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对是!”离得最近的一人猛拍大腿,满脸激动。
他怕其他人看不清,还特意用手托住昌九的下巴给他们看,兴奋道:“大家伙看看这鼻子,这眼睛,肯定是他昌家的种没跑了!”
昌九咬牙:“我不是!”
“咋可能不是,我都听老昌说过自家有个小九,不是你是谁?”有人气不过他嘴硬,照着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力道虽然很轻,其他围过来的人却不乐意了,七嘴八舌的质问他好端端的为啥要打孩子。
“这孩子本来就胆小,你打他干啥?当心晚上睡着老昌来找你叙旧。”
“来就来呗,反正我们爷俩也好久没见了,我包袱里还藏了一瓶酒刚好让他老人家尝尝。”
“好哇你,王爷都还在这儿呢,你屁股痒想挨板子了敢胡说八道?”
一提到墨锦川,众人瞬间老实了。
大安军中谁人不知,锦王殿下治军严明,但凡是他手底下出来的兵,不说个个是英雄,却也绝没有一个孬种。
“昌永年……”林庭风低喃着这个名字,脸色一度变得难看。
真没想到,那老军医的后人竟也从了军,还正好入了他的麾下。
当真是冤家路窄……
墨锦川余光撇了他一眼,幽幽问:“林将军还在等什么?”
“我……”林庭风一时语塞。
他明知墨锦川是故意为难,却不敢挑破,直憋得心口位置隐隐作痛。
程端性子急躁,最看不得这幅磨磨唧唧的模样,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劳烦林将军快些,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好让将士们早些休息。”
不等林庭风开口,他又道:“男子汉大丈夫,便该敢作敢当,管不好手底下的人道个歉不丢脸。”
这一番话下来,哪怕林庭风不是故意,在一干将士的眼,也成了他拉不下脸故意拖延。
反正这个脸,该丢的已经丢了。
林庭风狠狠瞪了眼程端,大步走到昌九面前,语调生硬道:“小兄弟,今日之事是本将对不住你。”
“将军,我……”昌九本就胆小,看到自家将军既然真的向自己赔礼道歉,没有吓晕过去实属不易。
只是在其他人看来,他这么害怕分明不对劲。
林庭风又正好背对着众人,大家看不清他的表情,忍不住猜测定然是他的表情太可怕。
你瞅瞅,把人孩子吓得话都不敢说,这像是诚心道歉吗?
碍于他的身份,没人敢跳出来说什么,只是那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微妙。
程端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手一挥道:“兄弟们都散了,该巡逻的巡逻,该睡觉的睡觉。”
众将士依言散开,各自去忙了。
有几个担心昌九的伤情,帮着把两人抬到了帐篷里,看宋言汐着手医治后才放心离开。
等人走了,原本憋得脸红脖子粗都不吭声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疼,开始哼哼起来。
宋言汐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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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九轻嘶了一声,瓮声瓮气道:“我阿爷说了,姓言的都是好人,郡主肯定不会笑话我的。”
他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我知道郡主姓宋。”
宋言汐点头,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擦伤不算特别严重,但是伤口里有不少细碎的砂石,如果清理不干净很容易红肿溃烂引发高热。
昌九疼得龇牙咧嘴,怕自己忍不住再哭鼻子,他赶紧接着说话转移注意力。
话说的虽然有些乱,可他的意思,宋言汐听明白了。
旁边躺着的人叫刘大壮,是与他同铺的人,曾经被他祖父救过一条命,征兵那日认出他后对他很照顾。
而他祖父昌永年,在军中当了大半辈子的军医,把命都交代在了军营里。
老人家这一生最钦佩的,便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言老爷子,这些年但凡回京便一再叮嘱家中的儿孙,若是日后碰到言姓中人皆不可怠慢。
昌九从出生起,就没少听家里人讲言家满门忠烈的事,最近更是经常听说书先生讲永安郡主一颗菩萨心,内心早已钦佩不已。
宋言汐帮他处理好伤口离开时,昌九泪眼汪汪拉住她的衣袖,小声问:“郡主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到?”
他低下头,抹了把眼泪道:“都怪我之前太贪玩,不肯跟我爹好好学医,我阿爷要是知道我连个军医学徒都当不上,肯定嫌我丢脸。”
刘大壮瞪圆了眼睛,一脸着急道:“郡主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昌老才不会嫌他丢人,他以前在兄弟们面前没少夸他,要不然我也不能认出他来。”
昌九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大壮叔,真的吗?”
“当然,你大壮叔啥时候骗过你?”刘大壮说着,下意识要去拍自己的胸口。
昌九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严肃道:“身上有伤都不知道,这么养伤什么时候能养好?”
刘大壮嘿嘿一笑,“知道了,小大夫还挺啰嗦。”
“我才不小呢,我还有四年三个月就弱冠了,可以娶媳妇了。”
“行行,叔到时候给你取俩……”
宋言汐走出帐篷时,才发觉夜已深了,冷风刮在脸上似小刀子割肉一样,火辣辣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大步朝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路上碰到巡逻的一队将士,宋言汐习惯性点了点下巴准备离开,就见一队人齐齐朝她拱了拱手道:“永安郡主。”
似是觉得难为情,他们说完这话拔腿就走,所过之处扬起一阵尘土。
宋言汐站在原地微怔,这是认可她军医的身份了?
可她并未做什么,甚至都还没展露自己的医术。
“你倒是好手段。”一道充满讽刺的嗓音拉回了宋言汐的思绪。
她抬眸,正对上一双燃烧着熊熊妒火的眼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看清来人,宋言汐后退半步,态度疏离道:“林将军。”
她垂眸盯着地面碎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他,怕瞧了恶心。
林庭风将她下意识退避的反应看在眼里,胸腔中的妒火越烧越旺。
好个宋言汐,同别的男人就是有说有笑,见到他就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知道的,清楚他们二人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杀父仇人!
尤其是一想到,宋言汐对并不熟悉的昌九尚且和颜悦色,甚至主动为他处理伤口,林庭风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被愤怒燃烧殆尽。
他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
“证明给她看,你比任何男人都强。”
林庭风阴沉着脸,伸手一把抓住宋言汐的手腕,怒声道:“看着我!”
“有病?”宋言汐吃痛皱眉,看向他的眼底满是嫌恶,“有病去找庄诗涵,别在这里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被骂疯狗,林庭风非但没生气,脸上反而还多了笑意。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活脱脱像个疯子。
宋言汐咒骂了一句,见挣扎不开,另一只手便要去开身上背着的药箱。
今天不扎得他哭爹喊娘,她这鬼手十八针便是白学了!
林庭风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在药箱即将打开之际,伸手快速按了上去。
药箱被合上的声音,与响亮的巴掌声完美重叠。
宋言汐活动了一下手腕,歉意一笑,“真是对不住,顺手了,林将军的脸不疼吧?”
那一脸灿烂的笑,就差把我是故意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庭风舌尖顶了顶发麻的嘴角,似笑非笑道:“夫人言重了,夫妻之间打闹乃是情趣。”
听他嘴里说出夫妻这两个字,宋言汐差点没被恶心的当场吐出来。
他竟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若非他机关算计,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又沿途装出对她百般呵护的模样骗取了她的一片真心,像是林家那种破落户,就连登侯府门的资格都没有。
外祖父怕她下嫁后跟着林庭风受委屈,不惜出钱出力豁出老脸为他四处奔走,这才有了他之后的扶摇直上直至如今三品大将军。
便是养条狗,有人如此为它费心费力,它也绝对会感恩戴德,断然做不出反咬一口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林庭风这人简直是畜生不如!
回忆起言家被灭门那日血流成河的惨状,宋言汐眼眶猩红,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要杀了他!
林庭风被宋言汐眼底的的恨意惊到,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宋言汐趁他不备,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带着恨意的巴掌力道十足,林庭风被打得偏过脸去,耳边也跟着一阵嗡嗡作响。
没等他回神,宋言汐直接屈膝朝着他双腿之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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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风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闷哼一声一手捂住胯下跪在了地上。
宋言汐趁机挣脱他的桎梏,满眼嫌恶道:“林将军既然马上就要和诗涵郡主结成好事,便该注意自己的言行,她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扔下这话,她转身便走,披风的一角却被人猛地扯住。
宋言汐头也没回,单手解开披风上的系带,大步离开。
“宋言汐……”林庭风脸色青紫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披风,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而他的面前,早已没了宋言汐的身影。
她竟是……如此恨他。
宋言汐一进马车,便察觉到了不对。
若是马车里一直燃着火盆,车厢内绝不可能只有这点热气。
她借着添柴的动作,指腹不经意掠过墨锦川的衣摆,凉的。
“锦王殿下既然醒着,不若陪我喝杯茶。”宋言汐拨弄着树枝,幽幽开口。
话音落地,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掀开眼皮,歉意一笑道:“本王并非有意偷听。”
宋言汐一边往里添柴,一边漫不经心般问:“方才是不是吓到王爷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会做出如此不合规矩的行为。
可那种情况下,她没得选。
林庭风就是个疯子,庄诗涵更疯。
要是再跟他纠缠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墨锦川被她带着歉意的话逗笑,忍不住问:“本王看起来很胆小?”
宋言汐一怔,答不上话。
她也真是糊涂了,锦王殿下十六岁时便敢阵前杀敌,又怎会被区区小事吓到。
只是怕脏了他的眼……
看她冷得脸色有些发白,墨锦川快速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叮嘱道:“当心烫。”
宋言汐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才发现杯壁只是微烫,正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她暗暗感叹墨锦川心细如发,接连喝了两杯热茶,又裹了一层毯子这才觉得周身暖了过来。
想着这一趟带的衣物本就不多,今日还折了一件披风,宋言汐不免生气。
她有些后悔道:“早知道就该再给他一脚,把衣服拿回来。”
话刚出口,她柳眉微蹙,倒映着火光的眼底多了嫌恶。
宋言汐虽没说话,可墨锦川已然明白了什么她的意思。
她嫌林庭风碰过的东西,脏。
墨锦川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注意到宋言汐狐疑的目光,轻咳一声道:“本王有一事好奇,不知姑娘可愿解惑。”
宋言汐轻笑,“王爷先说说看。”
她说着,脖子往毯子里缩了缩,几乎半张脸都藏在里头,只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
如果放在之前,宋言汐定然会觉得这么做太失礼,甚至会在墨锦川递给她毯子时严词拒绝,表示自己不冷。
可这几日一路走来,两人吃住都在一个马车里,虽是换衣洗漱之类都有避开对方,却也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若是日日端着,不仅她自己累,也会连累的锦王殿下不敢放松。
至于名誉……
早在宋言汐决定要随军出征时,便将那些所谓虚名,尽数抛在了脑后。
若是到了最后,墨锦川仍对她无意,两人便只做同盟就好,她绝不贪心。
她重来一次,本就是为保全身边亲人而活,便是将来名声传扬出去不能二嫁,左右母亲和外祖父也不能将她赶出家门。
总归饿不死就是了。
看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似一只冬眠的小松鼠一般的宋言汐,墨锦川轻笑一声,问:“你是如何发现,那个叫昌九的孩子是军医之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摇摇头,坦言道:“我并不知道他是昌军医之孙,只是前两天中午吃饭时偶然发觉,我只要看医书他总会借着送水的名义凑过来看两眼。”
说起这个,她不免觉得好笑,“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来送了四趟水。
他身上随身带着的香囊我曾闻见过味道,里头装的应是提神驱蚊的草药。”
墨锦川问:“可是那日在将军府你递给姑母那种?”
宋言汐点点头,解释道:“这些草药很常见,寻常的药铺或是卖香囊的布点都有,但他那个香囊上绣了九字,针脚并不细致所用布料也很粗糙,应是家中亲人自己手工缝制的。
他沿途还有偷偷收集草药,桩桩件件加起来,并不难猜他出自医药之家,想来是学艺不精这才沦落到了伙房。
我今日故意那般说,不过是看他年纪还小,想保全他一条命罢了。”
墨锦川垂眸,淡淡道:“原是如此。”
宋言汐裹着毯子,声音闷闷道:“不然王爷以为我能掐会算不成?”
话说完,她自己先被自己逗笑了。
果真是胆子大了,竟连锦王殿下都敢揶揄了。
宋言汐正要开口赔罪,就听墨锦川温声道:“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宋姑娘抓紧时间睡吧。”
宋言汐确实困了,打了个呵欠问:“王爷不困吗?”
她下午睡了两个时辰,现在都觉得疲惫,更何况他一整天都没合眼。
墨锦川神色淡淡,“在宋姑娘回来之前,本王已经睡过了。”
“当真?”宋言汐有些怀疑。
墨锦川点点头,好看的眉头微皱,“宋姑娘不信本王?”
看他双目清明有神,看着确实不像疲惫的模样,宋言汐赶紧摇摇头开始铺床。
大不了白日里,让他多睡两个时辰就是。
折腾大半夜,宋言汐确实累了,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间好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熏香,耳边有人在吵吵嚷嚷的说些什么,她却听不真切。
就在她努力想要听清他们在吵什么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嗓音低沉且温柔,“无事,你且睡。”
宋言汐下意识说了声“好”,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营帐内,墨锦川沉着脸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冷声问:“尸体是谁发现的?”
“回王爷,是小的发现的……”一个老兵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欲哭无泪道:“我就起来放个水,听到这边帐篷里好像有动静,还以为是这狗娘养的想跑。
求王爷明鉴啊,我虽然跟他有仇,但也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啊!”
目光触及到地上的残肢,他一转头大吐特吐了起来。
庄诗涵正好进来,当即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一脸嫌恶道:”赶紧把这个老东西拖出去,恶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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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余光瞥见地上的情形,不由挑眉,“呦,分尸现场啊。”
帐篷里的其他人听着她这戏谑的语气,纷纷捏紧了拳头。
林庭风原本想提醒一句,可他刚走到她面前,就见庄诗涵翻了个白眼,径直从他身边掠过大步走向墨锦川。
她环顾四周,好笑问:“王爷,宋神医人呢?”
听出她话里有话,墨锦川冷淡道:“宋姑娘昨晚为昌九二人医治到寅时,方才歇下不久。”
闻言,庄诗涵故作诧异,“王爷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们二人歇在同一辆马车里。”
“诗涵!”明白她在影射什么,林庭风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蹙眉道:“永安郡主从昌九二人的帐篷出来时,确是寅时,本将可为其作证。”
庄诗涵骤然冷了脸,满脸讥讽道:“锦王殿下与她同乘,为她作证勉强说得过去,林大将军身为宋神医的丈夫,我们如何知道你不是因一己私心在偏帮自己的夫人?”
夫人这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能听得出,这位是打翻了醋缸。
墨锦川一向冷淡的眼底多了嫌恶,冷声道:“二位若是打情骂俏,还请换个地方。”
帐篷里除了几位主将外,还有几位负责验尸的军医。
他们平日里便看不惯庄诗涵的独断专行,这会儿见到她被申饬,差点儿没当场笑出声。
一个年长的军医捋了一把胡须,冷哼一声道:“当着尸体的面拈酸吃醋,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也不怕他亡魂难安大半夜里找你讨要说法!”
“你闭嘴!”庄诗涵一瞬白了脸,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来到这个时代前,她确实是无神论者,根本不信这个世上有所谓的妖魔鬼怪。
可是现在,她都能在医闹被人捅死后穿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心虚什么?”老军医顿时目光如炬。
庄诗涵脱口道:“这么血腥的场面,我害怕一下怎么了?”
她伸手一指帐篷入口处,满脸鄙夷道:“一个个平日里自称大丈夫,连个尸体都不看敢,简直是丢了男人的脸。”
老军医气得胡子直颤,伸手指着她好半晌憋出一句,“这世间怎会有你这般刁蛮无礼的女子!”
庄诗涵不屑一笑,“老匹夫,医术上比不过本姑娘现在转为人身攻击了是吧?我不怕你。”
“你!”老军医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林庭风赶紧冲上去扶住他,歉意道:“徐老您消消气,诗涵她就是这个脾气,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徐军医摇摇头,失望地推开他,看向神情倨傲的庄诗涵,“既然郡主如此有本事,相信接下来验尸缝合等事也都能一手包揽,老夫就不在此添乱了。”
他说着,同其他两人眼神交流一番,齐齐转身离开。
庄诗涵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咬牙道:“这个老东西,想偷懒直说就是!”
“诗涵……”林庭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同她吵架,伤感情不说,更丢脸。
庄诗涵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暗一推着墨锦川要走,赶忙冲过去拦住。
她问:“这里死了人,王爷不打算查清楚就这么走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垂眸,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神色淡漠道:“待诗涵郡主为死者验明正身,确定其死因后,本王自会详查还他一个公道。”
庄诗涵直接被这话给气笑了,伸手一指不远处,讽刺道:“丑成这样的,放眼整个军中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王爷但凡抬眼看看,都不至于说出这种没水准的话来。”
暗一:“放肆!”
庄诗涵横眉,“我看你才放肆!身为锦王殿下身边的护卫,不想着如何保护自己主子的安危,一天到晚跟条狗一样追在女人的屁股后面,你想做什么?”
暗一向来不善言辞,被她这话气得一张脸涨的通红,咬牙道:“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胡说?”庄诗涵捂唇轻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军中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
她话虽是对着暗一说,可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墨锦川,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类似羞恼的表情。
孤男寡女同乘一辆马车好几天,说什么都没发生,骗鬼呢?
除非他不是男人……
她复杂的目光顺着墨锦川的俊脸往下,触及他腰腹往下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耳边响起林庭风压抑着怒意的嗓音,“别再闹了。”
他手上力道极重,庄诗涵觉得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当即变了脸色,冷声道:“放手!”
看她疼得眉头都皱在一起,林庭风下意识松缓了力道,却并未松手。
他将庄诗涵挡在身后,一脸歉意道:“诗涵这人快人快语惯了,并无恶意,还望锦王殿下与暗统领莫要同他一般计较。”
庄诗涵不悦道:“我的事与你有何关系?”
林庭风侧眸,冷声呵斥道:“你住口!”
“我……”庄诗涵心中本就有气,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更觉委屈。
可下一秒,当她听到林庭风说“是他平日对她过于骄纵,若要罚便罚他时”,心头那一抹酸涩瞬间化为了甜蜜。
她就知道,风哥的心中还是有她的。
庄诗涵悄悄伸手要去拉林庭风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暗一看着两人旁若无人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拔剑砍了他们,送他们到底下做一对亡命鸳鸯。
军营重地,岂是他们儿戏的地方?
比起黑沉着脸的暗一,墨锦川的心情明显要好很多。
他看向嘴上说一力承担,却无半分真心的林庭风,十分好说话道:“难得二位鹣鲽情深,本王也不好做那冷血无情之人,便不罚了。”
“王爷……”
“末将多谢王爷体恤!”
林庭风面上一喜,正欲说几句吹捧的话好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听墨锦川幽幽道:“林将军既如此体恤诗涵郡主,想来定舍不得她一人劳累,接下来的一应事宜便交予你们二人了。”
闻言,林庭风的脸色一瞬变得难看。
他面带犹豫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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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走到营帐门口时,身后隐隐传来争吵。
“不就是处理一下尸体,你用得着如此嫌弃吗?”
“诗涵,你到底还是不是女子?”
“我是不是女人,你不比任何……”
暗一加快了脚步,生怕再听到什么话,脏了墨锦川的耳朵。
待走远了,他忍不住问:“主子,您说林将军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墨锦川眼底闪过一丝嫌恶,淡淡道:“许是志趣相投。”
暗一啐了一声,小声咕哝道:“臭味相投吧,放着宋姑娘这么好的妻子不看……”
“暗一。”墨锦川冷声打断他,“你这两年的话变多了。”
暗一闻言赶忙闭嘴,推着他往回走。
走了一段距离,墨锦川突然开口道:“写封家书回去,让陈伯再给子旭找两个先生,要话少的。”
等宋言汐醒来时,大军已在行进途中。
见她坐了起来,墨锦川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斗篷,淡声道:“已过青州地界。”
“我竟睡了这么久?”宋言汐锤了锤脑袋,暗道不应该。
她睡觉一向不算沉,就算这一路舟车劳顿远没在京中那般浅眠,也不至于连大军行进这么大的动静都听不到。
忽地,宋言汐的目光落在了车厢内一角的香炉上。
昨晚半梦半醒间,那股香味……
宋言汐皱着眉头正要问,墨锦川率先开口道:“屠川先行前,赠了本王一盒忘川梦。”
“你竟给我用了幻香!”宋言汐骤然变了脸色。
难怪她这一觉睡得不仅沉,还梦到许多儿时同家人一起的快乐情形。
他怎么敢!
对上她愤怒的双眸,墨锦川轻叹了一声,温声道:“先把衣服披上,免得着凉。”
“你!”宋言汐柳眉倒竖,愤怒质问道:“王爷为何要行这小人之举?”
四目相对,墨锦川有些无奈道:“忘川梦并非是为你所燃。”
马车内只有他二人,不是为她,还能是……
宋言汐忽然想到什么,眼底的愤怒一瞬化为了愧疚,歉声道:“对不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王爷。”
“无妨。”墨锦川浅笑,压低声音道:“此事说出去并不光彩,还劳烦姑娘为本王保密。”
宋言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王爷放心,我定然会配出方子,治疗王爷的失眠之症。”
墨锦川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此事,不能与她详说。
若是让她知道自与她重逢那日,他便不曾再犯病,必然会吓到她。
再者,真要是仔细说起来,以她的聪慧程度定然能察觉到他是故意为之。
她恨透了被人算计,即便是为了她好。
听墨锦川说起刀疤脸被杀一时,宋言汐不免心惊,“哪来的贼人,竟敢如此大胆!”
四目相对,两人在彼此的眸间找到了答案。
宋言汐脸色有些难看,强扯出一抹笑道:“我与王爷在外人面前并无交集,他们便是猜,也该猜我是因咽不下他们二人出双入对这口气,才硬要跟来。”
墨锦川神色凝重,问:“你在京中可还有什么仇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摇头,“不曾,我与林庭风定下亲事前一直称病在神医谷随师父学医,鲜少回京,与京中的贵女夫人并不相熟。”
至于成婚之后,除了偶有哪家送来拜帖需前往赴宴外,她每日忙着操持将军府上上下下,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更别提得罪人了。
如果硬要她说出跟谁有过节,那便只有靖国公跟林家了。
此次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以林庭风和庄诗涵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
当然,即便他们愿意息事宁人,宋言汐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此事与他们无关。”
“他二人应不知情。”
两人目光对视上,几乎是同时开口。
可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派一个身上背着人命的人潜入军营,就为了故意闹这么一场。
宋言汐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皱眉道:“即便京中有人看我不顺眼,可这手段,未免太太过拙劣。
几句闲话而已,我在京中什么话没听过,并不在意。”
墨锦川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军中多是些粗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什么下作话都敢说,有第一个出头鸟,往后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剩下更难听的话他没说,可宋言汐却不难猜到。
她可以不在意一两个人如何说,甚至三五个人如何看,可当周围全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时,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尤其她还是医者,治病救人一事最忌分心。
宋言汐自己都不能保证,若是在医治的过程中听到有士兵冲着她开类似的玩笑,她还能否保持初心。
毕竟师父曾与她说过,医者手中的一卷针,能治病更能杀人。
方寸之差,便能毫不费力取人性命。
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想明白这些,宋言汐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抓着毯子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她低喃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自然是那个位置。”
墨锦川的声音很轻,很快被马车轮毂碾压地面的声音盖过,似是做梦一般并不真切。
可宋言汐还是听清楚了。
她小脸微白,想到前世林庭风构陷言家谋反一事也有某位大人物在背后支持,忍不住骂了句,“都是疯子!”
墨锦川被她生气的模样逗笑,十分赞同道:“皇家别的不多,疯子倒真是一抓一大把。”
对上宋言汐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他意味深长道:“本王也是疯子,宋姑娘到时可莫要怕我。”
对上他认真的双眸,清楚他不是玩笑,宋言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待她笑够了,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清冷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我既选了与王爷同路,便绝无后悔的道理。”
“哪怕本王是疯子?”
“王爷又怎知我不疯?”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后同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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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们都是疯子。
否则的话,此刻二人应该一个待在锦王府闭门不出远离争斗明哲保身,而另一个,也早该顶着林庭风之妻的身份长埋地底。
若没有这份疯,也不会有如今他们二人面对面的机会,即便不是生死相隔,也有重重院墙在中间终不得见。
墨锦川近乎贪婪地看着宋言汐的笑颜,如此光明正大的时刻,实在是难得。
他想他定是疯了,否则怎会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像是发了狂一般惦记他人之妻。
尤其当他从暗一口中得知,林庭风边城亲口对庄诗涵承诺二人不过匆忙行礼,并未有夫妻之实一事时,他甚至高兴的接连睡了几个好觉。
且夜夜美梦……
林庭风那种只会钻营,并无半点真本事的废物,如何配得上她?
宋言汐被墨锦川直白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轻咳一声,问:“昨夜一事,王爷可有猜测?”
“不曾。”墨锦川眸色暗了暗,“但杀人灭口之人,倒是不难猜。”
他嘴上这么说,却并不着急解释,反倒是将面前早已冷了的茶水往前推了推。
宋言汐伸出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墨锦川倏地弯了眉眼,笑道:“姑娘果真聪慧。”
因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宋言汐抬手抹了桌上“陛下”二字,忍不住揶揄道:“王爷四岁成诗,论起聪慧,谁人能比的过王爷?”
墨锦川挑眉,“你取笑本王?”
宋言汐低眉顺眼,“臣女不敢。”
“下次说不敢之前,先把嘴角的笑收一收。”
“是,王爷。”
马车摇摇晃晃,抵达边城以南的红沙城时,大军已出发半月光景。
虽然一路上睡的是软褥子,吃喝也不缺,可半月颠簸下来宋言汐仍是清减了不少。
她虽然没说什么,可墨锦川长了眼睛,自己会看。
原本身形就纤瘦的厉害,现在哪怕整个人缩在披风里,都单薄的好似一阵风便能轻易刮走。
墨锦川远远瞧着,俊朗的眉峰微拧微拧,吩咐身侧暗一,“同成将军说一声,明日一早让他率军先行一步,本王随后会自行跟上。”
“是,主子。”
暗一转身走了几步,又一脸为难的转过身,分明有话要说。
不等他开口,墨锦川冷冷道:“你若不愿随本王一起,也可随军先行。”
暗一忙不迭道:“属下愿意!”
墨锦川想到什么,皱着眉头道:“还有上次那个叫什么九的孩子,一道带上,方便伺候宋姑娘。”
“他一个毛头小子……”暗一话说一半,猛然想到什么,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还是自家主子思虑稳妥。
要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单独带着宋姑娘出去,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闲话。
昌九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又因为外祖父昌永年的缘故被军中将士当作晚辈疼爱,带上他正好堵住一些人的嘴。
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庄诗涵看到这边动静,不由得挑眉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二人一路规规矩矩都是装给我们看的,装不下去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吧?”
林庭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暗一去寻程端的画面,眉头微拧,“许是王爷有事寻程端也说不好。”
庄诗涵嗤笑一声,问:“你二人同为副将,风哥倒是说说,锦王殿下为何只叫他不叫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言,林庭风骤然黑了脸。
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锦王殿下叫的那么开心?”
“吃醋了?”庄诗涵看起来更高兴了,也不顾周围还有人在,直接扔了水壶双手攀住林庭风的脖子。
她朝着他娇媚一笑,压低声音道:“锦王殿下虽好,却不是我的菜,比起那种面硬心冷不识好歹的臭男人,我还是更倾心风哥。”
林庭风被她一番真情表露的话,说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全然没注意到这话有不妥之处。
不过即便是注意到,庄诗涵也有把握哄得他怒气全消,继续沉醉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些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她只需放柔弱一些,哄一哄,保管叫他不知道天南地北。
想到墨锦川这一路以来对她的冷淡态度,庄诗涵不由得暗暗咬牙,借着依偎在林庭风怀中的角度看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面容清冷的男人,眼底闪着志在必的光芒。
她庄诗涵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习武之人的感知力向来不弱,墨锦川注意到这边灼热的目光,不免掀眸看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庄诗涵快速调整了一下侧脸的角度,确定从他的角度看起来是最美的侧脸,方才漏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
只是她脸上的笑意还未彻底展开,墨锦川已然移开了视线。
那速度,说是避如蛇蝎都不过分。
“可恶!”庄诗涵涨红了一张脸,气得狠狠锤了一下林庭风的胸膛,疼得他闷哼一声。
听到呼痛声她赶忙抬头,娇艳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对不起风哥,我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你了?”
她垂眸,语带愧疚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想到不开心的事……”
林庭风揉着胸口的手一顿,皱眉问:“是不是那几个军医又排挤你了?”
庄诗涵赶忙摇头,可那欲语还休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她当初女扮男装入军营被戳破后,军中随行的几个军医就一直嚷嚷着要将她赶出去,说什么于礼不合。
要不是风哥站出来力保,她也足够争气,接连保住了几个垂危将士的性命,早就被赶出去了。
可是后来,这几个老东西又说什么她的治疗方法太过偏激。
笑话!
手脚重要还是命重要,这种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这些老家伙能不知道?
他们就是不甘心被她一个年轻姑娘给比下去,故意跟她过不去!
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林庭风阴沉着脸道:“我这就去找他们。”
庄诗涵赶忙拉住他,余光注意到有巡逻的士兵经过,温声劝道:“风哥你消消气,他们毕竟都是长辈,又是我的前辈,偶尔指点我几句也是为我好。”
“为你好?”林庭风眉头紧皱,不悦道:“你这两年为军中做了多少实事,将士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连皇上都认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可你的功劳有意嘉奖,他们若真为你好就不该这么多事,有本事医术上见真章。”
闻言,庄诗涵只是轻声叹息并不说话,俨然一副受了委屈却顾全大局想要息事宁人的模样。
但凡三位军医有一个人在,都会拼上这把老骨头跳起来吐她一脸口水,骂她撒起慌来眼都不眨一下。
待脚步声远去,庄诗涵赶忙转头看向河边,果然看到暗一正与宋言汐说话。
她眸光微闪,抓着林庭风的衣袖低声道:“风哥,咱们赌一局如何?”
宋言汐直到坐上马车,仍觉不妥。
她身为军医,如今军中暂时没有战事用不着她,离开一时片刻倒没什么问题。
可锦王殿下身为一军统帅,乃是众人的主心骨,怎可如此胡来?
“怎么,你也觉得本王荒唐?”墨锦川先她开口。
话都被别人说了,宋言汐还能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并不情愿道:“王爷多虑了。”
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墨锦川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但愿是。”
他分明是故意为之!
宋言汐只觉得胸口憋屈,正想同他理论两句,就见墨锦川长指轻挑起窗帘,淡声道:“红沙城以其特殊颜色的土质出名,盛产瓜果,虽比不得江南山水秀美,却也颇有一番壮阔景象。
这几年慕名而来的外商众多,据说城中的夜晚颇为热闹,值得一看。”
难得听到他对什么事情有兴趣,宋言汐不忍败坏他的性质,看了眼外头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道:“咱们不在城中逗留太久,应当不会耽误明日行军。”
墨锦川下巴微点,却没说话。
反倒是外头响起了昌九兴奋的声音。
“暗统领,我真的可以握马鞭吗?”
暗一“嗯”了一声,语调听着没什么起伏。
但是下一刻,车厢突然狠狠往前掼了那么一下,毫无防备的宋言汐直接因为惯性狠狠朝前摔去。
幸好墨锦川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直接摔去马车。
外头传来暗一生气的声音,“谁教你这么用马鞭的?”
没人回答,却有小声抽泣的声音传来。
听声音,明显是昌九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哭了。
宋言汐坐稳后便要伸手去扯帘子,手腕却被人一把捉住。
墨锦川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管。
宋言汐起初还有些不放心,担心胆子小的昌九被暗一吓出什么好歹来,一直侧着耳朵听外头动静。
说话声没听到,原地不动的马车倒是缓缓行驶起来。
墨锦川这才松开手,无甚诚意的道了声:“得罪了。”
一颗心都在外面的宋言汐听到这话,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刚刚一直被人捏着。
她笑着说了声“无妨”,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看了眼,果然红了。
那双手瞧着白皙修长,一看便是握笔的手,怎生的好似钢筋铁骨般。
这还是并非故意,若是有意为之……
墨锦川余光注意到宋言汐不动声色往外挪的小动作,薄唇抿了抿移开视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马车抵达红沙城时,正是一晚上最热闹的时辰。
饶是宋言汐有所准备,仍被眼前灯火通明的景象震惊。
难以想象,杂记之中几乎是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竟会发展成如此繁华模样。
若非亲眼所见,光靠着书上所记载,根本想象不出这种盛况。
见她看得目不转睛,墨锦川唇角微掀,“本王可曾骗你?”
宋言汐头也不回,脱口道:“王爷乃是君子,自然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话落,她蓦然回头朝着他灿烂一笑,“王爷觉得我说的可对?”
她笑容明艳,倒映着墨锦川的眸子更是灿若星子,一时间就连她身后的万千灯火都失了颜色。
墨锦川并非喜爱附庸风雅的俗人,可见此情景,却也忍不住想让暗一立刻准备笔墨,好将眼前的美景记录下来。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以宋言汐的性子,若是察觉了他对她隐秘的心思,定然会被他吓到,然后对他避而远之。
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再等几年也无妨,绝不能因为一时莽撞将人给吓跑了。
至于骗她一事……
墨锦川眼底多了笑,在宋言汐的注视下义正言辞道:“若是连姑娘都忍心欺骗,当真乃伪君子也。”
君子二字,他从未觉得与自己有何关系。
宋言汐笑着点点头,转过头继续去看两边的街市了。
中心的两条小街路窄,马车无法通行,暗一只好请示马车内的二人。
两人同时开口,答案却大不相同。
宋言汐:“那便去别处逛逛。”
墨锦川:“找个地方将马车停下。”
话音落地,两人皆是一愣。
见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又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气氛有一瞬微妙。
一个小脑袋从暗一掀起的帘子一角探进来,一脸兴奋道:“郡主姐姐,你不要跟王爷客气了,就听王爷的吧!”
“你这个臭小子!”暗一赶紧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拉了出来。
墨锦川似笑非笑道:“既然孩子想逛,你我便陪他下去走走吧。”
“可是……”宋言汐眼底有着迟疑。
没等她说出自己的顾虑,墨锦川垂眸,温声打断了她。
“本王行动不便,就不下去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逛完回来寻我就是。”
宋言汐柳眉微蹙,不悦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咱们既是一起出来的,岂有我们闲逛将王爷一人丢下的道理?”
她说着,不等墨锦川拒绝,掀开帘子冲着暗一说道:“劳烦搭把手,咱们扶王爷下来。”
怕伤及墨锦川的自尊,宋言汐又转头冲他低声道:“人多眼杂,只能先委屈王爷了。”
墨锦川浅浅勾唇:“无妨。”
听着他全然不在意的语调,宋言汐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涩,赶紧帮忙扶着墨锦川下来。
昌九动作麻利地钻进马车里,将轮椅推到马车前段,冲着暗一咧嘴一笑,“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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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看了他一眼,嘴上说着“没大没小”,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含糊。
这轮椅出自京中能工巧匠之手,用料很是讲究,虽推着轻便却并不轻,两个大男人抬着都有些费力。
就这小子那小身板,他要是不管,他抬到明天早上也抬不起一个轮子。
宋言汐扶着墨锦川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忍俊不禁,不免压低声音道:“看不出,暗统领竟是个面冷心热的。”
墨锦川轻笑,“暗一只是长得凶了点,照顾孩子这块,他很有经验。”
“是吗?”宋言汐微挑眉,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动不动把孩子往腋下一夹,你管这叫会照顾孩子?
如果此刻子旭也在,宋言汐相信他一定会当场跳起来,说他爹是个任人唯亲的人。
两人推着轮椅走了一段,宋言汐才发现身后没人跟上。
她转头看去,就见一团小小的身影蹲在马车旁,拣了根树枝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昌九?”宋言汐试探喊了一声,他却没动。
暗一紧皱着眉头,开口道:“劳烦姑娘照顾一下我家主子,我去把那小子拎过来。”
他话一出口转身就走,压根没给宋言汐拒绝的机会。
好在她之前推过墨锦川,这会儿也算是轻车熟路,并不吃力。
暗一不悦的声音很快从身后传来,“主子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在这儿画蚯蚓的。”
昌九弱弱道:“是中药……”
两人的声音很快被前头的叫卖声盖过去,宋言汐推着墨锦川快步到了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前,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铜板,让摊主帮忙装一份栗子糕。
付完钱她才像是恍然想到什么,转身问:“王……王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
看着她一脸期待,墨锦川犹豫了一下道:“买份蟹黄糕吧。”
他不提宋言汐险些忘了这一样,赶忙冲着摊主道:“要两份蟹黄糕。”
待她转头想问暗一的口味时,才发现两人压根没有跟上来。
“他们……”
墨锦川解释道:“他们或有些私事要办,晚些会在客栈与我们回合。”
“咱们今夜不回去?”
“明日一早再回,还有些事情要办。”
想着能让墨锦川亲自跑一趟,必然是要事,宋言汐也没再多问,又随便挑了两样口味不同的糕点,待打包好一齐递了过去。
见他微怔,她忍不住笑着问:“公子总不至于让我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推你吧?”
两人朝夕相处,说话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拘谨,再加上宋言汐今日难得心情不错,说起话来自然更随意。
墨锦川低笑着应了一声,乖乖伸手接过。
旁边小贩看在眼中,忍不住感慨道:“公子与夫人的感情可真好,不像我跟我家那口子,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宋言汐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下意识想解释。
却只听身侧墨锦川先开口道:“夫妻之间偶有磕碰是常事,多体谅一些便是。”
他说着,余光瞥了眼一旁红着脸的宋言汐,轻笑道:“只是咱们做男人的本就不细致,理应多心疼妻子一些,她愿意念叨两句只管听着。”
小贩挠挠头,“公子说的在理,咱们做男人的确实不能太小气。”
他赶紧拿油纸包了一小份蜜饯,小跑过来递给墨锦川,笑道:“瞧二位的模样,必然是新婚燕尔出来游玩的吧?这是我的一番小心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伸手接过,语调亲昵又自然,“夫人最是心善,怎会嫌弃。”
他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贩道:“劳烦将剩下的糕点都包起来,送到仙客来。”
小贩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忙道:“公子您就放心吧,我包管把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咱们红沙城不像别的地界,太平着呢,夫人有什么鲜亮的衣服尽管穿。”
怕他们不信,他伸手一指不远处聚在胭脂摊前的姑娘们,“咱们这儿的姑娘,但凡出门打扮的是个顶个的漂亮,这两年什么事都没出过。”
宋言汐捕捉到话里的重点,问:“夜市难不成是这两年才兴起的?”
“夫人算是问着了,咱们这城中的人大多数都是这两年陆陆续续来的,原来的住户几年前战乱的时候死的死逃的逃连一半都不剩,我们那一条街总共也就活下来三家。”
提及伤心事,小贩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这条命就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要不是锦王殿下哪有咱现在的好日子啊!”
听他提到锦王殿下,旁边几个摊位的摊贩也都围了过来,个个眼含热泪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经历。
他们之中,有在战火中全村被屠的幸运儿,有全家惨死,自己还差点被梁军玷污的苦命女子,还有妻儿惨遭屠戮自己也被开膛破肚,却侥幸存活下来的鳏夫。
这说的哪里是墨锦川,分明是一声声血泪。
等于他们而言,那些遭遇无疑是灭顶之灾。
即是比他人幸运,如今尚且存活于着世上,却无一不是经历了抽筋刮骨之痛,犹如死过一回。
听着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哭声,小贩赶紧抹了把眼泪,扬起一抹笑道:“你们瞧我这张破嘴,净说这些不开心的,咱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天上那些亲人看见了肯定也是欣慰的!”
“是啊,咱们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多亏了锦王殿下和他的部下。”
“那可不是,上个月我出城送我堂兄,远远看到几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梁国人,被我一嗓子锦王殿下吓得屁滚尿流!”
“锦王殿下这一走就是两年多,也不知道我老头子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活到见他那一天。”
“要是谁能见到锦王殿下,一定代我跟我媳妇说声谢谢!”
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着的感激与喜悦,一直萦绕在宋言汐心头,多年不曾找到答案的问题终于有了解法。
那时她尚且年幼,在一次撞见外祖母守着一排灵位哭后,缠着外祖父刨根问底,这才知道她其实有三个舅舅。
只是在她尚未出生之时,他们便为国尽忠捐躯沙场,就连尸体都没能寻回。
她当时并不知道何为尽忠,只知道如果两个舅舅还活着,那么她就会拥有三个天底下顶顶好的舅舅。
所以她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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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正好从门外进来,听到这话倏地红了眼眶。
可她却擦了把眼泪说:“这是言家的责任,身为言家儿郎,他们该去。”
宋言汐如今都还记得,当时她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嚷嚷着要两个舅舅回来。
到最后,祖孙二人抱在一起埋头痛哭。
从那之后,她也被允许进入言家祠堂,终于看清了台上一排排的灵位,皆是她的血亲。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宋言汐逐渐明白了何为担当,何为家国,君臣。
也时刻做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准备。
可如今她才明白,外祖母外祖母之所以只心疼而不心生怨恨,不光是所谓的忠君爱国,更是为了守护这些寻常百姓的安稳。
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
待人都散了,小贩冲着二人歉意一笑,“真是对不住公子和夫人,吓到你们了吧?”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两位是外乡人,没怎么听说过锦王殿下的事迹也正常,在我们红沙城百姓的眼里,他就是在世神仙。”
饶是性子淡漠如墨锦川,被如此毫不吝啬的夸赞,面上也不免多了一丝不自然。
宋言汐看在眼里,忍不住问:“红沙城中的百姓,可有人见过锦王?”
小贩一脸震惊,脱口道:“那是何等神仙般的人物,哪是咱们能见到的?”
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神色难免激动,“二位若是想瞻仰锦王殿下的英姿,可以去一趟战神殿,里头不光有雕塑还有壁画呢!”
宋言汐眉梢微挑,“战神殿?”
“是啊,是咱们城中百姓筹款,专门为感谢锦王殿下建造的,顺着这条街往前拐三拐就到了,逢年过节那叫一个热闹。”
小贩说着,又道:“二位要是这几天不急着走,可一定要去战神殿拜拜,求姻缘求平安都行的!”
“噗嗤!”宋言汐忍不住笑,“锦王殿下还管这些啊。”
余光瞥见轮椅上某人不知何时染色的耳尖,她笑的更开心了。
小贩还以为她是不信,拍着胸脯保证道:“二位尽管去拜,不出明年保管二位得个大胖小子。”
听到这话,宋言汐瞬间笑不出来了。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谢字刚到嘴边,就听墨锦川开口道:“那便借大哥吉言,我夫妻二人先在此谢过了。”
“好说好说!”小贩摆摆手,转身去忙了。
看着满脸温柔笑意,当真一副好丈夫模样的墨锦川,宋言汐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似是猜中了她的心思,等二人离摊位远些,墨锦川压低声音道:“只有你我二人同行,扮做夫妻更方便行事。”
宋言汐应了一声,问:“公子可还有什么要买的?”
随军的数车粮草已然消耗大半,将士们也换上了冬衣腾出了不少空车,就近买些东西刚好能放得下。
“回仙……”墨锦川话说一半,忽地想到什么,改口道:“推我去趟成衣铺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二人回到客栈时,暗一和昌九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回来,一个忙着出来接,一个则是赶紧跑过去喊小二上酒菜。
“主子这是……”暗一看着腿上大包小包,几乎要将整张脸都挡住的墨锦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手。
下一瞬,他听到自家主子吩咐道:“先将轮椅后后的包袱取下来。”
暗一赶紧照做,只是心中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明明白天他才问过主子,若是缺什么他趁着夜晚大军驻扎时来买,结果他说什么都不缺。
可这出去一趟……
趁着无人注意,暗一掂了一下手中的包袱,又轻又软倒像是衣服。
可他们出京之时,皇上让人往马车上装了两箱崭新的冬衣,现在就连箱子都还没打开过。
这难不成,是给宋姑娘买的?
暗一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宋言汐身上的素色衣裙,越发觉得自己没猜错。
陛下先前的担忧,着实是过虑了。
他无论怎么看,自家主子将来都是个疼媳妇的,不至于让他老人家抱不上孙子。
眼瞅着他上了楼径直往给宋言汐留的房间去,昌九正要开口提醒,忽然听到宋言汐说:“公子日后不必拿我当娇小姐看,边城日子难过,我来之前便做好了准备。”
墨锦川掀眸看向她,似笑非笑问:“我何曾觉得你娇气?”
宋言汐喝了口茶,没说话。
王爷既然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若早知道他去成衣店,是为了给她买东西,那她宁愿不去。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昌九赶紧给墨锦川倒了一杯水,开口道:“后厨一直留着火呢,饭菜马上就好。”
他说着,自顾自站起身,“我过去看看做的怎么样了。”
一楼大堂内瞬间只剩下对向而坐的两人。
见宋言汐只垂眸喝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墨锦川忍不住勾了唇角,笑着问:“还在生气我没让你去战神殿?”
“你!”宋言汐蓦地抬头,美眸间闪过一丝羞恼。
她何时说过要去战神殿?
正主都在面前,她便是真有所求,又何必舍近求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言汐的脸上不由得飞上一抹红霞,轻咬了咬唇暗骂自己想太多。
姻缘也好子嗣也罢,都并非她所求。
说出来反倒平白惹人笑话。
看她小脸绯红,墨锦川以为她还在生气,轻叹了一声开口道:“我从未如此看你,今天之所以买这些,也不过是出于感谢罢了。
若是因此让你觉得心中不快,我向你赔不是。”
他说着便要站起身,宋言汐赶忙出来制止,压低声音道:“出门在外,还是当心的好。”
话音刚落,只听小二吆喝道:“菜来了,劳烦二位客官往后让让,当心烫!”
这一路行军匆匆,大家都没怎么吃好,待暗一用银针验过毒之后,众人纷纷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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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九吃的满嘴是油,就连饭量向来不大的宋言汐,也就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多吃了半碗饭。
待她进了房间,才发现房间正中原本应该摆放桌子的位置摆了个大浴桶,里头盛满了热水。
宋言汐伸手试了下水温,迫不及待的将门上锁,然后脱了衣服开始泡澡。
这半月以来,她都是趁着在马车里换衣服的时候,用帕子沾一点热水简单擦洗一下,聊胜于无。
幸好如今是初冬时节,要是赶上夏日,人非得馊了不可。
身体接触热水的瞬间,宋言汐舒服的喟叹一声,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不少。
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她的思绪渐渐回笼,心头那股子怪异感越来越强。
她总觉得,今晚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寻常。
可具体是何处,她一下又说不上来。
宋言汐缓缓闭上眼,任由身体慢慢下滑,直至热水完全淹没头顶。
呼吸被掠夺的那一刹,有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
“宋姑娘可歇下了?”
