,出去闯荡江湖,不知道要被人打死多少次。

奚临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道:“晚辈谢过刘老夸奖。”

刘军医只觉得心头一梗,强压下骂人的想法道:“你去厨房看看鸡汤炖的怎么样,盛一碗来。”

心知他是要支开他,奚临刚要拒绝,直接被李军医拽着胳膊拉走了。

力道之大,根本不容他反抗。

待人走远了,刘军医看向捧着粥碗等他开口的宋言汐,淡淡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先喝粥。”

宋言汐不解道:“既不要紧,那您为何还要支开他们?”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刘军医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老夫看到那臭小子就烦,再不把他撵出去,我怕我待会儿忍不住揍他。”

宋言汐斟酌了一下,问:“您同奚大夫认识几年了?”

听懂她的弦外音,刘军医蓦地瞪圆了眼,不答反问:“你以为是老夫不想吗?”

他气得咬了咬牙后槽牙,怒声道:“这小兔崽子的耳朵比那猫狗都好使,老夫刚拿到棍子,他就已经听到动静撒腿跑没影了。”

扭头看了眼,他一脸嫌弃道:“要依老夫的意思,干脆别让他干什么大夫的活,这耳朵不扔到前线用来打探消息实在是可惜。”

闻言,宋言汐也狠狠心动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绝佳的好主意。

但他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一点。

就凭奚临那两下子,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这要是到了战场上,只有被人追着哭爹喊娘的份。

让他打探消息,也不怕有去无回?

读懂宋言汐眼底的一言难尽,刘军医哼一声道:“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老夫前几年就提醒过他,嘴上若不愿意收敛些,就勤练武功,将来被人追着打时好歹能有一二招架之力。

他可倒好,几年到头别的长进没有,只学会了一招脚底抹油。”

话说完,他自己先被气笑了。

宋言汐憋着笑,劝他多往好的地方想一想。

至少,他遇到危险时知道掉头就跑,而不是留在原地企图说服对话。

如此有自知之明,又何尝不算是一种优点呢?

刘军医听的眉头紧皱,试探问:“你如此护着这小子,该不会……“”

宋言汐不假思索道:“不会。”

刘军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倒也不至于无耻到威胁你一个姑娘家,他要真敢这么做,老夫非得拔了他的皮给你扎个风筝。”

嫌弃完奚临,老爷子终于想起正经事,扭头看了眼尚在昏睡的产妇,神色一瞬变得严肃。

他沉了嗓音道:“丫头,你要的那个大家伙已经做出来了,暗一趁着早起有风带人试过,风足够大时确能带人离开地面数米。”

宋言汐低喃:“果然如此。”

刘军医紧皱眉头,问:“你觉得那些梁国细作,是以此方法借助风势潜入的大安国土。”

宋言汐抬眸看向他,眼神坚定,“不是觉得,是一定。”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依着锦王殿下所定下,以抽签决定下批换防人选的规矩,即便是他本人有心做些什么,也无法确定下一批抽中的会是那些人。

自己人尚且确定不了,更何况是梁国人?

除非……他们能掐会算。

或者是提前买通了,有可能参与抽签的所有所有将士。

可他们但凡能做到其一,大可毫不费力的打开边城大门长驱直入,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程端报信时所描述的情形,刘军医心中不免多了担忧,“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知他们究竟潜进来多少人,若仍有未暴露的细作潜藏在城中,百姓岂不是很危险?

不行,老夫得赶紧去寻徐将军,也好让他提前有所防备。”

“刘老莫急。”宋言汐忙解释道:“我已经托程将军回一趟将军府,将山中发生之事事无巨细的告之徐将军。”

她眸色沉了沉,眼底难掩悲痛,“总要有人,去接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回家。”

刘军医重重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丫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需自责。”

宋言汐点点头,快速将碗里剩下的粥喝完,正要托刘军医帮忙照看产妇,他却先开了口。

“春花母子那头有昌九那孩子照顾,你无需担心。”

“昌九他……”

“放心,昌永年的孙子不至于是个窝囊蛋。”

说着,刘军医眼底不由得染了笑意,“那臭小子,不愧是昌家的种,干起事情来像模像样,颇有几分他阿爷当年的风采。”

听着他轻松的语调,宋言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人没什么大碍。

紧绷了一路的神经得以放松,宋言汐只觉得眼皮沉的快要睁不开,一句话都顾不上同刘军医说,脚步虚浮地走到另一张床旁边,踢掉鞋子倒头就睡。

刘军医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她慢一步,就会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眼瞅着宋言汐就那么沉沉睡了过去,他赶紧抱出早已准备好的被褥给她盖上,确定该掖的被角都掖好这才走出门去。

院子里,李军医和奚临正在分拣宋言汐带回来的药材,神情难得轻松。

向各方求援的信已经送了出去,眼下这些药虽不算多,却也足够等到补给的药物送来。

城内乱不起来,城外有墨锦川在,边城暂时算是保住了。

两人手上虽忙着,一双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房门方向。

见门帘晃动,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丢下了手里的药,赶忙凑上前去。

刘军医一掀帘子正对上两双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压着心头火气道:“她刚睡下,你们别吵到她。”

李军医低喃道:“睡了好,睡了就好,再这么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他说着,想到什么,忙问:“你可摸了她的脉象?”

这一路危机四伏,没吃没睡骑了那么久的马,去时又吹风淋了雨,可别冻出什么好歹来。

刘军医点点头,道:“没什么大碍,她就是一根弦崩着太累了,让她好好歇着吧。”

他转头看向奚临,不由黑了脸,“你小子跟老夫来一趟。”

奚临果断往李军医身后一躲,理直气壮道:“我不去。”

老头子这摆明了是要抽他,他可不能上赶着把脸递过去。

李军医并不知发生什么,下意识护着他道:“老哥哥,你消消气,有什么话跟孩子好好说。”

“好好说?”刘军医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

他指着奚临,压低了嗓音道:“你个小犊子,你有本事往老李身后躲,你倒是跟他说说你方才都做了什么。”

李军医转头看向他,拧眉问:“你小子干什么了,惹得刘老哥如此大动肝火?”

奚临一脸讪讪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看她撑的太辛苦,顺水推舟帮她一把罢了。”

意识到什么,李军医蓦地瞪大了眼睛,“你小子在粥里下药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什么叫下药?”奚临果断后退了几步了,让李军医打过来的巴掌落了空。

他一脸嫌弃道:“老李头你跟着学坏了,说话这么难听就算了,怎么还学着动手了呢?”

李军医听到他这强词夺理,甚至还倒打一耙的话,不光是想动手,还想动脚。

这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眼瞅着李军医作势捋袖子,要跟着一起动手,奚临忙认怂道:“您二位消消气,如今留着我可还有大用。”

刘军医剜了他一眼,道:“留着你这张嘴倒是有用,待到城中缺粮时,拿出来或可切片煮汤。”

奚临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老实了。

刘军医环顾四周,眉头拧得仿佛能夹死苍蝇,“诗涵郡主何在?”

威胁在前,奚临哪还敢嘴贱,一本正经道:“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了,她的那个药童倒是在外头帮忙。”

“胡闹!”刘军医的脸色更沉了,压低声音问:“她要走,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点,便让她就那么走了?”

提起来此事,奚临就一肚子的火,正准备骂骂咧咧忽然耳尖动了动。

他冷冷一笑道:“还真是背后不能说人,人来了。”

刘军医道:“来的刚好。”

他说着便要往外走,被李军医一把拉住。

“老哥哥可千万别冲动,有什么话慢慢说,万不可把人再给激走了。”

“撒手!”

刘军医挣了挣,一下竟没将衣袖从李军医的手里扯出来,咬了咬后槽牙道:“老夫若不将她拦在外头,难道任由她进去将那母子俩吵醒不成?”

都没等他把话说完,李军医忙松开他,甚至还摆摆手催促道:“你快去,我在这儿守着门。”

他说着,还不忘叮嘱奚临,“待会儿机灵着点,别让人冒冒失失闯进去,小宋大夫才刚睡着。”

庄诗涵正好走进院子,听到这话登时变了脸色。

她双手抱胸,一脸不屑的冷冷问道:“几个意思?你们若是不欢迎我,大可直说,我走便是,没道理在这里待着平白惹人嫌。”

奚临听得狂翻白眼,刘军医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冷冷问:“你不在此处守着病患,乱跑什么?

这可是两条人命,你怎能如此不放在心上?”

闻言,庄诗涵只觉得好笑,“你这老头说话未免太不讲道理,我出手救这母子俩,完全是出于好心,我乐意。

你总不能要求我像签了卖身契一样,什么别的事情都不做,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母子吧?”

想到他方才的话,她眼底不由得多了讥讽,“再说了,这里不仅有奚神医,还有咱们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永安郡主,缺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想来也没什么。”

两位军医都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林庭风那里窝了火,朝着他们撒气呢。

刘军医这暴脾气,能忍得了?

他话锋一转,问:“郡主方才见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将军了?”

庄诗涵正在气头上,光是听见这个林字,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毫不客气道:“我见没见他,又见了谁,用得着向你们汇报吗?”

她翻了个白眼,用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奚临听的火大,当即想同她理论理论。

刘军医拦住了他,看向庄诗涵笑呵呵道:“郡主误会了,我只是有句话,要代宋大夫转达给林将军。

你既没有见到,便算了。”

庄诗涵蹙眉,脱口问:“什么话?”

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在意,她轻咳了一声道:“我晚些时候要回一趟将军府见徐将军,刚好可以将话转达给林将军,你同我说是一样的。”

听着她口中林将军三个字的称呼,刘军医弯了弯眉眼,果断拒绝。

他义正言辞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是答应了要转达林将军的话,自然是要亲自同他讲。”

庄诗涵脸色更难看了,“我记得刘老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刘军医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了还要更气人。

这老东西,当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他的狗眼。

那宋言汐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他们一个个如此护着。

要说起医术,今天要不是她坚持动手术,这会儿娘俩都可以入土为安了!

就算她宋言汐赶回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她力挽狂澜?

庄诗涵越想越气,想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开,不管那母子俩的死活让他们去着急,却又是在压不下心中的好奇。

这个该死的宋言汐。

她分明是故意的!

翠鸣山距此近八十里,他们带着伤兵差不多走了一天一夜,那么长的时间有什么话说不完,还非要让这老东西在中间传话。

她是生怕众人忘了,她跟林庭风才是过了明路的夫妻是吗?

这个贱人!

庄诗涵恨得咬牙,阴沉着一张脸道:“我同林庭风是什么关系,您二位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旁的李军医幽幽道:“不是你先前亲口说的,你跟林将军只是将军和军医之间上下属的关系,谁敢乱传话就拔了谁的舌头?”