是暗一。
宋言汐猛地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还未,何事?”
“我家主子有请。”
“好,待我换身衣服,稍后便过去。”
到底是何事,不方便在楼下吃饭时提及?
宋言汐拍了拍脸,将方才抓不住的思绪暂时放在一边,匆忙洗了洗套了身衣服往外走。
她步履匆忙,敲响房门时察觉到背后有些湿意,才突然意识到头发还在滴水。
“进。”
在推门和回去擦头发之间,宋言汐果断选择了前者。
房间内,墨锦川正坐在桌前看着什么,影子被烛光拉的细长。
他侧眸看向宋言汐,好看的眉头微皱。
下一瞬,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取下一旁架子上的毛巾又折返回来递给宋言汐。
“北境不比京中,湿发若是不擦干你明早醒来必会头痛。”
宋言汐顺手接过,一边擦头发一边问:“王爷深夜叫我前来,可是有要事?”
墨锦川点头,“今晚你我在买糕点之时,旁边聚过来的人都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记得一些。”
想到什么,宋言汐直接道:“王爷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那会儿人多嘴杂,我猜不到王爷要问的是哪一句。”
“本王若是没记错,有人应是提了一句梁国人。”
“确实有这么一句……”
宋言汐擦拭头发的手一顿,脱口道:“那人说,他上个月送人出城时,见过几个梁国人。”
她紧皱眉头,眼底多了疑惑,“两国虽未正式建立邦交,可边境几座城池的百姓在非战乱时,还是会冒险与梁国的商队交易。
只要不携带武器或违禁之物入城,守城的士兵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自由出入。”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宋言汐攥紧了手中帕子,冷声道:“这些人若非心中有鬼,也不会在听闻锦王殿下大名便落荒而逃。”
墨锦川取出袖中的一张地形图,在桌上摊开,伸手指了指红沙城的位置,“咱们如今在这里,往北二百里便是边城,出了边城一百二十里便是梁国境内。”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看去,宋言汐的目光被标注着边城位置的几道曲线吸引。
注意到她的视线,墨锦川解释道:“北境多旱,边城依河而建,这条河位于城门正前方,凡经过都需城中放下栈桥方可经过。”
宋言汐点点头,脑海中忽然有什么灵光一闪。
“此河可经过红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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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眸看向宋言汐,嗓音冷了几分,“梁国来人若想绕过边城直达红沙城,只能走水路。
当年夺回边城后,为防止有梁军顺水而下为祸沿河村镇的百姓,本王特意修书回京与父皇商议后,重新制定了布防策略。”
“王爷说的可是轮流抽签之法?”
墨锦川点头,补充道:“负责抽签的官员共四人,拟定好名单后,交由守城之将蒙眼抽出一张,再将刻着人名的竹牌放在箱子中打乱,按照先后抓出木牌的顺序分别驻守城内城外闸口。”
如此交错穿插,便是有人想要收买守军,也无法提前得知当天轮值的具体人选。
宋言汐此前只觉得墨锦川细心,却不曾想,他竟心思细腻到如斯地步。
难怪他即便人远在京城,北境仍到处是他的传闻。
只是高喊了一声他的名号而已,便吓得那梁国人连滚带爬的逃走。
幸好,他并非站在与她敌对的一方。
若是跟他对上,她还真没把握能有胜算。
见宋言汐沉默不语,墨锦川眉头微拧,“你是怀疑那些梁国人是沿河而下?”
宋言汐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人心易变,王爷如何能确定,边城仍是两年前的模样?”
不等墨锦川开口回答,她又问:“如今边城守将是何人?”
“徐啸徐将军。”
“可是青州徐氏?”
宋言汐莫名觉得这两个字格外耳熟,一时间却没想起来在何处听过。
墨锦川解释道:“徐啸将军虽出自徐氏,却在早年与本家断绝一切关系,已经近二十年不曾回京。”
听他这么一提醒,宋言汐脱口道:“我曾听外祖母提过,这位徐啸将军是我大舅舅的义兄,两人是生死之交。”
“言老夫人竟连这个也同你说了?”墨锦川很是诧异。
听出他语气不对,宋言汐柳眉微蹙,“王爷可是还知道什么?”
“不曾。”墨锦川敛了神色,淡淡道:“本王只以为言老夫人不愿面对丧子之痛,未曾同家中小辈提起过两位将军的事迹。”
想起战死疆场的两位舅舅,宋言汐眼底多了痛意,强扯出一抹笑道:“两位舅舅都是我大安的英雄,外祖母以他们为骄傲,常作为榜样,教导家中小一辈的孩子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话还有剩下半段,她即便不说,墨锦川叶心知肚明。
正是有了言长风兄弟二人的相继战死,言老夫人悲伤之下一夜白头,言老爷子才松口他父皇将第三子调回京的要求。
两人即是君臣,又是兄弟,他如何也不能看着言家绝后。
对于徐啸的为人,宋言汐知道的并不多,可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她。
能让大舅舅放心交托性命的人,她可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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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人如果不是沿河而下,又是如何避开边城的盘查,到红沙城又意欲何为?
此次边境异动,和那些行为异常的梁国人,到底有何干系?
林庭风又是如何,恰好赶在消息传回京中的前一天,当众向华阳长公主请辞?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冒出来,宋言汐越往下深想,越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你先看看这个。”墨锦川递过来一张信纸。
宋言汐对着烛光查看,皱着眉头看完上头所写的内容,咬了咬牙骂道:“简直是无耻!”
“明明是三百将士的功劳,他竟敢独自昧下,就不怕一朝事发因欺君之罪落得满门抄斩!”
墨锦川眼神冰冷,“随他前去之人,无一人生还,军中亦查不到任何记载。”
“那这三百将士呢?”
“军中铁律如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者,是为逃兵。”
“他怎么敢!”宋言汐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胸口憋闷的厉害。
将士们为国捐躯,乃是大安的勇士,本该得到属于他们的荣誉和封赏,朝廷也会拨一笔可观的抚恤金送到家眷的手上。
可林庭风却为了一己私欲,将他们的功劳尽数抹去,甚至给他们扣上了逃兵的骂名。
身为军中将领,他难道不知每个逃兵的姓名都会被送回籍地张贴在县衙门前,家中老少蒙羞抬不起头不说,所生的孩子也无缘科举。
他不会不知,他只是并不在乎。
刀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如何会觉得疼?
宋言汐紧攥双拳,迫不及待地问:“王爷手中可有其他证据?”
话刚出口,那双眼睛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她自嘲地笑笑,轻声道:“是我糊涂了,如此性命攸关之事,我若是林庭风,也定然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等着别人去寻。”
墨锦川并未劝她,只正色道:“本王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宋言汐起身,后退两步,恭恭敬敬朝着他行了一礼。
“臣女在此,代三百将士的英魂谢过王爷。”
翌日,宋言汐睁开眼才发现天色早已大亮。
回想起昨晚在墨锦川房中隐约闻到的香味,她懊恼地拍了拍头,暗道自己现在警惕心越来越差了。
忘川梦的味道如此独特,香味再浅,也不是她忽视的理由。
若是让师父知道,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笑话她,然后在笑完之后再特意叮嘱她一句,让她日后出门切莫提及是他徒弟一事。
宋言汐匆忙洗了把脸,打开门才发现昌九就等在门口。
见她醒了,昌九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嘿嘿一笑道:“公子果真厉害,算得真准!”
“算什么?”
“没什么!”
昌九忙摇头,问:“姑娘饿不饿?楼下有刚做好的鸡汤面,赶紧趁热吃两口咱们好上路。”
宋言汐脚步微顿,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醒的正是时候。”
“可不是嘛,在我们村里,这叫做有口福!”
昌九说着突然往她旁边凑了凑,小声问:“姑娘昨晚没被吓到吧?”
宋言汐挑眉,不答反问:“你被吓到了?”
“没有!”昌九矢口否认,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却出卖了他。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宋言汐唇角扬起一抹笑,“你年纪还小,被吓到没什么好丢人的,你暗大哥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昌九顿时急了,脱口道:“暗大哥胆子才不小呢,昨晚他在房顶上咻咻咻的飞,可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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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锦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周遭的食客便不自觉被他周身的独特气质所吸引。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衣袍,穿在他的身上,都衬得华贵了几分。
若非桌上摆了两碗面,一看便是再等人,怕是早就有人迫不及待上来询问他是否婚配了。
见宋言汐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又是妇人装扮,邻桌的姑娘气得搅紧了手中帕子,同身边人哭诉道:“如此俊美的公子,怎得就英年早婚了……”
她刚想说句可惜,余光看清宋言汐的脸,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友人笑道:“人家郎才女貌,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成婚了又如何,若是他夫人不介意,我给他做小也是愿意的。”
宋言汐捏筷子的手一顿,咬断了面条,目光落在墨锦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忍不住在心中附和那姑娘。
这张脸太有欺骗性。
若非日日相见,她恐怕也很难相信,这个男人已经二十有八,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
一想到过不了几年,子衍成婚生子后,墨锦川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别人的祖父,宋言汐突然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大安第一美男子,三十出头便当了祖父……
话本子怕是都不敢这么写。
宋言汐一想到那个画面,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赶紧低头借着吃面掩饰。
不知道是心急还是面太烫,她刚吃一口就被呛到,咳的小脸通红。
一杯水适时递了过来,宋言汐顾不上道谢,赶紧接过喝了两口才勉强压下喉咙的干痒。
果然,背后笑人容易遭报应。
墨锦川喊来小二,让他给宋言汐重新上了一碗面,方才不经意般道:“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可方便同我说说?”
“这……”宋言汐笑容有些勉强,“公子还是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想着墨锦川要是追根究底,就同他说实话,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可他只是笑了笑,温声道了个“好”字。
没等宋言汐感叹他太过好说话,就听隔壁桌的姑娘恨声道:“这般如玉的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个呆板无趣的妻子。”
旁边的人小声劝她,她却更生气了,回头瞪了宋言汐一眼,不屑道:“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她的声音足够大,相邻几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言汐不由得转头看向那人,柳眉微蹙。
她并不记得在何处见过这位姑娘。
与她视线对上,那姑娘丝毫不虚,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也不知道公子究竟瞧上你什么了。”
看着她眼底毫不遮的恶意,宋言汐正要开口,身后却有人比她更快。
墨锦川神色淡淡,“自是瞧上了我家夫人容貌绝世。”
姑娘眉头紧皱,脱口道:“公子绝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闻言,墨锦川不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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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响起食客的轻笑,似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与那位夫人没有任何可比性。
姑娘气得直跺脚,想硬着头皮说不过如此,可目光落在宋言汐那张不施粉黛却美的清新脱俗的脸上时,却又开不了口。
红沙城南来北往的旅客众多,有姿色的女子更是多如牛毛,可像宋言汐这么好看的,她还从未见过。
姑娘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看着她涨红着脸又气又恼,却说不出任何话的模样,宋言汐突然就不觉得生气了。
就当是在变相夸她长得美了。
宋言汐如此想着,正要转过头继续吃面,就听墨锦川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姑娘方才有句话说的不对。”
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姑娘有些难为情道:“还请公子指教。”
“若只是容貌出众,确实无甚用处。”
墨锦川的目光落在宋言汐的侧脸上,唇角微掀,继续道:“可即便这没什么用的长处,也并非是什么人都有的。”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明白他是在说她貌丑,姑娘瞬间气红了眼。
不等她开口,墨锦川又道:“以色侍人能不能长久我不知,可以貌取人更非良善所为,姑娘仅凭一面之缘便口出恶言,当真是好教养。”
他语调不疾不徐,声音更是温和如清风拂面,说出的话却极重,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心仪的公子说心肠恶毒没教养,那姑娘当即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与她同行的人起身去追,临走之前还同宋言汐说:“如此心胸狭隘且毒舌的男人,夫人还是趁早同他和离的好!”
她话刚说完,目光与墨锦川冷沉的黑眸对上,吓得后退了两步头也不回的跑了。
其他几桌的食客也赶紧转头,吃饭的吃饭交谈的交谈,生怕下一刻战火烧到他们的身上。
有人小声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公子看着应该是出自高门大户,嘴巴当真是厉害。”
“如果你媳妇这么漂亮,你护的肯定比他还厉害。”
“嘿嘿嘿,那倒是,吃菜吃菜!”
宋言汐听着他们的交谈,手中的筷子无意识搅动着碗里的面。
“可是刚刚吓到你了?”
“没。”宋言汐回过神来,与墨锦川平淡的视线对上,解释道:“吓到谈不上,只是有点意外。”
若非亲耳听到,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那些难听的话是从眼前之人的口中说出。
实在是,不像他能说出的话。
墨锦川喝了口水,幽幽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粗人,可不会文人那套怜香惜玉。”
“倒是没忘……”
只是自从两人认识以来,他在宋言汐的面前永远都是温和有礼的,人也细致体贴半点不像个武将。
读懂她的眼神,墨锦川扬了扬唇角,问:“你可知何为叫阵?”
宋言汐点头,压低声音道:“两军交战前,互相挑衅逼对方出兵之举。”
闻言,墨锦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看着一脸认真解释的宋言汐,似笑非笑道:“你莫不是以为,主将叫阵之时靠的是以德服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若是以德服人管用,还用得着两军开战?
宋言汐冲着墨锦川礼貌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吃面,摆明了不想理他。
暗一正好回来,眼瞅着自家主子被嫌弃,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甚至在考虑,此刻要是转头就走,回去领多少军棍合适。
就在他纠结走还是不走时,宋言汐刚好抬眸看过来,招呼他道:“抓紧时间,咱们吃完饭还要赶路。”
好在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他们抓紧点时间,应该能赶在傍晚扎营时与他们会和。
锦王殿下身份特殊,非必要还是与军队同行最为稳妥。
暗一默默看向墨锦川,见他点头这才大步上前,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水,才开口道:“按照主子吩咐,城中今日售卖的鲜肉我都买了下来,加上骨头内脏什么的整整装了十车,足够将士们晚上加个菜了。”
一万张嘴,十车肉分下来,即便是切的薄薄的,一人最多也只能吃上几片肉。
只是即便如此,对于行军途中的将士们而言,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所以他们这次进城,只是为了采买鲜肉给将士们改善伙食?
可这么点事情,哪里用得着一军之帅亲自跑一趟,随便派个小兵就可以将事情办妥。
昨夜除了买了不少糕点之外,他们就只去了成衣铺,给她买了几身冬衣,又捎带着给暗一和昌九一人买了两身。
他总不能是特意带她进城买衣服吧?
宋言汐心中有事,一碗面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墨锦川看向她,“不合胃口?”
“味道挺好的,只是我不太饿。”宋言汐轻声解释。
她刚说完,昌九就凑了过来,眼巴巴问道:“姑娘这就不吃了?”
见宋言汐点头,他赶紧坐了下来,端起宋言汐的碗开始大快朵颐。
昌九手上动作太快,暗一伸手过去要去抢碗时,他已经夹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了好几天。
宋言汐拧眉问:“你刚刚没吃饭?”
墨锦川倒了杯水放在昌九手边,淡声道:“连同早上的,他一共吃了四碗。”
“他昨晚没吃饭?”宋言汐看着桌上的海碗,表情一度复杂。
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话自古以来都有,可阿柏平日在家也最多就是满满一碗面,多一口都不肯再吃。
昌九这小身板,瘦瘦弱弱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很能吃的样子。
闻言,暗一看了看埋头苦吃的昌九,表情复杂道:“他昨晚吃了一碗面,喝了两碗加肉的羊汤外加三个饼子。”
纵然是他,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也很难一顿饭吃下这么多东西。
看着如此能吃,却仍显得面黄肌瘦的昌九,宋言汐眉头紧皱,“昌九,把手给我。”
昌九下意识要伸出右手,发现手中抓着筷子,赶忙将左手递了过去。
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言汐正向开口问暗一借一下剑鞘暂时用作手枕,就见墨锦川递过来一个浅蓝色的素色香囊。
体积不大不小,高度也是恰到好处。
昌九一看那布料泛着光泽,说什么也不肯将手放上去,害怕自己的皮肤太粗糙会把上好的缎子给毁了。
昨晚光线不好,他又跟着暗一坐在马车外,是以宋言汐并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比之前更显宽大。
她不过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只轻轻一拉,昌九便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
毫不费力。
宋言汐只觉得握着的手腕瘦的厉害,说是只剩一把骨头都毫不夸张。
她之前给他上过药,虽然也很瘦,但绝对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况且这孩子这么大饭量,怎么可能只吃饭不长肉?
见昌九还要起来,墨锦川冷声吩咐:“暗一,制住他。”
暗一随意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一只手去拿筷子,善意提醒道:“不想挨揍就乖乖配合。”
昌九瞪大了眼睛,眼圈蓦地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样子是已经被揍了一顿。
宋言汐快速搭上三根手指,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皱越紧。
待收回手时,她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二字形容。
她冷声问:“刘大壮难道不给你饭吃?”
昌九目光闪烁,含糊不清道:“给,大壮叔每顿都给我,就是我饭量太大吃不饱。”
“撒谎!”宋言汐骤然沉了脸。
“按照军中的供给,你即便是觉得吃不饱至少也有七八分,且你身体并无疾病,绝没有越吃越瘦的道理,更不可能突然吃了两顿饱饭就形成如此严重的积食。”
她虽然没有直说,可一旁的主仆二人却也听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吃饱的事,他在此之前甚至可能没正儿八经吃过几顿饭。
暗一将面前的碗往旁边推了推,刚要说话,就见宋言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心中大呼冤枉,忽然听到自家主子问:“你可知何为积食?”
想起王府的几个小家伙刚被带回来的情形,暗一的脸色一瞬变得冷沉。
他攥紧拳头,低声骂道:“这些人好大的狗胆,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苛待将士。”
军中有这样的本事和胆量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昌九抓住宋言汐的衣袖,有些着急道:“不是大壮叔,他对我很好的。”
“他没那么大胆子。”
宋言汐说着,抬眸看向墨锦川,眼神分明带着幽怨。
仿佛在说:“这便是王爷一味纵容的下场。”
自出京以来那“夫妻俩”向来放肆,全然不将他这位主帅放在眼里。
平日他们再怎么黏糊,故意恶心人,宋言汐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反正丢脸的人总不会是她。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该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强加到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
如果高强度的急行军,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壮年男人吃不饱饭也绝对不可能撑到边城。
他们这分明是存心想要昌九的命!
看懂她眸间压抑的愤怒,墨锦川眸色微沉,看向满脸惶恐坐立难安的昌九,忽然问道:“你可有觉得头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昌九赶忙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几人关切的目光下,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闷声道:“之前肚子饿的时候有点晕,现在不晕了。”
似乎是怕他们不信,他站起来原地蹦跶了两拳,别提多精神了。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
吃顿饱饭睡一觉,就觉得天塌下来其实也没什么。
墨锦川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看向他道:“你感觉错了。”
昌九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心下一阵感动,忙解释道:“公子,我已经好了。”
他还想说什么,暗一直接端走了他面前的半碗面,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压低声音警告道:“主子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昌九乖乖点头,眼巴巴看着剩下那半碗面被端走,略显青涩的脸上浮现出名为惆怅的神色。
显然是在担心下一顿饭还能不能吃饱。
宋言汐倒了杯水给他,似笑非笑问:“有公子在,你还怕以后吃不上饱饭?”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昌九却听得一脸激动,几乎是从凳子上一骨碌滑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冲着墨锦川砰砰磕了三个头,声音带了哭腔,“还请公子将我带在身边,我吃不了多少粮食的,什么活都可以干,不会的也可以学,绝对不会拖公子的后腿!”
话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还一边警告自己,“不许哭,真没出息!”
或许是想到的事情太伤心,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他擦的速度远没有流的快,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模样看着既可怜,又有点可笑。
暗一刚叮嘱完小二打包两锅羊肉饼子带走,回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用脚踢了踢昌九的屁股。
他咬牙道:“赶紧滚起来,不然就把你丢下。”
这一楼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主子跟宋姑娘欺负他!
昌九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也不敢再哭了,委委屈屈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跪久了腿麻还是吓得,他两股战战,站在那儿抖得好似那随风摇曳的柳枝。
暗一满脸赞赏道:“回去之后就这么走路,实在走不动,我找人抬你也行。”
昌九白着脸,眼泪又很快涌了上来。
“憋回去。”
“好。”
暮色降临时,肉香味从伙房的几个帐篷里飘散出来,瞬间勾起了将士们肚子里的馋虫。
行军所携带的粮食,皆是简易耐放的糙米馒头之类的吃食,除了抗饿之外没有任何味道可言。
碗里想见点绿色的菜叶子,都要靠将士们在驻扎地附近挖来的野菜。
至于肉,就更别想了。
哪怕是偶尔有人幸运,捡柴火或者挖野菜时猎到了野味,也是要统一交到伙房,用以给上头的将军改善伙食。
能剔两根骨头跟当天的糙米一起下锅,都算是改善伙食了。
可今天大家亲眼所见,墨锦川带回来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么多车的肉,怎么着大家今晚也能见点荤腥。
哪怕只是分一点炖肉用的荤汤,用来拌饭吃,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王爷以前和底下的将士们都是同吃同住的,绝不可能带着永安郡主去红沙城吃独食。”
“你可别瞎说,咱们这里可没有人这么说过。”
“也不知道都听谁说的,下午就听到有人嚷嚷,我还真以为是永安郡主吃不了苦,求着锦王殿下带她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还能是谁,谁一天天看不惯永安郡主就是谁呗!”
营帐后,庄诗涵听着几人的议论,气冲冲道:“我去撕烂他们的嘴!”
林庭风伸手拉住她,冷声道:“你还嫌将士们对你意见不够大吗?”
庄诗涵不由冷笑,“不过是一群墙头草,谁稀罕他们的看法!”
嘴上说着不在乎,她心中却早已嫉妒的要发狂。
如今她在军中的地位,都是她这两年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一点一点拼来的!
她在阵前没日没夜的治病救人,吃苦受累之时,宋言汐在做什么?
她在将军府的后院里,养尊处优!
所以宋言汐她凭什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也配!
林庭风皱眉,看着恨意都快从眼里涌出来却还在嘴硬的庄诗涵,眼底不免闪过一抹失望。
从前的她,绝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非要与人争个高低。
读懂他眼底的情绪,庄诗涵一瞬红了眼眶,咬牙质问道:“风哥,如今就连你也觉得我不如她吗?”
“你胡说什么?我若觉得你不如她,又怎会选你而不选她?”林庭风反驳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他看着眼前因他的话破涕为笑的庄诗涵,心中却早已没了从前的怜惜,甚至觉得莫名烦躁。
他能确定,自己仍然喜欢着面前的姑娘。
可终究有什么地方,与之前不同了。
想着刚刚过来路上的听闻,林庭风压下心口的烦闷,问道:“诗涵,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昌九的孩子?”
“你说谁?”庄诗涵掐了掐手心,满眼的疑惑。
看她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林庭风皱了皱眉,不死心道:“就是刀疤脸死的那夜,那个老军医的孙子。”
听到刀疤脸三个字,庄诗涵脸色一白,转头就吐了起来。
林庭风赶紧给她拍背,道歉道:“怪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个,你先喝口水漱漱口。”
庄诗涵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想要骂人,结果脑海中画面不自觉涌现,反胃的感觉又来了。
她一边吐,一边含糊不清道:“破地方,老娘要回家……”
想她当初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医院实习时,这些脏活累活总是有人抢着干,她最多是在收尾的时候帮着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结果到了这里,居然要她手缝尸体!
无菌手套没有也就算了,给她那个针,也就比吃饭的筷子细了那么一点。
庄诗涵越想越委屈,尤其是想到她让林庭风帮忙时,他居然找借口离开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帐篷里,顿时更生气了。
她一把推开给她递水的林庭风,赌气道:“我哪有你那位夫人好,人美心善,你还是去关心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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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一吹,透心凉。
他看着眼前下巴微抬,一脸倨傲等着他像从前一样低头认错的庄诗涵,彻底沉了脸。
他冷声问:“你在军中这两年,可有医治过冻伤的士兵?”
庄诗涵生气他冷淡的态度,说话的语气难免冲了些。
“这种小伤,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话虽然自负,可林庭风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这个本事,拥有一手高明的医术。
否则即便是他有心护着,军中的万千将士,也绝不可能对她心服口服。
以一介女儿身,能有如此医术已然是难得,更何况她还有不输男儿的魄力,行事之果断就连他都自愧不如。
这也正是他最喜欢她的地方。
从前的她敢想敢干,率性浪漫,明朗如高悬的月,洁净的仿佛天上的仙子不染一丝尘埃。
与京中那些从小就被束之高阁,满脑子都是相夫教子,成婚后只会在后宅拈酸吃醋将家中弄得一团乱的闺阁小姐全然不同。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如今这般斤斤计较,非要同宋氏争个高低的样子?
看着林庭风那好似在看陌生人的眼神,庄诗涵轻咬下唇,心中有些没底。
难道是她闹得太凶,触及到他忍耐的底线了?
也对,他怎么说都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大将军,偶尔也得让着他一次。
不然时间久了,就算是个泥娃娃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她挑的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自然更要面子。
这么想着,庄诗涵不由得放软了态度,关心道:“风哥,我刚刚是不是推疼你了,我只是太生气了,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说着,伸手要去抓林庭风的衣袖,却被他冷着脸避开。
庄诗涵抓了个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是真生气了?
回想二人刚刚的对话,她突然蹲下来,用宽大的衣袖去擦林庭风的衣袍下摆。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林庭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赶紧弯腰将庄诗涵扶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眼底似有泪光在闪烁。
看着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中的火气顿时散了大半,轻叹了一声无奈道:“被泼了一身水快要被冻死的人是我,你怎么反倒先委屈上了。”
庄诗涵被这话逗笑,擦了擦并未湿润的眼角,嗔怪道:“风哥惯会取笑我。”
她顺势倚在林庭风胸前,语带委屈道:“刚刚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语气不好,可难道风哥就没错吗?”
“我何错之有?”
听着这直男无比的话,庄诗涵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娇声道:“明明之前说好的,咱们谁都不许再提那件晦气的事情,这才多久风哥就全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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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风蹙眉,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将人轻轻推开,表情严肃道:“诗涵,这里没有外人,你同我说句实话,伙房那边是不是听你的吩咐行事?”
庄诗涵也沉了脸,“风哥不信我?”
“我怎会不信你?只是那昌九刚入军营不久,又胆小如鼠,从来不曾跟任何人结怨……”
“所以你便怀疑我?”庄诗涵满眼失望地后退了两步,声音带着控诉。
林庭风见她的愤怒不似装出来的,赶忙解释道:“并非是我怀疑你,刚刚他回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军医诊脉后说他是近几天没吃饭赶路所致,许多将士都听到了。”
“所以呢?”庄诗涵掐了掐手心,生气道:“我是军医又不是厨子,还能管得了别人吃不吃饭!”
她想到什么,皱眉问:“给他诊脉的军医,该不会是宋言汐吧?”
不等林庭风开口,她愤怒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真看不出来啊,平日里装得老老实实的,结果背地里净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行,我非得去问问她究竟想做什么!”
庄诗涵说着转身就走,手腕却被林庭风一把拉住。
她回头,愤怒质问道:“风哥为何拦我?”
林庭风几乎是脱口道:“她并非那种人。”
“哪种人?”
对上庄诗涵充满愤怒的双眸,林庭风答不上来。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宋言汐做不出她所说的那些事情。
以她的性子,应是不屑这么做的。
从林庭风的迟疑中看出端倪,庄诗涵难以置信道:“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林庭风骤然变了脸色,冷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怕隔墙有耳,他压低了嗓音问:“我当初为何娶她,你不是早已查的一清二楚?”
庄诗涵只是瞪着他,不说话。
两人在一起之后,她确实派人回京调查过,也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
可她太了解男人了。
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学不会知足的。
如果宋言汐一直是待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埋头绣花的封建女人,她相信林庭风就是再饿,也不可能对她产生任何兴趣。
毕竟尝过了新鲜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吃白饭的。
可现在的宋言汐,性格大变不说,这两个月以来更在京中出尽了风头,早已今非昔比。
更何况两人如今名义上还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惹得他心猿意马,完全是有可能的。
对上她审视的眼神,林庭风不答反问:“诗涵,你我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庄诗涵冷冷道:“我自然是想信风哥的。”
想信就代表着不信。
林庭风心头莫名涌上一阵火气,不耐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随你。”
他转身欲走,衣袖却被庄诗涵伸手拉住。
她道:“急什么,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对宋言汐动心思,要有什么想法早有了,也不必等到今日。”
林庭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探究。
她既知道这些,又在闹什么?
庄诗涵低笑一声,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娇声道:“风哥可是安国的大将军,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排着队惦记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你又怎会对一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听到绿帽子三个字,林庭风骤然沉了脸,眼底燃着熊熊怒火。
庄诗涵犹嫌不够,一脸愤慨道:“虽然都是女人,可她这一次确实做的太过分了,你们都还没和离呢,她就大摇大摆跟着锦王殿下入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才是……”
“你住口!”林庭风忍无可忍的打断她。
他沉声警告道:“这种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
庄诗涵脸色一瞬变得难看,“林庭风,你几个意思?”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庭风正要解释,就听人远远喊道:“开饭了!”
庄诗涵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碰见迎面走来同她打招呼的士兵,她理都不理直接阴沉着脸走了。
一个士兵挠挠头,问同行的人,“你们谁惹郡主生气了?”
几人同时摇头。
恰好此时一个伙房的人经过,把几人喊到一边,神秘兮兮道:“我跟你们说,诗涵郡主这是……”
“不能吧,诗涵郡主那么善良,又都是军医,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对啊,管饭不是伙房的事吗,她又管不着。再说了,大家不是都知道昌九是昌军医的孙子,她肯定不会那么干的。”
伙房那人赶紧伸手去捂两人的嘴,满眼惊恐道:“你们难道忘了,昌军医之前是怎么死的?”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不吭声了。
晚饭时,众将士一边吃着碗里的肉,一边说着感激墨锦川和宋言汐的话。
尤其是程端手底下的兵,在听他说起今天买肉的银子是墨锦川和宋言汐自己掏腰包,更是不遗余力的向身边的兄弟传达这个消息。
他们高兴的,不光是今晚这顿肉,还有一件无人敢直言,大家却又都心知肚明的事。
锦王殿下果如传闻中那般,心系将士,把兄弟们当人看。
庄诗涵围坐在火堆旁,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一脸不屑道:“不就是几块肉吗,搞得跟这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思涵郡主此言差矣。”
宋言汐走到她对面,席地而坐,手中捧着的赫然是跟将士们一样的饭菜。
这半月下来,她已然由最初的难以下咽只能勉强靠着暗一打回来的野味果腹,变成如今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半碗。
至于味道,只能说是饿不死。
庄诗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作秀谁不会,我只是没你这么重的心机罢了。”
她咬了咬牙,问:“坑蒙拐骗来的银子,你花着心安吗?”
宋言汐面带微笑,反问道:“我何曾花过郡主一两银子?”
不仅没花,她甚至还贴了银子进去,凑整之后才给捐了。
她不说还好,庄诗涵一想到宋言汐拿着她的银子,为自己博下这么多的美名,甚至还在皇上面前有了一席之地,顿时更恨了。
说出去,她都怕人笑话。
见庄诗涵不说话,宋言汐话锋一转,问:“那孩子是何处开罪了郡主,郡主不妨说说,我定让他来给郡主赔罪。”
“我不认识什么昌九,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庄诗涵冷着脸站起身,迫不及待便要离开。
宋言汐蓦地拔高了声音,“我何曾说过他叫昌九?”
一时间,周遭席地而坐忙着吃饭的众将士齐齐转头看来。
庄诗涵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又坐了回去,压低声音道:“我与那个孩子并不认识,为何要为难他?”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军中的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子曾记载,昌九是大军出发前几日自行报名的,因为医术不过关被军中拒绝后,又恰好被刘大壮遇到才勉强留下来在伙房帮忙。
他们此前并没见过,更别提开罪。
所以她到底为何看他不顺眼?
宋言汐可不觉得,庄诗涵的心眼会小到因为昌九给她递了几次水,帮忙说了两句话便心生恨意置他于死地。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是暗一还没查到的。
庄诗涵眸光闪了闪,一脸不耐烦道:“我没对那个昌九做过什么,你若真有证据,便去锦王殿下面前告状,而不是在这里张口就来。”
说着,她似是想到什么,讽刺一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跟锦王殿下关系匪浅。”
她笑得暧昧,身体往前轻探,压低声音道:“要不你试着吹一吹枕头风,看锦王殿下会不会为了你而罚我。”
宋言汐白皙的脸上多了羞恼,“我没你那么无耻。”
庄诗涵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你懂个屁,我是拥有新时代思想的独立女性,万事只求从心,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做了就承认,绝不会同你们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冲着宋言汐眨眨眼,促狭道:“问句题外话,锦王殿下的功夫不错吧?”
宋言汐虽然觉得她嘴里应该说不出什么好话,还是回答道:“锦王殿下十六从军,战功赫赫,武艺自是没话说。”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庄诗涵一边笑一边捂住了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她压低声音道:“你装什么呀,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问的什么。”
宋言汐原本确实不知道。
可她此刻看着庄诗涵暧昧的笑,突然就明白了。
她瞬间冷了脸,眼底是藏不住的嫌恶。
庄诗涵翻了个白眼,不悦道:“都睡在一个马车上了,还装什么假正经,真有意思。”
宋言汐被她恶意揣摩的话给逗笑了,直接问:“诗涵郡主是自己野合惯了,就觉得所有的人都该同你们一样,无媒苟合?”
她的声音不大,却也瞬间激怒了庄诗涵。
“你在这儿装什么清高?锦王殿下是什么人,治军最是铁面无私,若非是你主动勾引,他又怎会坏了规矩同意你一个女人从军。”
宋言汐好笑反问:“我是女人,那你是什么?”
庄诗涵脱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目中无人的语调,何其猖狂。
好似一切东西都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不小心讲实话说了出来,庄诗涵懊恼了一瞬,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多了怜悯。
她在同情她。
同情她不幸的身为女儿身,又生在这个时代。
更觉得她命不好,嫁了个并不喜欢她的丈夫,也不得婆婆和小姑子欢心,现在还遇到了她这么一个优秀的情敌。
她有钱有颜有身份,更懂男人想要什么。
宋言汐她,凭什么跟她比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见宋言汐不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庄诗涵更得意了。
她下巴微抬,一副施舍姿态道:“你其实也挺可怜的,从小被家里当作联姻工具培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不容易成婚了还嫁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丈夫。”
想到什么,她眼底多了嫌恶,愤慨道:“林家那个老太太可不是个善茬,恨不得住到钱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镶金边了,花起老娘的嫁妆眼都不眨一下。”
宋言汐眉梢微挑,“你后悔了?”
以她对林老夫人的了解,这还只是个开始。
等她彻底摸清自己这位准儿媳的性子,好戏才真正开场。
“后悔?”庄诗涵不由冷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待这场战役胜利,风哥便会向皇上请旨休了你,然后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娶我做将军夫人。
到时我们夫妻出双入对,对镜描眉,你别羡慕的躲在房间里哭就行。”
“她为何要羡慕你?”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爱情,她难道不该羡慕吗?”
庄诗涵满脸的得意,在话音落地的瞬间消失不见。
方才是谁在说话?
对上宋言汐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她立时反应过来。
“你算计我?”
宋言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脸真诚道:“诗涵郡主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庄诗涵再清楚不过。
她咬了咬后槽牙,嘴唇动了动无声道:“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宋言汐回以微笑。
笑容看似和善,实则挑衅意味十足。
就差直接说:“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
换作之前,以庄诗涵的暴脾气要是看到谁敢在她面前这么茶言茶语,肯定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她这辈子最讨厌绿茶了,尤其是绿茶味的白莲。
光是想想都让人恶心!
之时今时不同往日,军中已经有不少将士中了宋言汐的软刀子,她甚至听说有人背地里说她是母老虎,远不如那个白莲温柔。
还说什么风哥看走了眼,选错了人。
根本就是一群蠢货。
可偏偏,她现在还用得着这群蠢货。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中宋言汐的圈套,让大家看到她情绪失控的样子。
庄诗涵快速整理了面部表情,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转身。
“锦王殿……风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眼前的景象,庄诗涵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便成功僵住。
他不是说他觉得累了,提前回马车里休息了?
林庭风冷着脸,看向她的眼底情绪复杂,语调生硬道:“起风了,我来给你送衣服。”
只是没想到,会正好撞见她羞辱宋言汐,还不经意间说出了心里话。
“风哥,我……”方才说过的话在脑海中翻滚了一圈,庄诗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没了血色。
他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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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到了多少?
无数个念头一齐涌上心头,庄诗涵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锦川似笑非笑的声音适时响起,讽刺意味十足。
“二位如此鹣鲽情深,本王当真是佩服。”
“王爷,我……”林庭风试图解释。
墨锦川不耐打断他,冷冷道:“你们既如此情深不渝,眼中只有彼此,想来定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存在。”
他的目光落在宋言汐的身上,语调更冷了,“本王若是永安郡主,必会识趣离开,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
有情人三个字,他特意拉长了尾音,听得众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宋言汐掐了掐手心,借着疼痛才勉强压下了嘴角上扬的冲动。
锦王殿下真正想说的,怕不是“狗男女”吧。
一想到他盯着这张俊脸,骂出这些粗鄙的字眼的画面,宋言汐更想笑了。
借着火光捕捉到她嘴角细微的抽动,墨锦川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可是言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不说铮铮铁骨,也不该活得如此窝囊!”
宋言汐顺势低下头,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在旁人眼中,她是因听了墨锦川的话惭愧,觉得自己如此委曲求全丢了言老爷子的脸。
可实际上,她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无他,实在是锦王殿下一本正经演戏的模样,太过好笑。
看着碗里的饭菜,宋言汐忽然有些后悔。
刚刚她应该吃饱了再坐下的。
看着低头不语,分明是受了委屈的宋言汐,林庭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这话言重了,宋氏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况且此事,也并非是她的错。”
“风哥,你说什么呢!”庄诗涵瞬间变了脸色。
他说宋言汐没错,岂不就是告诉大家,有错的是他们两个?
哪有人傻逼到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的!
众将士捧着碗头也不敢回,脖子却一个伸的比一个,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桥段。
听到林庭风这话,不免觉得他敢作敢当,是个男子汉。
可大家转念又一想,恨不得为了刚刚的念头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人家永安郡主自成婚便守活寡,两年多来在将军府任劳任怨伺候婆婆照看小姑子,街头巷尾就没人说她不好的。
他要真是个男人,即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就该摆出个态度来备上厚礼前往岳丈家负荆请罪,然后一顶小轿把人从侧门抬进去,大家脸上也都好看。
他是怎么做的?
大摇大摆带着诗涵郡主回京不说,还用军功让陛下答应给他二人赐婚,逼着人不得不同意他娶平妻。
这也就算了,之后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恶心的他们都不愿意说。
听说此次出征前,他们这位将军还特意入宫,求陛下不要准许永安郡主与他和离的请求。
这什么意思?
不是摆明了要活活耗死永安郡主嘛!
简直是丢了他们作为男人的脸。
离得近的一众将士眼神交汇,都看清楚了对方眼底的鄙夷。
有胆子大的,直接特别大声的“咳”了一声,然后转头啐了一口唾沫,抹了抹嘴道:“今天的饭粒有沙子啊,差点儿没给老子吃土了。”
旁边的人嘿嘿一笑,顺着他的话道:“也不知道伙房的人干什么吃的,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转不会看啊!”
林庭风听着这含沙射影的话,心中呕的要死,转头去寻只见密密麻麻的全是脑袋,压根分不清是谁说的。
不等他仔细去看,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墨锦川语调凉凉道:“本王竟不知,林将军如此有胸襟。你既说错不在永安郡主身上,又对她并无情谊,为何不顺了父皇的意,放她自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四下一片哗然。
“不是说,是永安郡主死乞白赖要留在将军府吗,怎么成将军不放人了?”
“听王爷的意思,陛下也是愿意郡主和离的。”
“你们都不要命了?连这种闲话都敢说,也不怕等会儿被将军罚军棍!”
“都快小点声,蒋副尉前头挨了四十军棍,现在都还在板车上躺着呢。”
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林庭风的脸色沉了又沉,双手紧攥成拳,“王爷,这好像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与外人无关。”
墨锦川神色淡淡,声音却泛着冷意,“本王无意掺和他人家事,只是希望林将军清楚一件事。
这里是军中,并非是你将军府的后宅,若是再让本王听说谁因拈酸吃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动作,扰乱军中纪律,一律按军规处置。”
话音落地,周遭顿时死一般寂静。
他虽未直接点名,众将士的目光却齐齐整整的落在了庄诗涵的身上。
这半月以来,她除了跟林庭风黏在一起之外,就是同军中的其他将领打得火热,干哥哥认了不知道多少个。
军中不止一两双眼睛看见过,她同伙房的管事有说有笑,好不亲热。
宋言汐则与她恰恰相反,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最多不过是推着锦王殿下去河边走一走。
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二选一该怎么选。
庄诗涵听得一阵火大,忍不住讽刺道:“锦王殿下不如报我的名字好了,反正你是一军统帅,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你是觉得本王有失公允?”
“难道不是吗?”
看着庄诗涵一脸的不服,墨锦川唇角微勾,问:“本王可曾提过何事?”
庄诗涵脱口想说没有,人却是猛地一愣。
若是没有的事情,她方才那么着急,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她着急如何找补时,林庭风开了口:“王爷教训的是,末将定会管束她们二人,绝不会再犯。”
宋言汐捧着碗的手指紧了紧,想用碗砸他。
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自己说出来,自己都不觉得好笑吗?
庄诗涵听着管束这两个字,直接气笑了,完全没理会林庭风暗示的眼神,扭头就走。
别说他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就算是将来成了婚,那也只有她管他的道理。
看来她最近真是太惯着他,让他误以为她和这些封建的女人一样,一辈子就只知道女以夫为天这句话,将他的话奉为圣旨。
没了他林庭风,她照样是国公嫡女,皇上亲封的郡主!
看着她负气离开的背影,林庭风只觉得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丢人到了极点。
他冲着墨锦川拱了拱手,道:“今日是诗涵失礼,还望王爷莫要同她一般计较。”
话落,他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宋言汐,压低声音道:“还不赶紧随我离开?”
宋言汐柳眉微蹙,问:“林将军,我应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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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身份来,她是将军府的主母,确实有替丈夫安抚小妾的责任。
可那诗涵郡主,又不是妾。
如何轮得到她去管?
听着周围传来的轻笑声,林庭风更觉得脸上挂不住,有些生气道:“王爷的话,你方才应该都听见了,还不随我下去,非要在这里惹王爷不快被训斥才满意?”
宋言汐神色平静,“将军这是在关心我?”
感受着周围的视线,林庭风咬了咬牙,道:“你是本将的夫人。”
不等他说什么,宋言汐毫不迟疑道:“不必了。”
她看向庄诗涵离开的方向,提醒道:“这荒郊野岭的,我若是将军,必然不会放诗涵郡主一人出去。”
林庭风额上青筋微凸,深吸一口气道:“你同我一起。”
宋言汐顿了顿,“你重新说。”
“你同我一起。”
这下,宋言汐听清楚了。
她对上林庭风不耐烦的双眼,扬起一抹笑道:“你是真不要脸呐!”
林庭风脸色骤然一沉,“宋言汐,我是你丈夫。”
宋言汐:“我不介意守寡。”
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这边,林庭风忍无可忍,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人狠狠从地上扯了起来。
宋言汐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没拿稳手中的碗,装着半碗饭菜的碗“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撒了一地的饭,不由得愣住。
林庭风也没注意到她怀中居然抱着碗,正要解释自己是无心之失,结果宋言汐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巴掌声清脆,不亚于刚刚瓷碗碎裂的响声。
众将士上一秒还在心疼那碗跟碗里的饭菜,这一秒不免替林庭风觉得脸疼。
宋言汐丝毫没收敛力道,甚至还觉得自己因为没吃饭,这一巴掌打得太轻了。
再有下次,她肯定吃饱了再动手。
林庭风被打得偏过脸,待转过头来,黑眸间满是熊熊怒火。
看着他抬起手来,宋言汐冷冷问:“将军莫不是要打回来?”
“本将从不打女人。”林庭风攥紧了拳,缓缓收回了手。
可他这话,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大家方才看得一清二楚,他确实是打算还手,手都高抬到半空了。
若非宋言汐问的快,这一巴掌怕是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墨锦川眸色微沉,冷声道:“林将军强人所难虽非君子所为,永安郡主却也不该直接动手。”
“是啊,好歹也是自家男人,说扇脸就扇脸,林将军不要面子啊?”
“真看不出来,永安郡主人娇娇弱弱的,性子这么烈。”
“从来只听说过丈夫打媳妇的,还没见过这样的泼妇,”
“这种女人可娶不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丈夫留,心肠真歹毒!”
见有人开口,其他将士也纷纷出言附和。
谁家娶媳妇回家,不都是想娶那种温柔小意的?
要都跟这个永安郡主学着,一言不合就敢打丈夫,岂不是倒反天罡?
听着七嘴八舌的讨论,宋言汐看向墨锦川,直接问:“敢问锦王殿下,军中浪费粮食者,当如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杖四十,一日三餐份量减半。”
在一众唏嘘声中,墨锦川冷淡的视线落在林庭风神色难看的脸上,沉了嗓音,“身为将领,却明知故犯者,当双倍罚之。”
话音落地,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四十军棍打下去,都足以要了半条命,更何况双倍?
这八十棍要是真打下来,林将军还能有命在?
林庭风还未说话,他手下的心腹立即跳了出来,快步走到墨锦川的面前恭敬下跪,为他开脱。
“王爷明鉴!林将军并非故意打翻,是永安郡主没有拿稳手里的碗这才摔了。”
一人转头看向宋言汐,愤怒道:“林将军可是你的丈夫,真不知道你究竟安得什么心,要如此害他!”
宋言汐反问:“我如何害林将军?难不成不肯答应帮他哄他的心上人,便是害他?”
话说完,她先被自己给逗笑了,清冷的眼底多了嫌弃之色,“不愧是林将军带出来的兵,脸皮厚度真是如出一辙。”
“你!”那人怒极,还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人一把拦住。
为首那人听明白了宋言汐话里有话,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们大意了。
如今军中的统帅,乃是锦王殿下,他们这些林将军的旧部若不主动投诚,最好的做法就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减少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
以免,像那个蒋副尉一样,被拎出来杀鸡儆猴。
首当其冲的几人都不说话了,其他想帮忙说一句的将士也都默契的闭上了嘴,不愿为了林庭风当众开罪墨锦川。
毕竟一个是将军,一个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儿子,更是守护安国多年的战神,二者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林将军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墨锦川淡声问。
一瞬间,场上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林庭风的身上。
尤其是那几个心腹,着急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要站出来替他受罚一样。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们越是如此,林庭风心中越清楚,他决不能为自己辩解半句。
否则,便会在众将士心中,落得一个贪生怕死的印象。
没有人会愿意追随一个怯懦怕死的主将。
尤其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们更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这样的人。
顶着无数道目光,林庭风朝着墨锦川拱了拱手,恭敬道:“末将认罚。”
“将军!”几人惊呼出声。
周遭的将士更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不免为刚刚觉得林将军身为男人,却没有担当而觉得惭愧。
这可是八十军棍啊,他眼都不眨就应下了。
如此敢作敢为,当真大丈夫也!
林庭风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定然充满了钦佩。
八十军棍听着是吓人了点,可若动手之人拿捏好分寸,便能只伤及皮肉而不动骨。
即便受刑之处看着血肉模糊,只要不伤及筋骨,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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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诗涵调制的特效药,短则七日,伤口便会愈合。
一顿皮肉之苦,换众将士对他另眼相看,值了。
林庭风如此想着,抬手制止要为他说话的几人了,一脸视死如归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纵然只是无心之失亦不能坏了规矩。
本将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什么。”
“将军……”几人膝行向前几步,已然红了眼眶。
人群中亦有部分人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宋言汐看向不远处,对暗一使了个眼色。
暗一点点头,眼神了然。
刚刚不管是站出来的还是想站却没站出来的,他一个不落的都记下了,保管将他们老祖宗葬在哪儿都查的一清二楚。
程端排开众人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碗虽有些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道:“王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将军既然并非有意,罚的未免重了些。”
林庭风看向他,眼神复杂道:“程将军的好意,本将心领了,只是法不容情,这些本就是我该受的。”
若非这半月相处下来,程端已对他有了几分了解,听到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估计都要对他说一句佩服。
现在他只想说,装得还挺像。
懒得理会林庭风,程端看向墨锦川,满脸为难道:“大军不出两日便要抵达边城,林将军若是此时负伤,王爷帐下岂不是少了一员猛将?
与其让他伤在自己人手中,倒不如去阵前将功补过,王爷意下如何?”
墨锦川下巴微点,“此言有理。”
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程端愣了愣,走过来拍了拍林庭风的肩膀道:“林将军还愣着作甚?赶紧谢过王爷不杀之恩啊!”
林庭风回神,看上去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显得心事沉沉。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恭敬道:“末将谢过王爷不罚之恩。”
墨锦川眉梢微动,似笑非笑道:“林将军这个谢字,说早了。”
“王爷这是何意?”程端不解。
林庭风双手紧攥成拳,出口的话略带讽刺,“程将军刚刚可曾听过王爷说不罚?”
“这……”程端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道:“确实不曾。”
想着之前听说有关墨锦川治军严明的传闻,他不免在心中替林庭风捏了一把冷汗。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锦王殿下从前便手段严厉,如今好不容易重掌兵权,眼里怕是更不容沙子。
要怪,也只能怪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明明家中已有贤妻,却还非要招惹诗涵郡主。
如今二人恰巧都在军中,又职权相当,可谓是水火不容,往后他可有得罪受了。
真以为齐人之福是谁都能享的?
注意到程端幸灾乐祸的眼神,林庭风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恨不得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狠揍一顿。
然后用脚踩着他的脸,问他有什么资格嘲讽他。
林庭风深吸一口气,看向墨锦川冷声道:“末将认罚,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王爷莫要为难这些替末将求情的兄弟们。”
墨锦川唇角微掀,“好,本王成全你。”
“王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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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端也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之事林将军虽有错,却也情有可原,还望王爷看在他认错诚恳的份上,从轻处罚。”
“还望王爷从轻处罚!”
声音震耳欲聋。
林庭风都有些意外。
他如今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强了?
顾不上激动,他一掀袍直接跪了下来,挺直了脊背道:“还望王爷秉公处置。”
绝不徇私的模样,险些连他自己都被骗了。
程端听着却只想抬腿给他一脚。
嘴上口口声声让锦王殿下秉公处理,搞得好像他那个身板,真能扛得住八十军棍一样。
真要把他打出个好歹,军中将士日后该如何看待王爷?
程端急得挠头,正想硬着头皮再说两句,就听墨锦川冷淡的嗓音响起。
“林将军说得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王爷……”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墨锦川继续道:“本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林将军既不是故意,自然不必领这么重的责罚。
只是你既担了这副将之职,便该为三军做出表率。”
林庭风有些不耐道:“王爷只管说怎么罚,末将认罚。”
程端后知后觉的品出不对来,眉头紧皱问:“林将军急什么?就算是王爷要罚你,也是依着军中的规矩办事,而并非与你有什么私人恩怨。”
闻言,林庭风骤然变了脸色,冷喝道:“你住口!”
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程端暗道不好。
他该不会无意之间,捅破了二人之间的窗户纸把?
程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看看坐在轮椅上神色如常的墨锦川,再看看完全压不住愤怒的林庭风,心下有了决断。
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拍了拍林庭风的肩膀,讪笑道:“林将军,兄弟知道你心里憋得慌,可这会儿大家伙都在呢,别闹的太难看了等会儿不好收场。”
林庭风的眼神一瞬变得危险,“你都知道什么?”
程端会心一笑,压低声音道:“不就那点破事,男子汉大丈夫,咱还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他一副过来人说教的姿态,全然没注意到,林庭风在听到这话时脸色有多难看。
姓程的这是在暗示他,就算被戴绿帽子也要忍了?
林庭风咬了咬牙,冷笑道:“程将军倒是好胸襟,真希望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能保持今日的豁达。”
程端毫不迟疑道:“那是自然,这么屁大点的事情,哪里值得咱们老爷们特意放在心上?”
话音落地,林庭风毫不犹豫打落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讽刺一笑道:“那本将就好好等着那一天了。”
好心好意劝说,结果对方不仅不识好歹还恶言相向,程端也恼了,冷着脸道:“林将军还是等挨完八十军棍,能爬得起来再说。”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两年前若非锦王殿下重伤断腿,而边城无人能医不得不回京养伤,又怎会有他姓林的出头之日?
他可都听人说了,若非锦王授意,边城的那些守将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接纳并无军功在身的林庭风的,更别提听他驱使了。
如今正主回归,这军中的一切事宜本该他说了算,今日就算是重重罚他,也不敢有人说半个不字。
像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就该狠狠打他一顿,好叫他知道如今在这军中究竟是谁说了算!
程端越想越生气,转头看向墨锦川,恭敬道:“既然林将军不怕罚,王爷秉公处置就是,免得有些人还以为咱们处处针对他!”
林庭风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他娘……”程端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去找他理论,被身边的将士赶忙制止。
他扭头啐了一口,低骂道:“什么东西,就当老子的好心喂了狗!”
见墨锦川并未发话,他着急催促道:“王爷快下令啊,等下我亲自动手打。”
不打的这孙子哭爹喊娘,他跟他改姓林!
看着程端那一身的腱子肉,林庭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真要是让他动手,八十军棍下来,他不死也得残。
程端急了,忍不住反问道:“王爷还在等什么?他自己讨打,你倒是成全他啊!”
围观的将士中传出窃窃私语。
只时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林庭风求饶。
程端性子急躁,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热心肠。
人好心好意帮忙,说的话听着也中肯,可林庭风不领情就算了,看那样子甚至还想动手打人。
再说今天这事,本来也是他有错在先。
人永安郡主在火堆旁坐的好好的,又没惹他,他非要手痒去拽人家做什么?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林庭风的脸色愈发冷沉,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在议论声最热闹时,墨锦川才淡淡开口道:“后日便要抵达边城,这顿军棍,本王先替林将军记下了。
只时皮肉之苦可免,其他的若是再不罚,难免有人背后觉得本王处事有失公允。”
宋言汐唇角微勾,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尾指,忍不住想他口中的公允何在。
他也就是吃准了,林庭风如今敢怒不敢言,才故意如此。
林庭风恨不得咬碎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军规属下清楚,就不劳锦王殿下赘述了。”
墨锦川神色淡淡,“如此最好。”
他看向被两人拦着,才不至于冲上去揍林庭风的程端,沉声道:“程将军,你随本王来一趟。”
“王爷,程将军他……”小兵试图为他说情。
程端两手一挥,推开扶着他的两人,粗声道:“你们无须担心,王爷行事最是公允,定不会冤枉了程某。”
他这话,就差直接念出林庭风的名字了。
影射意味十足。
听着周围人憋笑的声音,林庭风捏了捏拳头,冷沉的目光落在宋言汐的身上。
别人他或许不知道。
可宋言汐……
今日之事,她定是故意的!
宋言汐毫不畏惧的与他阴沉的目光对上,故意活动了一下手腕。
果然还是打太轻了。
读懂她无声的挑衅,林庭风眼神愈发阴冷,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等待发起致命一击。
墨锦川眸色微沉,正欲开口,就听程端冷笑一声问:“林将军还不走,难不成是刚刚一巴掌没挨痛快?永安郡主一个女人,手上能有什么力气,不如我替她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庭风攥紧了拳头,脸色难看道:“我不记得何时曾得罪过程将军。”
程端冷冷一笑,不屑道:“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不需要任何原因,有种到了边城咱们演武场见真章!”
一听到两人要切磋,围观的将士们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往日没有战事时,军中将士每日完成枯燥的训练后,剩下的精力无处发泄,就会约上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到演武场上去比划一番。
且大安军中有规定,只要是点到为止的比试,即便是等级最低的士兵,也选选择军中比他头衔更高之人,甚至是驻地将军。
若侥幸赢了,便是连升三级都是有可能的。
就算是毫不意外的输了,也就是小惩大诫自己去领十军棍的事,一个营帐睡的兄弟都会因为帐中出了这么个有种的同僚,恨不得在军营里横着走。
所以对于切磋一事,大家向来是乐见其成的。
尤其是两位将军之间进行切磋,在军中更是稀罕事,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场。
要不是觉得如今的气氛不太合适,大家伙恨不得现在就起哄,让他们就地比一场分出个高低来。
见林庭风不松口,程端笑了,“林将军莫不是不敢?”
林庭风冷着脸,不屑道:“我的拳头是用来杀敌,而不是用来内讧的。”
“不敢就是不敢,少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鬼呢?”
程端上下打量着他,眼底的鄙夷不加掩饰,“早就听说边城出了个花架子,我起初还不信,搞了半天还真有这么个人物。”
“姓程的,你再敢出言不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来,你他娘要是真有本事,就把老子打得满地找牙!”
气氛一瞬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林庭风忍无可忍,打算动手教训程端时,墨锦川冷冷问:“闹够了没有?”
“王爷……”程端攥紧了拳头,冷着脸不说话了。
他在南边练兵时,就已经听闻过锦王殿下的威名,心中早已对他钦佩有加。
如今他又是他的部下,由他统领。
所以殿下的话,他得听。
哪怕心中再怎么气不过,程端也还是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硬邦邦道:“对不住了林将军。”
道歉的话,怎么听都毫无诚意可言。
林庭风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有理由怀疑,锦王方才是故意的。
姓程的那个莽夫羞辱他时,他作为主将为何不出言制止?
非要等着他忍无可忍,打算动手了,才假惺惺的喝止一句。
林庭风的目光随即落在宋言汐的脸上,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事情的根源,竟在这里!
亏得他从前还对锦王殿下钦佩有加,觉得他乃当世君子为人正派,没曾想竟是个被美色所惑公私不分的伪君子。
他这个好夫人,当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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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半月以来,两人同乘一车朝夕相处,说不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整日耳鬓厮磨,林庭风就觉得自己的头顶绿的发亮。
这对狗男女,如今竟连人都不背了?
简直欺人太甚!
林庭风只觉得胸腔的火越燃越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再也忍不住,目光愤怒地看着墨锦川,质问道:“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处事有失公允吗?”
墨锦川赞同地点点头,坦诚道:“林将军此言有理。”
林庭风的本意是想让大家往程端的身份上想,暗讽他身为一军主将,却因偏袒皇亲无法一碗水端平。
军中不比京中,都是些铁血儿郎,比起出身门第更看重的是对方的实力。
当年墨锦川第一次上战场时,当时的主将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仍答应他作先锋以身涉险,这才有他以少胜多率军杀出一条血路的传奇。
他治军严明,更是屡立奇功,即便已经离开两年,边城的将士和百姓却仍将他奉若神明。
可若神明心中生了偏私,距离他被拉下神坛之日,还远吗?
林庭风剩下连剩下质问的话都已经想好了,却独独没想到,墨锦川竟然会当众承认他行事不公。
这一万将士多是他的麾下,心中本就对临时换将一事不满,他就不怕届时兄弟们不服他?
没错过林庭风脸上神色的变化,墨锦川看向程端问:“程将军心中可有不服?”
程端迟疑了一瞬,道:“末将并无不服。”
“说实话。”
“有!”
一嗓子吼出来,程端只觉得通身舒畅。
他偷瞄了一眼墨锦川的脸,见他神色淡然并无半点生气的迹象,一咬牙道:“王爷就不该管这个闲事,他姓林的就是个白眼狼,不狠狠收拾他一顿,他都狂的没边了,压根不知道人外有人……”
程端的声音渐渐小了,满眼懊恼道:“我这人说话直,王爷你别见怪。”
被骂白眼狼的人是林庭风,墨锦川自然不会见怪。
他看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林庭风,似笑非笑问:“林将军如今可还觉得,本将是偏心程端?”
不管他是不是,有了程端方才的一番话,在众将士的眼中,墨锦川所为不过是为了军心安定。
非要说偏心,难道不该是偏心占了便宜的一方?
要知道,林庭风虽然新立了战功,在军中一时风头无两,可程端这么多年却也不是吃白饭的。
他出自武学世家,自小就是个武痴,十几岁的时候就被程大人扔到了军中锻炼,在所属营地中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唯一的短板,便是吃了识字不多的亏,对于兵法运筹一事并不精通,是以这几年一直都只有个副将的官衔。
出征之前,宣德帝曾在墨锦川面前评价他,虽有勇无谋却是一把好刀,用好了有奇效。
林庭风想要反驳,只听墨锦川淡声问:“林将军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胜过程将军?”
别人或许不知,可他究竟几斤几两,自己总该是清楚的。
闻言,林庭风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若刚刚偷袭,他或许还有一半的胜算,可若面对面切磋,程端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他怕是连三分胜算都没有。
这也正是刚刚程端挑衅,他不愿接招的原因。
可要是实话实话,他在军中必然颜面扫地,此事若传出去,日后还如何服人?
林庭风硬着头皮想说二人能打个平手,可余光注意到程端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确定,只要他敢开口,这个没脑子的莽夫就敢当场同他比一场。
等不到他说话,程端急了,“林将军方才不是还挺厉害的,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实在不行,等会儿我让你先动手,大不了让你几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话音落地,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
宋言汐也不由得勾了唇角,这个程将军,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说的竟全是她爱听的。
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只当个武将真是可惜了。
众人的视线如芒在背,不过几息之间,林庭风的后背已然被汗水打湿。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根本没办法选。
跪地的几个心腹气得眼睛都红了,异口同声道:“将军,您快应下啊!”
林庭风本就被架在火上烤,几人的话,无疑是添了一把火。
众将士见状,齐声道:“应战!应战!应战!”
在一众将士的起哄声中,早已汗流浃背的林庭风咬了咬牙,一个“好”字刚到嘴边,几个负责巡逻的士兵慌乱地跑了过来。
为首之人跑到墨锦川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王爷,我等该死,竟一时不察,让那蒋尽忠放了一把火逃了。”
墨锦川眸色微沉,冷声问:“你是说,他一个重伤在身连地都下不了的人,在重重守卫之下放了一把火,然后跑了?”
为首之人颤颤巍巍地点头,磕磕巴巴道:“他放火的位置是粮车,巡逻的兄弟们都忙着去抢救粮食,竟让他抢了一匹马逃了。”
“好个蒋尽忠,等老子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程端咒骂一声,朝着墨锦川拱了拱手,主动请缨道:“还请王爷派一百兄弟给我,明日天亮大军出发之前,末将定将这王八蛋活捉回来。”
墨锦川:“本王给你两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领命!”
程端急匆匆下去点兵,自林庭风身边经过又退了回来,满眼不甘心道:“待到了边城,咱俩再好好找个机会切磋,届时你再推三阻四可别怪我骂你孬种。”
他说完拔腿就走,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姓将的这个兔狲,等逮到他老子非废了他的手脚不可,竟敢对军中的粮食下手。”
墨锦川询问了一下粮车的损失情况,便让那队巡逻的士兵下去领罚了。
几人走的时候,脚下还是飘飘然的,没想到自己的项上人头竟然保住了。
虽然按照军规处置,他们肯定是逃不过屁股开花,可只要有命在什么都好说。
林庭风离开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宋言汐看了半响,走时那张脸黑得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宋言汐低头用树枝拨动了一下火堆,看着飘起的火星,轻声道:“王爷今日不该心软的。”
墨锦川问:“生气了?”
宋言汐摇头,随即又想到什么,索性点了点头不装了。
见四下都无人,她干脆将手心摊开给墨锦川看,白嫩的掌心红肿一片。
墨锦川好看的眉头皱起,冷声吩咐道:“暗一,去取药。”
“不必这么麻烦,这点小伤过一夜自然会消肿。”
宋言汐说着,抿了抿唇道:“亏了,早知道这顿板子王爷不打,我就再给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两巴掌了。”
看着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墨锦川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问:“想不想出口气?”
宋言汐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只是下一瞬,她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为何算了?”
“那王爷刚刚怎么不趁机打他八十军棍?”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暗一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快步走到宋言汐旁边坐下,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在军中就算是天大的错,只要抗下了罚便一笔勾销谁都不准再提。”
宋言汐挑眉,“还有这个规矩?”
墨锦川下巴微点,“算不得什么名面上的规矩,军中只认拳头不认身份,挺过这顿打大家仍是好兄弟。”
“难怪……”宋言汐忍不住冷笑,讽刺道:“我说一个本性贪生怕死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有担当,口口声声要领罚,原是生怕板子落不到自己身上。”
她险些忘了,自己名义上这位夫君,最擅长装模作样。
宋言汐气得咬牙,“跑来打什么仗,他就该扮上去园子里唱戏。”
“噗嗤!”暗一忍不住笑了。
他小声咕哝道:“宋姑娘跟主子还真是有默契。”
“啪!”面前的火堆突然炸起几颗火星,将他本来就小的声音压了大半,压根听不清。
宋言汐正要问他说了什么,就听墨锦川沉声吩咐道:“暗一,回去取药来。”
“不用……”宋言汐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的暗一像是见了鬼一样,蹭地一下站起身走的飞快。
怎么看,都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她眉梢微挑,看向墨锦川的眼底分明带着怀疑。
这主仆俩,怕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恰巧一阵夜风刮过,卷起燃烧过的灰尘扑了宋言汐一脸,呛得她赶紧转过头猛咳了几声。
等睁开眼时,才发现原本坐在对面的墨锦川已经到了她面前,手心赫然躺着一方帕子。
“多谢王爷。”宋言汐接过草草擦了下脸,站起身一边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开口道:“起风了,咱们先回吧,想来程将军去追人也没这么快回来。”
墨锦川下巴微点,温声道:“有劳了。”
宋言汐浅笑,“王爷无需客气。”
她推着轮椅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阴测测的眸子。
虽离得远了些,又是晚上视线受阻,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上。
是林庭风。
他竟还没走!
墨锦川也看到了林庭风,轻声安慰道:“不必担心,他听不见。”
这个距离远超常人的听力范围,即便是习武之人。
他应该是特意控制了距离,否则再近一点,他和暗一绝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想着自己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被这双眼睛盯着,宋言汐只觉得恶心,“外祖父说的不错,心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沉浸在林庭风编织的甜蜜陷阱里,竟从未察觉过他竟是一个如此狭隘阴险之人,被他耍的团团转!
宋言汐恨的咬牙,指甲狠狠嵌进手心仍不觉得疼。
就在她快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时,墨锦川温和的嗓音响起,“此人精于钻营,机关算计,若他是个女儿身,本王亦不可幸免。”
凉风迎面袭来,带着他的声音自耳边拂过。
宋言汐听到他轻声说:“此事,错不在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程端等人是破晓时分回来的,整个营地里全是他中气十足的骂声,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吵到你了?”墨锦川手握兵书,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带着浅笑。
宋言汐摇摇头,撑着木板坐起身,身上盖着的狐皮大氅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车厢里。
她伸手捞起,看着那纯白毫无杂质的颜色,柳眉微蹙。
这并不是临行前竹枝给她带的那件。
捕捉到她眼底的疑惑之色,墨锦川眉梢微挑,好笑问:“宋姑娘难不成以为,本王此次出行毫无准备。”
既然有,为何之前不说?
害得她还一度担心,未曾问过他尺寸匆忙赶制的冬衣未必合身。
闹了半天,竟是白费功夫……
没错过宋言汐一闪而过的懊恼,墨锦川想到什么,拉了拉并怎么不合身的袖子,轻咳一声道:“这件冬衣的袖子短了些,宋姑娘可有修补的法子?”
宋言汐听得蹙眉,袖子不合身?
王府的绣娘虽不比宫中,个个绣艺精湛,可能被挑选进府,也必定是个中好手。
就算是外头绣坊做的,也不可能连袖子的长短尺寸都把握不好。
等等,这衣服的颜色料子?
宋言汐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窘态,有些难为情道:“我此前并未缝制过成衣,只按照王爷的身量大概做的,没想到袖子竟然会短这么多。”
她想了想,道:“王爷还是换下来吧。”
“为何要换?”墨锦川拉了拉只勉强盖住手腕的衣袖,神态自然道:“这身料子松软,颜色也耐脏,本王很喜欢。”
“可是这袖子……”
“无妨,宋姑娘不是会针线活?”
看着那短一截的袖子,以及那不算整齐的针脚,宋言汐勉强点了点头。
可针线上哪儿去弄?
收拾东西匆忙,她只带了一些必需品,好像并没有带针线之类的东西。
总不能用银针缝补吧?
不等宋言汐拒绝,墨锦川开口道:“军中有缝补用的针线,暗一已经去取了。”
军中的针线,该不会是军医用来缝伤口的吧?
想到那天庄诗涵所用的针,宋言汐的脸色有些微妙。
墨锦川合上医书,幽幽道:“战场拼杀难免挂彩,军中又没有女人,一般衣服破了都是草草缝一下继续穿。”
“军中如今仍是这么艰苦?”宋言汐有些诧异。
她从前只听外祖父说过,当年立国初期国库空虚,边境的战士除了要开始打仗那几天吃饱喝足之外,其他时候一天就吃一顿饭尽可能节省粮食。
前几年老爷子还说,如今国家昌盛,各家的日子也都好过了,边疆的将士们再也不用饿着肚子保家卫国了。
朝中年年拨款,以言家为首的商户更是年年捐款,就算户部再怎么安排了,也总能有一部分是能流向兵部的。
那些银子都哪儿去了?
闻言,墨锦川眸色冷了冷,沉声道:“京中的人久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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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嘴唇微动,到底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墨锦川平日对她再以礼相待,二人始终身份有别,他是皇家人,更是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儿子。
自古以来贪腐之事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谁又说得准,这其中没有哪位皇子娘娘的授意?
她如今不光是自己,在外更代表着言宋两家的颜面与立场,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明白她有顾虑,墨锦川伸手挑起窗帘的一角,似笑非笑道:“宋姑娘不妨猜猜,程将军带回来的人是死是活。”
宋言汐不答反问:“王爷昨夜不是说了,死要见尸?”
既这么说了,那人肯定活不了。
“他娘的,要死不死近点,害老子带人找了一晚上!”
程端越说越气不过,抬脚就要去踹盖着白布的尸体,被几个将士赶忙拦住。
听到有人喊“王爷来了”,他赶紧理了理衣服,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等宋言汐推着墨锦川走近,他立即走上前告状道:“王爷,姓将的人已寻回,只是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人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程端说着,递过来一张纸,“这是在他衣服里找到的,上面什么也没写。”
宋言汐接过,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当即厉色道:“程将军,此毒凶猛,你赶紧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再去洗几遍澡。”
听到换衣服,程端还没什么反应,听到还要洗澡,他瞬间不乐意了。
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到底是京城来的娇小姐,也不看看咱们这是啥地方,热水喝都不够哪能……”
墨锦川沉了脸,不容抗拒道:“那便用冷水洗。”
以程端为首的几人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这大冷的天,风一吹人都要哆嗦,让他用冷水洗几遍澡,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万一不幸染了风寒半夜起了热,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程端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听宋言汐道:“将衣袖从肩膀处剪开,只洗接触了药粉的位置就可以。”
“不行!”程端果断拒绝。
旁边的士兵说:“郡主有所不知,这身衣服是程将军的未婚妻亲手缝制的,平日里可宝贝了,睡觉都不舍得脱的。”
程端踹了小兵一角,骂道:“就你话多。”
宋言汐眉头紧蹙,直接问他,“程将军是要衣服还是要胳膊?”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严肃,程端心中咯噔一下,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他干笑着问:“能不能都要?”
宋言汐抿着唇,没说话。
墨锦川见状,立即给了暗一一个眼神。
众人只见眼前黑影闪过,下一瞬,随着“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程端的衣袖整个被扯了下来,漏出了强健有力的臂膀。
看着他那遒劲有力的肌肉,宋言汐瞬间理解了林庭风昨晚迟迟不肯应战的原因。
这一拳头砸下去,还不得要了他半条命?
宋言汐一时有些出神,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咳,她才赶忙移开视线,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非礼勿视。
衣袖被扯烂,还当着女子的面打了赤膊,程端涨红了脸怒吼道:“暗一,你他娘是不是有病!”
他一边着急伸手去捂胳膊,一边强调道:“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对你不感兴趣!”
暗一眼皮都不抬一下,嫌弃道:“我对你也不感兴趣。”
看得出来,他恨不得将眼皮都粘在一起。
“你!”程端气得咬牙,刚想说什么,就听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将军,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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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黝黑的小臂上遍布着红色的小水泡,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赶紧抬头看向宋言汐,脱口道:“郡主,这是什么东西?”
宋言汐脸色有些难看,“这毒竟如此厉害。”
听到程端是中毒了,跟随他出去的将士们顿时慌了起来,撩袖子的撩袖子,扯衣领的扯衣领。
瞥见有人着急忙慌的在解裤腰带,墨锦川冷声道:“毒药在那张纸上,没有接触过的不必惊慌。”
程端回过神来,上前两步狠狠踹了一脚蒋尽忠的尸体,骂道:“娘的,死都死了居然还摆老子一道。”
蒋尽忠的尸体被他踢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没了白布遮挡,漏出那张七窍流血的脸来。
他双目瞪大,眼底满是红血丝,比起中毒倒更像是吓死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服毒自杀的样子。
没看到胳膊之前,程端只觉得胳膊有点痒,还以为是晚上着急去追人出了汗该洗澡了,这会儿意识到中毒才觉得胳膊又痒又疼,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上面又啃又咬一样。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抓挠,手刚抬起来,被宋言汐出言喝止。
“如今毒尚且在表面,渗入的速度还不算快,若是抓破了,将军的胳膊或许真就保不住了。”
程端登时白了脸,立即吩咐道:“快,去拿绳子把本将捆起来!”
旁边的小兵也是听话,扭头就跑去拿绳子了。
宋言汐惊叹于他的魄力,怔了怔才看向暗一道:“劳烦暗统领跑一趟,将我的药箱取来。”
“姑娘客气了。”
待进了帐篷坐下,方才那股子热血劲过去,程端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宋言汐,一脸欲言又止。
清楚他在怕什么,墨锦川淡声道:“无须担心,她既出手救你必会尽力。”
程端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他只是在想,宋言汐究竟有几分把握,能不能保住他这条胳膊。
虽说他平日里使枪用的都是右手,就算左胳膊没了,也不影响日后上马杀敌。
可他都还没成婚呢……
好不容易有个姑娘不嫌弃他年纪大,嘴巴笨,又一天到晚待在军营里,万一再断了一条胳膊成了残废,他爹娘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他。
程端这么想着,刚要问,就听墨锦川幽幽道:“若连她都没办法,只能说程将军命该如此。”
“王爷……”程端心口一噎,顿时以下犯上的心都有了。
听听,人言否?
难怪邱宗平那小子从前来信说,锦王殿下文韬武略样样在行,更心系将士平日里与大家同吃同睡毫无架子,除了一点不好之外是他见过最好的将领。
搞半天那一点不好,是嘴毒啊。
程端忍不住在心中安慰自己。
俗话说人无完人,锦王殿下都已经如此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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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尚且还有点小瑕疵呢。
再说了,他们只不过是并肩作战罢了,少则相处数月多则两年,待来日得胜之时便会分开,又不是往后日日都在一起。
就算真有人嫌弃什么,也该是他未来的王妃才是。
程端这么想着,忍不住往宋言汐身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道:“郡主这一路真是辛苦。”
“什么?”宋言汐抬头,一脸茫然。
程将军这是,在关心她?
见她全然不懂自己的意思,程端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锦王殿下虽嘴毒了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男儿,是咱们安国的英雄,郡主切莫生他的气。”
宋言汐瞥了眼不远处的墨锦川,柳眉微蹙,“程将军是不是对锦王殿下有些误会?”
程端一脸我都懂的表情道:“郡主不必担心,程某的嘴一向很严,绝不会告诉锦王殿下你同程某说了什么。”
“程将军当真是误会了。”宋言汐有些无奈。
墨锦川看上去虽清冷淡漠,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才发现他是个面冷心热,且体贴入微善于照顾人的性子。
至于嘴毒……
她并不觉得他此前说庄诗涵的那些话,有什么过分之处。
为人本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若碰到那不识好歹的,便寸步不让,必要时可百倍还之。
锦王殿下是君子,又不是傻子,没得被人家欺负到脸上还同人客客气气的道理。
程端挠挠头,憋出一句“永安郡主当真是好脾气”,便不再吭声了。
倒不是认同了宋言汐的话,而是后背那道视线太过于强势,直盯得他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他忍不住在想,方才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所以惹了王爷不快。
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
宋言汐准备下针之际,一道娇俏的女声在帐篷外响起。
她不等守卫通传,直接掀了帘子大步进来。
林庭风跟在她身后,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拎着几只早已死去多时的猎物。
两人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一进来带进一阵凉风,吹得光着膀子的程端打忍不住了个哆嗦。
他本就看林庭风不顺眼,当即沉着脸质问:“二位这是半夜私自离营了?”
林庭风蹙眉,“不过是在旁边的林子里打了几只兔子,程将军犯不着给我扣高帽子。”
“军有军规,你说了可不算!”
程端看向墨锦川,正要说话,被庄诗涵笑着打断。
“程将军这是怎么了,瞧着症状倒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中毒了。”程端没好气道。
宋言汐抬眸,看向笑盈盈的庄诗涵,问:“诗涵郡主可认得出是什么毒?”
庄诗涵不答反问:“我还正想问你呢,这症状看着还挺严重的,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到庄诗涵那句是不是碰了什么脏东西时,程端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终于品出味来。
搞了半天,这娘们搁这儿阴阳怪气人永安郡主呢!
程端冷笑一声,赶在宋言汐之前开口道:“早就听闻诗涵郡主医术了得,能医死人肉白骨,半只脚到阎王殿的人都能被你给拉回来,想来程某中的区区小毒对于郡主而言并不难解。”
庄诗涵下巴微抬,一脸不屑,“自然不难。”
她话锋一转,满脸为难道:“程将军,我也很想帮你,只是师门有规,凡门下弟子不得接手其他大夫正在医治的病人,纵然是我也不能破例。
程将军,实在是对不住了。”
神医谷何曾有了这种荒唐的规矩?
宋言汐对上墨锦川那双冷淡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凡神医谷门下之人,皆已治病救人为己任,只有不得以富贵贫贱治或不治的规矩,从未听过这种荒唐的言论。
按照她如此说,难道碰到庸医误人性命时,也要作壁上观?
那还做什么医者,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有一点,锦王殿下倒是没说错。
她师祖曾在时,神医谷因谷中弟子在外招摇过市因得他人觊觎不外传之秘籍,险些给谷中造成灭顶之灾。
师父的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妹,皆因保护谷中其中的弟子逃走,死在了那场无妄之灾里。
自那以后,师祖便带着仅剩的两个徒弟避世隐居,并立下了规矩,绝不对外招收弟子,更不许谷中弟子在外行医之时暴露身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宋言汐之外,谷中为数不多的弟子多是师徒三人在外行医之时捡到的无依无靠的孤儿,老老少少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人。
这些是兄弟或者是师叔伯,她在谷中求医那几年见了个遍,全都认识且记得姓名长相。
这两年虽没回去,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并未听说谁收了个姓庄的女弟子。
可庄诗涵那日所用针法,又确是神医谷中常用的针法。
那不成,她是从何处偷学来的?
可若是偷学,她又怎会知道施针之人就是神医谷中人?
“还有这劳什子规矩?”程端黑了脸,一副我读书少你莫骗我的神色,摆明了不相信。
他扭头问宋言汐,“郡主听过这规矩吗?”
庄诗涵横眉,“她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拣了两本医书,就敢自称大夫治病救人的半吊子,能知道什么?”
“嘿,你这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难不成比程将军一大清早骂街还难听?”
“你!”程端气极,涨红了脸憋出几个字,“牙尖嘴利。”
庄诗涵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多谢夸奖!”
程端脸更黑了,咬牙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
庄诗涵挑眉,不怒反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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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活了这么多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不等程端发作,她转头看向林庭风,捂唇轻笑道:“风哥,早知道什么人都能当将军,我还在这里苦哈哈的当什么军医啊。”
言下之意,便是讽刺他德不配位,甚至连她一个女子都比不上。
“你有种就给老子再说一遍!”程端蓦地抬手,狠狠一掌劈在旁边的矮桌上。
庄诗涵啧了一声,刚想笑他无能狂怒,就听“咔嚓”一声,面前的矮桌瞬间一分为二,断口处整整齐齐。
林庭风冷着脸将她拉到身后,不悦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程将军这是说不过便要动粗?”
“谁君子?你君子吗?”程端不答反问。
不等他回答,他又紧接着嘲讽道:“原来林将军会说人话啊,刚刚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千年老王八成精跑出来原地坐化了。
我警告你姓林的,你要是管不好你的女人,我不介意上书陛下,让他找几个人好好帮帮你的忙!”
想到他名义上算是宣德帝的内侄,林庭风攥了攥拳压下心头不快,解释道:“程将军别见怪,诗涵只是心直口快了一点,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我骂她不要脸的时候,你急什么?”
程端冷冷一笑,道:“本将说话直可是陛下亲口夸过的。”
他说着,看向脸都被气绿了的庄诗涵,超大声道:“诗涵郡主可千万别见怪啊,程某绝对没有什么恶意!”
庄诗涵的脸色更臭了,咬牙道:“算你有种,有本事你别求姑奶奶给你解毒!”
“老子就算是这条胳膊断了,也不劳您大驾。”
“好,我等着看!”
扔下话,庄诗涵拉着林庭风就要离开。
恰好此刻,墨锦川冷幽的嗓音在帐篷里响起。
“本王若是没记错,诗涵郡主应是出自神医谷。”
听到关键的三个字,庄诗涵脚步猛地一僵,脱口道:“王爷没记错,不过我是师父在外游历时收的徒弟,并未正式回去拜过师门。”
她果然没猜错,这个锦王殿下对她的身份生了疑。
真不知道皇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一个个整天不是怀疑这个,就是怀疑那个。
人与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点信任?
“原是如此。”墨锦川点点头,“这么说来,郡主方才所说的规矩,乃是你师父所定而并非是神医谷。”
庄诗涵硬着头皮道:“我师父性格古怪,立下了不少常人难以理解的规矩,实在是师命难违,还望殿下体谅。”
程端嗤笑一声,讽刺道:“我说神医谷怎么那么多破规矩,搞了半天,是顶着人家的名头跑出来招摇撞骗了。
好在咱们这里没有真的神医谷弟子,不然非得清理门户不可。”
“你的胳膊不想要了是不是?”庄诗涵狠狠剜了他一眼,眼底分明带着杀意。
她用的可是穿肠烂肚的剧毒,再拖下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就更别提,只学了点皮毛实则狗屁不懂的宋言汐。
她倒要看看,程家的人今日死在她的手上,程家和贵妃乃至宁王一派的人,会不会将她抓过去抽筋扒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程端只顾着生气了,这会儿听到庄诗涵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胳膊比之前更疼了,火辣辣的像是皮肤要裂开一样。
他扭头一看,果然发现那片红色的水泡已然朝着周围蔓延,马上就要爬上他的肩膀。
这毒当真凶猛!
看着他脸色由青转白,庄诗涵压下眼底的得意,有些生气的质问宋言汐,“毒已经往心脉方向扩散,你还不赶紧动手救治,是生怕程将军死的太慢吗?”
程端铁青着脸,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
他看着抱着药箱站在不远处的宋言汐,想到方才的莽撞,一脸难为情道:“刚刚是程某太冲动了,差点儿砸了郡主的药箱,对不住。”
前后态度差距之大,已经不能用明显这两个字来形容。
庄诗涵双手环抱,不由地冷哼一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姿态道:“头铁的我平日里见多了,可这拿自己命让人练手的,还是头一遭。”
“诗涵,你少说两句!”怕程端被惹毛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林庭风忍不住低声喝止。
都是习武之人,他太明白方才程端那一掌意味着什么。
手上没个二十年的内功,即便用蛮力砸碎桌子,桌面也只会沿着木头的纹路碎成好几块,绝劈不出如此整齐的裂痕。
若等下真的动起手来,他没把握在护着诗涵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庄诗涵本就气得厉害,听到他这话当即变了脸色,冷声质问道:“林庭风,你究竟是谁的未婚夫?”
程端是男人,更是个长相粗狂的武将,林庭风就是眼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他,庄诗涵更犯不着为他吃醋。
所以她针对的,只可能是宋言汐一人。
想到墨锦川如今还在营帐之中,林庭风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问:“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庄诗涵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千载难逢的笑话一般,冷笑道:“你要是心中没鬼……”
不等她说什么,他快速开口道:“程将军所中之毒耽搁不得,你若觉得心中有气,待医治好程将军我随你怎么打骂都行,先给他解毒要紧。”
程端不仅是程家人,更是当今贵妃的娘家内侄,又因一身好武艺得陛下看重,身份何其显赫。
他可以死,死在战场之上,甚至是因水土不服死在半路,却绝不能因她们斗气而死。
否则首当其冲掉脑袋的,便是他林庭风。
庄诗涵冷着脸,毫不迟疑道:“我不治。”
程端也说:“老子不需要她治。”
宋言汐从前只听说程家出了个武痴,是家族之中的老大难,自二十岁开始议亲却一直不成,家中父母更是因此被邻里笑话。
竟不曾想到,他是个如此有血性的汉子。
庄诗涵也是没想到,居然真让她碰到了死到临头还嘴硬的硬骨头,当即毫不示弱道:“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等会儿宋言汐要是治不好你,你可别下跪来求我!”
此话一出,营帐内的几人同时变了脸色。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怕一只手抱不住摔了药箱,宋言汐肯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给她一耳光。
这里可不是她发疯的地方。
程端霍然起身,一双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骨节错位的“噼啪”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庄诗涵丝毫不惧,不顾林庭风的阻拦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
程端没有动,只是冷冷问:“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程端上跪天地,下跪陛下和双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老子跪你?”
“程将军……”林庭风试图制止。
程端却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沉着脸继续逼问道:“还是说,你觉得你比我爹娘还厉害,甚至能大的过陛下去?”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庄诗涵矢口否认。
她只是狂,又不是蠢。
真要任由姓程的给她扣上一个藐视帝王的罪名,就算她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
更何况帝王多疑,就算宣德帝这一次愿意信她,也会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时时刻刻都会怀疑她心中是否对他不敬。
虽然她也确实不觉得那个老大爷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在这个权利至上的时代,身为皇上就是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点,她实在是下不去嘴,进宫捞个皇后当当其实也挺不错。
庄诗涵正想着,只觉得一道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抬眸看去正对上一双冷漠至极的眸子,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
锦王殿下这眼神……
他该不会信了这莽夫的话,觉得她有什么不臣之心吧?
这位可是宣德帝放在心尖上的人,待她为他治好了腿,假以时日登上九五之尊也并非什么难事,轻易不能得罪。
她着急想解释,话刚到嘴边,就见那双冷眸的主人薄唇微动,“你既不治,便滚出去。”
庄诗涵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你刚刚说什么?”
墨锦川重复道:“滚出去。”
三个字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
那俊朗眉眼间压不住的烦躁,更凸显了主人此刻厌恶的心情。
他讨厌自己?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被庄诗涵快速否决。
她现在这张脸虽然不能算是绝世美女,可在这京中也是顶顶漂亮的,开朗大方的性格更是比那些从小就被锁在家里绣花的女人不知道强上多少。
更何况,她还有一手卓越的医术,是军中将士们交口称赞的美人医仙。
怎会有男人不喜欢她?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锦王伤了腿性子性子古怪,对女人不感兴趣,也绝不可能生出厌恶的心思。
都是程端这个蠢货,害得她一时失态,惹了锦王殿下不快。
庄诗涵如此想着,轻咬下唇,语调有些委屈道:“王爷方才都听见了,并非是我不愿为程将军解毒,只是师门有规……”
“需要本王传书一封,亲自问问神医谷中可有人定下此规矩吗?”墨锦川冷声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霎时间,庄诗涵整个人愣在原地,脸色一瞬变得难看。
什么破规矩不过是她随口说的,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除了让她出去不要说自己是神医谷弟子的徒弟外,屁规矩都没立一条。
她就是想着神医谷历来神秘,在场之人定然都没见过,这才随口一说。
可谁能想到,这锦王殿下不仅认识神医谷的谷主,还如此较真半点颜面都不愿意给她留!
庄诗涵恨不得将下唇咬出血,才硬着头皮道:“我们二人都是军医,既然永安郡主能治,我在军中好歹也算是她的前辈,自然不能跟她抢这个功劳。”
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话,程端是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的。
他一边笑,一边同正在取针的宋言汐说:“郡主只管下针就是,程某皮糙肉厚的,不怕扎。”
庄诗涵蹙眉,“你笑什么?”
程端头也不抬道:“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抢人家丈夫还想抢人正头夫人身份,什么都抢完了来一句不能跟人家抢。”
他抬起头,一脸不屑道:“你这么能装,要不让你的相好的给你弄把琴,再拿把蒲扇坐在城门口唱空城计好了!”
“程端!”林庭风冷声呵斥,眼底分明带着警告。
他沉了脸,一字一句道:“诗涵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笔御封的郡主,我二人更是陛下亲自赐婚,何来抢不抢之说?
你若再这么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顾昔日同僚之情,向陛下狠狠参你一本!”
程端学着庄诗涵方才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谁还不是陛下亲封的将军。”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你二人的赐婚圣旨呢?”
闻言,林庭风和庄诗涵脸色皆是一变。
程端从二人的反应看出端倪,忍着笑问:“二位的赐婚圣旨该不会还没下来吧?”
庄诗涵找补道:“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兴许将拟旨的事情给忘了也说不准。”
听到这话,程端笑得更开心了,阴阳怪气道:“陛下若是知道诗涵郡主如此体贴,定然倍感欣慰。”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庄诗涵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虽然不明白下旨的具体章程,却也听得出来,这个傻大个嘴里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程端没接她的话,只是笑着看着林庭风道:“林庭风当真是有福气,能娶到这么心疼人的妻子。”
怕他听不清,还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林庭风的脸色更黑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程将军慎言。”
“你还有没有别的话?没有就快闭嘴吧,赶紧滚远点别在这里挡光,影响郡主救治。”
程端最烦的就是这种没什么用的屁话。
尤其是从只会看热闹,半点用没有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更烦了。
要不是手上扎着针,动弹不得,他非得拽着他出去操练一顿,打到他说不出话来。
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端还想说什么,只觉得胳膊猛地一疼,然后就听到宋言汐说道:“可以了,伤处三天不要沾水,等三天后用水湿敷药泥,待变软之后取下即可。”
程端人都听傻了。
他就吵个架的功夫,都还没吵明白呢,这就治好了?
见他呆愣着没有反应,宋言汐蹙眉问:“程将军不信我?”
“信,怎么不信?”程端立即反应过来,脱口道:“我若是不信,又怎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郡主手上?”
宋言汐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将军尽管放心,你身上中的毒已经解了,再喝三日的汤药清一下余毒便可。”
想到他方才紧张的样子,她又补充道:“毒性蔓延的没那么快,不会伤及胳膊。”
程端猛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想跟锦王殿下学双刀呢!”
他说完才想到什么,爽朗一笑道:“永安郡主的医术这么了得,连这么凶的毒都不在话下,肯定也能治好锦王殿下的腿!”
对上他不含半点算计的双眸,墨锦川扯了扯嘴角,“借程将军吉言。”
庄诗涵还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见林庭风同样是一副震惊的表情,难以理解的问:“锦王殿下难道要让宋言汐给你治腿?”
墨锦川敛了笑,神色淡淡,“有何不可?”
“宋言汐根本连大夫都不算,她懂什么叫治病救人吗?王爷也敢让她给你治?”
庄诗涵伸手指着程端,愤怒道:“这个没脑子的不怕死,难道锦王殿下也不怕吗!”
“放肆!”墨锦川骤然冷了脸,凉薄的眼底满是讽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我……”
“一个为了一时之气,置军中将领性命于不顾之人,哪来的脸站在这里指责他人医术不精?”
墨锦川话音落地,帐篷内顿时死一般寂静。
片刻后,有热闹了起来。
只是声音却是外头传进来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诗涵郡主平时看着多好一个人,居然会狠心见死不救!”
“三个女人一台戏,林将军这才俩居然就收拾不住……”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程将军给她跪下?”
“亏得我那么相信她,刚刚还跟伙房的人吵了一架,看来昌九那孩子吃不上饭就是她嫉妒永安郡主搞出来的,简直是毒妇!”
……
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庄诗涵只觉得耳边嗡嗡的,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林庭风赶忙扶住她,压低声音道:“快救人,现在还来得及。”
虽然宋言汐和他记忆中大不相同,可她也最多不过是自己翻看了两年医书,论起医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学医多年的诗涵比。
她前两次救了邱夫人和靖国公,不过是碰巧身上带着神医谷的灵药罢了,换做是其他人,手握灵丹妙药也一样可以。
指望她解毒救人,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这毒,再没有人比诗涵更了解。
庄诗涵听到他的声音冷静过来,低喃道:“对,还能补救!”
她快速从林庭风的怀中退了出来,大步走到程端面前,冷着脸道:“将手伸出来。”
程端理都不理她,甚至还将自己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庄诗涵拧眉,好笑问:“你不会真以为,她方才给你扎了那么几针,然后割开个小口子假模假样的放点血,你中的毒就解了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什么意思?程将军中的毒还没解?”