闻言,庄诗涵的脸色更难看了,仔细看不难发现眼底还带着心虚。

李军医说的,正是昌军医“病故”不久的事。

她心知昌永年在军中的威望,只她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让全军上下相信,一个老好人会因为想要教训她,反而把自己气死。

于是便略施小计,让大家转而猜测林庭风与她之间是否清清白白。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大家本就不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

只是没人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大家又惧怕二人,平日里只敢在心中想想,不敢贸贸然说什么。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十个,第一百一千。

等庄诗涵意识到大家茶余饭后,甚至在训练场看到他二人,都要窃窃私语或眼神交换时,她不得已只能出面解释。

因为一旦传到京中,她女扮男装闯入军营之事必会被追究,就算她不肯收拾包袱滚蛋,老爷子也肯定会不远千里来抓她回去。

没想到那时的话,反倒为现在挖了坑。

不等庄诗涵开口,李军医故作诧异,看向身旁的刘军医问道:“老刘,我怎么记得之前京中有人说皇上为林将军和诗涵郡主赐婚来着,怎么一直不见赐婚圣旨下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醒来时,看着屋内明亮的光线有一瞬恍惚。

她这是睡了多久?

不,她不是睡着,而是昏了过去。

回想起昨晚那碗热粥,宋言汐闭了闭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好样的。”

“哇!”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惊得她蓦地睁开眼。

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儿,宋言汐顾不得多想,赶忙掀开身上的被子跳下床。

产妇已然醒了,这会儿正躺在那儿一动不敢动,余光瞥见她的身影顿时急了。

“郡主,使不得!”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自己肚子上的刀口,一咬牙便要做起身。

宋言汐眼疾手快按住她的肩膀,怒声问:“你不要命了?”

“我……”

“老实躺着。”

顾不上安慰产妇,她赶紧掀开被子一角,动作轻柔地将被裹成个小粽子的孩子抱了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注意到自己,孩子顿时哭的更大声了,两只小眉毛委屈地皱在一起,可怜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

听着儿子的哭声,产妇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忙道:“郡主,平安多半是饿了。”

“平安?”宋言汐轻拍着怀中的孩子,感叹道:“平平安安,是个好名字。”

她话音刚落,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快速挤了进来。

昌九太瘦了,又瘦又高,哪怕面罩遮着脸,宋言汐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他手上端着半碗冒着热气的羊奶,见到她醒来瞬间弯了眉眼。

少年欣喜道:“奚大夫没骗我,您果然这个时辰醒了。”

宋言汐语调凉凉道:“难为他算得这么准,只是当大夫,实在是屈才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昌九,这话绝不是什么好话。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动作自然地伸出手便要去接孩子。

看出他的用意,宋言汐却不敢贸贸然将孩子交给他。

若不是之前跟着师父行医时,碰巧照料过刚出生的婴孩,便是她也不敢轻易动手。

怀着这小家伙好似刚出生的小猫崽,浑身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力道重了怕伤到他,力道轻了又担心抱不住。

她尚且抱得小心翼翼,更何况昌九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明白宋言汐的顾虑,产妇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上午便是昌小哥照顾的平安,别看他年纪小,照料起孩子倒是细致。”

昌九被夸得有些难为情,红了脸道:“我爹白日里忙着给人瞧病,有时候天黑了也不一定回得来,弟弟妹妹出生时都是我帮着照看的。”

他自宋言汐怀中抱过孩子,赶忙走过去坐下,一手搂着孩子另一只手去拿勺子。

那熟练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所言非虚。

产妇不由得红了眼眶,感激道:“多亏了郡主救了我们娘俩的命。”

宋言汐低头穿鞋,就事论事道:“救了你们母子二人的,是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涵郡主,我不过是帮着打打下手。

你该谢的人,并非是我。”

产妇只是看着她笑,不说话。

她不是瞎子更不傻,看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只剩下碗勺碰撞的声音。

月子里的孩子吃饱了就睡,待昌九轻手轻脚将孩子放回产妇身边,一抬头才发现宋言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顿时一阵心虚,别开眼不敢与她的视线对上。

如果说宋言汐刚刚还只是怀疑,那这一刻,她完全能确定。

这小子确实有事情瞒着她。

转身离开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昌九一眼,淡淡道:“你随我出来一趟。”

“是你自己说,还是等我问?”

比起后者,宋言汐更希望昌九能主动开口。

他是个老实孩子,她并不想太过严苛吓他。

昌九低头盯着脚尖,闷声道:“刘军医说了,郡主是聪明人,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宋言汐问:“所以刘老让你做什么?”

见他仍低着头,她蹙眉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昂首挺胸好好说。

这么畏畏缩缩的,还没开口气势先短了人一截,像什么样子?”

“把头抬起来。”

昌九抬起头,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在里头转啊转,仿佛下一瞬就要掉下来。

宋言汐轻叹一声,有些无奈道:“把眼泪擦干再说话,让人瞧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昌九乖乖照做,却压不住心头的委屈,眼泪反倒越擦越多。

他一边哭一边道:“郡主那么好,他们凭什么都来欺负郡主,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宋言汐蹙眉,问:“都有谁?”

昌九掰着指头,细数道:“诗涵郡主,林将军,还有徐将军。”

听到最后三个字,宋言汐心下一沉,问:“他们怎么欺负我了?”

昌九紧攥拳头,咬了咬牙道:“他们抢郡主的军功!”

以为他是说前往翠鸣山接应林庭风一事,宋言汐解释道:“这些救命的药是林将军冒着生命危险,从青州城带出来的,本就是他应得的功劳。”

她走这么一趟,完全是身为医者的良心,为着边城的百姓的安危而去,并不图什么别的。

重来一世,她看清了许多东西,功劳也好荣耀也罢,不过都是虚名。

一朝身死,尽数化作黄沙飞逝,什么都留不下。

“不是这个!”昌九顿时急了,伸手扯住宋言汐的衣袖道:“郡主跟我来。”

回春堂前厅。

众人将庄诗涵围在中间,夸奖感激的话,好似不要钱一般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冒。

从医术高超到人美心善,再到神仙下凡解救世间疾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夸不出来的。

庄诗涵被夸的红了脸,谦虚道:“诸位谬赞了,我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

说到底,是上天眷顾边城的百姓。”

谁能想到,那个满脸鼻涕泡,让人看一眼都恶心的熊孩子,竟然会突然之间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惊喜。

虽然她早就猜到,宋言汐和那个老东西肯定藏了私,却怎么也想不到,那种不能吃的野菜,竟然对治疗时疫有奇效。

说起来,她倒是真得好好感谢一下宋言汐。

天大的一份功劳,是她的了。

“不要脸!”昌九看得火冒三丈,咬了咬牙便要冲上去揭穿她。

宋言汐拉住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昌九不解问:“郡主难道就甘心为别人做嫁衣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刘军医若有所思的笑笑,道:“这都个把月了,旨意许是已经在路上了。”

“原来如此。”

好似看不出庄诗涵的脸色有多难看,李军医点点头,自顾自道:“军中大家伙也算是看着二位玉成好事,待他日成婚之喜,郡主可莫要吝啬我等一杯喜酒喝。”

明明是祝福的话,庄诗涵听在耳中,却压根笑不出来。

她可不觉得,这老东西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还恭喜她,不一天三遍咒她早死早超生,都算是他嘴上积德。

眼瞅着李军医还要说什么,庄诗涵快速开口道:“前头还有病人在等着,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过去了”

刘军医挑眉,“郡主不好奇宋大夫说了什么?”

庄诗涵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她爱说什么说什么,与我无关。

前厅还有那么多患者在等着,我治病救人的时间都还不够,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操心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走到长廊拐角处,她回过头来,冷冷提醒道:“好歹同僚一场,我奉劝二位一句。

少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

奚临不由冷笑,“她还教起别人了。”

不同于他的生气,刘军医反倒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同身侧的李军医说道:“老李,郡主这番话说的十分在理,做人确实不该过多插手他人因果,不是什么好事。”

李军医看了眼庄诗涵,意味深长道:“确实,容易遭报应。”

二人一唱一和,嘲讽意味十足。

奚临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大咧咧伸手揽住二老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姜还是老的辣。”

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二老对视一眼,并没打算搭理他。

可这一幕看在庄诗涵的眼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好,他们几个好得很!

既然不愿意听她的忠告,那就都陪着宋言汐一起死吧!

她倒要看看,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把那个贱人当作宝贝疙瘩。

目送庄诗涵的背影走远,刘军医凉凉道:“撒手!”

奚临讪讪收回手,神情恹恹道:“我先说好,她的喜酒你们乐意喝就喝,反正我肯定是不去。”

想着宋言汐的性情,他轻啧了一声,眉梢微挑,“那姓林的不交出和离书,宋言汐怕是不会那么痛快让他抱得美人归。

就庄诗涵那脾气,这人到时候不得遭老罪了?”

刘军医冷笑一声,道:“这俩人成不了。”

“皇上都赐婚了,他们还敢抗旨不遵?”

“问的好,赐婚圣旨何在?”

奚临一愣,回想起庄诗涵方才听到圣旨时难看的脸色,双手“啪”地一声合在一起。

“妙哇!”

刘军医白了他一眼,理了理衣袖道:“少见多怪。”

不等奚临反驳,他问:“依你所见,陛下当政的这些年,如何?”

奚临立即收了嬉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笑脸的神色,紧皱眉头道:“我知道自个儿这张破嘴确实不招人待见,但也不至于招恨到,让您老巴不得赶紧送我上断头台吧?”

刘军医挑眉,“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就怕了?”

“怕啊,这摆明了是奔着要我命来了,能不怕吗?”

奚临神色讪讪,“求您老快收收神通吧,我就是一小有医术的普通人,既没有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是那九条命的猫妖不怕死。

我肩膀上可就这么一个脑袋,扛不住您这么折腾。”

李军医在一旁都听乐了,满脸欣慰道:“难得有你小子害怕的时候,知道怕好啊,也省得天不怕地不怕,哪天不管不顾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你要真干了杀头的事,以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本事可保不住你的小命,最多在行刑前托人给你送一顿断头饭。”

话说到最后,他故意拉长了尾音道:“毕竟,吃饱了才好上路不是。”

奚临扯了扯嘴角,欲哭无泪道:“您二位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这人惜命着呢,肯定好好护着这条小命,绝不给您二位送我一程的机会。”

说着,他想到什么迫不及待追问道:“刘老刚刚提及皇上,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刘军医:“不知道。”

“不知道您还说的头头是道?”奚临蓦地瞪大了眼睛,想骂人。

他还想说什么,只听刘军医嫌弃道:“说你笨你还真是半点不开窍。

当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提醒王爷先君臣后父子,劝他多长个心眼的机灵劲,哪儿去了?”

李军医也附和道:“我瞧着他也是越长越回去了。”

喜获二老的嫌弃,奚临却顾不上生气,而是细思方才听到的每一句话。

越深想,那双桃花眼越亮。

李军医看在眼里,面上不由染了笑意,同刘军医交换了下眼神,道:“看样子是要开窍了。”

刘军医摇摇头,“此子甚是愚钝,简直是朽木一块不可雕也。”

奚临赶忙朝他一拱手,态度恭敬道:“还望刘老解惑。”

李军医见状,赶忙帮着说话,“孩子难得如此真心求教,他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老哥哥咱作为长辈可不能吝啬啊!”

就是这话……

听着多多少少不像是好话。

不过他之前也没少给老李头挖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奚临心里如此想着,顿时觉得平衡了许多,半点也不郁闷了。

见他态度诚恳,刘军医也没再端着,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乱世之中能坐上那把椅子的人,又岂会是心善愚钝之辈?

他二人两情相悦也好,无媒苟合也罢,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所谓的名正言顺拿所立军功向陛下换赐婚圣旨。

与其说是换,倒不如说是威胁,更是摆明了挑衅为君的威严。”

堂堂一国之君,岂能忍得了这个?

更别提宣德帝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霸主,而并非是心慈手软的仁君。

刘军医沉着脸,压低声音道:“若非他二人回京那日闹得人尽皆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宫,想来陛下不会介意大安折损一员虎将。”

林庭风是假死还是真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但凡往前推十年,他敢如此做,绝不可能活着走出宫门。

奚临听得恍然大悟,咬了咬后槽牙道:“真是便宜这孙子了!”

说着,他眼底多了懊恼,骂骂咧咧道:“他最好祈祷别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否则我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军医斜了他一眼,幽幽问:“眼下就有个好机会,你要不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不答反问:“不甘心又如何?”

她眼神冷淡地看着神情激动的一众百姓,沉了嗓音道:“你即便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是她嫉妒庄诗涵医术高超,故意挑唆昌九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

庄诗涵甚至都不用说什么,她只需微微红一下眼眶,自有百姓看不过去要义愤填膺的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届时非但揭穿不了她的真面目,还会因与百姓冲突一事,在他们心目中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反倒不利于她日后行事,得不偿失。

昌九并不懂那些顾虑,只觉得百姓夸赞庄诗涵的话听起来太过刺耳。

尤其是她故作谦虚的那些话,听的他只想冲上前,一把撕烂她的嘴,然后问她装什么装!

百姓们的感激本该是他们郡主的,轮得着她在这假模假样的装谦虚?

正事不干,一心只想着怎么抢占别人的功劳,她就是个小偷!

昌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这么说了。

好在百姓们一颗心都扑在庄诗涵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不然肯定有人扑上来挠花他的脸。

想到早上过来时,听到有人因对庄诗涵言语不恭敬,被一个卖肉的屠夫打了个半死扔出去,昌九不免后怕。

屠夫多生的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凑上去可能还不够人一巴掌抡的。

意识到他是在害怕,昌九伸手狠掐了一把大腿,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是个懦夫。

他的命都是郡主救的,更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任何危险,都要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保护郡主。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他要是这就怕了,也别嚷嚷什么保护郡主了,直接卷铺盖回家种地算了。

昌九眉头紧皱,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庄诗涵,再一次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揭穿她。

谁也不能欺负郡主!

欸,谁拽他衣领?

昌九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刚要质问,却正对上宋言汐那双含着愠怒的眸子。

他顿时偃旗息鼓,缩着脖子闷闷道:“郡主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认错速度之快,态度之诚恳,反倒让宋言汐有一种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旋即,她笑了。

自己也真是糊涂了,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再说了,她又有什么好气的。

总不能怪这孩子一腔赤诚,一心想要护着她吧?

宋言汐弯了弯眉眼,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担心,这份功劳她抢不走。”

“真的吗?”昌九眼底的暗淡瞬间一扫而光。

宋言汐笑着问:“不信我?”

昌九忙摇头,回头看了眼庄诗涵,才扭扭捏捏道:“我是怕您心软。”

“心软?”

宋言汐冰冷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众星捧月的庄诗涵身上,扯了扯唇角道:“不会的。”

她可能对这世间万物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软,哪怕是路边的小草小花,却唯独不包括这两人。

他们不配。

听着她温柔且坚定的声音,昌九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脸上也终于多了笑意。

他小声嘀咕道:“郡主这么想就对了,他们才配不上郡主的善心,俩人没一个好东西。”

待宋言汐问他说什么时,他只道:“郡主快些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平安母子的。”

明明嗓音还很稚嫩,说出的话却令人格外安心。

宋言汐点点头,“那个叫壮壮的孩子,他母亲的情况如何了?”

昌九低下头,声音沉重道:“春花婶子的情况不是太好,刘老怕您担心不让我告诉您。”

什么叫不太好?

宋言汐心头咯噔一下,蹙眉道:“你仔细说说她的症状,我刚好配几幅药带过去。”

昌九忙不迭点头,眼底的光芒亮了又熄。

他低下头,小声道:“春花婶子不肯喝药,也不愿意吃饭。”

“是喂不进去还是不愿配合?”

“不愿意配合。”

昌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郡主,刘军医说春花婶子可能是得了时疫太害怕,所以导致精神有些失常,才不肯喝药的。”

听出他分明话里有话,宋言汐问:“那你如何看?”

“我觉得不是。”

昌九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春花婶子害怕我们。”

他皱眉仔细想了想,补充道:“她害怕大夫,开始不知道我跟刘老认识的时候,说话温柔又客气,还问我饿不饿让壮壮拿酥饼给我吃。

可现在,她不仅不让我进她的屋子送药,也不允许壮壮跟我讲话。”

如果不是她病得厉害,实在下不了床,他想她甚至有可能会跳下床来用大扫把赶他走。

前后态度差距之大,由不得他不多想。

昌九虽然担心春花的情况,却更紧张宋言汐的安危,犹豫了片刻道:“郡主,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

“怎么,担心我搞不定?”

宋言汐说着话,转身往回走。

她需要纸笔,将所需的药材和剂量写成药房,交由回春堂的人帮忙抓药。

人生地不熟是一点,更重要的是,存放各类草药的药柜就在庄诗涵眼皮子底下。

她要是自己动手,肯定会被她追着问东问西。

以庄诗涵那强势无比的性情,若是知道她有意为壮壮娘治病,定会觉得她是为跟她争个高低,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救人要紧,她可没那么闲工夫同她掰扯。

青林巷。

宋言汐提着药刚拐进巷子,就见一个小胖墩正蹲在地上,面对着院墙碎碎念。

走近了些,她才听清小胖墩嘴里在念叨什么。

“坏郡主,欺负娘,郡主是个大坏蛋!”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念叨没有气势,他咬了咬牙,瞪着面前的土墙故作凶狠道:“等我长大了,我要打死坏郡主!”

想着田石头口中所描述,宋言汐试探喊道:“壮壮?”

“谁?谁喊我?”壮壮骂的太投入,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这会儿乍一听见有女人说话,顿时吓白了脸。

一想到之前听过的鬼神之说,再联想到巷子里这两天接连死了两个人,顿时只觉得腿肚子软的厉害。

他哆嗦着嘴唇,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撒丫子就往院子里跑。

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道:“娘,救命啊,有鬼!”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鬼?”躺在床上的何春花动了动眼珠,回过神来登时白了脸,手脚并用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可她病了好几日,身子虚弱的连筷子都握不住,就更别提下床了。

她折腾了半天,只折腾出一身的冷汗。

徐春华隐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却迟迟不见儿子过来,登时白了脸,铆足了力气喊道:“别碰我儿子!”

与其说是喊,倒不如说是声嘶力竭的吼。

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宋言汐看着面前一脸警惕拦着自己的小胖墩,提醒道:“先进屋看看你娘。”

壮壮忙不迭转身往屋里跑,都跑进门了,还不忘转头狠狠瞪了眼宋言汐。

半威胁半警告道:“你不许进来!”

宋言汐淡淡应了一声,不经意地打量着母子二人居住的小院。

院子四四方方,地方不大却被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家中的女主人很是勤快持家。

时值寒冬,院子里的菜地基本空了,只有几颗白菜还孤零零地屹立着。

在白菜的周围,赫然散落着许多药渣,灰黑的颜色与周围的徒弟格格不入。

看那细碎的程度,不像是煮药过程中不小心碰碎的,倒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难道是庄诗涵为了防止有人窥探她的药方?

可她的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行事如此偷偷摸摸,难不成

宋言汐快走几步,凑近了想看清混在一起的药渣都有些什么药,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不许你碰我家的菜!”

壮壮攥紧了拳头,怒道:“这是我娘种的菜,坏女人不许碰。”

宋言汐转身,看向他蹙眉问:“我们之前好似并没有见过面,你一口一个坏坏女人,是否不太礼貌”

壮壮抿了抿唇,瞪着她不吭声。

见他眼底多了几分好奇,宋言汐又问:“你觉得我的声音耳熟吗?”

如今边城中人出行,脸上都用东西遮挡的严严实实,只勉强露出一双眼睛看东西。

哪怕是至亲至近的人远远瞧见,也不敢轻易相认。

就算身形打扮再像,可声音却是独一无二的。

壮壮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

他眉头紧皱着,试探问:“你也是大夫吗?”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又道:“我知道你是,你别想骗我!”

宋言汐沉默了片刻,问:“你想让我说是,还是不是?”

她说话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扇窗户上。

刚刚何春花的声音,就是从那扇窗户后传来的。

如果她没猜错,他们此刻的对话,她也能听得见。

只是以她目前的身体情况,除了躺在那里干着急之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意识到她的眼底带着些许同情,他顿时有些生气道:“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见他说着话就要走上前动手推自己,宋言汐直言道:“是昌九让我来的,他很担心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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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壮猛地止住了脚步。

宋言汐问:“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娘了吗?”

壮壮绷着脸,刚想说什么,只听屋内响起何春花虚弱的声音,“壮壮,请客人进来吧。”

壮壮赶忙回头应了一声,再转头看向宋言汐时,依旧是满眼的警惕。

他攥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敢欺负娘,我让石头哥打死你!”

想到田石头那一脸老实相,宋言汐只笑不说话。

真要叫那小子来,多半是哥俩抱在一起埋头痛哭,骂她都不敢太大声。

至于动手打人,他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壮壮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没底,见宋言汐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轻哼一声毫无气势道:“我才不用你给的东西,拿走。”

“谁说是给你?”