营帐的帘子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士兵掀开,为首的两个,正是当时忙着去找绳子的。
程端头也不回,中气十足道:“滚出去,老子暂时还死不了!”
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甚至还不忘拦住趁机想要钻进来凑热闹的一干人等。
等人都退了出去,程端才抬眼看向庄诗涵,好笑问:“诗涵郡主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难道真不怕死?”庄诗涵冷了脸。
她看着眉眼粗狂的程端,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蠢货。
也不知道宋言汐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也要相信她那半吊子的医术。
早知道他这么不怕死,她就应该拉着风哥在林子里多转一会儿,等到他毒入心肺大口大口吐血快要咽气再来。
她就不信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如现在这般硬气!
程端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一脸无所谓道:“程某相信郡主,大不了就是一只胳膊而已,又不是输不起。”
林庭风眼神一度复杂,“明明有更为稳妥的方法,程将军这又是何必?”
“老子高兴。”
程端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道:“刚刚你相好的拿我刁难永安郡主的时候,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倒是装得像个人了。”
他挑眉,“怎么,你们林家连虚伪狡诈都是一脉相传?”
“程端!”林庭风怒了。
别人怎么说他都可以,却不能累及他的家人,尤其是为了林家不至于彻底落败,宁愿这么多年一人孤身守在南边,如引路人一般照亮他人生方向的父亲。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
程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神轻蔑道:“来,往这儿打,最好能一拳打死我。
否则,我不光今天说你们林家上下都是孬种,以后天天说,年年说……”
“你找死!”林庭风攥紧了,终于忍无可忍。
他刚要动手教训程端,被庄诗涵出声制止,“风哥,你冷静点,他就是故意在用话激怒你。”
林庭风猩红着眼,“那又如何?”
身为人子,要是别人当着面羞辱自己的父亲祖辈这种事他都能忍,还活着干什么?
干脆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也免得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被骂毫无骨气,无颜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庄诗涵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你爹之前那么渣,事儿都做了还不让别人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避开林庭风狐疑的目光,庄诗涵看向宋言汐,软了气势道:“我刚刚说话是冲了一点,可也是对事不对人,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跟风哥本就是两情相悦,我根本没有必要跟你争风吃醋,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格。”
她话音刚落,程端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转身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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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锦川余光瞥了眼护着庄诗涵的林庭风,意味深长道:“会骗人的,可不止是女人。”
程端想了想,十分中肯道:“也对,咱们男人里也有些杂碎忒不是东西。”
他没直接点名,却也跟连名带姓差不了多少。
山盟海誓骗的别人同他成了婚,任劳任怨照顾他阖府两年,出钱又出力,结果他转头带了个一生挚爱回来简爱想要将她踢开。
像他这种负心薄幸,又忘恩负义的小人,就是写在话本子上也是谁看了都要啐一口再骂两句的。
“所以呢?”宋言汐微微一笑,“诗涵郡主想说什么?”
庄诗涵被两人一阵阴阳,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她一想到外头等着看热闹的一众将士,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程将军所中之毒甚是罕见,其毒性又极为猛烈,即便是我也未必能有完全的把握,不如你我二人一同为他解毒?”
宋言汐神色冷淡,“不必麻烦。”
庄诗涵胸腔内的怒火险些压不住,怒声质问道:“你也是大夫,应该知道解毒慢一分,程将军的危险就多一分。”
她故意拔高了嗓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的看着程将军没命吗!”
帐篷外一瞬静的出奇。
庄诗涵还以为是自己想要的目的达到了,正要乘胜追击,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了起来。
几个提着药箱的身影匆忙跑进来,个个气喘吁吁。
看到为首的徐军医,庄诗涵瞬间垮了脸,“你们来做什么?”
这几个老东西,医术一般偏偏性子又古板的要死,每次她给将士们做个手术就好像要得是他们的命一样。
除了挑刺屁本事没有,真不知道陛下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徐军医根本不理她,快步走过去将药箱放下,与两位同僚一起检查程端的胳膊,为他把脉。
待最后一人皱着眉头收回手时,庄诗涵不耐烦道:“你们查好了就赶紧走,再耽搁下去,程将军的命都被你们给耽搁没了。”
“你胡说什么!”徐军医扭头瞪了她一眼,气得胡子都在抖。
庄诗涵蹙眉,似是想起什么又捂唇轻笑,一脸了然道:“以你们目前的水平,诊不出他这是中了毒也正常。”
“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三位军医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后退一步,恭敬地朝着宋言汐拱手一拜,“多谢永安郡主救命之恩!”
若大军还未抵达边城,便因中毒折了一名副将,必然会动摇军心。
梁军那边得知消息,定会有所动作。
所以她今日之举,何止是救一人这么简单?
简直是大义!
庄诗涵一脸难以置信,笃定道:“这绝不可能!”
她冲上前,快速将手中搭在程端的手腕上。
脉象稍弱却并不乱,一下接着一下好似重锤狠狠敲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不,这怎么可能……”庄诗涵低喃。
程端一把收回手,冷笑道:“永安郡主医术高超,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自己学艺不精解不了毒就算了,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半吊子。”
他把她刚刚讽刺宋言汐的话,尽数还给了她。
庄诗涵却顾不得生气,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宋言汐,竟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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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蹙眉,看向庄诗涵的眼底分明带着探究,“除非,是研制毒药之人,提前便准备出了解药。”
刘军医等人都听迷糊了,不解道:“既然要杀人,还研究解药做什么?难不成生等着别人中了毒来找好以此作要挟?
可现在军中这么多双眼睛,那人就算是想怜惜程将军,怕是也不能。”
这也正是宋言汐想要问的。
毕竟在这世上,除了她那个从小便痴迷研究各种剧毒的师叔外,鲜少有人在研制这么烈的毒药时同时再不辞艰辛的研制出解药。
此毒的毒性又甚是霸道,若是没有鬼手十八针的针法将毒排出,即便是立即服下解药也未必能救回性命。
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庄诗涵哂笑,眼神有些闪躲道:“我又不是下毒的,怎么可能知道下毒的人是怎么想的,不过是随便猜测。”
她说着,话锋一转,言语犀利道:“永安郡主既然有这么高明的解毒法子,为何之前不说?难不成,是怕我等在旁看着偷学了去?”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看来这是缓过来了,开始反咬了。
不等她解释,刘军医黑着脸问:“诗涵郡主既然这么说,那老夫也想问一句,你平日里为军中将士治病为什么不让我等旁观?”
“你懂什么,做手术需要无菌环境!”
“菌不菌什么的,老夫才疏学浅听不懂,你只说你不让其他人进营帐这事有还是没有?”
刘军医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大,也是资质最老的,便是京中的一些老将军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毕竟在战场上同人真刀真枪拼命时,所谓的封赏和荣誉,跟性命相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能不能活下来,一半看命硬不硬,另一半就要看随军的大夫手腕硬不硬。
所以即便他一直看不惯庄诗涵,平日也从不给她好脸色,林庭风依旧对他礼遇有加,怕的就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来日一定不会有落到他手上那天。
庄诗涵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威胁道:“徐老,有什么话咱们私下说。”
徐军医捋了把胡须,替她开口道:“想藏私是人的本性,这无可厚非。”
庄诗涵眯了眯眼,直觉告诉她,这个老东西嘴里绝对没什么好话,指不定憋着什么屁。
她抢先道:“无论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治病救人的,就是好法子。”
说着还不忘反问宋言汐,“永安郡主觉得我说的可对?”
宋言汐神色淡淡,“自然。”
那冷淡态度,摆明了不想同她多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更何况,以她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存在什么握手言和,只有你死我活这一个选择。
庄诗涵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在心中骂了一句装什么装,把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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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宋言汐,既然给她台阶她不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军中不需要两个女神医,大安也一样。
如果只有一个选择,即便他们记恨她今日见死不救之举,也总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属于她的荣耀,照样半分不会少!
想着这些,庄诗涵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轻哼一声道:“反正这里也用不着我们,风哥,咱们走。”
林庭风有些迟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她拉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三位军医齐齐摇了摇头,这才告退。
离开前,刘军医说:“程将军的胳膊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两天最好不要骑马,免得出汗导致伤口溃烂流脓。”
程端原本还想嘴硬,说自己没关系不能耽误赶路,听到最后几个字果断闭嘴。
想着大军行军不可耽搁,墨锦川吩咐道:“留一位军医和两个将士原地照顾程将军,其他人吃过早饭后整装出发。”
程端大惊失色,“王爷不要末将了?”
墨锦川:“待程将军歇息两日,养好身体,再来边城与大军会合。”
“绝对不行!”
“这是军令。”
“那王爷还是斩了末将吧。”
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程端,墨锦川眼底多了愠色,“你敢违抗军令?”
程端:“不敢。”
“所以王爷还是斩了末将吧。”
把他一个人丢下,还不如砍了他来得痛快。
眼看墨锦川已然到了忍耐的边缘,宋言汐忙开口道:“王爷息怒,程将军的外伤其实并不算严重,虽然不能骑马,可马车还是能坐的。”
程端眼前一亮,脱口道:“郡主高见!”
他话都先说在前面了,墨锦川再拒绝,反倒显得格外冷血无情。
罢了,便让他同林庭风两人一辆马车,左右再有两日的功夫便能抵达边城。
程端好似明白了什么,抢先一步道:“王爷若是让我跟那毒妇同乘,还不如直接砍了末将算了。”
墨锦川黑了脸,“那你随粮车一道。”
营帐内安静了几秒。
程端看看宋言汐,又看看他,语调有些憋屈道:“王爷要砍了末将直接说就行了,不必如此。”
暗一提醒道:“主子,粮车被烧毁了大半,只抢救下来几辆装米面的车。”
装米面的车,自然是坐不得人的。
闻言,墨锦川的脸更沉了,“军中可还有其他马车空闲?”
不等暗一回答,程端忙道:“王爷不必忧心,末将可以同暗统领一起坐在车辕上。”
墨锦川眸色冷沉,“随你。”
“这怎么可能,她究竟是什么人?”庄诗涵翻找出被她塞在箱子最底下的解药,脸色难看至极。
此毒若是没有解药,便是她,也绝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把毒给解了。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林庭风脱下湿透的外衫,头也不抬道:“许是凑巧也说不准。”
“凑巧?”庄诗涵冷笑,笃定道:“绝不是凑巧,她的医术也并非是嘴上说的,只看了几本医术那么简单。”
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承认,宋言汐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的。
可她一个世家小姐,未出阁之前出侯府大门的次数说不定两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她又是哪来的机缘与人学医?
林庭风动作一顿,蹙眉看向她,问:“诗涵可是看出了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庄诗涵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就听他果断否定道:“绝不可能!
她自小体弱,除了在侯府养病之外便是在言家养病,几年都不曾迈出过大门一步。”
他猜测道:“许是久病成医?”
庄诗涵斜了他一眼,讽刺道:“那她这些年身体还养的挺好,扇你那一巴掌肿了几天都没下去。
就她那精神体,身体分明好的不能再好。
知道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儿跑来的泼妇,连自己的丈夫都敢打。”
林庭风脸色一沉,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此事之后休要再提。”
庄诗涵冷笑,“林庭风,你早晚会后悔的。”
两日后,大军身披夕阳的余晖抵达边城。
边城的守将带着手下众人等在门口,个个神情激动。
在他们的身后,是两侧夹道相迎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整整两年半,他们翘首以盼的王爷,终于回来了!
“是王爷他们!”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着不远处出现在视线内的大部队,众人激动的往外走了几步。
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齐齐停下脚步。
一位年迈的老者道:“你们都注意着点,王爷都两年没回来了,别让他等会儿一下马车以为自己进了土匪窝。”
他说着,瞪了眼挤在一众姑娘中的自家孙女,提醒道:“别在那儿痴心妄想,锦王殿下那样的人物,哪能看上你这种小丫头?”
姑娘们一听,顿时面露惆怅,唉声叹气。
她们正难受着,突然听到有人说:“我可听说了,锦王殿下这次还带了个女人来。”
“什么?锦王殿下有王妃了?”
“可不是什么王妃,人家自己家里有丈夫的。”
“你放屁!”刚刚说话的老者用拐杖重重捶地,怒道:“我边城儿郎何在?宵小之徒,竟敢诋毁锦王殿下。”
不用老人家吩咐什么,立即有几个汉子冲上去,将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按住。
脸被狠狠掼在地上,男人一边惊恐挣扎一边解释道:“你们没有权利拿我!”
话落,一双皮靴停在他面前,声音冷然,“那我有没有资格?”
那人费力抬头看了一眼,脱口道:“你不过是虎山大营区区一个副将,哪来的权利在边城拿人?
边城守将徐啸徐将军呢,我要见徐将军!”
等他说完,邱宗平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微微弯腰冷冷道:“你话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人心一横,便要咬舌自尽。
邱宗平直接朝着他下巴就是一脚,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后,他吩咐道:“把人带下去看好了,别脏了锦王殿下的眼。”
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整理了一下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领,和腰间象征着武将身份的鞶革,方才冷着脸转身重新面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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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虽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势,可了解他的人不难看出,他压抑在眼底的激动与忐忑。
两年未见,不知殿下一切可好。
“邱家叔母不是说邱小将军一直在虎山大营练兵?”宋言汐有些意外。
如果她没记错,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跑个来回,怎会两年多都不曾见过一面。
墨锦川下巴微点,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与邱夫人很是投缘。”
“叔母性子爽朗,又嫉恶如仇,王爷此前见过她,应该知道如她这般真诚心善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对于邱夫人,宋言汐是心存感激的。
如果非要挑个毛病出来,也只能是她太过热情,让她相处起来总有一种很难还清这份人情的感觉。
实际上,也确实很难还清。
墨锦川扬了扬唇角,问:“你觉得邱大人夫妇生下的儿子,该是何等脾性。”
宋言汐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面冷心热话不多。”
“如此笃定?”墨锦川挑眉。
她心思缜密,凡事都是思量过后才会做出决断,今日怎的这么草率。
宋言汐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在墨锦川探究的视线下幽幽道:“邱大人刚正不阿,叔母又敢爱敢恨最是心善热情,他二人教养出的孩子必然会与他们有相似之处。”
“那为何不是反着来?”墨锦川问。
毕竟邱夫人性子爽朗,若是随了她,怎么也不会是个话少的。
宋言汐扯出一抹笑,“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两天若不是她拦着,一路几次找他攀谈的程端怕是早就被扔下马车了。
他喜静,军中上下无人不知。
可偏偏程将军又是个急性子,加上不能骑马精力无处发泄,几乎是想到什么与战事相关的都要拉着他聊两句。
别说是锦王殿下,就连她也快受不了了。
正想着,宋言汐就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程端那张激动的脸,“王爷,边城的老少这是都出城迎接咱们了!”
他感叹道:“都说边城出美人儿,这话一点不假!”
墨锦川淡淡道:“程将军好眼力。”
程端一拍大腿,“这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隔着二里地都能看着,不信王爷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言汐抬眸看去,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些穿着鲜艳衣裙的姑娘们。
虽离得远看不清具体容貌,却也不难想象其艳丽容貌,正值二八年华的姑娘个个嫩的跟花骨朵似的,怎会不漂亮?
她在心中这么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程端嘿嘿一笑,“锦王殿下还真是艳福不浅。”
墨锦川扫了眼宋言汐,见她在听,直接道:“这艳福还是留给程将军享受吧。”
“那不行!”程端果断拒绝,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对:“末将已有未婚妻。”
墨锦川问:“她可是你心仪之人?”
程端忙不迭点头,似有些生气道:“末将若是对他无意,肯定不会上门求婚,那不是畜生行径吗?”
宋言汐听得唇角上扬,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
会说多说!
“那你又怎知,本王没有心仪之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什么人?”程端听得愣住了。
他看着墨锦川,试探问:“王爷,您这是拿末将开涮呢吧?”
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道:“我就说王爷肯定是在说笑,军中谁不知道您对亡妻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一直没动过续弦的心思,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长大。”
说起这个,程端一个八尺壮汉硬是红了眼眶,感叹道:“这些年也是苦了王爷了。”
他探进半个身子,作势要去拍墨锦川的肩膀安慰,手都伸出来了意识到什么又猛然缩了回去。
他刚刚打算干什么?
这可是锦王殿下!
程端干巴巴的挤出一抹笑,解释道:“王爷和郡主莫怪,末将方才都是在胡说八道的,你们千万别当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听不见。
墨锦川掀眸,看向他的那双眸子里满是山雨欲来,“军中上下都知道本王亡妻一事?”
“是……是啊,末将也是听底下的将士说起才知道的,不是有意窥探王爷的家事,王爷可千万别误会!”
怕他不信,程端急得不行,赶忙看向宋言汐问:“郡主常年待在京中,消息肯定比边塞灵通,你也是听说过的吧?”
宋言汐眸色复杂地点点头,“确有听闻。”
她虽然明面上这些年从未离开过家门,实际上从八岁那年被前来言家探望老友的师父看中后便离京前往神医谷,此后十年便跟在师父的身边学医治病。
十年下来,她只有逢年过节或是行医至附近时,才会回家小住几日。
有关锦王殿下那位夫人的事,她只听说过只言片语,知道的可能还没程将军多。
但他对亡妻一往情深,为她守身一直不肯娶妻纳妾这事,在京中并非什么秘闻,甚至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墨锦川忽地笑了,深沉的黑眸间带着怒意,“本王竟不知,自己何时有了夫人。”
“王爷这话说的,你有没有媳妇自己还能不知道?”
程端话落,想到什么蓦地瞪大了双眼。
王爷该不会压根没打算给人名分吧?
她好歹也为他生了四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
锦王殿下这事办的,也忒不讲究了。
程端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一向崇拜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心中更加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问:“大家都说王府的几个小主子生母不详,王爷难道就不想为他们正名吗?”
闻言,宋言汐看向墨锦川的眼底多了探究。
她也很想知道,有关于几个孩子的未来,他是如何打算的。
若只有娇娇一个女儿,到时候无论是谁家的姑娘嫁到锦王府做女主人,都可将她记在名下当作嫡女教养。
待养到及笄,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既不会威胁到其在王府的地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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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蠢到家的,必然会善待娇娇,甚至是加倍对她好。
可那兄弟三人就不同了。
他们不仅有墨锦川的疼爱,更有成为锦王府世子,将来继承锦王府的资格。
尤其是子衍,小小年纪便已经展露过人的才能,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比他的父亲更上一层楼。
皇上又素来对锦王殿下偏疼,定然会爱屋及乌,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
他本就占了长子的位置,又聪慧至极,试问哪个女人会愿意毫无私心的接纳他,让自己将来的儿子永远屈居人下?
以墨锦川的性格,也决计不会不认这三个孩子,更不会为了自己的新王妃委屈他们以庶子的身份入府。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京中诸多贵女明明想要嫁入锦王府,却又害怕嫁入锦王府的原因。
墨锦川面色微冷,“看来你们最近是太闲了,都有功夫替本王操心了。”
程端往后缩了缩脖子,哂笑道:“王爷别生气,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您放心,等进了城末将肯定狠狠收拾他们一顿,绝对不会有人再敢当着王爷的面胡说八道。”
他举起手,一本正经道:“王爷若是不信,末将可以对天起誓。”
“本王从不信这套。”
听出墨锦川心情不佳,程端愁得不行,恨不得抬手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好好的非要胡说,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
想着这两日墨锦川对宋言汐的不同之处,他灵光一闪,看向宋言汐道:“郡主倒是替程某说句话,天地良心,程某绝对没有半点对王爷不敬的意思啊!”
这话,宋言汐信。
他要真有这个心机城府,绝对不可能当着墨锦川的面提起这件事情,怕是躲都还来不及。
她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墨锦川问:“程将军方才所言,郡主如何看?”
宋言汐听得一怔。
她如何看?
她又该如何看?
此事乃是锦王殿下的私事,她坐在这里意外听到,已经很失礼了,断不能再有任何意见。
如此想着,宋言汐道:“王爷做事自有王爷做事的道理。”
这话说了约莫等于没说。
程端咂咂嘴,感叹道:“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好听,这话程某打死都说不出来。”
宋言汐勉强扯了扯唇角,“程将军这是在挖苦我?”
“不不不,程某是真心的!”程端赶紧摆手。
趁着墨锦川没注意他,他赶紧放下帘子转过身,生怕溜的晚了再被锦王殿下灵魂一击。
暗一手握马鞭,余光撇了他一眼道:“程将军勇气可嘉,再下佩服。”
程端正心有余悸呢,听到这话忙压低声音道:“暗统领可不敢乱说,刚刚若不是永安郡主帮程某解围,这二十军棍怕是少不了。”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程端往前靠了靠,用气音道:“程某可都听说了,王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提王爷的那位夫人。”
至于为什么不敢,动动猪脑袋也能想得到吧?
暗一蹙眉,忍不住问:“你都听谁胡说八道的?”
原本就没有那么个人存在,王府的人总不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杜撰个人出来吧。
程端摇头,神神秘秘道:“咱们哥俩好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谁不知道咱们王爷一直惦记着那位夫人,所以这几年身边才一个女人都没有。”
暗一都气笑了,反问道:“我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夫人,我还能不知道?”
程端脱口道:“你是个护卫,又不是王爷的通房,还能睡王爷床底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外头越说越不像话,墨锦川冷声提醒道:“程将军,本王还没聋。”
程端果断闭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刚刚他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锦王殿下是不是都听见了?
“暗统领……”
暗一挣开程端拉他衣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程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
当着宋姑娘的面说这些,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看着因为憋笑嘴角微微抽动的宋言汐,墨锦川问:“宋姑娘当真不想知道,本王心仪之人是谁?”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喊出那声宋姑娘,宋言汐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
她垂眸,避开墨锦川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尽可能语调平缓道:“这是王爷的私事,我不好过问。”
“本王若是要你问呢?”
宋言汐的心跳骤然乱了节奏。
她轻咬下唇,盯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只觉得此刻心乱的厉害。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想知道锦王殿下的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对不对?
没等她回答,另一个声音又紧接着否定,说她不想,与人相交应留有距离不该探究太深。
因为你无法确定,他给的是否是你想要的答案。
宋言汐下意识想要遵从自己的内心,问出心中的疑虑,却又突然产生了迟疑。
若锦王殿下真的说出那个名字,她当如何?
他如今年岁不小,真要是有了心上人,最多不过半年便会成婚。
待他有了王妃,日后孤男寡女再相见,就更不合适了。
且她也并没有把握,能在半年之内,借着锦王殿下的手完成她的所有谋划。
可她又不能,只为了自己的事情不顾他人的感受,真要如此冷血又与林庭风庄诗之辈有何区别?
宋言汐自私的想,如果锦王殿下心仪的人是她,那这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想法刚冒出头,便被她立即否定。
锦王殿下对她好并非是因她特别,而是君子所为,她不该为此想入非非,这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这么想着,宋言汐抬头看向墨锦川,话到嘴边听到外头程端高声喊道:“邱宗平!”
下一瞬,马车的帘子被猛地掀开。
宋言汐赶忙整理好思绪,压低声音道:“斯人已逝,王爷还请节哀。”
为那个莫须有的的女人节哀?
墨锦川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她要是知道郡主如此惦记她,必然是开心的。”
听着他明显温柔不少的语调,宋言汐只觉得一抹心酸涌上心头,却不知来由。
她想,这或许是因为同为女子产生的共情吧。
只可惜这一世没有机会,否则她真想见一见,这个让锦王殿下为之魂牵梦萦的女子,看看她是何模样,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宋言汐正感伤着,突然想到几个孩子全然不同的长相。
所以大家口口相传的这位夫人,是其中哪一个?
“末将参见锦王殿下!”
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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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墨锦川那张俊美不似凡人的脸来。
有人惊呼:“锦王殿下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众人抬头看来,目光在触及到墨锦川身下坐的轮椅时,纷纷红了眼眶。
锦王殿下的腿竟然还没好!
邱宗平在人群前头,最先看清马车内的情形。
一想到当初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别说骑马打仗,便是下地走路都不能,更是肝肠寸断。
他声音哽咽,“末将有罪,还望王爷重罚!”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大家一边抹眼泪,一边眼神对视,不明白眼前这位看着有点眼熟的小将军,为何在王爷刚到时便主动请罪。
跪在旁边的徐啸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呵斥道:“你这小子若再敢胡说八道,本将第一个不饶你!”
他说着,面对墨锦川方向恭敬道:“邱家这小子太久没见到王爷了,一时高兴犯了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爷别跟他一般计较。”
墨锦川下巴微点,沉声道:“都起来吧。”
暗一与几个侍卫快步上前,打算将马车周围拆开,直接连人带着轮椅抬下来。
离得近的将士和百姓一看这阵仗,个个红着眼眶要上来帮忙,几个年纪小的姑娘已经捂着脸去旁边哭了。
刚刚还精神抖擞的老者,身形踉跄了一下,低喃道:“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他孙女儿赶紧扶住他,一边抽噎一边道:“锦王殿下是大好人,他的腿一定会好的!”
老者喃喃道:“一定的,一定的……”
被祖孙二人的情绪感染,周围的人也都小声的抽噎了起来,一时间哭声连成一片。
徐啸回头,冷喝道:“谁再给我哭一声,下次就去前头给我当先锋。”
他嘴上虽然骂的是将士们,百姓们却心知肚明,自觉的安静了下来,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好日子。
宋言汐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心绪复杂,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墨锦川的腿上。
王爷若是此刻能站起来,边城的百姓必然会很高兴。
她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关心他。
注意到她的视线,墨锦川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明白他有他的顾虑,宋言汐轻轻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
只是她刚起身,准备先下马车,就听墨锦川淡声道:“有劳郡主扶本王下去。”
“王爷不可!”程端立即出言制止。
他压低声音道:“郡主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扶得住锦王殿下,还是末将来吧。”
说着,他也不管墨锦川答应不答应,自顾自道:“郡主先下来吧,免得等会儿程某粗手粗脚的再碰伤你。”
话音落地,他只觉得腰间的软肉猛地一疼。
他转头看向一旁冷着脸的暗一,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就在他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动手时,只听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
“永安郡主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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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更是直接冲了上去,将庄诗涵团团围住,一口一个诗涵姐姐叫的格外亲热。
庄诗涵被簇拥着,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把饴糖来,分给几个孩子。
红色的霞光披在她的身上,更添几分神圣,衬得她眉眼都温和了几分。
周遭的将士和百姓们直接看得痴了。
林庭风目不转睛,看着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的庄诗涵,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们初见之时,也是此番场景,他当时便想,这般明媚善良的女子合该是他的妻。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庄诗涵吸引,宋言汐看向暗一道:“劳烦暗统领搭把手,咱们扶王爷下去。”
再这么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锦王殿下的腿还没好利索,受不得冻。
其实要按照她的意思,直接让马车进城就是,非要下来推着走岂不是更折腾人?
京中传信的人轻装简行比大军快不少,想来前几日就已经到了,边城的守将没道理不知道锦王殿下如今的情况。
除非,有人想故意给他难堪。
宋言汐冷了小脸,朝着暗一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上前。
她倒要看看,谁会率先忍不住上前来请人。
担心外头会灌风进来,宋言汐转身取了件大氅盖在他的双腿上,御寒的同时也挡住了一些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墨锦川唇角微勾,轻声道:“无妨,不必为本王担心。”
宋言汐抿了抿唇,没接话。
其实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想明白,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锦王殿下十年戎马,以他的经验和聪慧,两年前的那场战役本不该中了埋伏才是。
可他不仅在那场战役之中折损了几位心腹,更是因此伤了双腿再也不能行走,让出兵权后两年的时间将自己关在王府里,几乎足不出户。
以他心智之坚韧,不该如此。
况且那场战役虽败犹荣,大安的百姓更是以他为骄傲,无人说过他半句不好。
百姓们都说他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接受不了一朝从天之骄子变为残疾的事实,这才不敢出来见人。
这些话,宋言汐一个字都不信。
她宁愿相信,当年那场战役另有隐情,而他只是隐忍不发在默默等待时机。
眼见风头都被庄诗涵出了,徐啸难得黑了脸,冷声吩咐一旁侍从,“还不赶紧将邱将军扶起来,迎王爷入城!”
“是啊,这么冷的天,锦王殿下的腿……”
围着庄诗涵吃糖的几个孩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自家的父母强行拉走了。
一位夫人呵斥自己的女儿道:“几颗糖就把你给收买了,你忘了平时在家你爹怎么跟你说的?”
小姑娘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委屈的不行。
庄诗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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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这么有心,周围的人不免连连称赞,甚至有人夸大其词道:“咱们能遇见诗涵郡主这般的神仙人物,是边城百姓之福啊!”
其余百姓连连称是,夸奖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扔。
庄诗涵娇羞一笑,有些难为情道:“大家太言重了,诗涵不过是做了一个大夫该做的事情,实在是当不得大家如此盛情。”
她说着,只觉得牵着女孩的妇人看她的眼神不对,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恨意。
不等她回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这张脸,就听妇人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厌恶道:“你确实配不上大家的感谢。”
旁边的人赶忙拉她,压低声音道:“吕家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吕大哥的命都还是人家诗涵郡主救的,咱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
“谁稀罕她救?”吕家嫂子气红了眼,恨恨道:“要不是她逞能,非要说什么她可以做手术,当家的也不至于丢了一条腿成了个废人,整天吃喝拉撒躺在床上全靠人伺候。”
庄诗涵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吕黑的妻子。”
她不由得沉了脸,冷冷道:“当初截肢的事情,是你相公自己同意的,你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要不是你拿不断腿会没命吓唬他,他会同意?”
“你这话可就不讲理了,他的腿都烂了,要是再不截肢继续感染,他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他现在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庄诗涵被问的一愣,语调有些僵硬道:“不管怎么说,他如今还活着,能陪在你们母女……”
“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活着跟我们娘俩一起饿死?”吕家嫂子愤怒质问。
她说着忽然笑了,讽刺道:“郡主高高在上,从小吃喝不愁的,哪里会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怎么活。”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顿住了。
就连刚刚劝吕家嫂子的夫人,也不说话了。
大家都是邻里邻居,又都是寻常百姓,谁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家里没个男人,压根不行。
更何况,吕家男人不仅不能靠着军饷养家,还要多一张嘴出来吃饭。
要不是吕家嫂子人勤快,各种缝补浆洗的活都愿意干,一家三口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怎么都挡在这里?”众将士都让开后,徐啸等人才看清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几人。
有人惊讶道:“那不是黑子的媳妇吗?”
听他提到黑子,其他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徐啸沉着脸吩咐人过去劝,自己则是大步走到墨锦川的马车前,朝着他拱手道:“城中的百姓许久不曾见过诗涵郡主,正忙着与她叙旧呢,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是吗?”墨锦川掀眸看去,眼底泛着冷意,“本王看着怎么不像叙旧呢。”
“这……”徐啸硬朗的脸上明显带着为难。
他犹豫了一瞬,解释道:“那妇人的丈夫曾是军中将士,一次重伤危及性命,被诗涵郡主所救。”
墨锦川神色淡淡,“救命之恩,当感激才是。”
徐啸还未开口,旁边的副将小声咕哝道:“都把人男人腿给砍了,还怎么感激啊。”
话音落地,就听吕家嫂子高声喊道:“你敢对天发誓,我家当家的不锯腿不能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当然。”两个字脱口而出后,庄诗涵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个女人如此不讲理,她当初就不该冒险救了她男人。
如今可倒好,救出仇来了!
吕家嫂子冷笑,“好,那你现在就对天发誓,要是我当家不锯腿也能活,那个老军医的法子是有用的,你跟林将军这辈子无儿无女,临了反目成仇!”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这边城上下谁不知道,他二人情比金坚,京中都传来消息说林将军为了她差点被皇上打死。
如此情比金坚的一对有情人,怎么可能拿这个发誓?
庄诗涵脸色难看,反问道:“我为何要发誓?”
“你不敢?”
“吕黑就是这么让你跟他救命恩人说话的?”
“当家的说,有朝一日他要是还能站起来,肯定亲手杀了你。”
“放肆!”林庭风上前将脸色难看的庄诗涵护在身后,吩咐道:“这位妇人得了失心疯,赶紧将人带下去,免得惊扰了王爷。”
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抓着吕家嫂子的手道:“我娘没疯,我娘才不是疯子,你们这些大坏蛋!”
她说着,抓起就近士兵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被林庭风一把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吕家嫂子也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费力抬头,看向林庭风庄诗涵二人的眼底满是恨意,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
林庭风陡然沉了脸,冷喝道:“还不带下去!”
旁边有百姓想为吕家嫂子说话,还没张嘴呢,就被他眼底浓浓的杀意给吓到了。
拄着拐杖的老者护着身后的孙女儿,轻叹了一声道:“造孽呦。”
小孙女儿带着哭腔道:“爷爷,他们是坏人,他们……”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行的人捂住了嘴,一把抱走了。
其他百姓一时间走的走,躲的躲,热闹的城门瞬间冷清了不少。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画面,宋言汐不免感叹道:“有诗涵郡主的地方,确实热闹。”
墨锦川薄唇微动,“聒噪。”
对上宋言汐看过来的目光,他淡淡道:“你知道的,本王喜静。”
众将士站成两排立于道路两侧,满脸怒意的庄诗涵也被林庭风拉到了边缘,衬的跪在路中间的邱宗平格外扎眼。
他脑袋微微下垂,整个人跪地笔直,如果不是脸上悔恨的表情,被人当成石雕也是有可能的。
想着邱夫人对自己的照顾,庄诗涵忍不住在心中默念了一声罪过,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动声色的用脚轻轻踢了踢墨锦川的轮椅,示意他好歹说句话。
她刚刚从他的眼底,并没有看到半分怒意。
想来,这个邱小将军并未犯下什么不可弥补大错。
墨锦川掀眸看向宋言汐,问:“永安郡主可是累了?”
听着他如此正经叫她的封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只觉得牙酸的厉害。
虽是为人前避嫌,可这种感觉,未免太过奇怪。
见墨锦川并没有理会邱宗平的意思,徐啸大步走过去,抬腿不轻不重的给了邱宗平一脚。
他沉声道:“这么冷的天,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说,非要让王爷和一干将士陪你在这里吹风。”
听到后半句话,邱宗平分明有些动容,身体微僵。
徐啸压低声声音道:“你是不是忘了,锦王殿下腿伤还未好?”
下一瞬,邱宗平蓦地抬起头来,那双盛满愧疚的眼底满是焦急。
他沙哑着嗓子道:“劳烦徐将军。”
徐啸蹙眉,“什么?”
“拉末将一把。”
边境府衙。
宋言汐捧着茶碗,小口的喝着热茶,才觉得感受到了稍稍暖意。
她来之前只知道边城比京中冷,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冷,明明只是初冬的天气,却比京中下大雪时还要更冷一些。
刚刚要是在城门口再吹一会儿风,估计现在手抖的怕是连茶碗都端不住。
墨锦川递过来一个汤婆子,不容拒绝道:“拿着。”
“王爷……”
“本王习惯了边城的气候,并不觉得冷。”
见他语调平和,面色也没什么改变,看上去确实不似怕冷的样子,宋言汐赶紧伸手接过。
汤婆子入怀,感受着暖意沿着小腹朝四周蔓延,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轻声道:“谢谢王爷。”
墨锦川唇角微勾,温声道:“等会儿再喝完羊汤,身子暖和了就不冷了。”
宋言汐忙点头,想到什么问:“邱将军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以邱家叔母的性子,想必教养出的孩子即便话少了些,性子也不会太慢热。
要不然,也做不出来在城门口便迫不及待请罪的事。
只是邱将军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太过实在,腿都跪麻了硬是一声不吭,还险些在徐将军扶他的时候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
“人应该被徐将军拘着,晚些时候才会来。”墨锦川的声音有些无奈。
宋言汐看了眼外头已然黑沉下来的天,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徐将军并不打算让邱将军过来。
想到刚刚邱宗平的举动,以及徐啸的态度,她忍不住好奇他究竟为何要请罪。
注意到她的神色,墨锦川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低笑道:“待晚些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暗一冰冷的嗓音,“林将军,诗涵郡主,王爷说了今日暂不见客。”
林庭风问:“我们同王爷一道而来,如何算是客?”
“劳烦暗统领通一声,本将有要事求见王爷。”
暗一还未开口,庄诗涵迫不及待道:“王爷的腿受不得寒,我正好习得一套针法可缓解疼痛。”
“不必。”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说话?锦王殿下是你的主子,你不想着为他分忧,反而在这里处处阻拦我们做什么?”
庄诗涵说着,便要强行往里闯。
暗一后退两步,拔出佩剑横在身前,冷声道:“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再往前一步。
违令者,杀无赦!”
庄诗涵被吓得后退了半步,白着脸质问道:“即是任何人不得进入,那宋言汐凭什么能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言,林庭风转头看向庄诗涵,沉声问:“宋氏也在院中?”
庄诗涵柳眉倒竖,不答反问道:“自打进了这个门,你有看到过她?”
灯火映照下,林庭风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难怪他在徐将军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找了一遍,始终没见到宋言汐的身影,居然躲在了这里。
这对狗男女就如此情深,半刻也离不开对方?
她究竟还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是有夫之妇?
简直是欺人太甚!
注意到他眼底明显藏着妒火的怒意,庄诗涵咬了咬牙,看向暗一道:“你可以不让我们面见王爷,可风哥要见他自己的夫人,你可管不着。”
不等暗一开口,她横眉反问:“难道锦王府连别人的家事也要管?”
暗一面无表情道:“郡主若是觉得在下不敢动手,尽可一试。”
话落,他手中的剑在夜色下泛着凛凛寒光,那锋芒一看便是没少喂血的。
庄诗涵丝毫不怀疑他威胁的话。
直觉告诉她,他真的敢。
庄诗涵俏脸微白,盯着暗一手中的剑,一时间不敢再往前半步。
可就这么转身离开,她不甘心。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比宋言汐差哪儿了,以至于墨锦川从不正眼看她,更是连个笑脸都吝啬。
要是他生性高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也就算了,可偏偏程端那个没脑子的蠢货都能得到他的好脸色。
唯独对她一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凭什么?!
她不服!
看着暗一手中冒着寒光的长剑,庄诗涵心一横,大声呵斥道:“你这侍卫好不讲道理,明明永安郡主和王爷就在里面,你却拦着不让我们进去,甚至不惜动粗。
怎么,里头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吗?”
“诗涵!”
“郡主慎言!”
庄诗涵瞪了眼林庭风,满眼讥讽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绿帽子都给你戴头顶上了,还护着呢?”
“庄诗涵!”林庭风骤然沉了脸。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在听到这种话时保持冷静。
他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且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仅有的理智给吞没。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杀掉墨锦川,这些难以忍受的耻辱便不复存在,宋言汐也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林庭风脸色一瞬变得难看,在心中暗骂他一定是昏了头。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生出同他人争抢宋言汐这种荒唐的想法。
像她这种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待他与诗涵完婚后,最多留她在身边做个通房也算是顾念夫妻一场给她一条活路。
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林庭风,庄诗涵恨得咬牙,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林庭风吃痛回神,压下心头不快看向暗一,冷声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劳烦暗统领将本将的夫人请出来,我有事寻她。”
见暗一不说话也不让开,他声音染了怒意,“锦王殿下莫不是打算扣着不肯放人?”
庄诗涵刚要趁机发作,就见一道素色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宋言汐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一半小脸藏在毛茸茸的领口里,只漏出一双清丽的眸子和冻的微红的鼻尖。
红色明媚张扬,此前是林庭风最喜欢的颜色。
可这会儿他看着,却只觉得有些俗了。
他忍不住想,这身衣服若是诗涵穿着,定也是好看的。
庄诗涵一眼便看上了宋言汐身上的狐裘,这么暗的光线下白到反光,肉眼竟看不出瑕疵。
像是这种成色的皮毛,也不知道要打多少只狐狸,才能勉强凑齐这一件。
她一直都想要一件纯白毫无瑕疵的大氅,可在边城呆了两年,总共也就猎到四只,还远远不够。
没曾想,宋言汐刚到边城不过一个时辰,竟已经穿在身上了!
庄诗涵眼中妒火翻涌,挤出一抹笑道:“王爷果真是细心,知道永安郡主素来身体不好,这么珍贵的狐裘都送给郡主了。”
宋言汐眉梢微挑,“你喜欢?”
“君子不夺人所好。”
“既如此,那就不勉强思涵郡主了。”
对上庄诗涵明显带着愤怒的眸子,宋言汐伸手拢了拢衣领,问:“你们找我何事?”
林庭风冷声问:“没事便不能找你?你是不是忘了,徐将军为我们安排的院子在隔壁?
赶紧随我回去,莫要在这里搅扰王爷歇息。”
他们二人如今仍是夫妻,自然该住到一处。
况且徐啸安排的院子有三个房间,完全住得下。
无论如何,此处也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宋言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然后在林庭风充满责怪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我与刘军医等人住在一处即可,就不过去打扰将军与诗涵郡主的清净了。”
“你要与那几个老东西一起住?”庄诗涵笑了,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她最是了解那几个老东西,仗着自己在军中多年备受尊敬便倚老卖老,动不动就拿所谓的经验对她指手画脚,各种挑刺。
她平时碰上他们躲都还来不及,居然还有傻逼主动凑上去,还说要跟他们几个老头子一起住,真是笑死个人。
林庭风攥紧了拳头,眼神阴沉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言汐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就好似,她眼前只有一团空气,而不是站了个活生生的人。
林庭风不死心,压低声音提醒道:“宋言汐,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宋言汐不答反问,唇角微微上扬脸上难得带了点笑容。
庄诗涵双手环抱,冷笑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是啊,风哥倒是说说她是什么身份。”
不等林庭风开口,她迫不及待道:“既然死乞白赖的跟到边城来当什么军医,就按照军中的规矩来,别想着搞什么特殊。
想来永安郡主既然敢来,肯定不至于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诗涵……”林庭风企图制止。
庄诗涵冷冷打断他的话,讽刺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人这是巴不得跟你撇清干系呢!”
闻言,林庭风脸色更难看了,阴沉的仿佛要吃人。
他的目光落在宋言汐身上的狐裘上,一双拳头攥的死紧。
注意到他的眼神,庄诗涵讥笑道:“人跟人还真是不同命,瞧瞧这狐裘的成色,贡品怕是也不过如此,锦王殿下倒真是舍得。”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东西是本将送的,与王爷何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几人循声望去,就见一道穿着银白盔甲的身影逆着寒风而来。
待人走近了,宋言汐才认出他的身份。
正是墨锦川口中,晚些时候会过来的邱宗平。
这才半刻钟还不到,果真是急性子。
“你是?”庄诗涵并未认出他来,只觉得眼前这个武将容貌生的很是不错,剑眉星目,皮肤小麦色,一看便是硬汉那一挂的。
不过他身上这身铠甲,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
邱宗平朝着她所站的方向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林将军,诗涵郡主。”
听清他的声音,庄诗涵脱口道:“你是傍晚在城门口那个小将军!”
她除了颜控之外还是声控,对这种刚过变声期带着点磁性的声音,毫无抵抗力。
尤其这还是个弟弟,哪怕身穿铠甲也能看是大概,典型的宽肩窄腰,简直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这要是搁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黑皮体育生啊!
注意到庄诗涵两眼放光,林庭风黑着脸轻咳一声提醒。
虽然她早就同他打过招呼,说她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包括俊男美女,他仍有些接受不了。
邱宗平冷着脸后退半步,看向暗一,“劳烦暗大哥通报一声,我要求见王爷。”
庄诗涵脱口道:“你进不去的。”
或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轻咳一声,语调尽可能委婉,“王爷说了,今日谁都不见,除非你不要命了非要硬闯。”
邱宗平听得眉头紧皱。
庄诗涵看向暗一,挑眉问:“暗统领,我方才说的可有错?”
方才话都已经说在前面,暗一只能黑着脸点点头。
庄诗涵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开口,就见邱宗平径直转身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她冷了脸,嫌弃道:“真没礼貌,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
说着,她想到什么,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多了笑,“时辰不早了,永安郡主又不认识将军府的路,就随我们一起走吧,刚好送你去军医住的地方。”
宋言汐婉拒,“不必麻烦。”
“不麻烦,不过是顺路的事。”庄诗涵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她。
宋言汐后退半步避开,眼神冰冷道:“王爷喜静,既说了不见你们便不会见,二位即便在这里赖着不走也无用。”
“我们赖着不走?”
庄诗涵冷笑,言辞犀利道:“既然王爷不见客,那你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怕传出去别人说闲话。”
“诗涵!”
“你吼我做什么,她敢做不要脸的事,我还不能说了?”
一把甩开林庭风的手,庄诗涵一边往里闯一边说道:“我倒要问问王爷,与臣妻之间究竟需不需要避嫌。”
“唰!”暗一再度拔剑,这一次是直接抵在了庄诗涵的脖子上。
但凡她刚刚的步子再迈的大一点,便会立即见血,直接被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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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骤然白了脸,声音微颤道:“我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敢如此对我?”
“陛下有令,自大军抵达边城之日,见王爷如陛下亲临。”
违抗墨锦川的令,如同抗旨。
只要庄诗涵再往前一步,他就算是将她就地诛杀,皇上也不会怪罪半句。
因为是她自己找死。
感受到他身上的凛凛杀意,庄诗涵惨白着脸后退两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抓住林庭风扶着她的那只手,轻声道:“风哥,我们走。”
林庭风沉沉应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言汐,讲庄诗涵打横抱起便要离开。
暗一冷冷道:“二位自己行事不端,就以为旁人也同你们一般,当真可笑。”
明白他想说什么,宋言汐赶忙摇了摇头。
暗一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道:“陛下钦定永安郡主为锦王殿下医治腿疾,有圣旨为证,若再有人胆敢妄加揣测编排,有辱王爷与郡主的名誉,一律按军规处置!”
“既有这东西,王爷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将手中的圣旨仔细放回盒子里,宋言汐方才开口。
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她眼底的幽怨。
但凡甫一出发便拿出来,一路上不知道省去多少麻烦。
墨锦川唇角微勾,不答反问:“军中那些闲话,你可曾听闻?”
宋言汐如实道:“听过几句,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
话落,她默默补充道:“都是昌九告诉我的,那孩子虽胆小了点,却是个机灵的,那些个曾与昌老关系好的老兵对他都很照顾。”
要不是他跑来告诉她,她怕是打死也想不到,那些将士们私底下也会凑在一起说闲话。
有说锦王殿下对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定是心生爱慕,说什么既然林庭风对她无意,倒不如两人和离之后去锦王府做个妾。
还有更离谱的,说什么她成婚之前便与锦王殿下便两情相悦,只是锦王锦王断了腿,这才被林庭风横刀夺爱。
只是有句话,宋言汐觉得他们没说错。
如林庭风那般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之人,是万万配不上她的。
负心之人,合该吞一万根针。
“若是喜欢,就放在身边带着。”
宋言汐微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墨锦川说的是昌九,下意识便要拒绝。
洞穿她的心思,墨锦川温声道:“不着急,你晚些回去再想想,三天之内给本王答复。”
“好。”
想到什么,宋言汐忽然问:“王爷之前是故意的?”
墨锦川淡声问:“何事?”
见他摆明了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宋言汐没有揭穿,只站起身朝着他行了一礼。
她说:“多谢王爷相助,只是此事乃我三人之间的恩怨,还望王爷作壁上观。”
烛火轻晃,她听到墨锦川说:“本王若是不愿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抿了抿唇,在心中斟酌着墨锦川方才所言,正欲开口,忽听院中传来“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不知为何,她听到这动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若是真有刺客,便是再蠢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过来。
更何况,暗一并未发出示警,以他的身手不至于有人潜入都察觉不到,想来必是熟人。
这么想着,宋言汐安心的坐了回去,冲着门口方向开口道:“既有客来,劳烦暗统领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人的汤饭。”
“姑娘不必管他,他不饿。”
暗一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清冷的少年音响起,“有劳了。”
“你小子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随着暗一的笑骂声响起,邱宗平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见他作势又要跪下,宋言汐浅笑提醒道:“天寒地冻,邱将军不妨吃饱喝足再说其他。”
闻言,邱宗平眉头微皱,下跪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光听那膝盖碰撞地面实实在在的一声闷响,也知这人是个认死理的性子。
宋言汐捧着汤婆子,看向正慢条斯理品茶的墨锦川,似笑非笑问:“王爷当真不打算管管?”
墨锦川神色淡淡,“他既愿意跪,便让他跪。”
宋言汐原本还想劝一句,可转念一想她临行前训斥竹枝一事,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锦王殿下并非冷漠无情之人,他既这么说,想来定是这邱小将军犯错在先。
她既不知起因,便不该随意干涉。
宋言汐垂眸,看着身上的狐裘,默默在心中说了句对不住。
邱家叔母不远千里来信,特意叮嘱邱小将军对她照拂一二,就连这珍贵的狐裘都赠予了她,而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不过叔母性子爽朗,又不拘小节,想来就算是知道了也肯定不会怪罪。
毕竟,她生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想来没人比她更清楚。
如宋言汐所料,邱宗平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犟种,不主动开口为自己辩驳不说,那脊背更是挺得直直的。
这哪里是来负荆请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殿前听封。
暗一端着热汤进来,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提醒道:“王爷和姑娘要用饭了,你跪外头去别在这里碍事。”
邱宗平顺从的道了声好,刚要起身,只听腹部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着急站起身便要朝外走。
墨锦川淡淡开口道:“先吃饭吧。”
邱宗平身形微僵,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他冷淡的声音响起,“吃饱了滚出去继续跪,何时跪够了再进来。”
宋言汐默默看向暗一,眉梢微动。
你家王爷平日里,都是这么同下属说话?
暗一扯了扯唇角,勉强扬起一抹笑道:“姑娘,羊汤要趁热喝。”
至于其他的,他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主子自有他的安排。
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人陆续落座,闻着热汤的鲜香,饥肠辘辘的宋言汐也没功夫再去多想其他,如今天大的事都没有填饱肚子要紧。
热腾腾的羊汤下肚,几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挂上满足的神色。
天寒地冻,又一路舟车劳顿,再没什么比一碗热汤更合适的了。
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默契的各吃各的,一时间屋内只有咀嚼食物发出的声音。
担心墨锦川是动真格的,暗一多拿了两张饼子递给邱宗平,示意他多吃点等会儿抗冻。
十七八岁正是最能吃的时候,邱宗平不仅吃完了他给的饼子,还另外盛了两碗汤喝的干干净净。
他吃饱喝足,放下碗筷便朝外走,半点不含糊。
待人走远了些,暗一压低声音问:“主子,半个时辰成不成?”
墨锦川用帕子擦着手,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若想陪他一起,本王不拦着你。”
“王爷……”宋言汐话刚出口,就被暗一快速打断。
只见他一脸兴奋道:“多谢主子开恩。”
开恩?
想到暗一说的半个时辰,宋言汐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墨锦川,好心提醒道:“要不让他们去院门口跪,这样来来往往的人更能看得清楚。”
墨锦川认真想了想,赞同道:“此言有理。”
不等他开口,宋言汐忙制止道:“如此未免显得太刻意,还是让他们跪在院子里吧,左右大门开着,该看的人总能看见。”
院子里好歹还避风,真要是在院外吹上半个时辰,怕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洞穿了她的心思,墨锦川有些无奈道:“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他顿了顿,语调沉了下来,“心软并非什么好事。”
宋言汐不服反问:“难道对王爷也是?”
墨锦川毫不迟疑道:“自然。”
他目光灼灼,声音透着一股子决然,“若有一日本王危及到你,不必对本王心软。”
宋言汐心下一颤,下意识问道:“王爷会那么做吗?”
墨锦川眸色沉沉,“不会。”
他哪怕对自己不利,也绝不会伤她半分。
盯着他看了半响,宋言汐忽地笑了,声音染了一丝哽咽,“王爷真心待我,我必报以真心,绝不会有刀剑相向那一日。
若真到了不得已时,还望王爷保全自身要紧。”
言下之意,便是有朝一日事发,要他舍了她自保。
墨锦川眼底闪过一丝痛意,沉了嗓音道:“有本王在,便不会有那一日。”
他决不允许。
“诗涵,蒋尽忠的死讯要不了几日便会传回京中,我们没什么时间了。”林庭风坐在桌前,眼底满是懊恼。
庄诗涵对着铜镜梳发,满不在乎道:“知道了,明天再找机会看看就行了。”
她就不信,墨锦川躲的过初一还能躲的过十五,他总不能一直待在院子里不出来。
就算他不出来,徐将军等人前去议事,他总不能也避而不见。
林庭风阴沉着脸,看着一门心思在铜镜上对他态度敷衍的庄诗涵,声音多了不耐,“迟则生变,他手中还攥着咱们的把柄,到时随便在陛下面前言语两句,你我两家都难逃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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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铜镜里林庭风的倒影,冷笑一声道:“风哥,你可别忘了,我不过只是在那件事情上帮了你一点小忙,就算东窗事发我也不过是从犯罢了。
至于再往前的什么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林庭风怒极,却被她噎的答不上话。
若是那件事情见了光,就不是罢官抄家这么简,他九族的脑袋都得落地。
他压下心头怒气,软了语调道:“方才是我一时情急,你莫要放在心上,我如今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能早日迎娶你入府,为我们的未来打算。”
庄诗涵脸上多了笑,眼神却冷幽幽的,“风哥,画大饼对我可没什么用,你知道我不吃这套。”
她说着,也不管林庭风的脸色有多难看,讥讽道:“你就算再怎么着急,也得等明日天亮了再说,总不能让我夜半去叩锦王殿下的门吧?”
想到什么,她眼底不免多了嫌恶,“我可不是宋言汐那种随便的女人,还未同你和离便攀上了锦王殿下,如今才刚到边城就勾得那小将军恨不得将家底都掏给她,可真有本事。”
林庭风脸色愈发难看,下意识道:“这其中或有什么误会。”
“误会?”庄诗涵冷笑,忍不住反问:“你们都是男人,换做是你,要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会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一个初次见面,且还是有夫之妇的女人?”
自然是不会。
可林庭风并不记得,傍晚入城时两人有说过话。
庄诗涵听了他的话,立即反驳道:“就不能是眉目传情吗?”
林庭风闻言,脸色顿时更黑了,“诗涵,你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那邱将军一见到锦王殿下便跪下了,何曾抬头看过宋氏一眼。”
“邱将军?”庄诗涵蹙眉,忍不住问:“这个姓氏在朝中为官的人多吗?”
“倒是不多,除了大理寺的邱元正之外,就只有翰林院的一位编纂姓邱,倒是没听说家中出过武将。”
林庭风话音刚落,就听庄诗涵恨恨道:“果真是那短命鬼的儿子!”
“短命鬼又是何人?”
邱宗平长相随了他早年远嫁的姑姑,与父母并不相似,林庭风乍一听并未往一起联想。
庄诗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能是谁,不就是邱元正家的病秧子。”
林庭风脱口道:“诗涵,你是不是认错了?”
“绝不可能!”庄诗涵咬了咬牙,道:“他那眼高于顶的模样,跟那个短命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难怪他即便长得十分符合她审美,却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一张嘴听着是那么讨厌。
原来问题竟出在根源上。
林庭风蹙眉,有些不赞同道:“邱夫人不过是心直口快了点,嘴上没遮拦,并没有什么坏心肠,你何必用短命这么恶毒的话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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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横眉问:“你的意思,恶毒的人反倒是我了?
论起恶毒,我比起你们母子那可差远了!”
“你非要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嫌难听你不听好了,又没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
庄诗涵不由冷笑,讽刺道:“她宋言汐倒是口吐莲花,说的话句句中听,你倒是去找她啊。
不管怎么说,你们俩也是拜过天地过了明路的夫妻,不是吗?”
林庭风的脸色愈发阴沉,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非要如此?”
庄诗涵本就在气头上,听到他不哄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出言威胁,顿时更气了。
一想到这一路以来多番争吵中,林庭风耐心越来越少,甚至好几次不经意间偏袒宋言汐,她就觉得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越想越觉得生气,庄诗涵伸手一指门口,口不择言道:“你看不惯就滚啊,谁稀罕你!”
林庭风双拳紧攥,额头青筋凸起,咬牙道:“你别后悔。”
庄诗涵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见他仍是这种态度态度,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随手抓起桌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砸了过去。
她以为林庭风会躲,而后者以为只是争吵几句她不至于动手。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林庭风伸手捂住额头,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屋内烛光昏暗,庄诗涵看不真切还以为是砸到了其他地方,冷着脸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别让人等急了。”
按照她的想法,人既然没有直接走,那就是在欲擒故纵,等着她主动低头。
在男女关系之中,率先低头认错的人是卑微的一方,一次低头就意味着次次低头。
她可是要占据拒绝话语权的人,绝不能惯着他,否则婚后还怎么当家做主?
庄诗涵看着林庭风的背影,在心中默数着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念完,她有些不耐烦的皱眉,心想差不多得了,还真跟她端上架子了。
她正想说话,只听林庭风冷淡的声音传来,“那便如你所愿。”
话落,他便大步流星离开。
庄诗涵坐在那儿愣了几秒,方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她呵呵笑了两声,嘴硬的大声道:“有本事你就再也别回来!”
门外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他难道真这么走了?
庄诗涵摇头,自言自语道:“宋言汐都给他戴绿帽子了,他怎么可能过去找她,他嫌脏还来不及。”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情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
因为外头实在是太安静了。
“不,这不可能……”庄诗涵低喃着,蓦地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走出房门的前一刻,她还在想,见到林庭风定然要臭骂他一顿,绝不能让他养成动不动就甩脸子的习惯。
她是他对象,又不是他娘,没有义务惯着他。
可当她看清院内空无一人时,满腔的愤怒被迎头一盆冷水浇的一干二净。
林庭风他,竟然真的就那么走了?
庄诗涵抬步想要去追,走了两步却又蓦地停住脚步。
她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恨恨道:“好你个林庭风,这是你逼我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既对外宣称为墨锦川医治双腿,哪怕他的腿不必再用药,面子功夫却还是要做一做。
宋言汐吃饱喝足,同墨锦川对弈了几局,又喝了两盏茶这才起身告辞。
不知是她近日的棋艺确实有长进,还是锦王殿下故意让棋,她竟险胜了一局平了一局。
待他日回京,定要在外祖父和三舅舅面前露一手不可。
思及亲人,宋言汐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却不想一出门,正对上两双在夜色下灼灼发亮的眸子。
宋言汐脚步一顿,柳眉微蹙,“你们怎么还在跪着?”
半个时辰早已过去,忠心是好事,倒也不必如此死心眼。
邱宗平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同他并肩跪着的暗一麻溜站起身,龇牙咧嘴的朝着他伸出手。
见他还愣着,暗一恨铁不成钢道:“腿不想要了是不是?”
“可是王爷……”
“可是什么可是,听姑娘的!”
暗一打断邱宗平的话,不由分说将人拽了起来。
膝盖离开地面,邱宗平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双腿微微发抖明显有些站不稳。
暗一拧眉,“刚刚翻墙的时候摔了?”
邱宗平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
这个院子两年多没住人,墙头的瓦上长满了青苔,又恰逢昨夜落了雨湿滑……
翻墙已非君子所为,居然还没出息的摔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王爷的脸?
见邱宗平紧皱眉头盯着宋言汐,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姑娘并非长舌之人。”
“姑娘?”邱宗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刚刚那劳什子郡主在的时候,他其实就想问了,只是因着那二人的身份不方便开口。
这位永安郡主,明明是林庭风林将军的妻子,就算这一路照顾王爷与之熟识,再不济也该称一声夫人。
再说姑娘这两个字,不是一向用在未出嫁的女子身上?
暗一原本想再踹他一脚,腿都抬起来了又放下了,压低声音道:“你随着我喊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邱宗平抿唇,朝着宋言汐行了个拱手礼,掷地有声道:“末将见过郡主。”
“你这小子!”暗一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
注意到宋言汐不赞同的神色,暗一解释道:“郡主无须担心,这几个小子皮糙肉厚的,打不坏。”
他说着,又补充道:“那两个小子应该是被派出去轮值了,待换防回来再让他们来见过郡主。”
闻言,邱宗平的脸色更黑了。
不过两年多未见,暗大哥的警惕性怎变得如此松懈,竟随随便便就要将王爷在边城留下的心腹尽数交代。
他是不是忘了,林庭风完全是趁人之危才成了边城的守将?
若不是借着王爷一手选拔的精兵,莫说是屡退梁军立下赫赫战功连升三级,光是做个守城之将都不够资格。
永安郡主是他的妻,自是夫妇一体。
届时转头将这些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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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宗平话到嘴边,被暗一瞪了一眼。
下一刻,就听他说:“我送姑娘回去歇息,最迟后日晚上奚临便会赶到。”
宋言汐婉拒,“不用麻烦了,我记得军医所住的院子,自己可以回去。
至于奚临大夫,就让他与王爷同住,更方便照顾。”
邱宗平在一旁暗暗心惊。
这位郡主,竟连奚临的存在都知道。
王爷居然如此信任她?
不等暗一开口,邱宗平抢先道:“我正好顺路,送一送永安郡主。”
“你何时住在将军府了?”
“昨日。”
想着以这小子的性子,应该不至于扯谎,暗一严肃叮嘱道:“务必将姑娘送到房间门口。”
邱宗平点头,面无表情冲着宋言汐道:“郡主请。”
他说完转身就走,压根不给暗一踹他的机会。
暗一冲宋言汐笑笑,压低声音道:“这小子一根筋,随了邱大人,姑娘别跟他一般计较。”
“怎会,我倒是觉得这性格挺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反倒没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若非宋言汐说得一脸认真,半点没有捉弄的意思,暗一可能会以为她是在反讽。
不远处,已经停下脚步等候的邱宗平听着这话,自鼻腔轻哼一声。
话说的再漂亮有什么用,她留在王爷身边,始终是个隐患。
一路无话,直到将人送到了军医所住的院子,邱宗平才冷着脸道:“郡主到底是有夫之妇,虽是军医,却也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宋言汐柳眉微蹙,“邱将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邱宗平讽刺地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狐裘上,闭了闭眼道:“我这人说话难听便不说了,只希望郡主能谨记身份,望自重。”
他说完转身就走,似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同她说。
宋言汐却不愿白白担一个不自重的名头,出声喊住他,“我与邱将军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连话都不曾说上几句,你这便以貌取人妄下评断,未免太过武断。”
她的胸口因情绪波动快速起伏,声音染了怒意,质问的话却字字清晰不容人忽视。
邱宗平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你身上狐裘所有皮毛,是锦王殿下两年前的冬日所猎。”
山中白狐本就稀少,像这种浑身毛发纯白毫无杂质的极品,更是少之又少。
想要在一个冬季凑齐这一身,便是掏遍附近百里所有山头的狐狸洞,也未必凑得齐。
当时他们兄弟几人还在私下讨论过,说是王爷一闲下来便往山里钻,说不定是看上了城中哪家的姑娘,预备着年节前后上门提亲。
可他们左等右等,一直到王爷负伤回京,也不曾见他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
当时他们走的匆忙,连同这件狐裘在内许多东西都没带上,王爷却独独记得这件,如今还披在她的身上。
你让他如何冷静?
他在虎山大营这两年,自知没脸面见王爷,只能在私底下打听有关锦王府的消息,希望能有一个温柔贤惠的王妃代他们照顾好王爷和那几个孩子。
不需要她有什么显赫的家世,甚至不需要有多聪慧……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个有夫之妇!
宋言汐压下心头震惊,冷静道:“我素来身体不好,受不得寒,王爷这是在礼贤下士。”
她反问邱宗平,“你此前好歹也跟过王爷一段时间,难不成,王爷在你心目中竟是如此龌蹉之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邱宗平蓦地转身,怒喝道:“你住口!王爷怎会是这种人,你若再敢出言羞辱王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即便半张脸隐在夜色下,也能看出情绪愤怒的邱宗平,宋言汐忽地笑了。
她道:“锦王殿下能有你们这些忠心追寻他的将士,好福气。”
突然被夸,邱宗平有些愕然。
待他反应过来,冷着脸道:“巧言令色。”
宋言汐没接他的话,自顾自道:“邱将军明早记得早些来,我为你看看腿。”
邱宗平一愣,粗声粗气道:“你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点羞耻,王爷……”
“我是军医。”宋言汐不耐打断他。
简简单单四个字,将邱宗平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见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好似跟木头杵着,宋言汐忍不住提醒道:“邱将军,快到宵禁时分了。”
若是再不走,就真的只能留宿将军府了。
宋言汐无心跟邱宗平再起冲突,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
三位军医都已上了年纪,早早便熄了烛火歇下,只在院子里为她留了两盏灯笼,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院中共有三间房,只有最里间的房门开着,显然是特意为她留的。
锦王殿下说的不错,几位军医虽看着脾气大了点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却最是嘴硬心软。
并不会真因为她是女儿身,便故意苛责排挤她,甚至还会将她当成小辈提携照顾。
前提是,以诚相待。
经过中间那件屋子时,宋言汐听到一阵急咳,发出声音的主人好似恨不得将自己的肺管子都咳出来。
咳声干涩且没什么规律,她一时竟辩不清是何症状。
迈步进门时,宋言汐还在想明日要起的早一些,随着几位老前辈和其他留守边城的军医一起去城中义诊,延续他们以往的优良传承。
下一瞬,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谁!”宋言汐登时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拔腿朝外跑去。
可她刚跑出门口,身体便落入一个充满酒气的怀抱,浓厚的酒臭味熏得她一阵作呕。
呼叫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有口难言,更何况她如今还被这醉鬼抱在怀里,这般亲密接触若是让人看了去,即便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究竟是何人要如此陷害她?
宋言汐被那人抱着后退,脑海中思绪飞舞,手指触摸上腰间针包的瞬间,脱口道:“林庭风!”
将军府守备森严,徐将军为了军医能更方便照顾锦王殿下,两处院落相隔走过来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不是外头的人,将军府的人也没这个狗胆,只能是他!
那人闻言,下意识停了动作。
宋言汐趁机抬脚,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他的脚面狠狠来了一下,想着趁他吃痛松手之际快速逃。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可钳制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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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挣扎,对他而言好似助兴一般。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耳侧,滚烫的吻随即落在后颈,宋言汐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紧绷的弦瞬间断裂。
她要杀了他!
哪怕背上杀夫的罪名,拼上这条命,她也决不能让他这个灭了她亲族满门的男人占了她的身子。
宋言汐绝望地闭了闭眼,指尖寒光乍现。
就在她即将动手之际,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大胆贼子”。
钳制着她的手得以松缓,宋言汐赶紧捏着手中银针朝着他手腕的穴位狠扎一下,趁着他松手之际慌忙跑到门口。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中,响起林庭风气急败坏的声音。
“哪来不长眼的愣头青,竟敢管我们夫妻的房中事。”
站在门外的邱宗平一怔,试探问:“可是林将军?”
他嘴上这么说着,人却站在原地不动,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
看着站在院中的身影,宋言汐想到今日墨锦川和暗一对他的态度,直觉告诉她,她可以信任这个人。
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邱将军救我,此贼人绝不是我夫君!”
不等林庭风开口辩驳,就听她继续道:“此贼人偷窃不成,便要取我性命。”
邱宗平顿时沉了脸,怒喝道:“好个大胆贼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进门,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扫堂腿。
林庭风朝一侧躲避,怒道:“好你个邱宗平,竟连本将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邱宗平动作微顿,就听门外响起宋言汐控诉的声音,“此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大安的将军!我夫君此刻明明在诗涵郡主的房中,怎会在此?”
有关两位郡主争夫一事,他虽在远在虎山大营却也有所耳闻,只是因为向来不喜欢这个姓林的做派,这才严令底下的人不许议论。
小的都还没娶进门,就明目张胆的出双入对跪,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拴在裤腰带上,也不嫌丢人!
好歹也是个三品将军,当人的事他是一件都不干。
邱宗平越想心中越窝火,活动着手腕冷笑道:“冒充当朝将军,我倒要看你有几颗脑袋。”
话音落地,他不等林庭风开口便直接动手,招式凌厉带着肃杀之气。
别看他瘸了一条腿,动起手来却丝毫不含糊,拳拳到肉,不过几招的功夫醉酒的林庭风便已经招架不住。
他厉声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砰!”邱宗平上去就是狠狠一拳,正好砸在林庭风的嘴角,砸的他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他道:“半夜三更做梁上君子,打死罢了。”
话音落地,几道闷哼声接连响起。
担心万一真的打死人害邱宗平担责,宋言汐正要制止,余光就瞥见一道残影蓦地从眼前一闪而过,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冷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下一瞬,屋内响起暗一冷笑的声音。
“好小子,有这种好事竟也不说一声。”
趁着林庭风躲避邱宗平的攻势,他抬腿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再接一个肘击重重捣在他的胸口。
林庭风疼得几乎晕厥,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竟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暗一还抽空对着外头喊了一嗓子,“郡主躲远些,别等会儿血溅到你身上弄脏了衣服。”
宋言汐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暗一办事一向稳妥,既能想到一进去先封了林庭风的嘴让他求救无门,必然会留他一条性命。
就这么将人打死,未免太便宜他。
屋内的闷哼声一声接着一声,却一声比一声更小,到最后再没声音传来,只有拳脚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担心真出事,宋言汐刚想开口,就听不远处传来“咯吱——”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刘军医披着外衫探出一个脑袋,问:“何事如此喧闹?”
另一个房间里传出声音,“该不会是进贼了吧?老许,咱们快起出来看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另一间房门也被打开,三人聚在一起快步提着灯笼快步走来。
待看清屋内情形,刘军医立即沉了脸,冲外头喊道:“快来人,将军府中遭贼了!”
他吼完一嗓子还不忘冲着宋言汐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躲到老夫的身后来。”
见她没反应,他不由得轻咳了两声。
听着这熟悉的咳声,宋言汐快速小跑过去,藏在狐裘下的手狠掐了自己一把,眼底瞬间盈了泪意。
瞧那模样,分明是被吓得不轻。
刘军医一跺脚,骂道:“好个胆大包天的贼子,竟连将军府都敢闯,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另外两个军医也连连附和,骂的口沫横飞,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像是生怕外头的人听不见一样。
不多时,院外火光冲天。
徐啸持刀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只穿着中衣的程端等人,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进了院。
不大的院子眨眼间站满了人。
光看这架势,若是院中真有贼人,非得当场吓尿不可。
火光照亮了屋内的情形。
躺在地上挨打的人背朝外,从身形隐约能看出是个男人,蜷缩着身体躲避如雨点般的拳头。
“他娘的!”徐啸低声咒骂,大步进了屋子,二话不说狠狠一脚踹在了林庭风的腰上。
他今日才见了一眼大外甥女,脸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这个毛贼竟敢半夜闯入她房中。
幸好并未发生什么,否则,便是将他抽筋扒皮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徐啸想着,又狠狠踹了两脚。
林庭风顺着惯力往前滚了半圈,费力睁开被打肿的眼皮,吐出一口血沫。
他眼前模糊一片,含糊不清道:“徐将军……”
徐啸抬腿又是一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怒道:“既认识本将军,便是明知故犯!”
他扭头吩咐外头将士,“来人,将这个企图行窃的贼人给我拿下,扭送到官府去。”
“徐啸!”一听要被送去官府,林庭风顿时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可是大安的将军,更曾为边城的守将,若是因这个什么狗屁盗窃的罪名被扭送见官,他的脸还往哪儿放?
徐啸终于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凑近些看,登时吓了一跳。
“林……”徐啸咽下剩下的话,改口道:“此贼人乃再犯,实在可恶,便交有本将军亲自审理。”
院内众人齐声高呼:“末将遵命!”
天寒地冻的,大家搓了搓胳膊就急着要回去睡觉,程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不行,他得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小贼竟敢直呼徐将军的名字,且还屡教不改。
“欸,小程将军这是做什么去?”刘军医笑呵呵拦住他。
程端脱口道:“本将进去帮徐将军的忙。”
“他们三个人呢,你只管放心,绝不会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跑掉。”
“我不是……”
不等程端把话说完,刘军医又道:“哎呦,老夫方才可能是走得太着急,没当心把脚给崴了。”
许军医道:“你怎得如此不小心?快,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回去歇息。”
眼看胡子半白的许军医要去背比他白胡子还多的刘军医,程端赶忙自告奋勇的应了下来。
军中有资历的军医本就不多,要再让两人摔个什么好歹,过两日万一与梁军打起来,谁给将士们治病疗伤啊?
刘军医面带为难,“这,这多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您快上来吧。”
程端背起刘军医离开前,转头看向宋言汐,沉声道:“程某这几日也住在将军府,郡主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言语一声。”
宋言汐浅笑点头,趁着他转身之际,朝着几位军医离开的方向福了福身。
许军医恰好转头看来,冲着她摆摆手转身走了。
待回到房里,几人又找借口拖了程端半柱香的功夫,这才放人离开。
许军医捋着胡须,笑眯眯道:“老刘,你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同年轻时一样古道热肠啊。”
“少在这儿挖苦老夫,你们俩平常睡觉一个老鼠爬过都能被吵醒的老货,睡前是喝了安神汤还是点了迷香?”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捋了把胡须,笑了。
想到什么,刘军医表情严肃了下来,“难得碰到一个医术如此了得,又心地善良的女娃娃,你们这俩老货可别欺负人家。”
“欺负?”许军医摇了摇头,“我们是什么人,老哥哥你还不清楚?”
“之前那几个好苗子,都被她给挤兑走了,今儿又发生了这种事,以她的脾气怕是不会忍吧。”
两位军医脸一沉:“她敢!”
庄诗涵原本正在房中生着闷气,听到院内动静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还端着,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也是刚刚进屋的时候踢到镜子,才发现自己发脾气时砸的是一盒胭脂,四个角都尖尖的就算不出血也肯定很疼。
难怪风哥会那么生气。
只是即便她有错,他甩脸子就走也是他的问题更大,让他哄她反正是不可能的。
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诗涵郡主快过去看看吧,几位将军喝醉了酒,在前院打起来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你们管这叫切磋?”庄诗涵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庭风,厉声质问。
一张脸都被打成猪头了,要不是身上这身衣服是她亲手所赠,她甚至都不敢认。
他们还敢说什么点到为止?
以邱宗平为首的几人脸上也都或多或少挂了彩,一听她这话瞬间不乐意。
脸上伤的最重的小将冷哼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明明是林将军自己喝醉了酒要来找我们单挑的,是他动手在先,怎么能怪在我们身上?”
庄诗涵横眉,“他一个挑你们十个?”
骗鬼呢!
他只是喝了酒,又不是成了傻逼。
十人毫不犹豫地齐齐点头。
邱宗平冷着脸道:“我本该在宵禁前将军府,却不料被林将军硬生生拦住。”
那小将附和道:“可不是,大家伙都眼睁睁看着呢,林将军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邱将军一拳,兄弟们拦都拦不住!”
“这不可能。”庄诗涵一脸笃定。
别人或许可能会发酒疯,可林庭风绝对不会。
因为她继父的原因,只要出现在她身边的男性,无论是曾交往过还是正在发展亦或者是单纯舔狗,都必须是很少喝酒或者是滴酒不沾的。
在她决定跟林庭风在一起时,就特意测试过他的酒品,结果也确实让她很满意。
试问,一个醉酒后仍能保持清醒可以克制住行为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往小了说,不过是多喝了几杯,一时兴起与同僚切磋了几招。
可要是往大了说,便是接受不了如今身份的骤然落差,心有不服却敢怒不敢言,故意拿职位不如他的将士出气。
再从有心之人的嘴里传出去,便成了他因对锦王殿下抢了他主将之位心存不满,故意借此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以讹传讹这一套,她见得多了!
“郡主的意思,是觉得我们这么一帮人互相打了对方一顿,硬栽在林将军身上?”邱宗平冷冷反问。
站在他身后的众人满脸愤慨,一副被人冤枉愤怒至极的模样,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心虚。
他们睡眼朦胧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带到徐将军面前就是一顿暴揍,还专挑脸上打,根本防不胜防。
徐将军走之前,就留下了一句话。
“诸位今晚的伤,乃是同林将军切磋时所受。”
怕他们分不清是哪位林将军,人都走了又折回来指名道姓:“林庭风将军。”
大家睡到一半被喊来,又被不由分说暴揍一顿,心中那叫一个气。
见到盖着白布被人抬过来的林庭风时,他们还以为他是出意外死了,赶紧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没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林庭风突然醒了。
离他最近的小将本来就憋着一股气,趁着他还在哼哼没有睁开眼,直接过去一拳将人给打晕了。
他嘴上骂骂咧咧道:“小爷的这张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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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一想到今天这顿打是因为林庭风,再加上心中对他早有怨怼,当即也不再含糊,一拳头一脚的开始招呼了起来。
中间人还醒过两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被再度打晕了过去。
能被叫过来的不仅是徐啸的心腹,身手更是个中翘楚,最知道如何在不伤及对方性命的情况下揍得对方哭爹喊娘。
只是这种阴招,一般都是用在敌国被俘的将领身上,既能泄愤又能留下那人性命,留作后用。
若是换作其他人,大家或许还会手下留情,甚至劝其他人冷静一些。
可今晚,大家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各打各的默契的谁不劝谁。
要不是邱宗平见情势不对拦了一下,可能真会闹出人命来。
他也很想知道,在他与王爷回京的两年里,林庭风接手边城之后究竟做了什么,竟如此遭人恨。
庄诗涵快步上前,俯下身检查了一下林庭风的状态,一瞬红了眼眶,“他可是堂堂三品,你们竟敢将他打成这样!”
众人冷着脸,齐声道:“军中切磋,不论身份。”
这是铁律。
女扮男装入军营第一日,庄诗涵便听说过。
可切磋向来点到为止,这两年因切磋找她医治的将士海了去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打得不成人样的。
庄诗涵咬了咬牙,恨声道:“你们这分明是在趁机泄私愤!”
不等几人开口,她犀利反问:“风哥醉酒失了理智,难道你们一个个也都喝醉了?”
“有本事你们也去单挑敌营,一个个只会偷摸搞针对,真不嫌丢人!”
她满脸的不屑,言语带着讥讽,就差直接指着鼻子说他们是窝囊废了。
站在最前的小将陡然红了眼眶,愤怒道:“若没有我大哥他们以命相接,他能活着从几万人的敌营全身而退?”
周遭一瞬安静了下来。
庄诗涵想要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场足以让林庭风一战封神的战役,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她不说话,小将挣脱想要劝说他的人,冷声质问:“八千将士奔袭百里,就为了救这么一个贪功冒进的主帅,结果十不存一。
你们心安理得回京接受封赏之时,可有想过那些连尸体都不曾被找回的将士们?”
“此事为何不曾上报?”邱宗平的脸色一瞬难看了下来。
对于旁人而言,八千可能不过是个数字。
可对于他们这些同在边城生活,甚至多次并肩作战的人而言,那都是一个个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他在京中从未听过半点消息。
小将擦了把眼泪,冷冷道:“这自然要问咱们的林将军了。”
要不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他肯定要冲上去再补两脚。
别说是打他一顿,便是直接杀了他,他敬爱的兄长和军中那些冤死的兄弟也回不来。
如果林庭风一条命,能换回那些人活着,他就算是拼上这条小命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邱宗平眼神阴沉地盯着庄诗涵,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诗涵郡主,方才这位小兄弟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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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光一闪,脱口道:“当日私自点兵的乃是军中的一位副将,事后也得了惩处,与风哥又有何干系?”
似是找回了底气,庄诗涵面带嘲讽道:“风哥既然敢一人深入敌营,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没有你们的自作主张,他身上带着我给的药也肯定能平安归来。”
林庭风有没有这本事,邱宗平不知道。
可庄诗涵方才的话,是真的惹到他了。
邱宗平双拳紧攥,听着耳边接连响起骨节错位的“噼啪”声,眼底闪过噬血的光芒。
众人正要有所动作,只听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郡主不妨为本王解释一下,何为自作主张。”
庄诗涵方才也是着急甩锅,一时间气昏了头才会那么说,这会儿稍稍冷静已然有些后悔。
听到墨锦川的声音,她后背顿时激出一层冷汗,在心中暗道“完蛋”。
锦王本就对她印象一般,方才又看到她如此嚣张的一面,往后还不知要如何看她。
这还不是最重要。
民间皆传他多智近妖,怕是轻易糊弄不过去。
短短的几秒钟,庄诗涵已经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回答方式,最终选择了先示弱。
她眼眶微红,伸手指着地上的林庭风,语带控诉,“王爷总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风哥就让人给活活打死了。”
“回答本王的话。”
庄诗涵身体一僵,咬了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硬着头皮道:“我只是个军医,王爷若是想知道其中细情,大可以去问营中专门记录战况之人。”
见她简单一句话便要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小将急了,脱口道:“王爷,她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兄弟们可都听着呢!”
在场的数十人虽官职都不算太高,却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见墨锦川有意要追究此事,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按照职位大小,当着庄诗涵的面,细数她们二人在边城所行不公之事。
至于后果……
反正王爷已经回来了,总会为他们做主,便是拼上这烂命一条又如何?
他们这两年来所受到的不公,总不能白受了!
“姓林的刚走马上任,便拿军中老人立威,熟悉的兄弟们也被一个一个换成了他的人。”
“他任人唯亲,自身没什么本事不说,又小心眼容不得底下兄弟出头,好几个一挑十的好苗子硬是被派去库房擦兵器。”
“她庄诗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跟在她屁股后面捧着她的便是好人,像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会说话的,就连让她动动手包扎都不配!”
“一个将军,一个军医,整日正事不干只知道谈情说爱,王爷不妨问问底下的将士,他们究竟为军中做过什么!”
庄诗涵越听脸色越难看,却仍强撑着嘴硬道:“你们尽管往风哥身上泼脏水,王爷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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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听这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受委屈的是他们两个。
可自己带出来的兵是什么样,墨锦川最清楚不过。
当初他担心林庭风初到边城,人生地不熟,他回京之前还特意留了两个心腹助他,却不想他站稳脚跟的第一时间,就随便安了个罪名把他们都给支走了。
边城路远,便是最快的信鸽回去送信,待信送到京中一切也已成了定局。
墨锦川此前只以为林庭风此人狡猾,最爱钻营之道,却没看透他骨子里是一个如此自私自利,刚愎自用之人。
只可惜他发现之时已经晚了,心爱之人嫁与他为妻,而他的旧部也多数被调离,让这阴险小人侥幸掌握了实权。
若非徐啸自南疆赶来接任,这几月里接连提拔从前被埋没的人才,边城怕仍是他林庭风的一言堂!
“王爷莫不是要听信这些人的谗言?”庄诗涵等不到墨锦川表态,心中难免忐忑。
她此刻恨不得给林庭风一脚,将人踹醒了好替她说两句。
战场上的那些破事,她哪里会懂?
庄诗涵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中骂林庭风无能,喝了酒不知道往回走,非要撞在这些人的枪口上。
可偏偏他们二人如今犹如一体,她就算再不乐意管这摊子事,也绝不能让人查出实情来。
尤其是墨锦川!
以他的性子,若真知道了夜袭背后的真相,势必会顺藤摸瓜查出两年前的种种。
到时东窗事发,林庭风人头落地,她又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思及此,庄诗涵迫不及待道:“这些人自己没本事,拿梁军没办法只会朝自己人出气,他们是出于嫉妒才故意要抹黑风哥!
至于他们刚刚所说的栽赃,排挤,完全是无稽之谈。
风哥要真这么做,就应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哪还有他们在这里搬弄是非的机会?”
听着她面不改色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墨锦川黝黑的眸间多了厌恶,冷声问:“你借他的胆子?”
庄诗涵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说林庭风没那个胆子,脸色不免难看。
没有人会乐意被人瞧不上自己看中的男人,她也一样。
要是别人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庄诗涵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反驳回去,让对方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可偏偏他是墨锦川……
天之骄子,少年英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便立下赫赫战功,就连徐啸等许多身经百战的老将提起他时都忍不住面露钦佩之意。
若他没有残了这双腿,林庭风便是拍马也难及。
一想到如此优秀的男人,宁愿要一个寡淡无趣的世家女,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庄诗涵心中嫉妒的快要发了狂。
她轻咬下唇,愤怒质问道:“风哥如今被几个下属假借切磋之名打成这样,王爷不说传人为他医治,反倒要听信这些人的一面之词怀疑他的人品,难道就不怕此举寒了众将士的心吗?”
墨锦川薄唇微动,似笑非笑问:“怎么,诗涵郡主不是军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还是说,就连林将军也不配得到你的救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庄诗涵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想到什么,她张了张嘴干干道:“关心则乱,要不是王爷提醒,我真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见她像是如梦初醒般,着手检查林庭风的伤,有人忍不住冷哼一声:“连自己是大夫这种事都能忘,骗谁呢?”
旁边人更小声道:“说不定是俩人吵架了,她不想管林将军的死活,这才故意找的借口。”
庄诗涵听的一肚子火,刚要反驳,就听又有人说道:“一准是,要不林将军好端端的买什么醉啊,接风宴都还没办呢喝什么酒?”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真是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听说他们来的时候就吵吵嚷嚷了一路,还没成婚就天天吵架,以后可有得热闹看了。”
“你们一群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婆!”
庄诗涵忍无可忍,转转头冲着说话的几人骂道:“只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找梁军真刀真枪的干,一群孬种!”
此话一出,将士们顿时怒了。
“你说什么?”
“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给老子说一遍!”
“你男人倒是有本事,几千个兄弟的命换他一个,也不知道他晚上睡觉能不能闭上眼。”
“我们孬种?要是没有我们这群孬种,梁军的铁骑早已踏破边城直捣京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颐指气使?”
要不是邱宗平死命拦着,几人的口水都要喷到庄诗涵的脸上去。
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惹了众怒,庄诗涵非但不觉得害怕,眼底的神色反倒愈发不屑。
她言语挑衅道:“急什么,我才说了一句你们就受不了了,既然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来打什么仗啊,滚回家里吃奶去吧!”
在场的个个都是热血儿郎,哪里听得了这种侮辱人格的话,纷纷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墨锦川。
无需他一声令下,只要一个眼神,他们马上叫这狗屁郡主后悔当人。
他们是不愿意同女子动手,却并非是怎么捏都没脾气的软蛋。
真当他们死了不成!
眼见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们却还要请示墨锦川才敢有所动作,庄诗涵直接气笑了。
她冷笑一声,语带嘲讽,“我还真没错看你们,果真是怂包。”
被她这么羞辱还能忍,他们难不成是打算组成王八军团,原地出道?
庄诗涵越想越觉得好笑,看向墨锦川的眼神略带同情,仿佛在说:“这便是王爷带的兵?”
邱宗平等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血气全部上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动手。
一而再再而三,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大不了不要这官职,他也要代兄弟们出了这口恶气。
余光瞥见他抬脚的动作,庄诗涵眼底一喜,默默在心中倒数着三二一。
只要这姓邱的碰她一根手指,今日这笔账,就可以好好算一算了。
听闻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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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作她,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回来的那种,至于真相如何,重要吗?
与其搞那些虚的,倒不如多为活着的人打算。
担心邱宗平手上没轻重,庄诗涵估算着时间,甚至连等会儿往哪个方向假摔都已经考虑好了。
可下一瞬,她听到墨锦川冰冷的嗓音响起,“你既如此瞧不起军中将士,何必不辞辛苦,随军奔波千里前来边城。”
话落,周围几人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了讽刺的笑。
小将更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小声讥讽道:“还能因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找男人呗!”
邱宗平冷冷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还不住口?”
小将不服道:“我又没说错,哪家好人假的姑娘男扮女装,一点脸皮不要直接住到将军营帐的,人家永安郡主怎么不这样?
论起医术,她多厉害啊,经她手治过的兄弟就没一个不缺胳膊少腿……”
“赶紧滚!”邱宗平忍不住给了他一脚,自己先疼的黑了脸。
一阵哄笑声中,庄诗涵俏脸微白,看向墨锦川的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王爷这是要赶我走?”
墨锦川眸色冷淡,“郡主受封于陛下,本王自然无权赶你。”
不等庄诗涵松一口气,他话锋一转,讽刺道:“本王若是郡主,心中所求既已得到,必不会留下自取其辱。”
他没提林庭风半个字,却字字指向林庭风,就差直接说她就是如将士们所言,追着男人才来的军营。
庄诗涵脸上骤然没了血色,下意识辩解道:“我入军营之前,并不认识风哥。”
可她的解释,无人在意。
大家更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庄诗涵最初身份暴露,要被赶出军营之时,倒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治病救人,报效大安而来。
可比起每日早起晚睡,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没时间吃的几位军医,他在边城的两年清闲的就像是无关人等。
每次所谓的手术过后,她都美其名曰的要休假两天,将那些她认为伤的不重的将士尽数推给其他军医。
一次两次倒也算了,可她次次如此,反倒是每月初的义诊一次不落。
两年下来,她在边城的名声水涨船高,甚至还得了一个美人医仙的虚名,深受百姓爱戴。
至于在军中……
除了身有官职的将领外,寻常的将士想找她诊个脉看个病,都很难见到庐山真面目。
这一桩桩一件件底下的兄弟们可都记着呢。
此前不过是因为林庭风为边城守将,而她又是郡主身份,兄弟们害怕像他们一样被穿小鞋,敢怒不敢言罢了!
看着众人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庄诗涵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
她站起身来,朝着墨锦川走了两步。
邱宗平警惕地上前一步,拦住她,“你想做什么?”
庄诗涵讽刺地笑笑,反问道:“邱将军是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伤了堂堂战神?”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邱宗平等人只觉得心头一震。
他默默让开,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庄诗涵,生怕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庄诗涵走到墨锦川的面前停下,压低声音道:“人多眼杂,王爷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对上庄诗涵满含期待的眸子,墨锦川薄唇微动,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听着周围嘲讽她低笑声,庄诗涵压下心头的火气,清了清嗓子挺直脊背道:“王爷的腿,我能治。”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皆屏气凝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庄诗涵,生怕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觉。
王爷的腿真的能治?
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所说的能治,是可以让王爷抛弃轮椅勉强下地行走,还是能同两年前一般驰骋马上弯弓射雁?
他们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不敢宣之于口。
生怕一开口,惊觉眼前不过是一场梦,与之前太多次一样都是空欢喜一场。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换成自己断腿,别说是终身坐在轮椅上,就是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他们也愿意。
自从王爷受伤以来,军中将士连同边城百姓,从最初每日求神拜佛祈祷神明开眼,再到每日半夜里必指天大骂三声天道不公。
就连几岁大点的孩童,都会在逢年过节之时前往战神殿磕几个头,祈祷他们心目中如神祇一般的锦王殿下赶紧养好伤。
边城可以缺任何人,却独独不能少了他。
墨锦川看着面前成竹在胸,分明是料定了他会动心的庄诗涵,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见他笑了,庄诗涵眼睛瞬间亮了,一脸笃定道:“王爷若是信我,不出半年的时间,我保管王爷的腿能下地走路。”
“半年?你当真能保证半年之后,王爷的腿可以恢复如初?”邱宗平急急问道。
庄诗涵略微斟酌,方才开口道:“恢复如初我不敢保证,毕竟我还不知道,王爷的腿究竟是断了骨头还是伤到了筋脉,要等我仔细检查过才好定论。”
见她像是真有办法,邱宗平心下微动,目光逐渐变得灼热。
周围其他人亦然。
就连刚刚恨她恨得咬牙,仿佛想要吃庄诗涵的肉喝她的血的小将,此刻同样是满眼激动地看着她。
只要她能治好王爷的腿,哪怕是让他向她下跪赔罪,他也绝无二话。
墨锦川垂眸,遮了眼底浓郁的杀意,声音冷淡道:“本王以为,诗涵郡主当听得懂人话。”
邱宗平并不知此前的事,只以为他是为他们出气,压低声音道:“王爷,您的伤要紧。”
其他人虽未开口,却也都面带紧张地看着墨锦川,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
只要庄诗涵能治好王爷的腿,别说是秋后算账,就算是现在用军规惩处他们,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想怎么罚,打多少,都随她高兴!
见墨锦川迟迟不肯表态,邱宗平心中难免着急。
可比他更急的,大有人在。
庄诗涵面上虽胜券在握,实际上紧张的手心都快被指甲掐出血了,生怕墨锦川那张冷漠的嘴里一刻会说出更让人难堪的话。
以他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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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是魂穿,不是穿书没有女主光环,贼老天也不用这么搞她吧。
软硬不吃,难道非得逼着她下药不成?
庄诗涵暗暗咬牙,硬着头皮道:“三个月,王爷只需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足矣。”
“王爷!”众人齐齐开口。
在他们急切的目光注视下,墨锦川掀了掀眼皮,凉薄的眸间多了一丝意味难明的笑。
他问:“三个月?”
庄诗涵微微迟疑,怕他反悔只能先硬着头皮道:“对,王爷没听错,就是三个月。”
“你可知,就连宫中的太医都说本王的腿没得治。”墨锦川神色淡淡,语调平和的好似在说一件与他并不相关之事。
邱宗平等人听在耳中,却一度红了眼眶。
尤其是一同回京,却因愧疚和顾虑不敢前往锦王府探望的邱宗平,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眼底有泪光闪过,转身去擦,余光瞥见站在红梅下的素白身影,脱口道:“永安郡主!”
“谁?”众人齐齐扭头。
见被发现,宋言汐提着灯笼走上前,歉意一笑,“对不住,我只是路过,无意偷听诸位谈话。”
庄诗涵横眉,不由冷笑道:“深更半夜路过主人家的花园,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宋言汐面带微笑,不答反问道:“这个时辰,诗涵郡主又为何在此?”