宋言汐指着地上的药渣,道:“帮我把这些药渣捡起来,等会儿我走的时候要带走。

能捡多少捡多少,就当我今日出诊的诊费了。”

壮壮张大了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在脸上写上“你怎么还要钱”这几个大字。

毕竟无论是前几天的庄诗涵,还是这两天主动上门的刘军医和昌九,都从来没提过任何跟银子有关的话。

他们不是大夫吗?

宋言汐将帕子塞给他,顺手摸了把他的脑袋道:“哪家大夫出诊不收钱,他们不收是他们人好,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人坏。”

听到这个坏字,壮壮就是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她这是生气他刚刚叫她坏女人。

所以故意惩罚他呢!

壮壮瘪了瘪嘴,小小声道:“你果然是个坏女人。”

不仅坏,还特别记仇。

对上宋言汐探究的视线,他忙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道:“你快去,娘在等你。”

像是生怕她后悔,他赶紧两步跑到白菜旁,将帕子铺在地上弯腰捡了起来。

“倒是个孝顺孩子。”

宋言汐摇摇头,不由得想到了刘老汉家人嫌狗厌的刘狗蛋。

明明是年纪相仿的两个孩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一个忠厚孝顺,一个奸猾狡诈。

趁着暗一去测试风筝,刘狗蛋竟跑到药房偷了两片她用以入药的野菜叶子,假借有人犯病为由引开守卫,偷跑了出去。

刘老汉只当他贪玩,担心的寝食难安,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横穿了小半个城跑去向庄诗涵献宝。

有一说一,这小子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这当狗腿子的天赋,无人能敌。

宋言汐刚进门,就听里间传来两声虚弱的轻咳。

紧接着,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儿顽皮,让郡主见笑了。”

“夫人言重了。”

隔着帘子,宋言汐看不清人,只能隐约从她的声音判断她此刻的身体状况。

昌九那孩子说的不错,她如今确实不好。

声音绵软无力,甚至还伴有低喘,分明是气力枯竭之象。

她的病,绝非只是时疫那么简单。

否则即便庄诗涵的医术再不济,也不至于将人治成眼下这个样子。

顾不上何春花对自己身份的抵触,宋言汐道了声“得罪”,直接掀开帘子闯了进去。

看到床上之人的病容,她的心一瞬沉到了谷底。

两眼无神,面容灰败。

分明是将死之相。

难怪刘老会一反常态的叮嘱昌九,让他不必告之她此事。

因为即便她知道,也无济于事。

眼前的妇人已然油尽灯枯,哪怕只是这么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沉沉暮气。

就好似,她早已死了,如今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副躯壳。

宋言汐看得阵阵心惊。

她的儿子还那么小,她怎会不想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注意到宋言汐的眼神,何春花下意识想拉过被子将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遮起来,手抬了好几次却又因为无理重重摔了下去。

刚刚铆足劲喊的那一嗓子,几乎用光了她身上仅剩的力气。

这会儿就连大口喘息,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看出她的为难,宋言汐快步上前,从包袱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递到她的嘴边。

她解释道:“这是护心益气的药,虽治不了病,确有舒缓的效果,你服下应该能好受些。”

何春花顺势张开嘴,吞了药,片刻后才语带哽咽道:“多谢郡主的药,只是您能不能先别跟壮壮说实话,我怕吓到他。”

如果她不主动提及,宋言汐其实连她也不会告诉。

不同的人,在面对生死之事上,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大多数的人,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时,会因为接受不了这个噩耗而大哭大闹,甚至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作为发泄。

如何春花这般坦然自若,像是早已有所预料直面死亡的,她不是没有见过。

可那些大多是耄耋老人,再不然也是人到中年,活过半生儿孙绕膝觉得此生了无遗憾的。

可何春花不一样。

她太年轻了,儿子又那么小,根本离不开她的精心照顾。

想到田家叔侄口中,那个十分讲义气,愿意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二牛,宋言汐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对于田家人而言,二牛曾救了田老大,是他们一家到死都要铭记的恩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如今他死在了战场上,撇下一双妻儿,他们理所当然得帮他好好照顾。

可对于骤然被抛弃在这世上的孤儿寡母而言,他就这么一死了之,便是对他们母子的不负责任。

爱之深,恨之切。

尤其是家中孩子还那么小,身边又无公婆父母帮衬,何春花一个人挑起生活的担子,碰到难时心中如何能不怨?不恨?

即便田家人这一年来,千百倍的对他们母子好,可他们一家人团圆幸福的画面,无疑是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凌迟。

如此情绪长年累月郁结于心,身子自然而然就被拖垮了。

往日惦念着孩子,尚且勉强维持一二。

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无疑是压垮屋檐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言汐转头看了眼窗外,壮壮正撅着屁股哼哧哼哧的捡菜地里的药渣,看那动作像是害怕撞坏了旁边的白菜,一小步一小步地挪。

谨慎的模样,滑稽又心酸。

想到他刚刚护着白菜,碰都不让自己碰一下,宋言汐不由轻笑,“您把这孩子教养的很好。”

何春花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是他命不好,不该托生到我肚子里。”

“夫人何出此言?”

“我丈夫姓李。”

“李夫人方才所说的话,可曾问过壮壮?”

见何春花轻轻摇头,宋言汐又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您既没亲口问过孩子,又是从何得出的结论?”

“我……”

“若是夫人觉得为难,我可代劳。”

“不必。”

何春花忙制止,急得轻咳两声,一偏头竟呕出一口血来。

宋言汐陡然变了脸色,赶紧掏出帕子为她擦拭嘴角,歉声道:“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咳……这不怪你。”

何春花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她虚弱地扯出一个笑,轻声道:“多谢郡主的好意,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知道。”

宋言汐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至少也该劝她,看在孩子尚且年幼的份上再振作一些。

可她张不开这个嘴。

她救不了她。

一个心存死志的人,便是神仙也难医。

她能撑到今日,已是难得。

心里的创伤,身体的病痛,日日夜夜煎熬着她的身体,看那眼底青黑便知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安枕。

这样活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何春花挣扎着转过头,不舍地看向窗户,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滑落,没入枕芯。

宋言汐动作轻柔地扶起她,沉声道:“你若舍得,之后我会为这孩子就近寻一户好人家。”

舍得?

何春花自然是舍不得。

这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身为母亲,她恨不得将相依为命的儿子紧紧栓在裤腰带上,寸步不离的带着。

可她马上就要死了。

总不能自私到,要带着儿子一起赴黄泉路。

她几乎是死了一次,才将他带来这人世间一遭,自然希望他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可她的身体太不争气,实在是撑不到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那天。

一想到这些,何春花就觉得憋闷的心口像是被人凿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正在将她的心肝脾肺一股脑往外扯。

壮壮还那么小,若是她就这么撒手走了,他会不会挨饿受冻被欺负?

他爹留给他的这处祖宅,族中的叔伯会不会看他年纪小好拿捏,就动什么歪心思?

一想到自己死后,儿子变得无依无靠,甚至有可能沦落到街头乞讨过活,何春花气得胸口闷疼不已,一偏头又呕出一口血来。

不,她不甘心!

何春花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反手抓住宋言汐为她擦拭嘴角血迹的手,颤声问:“我能否求郡主一件事?”

宋言汐眸色沉了沉,斟酌道:“若能帮得上的,我定尽力为之。”

可她提出的要求如果太强人所难,她也必不会答应。

应承自己做不到之事,自大且蠢。

她不想对方以后到了黄泉路上,还要骂她两句。

何春花咽下满口的血腥,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有郡主这话,便足够了。”

她转过头看了眼窗外,眼神不舍又悲伤。

半晌,她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般转过头,眼神坚定道:“望郡主来日回京时,带上我儿。”

宋言汐拧眉,“夫人确定要如此做?”

一个无父无母,且家族没有任何背景关系的孤儿,进了京怕是连讨口饭吃都难。

除非,她能找到人收养这孩子。

勋贵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更何况壮壮这个年纪早已记事,清楚自己的父亲姓甚名谁更知自己家住何处,哪有人大度到愿意白白给别人养儿子?

见何春花点头,宋言汐想到什么,脸色微冷。

她直言道:“听夫人说话也是知字识礼的人,不该说出如此强人所难的话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何春花激动地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好不容易多了几分血色。

她捂着心口,着急解释道:“郡主误会了,民妇从未肖想过将军府的门槛。”

不愿去将军府,侯府于她而言更是没可能,那便只剩下言家。

言家如今是商户门第,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多养一个孩子倒是不要紧。

只是大表哥去年刚刚去娶妻,膝下只得一女,二表哥和三表弟又尚未婚配,这孩子认在谁名下都不妥。

可若不认,他便拿不到户籍身份。日后不仅无缘科举之路,及冠后想要在别处安家置业,也并非易事。

李夫人既张了口,想来所图必不只是为了让孩子将来能有一口饱饭吃。

为人父母的,哪有不盼着儿子将来成才的?

宋言汐正斟酌着如何同何春花说,就听她开口道:“郡主只管将他带回去,当个书童小厮什么的都行,哪怕只是扫个地看个门呢,好歹有他一口饭吃就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累的靠在床头喘着粗气,脸色煞白一片。

虚弱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没错过何春花说话时眼底的惶恐,宋言汐问:“你在怕什么?”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亦或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才让一个母亲逼不得已向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冒险托孤。

宋言汐并未做过母亲,却是一个女儿,能体会到舐犊情深的感受。

若非被逼到绝路,但凡能看到那么一丝希望,何春花都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害怕?

她又是如何能确定,她有能力且愿意护着李壮?

何春花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等宋言汐再问什么,窗外传来愤怒的童音。

“坏女人,不许欺负我娘!”

因为太担心何春花被欺负,李壮直接从垫脚的椅子上跳了下来,一瘸一拐从门口冲进来,涨红着一张脸便要来推宋言汐。

何春花虚弱喊道:“壮壮。”

她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喊了那么一声,李壮便止住了动作,站在原地眼神警惕地瞪着宋言汐。

只是他一双眼睛肖似他娘,是兔子眼,即便瞪地再大,整张脸上除了无辜之外也再看不到任何凶狠的表情。

宋言汐无奈勾唇,由衷道:“李夫人把儿子养的很听话。”

李壮轻哼一声,咕哝道:“才不稀罕你夸。”

反驳是因为他不喜欢宋言汐,声音小是不想惹娘生气。

他知道,昌九哥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哄他。

他还知道,娘多半得了治不好的病,要死了。

邻居大娘隔着院墙扔馒头过来的时候告诉他,娘要是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上了,就像他爹一样。

他不想让娘死,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娘了。

可这些坏人却还要追到家里欺负他们,太可恶了!

李壮气得眼圈通红,一双拳头紧紧攥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一起,看向宋言汐的眼神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仇视。

他张嘴想说什么,余光触及到何春花生气的眼神,有些委屈道:“娘,这些郡主没一个好人!