提起这个,庄诗涵就一肚子的火,脱口道:“风哥今晚是跟你一起喝的酒对不对?”
不等宋言汐回答,她一脸愤怒指责道:“就算你对风哥再没感情,他好歹也是你丈夫,你怎能如此害他!”
像她们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就不信,宋言汐真跟她嘴上说的那般,巴不得风哥赶紧给她一纸休书。
明明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又暗地里勾搭锦王,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清高什么都不想要的模样,贱不贱呐?
宋言汐柳眉微蹙,听完她所说,忽地笑了。
烛光昏黄,将她笼罩在其中,添了几分朦胧的意味,更衬得她眉目如画美的不真切,好似踏云而来的仙子。
众人一时间看得痴了,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方才如梦初醒。
她眉眼清冷,语带嘲讽问:“诗涵郡主的意思是,林将军今晚在我房中?”
“难道不是吗?”
庄诗涵恨得咬牙,盯着宋言汐的一双眸子仿佛要淬出火来。
尤其是一想到,林庭风已经出来至少两个时辰,她更恨了。
两个时辰,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干点什么不够用?
人家动作快的,两个时辰都够生个孩子了!
见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邱宗平忍无可忍,冷声问道:“他们本就是夫妻,林将军不在永安郡主房中,难道要在你房里不成?”
话音落地,周遭顿时死一般寂静。
庄诗涵气得涨红了脸,咬了咬牙道:“我跟风哥是未婚夫妻。”
“即是未婚,便算不得夫妻。”
“姓邱的,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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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邱宗平说得一本正经,庄诗涵不由冷笑,“装什么装,我不过就是同邱夫人开了个玩笑,还真不至于千里传信来告状。”
她顿了顿,拔高了声音道:“你们邱家人,还真是一脉相传的小心眼。”
邱宗平眉头紧拧,“玩笑?我母亲素来身体不好,平日里连家门都很少出,你是如何见到她的。”
“我……”庄诗涵眸光闪了闪,完全没料到他完全不知情。
那她刚刚的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宋言汐贴心道:“诗涵郡主无须担心,邱家叔母平日里一向好说话,想来邱小将军定然肖似其母,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庄诗涵倏地冷了脸,压低声音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没错过她眼底的心虚之色,邱宗平瞬间沉了脸,冷声道:“还望永安郡主如实告知。”
不等宋言汐开口,庄诗涵迫不及待道:“她与我一向不对付,她说的话,邱将军一个字都不要信。”
注意到周围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庄诗涵暗道不好,忙改口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牵扯到其他人,邱将军还是莫要问了。”
话说的冠冕堂皇,邱宗平却一个字都不信。
他有眼睛,自己会去看。
深知宋言汐绝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庄诗涵赶忙看向墨锦川,迫不及待道:“方才我的提议,王爷考虑的如何了?”
感受到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她咬了咬下唇道:“整个大安,如今除了我,再没人能让王爷重新站起来。”
周围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提出质疑。
是,他们都觉得庄诗涵太过狂妄,却更希望,她真有这个狂妄的资本。
毕竟这两年来,无数自诩神医的人,兴致冲冲进锦王府去,又唉声叹气的离开。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总好过没有希望。
“王爷考虑的如何?”庄诗涵看着面容冷漠的墨锦川,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心里难免有些没底。
一路上他要么在马车上不下来,要么就是用厚厚的毯子将腿完全盖起来,根本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如果是神经坏死……
别说是她,就算是那些医学界的大拿穿过来,除了截止之外也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墨锦川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听宋言汐清冷的声音响起,“若是三个月的时间,你医治不好锦王殿下的腿,当如何?”
庄诗涵冷笑,“听你的意思,你能治?”
宋言汐坦然道:“可以。”
在众人或激动或怀疑的目光下,她补充道:“但三个月的时间,不够。”
“那是你,不是我。”
想到什么,庄诗涵眼神轻蔑,“医术不比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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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见她竟然不反驳自己,庄诗涵暗道不好。
下一瞬,就听宋言汐道:“论起医术造诣,我或许不如诗涵郡主,可有一点,却与她不同。”
庄诗涵脸色微沉,语调带着急躁,“既然知道技不如人还不走,留在这儿等着丢人现眼吗?”
对上她焦急的双眸,宋言汐弯了弯唇角道:“你说大话的本事,我还真是拍马难及。”
“宋言汐!”
“怎么,我说错了?”
宋言汐唇角含笑,虽是挑衅,却衬得气急败坏的庄诗涵更像是无话可说。
她要是不心虚,为何不据理力争?
邱宗平等人看向她的眼神,不免多了狐疑。
小将忍不住嘟囔道:“这有什么好争的,立军令状不就行了。”
话音落地,他只觉得一道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小将抬头看去,正对上庄诗涵那双蕴含着怒意的眸子。
他脱口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这么帅的人吗?”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林庭风,啧了两声道:“眼光确实差,比起我们王爷差远了。”
庄诗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抬眸正对上宋言汐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只觉得脑袋一热,下意识道:“说三个月就三个月,多一天都算我输。”
“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有本事立军令状!”
庄诗涵狠狠剜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将,咬了咬牙道:“那就立军令状。”
她伸手一指宋言汐,道:“三月为限,我若是医治好王爷的双腿,她就得收拾东西滚蛋。”
“凭什么?”邱宗平最先问出口。
虽然私心里,他也希望宋言汐能知难而退,不要留在边城影响王爷。
可这并不代表,他是非不分。
明明是他二人对不起她在先,一个厚颜无耻想借着醉酒轻薄她,而另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将她赶走。
实在是欺人太甚!
如此行径,为人所不齿。
他若是坐视不理,岂不是与他们同流合污?
庄诗涵掏了掏耳朵,只觉得离谱。
她忍不住问:“邱将军方才问我,凭什么?”
见邱宗平点头,庄诗涵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颤抖着声音质问:“刚刚宋言汐说话的时候,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怎么不见你问她凭什么?”
邱宗平黑着脸问:“永安郡主什么时候说过,你如果治不好王爷的腿,要收拾东西滚出军营。”
“就是,自己心思恶毒,还总觉得别人都不是好人。”有人开口附和。
庄诗涵只觉得心口正中一剑,指着宋言汐道:“你们这些个直男,这么大一朵白莲花杵在这儿,你们瞎啊!”
闻言,邱宗平脸更黑了,“你要是再出言不逊,别怪我休书一封送往镇国公府,请国公爷亲自来一趟,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女儿。”
“你敢!”
“郡主大可试试。”
“你……”庄诗涵捂住胸口,险些没背过气去。
她紧咬下唇,转过头梨花带雨的看向墨锦川,一个“王”字刚出口,就听他嗓音冷淡道:“既如此,本王便恭候郡主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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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嗓音粗哑难听,“水。”
坐在窗前的身影纹丝不动。
以为庄诗涵是没听见,林庭风忍着痛抬起胳膊,重重拍了拍床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么大的动静,便是睡过去也肯定能被吵醒。
可庄诗涵依旧没有动作,只用冷冰冰的背影对着他。
林庭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用那破锣一般的嗓子解释道:“我没碰她。”
昨晚的事情虽然有些混乱,可昏过去之前的事情,他大部分都还记得。
庄诗涵转过身,眼底满是讥讽,“你说没有就没有?”
“你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屋内安静了片刻,庄诗涵站起身,倒了杯水走到床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水碗,林庭风伸手去接,却不小心扯到肩膀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其他部位,哪儿哪儿都疼。
“好个邱宗平,我与他无冤无仇竟下如此毒手!”
“不只是邱宗平。”庄诗涵冷冷道。
对上林庭风疑惑的眼神,补充道:“当初被你调走的那些个,都被姓徐的老匹夫找了回来,昨天对你动手的十来个看着都有点眼熟。”
竟有十多个人?
他们好大的狗胆!
徐啸身为一城守将,更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怎能容忍在他府上发生这种荒唐至极的事?
庄诗涵黑着脸将林庭风扶了起来,伺候他喝水的同时,将昨晚发生之事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她冷笑着问:“在自己府中发生殴斗事件,你当他这个主人真的毫不知情?”
林庭风眼神阴沉,“徐将军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庄诗涵盯着他,幽幽道:“一个从无过节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针对你。”
四目相对,林庭风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沉默片刻,问:“锦王殿下的腿,你有几成把握能治?”
此事的根源既在墨锦川的身上,若诗涵能医治好他的腿,不仅身在边城的锦王旧部会念着这份恩情,更是让他和皇家欠下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到时即便独闯敌营一事暴露,也可拿这份人情做免死金牌。
再往好处想,锦王本就是皇上和众大臣一直以来最看好的皇储人选,若一朝痊愈重新站起来,必然是那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届时,他便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功臣,日后封侯拜相简直是易如反掌。
林庭风只是想想,好心情就澎湃的难以抑制。
可庄诗涵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瞬间将他从云层打落谷底。
她说:“治不了。”
“什么?你在同我说笑对不对?”林庭风愕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年来,他虽一直不赞同诗涵另辟蹊径的治疗方式,觉得有些太过极端不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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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一场战役,他因胸口中箭危在旦夕,几位军医都束手无策之时,是她临危不惧顶着无数压力以自身性命作赌,为他拔箭止血这才将他从阎王殿里硬生生拉了出来。
直到今日,手底下那些兄弟提起来此事,都直呼那是神迹。
可就是这样一个曾创造神迹的人,竟说她治不了?
庄诗涵轻咬下唇,眼底带着懊恼,“锦王的腿部神经已经彻底坏死,没得治了。”
林庭风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有些不甘心问:“你可上手看过?”
他想着墨锦川脾气不好,又曾对庄诗涵有偏见,或许不会乖乖配合治疗。
可他话音刚落,庄诗涵瞬间就恼了。
她愤怒质问:“你这话是几个意思,觉得我不肯用心治?”
不等林庭风解释,她一股脑道:“手法,针灸,药浴这些我统统都试过了,他的腿毫无反应。”
林庭风听的眉头紧皱,刚想问什么,就听庄诗涵语带讥讽道:“你以为你能想到的东西,我会想不到?”
她说着,也不管林庭风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继续道:“他腿部的肌肉萎缩的并不严重,我担心他是故意装给我看,趁着喝茶的时候泼了他一杯热茶,可他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但凡他有那么一丝痛觉,我都能尽量尝试。
你说,我怎么治?
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也做不到让枯木逢春。”
庄诗涵越说越生气,恶狠狠道:“宋言汐根本治不了锦王的腿,她昨晚分明就是估计激我,好叫我当众立下军令状。”
三月之期一到,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说别的,光是锦王殿下的那些旧部,得知自己空欢喜一场,非要在她的身上撕下来一块不可。
到时她声名尽毁,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别说是边城容不下她,便是京中也再不会有她容身之地。
这个宋言汐,当真是好毒的心肠!
闻言,林庭风脸色更沉,“诗涵,此事是你太冲动了。”
庄诗涵直接气笑了,反问他:“我当时就应该不张嘴,等他们几个继续告你的状,好叫锦王殿下顺藤摸查出真相,然后用囚车压你回京人头落地是吧?”
她心中有气,语气也格外的冲。
“早知道此事后患无穷,当时我就不该昏了头,任由你去冒险争这劳什子军功。
如今封赏没影子不说,反倒是惹了一身骚,锦王殿下那是什么人,真让他查出点什么,等着你我的就是万劫不复。”
庄诗涵红着眼圈问:“风哥,你说我到底是图什么?”
林庭风听得心中警铃大作,赶忙拉住她的手,温声道:“诗涵你别生气,我并非怪你,是那毒妇诡计多端故意设计害你。
她定是看我二人夫唱妇随,因而心生嫉妒才故意如此。”
庄诗涵咬了咬牙,恨恨道:“且等着吧,她敢这么设计我,我肯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庭风又安抚了她两句,见她情绪平复才提及正事。
他道:“诗涵,锦王殿下腿疾一事非同小可,昨夜你当众立下军令状,想来前往京中送信的探子早已出发。
你不能再留在此地,借口岳父大人身体不适回京侍疾或可免灾。”
“你让我当逃兵?”
“你是军医,并非军中将士,何来逃兵一说?”
不等庄诗涵再开口,林庭风不容拒绝道:“我这便让人着手准备,你三日后就出发。”
“我不走。”
对上他满含不悦的双眸,庄诗涵冷冷一笑,问:“风哥,谁说只有医治好锦王殿下的腿,才是大功一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庭风想到什么,登时变了脸色。
他压低声音道:“绝对不行,我们手里没有再和梁国太子交易第二次的筹码,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庄诗涵伸手点了点他的胸口,幽幽道:“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疯。”
“可……”林庭风依旧不赞同。
“没什么好可是的。”庄诗涵冷冷打断他,提醒道:“风哥可别忘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无回旋余地。”
“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照顾王爷,怎会有如此严重的烫伤?”宋言汐看着墨锦川腿上一连串的水泡,第一次对暗一发了脾气。
可下一瞬,她又有些庆幸道:“好在烫伤之后及时将衣物去除,若是与皮肉黏连在一起……”
一想到那个画面,宋言汐只觉得心口微微抽痛,白皙的小脸上更是写满了怒意。
墨锦川唇角微掀,道:“此事不怪他。”
宋言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亏得王爷还笑得出来,伤处但凡再往上两寸……”
余光触及到他腿根处堆着的半截白色中裤,她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看向站在一旁满脸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的暗一。
“劳烦去一趟我房中,取药箱第三层最左边有个深紫色的瓶子。”
带着药箱行走太显眼,她过来时只装了针包,用来为墨锦川解开她今晨以银针封了的经脉。
庄诗涵确有几分本事,若不让他的双腿彻底没了知觉,恐怕骗不过她。
只是此法亦有弊端,若不在两个时辰之内用银针重新疏通经络,轻则经脉不通双腿疼痛难忍,重则经脉损伤往后行走有碍。
私心里,宋言汐并不愿用如此冒险的方法,风险太大。
可她今晨来寻墨锦川时,才知道他二人竟想到了一处。
林庭风的能力并不算出色,既不能以武力服众,又短视狭隘不善于用人,怎么可能在两年内立下大大小小的战功?
如果说是运气使然,她不信。
天道还不至于眼瞎到,庇护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龌蹉小人。
这其中必有名堂!
否则,像林庭风那般蝇营狗苟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人,你便是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对做不出当初交出兵符一事。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还有那前往营救他,却十不存一的八千将士,京中又为何没有听说半点动静。
区区一个林庭风,他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只手遮天?
宋言汐一时想得出神,全然没注意到,有道目光此刻正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墨锦川的视线顺着她微红的耳尖往下,目光触及到那温润如玉的耳垂时,眸光微沉。
哪怕不曾碰触过,可他却知道,那定是又香又软的存在。
光是看一眼就想亲。
知道自己想法过于孟浪,可墨锦川却早已没了之前那种惭愧不已的想法,甚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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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并不认同他父皇的为人,可他有些话说的却不错。
所谓君子,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若天底下个个都是清高之人,又何必娶妻生子沾染世俗?
想要赢得心爱之人,便是卑鄙下作一些又何妨?
只可惜,当时的他尚未开悟还不懂其中奥妙,更因宋言汐同媒婆随口说的一句话喜端方君子,硬是将自己困了起来距她千里之遥。
如此细细想来,当真是愚蠢至极。
只要能抱得美人归,便是做小人又有何不可?
宋言汐抬眸,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灼热无比的黑眸。
见被发现,墨锦川丝毫不慌,反倒煞有其事开口问道:“姑娘觉得,如本王这种无趣的人,可否讨姑娘喜欢。”
简单的一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硬是多了缱绻的意味,听得人心头一阵酥麻。
压下心头悸动,宋言汐垂眸躲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一边检查他腿上的伤一边不经意开口。
“王爷莫要妄自菲薄,京中想要嫁与王爷为妃的女子不知凡几,便是做妾也多的是人挤破了脑袋,不过是看王爷喜不喜欢罢了。”
想到什么,她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哪有姑娘不喜欢身骑白马的少年英雄,待王爷得胜回京,莫要被姑娘们的香包帕子给砸晕才好。”
盯着她莹白的颈子,墨锦川忽然问:“那你呢?”
宋言汐一顿,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屋内一时间静的好似只有她一人的心跳声。
“砰、砰、砰……”
宋言汐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棉花浸了水沉甸甸的,将她的声音尽数挡住。
她有些无措地盯着自己的指尖,觉得自己或许听错了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没出息。
明明早已做好了嫁入锦王府的准备,甚至连几个孩子的喜好都打听清楚,可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嘴巴根本不听话。
宋言汐掐了掐手心,调整着呼吸,不断告诉自己不必紧张。
就像那日与王爷初见,拿出当时十分之一的冷静就足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蓦地抬头,与墨锦川那双带着温柔浅笑的眸子对上,耳边的心跳声更大了。
她听到自己说:“我自是……”
自是愿意的。
“姑娘,你看看可是这瓶!”
暗一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打断了她并未说完的话。
屋内旖旎的氛围,顿时散的一干二净。
宋言汐赶忙移开视线,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刚刚究竟在干什么?
她如今还未和离,顶着他人之妻的名头,如何能说出她愿意这种话来。
简直是荒唐!
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该。
况且锦王殿下方才不过是问问她如何看,而并非是问她愿不愿意……
看着宋言汐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墨锦川不由得冷了脸,掀眸看向送药瓶过来的暗一。
触及到他冷淡的眼神,暗一立时明白了什么,将药往旁边的桌上一放,再不敢向前半步。
他恭敬道:“主子,徐将军刚刚派人来寻我,我去去就回。”
宋言汐回头,俏脸上还带着一抹粉意,“徐将军可说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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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盯着脚尖,考虑着等会儿下跪的时候要不要直接对着宋姑娘。
毕竟,她是他们锦王府板上钉钉的未来主母,对她不敬可比对主子不敬罚得更重。
可这样会不会太过明显,若是一不小心把人吓到,主子非得扒了他的皮把他吊起来打。
暗一正觉得为难,忽听墨锦川道:“他都还未见到徐将军,如何能知。”
宋言汐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了。”
话音落地,暗一转身就走,硬是不敢有片刻停留。
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宋言汐不免懊恼,暗叹自己刚刚不该问那么一句,反倒惹人难堪了。
“他不敢。”
“什么?”
宋言汐怔了怔,方才明白墨锦川说的是暗一。
她脱口道:“王爷对暗统领未免太苛刻了些。”
话刚出口,宋言汐便后悔自己失言,忙找补道:“我方才所言不过胡说八道,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墨锦川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既如此,那本王以后对他再好一些便是。”
刚走到院子里的暗一听到这话,险些没吓得直接来个平地摔。
他喃喃道:“刚刚果然应该先跪一个再说。”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眼下这点距离,自家主子完全能听到自己的碎碎念。
暗一顿时觉得眼前“咔嚓”一下,天塌了。
宋言汐听不到他的声音,余光瞥见墨锦川耳尖微动,还以为是有人到访,下意识便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墨锦川伸手虚握住她的手腕,眼底含笑,“躲什么,本王又不是见不得光。”
他像是故意般,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缓慢,微微拉长的尾音平添一股子魅惑,惹得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他就是故意的!
若外头真有人来,照着他这么耽搁下去,怕不是要被人拿个现成。
即便方才她误会了他的话,闹了笑话,锦王殿下也不该如此捉弄她才是。
宋言汐心中有些郁结,声音硬邦邦道:“还请王爷配合一些,我好为您上药,免得伤处落下疤痕。”
察觉到她不快,墨锦川收回了手,温声道:“有劳了。”
宋言汐没再说话,为他施针上药后便起身告辞。
暗一带着奚临回来时,只见到墨锦川一人坐在院中,左手与右手对弈正杀得有来有回。
听到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嗓音冷淡道:“屋内有茶,你的院子在左手边第一间。”
奚临诧异挑眉,揶揄道:“今儿又是谁惹咱们战神不高兴了?”
暗一摇头,示意他自己猜。
“这还用得着猜?定是宋家那个小娘子吧。”除了她之外,奚临还真想不到边城能有哪号人物能惹得他情绪如此外露。
即便是在他们面前,如此情形也是极其少见的。
不等墨锦川发作,奚临快走几步,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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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锦川抬眸,看着将自己杯子一把捞过去就喝的奚临,淡声问:“又是哪路仇家追来了?”
奚临连连摆手,举了举手中空了的茶杯示意继续。
暗一不知从哪儿提了茶壶,默默给他添上。
接连又喝了两碗,奚临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真是渴死老子了。”
暗一道:“我还当你改了性子,一路上嘴都不张一下。”
奚临一听这话就来气,当即破口大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羔子,在江湖上给老子下了追杀令,这一路上我硬是连眼皮子都没敢合一下。”
他顺势往桌上一趴,有气无力道:“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一准是你们萧家的人没跑了。”
墨锦川薄唇微勾,“骂得好。”
奚临被他的反应气笑了,问:“你就不好奇是你老子还是你那几个兄弟?”
暗一登时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当心隔墙有耳。”
奚临笑,“有你们这俩狗耳朵,还怕这个?”
说笑归说笑,他提及正事却也丝毫不含糊。
“我依你所说挨个摸了一遍,这是名单。”
接过他递来的册子,墨锦川越往下看,脸色越沉。
待合上册子之际,他眼底以一片寒意,“这两年,他们倒是一刻都不曾闲过。”
“可不是,我要是他们,也肯定趁着你在府中闭门不出的时候暗中谋划,万一你哪天突然站起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搁你,你肯定也着急。”
奚临说着,啃了一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果子,含糊不清道:“不过你家老二也忒心急了点,跟不少人结了仇,现在他的项上人头都快赶得上你值钱了。”
他眼前一亮,嘿嘿笑道:“要不,你让暗一辛苦跑一趟,得了赏金咱们四三三分,暗一四我俩三。”
墨锦川冷淡道:“活腻了就死远点,别脏了我的地。”
谋杀当朝王爷还赏金,亏得他敢想,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你瞧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奚临顿时不乐意了。
他又啃了一口果子,嚼的咯吱咯吱响。
墨锦川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白玉棋盘往一侧挪了挪,分明有些嫌弃。
奚临瞪大了眼,刚要说话,忽听暗一问道:“你手里的果子哪儿来的?”
“哦,你说这个啊,刚刚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顺的。”
暗一满脸一言难尽问:“你就没觉得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奚临嚼啊嚼,“有点微苦,不过这个时节还能吃到果子已经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闻言,墨锦川抬眸看向他,提醒道:“你口吐白沫了。”
奚临翻了个白眼,“你才吐沫子了,你全家都吐……”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随着他说话,四散飞扬。
暗一眼疾手快拉着墨锦川的轮椅后退几步,表情严肃道:“你中毒了。”
奚临扔了手中果子,一边翻找布袋里的解药一边道:“墨锦川你大爷的,老子早晚死在你手里。”
话音落地,他咚地一声以头抢地。
暗一赶紧走过去,掰开他的手取出他刚刚准备吃的解药,刚要喂给他,就听自家主子懒洋洋吩咐道:“去请宋姑娘,就说十万火急等着她前来救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看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显然已经不省人事的奚临,一脸的欲言又止。
墨锦川浅尝了一口茶,淡淡道:“毒下在他随手顺来的果子上。”
闻言,宋言汐了然地点点头。
这确实像是奚临大夫能干出的事。
她问:“可有吃剩的果子?”
暗一赶紧把果核递给她。
宋言汐用帕子捏着,看了看,又凑在鼻下闻了闻,眉头紧蹙道:“他究竟是得罪了何人,竟让对方如此下血本,不惜花费千金也要取他的性命。”
墨锦川听得拧眉,问:“可是有难处?”
“倒是不难,只是……”宋言汐顿了顿,欲言又止。
“姑娘但说无妨。”
宋言汐一边打开针包,一边道:“不若我与王爷讲一讲对方是如何下毒的。”
墨锦川:“洗耳恭听。”
“对方用的是西域有名的情人醉,别名也称三步倒,入水无色却有些许的苦涩,通常被姑娘们抹在口脂上,用以惩罚负心的情人。”
嘴上说着话,宋言汐手上却也不耽搁,下针又快又稳。
奚临眼皮抖了抖,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毒性发作太快导致身体抽搐。
想到刚刚他说起味道不对,墨锦川似笑非笑道:“他并非没有味觉,只是蠢罢了。”
他话音落地,宋言汐余光瞥了了奚临紧攥的拳头。
分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想着他装昏大抵是觉得丢人,宋言汐在他眼皮快速抖动,忍无可忍想要张口反驳时,一根银针直接扎在了他的睡穴上。
奚临蓦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宋言汐。
他张了张嘴,却只来得及说一句“你果真也不是好东西”,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什么叫她也不是好东西?
另一个,该不会说的是锦王殿下……
对上宋言汐带着几分狐疑的双眸,墨锦川唇角微勾,道:“徐将军今夜设了接风宴,他这个样子多半是去不得,可否劳烦宋姑娘随本王一道出席。”
不待宋言汐拒绝,他又道:“庄诗涵的性子你知道,她虽已经过来试探过,却未必肯死心。”
他轻笑,十分善解人意道:“若是姑娘不便,只当本王不曾开口。”
话全让他一个人说了,就连后路都给宋言汐铺好了,还让她说什么?
明白墨锦川可能是故意为之,宋言汐俏脸微冷,刚要拒绝就听旁边“砰”的一声闷响。
她转头看去,就见暗一跪的笔直。
宋言汐脸色更冷了,沉声问:“暗统领这是做什么?”
墨锦川亦是瞬间沉了脸,冷斥道:“滚出去!”
暗一双拳紧攥,不甘的应了声是,站起身便要离开。
意识到主仆俩之间不对劲,宋言汐喊住暗一,问:“王爷腿上的烫伤,是不是庄诗涵所为?”
暗一身形猛地一僵,停下脚步。
他一个字没说,可宋言汐却从他的反应得到了答案。
“她怎么敢?!”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到墨锦川腿上那一大片的烫伤,宋言汐指尖微颤,一向清冷的眸间带着难掩的恨意。
身为医者,她诊不出问题所在,难道不该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医术不精?
她怎么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竟还有脸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神医谷中人,神医谷可没有她这种只知逞凶斗狠半点医德都没有的弟子!
捕捉到她眼底的一抹心疼,墨锦川压下嘴角上扬的差动,神色淡淡道:“无妨,一点小伤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如何是小伤?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
“差一点如何?”
对上他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子,宋言汐一噎,眼尾的红转移至脸颊,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她霍然起身,语调有些急切,“我回去换身衣服便过来,劳王爷稍等。”
墨锦川唇角微勾,嗓音温柔,“不急,本王在此等你。”
宋言汐含糊应了一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红着脸低头快步离开。
出了小院,被冷风那么迎面一吹,瞬间冷静不少的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锦王殿下好像自今晨起,便与先前有所不同。
虽说他之前也说过似是而非让人误会的话,模样却十分正经,不至于让人轻易想入非非。
可他今日的一言一行,就连眉梢眼角的笑意,都是那么的惹人误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究竟知不知道,如此作为会让她以为他对她有意……
以锦王殿下的聪慧,想来是知道的。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他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宋言汐只觉得脸颊烫的更厉害,好似有火在烧一般。
她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节奏,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明明她午时刚为自己诊过脉,身体强健没有任何不适,为何最近会突然多了心悸的症状。
宋言汐细细回想,猛然意识到不对。
自己这几次心悸发生时,她皆在锦王殿下身侧,同时伴有脸颊发热之症。
似……似是书上所说少女怀春时的症状。
难不成,她竟对锦王殿下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宋言汐赶紧拍了拍脸,忍不住在心中唾骂自己没定力,忘了自己的初衷。
可她转念一想,如锦王殿下这般,既是人前风光霁月的公子,又可身披银甲提剑上阵做守卫家国的英雄,又有哪家的姑娘会不喜欢?
她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想明白这些,宋言汐释然一笑,加快了脚下步子。
既答应了锦王殿下要与他同去,自然不能让人久等。
宋言汐转过长廊,看到站在廊下明显已经等候多时的身影,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被浓浓的嫌恶取代。
昨晚怎么就没打死他!
见她转身要走,林庭风一瘸一拐往前几步,沉声质问:“你是不是从锦王殿下的院中出来的?”
宋言汐头也不回,态度冷淡道:“我的事,林将军好像无权过问。”
林庭风怒极,呵斥道:“你瞧瞧你如今是什么样子,侯府的家教便是让你这么同自己的夫君说话的?”
闻言,宋言汐回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我夫君啊,我还以为谁家的门没关好,将你给放出来了。”
“宋言汐,你放肆!”
宋言汐挑眉,问:“有多放肆,比林将军夜半时分做梁上君子还要放肆?”
“你!”林庭风气得一张脸涨红,却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注意到宋言汐脸颊未褪的红意,在联想她昨夜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的冷淡态度,整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宋言汐,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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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恶心了。
她怕碰一下,晚饭会咽不下去。
注意到她嫌恶的眼神,林庭风的脸色更沉了,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宋言汐冷冷问:“手不想要了?”
想到那日手背钻心蚀骨的痒意,林庭风几乎是瞬间缩回了手,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这个毒妇!”
“多谢林将军夸奖。”
话音落地,宋言汐先被自己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厚脸皮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有天赋才行。
抬头看了眼西斜的日头,她不耐道:“将军若是无事还请让开,好狗不挡道这个道理,我想将军应该知道。”
林庭风纹丝不动,只用阴沉沉的眼神盯着宋言汐,直看得人后背生寒。
所以古人常言,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说得便是要防着像他这般的阴险小人。
因为你不确定这种习惯躲在阴暗处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跳起来,冲着你就是狠狠一口,不咬下你一块肉绝不松口的那种。
见眼前人仍一动不动,半点没有让路的意思,宋言汐冷冷提醒道:“昨夜诗涵郡主为护着你,不惜当着众将的面立下军令状,此情甚是感人。
我若是林将军,得如此真心必定铭感五内,绝不会做出令她伤心之事。
譬如昨夜。”
林庭风脸色愈发难看,似有些不可置信问:“你竟以此事威胁我?”
“将军若是这般认为,也无不可。”
“宋言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许是情绪太激动扯动伤处,林庭风疼得脸色发白,咬牙问:“你以为他许诺给你的那些,当真作数?”
宋言汐神色冰冷,“我听不明白将军在说什么。”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疾步而来的绯色身影,讽刺地勾勾唇,问:“林将军可想好等下如何解释了?”
“你……”听着她疏离至极的称呼,林庭风只觉得胸口疼得更厉害了。
他伸手捂住胸口,压低声音道:“今晚的接风宴,你不要去。”
听着他吩咐的语调,宋言汐眼底讽刺更甚,“我若是林将军,此刻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晚宴之上会被同僚嘲笑,而是该回去打盆水好好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想以诗涵郡主的性子,应该不会愿意与你同席。”
她话音刚落,庄诗涵已然到了眼前。
听着宋言汐挖苦自己没眼光的话,她又气又恼,忍不住反讽道:“我离老远就听见有人在这儿人间清醒,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瞎了眼痴心错付的永安郡主啊。”
林庭风闻言,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刚想开口提醒庄诗涵注意些,就听宋言汐不怒反笑道:“是啊,可不是瞎了眼,年少不懂事一见钟情了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明明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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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说……对他是一见钟情。
两人自定下亲事到成婚中间也见过几面,她却从未对他表露过半分爱慕,以至于他一度怀疑她就是个冷清冷性之人。
哪怕是成婚当日,他揭下盖头告之她临危受命率军援北之时,她也不过是挂着得体的微笑让他此去当心。
作为将军之妻,她完美的好似是一个木头架子,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同时,亦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
林庭风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费尽心机求来的这位夫人,就是个适合远观的花瓶,只适合摆在将军府中看着。
所以当他碰到如火般炙热的诗涵时,才会毫不设防的沦陷了进去,甚至在她的柔情攻势下,生出了设计假死逼她殉葬让位这种荒唐的想法。
可如今,她却告诉他,她曾对他心生过爱慕,甚至是一见钟情。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要不要我帮你把眼珠子挖出来粘在她脸上?”庄诗涵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林庭风的思绪。
心思被戳破,他恼羞成怒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用这种龌蹉的心思揣摩别人?”
庄诗涵双手环抱,不由冷笑,“是,我龌蹉,谁能有她宋言汐清高啊,脚踏两条船还不够,鱼塘里一条一条的都快装满了吧。
还说什么一见钟情,如果她那也算,那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怕是从将军府排到城门口了!”
“别胡说八道,她并非是那种人。”
林庭风反驳的话完全是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又找补道:“永川侯府家教甚严,宋氏又自小教养在闺中鲜少出门,定做不出你口中那等孟浪之事。”
言语间的偏袒之意,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可女人在感情这方面,向来敏感。
尤其像庄诗涵这种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便是一丝一毫的改变,也能及时发现。
她看向林庭风的眼神顿时冷了不少,转身之际幽幽提醒道:“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得回去做准备了。”
想到晚上还有正事,林庭风眸色沉了沉,提步跟上。
宋言汐推着墨锦川到时,厅内早已人满为患,只有上座还空着。
徐啸坐在下首,争表情严肃的同身旁谋士讨论着什么,余光瞥见门口动作赶忙起身。
众人在他的带领下,呼啦啦跪了一地,个个面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墨锦川脸上难得带了点笑容,温声道:“诸君不必多礼,今日这里没有什么王爷与将军,有的只是守护我安国疆土的大好儿郎。
今日酒肉都管够,你们尽管畅所欲言,喝个痛快。”
话音落地,一干将士纷纷爬起身,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动作整齐划一,好像早已练习过千百遍。
他们虽然都在注视着这边,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因为在他们眼中,他们的锦王殿下即便残了双腿,也照样是他们心目中整个大安最强的男人,没有之一。
他若需要帮忙,自会开口,用不着他们这些人自作主张。
盯着无数道视线将墨锦川推到主位,宋言汐刚要离开,就听程端一嗓子吼道:“赶紧给永安郡主添把椅子,就放在锦王殿下身边就行,这么宽的桌子三个人都坐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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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啸捋了把胡须,笑着打断宋言汐的话,“倒是本将安排不周了,快,再多添几道菜,劳烦郡主代我等照顾好王爷。”
程端忙道:“就是,郡主细皮嫩肉的,总不好让你同我们这些大老粗挤在一处。”
其他将士也连连附和,一半是觉得宋言汐身为女子,真要下来与他们同桌吃饭兄弟们等会儿喝起酒来放不开。
另一半原因,也就是方才徐啸所说,想让她帮着照顾一下墨锦川。
毕竟整个将军府,除了几个扫地做饭的老婆子外,就剩下俩还未及笄的徐家小姐,总不好让人小姑娘过来凑这份热闹。
听着大家的起哄声,宋言汐更觉不自在。
她正要婉拒,就听墨锦川低声道:“你且安心坐着,此地没京中那么多的规矩。”
刘军医也开口道:“郡主快些入座吧,大家可都等不及要喝酒了。”
底下顿时热闹了起来,有嚷嚷说自己要喝三大碗的,也有说要抱着坛子直接比谁喝的更多的。
不过三两句的功夫,菜还没吃几口呢,就已经开始争着等会儿谁先上来敬墨锦川酒,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被这轻松的气氛感染,宋言汐忍不住弯了眉眼,低声感叹:“不愧是锦王殿下带的兵,到底是不同。”
墨锦川眉梢微挑,“哦?何处不同不妨说来听听。”
没想到自己那么小的声音也会被听到,宋言汐无语凝噎,顿了顿才小声问:“王爷手底下的兵,也个个都如王爷一般耳力过人?”
“自然不是。”
“那便好。”
宋言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墨锦川幽幽问:“你在怕什么?”
是啊,她在怕什么?
如今她奉陛下的旨意,为锦王殿下医治双腿,即便是与他同吃同住也再正常不过。
避嫌太过,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明白这一点,宋言汐一改之前的拘谨,主动为墨锦川布菜。
看着盘中两道都是清淡的素菜,墨锦川唇角微勾,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便是本王的话你不爱听,也不至于连口肉都舍不得。”
宋言汐微微一笑,“王爷腿上有伤,吃的清淡些有利于恢复。”
她一脸真诚,瞧不出半点蓄意的影子。
可墨锦川却知道,她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如此睚眦必报的模样,倒是比她端庄大方时,更显得有人情味,也更有趣。
底下有人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正要敬墨锦川,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
“呦,大家的吃着呢。”
众人循声看去,见到进来的人是庄诗涵,表情说不出的微妙。
有几个心中藏不住事的,已然当场黑了脸,就差直接问她怎么来了。
看着满堂坐的没几个是自己熟识的人,庄诗涵脸上的笑容同样有些勉强。
他们离开边城不过小半年,风哥安排的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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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多数人被林庭风打压过,如今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各个昂首挺胸,巴不得赶紧气死他。
还是徐啸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他一挥手,道:“赶紧再加张桌子,谁坐了给林将军和诗涵郡主准备的位置,散席后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随后进门的林庭风沉着脸道:“无妨,不过吃顿饭而已,坐哪儿都一样。”
闻言,徐啸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直接站起身道:“那就不必折腾了,我与底下的兄弟坐在一起喝酒去,林将军和郡主便坐在这里吧。”
庄诗涵张口便要拒绝,徐啸却已经大步离席,去下首跟几个副将一起坐了。
他越是痛快,反倒越显得他们二人矫情。
从其他桌经过时,甚至听到有人直接说,“不想跟咱们一起坐也不直接说,直接说咱不配不就行了。”
林庭风攥紧了拳头,想说什么却被庄诗涵拉住了胳膊。
她压低声音道:“风哥,小不忍则乱大谋。”
诧异于她的冷静,林庭风感到欣慰的同时,心头不免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感觉。
可厅内声乐渐起,他顾不得多想,赶紧一瘸一拐的拉着庄诗涵入席。
入座后,林庭风一抬头,方才注意到坐在墨锦川神色的宋言汐。
他脱口道:“她疯了不成?”
庄诗涵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咯咯直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凑近了些问:“这就是你说的,不是那种人。”
林庭风额上青筋凸起,咬了咬牙嘴硬道:“陛下令她医治锦王殿下的腿疾。”
庄诗涵冷笑,“可不是,都治到床上去了。”
闻言,林庭风的眼神一瞬变得狠戾,“没有证据的话,之后还是别说了,当心隔墙有耳。”
庄诗涵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反正也吃不了亏,他们俩再怎么厮混,她名义上照样是你的妻,死了总归是要埋进你家祖坟的。”
不等林庭风发作,她直接抓了个块糕点塞进他嘴里,面带笑容道:“多吃点,等会儿好有力气表现。”
她的声音很轻,坐席与坐席之间又间隔了一定的距离,众人听不到争执,只看到了二人举止亲密恩爱无双。
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也绝没有他们这样。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问程端:“程将军,这一路他们也这样不知遮掩吗?”
不用指名道姓,只用眼神交汇,大家便能明白他所说的是谁。
程端扭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手里的鸡腿索然无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哪里是什么藏得住话的性子,一碗酒下肚,那是敞开了什么话都敢说。
离得远的听不清,只听得这边嘘声一片,有人忍不住骂道:“说的什么大声点让大家都听听,嘘的老子都想跑茅房了!”
底下顿时一阵哄笑声。
程端摇摇晃晃站起身,打了个酒嗝道:“瞎嚷嚷什么呢,今个儿可是有女眷在,别给咱们王爷丢脸。”
说话的几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刚想找补几句,余光突然瞥见数十名身着轻纱身姿妙曼的女子自门口莲步轻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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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纷纷看傻了眼,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宋言汐握着筷子的手微顿,不由地看向坐在人堆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徐啸,心下有些意外。
外祖父与大舅母口中的徐将军,为人正直且不近女色,平生唯一的爱好也不过是一口美酒罢了。
即便百闻不如一见,可徐将军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请歌姬前来助兴之人。
难不成,是……
对上宋言汐一言难尽的眼神,墨锦川似笑非笑问:“徐将军不是那种人,难不成本王是?”
心思被戳穿,宋言汐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为情,正欲解释,余光就瞥见一个姿容妖艳的女子扭着细腰走来。
她腰上系着铃铛,一步一响,清脆的铃铛声入耳显得格外好听。
随着她的靠近,宋言汐只觉得异香扑鼻,人也瞬间警觉了起来。
舞娘面上戴着银色的珠链,更衬得五官精致,眼神妩媚的活像那勾人的妖精。
别说是在场的男人了,就连宋言汐看了,都有些招架不住。
她仔细辨别,确认香味无毒后这才放下心来。
见那舞娘似是要往墨锦川身边靠,宋言汐自觉往一侧挪了挪。
瞥见她的动作,墨锦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掀眸看向那笑靥如花的舞娘,问:“何事?”
舞娘笑盈盈道:“奴名红香,红沙城人士,今日前来是为红沙城的父老乡亲,前来拜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身体一软竟直接跪了下来,两行珠泪自眼角滑落,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底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谢就谢吧,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其余跳舞的舞娘亦是没料到这出,一时分了心,就连提前编排好的舞蹈都乱了套。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那么一嗓子“这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吓得原本就手足无措的舞娘们跳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有个别胆小的更是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这么好的日子,哭什么啊,真是太晦气了!”
“就这两把刷子居然还敢出来跳舞,都还没我扭的好,谁请的人啊,也不说多花俩钱找几个好的。”
“你看我干啥?咱们王爷跟将军又不喜欢这一套,谁闲的没事干整这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傻眼了。
程端直接听笑了,喝了口酒道:“还别说,边城的兄弟个个都挺谦虚,比京中那些个办个屁大点事都要吹得人尽皆知的货可好太多了。”
“程将军就别取笑兄弟们了,这真不是我们搞的。”
“这么多年,将军府什么时候有过女人啊,王爷跟将军不喜欢这一套,谁会上赶着没事找事。”
“你们说,会不会是小邱将军的手笔?”
“可拉倒吧,他昨天半夜和几个兄弟跟林将军喝完酒切磋的时候手上没收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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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你们干的?”程端砸了砸嘴,觉得味不对。
他赶紧放下酒碗站起身,正要提醒墨锦川当心,就见那上一秒还弱弱跪着的舞娘瞬间暴起,拔下头上的金簪朝前狠狠刺去。
“受死吧!”
“王爷当心!”
宋言汐骤然白了脸,想也没想就将手中的筷子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众人之间一道黑影闪过,企图行刺的舞娘直接被暗一给一脚踹了出去。
其他将士也都纷纷起身,将剩下那些受了惊吓还来不及反应的舞娘尽数按住。
一时间,底下哭嚎声和喊冤望的声音响成一片。
被踹飞的舞娘偏头呕出一口鲜血,双眼死死地盯着墨锦川,哑着嗓音问:“你可还记得红沙城外的梁国妇人?”
不等墨锦川回答,她猛咳两声道:“你当然不记得,这些年死在你手底下的梁国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他们来索你的命吗?”
她说着,偏头又呕出一口黑血来。
宋言汐站起身来,只看了一眼道:“她服毒了。”
徐啸立即沉了脸色,呵道:“军医何在?别让她就这么死了。”
胆敢在将军府的接风宴上行刺,真以为他们这些人都是死的不成?
想死,也要看看他们同不同意!
刘军医手中的酒碗都还没放下,冲过来看了眼,摇了摇头。
不等徐啸开口问,他道:“若能救活,永安郡主刚刚就已经动手了。”
有人惊呼:“她的医术竟如此厉害?”
刘军医笑笑,看向坐在一旁纹丝不动的两人,问:“诗涵郡主可有高见?”
若是放在以往,碰到这种其他大夫束手无策的时候,都不用别人喊庄诗涵闻着味儿就来了。
既能彰显自己医术过人,又能狠狠打平日里看不上她的人的脸,她自然乐意之至。
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治不好,大家谁不笑话谁。
可今日,庄诗涵就像是长在了凳子上,就连听到刘军医的话,也只是神色冷淡道:“你们都治不好的毒,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这不对劲,十万分的不对劲。
一旁的林庭风计划落空,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致,那脸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被行刺的人是他。
注意着二人的反应,宋言汐站到了墨锦川的神色,压低声音道:“王爷当心些,恐有后招。”
毒入骨髓的舞姬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忽然笑了,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似是还有什么要说。
墨锦川一个眼神,暗一立即凑上前去,沉着脸道:“你若供出合谋之人,王爷还能赏你个全尸。”
舞娘闻言,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都被她吸引,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柱子后缓缓伸出一只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弩箭。
箭矢射出的瞬间,墨锦川捕捉到那一抹寒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宋言汐伸出手,另一只手运转内力催动轮椅转向。
宋言汐被他狠狠扯入怀中,右耳重重撞在他的胸前,只听“噗”的一声似有利器扎入皮肉的声音后,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她听到有人高喊:“王爷遇刺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都给我滚开!宋言汐发疯你们也跟着发疯,她懂什么医术啊你们就敢让她给王爷拔箭!”
庄诗涵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
紧接着,是徐啸的声音,“这是王爷的吩咐。”
“王爷不怕死,你们难道也不害怕到时候跟着人头落地吗?”
“郡主慎言!”
不等庄诗涵再开口,徐啸冷冷警告道:“王爷乃陛下亲子,我安国的锦王殿下,他的决策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见软的不行,庄诗涵便想来硬的,伸手狠狠推了一把徐啸就要往里闯。
可她的力道对于常年练武的徐啸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庄诗涵眼睛都气红了,愤怒质问道:“若王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不赶紧滚开!”
徐啸毫不迟疑道:“若锦王殿下有任何差池,本将自会提头去见陛下。”
众人齐声道:“我等愿以命追随王爷!”
声音震天,更震得庄诗涵变了脸色,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看着叠罗汉般挡在门口,满脸写着视死如归的一干人等,庄诗涵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良言难劝要死的鬼,他们自己一心找死她自然要成全。
离开之前,庄诗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等在门边的刘军医,意味深长道:“好歹共事一场,听我句劝,抓紧时间为自己挑一副好点的棺材。”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嘴这么臭晚上吃屎了?”程端捋着袖子就要找她好好掰扯。
刘军医拉住了他,盯着庄诗涵的背影摇摇头,叹道:“有女如此,靖国公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提及镇国公,其他将士赶忙把到嘴边准备问候庄诗涵祖宗十八代的话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众人的心一瞬又提到了嗓子眼。
徐啸紧皱眉头,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刘军医,分明是想从资历最高的他嘴里,听到令人心安的话。
其他人亦是如此。
盯着众人紧张的目光,刘军医板着脸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程端急的一拍大腿,“您老这话说的,那不跟白说一样?”
不等他再开口,只听徐啸沉声吩咐道:“都给老子把嘴闭上,守好门,别让什么不相干的人进去耽搁永安郡主为王爷医治。”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事乃我徐啸之责,与诸位并无任何干系。”
“徐将军!”
徐啸蓦地抬手,不容置喙道:“胆敢有二话者,军规论处。”
房门外一瞬静了下来,只隐隐听到有人用力捏拳发出的噼啪声。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齐齐提到了嗓子眼。
比起外头提心吊胆的紧张,屋内的氛围倒显得格外轻松。
宋言汐用帕子轻轻擦拭墨锦川额头的汗渍,轻笑问:“王爷如此放心将性命交到我手上,难道就不怕我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趁机对王爷不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虚弱地扯了扯唇角,不答反问:“你会吗?”
自然是不会。
别说是穷尽毕生所学为他治伤,便是以命换命,她也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咽下到嘴边的答案,宋言汐估摸着时间开口:“要开始拔箭了,王爷忍着些。”
墨锦川下巴微点,温声道:“你无需顾虑,只管拔出来就是。”
他说的简单,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么简单。
拔箭,止血,上药,包扎。
箭矢从后肩穿肩而过,带有倒刺的部位已经裸露在外,只需折断箭身随便找个什么东西裹着从前面用力拔出即可。
此前跟着师父游走行医之时,宋言汐也医治过不小心被猎户射伤的孩童,一箭穿胸,情况比今日不知要凶险多少。
按理说,她有过类似的经验更该驾轻就熟。
可宋言汐看着墨锦川血肉外翻的伤口,握着剪刀的手却忍不住微颤。
感受到她的迟疑,墨锦川轻声安慰:“莫怕。”
听着这熟悉的温柔嗓音,宋言汐心头猛地一颤。
刚刚一片混乱,她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没曾想竟真是他在说话。
明明他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却还要忍痛安慰她……
压下混乱的思绪,宋言汐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着剪刀手柄快准狠的一刀剪下。
虽然她已经尽可能避免箭身晃动,剪刀落下的瞬间,墨锦川的身体却还是猛地僵硬了一瞬,额上不断有冷汗溢出。
宋言汐的声音不自觉多了一丝心疼,“若是实在疼,王爷便喊出来。”
墨锦川哑声道:“丢脸。”
“什么?”宋言汐一怔,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她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这种孩子气的话,会出自堂堂锦王殿下之口。
便是说出去,也定然不会有人相信。
墨锦川掀了掀眼皮,往日深不可测的黑眸间分明带着一丝幽怨。
不等他说什么,宋言汐抢先开口道:“战神也是人,自然也要面子。”
肉眼可见的,墨锦川苍白的脸耳上多了血色,分明是被气的。
趁着他不注意,宋言汐眸色沉了沉,快速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干净帕子覆盖住箭头,狠狠拔了出来。
“噗嗤!”温热的鲜血喷了她满脸。
宋言汐快速眨了眨眼,抖掉睫毛上混着泪珠的血,手上有条不紊的为墨锦川止血。
伤口太深,止血的药粉刚撒上去,还没来得及起作用便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冲掉。
一整瓶止血药粉撒上去,见效却甚微。
墨锦川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只有拔箭之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如今坐在椅子上都有些勉强。
看着止不住血的伤口,宋言汐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头脑却格外的清醒。
情况不对劲!
她转头看向方才扔进铜盆的箭矢,想到什么登时白了脸,“他们竟在箭上涂了药,卑鄙!”
这药加快了血液流动的速度,照这么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尤其是墨锦川三月前刚接过骨,身体血气尚未恢复,根本撑不了多久。
宋言汐看着因为失血过多,眼神都有些发木的墨锦川,一边施针一边同他说话。
“王爷,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千万不能睡着。”
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听得院内的人个个面容死灰。
程端怒道:“王爷福大命大,绝不可能有事!”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开口附和,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分明带着悲怆。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跪了下来,无声地抹着眼泪。
程端气冲冲走了上去,一脚踹翻一人,怒道:“王爷还好好的呢,谁要再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别怪程某的拳头不认人!”
怕他再动手,众人赶忙去拦,却听刘军医突然高声喊道:“郡主,按压止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刘军医话音刚落,就有人质疑道:“手按在伤处,流血肯定更厉害了,刘老您确定这样真的能行吗?”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质疑,徐啸冷喝道:“都给老子住嘴,屁股痒了想挨打就直接说!”
见他眼底也带着迟疑,刘军医一跺脚,道:“老夫亲眼看过诗涵郡主给人锯胳膊的时候,用过这个法子。”
断臂那么大的伤口都能止血,更何况是箭伤?
宋言汐毫不犹豫照着他说的做,怕一只手力气不够,干脆两只手交叠压在墨锦川的伤口上。
鲜血很快顺着她的指缝外溢,好似一支支腊梅,蜿蜒开在她的手背上,红的触目惊心。
感受着掌心的温热逐渐流逝,宋言汐的声音不自觉染了颤意,“王爷,你别睡听到没有?”
墨锦川眼睑微颤,分明是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力气做出回应。
宋言汐还想同他说什么,声音却颤的厉害,眼前也不知为何模糊一片。
她眨眨眼,眼泪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滴落,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何时哭了。
宋言汐吸了吸鼻子,脑袋往前凑了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王爷可千万要撑住,你以命相救我此生已然无以为报,若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唯有将这条命赔给王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等在门外的众人心已然沉到了谷底。
又有人扛不住心中悲痛相继跪下,程端张了张嘴想叫那些人起来,却觉得喉间像是有千斤重。
徐啸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众人,沉声道:“传令下去,封锁消息,在王爷未曾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将军府。”
闻言,院内无一人主动应声。
说是醒来,可在场的人却都心知肚明,锦王殿下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离得最近的一人红着眼眶道:“我这就去活剐了那畜生,让他先下去阎王殿替王爷趟趟路。”
旁边的人连拦都不拦,甚至有想要同他一起的想法。
锦王殿下昨日才刚回到边城,今日便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遇刺重伤垂危,他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也都没脸再活在这世上。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转身朝外走,嘴里骂骂咧咧的要将那个抓到的刺客挫骨扬灰。
徐啸沉着脸转身,刚要呵斥,只听身后紧闭的门“咯——吱——”一声被拉开。
他瞬间僵住,其他人亦是如此,或站或跪皆屏气凝神盯着门口的纤瘦身影。
怕宋言汐不开口,更怕她开了口,却说出大家都不愿意听到的那句话。
众人皆是眼眶通红,极力隐忍着。
刘军医上前两步,看着宋言汐满脸的血,微微颤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孩子,先把脸擦擦。”
宋言汐伸出手,却没接帕子,而是双手交叠微微前伸,随机朝着众人沉重一拜。
院子里立时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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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医更是觉得腿软,靠旁边许军医扶着方才站稳。
他颤声问:“王爷他?”
宋言汐垂眸,声音悲痛道:“言汐有愧刘老和诸位将军的信任,王爷他……”
她恰到好处的停下话,只听得院内哭声一片。
一个个五大三粗,平日里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男人,或跪或坐嚎啕大哭。
程端紧攥双拳,排开众人走到宋言汐面前,猩红着眼眶问:“郡主,程某就想听你说一句实话,王爷究竟如何了?”
宋言汐掐了掐手心,逼出两滴眼泪道:“徐将军,程将军,你们还是随我进来吧。”
话音落地,院内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刘军医踉踉跄跄地跟上,嘴里不住的呢喃着“不应该”这三个字。
若非人多眼杂担心被人发现端倪,宋言汐可能当场就向他说了实话,也免得老人家跟着提心吊胆。
万一再惊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就是真的罪过了。
其余人见状也想跟上,不过抹个眼泪的功夫,面前的房门已经被人重重关上。
暗一冷脸挡在门口,沉声道:“诸位请回。”
“我们不走!今天不见王爷一面,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刚刚叫嚷着要去剐了刺客的壮汉心一横,直接就要往里闯。
还没等靠近,就被暗一一只手打飞了出去,摔得满脸是泥。
其他人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敢再往前,却也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有人带着哭腔高喊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守着王爷。”
“我也是!”
“我也一样!”
“郡主,你……你们这是……”刘军医只看了一样躺在床上的墨锦川,便立刻明白了什么。
宋言汐朝着他恭敬一拜,夸赞道:“刘老果然是杏林高手,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
刘军医一摆手,扶着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下。
他低喃道:“果真是老了,受不得惊吓了。”
“惊吓?”徐啸和程端对视一眼,刚要说什么,就见刘军医脸一垮,“嚷嚷什么,好叫外头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全都知道王爷无事?”
程端狠掐了自己一把,压低声音问:“王爷无事?”
屋内血腥气逼人,地上椅子上还有宋言汐的脸上,身上,哪儿哪儿都是血。
躺在床上昏睡中的墨锦川,更是面色如纸,胸口起伏微弱到几乎可以不计。
这叫没事?
你就算告诉他王爷马上不行了,他可能还更容易接受一点。
不等刘军医开骂,徐啸直接道:“毛头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再胡说八道,先下去领四十军棍再说。”
他瞪了眼程端,又转头看向宋言汐,语调温和道:“郡主可方便告诉我等,王爷的伤情具体如何。”
看着眼前好似换了一个人的徐啸,程端挠挠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宋言汐喊了一声“徐伯父”。
徐啸一怔,“郡主认得徐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自然。”宋言汐面带浅笑,一边解释一边用水浸湿帕子擦拭着脸上血渍,“幼时常听外祖父和大舅母提及徐伯父昔年在战场之上的英武之姿,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徐啸面上多了羞赧,轻咳一声道:“二老近来身体可好?”
提及二老,宋言汐眼底不免多了愧疚。
大仇尚未得报,就连幕后之人也还没有浮出水面,她甚至连那人为何要帮林庭风害他们言家都不曾查到,实在是无颜面对他们。
刘军医压低声音问:“王爷如何打算,可曾告之过郡主?”
宋言汐模仿着墨锦川的语气道:“静观其变。”
闻言,三人脸色各异,就连程端都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王爷的意思,难不成是说今日的刺客并非是梁国人,而是另有隐情?”
他说着便要着急忙慌去审那刺客,被徐啸一把拉住,“你这小子急什么,先等郡主把话说完。”
宋言汐:“已经说完了。”
程端:“就这?”
宋言汐点点头,再继续说下去就露馅了。
不等程端说什么,徐啸沉着脸道:“王爷的意思,徐某明白了。”
“不是,郡主还没说呢,徐将军怎么就明白了?”程端听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徐啸却根本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直接道:“劳烦郡主照顾王爷几日,旁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刘军医慢悠悠起身,“老夫等会儿要是说什么难听的,劳烦郡主自己到时捂着点耳朵,就当没听见。”
程端:“那我呢?”
徐啸略微思忖,道:“你也跟着骂,只管大声一些,骂的越难听越好。”
程端看了眼宋言汐,果断摇头,“郡主来的路上救了程某的命,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做出翻脸不认救命恩人的事?”
刘军医:“徐将军只说让你骂郡主,可曾说过让你指名道姓骂哪一位?”
“此话当真?”庄诗涵一脸惊喜的放下手中缝了一半的布片,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她就说那墨锦川没眼光,放着美玉不要,非要抱着那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当块宝。
有眼无珠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林庭风没回答,只冷着脸问:“你实话同我说,刺客昨晚要行刺之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锦王对吗?”
庄诗涵顿时垮了脸,手上挑拣着框里的绣线,随口道:“可能吧,毕竟昨晚出席接风宴的除了王爷,还有徐将军他们。”
她说着,斜了一眼林庭风,“你手上也没少沾梁国人的血吧?”
林庭风脸色更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
庄诗涵直勾勾地盯着林庭风,不由地冷笑,“你是想问尊贵如锦王殿下,为何会不顾伦理当着一众武将的面勇救臣妻。
还是说,你想问我为什么要阻拦你赶过去英雄救美?”
“你知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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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看着下意识避开视线的林庭风,庄诗涵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一把打翻桌上的针线框,仍嫌不解气,抓起桌上的烛台朝着门口狠狠砸去。
“砰!”木门上赫然被砸出个洞来。
林庭风看在眼中,只觉得后脑勺被砸的地方疼得厉害,蹙眉道:“诗涵,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温柔一些,别动不动就……”
庄诗涵忽然问:“像宋言汐那样温柔吗?”
“这与她有什么干系?”
“那得要问问,你想跟她有什么干系。”
听到这里,林庭风总算意识到了不对,眼神一瞬变得无奈。
他上前两步,伸手去拉庄诗涵的手,被她冷着脸甩开。
林庭风也不恼,扬起一抹笑问:“吃醋了?”
“就凭她也配让我吃醋?”
被庄诗涵傲娇的模样逗笑,林庭风忙道:“是是是,我家诗涵是这世上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宋氏不过一介后宅妇人,如何能同你相比。”
这种话,一向是她最爱听的。
林庭风用起来可谓是屡试不爽。
可今天庄诗涵却并不买帐,只冷冰冰地盯着他,“昨晚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跟宋言汐说什么了?”
林庭风蹙眉,不答反问:“她每次见了我就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立时用药毒死我,我能同她说什么?
退一万步,便是我说了,你觉得以宋言汐的性子可能会相信?”
“你不用转移话题。”
庄诗涵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庭风,警告道:“你别忘了,宋言汐如今是锦王殿下的女人,就算是他真死了,也轮不着你惦记。”
想到什么,她眼底多了讥讽,“你总不至于有捡破烂的爱好,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吧?”
林庭风脸色一瞬变得难看,“你多心了。”
“最好是这样。”庄诗涵冷哼一声,吩咐道:“把地上的东西捡回来,我得赶在明日封城之前将口罩做好,可不能拿命陪他们玩。”
“封城?为何会封城?”
“你无需管这么多,只需知道,接下来的半月你要待在房中好好养伤,最好是闭门不出的那种。”
听着她不容置否的语气,林庭风沉了脸,语带不悦道:“如今你要做什么,我竟是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
庄诗涵盯着他,忽地笑了。
不等林庭风再开口,她蓦地站起身,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林庭风赶忙偏头,导致她一吻只堪堪落在了唇角。
庄诗涵瞬间沉了脸,冷冷问:“你嫌弃我?”
对上她满是恼怒的双眼,他解释道:“锦王殿下如今生死未卜,你我怎可沉溺于男女情事?”
庄诗涵嗤笑一声,“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假正经,别说是他只剩一口气,就算是人已经凉了也别想误了本姑娘的正事。”
她说着,伸手去剥林庭风的衣服。
听他又说起隔墙有耳,她不由冷笑,“放心,他们个个忙着给自己主子哭丧呢,没空管别的。”
林庭风还想说什么,忽听庄诗涵问:“你究竟行不行?”
身为男人,他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沉着脸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大步朝着里间走去。
情到浓时,林庭风亲吻着庄诗涵的后颈,低喃道:“莫要有事瞒着我。”
庄诗涵眸光闪了闪,轻轻道了声:“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整整昏睡了三天,奚临一天跑三趟,生怕自己少过来看一趟人突然就没了。
看着神色淡然,全然没有半点紧张模样的宋言汐,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问:“就墨锦川这破身体,你就不怕他一睡长眠?”
宋言汐掀眸看奚临,淡声道:“我相信王爷。”
同样,她也相信自己的医术。
她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定然不会让他出事。
奚临被她看似无所谓的态度气笑,瞪了眼床上昏睡着的墨锦川,语调凉凉道:“你们还真是一路货色,一样不招人待见,难怪你惦记……”
他忽地顿住,确定自己眼前不是幻觉,扭头看向宋言汐,努了努嘴道:“你家王爷醒了。”
“啪!”宋言汐手中的书脱力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去捡,蓦地起身大步朝着床边走去,一向清冷的小脸上此刻满是焦急。
奚临忍不住啧啧两声,感叹道:“我还真当你是个没心的,倒也不枉他一片心。”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分明蕴含着威胁。
他摆了摆手,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嘟囔道:“这还没怎么呢,连句话都说不得,往后要是娶回家还不得当祖奶奶供着?”
奚临边说边摇头,伸手拉开门,就见徐啸正抬手作敲门状,表情从焦急变得疑惑再到无措。
不等他开始编,徐啸率先开口:“王爷可醒了?”
“醒了,就是……”
一听人醒了,徐啸大步往里进,超大声道:“末将有要事禀报王爷。”
奚临反手将门关上,赶紧跟在人身后进去,以防他等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来不及将人打晕。
里间,宋言汐正端着水碗,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墨锦川喝水。
情况紧急,徐啸顾不得许多,沉着脸问:“郡主,王爷此刻能否挪动?”
“徐伯父这是何意?”
“城中突发疫症,趁着事态还未扩散,末将需立刻送王爷和郡主出城。”
“疫症?”墨锦川哑声问。
昏睡了几天,哪怕刚刚喝了水滋润喉咙,他现在开口仍觉得喉间好似刀割一般。
宋言汐抢先问道:“大安数十年不曾闹过时疫,刘军医等人可否前去看过,他如何说的?”
话落,她忙补充道:“时疫最初的症状与风寒发热极为相似,即便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若不细心也很难分辨,一时看错了也是正常。”
她并非因自大想质疑什么,而是疫症一事非同小可,关系着边城上万百姓的将士。
自古以来,时疫便是死神的象征。
面对这种蔓延性极强,且无解的病症,向来是一经发现便由当地官府派重兵封锁,待围困之地的老老小小一个不剩都死绝了,再一把火全烧了。
虽然听着很残忍,却也是最有用的方法。
他们没得选。
因为一旦让那些感染时疫的人跑出去,便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数不胜数的人为他们陪葬,死去的人或是牲畜的尸体亦会污染水源。
届时,沿河的村落将无一幸免。
宋言汐只在书上和她师父口中,听过此症的厉害,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这种得了便要人性命,甚至一个不当有可能会横尸遍野的恶疾会出现在一城之中。
徐啸张了张嘴,却只说:“郡主快些收拾东西,我趁着天黑送你和王爷出城。”
闻言,宋言汐的心顿时一沉再沉。
若非得了确切消息,徐伯父绝不会如此着急要他们走。
可他们走了,边城的百姓和一干将士又当如何?
难道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任由他们在这里等死吗。
她做不到。
宋言汐没有丝毫犹豫,看向奚临道:“劳烦奚临大夫陪王爷一道出城,天一黑便走。”
“那你呢?”奚临有些魂不守舍的问。
宋言汐抿了抿唇,道:“你们先走,我晚半个时辰过去与你们会和,届时我们一起回京。”
半个时辰,足够马车出城了。
忧心墨锦川肩头的伤,她赶忙转身,触及到那双冰冷的黑眸时,到嘴边的叮嘱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扯出一抹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墨锦川冰冷的嗓音响起。
“无妨,你慢慢编,本王有的是时间。”
屋内氛围一瞬变得尴尬。
徐啸张了张嘴,就听墨锦川冷声问:“徐将军是打算教本王如何当逃兵?”
话音落地,周遭好似一瞬入冬,就连呼吸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冰渣。
看着面前这个明明他子侄辈,却给人压迫感十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俯首称臣的锦王殿下,徐啸一掀衣袍直接跪了下来。
他恭敬道:“末将不敢,只是此事……”
“休得多言。”墨锦川冷声打断他,看向宋言汐的眼底除了怒意之外,分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难不成他在她心中,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要他舍下一城百姓独善其身,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与他愤怒的黑眸对上,宋言汐只觉得心头一震,一瞬清醒过来。
似他这般一身傲骨,宁为大安百姓战至最后一人的性子,如何能做的出不战而退的事?
要是真那么做,便不是他墨锦川了。
她压下心中懊恼,看来满脸为难的徐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王爷若是那种仅为自己活命,便弃城而逃之人,当年便不会死战不退。”
以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甚至都不用他主动开口,底下的将士也会拼死护着他撤退。
只要他想,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便是假意被俘,以他的身份地位,梁国军中也只会对他礼遇有加绝不敢伤他半分。
他只是不愿意退。
对上墨锦川有些复杂的眼神,宋言汐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礼,歉声道:“方才是臣女短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墨锦川淡淡应了声,道:“扶本王起来。”
奚临上前两步,伸出的手却又猛地缩了回去,眼神有些闪躲。
对上墨锦川犀利的目光,他后退两步,语调有些埋怨道:“我中毒差点死了你们是知道的,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只是不小心忘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三个人中,徐啸最为震惊,他蓦地瞪大了眼睛,问:“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事先知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点点头,又慌忙摇头。
他解释道:“我是赶来边城的路上,在西边途径一个村落时,听路过的人最近半月村中的人有发热,呕吐,下痢等症状。”
不等徐啸问他,他主动道:“我本来打算拐去那个村子问诊来着,结果那些个杀手也不知道从哪儿闻到味就来了,我只顾着逃命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宋言汐急忙问:“可有出现死人的情况?”
其实宋言汐问出这话时,心中仍存着一丝希冀。
说不定,真是他们搞错了呢?
徐啸满脸沉痛道:“城西乞丐聚集的地方,三天之内接连因高热不退,下痢呕吐等病症死了四人,巡防的人发觉不对方才报了上来。”
“确是时疫无疑了。”三天之内接连四条人命,宋言汐就是想说服自己也不能。
不出所料,三日之内边城必乱。
宋言汐扶着墨锦川坐起身,尽可能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难看道:“时疫虽凶险,可只要是病症总有能治的法子,咱们无需自乱阵脚。”
奚临脸色难看道:“疫症无解了,若是神医谷的谷主在,或许能有几分办法。”
话落,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骂道:“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离了他神医谷的人还不活了不成?”
他一边捋着袖子,一边问:“患病的人都在哪儿来着,赶紧带我过去。”
“莫冲动。”宋言汐出言制止。
她想到什么,谨慎道:“我曾在师父的手札上见过疫症发时的记载,此症传播速度极快,未被传染之人与患病之人接触必要用厚棉步覆面,且不可与病人直接接触。
患病之人所穿的衣物,用过的碗筷一应东西,皆要以沸水反复熬煮方才可以。
死去的尸体亦不可随便掩埋,必须立即焚烧。”
徐啸赞同地点点头,“郡主所说与诗涵郡主给的法子基本一样,想来此法确实有用。”
奚临一怔,脱口道:“她这几天不是忙着照顾男人,连门都没出,如何知道疫症一事?”
“说来也是巧了,今日正好是城中义诊的日子,诗涵郡主发现了乞丐的病症,便将人暂时……”
徐啸顿了顿,想到庄诗涵说的那个词忙道:“将人暂时隔离了起来。”
“她做得很好,若是让人继续待在一起,会大肆传播病症不说,整个城中也会变得人心惶惶。”
宋言汐虽瞧不上庄诗涵,却对她的安排十分认同。
静静听她说完,墨锦川淡声问:“林庭风何在?”
“几日都不曾出过房门,说是在养伤。”
徐啸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自王爷遇刺后,他们二人都不曾外出,诗涵郡主今日也是第一次出府。”
“是刘军医喊她一道,还是她主动要去?”
“末将这就差人过去问。”
墨锦川下巴微点,吩咐道:“将本王遇刺的消息放出去,剩下的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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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啸恭敬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言汐,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奚临也跟着前后脚走了,因为贪吃一口果子误了这么大的事,想不出办法之前他实在是没脸继续待在这里。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静的让人一时难免有些心慌。
宋言汐垂眸盯着地面,感受着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压力倍增,一时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锦王殿下可不似徐伯父那般好说话,能轻易被她两句冠冕堂皇的话给打发了。
他这种冷淡性子,平日鲜少同人生气,一生起气来才是真的难哄。
如此煎熬,倒不如干脆骂她一顿,给她一个痛快。
“宋姑娘就没什么想同本王说的?”墨锦川的嗓音依旧沙哑。
想着他刚刚只喝了两口水,宋言汐顾不上回话,赶紧又倒了半碗温水递到他嘴边。
见墨锦川不肯动,她只以为他还在生气,温声哄道:“王爷便是气我轻视您,也不该折腾自己的身体,听话,赶紧再喝口水润润嗓子。”
听着她好似哄孩子的口吻,墨锦川唇角微动,“本王并非娇娇。”
宋言汐抿了抿唇,脱口道:“确实,还不如娇娇好哄。”
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她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舌头。
锦王殿下虽算不得长辈,却也比她年长八岁,她怎么如此说他?
未免……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当外人。
墨锦川眸光微沉,扯了扯嘴角问:“你这是在哄本王?”
“自然不是,王爷听错了。”宋言汐矢口否认,只觉得手里的碗此刻烫的厉害。
她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墨锦川突然伸手握住。
“王爷!”
“本王伤在左肩,右肩无事。”
这几日都是宋言汐一人为他换的药,自然知道他伤在何处。
感受着墨锦川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十分有力,宋言汐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道:“本王方才苏醒还没什么力气,有劳宋姑娘了。”
他态度真诚,看不出半点故意的模样。
且他又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便是故意,宋言汐也只会当不知道。
救命之恩,照顾他本就是应该的。
就着别扭的姿势喂了墨锦川半碗水,宋言汐才忽然想到什么,问:“王爷饿不饿?”
“不……”
“咕噜~”
墨锦川的表情一瞬变得窘迫。
有生之年,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丢脸过。
宋言汐忍着笑,轻声问:“王爷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厨艺不精,最多只能为王爷做一碗阳春面垫垫肚子。”
墨锦川唇角微掀,温声道:“那便麻烦宋姑娘了。”
宋言汐扶着他重新躺下,替他掖了也掖被角这才放心出门。
小厨房里,她生火时看到灶台边上放着的竹筐,这才想到忘了问墨锦川吃不吃鸡蛋。
她折回去正打算问他,却突然听到屋内响起暗一的声音。
“主子身上的伤口裂了,为何不愿让宋姑娘知道?”
伤口裂开了?
宋言汐心下一沉,抬手便要推门,只听墨锦川的声音染了几分气恼,“多嘴。”
意识到他或许是怕被她看见,颜面有碍,宋言汐抬起的手又放下。
就在她转身之际,忽然听到暗一问:“主子的伤口,莫不是笑裂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着暗一荒诞的说法,宋言汐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等会儿煮面的时候有必要帮他多卧两个蛋。
毕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打。
宋言汐正想着,屋内却没有传来墨锦川让暗一下去领罚的声音。
难不成是气晕过去了?
担忧的情绪刚涌上心头,她忽然听到墨锦川语调有些怪异道:“竟如此明显。”
暗一:“主子可需要铜镜?”
“滚。”
“主子别动怒,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要是让宋姑娘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墨锦川声音听着发冷,“你这在威胁本王?”
似是暗一被吓得手一抖,不小心戳中了他的伤处,一道压抑的闷哼声自紧闭的房门后传来。
暗一赶紧说了声属下该死,忍不住多了句嘴。
“主子对宋姑娘的心意已如此明显,就连徐将军都看出来了,她就算是块木头也该有所察觉,要不您干脆……”
“多嘴。”
“嚯,怎么这么大的烟,你该不会是打算趁机把将军府一锅端了吧?”
听到奚临那不正经的声音,宋言汐猛然回神,看了眼快要烧干的锅赶紧又用水瓢添了半锅水。
见她转身又去弄面,好似不曾看到自己,奚临自知理亏,语带歉意道:“未曾提前告之你们,确是我不对,可归根究底也是那些人太阴险,竟然想到在果子上下毒。
那可是情人醉啊,要不是你刚好在王府,我这条命就没了。”
他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及到宋言汐冷淡的眸子,果断闭嘴。
他走到灶台后坐下,一边往炉膛里添柴,一边用幽怨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言汐。
察觉到他的目光,宋言汐扯面的手微顿,解释道:“中毒之事并非你所愿,王爷也不会因此怪你,况且时疫本就来势凶猛,若你当时没有做任何准备直接过去,这世上便会少一位医术高明且心系百姓的神医。”
奚临出自医药世家,靠着一手家传的望闻问切年少成名,旁人十几岁尚在读书的年纪名头就已经响当当了。
毫不夸张的说,神医这两个字他这么些年听都听腻了,毫无新意。
可今日这两个字从宋言汐的口中说出,他却觉得格外顺耳,甚至都被夸的有些飘飘然。
但凡给他屁股后面加上条尾巴,他马上就能翘上天去。
奚临轻咳一声,下巴微抬道:“你这人说话,比墨锦川那厮好听多了。”
“在外人面前,奚临大夫还是说敬称比较好。”
“怕什么,你又不是外人?”
宋言汐被这话噎得一时无法反驳。
道理虽歪,却也有一定道理。
看她手边还放着一块面团,奚临扯出一抹笑问:“方便的话,宋姑娘能不能多做一碗面?”
见宋言汐点头,他忙道:“帮我多加一个蛋,无需煮太久,黄微微凝结而不散是为最妙。”
似是怕她嫌弃他要求高,他说着又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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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也不能差点栽在一口吃的上面。”
宋言汐转头问:“猪肉干吃不吃?”
奚临眼底的小心翼翼一扫而光,狂点头。
这一路又是被人追杀又是中毒的,他人都饿瘦了。
盯着宋言汐忙碌的身影,奚临忽然问:“你与姓林的那厮,当真无半分纠葛了?”
“有。”
宋言汐转身,无视他瞪圆的双眼,一边往锅里放扯好的面一边说道:“我跟他之间还有笔账没算清。”
锅内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熏得她眼睛泛酸。
闻言,奚临猛地松了一口气,道:“好说,他敢当负心汉和那姓庄的女的如此欺负你,这笔账我定会替你讨回来。
你是墨锦川的人,便也是我的人。”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奚临赶紧低下头假装烧火。
注意到他心虚的举动,宋言汐却没追问,只是定定地盯着锅里翻腾的面汤。
锦王殿下他……竟当真对她有意。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并非是这两月的事情,似是很久之前。
可她刚刚烧火时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们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没有丝毫印象。
如果不是能清晰的回想起这几年发生的重要事情,且能串联到以前,宋言汐甚至有可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某段记忆。
难不成,锦王殿下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一见钟情?
荒唐的想法刚冒出头,便被宋言汐给立即否定了。
且不说如锦王殿下这般的人,都该是眼高于顶的存在,光是说一见钟情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她反正是不信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故意那么说用来恶心庄诗涵。
所谓一见钟情,说难听点无非就是见色起意,正如当初渣爹哄骗他娘亲那般,嘴上再怎么甜言蜜语实则底下一团乌糟。
一眼就能与人定下终身,他日,另一个合他眼缘的人出现又当如何?
宋言汐很快煮好面,委托奚临帮忙送去给墨锦川,自己则是赶紧小跑回了房间。
时疫之凶险,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师父几次同她提起时仍觉心有余悸。
能让师父都束手无策的恶疾,说实话,宋言汐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尽力一试。
因为在她的身后,是边城数万条百姓的性命,甚至有可能牵连更广。
如今尚不知其他城镇情况如何,若不尽快研制出治疗的法子,再往后,每日因病死去的人数倍增加。
宋言汐翻出所有的医书手札,按照记忆中找到治疗类似病症的法子,将上面的药方一一誊抄在纸张上。
只是每抄写一张,她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跟她记忆中的方子一样,都只能治浅表的一些症状,只能缓解却起不到治病的作用。
病人服下之后,是会感觉到身体在明显好转,可那些不过是假象,称不了几日便会将人的身体拖垮。
“不够,还不够。”宋言汐口中低喃着,翻找医书的手却没有任何停顿。
是不愿,同样也是不敢。
方才才厨房,她已经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也暂且拟定了一张方子出来。
可如今再看到手札,她才恍然明白,这几张药方正是师父当年努力过的证明。
他也同她如今一样,企图用自己毕生所学,挽救那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人。
只是他却没能得偿所愿,甚至还因此留下了遗憾。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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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响起少年稚嫩的声音,“郡主,那我进来了。”
门“咯——吱——”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宋言汐满脸诧异,“昌九?”
昌九点点头,快步走了进来。
他面上神色焦急,刚进屋就迫不及待道:“郡主快跟我走,您要是再不过去,边城的百姓就要彻底误会您了。”
“何出此言?”
“那个坏女人趁着给大家治病的时候,故意让人误以为你和几个老军医一起欺负她,还动手打她,我冲过去解释却被她骂成是你的跟屁狗!”
昌九越说越气,眼眶通红一片,看那委屈模样仿佛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他赶紧伸手擦了擦眼角,却不小心碰到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宋言汐沉了脸,“她打你了?”
昌九摇头,气冲冲道:“被相信她的那群蠢货打的,也不知道坏女人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药了,居然只听她的话。”
“不是药,是人心。”
庄诗涵那人,最擅长的便是用自己无辜的外表去拉拢人心,且屡试不爽。
她有医术傍身,手上又不缺银子,边城的百姓前两年里没少受她大大小小的恩惠。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大家念着她的好,相信她所说倒也不奇怪。
见昌九还要往前,宋言汐赶忙抬手制止,“你就站在那处,不要再往前。”
昌九忽地愣住,有些委屈问:“郡主,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宋言汐摇头,解释道:“如今城中兴起一种病症,此病来势汹汹,你刚从外面回来,我不确定你有没有碰到染病之人。”
她问:“你今日见到庄诗涵时,她脸上是不是蒙着厚厚的帕子?”
昌九忙点头,气不过道:“那些小孩子也太好哄了,几颗糖就追在屁股后面叫她神仙姐姐,他们才是跟屁虫呢!
不仅是跟屁虫,还是瞎了眼的跟屁虫,那种坏女人怎么可能是神仙。”
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宋言汐点点头,问:“你可愿听我的?”
“当然,郡主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好,你现在马上去最右边那个房间将自己关起来,走路的速度快一点,尽量不要同任何人接触。”
昌九只是迟疑了一瞬,便照做了,甚至连原因都没问一句。
盯着他瘦弱的背影,宋言汐心下不忍,叮嘱道:“一日三餐会有人给你放到门口,这几日你先委屈一些在屋内解决,确定你无事了再放你出来。”
闻言,昌九转身问:“要关几日?”
宋言汐略微沉吟,道:“至少五日后,若将军府其他人出现症状而你没有,可能时间可能会再久一点。”
担心万一到时府中其他人先中招,她又道:“我晚一些会给你送点干粮过去,若后面府里无人给你送饭,你不要轻易出门,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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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九乖乖点头,忽然问:“郡主你喜欢风筝吗?我跟我阿爷学的,他以前做的风筝可好看了。”
宋言汐这会儿虽然没有心情看什么风筝,却不忍心辜负他一番好意,只笑着点头说喜欢。
听到她这么说,昌九瞬间弯了眉眼,一脸骄傲道:“我给郡主做一只又大又漂亮的风筝,肯定要比那个坏女人的丑八怪好看。”
“丑八怪风筝?”宋言汐并不记得庄诗涵何时放过风筝。
再说她那个人一向是什么都要最好的,如果要挑风筝,肯定也要让林庭风给她买这城中最漂亮的。
“是啊,是一只粉色的胖胖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风筝,好像是那个女人自己做的。”
提起这个,昌九一脸的嫌弃,“白送都没人要的东西,她当个宝贝似的,一连放了好几天!”
想到庄诗涵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或是他二人之间的情趣,宋言汐开口道:“庄诗涵不太喜欢你,你往后尽量躲着她点,免得让她找到机会刁难你。”
昌九乖乖点头,人都转身走了几步了,又转过头向她解释道:“郡主,我没故意招惹她,我是在城外看到的,那个风筝太丑了,刘叔他们看完笑了一晚上。”
宋言汐蹙眉,“那风筝上还写了名字?”
“没有,就算有离得那么远,也看不到。”
“那你们是如何断定,风筝是谁的?”
昌九皱眉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我偷偷上过他们的马车。”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坦白道:“是她太欺负人了,一直让人找各种理由支开刘叔不给我饭吃,我差点没被她饿死。
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才往她的马车上放了两只老鼠。”
他眼神有些小心翼翼,“郡主,你不是生我气吧?”
宋言汐确实生气,但不是生气他往庄诗涵的马车上放老鼠,而是气他不该如此冒险。
万一不小心被那二人撞到,或者是在马车上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他很有可能因此小命不保。
听她担心自己,昌九忙拍着胸脯保证道:“郡主放心好了,我手脚麻利着呢,肯定不会落到那个坏女人的手中。”
待昌九离开,宋言汐立即去找了墨锦川。
徐啸和邱宗平也在,说的刚好就是庄诗涵的事情。
“听底下的人说,昨夜几位军医吃过饭在后院消食时碰巧碰上了诗涵郡主,谁不服谁起了点口角,就约着今日义诊时比一比看谁最终治好的人多。”
“如此荒唐的比试,必然是庄诗涵提出的。”
“确实,刘老那个脾气你们也都知道,估计昨晚气得一晚上没合眼,今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就收拾东西出府了。”
听徐啸说完,宋言汐问:“我这几日一直在照顾王爷,徐伯父可有注意,诗涵郡主每日都在什么时辰才开始放风筝。”
“就是那个白色的丑玩意?”
“难道不是黄色?”
“是什么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何时放的。”宋言汐赶忙打断二人,看向邱宗平问:“邱将军可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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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让他觉得讨厌的人,看一眼都嫌多,就更别提让他注意了。
徐啸:“我倒是隐约记得,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丑的风筝,还以为是京中最近新时兴的样式。”
他难为情地笑笑,“主要两个小女也是第一次见,觉得很是稀奇饭桌上多念叨了几句,徐某就多看了几眼。”
他仔细想了想,道:“第二日,诗涵郡主应是抵达边城第二日的时候,就将那个风筝升起来了。”
墨锦川淡声问:“其中可有规律?”
他已然明白了宋言汐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关心那劳什子风筝。
“规律?”徐啸皱眉,“那风筝看着又大又重,当时诗涵郡主叫了好几个人过去帮忙,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试了许多趟,才终于让那风筝悬于高空的,好像放上去就没放下了过。”
难不成,真是她多心了?
宋言汐正想着,就听徐啸开口道:“王爷稍候,我这就让人将那风筝取下来。”
“不必。”
“不可。”
墨锦川与宋言汐同时开口。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之间心意相通。
徐啸忍不住轻咳一声,道:“这几日,末将都是按照王爷的吩咐,让底下的人十二个时辰轮番守着诗涵郡主与林将军的住处,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
墨锦川眉梢微动。
何时吩咐的,自己如何不知道?
捕捉到某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墨锦川想到什么,勾了勾唇道:“做得好。”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宋言汐只觉得耳尖像是火烧一样,烫的厉害。
他分明是故意。
只是此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地道,趁着人昏睡不醒,假借着他的名义用他手底下的人,便是再好脾气的人也该生气吧?
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徐啸赶在邱宗平意识到不对之前开口道:“王爷遇刺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半个时辰后城门便会关闭,对外说的是行刺王爷的凶手暂未抓到。
百姓虽情绪愤慨,目前倒还算稳的住。”
“回京送信的人多安排几批,除了正常的八百里加急之外,水路陆路皆要加派人手。
另,派人连夜前往其他城镇调粮,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待墨锦川话落,宋言汐忙补充道:“徐伯父,外出送信借粮之之人最好是不曾进过城的将士,走的时候便随身带好干粮,这一路最好都避着人走。”
如此,既能保证信送回京中的概率增大,也可防范这些人将时疫沿途带过去。
若他们真不幸染病,尸体便不会出现在人群密集之地,相继的影响也会更小。
徐啸沉重的点点头,道:“我这就下去吩咐。”
他转身欲走,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宋言汐道:“若无要紧之事,郡主这几日就被别出府了,外头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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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柳眉微蹙,问:“徐伯父这是想让我做缩头乌龟?”
徐啸一怔,脱口道:“你这姑娘,怎得对自己说话也这么难听?”
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许军医和诗涵郡主他们已经在救治症状较轻之人了,他二人的医术虽不能说是登峰造极,却也都是个中好手。”
剩下的话他没继续,可宋言汐听明白了。
她直接道:“我乃神医谷谷主的弟子,徐伯父无须担心我会给刘老他们添乱。”
“你也是神医谷弟子?”邱宗平沉着脸问。
他不信她,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神医谷这些年避世不出,世人嫌少见过了其人,甚至还有传言称神医谷其实早些年就已不复存在。
徐啸虽然嘴上不说,可那无奈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猜到庄诗涵肯定又打着神医谷弟子的名头在外,宋言汐看向墨锦川,眼底分明带着一丝恳求。
只要他开口,他们定然会选择相信她。
她如今虽还没找到根治疫症的法子,可她却能用银针和药暂且吊着那些感染时疫百姓的性命。
只要留条命在,研制出药方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她要是连将军府都出不去,这一切就都是空话。
徐啸和邱宗平也齐齐看向墨锦川,只是他们想听到的答案,与宋言汐截然相反。
私心来说,他二人情愿宋言汐留在将军府安心照顾墨锦川。
以她的医术,定然能保证他二人不至染上时疫,平安挺到最后。
墨锦川薄唇微动,嗓音冷淡道:“她确是神医谷弟子。”
“王爷!”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不等任何一人开口,墨锦川沉着脸道:“若再让本王听到有人胆敢有弃边城百姓不顾的言论,一概以逃兵罪论处。”
“是!”徐啸朝着他恭敬行礼,默默退了下去。
邱宗平却不肯,执拗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知道他不见棺材不死心的性子,墨锦川冷冷开口:“你既一心叫嚷着要赎罪,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
带着你的兵守好城门,疫病得到控制前,便是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王爷……”
“怎么,本王如今已经用不动你了?”
“属下不敢!”
邱宗平咬了咬牙,不甘心的问:“两位郡主和几位军医都被安排救治百姓,谁又留在将军府照顾王爷呢?”
墨锦川看向他,不答反问:“谁同你说,本王要留在将军府内?”
“王爷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
邱宗平的脸色一瞬变得难看。
宋言汐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小脸同样沉沉的很是难看。
亏得她方才还感谢他主动帮她说话,闹了半天竟是在帮他自己。
想着他肩上的伤,宋言汐冷着脸道:“王爷的伤需静养。”
墨锦川掀了掀眼皮,看向她的眼底一脸淡然,“既如此,本王听大夫的。”
看他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宋言汐和邱宗平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们太了解墨锦川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他说:“那便只能委屈宋姑娘,留在将军府照顾本王了。”
邱宗平松了一口气,赶忙朝着宋言汐拱了拱手,恭敬道:“请宋姑娘留在将军府代我等照顾王爷。”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还请姑娘看在王爷舍命救你的份上,应下此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我若是不应,邱将军又当如何?”宋言汐骤然冷了脸。
她最讨厌人威胁,即便他是邱元正夫妇之子也不行。
邱宗平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懊恼,随即一掀袍便要朝她跪下。
宋言汐下意识便要制止,却听身后传来墨锦川冷幽的嗓音。
“你今日便是跪断腿,也无用。”
他决定了的事情,向来无人能改。
邱宗平攥紧了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宋言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王爷待宋姑娘的不同之处,她说一句胜过他们十句百句。
可偏偏,她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墨锦川冷冷扫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属下告退。”
邱宗平恭敬应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屋内光线昏暗,宋言汐借着仅剩的霞光找到烛台点燃蜡烛,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灼灼发亮的黑眸。
烛光倒影在他的眼底,灿若星子。
宋言汐抿了抿唇,走到床前,看着在烛光笼罩下脸上才勉强有点血色的男人,小脸上满是冷意。
“生气了?”墨锦川唇角微勾,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声线过于柔和,反倒衬着他那张本就生的俊美的脸更显虚弱,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宋言汐瞬间回神,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自己太过荒唐。
眼前这位可是昔日的战神,即便因腿疾两年不曾上过战场,身上早已没了那么浓厚肃杀之气,却也绝不可能跟脆弱这两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生出类似同情的想法。
掐了掐手心,宋言汐找回些许理智,淡声道:“王爷误会了,我只是说了身为医者该给的建议,至于要不要听是王爷的事。”
嘴上虽说着不生气,可话一出口怎么听都像是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宋言汐后知后觉,有些懊恼道:“王爷若无其他事吩咐,我便回了。”
“急什么?”
对上她有些疑惑的眸子,墨锦川浅笑问:“宋姑娘不是说要留下照顾本王?”
“是,可是王爷既然已经醒了,自然……”
“宋姑娘莫不是想说避嫌?”
被墨锦川骤然打断,宋言汐顿了顿,准备好解释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若非一开口会暴露自己曾无意偷听的事实,她肯定要问问锦王殿下义正言辞说出这种话时,会不会觉得脸疼。
亏得她从前还以为,他当真是心无旁骛的正人君子。
如今看来……不过是装得好。
他之前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全是有意为之!
宋言汐心下有些恼,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你此前不是说,医者面前只有病患不分男女?”墨锦川好看的眉头微拧。
不等他再开口,宋言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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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容冰冷,“臣女毕竟是有夫之妇,而王爷尚未娶妻,日后还是避嫌的好。”
说完,她朝着墨锦川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
墨锦川怔在原地,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还口口声声将避嫌挂在嘴上,难不成,是想与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一点,墨锦川骤然沉了脸,余光瞥见门口黑影,冷声道:“滚进来。”
暗一赶紧快步进来,头低的恨不得埋进地缝里。
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是个聋子。
墨锦川沉声问:“你觉得,她是何意?”
暗一想了想,试探问:“是不是生气了?”
“本王还没瞎。”墨锦川顿了顿,问:“你觉得她是为什么生气?”
暗一苦着一张脸抬起头,还没张嘴就听自家主子道:“待战事结束,回去便给你娶妻。”
“主子就是给属下娶俩,属下也说不好宋姑娘为何生气,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哪有那么容易……”
暗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放弃道:“主子,您还是罚我军棍吧。”
墨锦川拧眉,问:“今日可有人对她说过什么?”
他清楚宋言汐的脾性,虽有些小脾气,可在家国大义面前却不会耍性子。
是以,她绝不会是为今晚他不肯离开边城一事,心中觉得不痛快。
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这三日除了徐将军和许军医之外,院子里就连一只苍蝇都没飞进来,宋姑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主子,更是连院门都没出去过。”
暗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道:“肯定是奚临,他在厨房待了好一会儿,宋姑娘晚上还特意多做了一碗面给他。”
想到奚临那张讨女孩子喜欢的嘴,清俊的长相,暗一违心道:“主子不必担心,依属下拙见,宋言汐应该不会喜欢那种文弱的男子。”
墨锦川眸色沉了沉,吩咐道:“将人喊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心中有事,宋言汐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想着趁着天不亮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出府。
显然,墨锦川也是这么想的。
当宋言汐拉开院门,看到一坐一立的主仆二人时,还以为是自己昨夜没睡好出现了幻觉。
她毫不犹豫将门关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
主仆二人仍在,旁边甚至还多了一个面容潦草的奚临。
看到宋言汐,奚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道:“宋姑娘,早。”
“几位早。”宋言汐笑得勉强。
墨锦川淡声问:“宋姑娘这架势是,不打算回来了?”
另外两人齐齐看向她手中的包裹。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刚要解释,就见面前的男人唇角微掀,笑道:“真是巧了,本王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今情况不明,若城西那处的百姓当真是感染了时疫,病症未解之前不宜四处走动。”
“不是,你刚刚怎么不说?”
奚临瞬间炸毛,一边骂一边小跑着回去收拾东西。
暗一也默默转身离开。
宋言汐咬了咬牙,问:“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做的微妙太明显了吗?”