她们都想欺负您,她们……”

“你住口!”

何春花激动的猛咳两声,好不容易压住喉间往上翻涌的血气,虚弱道:“壮壮,赔礼道歉。”

李壮绷着一张脸,“我不。”

“你……咳咳!”何春花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壮小跑上前,赶紧举起自己的袖子要给她擦拭嘴角的鲜血,却被她一偏头躲开。

“娘……”

“别……别叫我娘。”

闻言,李壮举起的手僵在原地,胖乎乎的圆脸上写满了无措。

意识到何春花为什么生气,他立即转头看向宋言汐,毫不犹豫道:“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儿了?”

“错……”李壮答不上来。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之所以痛快认错,不过是怕她会生气。

可何春花见他这样,反倒更气了。

见她捂着胸口,气得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宋言汐开口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何春花看了眼自家儿子,没说话。

李壮却从她的眼神读懂了她的心思,嘴唇动了动,朝着宋言汐双手交叠拜了一拜。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郡主,壮壮错了。”

听得出,确实是真心实意。

看着自家娘亲惨白的脸色,李壮捏了捏拳头,问:“你是大夫,能不能……”

何春花打断他的话,温声道:“壮壮,去把娘最喜欢的那套裙子找出来,娘待会儿给你做阳春面吃。”

到底还是个孩子,壮壮一听到有自己最爱吃的阳春面,当即跑过去打开柜子找衣服。

“你……”看着勉强恢复些精气神的何春花,宋言汐想劝她好好躺着休息。

可她刚开口,就听她轻声道:“郡主,我没时间了。”

何春花依依不舍地看着忙着翻找的壮壮,低喃道:“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会的。”

“郡主,你……”何春花眸光闪了闪,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宋言汐开口道:“尚未禀明家中长辈之前,除了护着这孩子平安长大外,我无法给出更多的承诺。”

何春花喜极而泣,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够了,足够了。”

眼见她的气色较之前好了不少,宋言汐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那颗丸药,远达不到如今的效果。

看起来,倒更像是……

回光返照。

宋言汐压低声音道:“还请夫人伸出手来。”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何春花笑着摇摇头,婉拒道:“不用了。”

她顿了顿,又问:“郡主可有什么要问民妇的?”

不等宋言汐开口,她自顾自道:“我之前病的下不了床,只知道诗涵郡主给我喝了很多的药,有时候一晚上要喝好几次。”

“她真是疯了。”

一天喂好几次,她这是试药还是让人当饭吃?

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着宋言汐眼底并不掺假的愤怒,何春花眼神微微闪烁,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愿打扰母子俩所剩不多的相处时光,宋言汐转身告辞,离开时还不忘带上了李壮扔在门口包着药渣的手帕。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了大门,何春花便将李壮叫到了身边。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针脚粗糙,一看便是连夜赶制的荷包放到李壮手上,声音严肃道:“壮壮,娘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必须牢牢记在心中,一刻都不能忘。”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刘军医查探完药渣,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咬牙切齿骂道:“这个黑了心肝的,那何氏的身体早已内里虚空经不起半点折腾,她又下如此虎狼之药。

亏得她好意思说自己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这不是存心要人命是什么?”

奚临正好打了帘子进来,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良心这东西,她不是素来没有?”

他走到宋言汐面前,蹙眉问:“你这是同那姓庄的碰上了?”

“未曾。”

“想想也是,她如今可是发现救命神药的人,实打实成了满城百姓心目中的救世主,自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奚临啧啧两声,又问:“你同那姓林的是怎么回事?”

刘军医剜了他一眼,抢先道:“我还想问你小子怎么回事呢,宋大夫刚回来,连口水还没顾上喝,就缠着人问东问西。”

他看向宋言汐,毫不客气道:“不必搭理他,我看他就是闲得慌!

一天不骂上那么两三句,他皮子痒。”

“嘿,你这老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老夫如何说话,还要向你一个后生请教不成?”

兜头一顶高帽子扣上,堵得奚临哑口无言。

他还能说什么?

但凡他敢张口多说一句,不拘是什么话,这老头反手就能给他扣一顶欺压长辈的帽子。

他若只是骂两句,不疼不痒的也就算了,碍不着吃喝也不耽搁什么事。

可这老头告状!

告状的信还是他千里迢迢带回家,亲自恭恭敬敬交到自家老爷子手上的。

那时他尚且年轻,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知道何为人心险恶。

听刘老头说他写信是想向他爹请教一例疑难杂症的解法,他便信了,还信誓旦旦保证人在信在,定然一个角不缺的将信送到。

谁能想到,他就是这个疑难杂症?

但凡他路上偷看一眼,就算是把这信撕吃了,也决不能让罪证跟着自己回家。

看出奚临的欲言又止,宋言汐直接问:“他同你说什么了?”

奚临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眼底满是探究。

刘军医忍无可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对劲。”

“谁?”

“姓林的。”

不等刘军医忍无可忍骂他,奚临表情怪异道:“这孙子也不知怎么突然改了性,昨日说话时那个样子,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宋言汐:“何出此言?”

说起这个,奚临不由得卖起了关子,一脸促狭道:“你不妨猜猜,他昨日见到徐将军时是怎么说的。”

宋言汐垂下眼帘,淡淡道:“我对他说了什么不感兴趣。”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

奚临猜了不少可能,唯独没猜到宋言汐会是如此态度。

用冷淡两个字都不足以说明。

他难以置信问:“你真不想听?”

“不想。”

“你……”

“你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么你?”刘军医冷哼一声,那双火眼金睛的眼睛已然看出了端倪。

他双手抱胸,凉凉道:“一个见色起意,没有半点担当的伪君子,有什么好值得人在意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倒是你,昨天老夫问你你还一问三不知,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知道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奚临赶忙道:“也不知道这孙子抽什么风,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将功劳全揽,还在徐将军面前说,此次能成功取到药全靠你。”

刘军医幽幽问:“这难道不是实话吗?”

若非这丫头带着人夜半冒雨前去接应,他们即便不死在梁国细作的手中,也会因缺粮缺水困死在山洞里。

她占首功可谓是理所应当。

奚临脱口道:“是实话不错,可那姓林的是什么人?

他不反咬一口,说他们无令擅自出城,就算是积德行善了。”

他顿了顿,看向刘军医继续道:“旁的事先不说,他在边城任军中主将这两年,除了身边那几个心腹,你见底下哪个将士立过寸功?”

是他们那些人太无能吗?

可墨锦川在时,无论大大小小的战役,之后论功行赏时总会有人晋升。

所以哪怕他治军出了名的严苛,每年例行招兵之时,大家也是挤破了脑袋想要跟随他麾下。

因为他们知道,王爷向来一视同仁,跟着他不仅能吃饱饭,还能杀敌建功当大将军。

所以将士们追随他,拥护他,甚至视他为神明。

他回京之后,边军仍是那些人,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将,就个个成了庸才?

说出去,鬼都不信!

刘军医黑着脸道:“心胸如此狭隘之人,怎堪为将。

其无耻程度,也是老夫平生仅见。”

奚临闻言,顿时乐了。

他捂住笑疼的小腹,对上刘军医不悦的眼神,解释道:“您老刚刚的话要是让庄诗涵听见,她指定会说您这些年算是白活了。”

刘军医的脸登时更黑了。

不等他发作,奚临忙道:“这是庄诗涵说的,您可别冤枉错人,要骂就去回春堂骂她,我指定站在您这边。”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要这么说,可就是不讲理了啊。”

“跟你讲理,你听得懂吗?”

听到刘军医这么说,奚临更不乐意了,捋着袖子就要跟人掰扯清楚。

余光见宋言汐转身要走,他赶忙喊住她,语带试探问:“你同那姓林的,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宋言汐掀眸,眼底冰冷一片,“你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

奚临一噎,讪讪道:“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没等他再解释,宋言汐直言道:“与他两情相悦能与他携手白头的人,是庄诗涵,也只能是庄诗涵。”

奚临恍然大悟,一拍手心激动道:“那就是这孙子吃腻了野花,转头又想回家了,可真够厚颜无耻的。”

宋言汐听的眉头紧皱,“倒也不必说的这么恶心。”

什么家花野花的,林庭风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挑拣上了。

让庄诗涵知道,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刘军医也啐了一口,忍无可忍道:“这个臭不要脸的,早知道老夫当初就趁着给他治伤的时候一针扎死他,也省得他现在跟着苍蝇似的围着着这丫头。

就像那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他膈应人。”

“好骂!”

见奚临一脸暴躁,甚至隐隐有想要动手教训林庭风一顿的想法,宋言汐忍不住问:“奚大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误会?”奚临笑着摇摇头,一脸意味深长道:“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男人。”

刘军医罕见的没有反驳他,只哼了一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就他那样的,倒贴钱都未必能有好女子愿意看他一眼。

真当个个都跟庄家那丫头似的,什么香的臭的都愿意抱在怀里稀罕,也不怕哪天变成一坨臭狗屎。”

他说着仍觉得不安心,看向宋言汐叮嘱道:“丫头,你可千万别心软,这种负心薄幸还心胸狭隘的男人要不得。”

“刘老放心,我不会的。”

全身上下哪儿都可以软,唯独心不行。

尤其是对林庭风。

她不仅要一封和离书,还要他的命。

听到宋言汐这么说,奚临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道:“总算没让兄弟失望。”

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窃喜,宋言汐压下心头涌现的无奈,问:“奚大夫名下可有徒弟?”

“徒弟?这玩意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没钱时还不能卖了换盘缠,要来何用?”

奚临挑眉,“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你打算收徒?”

刘军医看看他,又看看宋言汐,替她回答道:“是你?”

“我?”奚临笑了,一脸吊儿郎当道:“我可教不了什么徒弟,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宋言汐面带浅笑问:“奚大夫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可不必。”

生怕说晚一步会被强买强卖,奚临果断自黑道:“我这人品行差,脾气大嘴巴毒喝了酒还有可能动手打人,谁家好人家会舍得把孩子交给我带。

这不是纯下车吗?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听着他对自己认知清晰的话,刘军医差点点头附和说他说的在理。

可他转念一向宋言汐此举背后的用意,忙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奚神医此言差矣,做人怎可妄自菲薄。”

奚临一听这熟悉的开场白,就知道他后头跟的绝非什么好话,忙看向宋言汐道:“你来说。”

怕刘军医不松口,他又道:“说个理由给我听听,要是说得过去,我就收。”

至于这个过得去是怎么个标准,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奚临设想的是很好,却独独忘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另一句是:“姜还是老的辣。”

刘军医等的这一句,果断道:“老昌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不会拒绝。”

奚临不解,“此事关昌军医什么事?”

他话刚出口,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一道清瘦的身形。

是那个叫昌九的孩子。

所以眼前这俩人一唱一和的,竟是为了让他答应收那孩子为徒?

想明白这一点,奚临浑身上下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毫不犹豫道:“我不同意!”

宋言汐:“可是有何不妥?”

刘军医:“不收也行,至少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若说宋言汐的话,奚临可以随便拿身体不适教不了或者其他由头搪塞过去。

那刘军医的话,他则是毫无办法。

能不能说得过去,或者怎样叫说得过去,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哪怕他舌灿莲花,绞尽脑汁找出一百个理由来,这老头都可以轻飘飘丢出一句“说不过去”。

不用怀疑,他干得出这种事情。

所以他现在,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奚临有点想哭,又觉得大男人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掉眼泪,实在是没出息,平白惹人笑话。

他焦急的原地踱步,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横了横心道:“不就是收个徒弟吗,多一张嘴吃饭的事,我又不是养不起。”

宋言汐与刘军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欣慰。

奚临哼了一声,有些气不过道:“收归收,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万一教不会或者是把人养废了你们可也别说什么。”

他着重道:“跟死的活的都不准说。”

“不说。”刘军医痛快答应。

奚临又看向宋言汐,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想到自己往后行走江湖,身后随时要带着个小尾巴,还有可能一口一个师父嚷嚷个不停,他就觉得心头烦躁的厉害。

要不然浅养一阵,到时随便找个由头说他们师徒二人合不来,让人送他回去?

奚临正要感叹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忽听宋言汐感叹道:“昌军医在军中劳作半生,实在是一位令人钦佩的长辈。

若他泉下有知,得知自己最挂念的晚辈,能得奚大夫为良师,必会感到欣慰。”

要不是背在身后的手暗暗使力,刘军医真想边笑边夸她,让她会说就多说两句。

他狠掐自己一把,忍着笑道:“老昌生前最是疼你,若他知道在地下必然能安息。”

听着这话,奚临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他承认,昌军医确实不错,为人敦厚实在,待人温和也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资历压人。

但是!

他什么时候变成昌军医最疼的人了。

他们最疼的人,明明是墨锦川!

但是该说不说,昌老头虽然对所有人都挺好,但对他也确实够意思。

要换其他人,他根本不可能吃这套。

眼看时间不早,刘军医催促道:“天都快黑了,那孩子替你这个做师父的都忙了一天了,你也不说心疼一下。”

“心疼,怎么会不心疼?”

奚临顾不得细思话里那一丝不对劲,说着话便转身往外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既成了他的徒弟,他便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哪怕是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行!

知道奚临耳力过人,刘军医一直等到帐外脚步声消失不见,又起身过去掀开帘子确定人真的走了以后,这才放心笑出声。

他道:“这小子,出外闯荡了两年还这么好糊弄,幸亏没让人骗了去。”

宋言汐从药箱里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他,问:“刘老怎知他不是在故意配合我们演这出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他有这个城府?”刘军医深表怀疑。

他看着宋言汐手中的银锭,眸色不由得沉了沉,“何氏的事,老夫不该瞒着你。”

宋言汐:“她的心病无药可医,您已经尽力了。”

她越是如此说,刘军医心中越觉得惭愧,接过她给的银子道:“她的后事你无需担心,交给老夫即可。”

他想了想,又道:“只还有一事,老夫需得问问你的意思。”

“刘老可是担心李壮那孩子的去处?”

刘军医点点头,眼底不免闪过一丝悲痛,“二牛是个好人,他家娘子也是个心善的,俩人成婚多年只得了这一个儿子,总得想办法为他寻个好去处才是。”

否则,他这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李二牛若是泉下有知,得知妻儿如今的境遇,也必然无法安息。

担心宋言汐觉得为难,刘军医又道:“不过是多添张嘴的事,一个半大孩子而已,随便他吃又能吃多少,就让他跟着我吧。”

虽说军中也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可至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让孩子吃饱穿暖学些本事。

待来日学有所成,哪怕四处行走当个赤脚大夫,好歹也算有个糊口的技艺,将来不至于饿死。

听着刘军医将李壮安排的明明白白,宋言汐赶忙将她答应何春花之事和盘托出。

她怕自己再不说,刘老会连李壮将来成婚生子的事也给安排妥当。

听完她的话,刘军医意味深长道:“不愧是他何古板的女儿,这走一步看三步的沉稳性子,还真有几分她爹当年的样子。”

怕宋言汐听不明白,他解释道:“何古板是附近何家村的先生,性情如何我不说想必你也听出来了。

此人才华奇高,且胸有沟壑,只可惜生逢乱世年轻时因阴差阳错未曾受到朝廷重用,只在村中谋了个教书先生的活贴补家用。”

“王爷是惜才之人,刘老既如此看重何先生,为何不替他引荐一番?”

“你以为是老夫不想?”刘军医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他想到什么,眼底不免多了懊恼,“也怪不得十里八乡的人都叫他何古板,还是半点油盐不进,老夫跟随王爷一连往何家村跑了三趟,他总共只说了三句话。”

“没空,不去,请回。”

说起这六个字,刘军医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得胡子都抖了抖,“老古板教出一群小古板,尤其是他养的那个学问最出色的何所谓,更是块硬骨头。

软硬不吃不说,也不懂得看人的脸色,将来若是科举走仕途这条路子,怕是有吃不完的亏。”

“何所谓?”

“怎么,你听过他的名字?”

宋言汐摇头,随便敷衍道:“这名字倒是有趣。”

刘军医忍不住笑出声,“可不是有趣,何古板捡到那孩子时恰逢大旱,寻常人家根本吃不饱,连自家的孩子都养不活,哪还有多余的善心分给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人。

当时村子里所有人都劝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放那孩子自生自灭,免得拖累自己一家也跟着饿死。

他偏不肯,不仅扬言肯定能把这孩子带大,还故意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气得带头劝他的人村长几年见到他都没好脸色。

谁也没想到,他们一家三口靠着一人少吃一口,还真在灾年养活了一个状元苗子。”

宋言汐眸光闪了闪,问:“何所谓上头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刘军医脱口道:“孤儿哪来的姐妹,听说何古板捡到他时,身上连一件遮盖的衣服都没有,酷暑的天就那么光溜溜的被扔在路边,连个遮阴的树都没有。

要不是何氏心疼她爹正好往私塾里送水,碰巧捡到他,要不了个把时辰就得被大太阳晒的没了命,真不知道当爹娘的怎么能那么狠的心。”

性子古板,从小是孤儿,有个相依为命且自小救了他一条命的姐姐,统统对上了。

这个何所谓,就是明年春闱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

因此才高八斗又为人正直忠厚,很受陛下器重。

也正是因为正直,敢想敢说,更敢做别人不敢想也不敢做之事,当朝弹劾林庭风夫妇二人为双生子大办满月宴太过铺张浪费。

其场面之盛大,比起长公主的寿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为逾矩。

满朝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人觉得他说的话不对,却也没有一人敢开口附和。

就连宣德帝,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了林庭风几句,提醒他日后不可如此,没有半点实质性的惩罚。

看出他的偏袒之意,群臣纷纷附和,更有人当场斥责何所谓品行不正,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他人的私事,德不配位。

宣德帝虽未因此惩治何所谓,却被林庭风夫妇二人记恨上。

与对付言家的手段不同,他一个初入朝堂不久,且没有家世背景的“孤家寡人”,想要弄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先是有人在朝堂之上弹劾他私德不修,在秦楼楚馆公然狎妓,不配为官。

紧接着,坊间流出他枉顾人伦,逼死姐姐的夫君将其占为己有,其姐所生的孩子喊他爹爹而并非舅舅等传闻。

流言猛于虎,随着传到耳中的闲话越来越多,宣德帝对于这位“近臣”的态度明显冷了不少。

他或许并不信那些无稽之谈,可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臣民让人觉得他识人不清,重用品德有瑕之人。

至于传言那些是否是真,他并不在乎。

手里的刀只要趁手,那便是好刀。

谁还关心一把刀是黑是白?

何所谓初入朝堂,玩不来那些个弯弯绕绕,更不知何为君心似海,只知自己无论怎么跟身边的人解释,他们都只愿意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传言。

而一向赏识自己的君主,也不愿意信他。

被宣德帝冷待,朝堂之上被同僚讽刺挤兑,回家路上被人吐口水扔菜叶等等,这些其实都不足以击垮何所谓。

他依旧是每日穿戴整齐,如常上下朝。

直到有一日,他下朝回到家中,发现自家小院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这才意识到出了事。

何春花悬梁自尽了。

为了证明二人的清白,她提前约了大夫上门问诊,又以买糖葫芦的由头骗儿子出了门。

留下的一封血书,字字泣血。

其实何春花当时的身子已不大好,瘦的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呆在小院里为舅甥二人缝衣服。

如果不是庄诗涵出的所谓“攻心”的计策,她根本没可能听到外头的闲言碎语。

二人闺房之乐时,庄诗涵倚在林庭风的胸口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姐弟俩之间肯定有点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甘心赴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至今都还记得,庄诗涵说话时那不屑的神情。

就好似他们口中所说的,本非是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而是轻易抬抬脚就能踩死一大片的蝼蚁。

卑贱到,甚至不配他们看一眼。

言家满门被灭的那天夜里,庄诗涵看到林庭风一身血衣回到将军府,也是这般表情。

她不怕他们作孽太多,会遭报应。

更不怕言家冤死的一百多条亡魂,做鬼都不肯放过她。

唯一担心的,竟是害怕林庭风会心软,留言家老弱妇孺的性命。

她道:“斩草不除根,他日必有后患。”

听到言家满门无一活口,庄诗涵又叹了一口气,假惺惺道:“要不是他们不识相,非要惦记着一个死人,跳出来挡我们的路,也不至于落得这种下场。”

简直是虚伪至极!

她明明一早便盯上了言家的生意,即便外祖父眼瞎这口气,不曾上门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也躲不这一遭蓄意陷害。

宋言汐只恨她当时不过是个飘荡的游魂,那一年除了旁观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自那日之后,她便再没从他们夫妇的口中,听说过何所谓的名字。

想想也该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何等境遇。

本该璀璨光明的仕途一朝被毁,相依为命的姐姐又为护着他而自尽,甚至人都死了,还被人扣上事情败露无颜苟活的污名。

于他而言,活着远不如死了。

前世,何春花死于夏末时分,在她死后半年内,大安境内不曾发现过时疫的踪迹。

是他们的到来,变相推动了这一切,促使了她提前死亡。

如果说,留给何春花的是必死的结局,那是不是说明,其他人的下场也会同最终一般,皆死于非命。

不,她不允许!

她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能有弥补自己前世识人不清铸下大错的机会,怎能甘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亲朋,再次惨遭屠戮。

还有锦王殿下……

他十年戎马,为守护大安国土历经风霜寒苦,更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良将,不该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去他的命数使然,若真不可改,她此刻也不可能站在这里。

“丫头?”

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宋言汐抬眸看去,正对上刘军医担忧的眼神。

见她回神,刘军医忙问:“可有觉得哪里不适,是不是太累了?”

宋言汐摇头,“我没事,您不必担心。”

刘军医看出她有事隐瞒,却没追问,只轻叹一声道:“世事无常,非人力所能改,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闻言,宋言汐垂眸,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尽人事可以。

听天命?大可不必。

她的命,自己说了算。

刘军医看着她,斟酌再三后才开口问:“药的事,昌九那孩子可跟你提了?”

他说着,略显浑浊的眼底多了懊恼,“此事说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也怪我,想着一个毛孩子乱跑只是贪玩,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包天,与庄诗涵有所勾连。

不过你尽管放心,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我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人抢了去。”

宋言汐没接话,只问:“刘老爷子如何了?”

“他?”刘军医想到老刘头就是一肚子的火,怒其不争道:“将孙子惯得如此地步,属他自作自受,你没必要同情这种人。”

“不是同情。”

“不是同情那是……”

刘军医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对上宋言汐冷淡的眸子,他猛然想到什么,一跺脚道:“坏了!”

他慌忙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道:“这个老货,他最好是死远一点,别脏了老夫的地方,否则……”

听着刘军医的声音渐渐远去,宋言汐取出暗一此前给的地形图仔细查看,用炭笔在其上分别圈出两方大军所在的位置。

她并不通兵法,却也不难看出按照地图所示,梁国所占的地势更好。

依山傍水不缺食物和水,又有地势高擅埋伏的北风坡,无论是地势还是视野都是上佳。

反观大安这边,地平且缓,这边的将士在做什么对方可谓是一览无余。

宋言汐之前便觉得奇怪,来的路上特意问过墨锦川,才知他为守将之时,边城向外延绵的八十里种的全是粮食。

边城红沙城靠水太近,百姓所种之粮食,每到汛期便会被河里漫出的水淹死大半。

除却朝廷的税收,所剩不多的粮食只够勉强果腹,就连当地的官府也是穷得叮当响,压根挤不出来银钱修建堤坝防汛。

朝廷拨下来的银钱,经过层层剥削,真正到手里的银子少得可怜。

即便是缩减材料勉强修了堤坝,要不了两年也会被再度冲垮。

墨锦川当机立断,亲自带人去附近的几座城镇大量购买种子,为下一季的播种做准备。

为此,当时还是个小将的他还差点挨了徐啸一顿军棍。

徐啸问他:“总共就那么点地,种的下多少种子?

即便能全部种下,到时候发大水一冲,又能留下多少粮食?”

面对盛怒的徐啸,墨锦川只说了一句。

“地方不够,便去抢。”

他立下军令状,带着徐啸拨给他的人,分了几批人不分昼夜偷袭梁国驻守的营地,只佯攻并不打,把对方惹急了扭头就走。

顺手再解决几个按捺不住追出来的梁军。

这么一来一回,乐此不疲。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梁军那边便折损了三百余人,气得远在梁国都城的柯善一天写了三封信骂他们安国人太过阴险狡诈。

结果当晚,墨锦川便带人突袭了梁军的驻地,还一把火将他们的粮草烧得一干二净。

梁军连日来被他们轮番骚扰,半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压根不是安军的对手。

三万人被三千人掀翻了营地不说,还被打得伤亡惨重,连夜退了上百里暂避锋芒。

等柯善带人驰援时,一切已成定局。

听暗一说,墨锦川带着手下将士春耕时,柯善就骑着马带人远远看着,气不过时就破口大骂两句。

只因丰收一季,便可保两城的百姓一年不饿肚子。

相应的,付出的代价,便是墨锦川带领的边军,要时不时应对梁国骑兵的突袭。

梁国人不擅耕地,国中百姓却不少,自然日日惦记着这块本该属于他们的肥肉。

边军这几年守的如此艰难,结果就这么毁在了林庭风的手中。

身为大安将军,只顾着自己揽功,半点不顾边城安危之重。

若安国不复,他便是官至一品又如何?

林庭风究竟想做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要!”骤然从噩梦中惊醒,宋言汐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日头早已西沉,帐篷内光线昏暗,更衬得旁边烧得正旺的火盆火光逼人。

上头木柴是新添的,刚刚有人来过?

她虽然接连几日操劳确有些疲惫,却也不该迟钝到连帐篷里进来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除非,对方是内力高强的习武之人。

那便只能是暗一了。

宋言汐借着火光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抹雪色,赫然是墨锦川此前送她的那件狐裘。

白的毫无瑕疵。

暗一刚从将军府回来?

意识到什么,宋言汐心下倏地一沉,快速起身朝外走去。

“不行,老大你不能出城,难道你忘了主子的吩咐?”

“我没忘。”

“那你还……”

暗一冷冷道:“我这条命是主子的,若想阻我,除非杀了我。”

“那宋姑娘怎么办?主子离城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

听着身后放轻的脚步声,暗一眸色沉了沉,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你留在城中,务必护宋姑娘周全。”

“宋姑……”

“少废话,主子失踪之事先瞒着宋姑娘,若她问起,便说我在将军府帮着徐将军处理军务。”

暗一转身,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他顿感心虚,讷讷喊了声“宋姑娘”。

宋言汐点点头,神色冷淡道:“我回去收拾些东西,半个时辰后城门口见。”

“宋姑娘,我……”暗一试图解释,视线触及到她冰冷的目光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主子没说错,宋姑娘确实聪慧。

他故意耍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便说实话。

也不至于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简直是愚蠢!

暗三看着宋言汐离开的背影,担忧道:“主子若是知道咱们这么做,必然要动怒。”

以宋姑娘的脾气,怕是也不会原谅他们今日胆敢算计她一事。

他们兄妹俩这顿军棍,怕是跑不了了。

暗一攥了攥拳,面色凝重道:“只要主子此次能脱险,他便是一刀一刀活剐了我,我也认。”

刘军医顶着寒风从外头回来,变戏法似地掏出胸口捂得热腾腾的烤红薯,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宋言汐忙着收拾东西时戛然而止。

他试探问:“丫头,你这是要走?”

宋言汐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顾不上抬头急匆匆解释道:“我有些私事要出城一趟,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天半个月的光景便会回来。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这边的百姓有劳刘老费心。”

刘军医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满脸不悦道:“你要是这么说,可就是跟老头子见外了。”

清楚刘老的性情,宋言汐也没再矫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着各项事宜。

“疫症实在凶险,眼下城中百姓的情况虽有明显好转,却也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可掉以轻心,患病之人仍需与普通百姓隔离半月以上,确定无反复方可让徐将军解除城中戒严。

至于病患衣食住行的一应器具,待时机合适便统一焚毁,百姓损失贵重财物可登记成册,事后朝廷会有相应补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需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换作其他人,敢这么毫不客气的跟刘军医说话,他估计连眼神都不屑于给对方一个。

可这会儿,他听着宋言汐的话不住点头,在听到需要自己跑一趟时,毫不犹豫道:“需要老夫做什么,你直说就是。”

“我此次出城,暗一将与我一道前去,搜寻阎王关附近山头之事便交由程端程将军接手。

时间仓促,我来不及亲自跑一趟,只能麻烦刘老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

刘军医不解问:“咱们既已得知那些梁国细作是借助风筝潜入,派人在阎王关守株待兔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搜山?”

两座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百来个人撒下去连人头都看不见一个,这么漫无目的的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边城眼下本就人手不足,更没可能抽调人头再去帮忙。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能找到梁军藏匿的那些风筝又如何?

宋言汐抬头看向他,眼底深处不由得闪过一丝寒意,“若能寻到,将来或有大用。”

虽不知究竟有什么用处,可见她如此看重此事,刘军医难免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此前在将军府时,诗涵郡主院中是不是也有一个风筝?

虽悬在半空中看不真切模样,却也不难看出那是个庞然大物。

如此大的风筝,日常生活中必是不常见的,既不方便携带瞧着又不美观,还要几个壮汉齐心协力才能放置空中。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刘军医越想越觉得心惊,将手中还带着余温的烤地瓜往前递了递,语重心长道:“此去路途凶险,无论结果是否如你所想,当以自身安危为先。”

“您……”宋言汐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笑,“奚临说得没错,姜还是老的辣,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的火眼金睛。”

闻言,刘军医不由得冷哼一声,“就他那张破嘴,哪会说什么好话,只可能骂老夫老奸巨猾。”

宋言汐浅笑不语。

难怪奚临私下里骂他老狐狸,就他们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根本瞒不过他。

正事要紧,刘军医也懒得再骂奚临,将烤地瓜往宋言汐手里一塞,急匆匆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道:“你先吃着,我那儿还有几瓶上好的外伤药。”

他脚步顿了顿,继续道:“你随身带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看着他比前些时日明显佝偻的背影,宋言汐心头不由得涌现出一阵愧疚之情。

刘老如此掏心掏肺待她。

她是不是……不该瞒着他。

他猜到和她主动坦白,意义上总归是不一样的。

宋言汐张了张口,刚准备解释,就见抬步离开的刘军医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朝他看来。

那眼神里有浓浓的担忧,更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他就像家中长辈般,十分不放心的叮嘱道:“丫头,答应老头子,此次一定要平安回来。”

话落,他沉默了一瞬,又补充道:“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宋言汐郑重地点点头,似安慰更似承诺道:“我们定会平安归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踏着月色到城门时,暗一早已牵着两匹马等在那里。

马鞍的两侧,悬挂着足够的食物和水,分明是早有准备,只差她这个“东风”已到,随时便可出发。

她果然没冤枉暗一。

习武之人的感知力本就异于常人,更何况是他这种从小接受特殊训练的暗卫,没道理她人都走到身后还未察觉。

根本不合常理。

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宋言汐向来不喜被人算计,无论是有苦衷也好,身不由己也罢,说一千道一万不坦诚就是不坦诚。

可面对救主心切的暗一,她却说不出半句苛责的话来。

若不是墨锦川不放心她的安危,硬将他留在她身边,他身为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本该与他同生死共进退。

有他在旁护着,墨锦川或许不会有此一劫。

他只是因为护主耍点心眼,希望她能一起前去救人,就态度而言属实够客气了。

宋言汐其实很想告诉暗一,即便他不刻意提醒她,他家主子待她的情意,她也会毫不犹豫前往营救。

不为他当朝王爷的身份,也不为此前接风宴上的救命之恩。

只因为,他是墨锦川。

她就不可能不管他的死活。

见暗一欲言又止,宋言汐直接道:“废话少说,说点我不知道的。”

“三儿是在两国边境的白头峰与主子走散的,梁国那些畜生咬的太紧,她伤了腿没机会再深入只能先赶回来搬救兵。”

宋言汐听得蹙眉,问:“暗五何在?”

闻言,暗一眼底闪过一丝痛意,沉声道:“老五替邱小将军挡了敌方射来的冷箭,眼下还昏迷不醒。”

即是冷箭,便是两军交战之际中了埋伏。

宋言汐想到什么,心下一沉,“王爷在军中的消息,怕是泄出去了。”

否则,解释不通。

暗一脱口道:“这绝不可能。”

知道王爷如今不在城中养伤,而在城外大营之中的人,屈指可数,且个个都是认识多年熟知底细的老人。

宋姑娘这番话,岂不是在质疑他们其中有人生了背叛之心,对王爷不忠?

不等宋言汐开口,暗一又道:“主子这些时日在营中并未在人前露过面,一直以邱小将军的副将自居,与之同吃同住。

就连贾将军和熊将军等,原先追随主子的部下,也都是瞒着的。”

邱元正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跟着墨锦川,两人之间情同手足更似父子。

别说是出卖,便是街头有人胆敢浑说半句,他都会立即跳下马同对方理论。

一次酒宴之上,有官员醉酒失态,感叹老天不公,让一个如此难得的良将之才断了双腿沦为废人。

废人两个字刚出口,邱宗平的拳头就狠狠砸了上去,直接砸掉了那人两颗门牙。

他爹因此请出家法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又让人把他绑了,打算压去那位没了门牙说话都漏风的大人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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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半路就逃了,还因此恼上了亲爹,一气之下把虎山大营当成了家,一呆就是两年。

他要是敢对不起墨锦川,自己气得都得抽自己大嘴巴。

宋言汐翻身上马,冷冷道:“是与不是,待找到王爷,自然就清楚了。”

感受到身下的马儿因方才的话变得有些躁动,她攥紧缰绳,试探喊道:“雪龙。”

听她呼唤自己,雪龙喷了喷鼻息以示回应。

宋言汐腾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它的鬃毛,果然看见那在月光下白的发光的底色。

他们这是给雪龙染了个色?

暗一解释道:“雪龙的颜色在夜色下太过扎眼,属下用榆树皮泡过的水混了草木灰,不沾水的话可以撑个把月不掉色。”

“倒是个好主意。”

宋言汐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雪龙的腰腹,沉声道:“乖雪龙,你跑快些,咱们去接你的主人回家。”

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雪龙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瞬间冲入无边夜色之中。

暗一望着眼前一幕,甚至来不及感叹这一人一马的默契,当即变了脸色。

他高声喊道:“郡主,雪龙不认得去白头峰的路!”

话落,他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屁股,赶紧追了上去。

远远的,暗一听到宋言汐的声音被风声裹挟着传来,“跟上,我认得路。”

宋姑娘认得路?

她自小拜入神医谷门下,而神医谷地处江南一带,他们师徒沿途行医走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渝州一带。

北境的路,她如何认得?

更别提,白头峰隶属于梁国疆域,在大安的舆图之上也并未标明。

此前他们多此追逐梁军,皆是往北风坡方向,唯一一次前往白头峰,还是主子带他扮做梁军勘察地形。

牵着匹马太过扎眼,是以那次雪龙被留在了营地。

暗一越想越心惊,生怕宋言汐会走错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一处溪边暂时歇息时追上她。

趁着马儿喝水之际,他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宋言汐掰了半个地瓜给他,咬了一口道:“不愧是刘老,烤的地瓜都比别人的好吃。”

听着她答非所问的话,暗一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刘老他……”

他旋即想到什么,有些无奈道:“刘老近几年越发藏拙了。”

宋言汐品味着舌尖的丝丝甘甜,遥望着白头峰的方向,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也不知锦王殿下当下如何,身上有无受伤,又是否有暂时歇脚的隐蔽之所。

吃喝倒是不必担心,以他的身手,随便猎些野味便可充饥。

怕只怕,他有伤在身。

北境本就是苦寒之地,又恰逢冬季,入了夜的山里说是冷得滴水成冰都毫不夸张。

墨锦川被困其中,周遭必少不了梁军的围堵搜捕,点火取暖的法子根本行不通。

若他身上再有伤……

宋言汐简直不敢往下想。

她几口吃完地瓜,就着冰冷刺骨的溪水洗了把脸,沉声道:“继续赶路。”

骑在马背上顶着刺骨寒风赶路时,宋言汐只觉得北境的夜又冷又长。

好似非要将人冻死,才肯罢休。

她来不过半月,眼下也并非最冷的时候,都觉得冻的有些受不住。

可这些戍边的将士们,却是长年累月如此。

真该叫京中那些个只知道贪图享乐,却还不知满足的勋贵们,都来边境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个一年半载。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迎着冷风吹了太久,宋言汐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霜,攥紧缰绳的手也早已冻得麻木。

就在她以为路程还远,考虑要不要暂歇时,视线内终于出现了那座高耸的山峰。

在晨辉的照耀下,山顶好像笼罩了一层云雾,美轮美奂。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刚想同暗一商量着要不要一鼓作气冲过去,身下的雪龙忽然减了速度,竟慢慢停了下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以为雪龙是觉得太累跑不动了,宋言汐艰难地俯下身,用手安抚地摸了摸雪龙的脖子。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后冷冽的风声中响起暗一急迫的声音。

“宋姑娘,前方有敌情!”

马的听力远超常人,尤其是像雪龙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马,一二里外便能听到不寻常的响动。

清晨风大,能听到的声音会近一些,梁军的人距离他们想必不远了。

宋言汐脸色微变,快速打量着四下,当机立断道:“去右前方那片林中暂避。”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遮挡物,视线开阔,梁军的人隔着大老远便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此行是为救人,绝不可多生事端。

可不知为何,宋言汐看着白头峰的方向,只觉得心头一阵惴惴不安。

她转头看向暗一,“可听得出有多少人?”

暗一沉思片刻,冷声道:“听这动静,来人不下八百。”

此话一出,两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沿着这条官道往前,不出五里的路程便可抵达白头峰。

梁军出动近千人,如此大的阵仗,只能是负责围山的那批人。

对于他们而言,能活捉墨锦川便意味着泼天富贵,哪怕只是带回去一具尸体,亦是大功一件。

甚至封侯拜相,都不无可能。

更别提,他们之间本就隔着国仇家恨。

十年间,死在他手上的梁国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他们的亲朋故交。

如果有机会,梁国的那些将士怕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墨锦川如今孤身一人被困白头峰,边军又被梁军死缠在北风坡一带,根本赶不过来。

如此绝佳的瓮中之鳖的好机会,他们如何甘心放过?

除非……

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暗一紧攥双拳,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宋姑娘稍后,我去去就回。”

丢下一句话,他快速施展轻功离开。

或许是感觉到了两人不安的情绪,雪龙和另外一匹黑马明显焦躁起来。

眼看着自己的主人越来越远,黑马烦躁的嘶鸣一声,下意识便要抬腿去追。

宋言汐瞥见它的动静,厉声道:“雪龙,拦住它!”

接收到指令,雪龙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脑袋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那匹黑马的肚子。

黑马吃痛,不满的嘶鸣了一声,又被它用脑袋狠狠顶了一下。

很明显,雪龙也有了情绪,这一下动了真格。

黑马被它撞得踉跄了几步,然后重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双大大的马眼里,仿佛有跟人一样名为委屈的情绪。

见它这样,雪龙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快步走上前甚至想用蹄子去踩黑马。

听到宋言汐的呼唤,这才作罢。

它快步走到宋言汐的面前,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乖顺的模样与刚刚的霸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要不是她方才看得真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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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诚不欺她,原来马儿也与人一样,是有心机的。

只是他老人家当时还说过,人马相处的时间久了,马儿潜移默化中便会学着自己主人的性情行事。

也就是俗称的,什么人养什么马。

如此说来,雪龙眼下这个德行,锦王殿下岂不是……

宋言汐望着暗一离开的方向,伸手摸了摸雪龙的大脑袋,轻声道:“希望你的主子也能多长几个心眼,平安脱身。”

雪龙喷了喷鼻息,似是回应。

一人一马,相顾无言。

宋言汐在林中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久到她甚至怀疑暗一是不是出了意外时,才终于等到人回来。

远远便能看到暗一沉着一张脸,满身煞气,身上的黑衣被染成了血衣,分明是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若只是如他所说前去查探消息,不至如此。

宋言汐的心一瞬沉到了谷底,一时间只觉得腿软的厉害,全靠扶着一旁的树干才能站稳。

她开口的声音不自觉染了颤意,“王爷他……”

暗一缓缓抬起手,摊开紧攥的拳头。

在他的手心,静静躺着半截腰带。

即便被鲜血浸透,宋言汐仍认出上头所绣纹样,这分明是墨锦川出城时所穿那件衣服上配的腰带。

她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后退半步靠在树干上,低喃道:“这不可能,他不会死。”

墨锦川是谁?

他可是十六岁上战场,短短两年便杀敌无数,成了众人口中闻风丧胆的战王。

更是被梁军称之为阎罗。

他足智多谋,武功又那么高强,从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可能会死?

她都没同意,他怎么能死?

宋言汐快走几步,一把夺过暗一手中的腰带,冷冷道:“上马!”

暗一径直跪了下来,面色沉痛道:“请宋姑娘原路折返。”

宋言汐蓦地转过身,猩红的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要放弃他?”

但凡他敢说是,她不介意让他血溅当场。

暗一沉声道:“王爷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宋姑娘,您必须回去。”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底满是杀意,“便是豁出一条命,属下也定会将主子的尸身抢回来,绝不允许梁国那群畜生折辱他。”

折辱?

宋言汐压下心中悲痛,冷静问道:“你可曾亲眼看到那具尸体的脸。”

闻言,暗一眼底杀意更盛,咬了咬后槽牙道:“梁国的那群畜生,将主子伤得体无完肤,一张脸更是血肉模糊。

不杀光他们,我誓不为人。”

暗一抬头看向宋言汐,还想说什么,被她抢先一步道:“既看不清楚脸,他便不是墨锦川。”

不等他开口,宋言汐又问:“你便这么盼着他死?”

暗一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代替主子去死。

可那具尸体,无论是身量大小还是穿着的衣物来看,都是他家主子无疑。

更重要的是,他还在两个梁军的手中看到了主子惯用的双刀。

那两把刀是皇上在他弱冠之年所赐,他平日里宝贝异常,在军中时是从来刀不离身。

在战场之上,手中的武器便是自己的第二条命,非死不可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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