墨锦川眉心跳了跳,故作不知问:“宋姑娘何意?”
“没什么。”宋言汐懒得解释,背上包袱便要离开。
刚走两步,忽听身后传来墨锦川略带窘迫的声音,“本王肩上有伤,还要劳烦宋姑娘帮忙。”
宋言汐回头,清冷的眸间染了怒意,“王爷如今倒是知道自己有伤在身了。
既受了伤,便该老老实实待在将军府养伤,于王爷于我等都是好事,不是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半个时辰后,城西。
看着不远处空地上一排排的简易帐篷,宋言汐回头看向墨锦川,柳眉微蹙道:“王爷便在此处暂歇,你身上有伤,本就必寻常人虚弱,情况伟明之前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不等她继续劝,墨锦川点了点头,爽快的让人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好说话。
宋言汐更是眉头紧皱,已经想好他若是同清晨那般继续耍赖,便直接一针将人扎晕了让暗一带回将军府。
因为今晨在院门口,他也是昨晚那个态度。
要么,大家一起出门,皆大欢喜。
再不然,便是大家一起留在将军府,谁也别想踏出府门半步。
他就是吃准了宋言汐做不到冷眼旁观,故意一次要挟,赌她一定会同意他的建议。
宋言汐不是没想过办法,软的不行,来硬的又担心墨锦川肩上的伤,半路想用针扎晕他,结果手刚摸到针包就被发现了。
他甚至直言道:“你最好一针扎死本王。”
宋言汐最讨厌被人威胁。
可偏偏,这一套她不吃也得吃。
对上她露在面纱外那双清透的眸子,墨锦川的声音带着笑意,问:“宋姑娘莫不是以为,本王会蠢到故意冲上去找死?”
“那王爷这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宋言汐给咽了回去。
他既说不想找死,何苦折腾这么大一圈,图什么?
看着远处一顶顶帐篷,奚临早已是急不可耐,脱口道:“哎呀,别问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见宋言汐没动,他压低声音道:“你傻不傻,他现在要是不出来,等城里消息传开闹起来了还能出的来?”
以墨锦川的身份,和在边城的影响力,城中的百姓一旦反应过来是疫症爆发,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就是他。
虽说到时将军府有重兵把守,会是城中最安全之地,绝不会有城中百姓闯进去。
可相对的,将军府里的人也别想出来半步。
别的先不说,光墨锦川这相思病,超过三日见不到人怕是都要急得抓心挠肝了。
偏偏这些话奚临只敢在心里说,怕宋言汐理解不了,疯狂朝着她眨眼睛暗示,眼都快眨抽筋了。
看着他那欠抽的模样,暗一忍不住给了他一脚,道:“你先走你的,宋姑娘还有话要跟主子说。”
奚临眼睛瞪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不等他再说什么,暗一直接走上前揽住他的肩膀,道:“走,有什么咱俩单独说。”
“唔——唔——”
宋言汐眼睁睁看着奚临被捂着嘴拖走了。
看到帐篷处有炊烟传出,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匆忙叮嘱道:“王爷可先找一处人少的院子住下,让暗一囤些吃的和药以备不时之需了,那些染病之人的情况具体如何,还得我去看了才知道。”
墨锦川下巴微点,看向她的眸间满是温情,“万事当心,遇到危险便吹醒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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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摸了摸胸口位置,低低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远远的,有人看到宋言汐的身影,立即跑了过来。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小乞丐冲上来似乎是想拉她的手,手刚伸出来,又赶紧锁了回去。
他激动道:“神仙姐姐,你也太厉害了,我哥哥喝了你的药都已经好了!”
宋言汐微微蹙眉,忙道:“劳烦你带我过去看看。”
小乞丐忙点头,一边走一边问:“神仙姐姐是生病了吗,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温柔。”
不等宋言汐解释,他又道:“神仙姐姐的声音真好听!”
宋言汐跟在他身后,途径十多个帐篷,皆没有听到有人因难受至极发出的闷哼声。
难不成,并不是时疫而是简单的病症?
否则的话,别说是庄诗涵那三两下,便是师父亲自来也绝不可能一晚上将症状控制住。
小乞丐掀开帘子,宋言汐看着里头并排躺着的几个乞丐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她问小乞丐,“其他那些帐篷里,也都这么多人吗?”
小乞丐忙点头,冲到最后一个年龄稍大的少年身旁,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哥,你赶紧醒醒,神仙姐姐来了!”
并排躺着的三个人陆续睁开眼,一个个看到宋言汐的瞬间,两眼放光。
他们异口同声道:“神仙姐姐!”
“我不是……”
宋言汐解释的话刚出口,便被他们的声音完全盖住。
其他帐篷里的乞丐听到这边动静,也都纷纷强撑着病体凑了过来,将入口处堵得死死的。
他们一个个面带病容,眼底青黑一片,怎么看都是重病缠身之人。
宋言汐转头看向小乞丐,沉声问:“其他的大夫呢?”
“大夫,什么大夫?”
“昨天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神仙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哥看看,他昨晚说浑身没劲起不来。”
“好,你先扶着他坐起来。”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宋言汐只好先压下满腹的疑惑,为他哥哥诊脉。
小乞丐扶他起来时,宋言汐只觉得一阵腥臭味扑面而来,哪怕她蒙着几层纱布也挡不住那股味道。
她皱眉问:“他这样已经多久了?”
“三天了。”哥哥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见宋言汐沉默不语,他还以为她是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咬着牙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往一旁挪了挪。
哪怕身为乞丐,也有自己的尊严。
宋言汐此刻想的却不是这些。
纵然庄诗涵学艺不精,也该知道病有轻重缓急,像这种已经病得完全下不来床,排便都需要人帮忙的病患,便是条件再不允许至少也该专门腾出一处照顾。
她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让他同其他病患住在一处?
还有这个小乞丐,他说话声音洪亮且眼神清澈,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染上时疫或是情况较轻。
她若不知疫症的可怕之处,如今安排,还能勉强用一个蠢字概括。
可她分明什么都知道!
身为医者,既知病症又知此病的厉害,还曾告诉过徐将军如何方便。
即便如此却仍不放在心上,可谓是又蠢又坏!
“神仙姐姐,我哥哥怎么样了?”小乞丐怯生生问。
虽然隔着面纱,他看不清楚宋言汐的脸,却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愤怒。
宋言汐收回手指,问:“她昨日给你们喝了什么药,可有药方?药渣也可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她?”帐篷里的人面面相觑。
顾不上多解释,宋言汐直接道:“煎药的地方在哪儿,马上带我过去。”
小乞丐被她严肃的模样吓到,赶紧从地上站起身,道:“我带你去!”
似乎是被吓到,他一路上都在说他哥哥喝完药之后没有疼的一直哼哼着睡不着,人瞧着也有精神了,就是还躺在那里起不来。
他甚至特意解释道:“我哥之前很爱干净的,刚刚是我出去找吃的,没来得及给他换裤子。”
听着他的话,宋言汐的心情愈发沉重。
方才她搭脉的结果,很不好。
他哥哥的精神看似不错,实则内里早已被这些年的饥寒交迫掏空了,脉象弱的几乎要摸不上来。
便是好好将养着,也最多不过是这两月的光景。
可她方才观他面相,分明是被人用了猛药强行提了精神,让本就强弩之末的他看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
本该有两三月的寿元,如今被这么一折腾,便是三天也很能撑过去。
听着小乞丐的碎碎念,宋言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那句,他哥是不是过两天就能下地了。
“诺,就是那里。”小乞丐领着宋言汐到了一处角落,指着地上的一堆药渣给她看。
宋言汐快步上前,蹲下来扒开那一堆药渣,仔细检查着每一味药和用量。
看到其中一味药的药渣,她不由低喃:“果然……”
庄诗涵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你这是军医不做改做贼了?”
宋言汐站起身,转向看向她的眸间满是愤怒,“你也是医者,口口声声说是神医谷的传人,难道就不知这药……”
“这药怎么了?”庄诗涵冷冷打断她。
她满眼不屑道:“宋言汐,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什么都要跟我抢,是不是我喝口水你都要过来尝尝咸淡啊?”
“你!”
“你是假的神仙姐姐?”小乞丐尖叫一声。
不等宋言汐解释,他转头喊道:“快来人,有人欺负神仙姐姐!”
一嗓子刚落,不少乞丐闻讯赶来,将两人堵在了角落里。
庄诗涵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反倒像是受了委屈般,愤怒道:“你没有必要在我这里浪费功夫,只是一堆药渣而已,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想到她竟反咬一口,企图引导大家误会她想偷师,宋言汐立即斥责道:
“这些药根本治不了他们的病症,你这根本不是在治病,而是在杀人!”
此言一出,周遭安静了一瞬。
只是没等宋言汐解释那几位药的药性,就听有人大喊道:“她肯定就是欺负诗涵郡主的那个什么狗屁郡主,人家干啥她学啥,人家蒙面她也蒙住脸!”
“此病具有传染性,没有染病的人需以棉布覆面……”宋言汐解释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
她看向冷眼旁观的庄诗涵,怒声问:“你竟连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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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她用那些治标不治本的药,是为了稳住民心,免得这么多人一窝蜂的闹起来无法收场,她虽不赞同却也理解。
毕竟,边城的百姓不单单只有这些乞丐。
可她连基本的防护,都不曾告诉过这些人。
难道她就不怕,这其中此前有人并未感染时疫?
她究竟想做什么?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滚!”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只知道欺负人家诗涵郡主算什么本事。”
“我们都是吃了诗涵郡主的药才好的,想杀人的是你还差不多,我们怎么得罪你了?”
“谁也别想欺负神仙姐姐!”
方才带路的小乞丐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颗石头,朝着宋言汐狠狠砸了过来。
宋言汐眼疾手快侧身躲过,解释的话刚要开口,就见又有不少人拿起了石头。
他们个个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她,好似要吃人一般。
从他们的身上,宋言汐竟看出了她外祖父口中穷凶极恶的影子。
她知道,与他们大概是说不通了。
如今该想的,是如何顺利脱身。
昨晚一心想着救人,宋言汐收在包袱里的都是些治病的药,只有一瓶蒙汗药勉强可以用作防身。
可这一瓶药,显然远远不够。
宋言汐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向腰侧,以往放置针包的位置,赫然别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半路上墨锦川塞给她的。
彼时,她的手刚刚好摸到针包,正准备趁着他不注意将人一针扎晕。
她本想着治病救人用不着此物防身,没想到,还真让他一语成谶。
就在一众乞丐要动手时,站在一旁看戏的庄诗涵突然快走几步,挡在了宋言汐身前。
乞丐们又惊又气,纷纷叫嚷着让她让开。
“为了这种人,郡主犯不着!”
哪种人?
看着明明是自己故意挑起争斗,却又假惺惺跳出来维护自己的庄诗涵,宋言汐格外恶心。
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整日里这么装来装去的,你累不累?”
庄诗涵身形微僵,转身看向她,眼底的神色无缝衔接变为了得意。
她微微靠前,问:“这种被所有人不理解的感觉,舒服吗?”
宋言汐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从她的脸上没看到丝毫慌乱的神色,庄诗涵顿觉没趣,眼神不免带了些许怜悯。
她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能理解风哥的,若是我,整日对着个如此呆板无趣整日里只知道规矩的夫人,可能也会想干脆死了算了。”
她问宋言汐:“你知道风哥那次中箭险些死了时,他是怎么同我说的吗?”
她笑了笑,压低声音自顾自道:“他说,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给我正妻的名分,最后悔之事,便是年少无知在不懂感情是什么东西时对你许了终身。
风哥还说,这两年林家待你不薄,我二人亦对你仁至义尽。
待此次回京,他便会休书一封,亲自送到永川侯府,还你自由。”
对于一个世家女子而言,婚前声名,婚后夫君宠爱,便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庄诗涵的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因为她心知肚明,以宋怀恩对言卿母女的漠视,宋言汐一旦被休弃回家,只会被他送上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
但凡脸皮薄一些的,光是听着她这些话,都会受不住羞辱捂脸痛哭,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才好。
可宋言汐看着庄诗涵,却忽地笑了。
庄诗涵横眉,“你笑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眉梢微挑,对上庄诗涵面纱外那双愤怒的眸子,问出口的声音染了笑意,“有没有人说过,你跟林庭风其实很般配?”
她刻意没压低声音,般配二字一出,那些满腔愤慨的乞丐纷纷愣住了。
他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知道这两个字是好话,每每城里有谁家娶亲的时候,他们跑过去笑着说句般配就能得到一碗剩饭。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捞上一口肉渣吃,别提多美了。
小乞丐举着石头的手放下,又举起,然后再放下。
他小声问旁边的人:“她这说的是好话吧?”
“是吧,上个月咱去刘员外家讨彩头的时候,不就说他的六夫人跟他很般配,他当时高兴的不得了,还赏了哥几个铜板呢。”
庄诗涵听着这话,骂人的心都有了。
姓宋的恨她和风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说什么好话。
尤其是还夸他们般配,一听就有鬼!
庄诗涵垮着一张脸,刚想岔开话题,就听宋言汐忽然轻笑起来。
对上她满是威胁的眼神,她冷笑道:“你们俩这一肚子蝇营狗苟却还非要为自己拉遮羞布的虚伪模样,还真是天生一对,让人多瞧一眼都嫌恶心。”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庄诗涵伸手便要去扯宋言汐脸上的面纱,却被她手上一闪而过的寒光给吓退。
宋言汐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庄诗涵脸色微白,反应过来立即高声道:“你一个女大夫,随身带这这么危险的东西做什么?”
不等她继续引导人,宋言汐笑笑道:“自然是防你。”
庄诗涵脱口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刚刚可没有碰到你。”
围在她身后的一众乞丐顿时怒了,纷纷叫嚷着让她让开,要替她好好教训教训不识好歹的宋言汐。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得诗涵郡主刚刚还这么护着她。”
“就是,像这种黑心肝烂了心肠的恶毒女人,就该被拖出去活活打死!”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砸死她”,其余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宋言汐丝毫不怀疑这些人是在说大话。
他们真的敢这么做。
长久以来的朝不保夕,想要吃口饱饭都要看人施舍的日子,早已让他们恨透了这个于他们而言不公的世道。
他们嫉妒,且仇视有钱人,尤其像她们这种自出生便是锦衣玉食,生活在他们遥不可及之处的世家后代。
外祖父曾告诉她,在一些极端之人的眼里,即便他们什么都没做,存在于这世上便是错。
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半分惊慌,庄诗涵咬了咬牙,问:“你就不怕他们真的动手杀了你吗?”
“我看谁敢!”一道冷呵骤然响起。
众人愤怒转身,在看到来人时瞬间消了气焰。
刚刚叫的最凶的人低眉顺眼道:“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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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医驻守边城多年,每月雷打不动带着自己的徒弟在城中义诊,上到七十岁的老翁,下到三岁的孩童就没有不认得他这张脸的。
尤其是这些平日里看不起病,也没钱抓药的乞丐们,每每生了病,都会极力忍着等到义诊那日排队让他瞧病。
刘军医心善,碰到能治的不光开方子,还免费给抓药,还被城中的孩子亲切的称为怪爷爷。
此次庄诗涵之所以敢一人前来,便是借口称受刘军医所托,来为他们治病。
否则,就凭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闯到乞丐窝里。
刘军医冷着脸排开众人,快走几步走到宋言汐面前,关切道:“可有伤到?”
宋言汐摇摇头,见几人都是纱布覆面的装扮,便知他们已经回过将军府,赶紧往一侧走了两步让开位置。
不等她开口,庄诗涵突然冲过去一脚踢翻药渣,冷笑问:“你刚刚蹲在那里看了半天,看出什么端倪没?”
余光瞥见刘军医皱眉,她直接道:“想知道我开的什么方子哪用得了这么麻烦,我直接写给你就是,犯不上做这么掉身价的事。”
话音落地,周围响起一阵唏嘘声。
哪怕碍于刘军医的面子不敢说什么,可那一个个怨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从宋言汐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有人小声嘟囔道:“自己医术不行,居然还想着偷别人的方子,这么不要脸,难怪林将军不喜欢她。”
庄诗涵闻言,恨不得拍手叫好,让他会说就多说两句。
也好叫那姓宋的知道,如她这般寡淡无趣的女人,是不会被男人喜欢的。
宋言汐循声看去,见说话那人看过来的眼神猥琐,顿时更觉恶心。
利用这些人,庄诗涵就不怕一个掌控不好惹火烧身?
那人还想说什么,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响起的还有甲胄摩擦的“哗啦”声。
一队以棉布覆面全副武装的将士原地列成一排,手握兵器,将他们的退路封死。
身着银甲的将领上前一步,冲着宋言汐点点头,冷声道:“三声之内,未曾回到帐篷之人,一概格杀勿论!”
感受着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乞丐们对视一眼,只觉得两股战战。
可就这么灰溜溜的像狗一样回去,他们却有些不甘心。
一人走上前,试图辩驳:“军爷,你看我们这也不是在大道上,碍不着什么事……”
邱宗平没费话,直接抬腿给了他一脚。
那人被踢中腹部后退了好几步,被同伴赶忙扶住。
见他来真的,众人眼底不免多了惊惧,却是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所有乞丐齐齐看向庄诗涵,眼底分明带着希冀。
他们是臭乞丐,没地位没身份不敢跟军爷硬碰硬,可她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啊。
她的身份那么尊贵,要是开口,他们就不信这个不长眼的还敢这么横。
庄诗涵轻咬下唇,满眼愤怒地瞪着邱宗平,冷声质问:“邱将军这是何意?他们虽是乞丐,却也是我大安的一份子,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你怎么能毫无缘由打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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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刚刚被踹一脚的,更是热泪盈眶,要不是肚子太疼不敢动,这会儿怎么也要给跪下来她磕一个。
这年头,除了她哪有人把乞丐当人看?
邱宗平闻言,脸色瞬间更黑了。
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庄诗涵,他直接问:“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邱宗平,你好大的胆子!”
庄诗涵瞪圆了眼睛,简直要气炸了。
他竟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她,简直是找死。
邱宗平冷冰冰道:“若非聋了瞎了,又怎会看不见这些乞丐方才对永安郡主出言不敬。”
他话锋一转,言语犀利道:“还是说,他们所为皆是由你授意,所以郡主才会如此百般维护。”
“你胡说什么!”庄诗涵矢口否认。
这姓邱的本就与她有过节,若是让他抓到把柄,非得一天十封信回京告她的状。
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这邱家一家三口都是难缠的,且父子二人一文一武又很受陛下器重。
想要不着痕迹的除了他,还真不容易。
邱宗平看向她的眼底满是不屑,冷冷道:“诗涵郡主无愧于心便好。”
不等庄诗涵发作,他手一抬,身后的将士立即挽弓搭箭。
“一。”
众乞丐皆是心头一震,盯着那冒着寒光的箭矢不免觉得腿软,下意识便想要逃离。
可一想到方才庄诗涵的话,又觉得他们若是就这么退了,实在是愧对她。
这么想着,有人高喊道:“我们烂命一条不值钱,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
“不就当个兵,牛气什么,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
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话,庄诗涵激动道:“你们不必怕,他不敢。”
她说着,冷眼看着邱宗平道:“你并非边城守将,没有资格下令。
若你今日胆敢在此滥杀无辜,我以性命起誓,他日必要你们邱氏一门血债血偿!”
她以为自己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一出,这些受了她恩惠的乞丐,必然会对她感恩戴德,甚至死都不怕也要挡在前面。
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大错特错。
“二。”
邱宗平身后的将士齐齐将弓拉满,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将眼前这些企图用命维护她的人射成筛子。
看着那冒着寒光的箭矢,众人腿肚子更软了,险些没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跪下去。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邱宗平,在他看到他嘴唇微动,就要喊出那个“三”字时,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跑!”,众人顿时一窝蜂的往回走,生怕跑慢一步就会被射成筛子。
小乞丐原本不打算走,正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看着庄诗涵。
此刻,她在他的心目中就是神仙在世。
还是一个老乞丐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拽了他一把,道:“傻小子,命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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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喊这让那些人不用害怕,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她急了,直接高喊道:“小石头!”
小乞丐听到自己的名字,奔跑的脚步顿了顿,被旁边人狠狠扯了一把,“你不怕死,你哥还活不活?”
听到自己哥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跟着跑了,连头都没再回一下。
庄诗涵咬了咬牙,骂道:“白眼狼,全是白眼狼!”
她看向宋言汐,眼底满是怨恨,恶狠狠问:“这下你满意了吧?”
见她要走,宋言汐忽然问:“你拿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子治病,可想过到最后如何收场?”
庄诗涵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军医冷哼一声,黑着脸道:“一个只知道投机取巧,没有半点医者仁心的人,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刘老消消气,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宋言汐收回视线,温声开口。
刘军医点点头,看向邱宗平道:“好小子,今天做的不错,有几分锦王殿下当年的风采了。”
邱宗平身形微僵,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刘老谬赞了,我比起王爷还差得远。”
刘军医:“确实差的远。”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太直白,怕伤了孩子的心,又补充道:“你已经很不错了。”
他板着脸想了想,道:“以你如今的身手,应该能与林将军打个平手了。”
“只是平手?”邱宗平的声音分明带着难以置信。
哪怕棉布蒙着看不到他的脸,光听声音也知道,他此刻有多么不服。
刘军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
否则以林庭风那小心眼的性子,真要让他知道了,怕是半夜睡不着也要绞尽脑汁给他穿小鞋。
看着邱宗平攥紧拳头,一副不服气却又不肯说出口的模样,刘军医与两个老伙计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是太年轻。
一旁的宋言汐却笑不出来。
这么一队将士,如此装扮招摇过市毫不避人,只能证明一点。
边城内其他地方也发现了疫症,且已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瞒不下去了。
见她脸色不对,邱宗平主动开口道:“城东两家酒楼的东家从前日起高烧不退,还有呕吐下痢等症状,今日分别前往回春堂和燕回馆内问诊。”
不用他说其中细情,同样身为医者的几人也明白,那大抵是何种情形。
医馆身处闹市,又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人与那两人打过照面。
宋言汐蹙眉,问:“如今城中百姓的情况如何?”
“门户紧闭,万人空巷。”
刘军医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时疫本就是人传人的恶疾,那些不曾染病的人不出门,关在自己的家中反倒是最安全的。”
邱宗平虽不是大夫,却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此病的厉害,一旦感染必死无疑。
他眉头紧皱,眼神复杂的看着宋言汐,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宋言汐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同刘军医等人说道:“时疫之凶险相比几位前辈身为亲历者,定然比晚辈更有经验,这几日还要委屈几位前辈同我一起暂时住在此处。”
“你这姑娘,你与我们几个老头子有什么好客气的,倒是你,你当真想好了要留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刘军医目光深沉,略显浑浊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宋言汐与他目光对上,不闪不避,“刘老觉得,我如今还走得掉吗?”
许军医忙道:“城门虽然关了,可送一个人出城,不算……”
“老许,你牙又不疼了是吧?”刘军医打断他的话,捋了把胡须笑呵呵道:“现在才想走,晚了!”
许军医还想说什么,被他瞪了一眼,“你这个老货,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老撺掇别人当逃兵干什么。
她若真听你的跑了,到时王爷跟陛下怪罪下来,你替她挨罚不成?”
“她又不是兵。”
“可她是军医。”
刘军医盯着宋言汐满是坚定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道:“一日为军医,便一辈子是军医,焉有临阵脱逃之理?”
他笑着问:“郡主觉得老夫说得可对?”
宋言汐忙点头,一脸赞同道:“刘老这一番话震耳发聩,简直让人醍醐灌……”
“打住。”刘军医赶忙抬手,一脸嫌弃道:“你这丫头怎么跟你祖父似的,想用人做什么就直接说,没必要整这些虚的。”
他都一大把年纪,孙子都好几个的人了,哪里还听得了这种肉麻的话,再不小心给隔夜饭吐出来。
想到昨天的事,他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庄家那丫头究竟怎么想的,说好了要同老夫比试,结果只瞧了几个人就跑没影了。
她若真不愿意,老夫总不会倚老卖老逼着她答应。”
因着她没了踪影,他一个人看了两人份的病人,要是老许他们两个过来帮忙,便是到宵禁时分怕是也忙不完。
累了一天,他们回去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睡了,压根不知道将军府已经快闹翻天。
宋言汐看了眼地上药渣,压低声音将她推测出的药方极计量,告之了刘军医等人。
三人原本还不愿意听,觉得都是大夫,没必要没脸没皮硬要知道对方的药方,尤其是在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不乐意之后。
都这把年纪了,谁都不想平白被人扣上想偷师的帽子。
可当他们听到第二味药材时,脸上的不情愿已经被疑惑取代,再之后是愤怒。
他们越听下去,眼睛瞪得越大。
“这……这简直是胡闹!”
“难怪我看那些人虽眼睛有神,却气色晦暗,看着不像是什么好转之象。”
“这两味皆是猛药,这些乞儿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必然亏空的厉害,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不行,老夫这就回趟将军府,向王爷禀明此事!”
“许军医且慢!”
宋言汐与邱宗平几乎是同时开口。
刘军医瞧出不对,皱眉问:“此事王爷难道一早便知?”
此前或许不知,但现在肯定知道了。
想到三人若是知道墨锦川如今不在将军府可能会有的反应,宋言汐就觉得头疼。
邱宗平同样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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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如此,刘军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没想太多,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墨锦川已然预料到,满脸欣慰道:“王爷既然知情,那我等便放心了。”
不用宋言汐多说什么,三人自觉分工。
一人负责与邱宗平等人四散奔走,教会城中百姓如何防疫,一人与宋言汐一起研究治病的方子。
至于剩下一人,则是安排城中各大药房的大夫去各处帮忙,确保之后治疗时疫所需的吃食和药物皆能供应。
粮食和药,缺一不可。
“那我呢?”奚临恰好赶到,看着大家都有事情做顿时急了。
邱宗平刚好还没走,皱眉看着他问:“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奚临瞪他,“没大没小,叫哥。”
邱宗平冷着脸转身就走。
奚临赶忙道:“急什么,你瞧你这孩子,两年个子没长光长脾气了。”
他看向宋言汐,神神秘秘道:“我刚刚跟了那姓庄的一路,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宋言汐:“什么都没有。”
“你……”奚临表情复杂,满眼狐疑道:“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邱宗平转身看向他,冷冷道:“你若真发现了什么,该去寻王爷。”
以他的腿脚,这么点时间,必然是不够的。
况且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王爷又怎会放心让他一个人来?
蠢,真是太蠢了。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经常用自己试药,久而久之把自己给药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奚临刚想夸他聪明,顿时被他眼底明晃晃的鄙夷给气到。
邱宗平冷着脸,懒得跟他解释。
他丢下一句还有正事要办,大步流星离开。
奚临气得手指哆嗦,指着他的背影道:“你瞧瞧这小子如今狂妄成什么样子,就他这样的,出去行走江湖早晚被人打死!”
赶在他拍桌前,宋言汐问:“奚临大夫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没有,她要赶人了。
奚临立即收了脸上的愤怒,眉头紧皱一脸严肃问:“你难道就不觉得庄诗涵很奇怪吗?”
“何处?”
“处处都透漏着古怪啊!”
不等宋言汐赶人,他继续道:“你说她好端端的在义诊,突然跑到这乞丐窝做什么?
我可听说了,以往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她可都是抢着来的。”
“你昨日便跟踪她了?”
对上宋言汐探究的眸子,奚临轻咳一声道:“我这还不是想为你出气吗,总不好白吃你的面。”
他说着,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登徒子,况且我对她那种女人不感兴趣,她去那些铺子的时候我都只是在外面等着的。”
“铺子?”
“就成衣铺胭脂水粉那些,你们姑娘不都喜欢这个?”
宋言汐追问:“她可有买什么东西?”
“倒是没少提东西出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言汐摇摇头,“无事。”
时疫一事关系重大,想来庄诗涵之所以瞒着他们应该只是为了抢功,许是她多心了。
奚临环顾四周,见各个帐篷帘子拉得死死的,没有一个人要出来诊治的样子,不免替宋言汐担心。
他压低声音道:“要不我想个办法,帮你把他们都逼出来。”
宋言汐果断拒绝,打开药箱取出手枕,满脸笃定道:“再等等,总会有人来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一天,就是一天。
直到太阳西斜,躺在椅子上实在撑不住睡着的奚临被冻醒,依旧无人前来问诊。
有个人似乎是忙着出来找水喝,都从宋言汐的桌前经过了,又退回来几步,站在桌前一脸猥琐的冲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见她抬眸看过来,他咧着嘴漏出一口大黄牙,一个“小”字刚刚出口,就被人按着脑袋狠狠掼在了地上。
嘴巴不偏不倚,正好亲在他刚刚吐出去的口水上。
“吃下去。”
“呕!”那人被臭味熏的干呕一声,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暗一嫌恶皱眉,冷冷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恶心。”
“呕……大人,大人饶命!”
“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人斜着眼满眼惊恐地看向坐在桌后的宋言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葱白的手指翻过一页书,似乎是丝毫没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可她明明看到了。
她为什么不出手帮他?
不是说像她们这种京都来的大小姐,都最好骗最善良,不仅出门见到乞丐要打赏,平时更是胆小到连只蚂蚁都不舍得碾死吗?
没等他问出口,暗一直接抬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膝弯。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那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十多个帐篷帘子同时被掀开,一颗颗脑袋从中探出来,那一张张脸上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是愤怒。
还有内心深处压抑不住的怨恨。
怨宋言汐的到来,挤兑走了他们心目中的神仙,更恨她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任由身边人踩断别人的腿。
他们是人,乞丐难道就不是人吗?
感受着他们怨毒的眼神,宋言汐丝毫不怀疑,他们此刻想杀了她的心有多迫切。
但凡暗一和将士们敢离开一刻,他们就敢一拥而上,活活撕吃了她。
她原本还想用怀柔之策,等到有人身上的药效过来,手段撑不住出来找她诊治,然后再循序渐进。
现在看来,是她用错了方法。
对于这些常年视律法于无物,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对同伴拳脚相加,甚至有时候打死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人,与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
能以理服人固然好。
可若不能,以拳脚服人也不失为良策。
“你这个坏女人!”一道稚嫩的声音蓦地响起。
宋言汐掀眸看去,一眼认出被同伴推出来踉跄摔在地上的小乞丐。
早上就是他,将她误认为庄诗涵。
他明显是摔疼了,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含着两包泪质问推他的同伴,“狗蛋,你为什么推我?”
狗蛋满脸凶狠,“你自己找死,别连累我们!”
他骂完还嫌不解气,走过去又狠狠推了一把小乞丐,恶狠狠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们哥俩把要命的病传给我们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你们怎么不去死?”
“狗蛋说得对,该死的是他们兄弟,我们凭什么给他们陪葬?”
“病是他们带来的,他们死了病根就没了,咱们就能活了!”
众乞丐眼冒精光,一个个面带贪婪地盯着小乞丐,好似他是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见有人悄无声息的攥了块石头,宋言汐忍无可忍开口:“简直是荒谬。
我若说他是神仙转世,食其肉可百病全消长生不老,难不成你们还要把他扒皮抽筋下锅煮了?”
愤怒叫嚷的众人一瞬安静下了下来。
只是他们闭嘴是因为害怕,而并非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
宋言汐分明看到,有好几个人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眼神瞬间犹如饿狼一般盯着小乞丐。
那眼神哪里是在看人,分明是在看即将被自己吞吃入腹的食物。
意识到他们之前或许就这么做过,宋言汐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注意到她脸色不对,暗一大步走上前,拎起小乞丐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小乞丐吓得忘了挣扎,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神凶狠仿佛恨不得吃了他的众人。
被拎到宋言汐面前,他方才回神,用近乎仇视的目光瞪着她。
暗一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警告道:“小子,再敢对宋姑娘不敬,当心我卸了你的下巴。”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宋言汐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去将他哥带来。”
闻言,方才还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小乞丐瞬间气势全无,惨白着一张脸道:“你是京都来的大人物,你不能草菅人命。”
宋言汐诧异挑眉,“读过书?”
小乞丐双腿一软直接跪下,接连冲着她磕了三个头,刚想说什么,就听一阵嘈杂的争执声响起。
他扭头一看,才发现刚刚拎他过来的大个此刻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团团围住。
宋言汐提醒道:“想要你们兄弟命的,是他们。”
小乞丐下意识想说不可能,可一想到他们刚才狰狞的表情,顿时连滚带爬过去抱住她的腿。
他颤声道:“求你救救我哥!”
宋言汐眸色冷淡,“凭什么?”
小乞丐怔怔看着她,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想着他方才带头要用石头砸她的事,宋言汐压下了心软的想法,冷冷问:“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来给我们看病的?”
意识到什么,小乞丐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低喃了句什么,又重新打起精神,直视着宋言汐的眼睛道:“只要你肯帮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可以,但我只能帮你一次。”
生怕自己哥哥出事,小乞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一看,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激动喊道:“哥!”
暗一越过他走向宋言汐,皱眉道:“宋姑娘,这孩子好像不行了。”
“你胡说,我哥才不会有事!”
小乞丐追过去要看,被奚临伸手拦住。
他冷声警告道:“不想让你哥现在咽气就躲远点,别碍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说着,看向宋言汐道:“劳烦宋姑娘先用银针吊住这孩子一口气,我这就去煎药。”
想到传闻中的奚家绝学,据说是一碗敢与阎王抢人的还魂汤,宋言汐忙道了声好开始施针。
有还魂汤作为辅助,她便能多三分胜算。
至于剩下的,就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宋言汐接连下了几针,伸手在他腕间探出微弱的脉搏,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瞬,她突然意识到不对。
在京中时,墨锦川因着她的要求,那日只介绍他二人认识,不曾透露过她是神医谷传人一事。
以他的性情,答应了便会为她保守秘密。
奚临大夫又是如何知道的?
注意到宋言汐疑惑的眼神,暗一轻咳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奚临大夫除了重口腹之欲外,还有个不太光彩的癖好。”
“譬如偷听?”
“姑娘果真聪慧。”
如此癖好,行走江湖时怎得没被人打死?
想到二人第二次见面的情形,宋言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人着实命大。
看着缩在角落里,冻的瑟瑟发抖却仍一脸警惕盯着这边的小乞丐,宋言汐用油纸包了两个饼走过去。
小乞丐看着烤的金黄的饼子,不争气的吞了一口口水,却硬生生忍住没有直接伸手去抢。
他小心翼翼问:“这是给我的?”
见宋言汐点头后,才赶紧接过,抓起一个饼子就往嘴里塞。
一个饼吃完,他眼巴巴地看着油纸包着的另一个饼,咬咬牙道:“我吃饱了,这个留给我哥吧。”
暗一听的眉头紧皱,忍不住问:“庄诗涵没给你们饭吃?”
“谁?”
“你的神仙姐姐。”
听到是恩人的名字,小乞丐的表情一瞬变得警惕,脱口道:“神仙姐姐是好人,你们不许欺负她!”
暗一冷笑:“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居然知道什么好坏。”
“我就是知道!”
小乞丐气得握拳,怒道:“神仙姐姐是好人,才不像你们一样。”
“给你两口药就是好人,那宋姑娘帮你哥看病,又给你吃饼,怎么不见你说她半句好?”
暗一不由黑了脸,“还真让庄诗涵说准了,你就是白眼狼。”
小乞丐气得一张脸涨红,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宋言汐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宋姑娘救你是一片善心,能需要你一个小屁孩做什么?”
“我确实有事情要你帮忙。”
听着宋言汐的话,小乞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而暗一则是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瘦的跟个黄花菜一样,浑身上下就剩这张嘴的小子,能有什么用处。
见到庄诗涵就神仙姐姐,喊他们宋姑娘坏女人,未免太不识好歹。
也就是宋姑娘脾气好,换作那个庄诗涵,非得撕烂他的嘴。
小乞丐盯着宋言汐,道:“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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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不给,他强调道:“我吃不饱什么都干不了,也帮不了你。”
暗一捏紧了拳头。
对上小乞丐有些忐忑的眸子,宋言汐果断拒绝。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小乞丐气红了眼。
可当他余光瞥见躺在木床上,还在昏迷中的自家哥哥,只能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宋言汐直接问:“你籍贯何地,家中几口人,又为何兄弟二人流落至边城。”
小乞丐眼珠子转了转,就要开口。
暗一冷声提醒道:“撒谎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
小乞丐缩了缩脖子,老实道:“我们是河西镇李家村人,家中四口……家中两口人,是跟哥哥一起逃难才到边城的。”
似乎是想到伤心事,小乞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就是想有个地方睡觉,没想跟他们抢地盘,他们凭什么打我们?”
难怪那孩子除了体弱之外,还有内伤,能撑到今日已是了不得。
宋言汐皱眉,问:“你们到城中几日了?”
“五……六日了。”
小乞丐抹了把眼泪,怯生生道:“你不会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吧?”
宋言汐听出不对,皱眉问:“除了你们兄弟二人,还有其他人与你们一路?”
闻言,小乞丐哭的更厉害了,“死了,他们都死了,村里的人就剩我跟我哥了。”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宋言汐,问:“我哥是不是也要死了?”
宋言汐嘴唇动了动,就听身后响起奚临戏谑的声音,“放心,他命硬着呢,死不了。”
一听死不了,小乞丐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皮翻了翻直接以头抢地。
暗一及时将人一把捞起,在手上掂了掂道:“还没一袋子米重。”
奚临叹了一口气,自他手里接过人,道:“造孽,看这孩子的样子至少半个月以上没吃过饱饭睡过好觉。
我离家这么些年,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了的,还没见过哪个地方的日子能过成这样。”
宋言汐轻声道:“是时疫。”
闻言,奚临猛地顿住,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低喃道:“怎么会这么巧。”
“我之前看过此地的布防图,河西镇虽归红沙城管辖,却距离边城最近。
大军脚程慢,锦王殿下要到的消息,想来早几日便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他们将锦王殿下奉若神明,定是想着边城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这才一路逃到此地。
至于他同村的那些人,多半是死在了路了。”
奚临想到什么,脸色蓦地变得难看,“你的意思是,此事或许并非巧合?”
宋言汐面色凝重道:“只是猜测而已,这一切都太巧了。”
明明锦王殿下率军开拔之前,梁国的人还三天两头的骚扰边城附近的村落,大有一副要立即撕破脸开战的架势。
可当他们抵达边城才知,梁军那边已经近十日不曾有过动作,只驻扎在三十里开外以示挑衅。
军中的将士都说,他们这是被战神的威名吓破了胆,一听锦王殿下在来的路上就不敢再造次了。
这种话,说出来笑笑闹一闹也就算了,绝不可当真。
墨锦川只是伤了双腿,而并非是死了,他们若真心有忌惮,就该老老实实的井水不犯河水而不是屡次挑衅。
直觉告诉宋言汐,梁军如此反常行事,势必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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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风昏昏沉沉醒来时,看人床边的人影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脱口道:“谁!”
庄诗涵冷冰冰道:“除了我,还会有谁来看你这个被架起来的将军。”
在府中担心了她一整日,没想到见面就是一句嘲讽,林庭风顿时沉了一张脸。
庄诗涵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昏暗的屋内瞬间被暖黄的烛光照亮。
看他黑着脸,她顿时没好气问:“怎么,我怕你遇到危险留你在屋子里还有错了?”
林庭风冷冷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庄诗涵自然心中清楚。
只是她一想到,今日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可以借他人的手除掉宋言汐却没有成功,就恨得咬牙。
下次想找到这种不脏手的法子,就不容易了。
见她脸色不对,林庭风问:“你是不是又跟她起了争执?”
不等林庭风开口说教,庄诗涵立即道:“你若再敢替她说一个字,我便杀了她!”
闻言,林庭风的眼底多了一丝恼怒,攥紧拳头问:“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我跟她之间没什么?”
庄诗涵冷着脸道:“我不关心这些。”
如今最要紧的,是赶在宋言汐他们之前找到治疗的方法。
届时,她便是这满城百姓,乃至大安全部百姓的再生父母。
如此大的功劳,别说是区区将军夫人,就算是她想要下一任皇后的位置,亦是手到擒来。
“诗涵,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日将军府的守备怎么比往日多了许多?”
听到林庭风的声音,庄诗涵骤然沉了脸色,“你出府了?”
林庭风解释道:“原本是打算去门口接你,刚到院门口就碰到了徐将军的副将,他语焉不详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庄诗涵嗯了一声,敷衍道:“没什么,徐将军不是对外称锦王殿下遇刺,面上功夫肯定要做一做的。”
不等林庭风问什么,她岔开话题道:“对了,最近两天城中义诊的病人比之前多了不少,我这两天可能会很忙,晚上太晚的话未必回得来。”
“诗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对上林庭风质疑的眼神,庄诗涵压下心头的火气,扯出一抹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她说着,话锋一转问:“风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互不隐瞒的吗?”
“自然。”林庭风眸色沉沉,意味深长道:“我林庭风自问问心无愧,对你绝没有任何隐瞒之处。”
“我也是。”
庄诗涵走上前,温柔地抱住林庭风,低喃道:“风哥,你再等等,我们很快就会解决完这边的时回去成婚了。”
想着两人曾一起设想的盛况,林庭风眸色温和了不少,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听着这格外耳熟的话,林庭风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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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男人,如今却需要自己的女人在外操持,简直是丢了列祖列宗的脸。
庄诗涵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随口问道:“风哥,今天有谁来过吗?”
“徐将军来过,说是他的养女很喜欢你从京中带来的风筝,便……”
庄诗涵蓦地拔高了音调,“你给他了?!”
林庭风蹙眉,“那是你心爱之物,我如何能赠与他人?”
想到那奇丑无比的风筝,他表情怪异道:“那东西太丑了,我已经收起来了,回京之前还是莫要再拿出来了。
你平日挑东西眼光一向好,怎的……”
林庭风话还没说完,就见庄诗涵大惊失色,转身提着裙摆朝外跑去。
他赶紧下了床要去追,才穿上鞋子,就见庄诗涵又折了回来。
她冲着他笑了笑,“险些忘了,已经用不到这东西了。”
对上林庭风狐疑的眼神,她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要是徐将军再提,就送给他们算了,只当做个人情。”
“你不是喜欢?”
“哦,之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庄诗涵的性子向来如此,便是再喜欢的东西,到手两日便觉得不新鲜,也不会再碰。
对此,林庭风早已习惯。
他从枕下取出一封信,道:“京中来信,催我们尽快动手。”
庄诗涵嗤笑一声,挑眉问:“这才多久的功夫,如此性情能成事才怪。”
她说着,接过信件便直接烧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注意到林庭风的眼神,她敷衍道:“知道了,我下次不会擅作主张动手。
再说了,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锦王殿下的身边的暗卫可不好招惹。”
“你觉得我会怕他?”林庭风气笑了。
庄诗涵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盈盈笑道:“不过是个奴才,你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林庭风闻言,脸色顿时更黑了。
她这话,莫不是在暗讽他连一个奴才都打不过?
小乞丐的哥哥喝了还魂汤便高热不退,浑身烫的像个火炉子一样根本不能碰,还不间断伴随着手脚抽搐的惊厥反应。
宋言汐不断用冰帕子给他擦拭身体,可温度却始终降不下来,帕子才放下上就变得滚烫。
若是再这么烧下去,即便能命大挺过今晚,也会因为持续高热烧成一个傻子。
奚临气得破口大骂:“庄诗涵这个丧良心的,这么弱的底子,她怎么敢用那么猛的药,她也不怕遭报应!”
她若是怕,就不会那么做了。
因为力竭昏过去的小乞丐被这边动静吵醒,整个人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么猛药报应之类的是什么意思。
奚临一转头,正好对上他懵懂的双眼,顿时吓了一跳。
“你……”
“我哥哥是不是要死了?”小乞丐忽然问。
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哭也不闹,只是平静地看着宋言汐不断忙碌的背影。
她已经很努力在救哥哥,他能感觉得到。
刚刚半梦半醒间,他们商量药方时说的话,他其实都听到了。
看着小乞丐稚嫩的容颜,奚临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道:“你哥哥他……”
宋言汐握着帕子的手微顿,沉声道:“同他说实话吧,你总不能骗他一辈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话到嘴边,又迟疑了,一甩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道:“还是你同他说吧。”
暗一嘴上说着“如此心软还当什么大夫”,自己却脚下生风,比他走得更快。
听着脚步声,宋言汐头也不抬道:“记得在艾烟旁边熏上半刻钟再走,照顾好你家主子,明日不必再来了。”
“姑娘,我……”
“还不走?”
“是,姑娘多保重。”
暗一警告地看了眼小乞丐,提步离开。
他前脚刚走,小乞丐忽然扑过来,冲到宋言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他抓着宋言汐的裙摆,泣不成声,“求你……”
“趁着他还有意识,跟他说说话吧。”
闻言,小乞丐松开手,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似乎在低喃着什么。
看他无声地掉着眼泪,宋言汐轻叹一声,起身出了帐篷。
奚临就站在不远处的火堆旁,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过来,他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话到嘴边也只剩一声叹息。
他问宋言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出息了,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大夫,却仍看不得生离死别。”
“我也看不得。”
奚临一愣,企图从宋言汐的脸上看出些许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得到坦然。
想到她方才表现,他讪讪道:“那你装得还挺好的,比我强。”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却没空谢他的夸奖,坦言道:“这孩子染病的时间不短,很有可能是最早接触疫病之人。”
“那他岂不是……”一心想活。
奚临逐渐没了声音,脸色愈发难看。
剩下的话他虽没说出口,可同为医者的宋言汐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非有顽强的求生意念支撑着,这孩子可能早两天就咽气了,根本等不到庄诗涵的药,更别说撑到他们过来。
那孩子瞧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宋言汐眸光微闪,沉声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
“倒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只可惜……”
奚临猛地止住话头,目光看向不远处似是约定好从帐篷里钻出来的一众人,压低声音道:“要有麻烦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大喊道:“这人是个骗子,她根本治不了我们,就是要把我们圈起来原地等死。”
“想用我们给那些达官贵人试药,想都别想!”
“不想死的都跟我来,咱们去找诗涵郡主!”
“走,去将军府找诗涵郡主,她才能救我们!”
几十人齐声怒吼,声音震天,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若是寻常,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邻居肯定会被吵醒。
奚临低声咒骂一句,“就不该让他们吃太饱。”
他挽了袖子便要上前,却被宋言汐拦住。
奚临蓦地瞪圆了眼,“你瞧不起我?”
“这些人不对劲。”
“自然不对,大晚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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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问:“你到底还是不是大夫?”
奚临脱口便想反驳,余光突然瞥见那些人在火光映衬下,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这哪里还像是人?
分明是饿急了想要吃人的野兽!
可偏偏这些人还口齿清晰,能说能走,半点不像是被夺了理智的模样。
“怪哉!”奚临下意识后退半步。
宋言汐蹙眉道:“应是服了什么药导致精神亢奋,故有如此表现。”
奚临脱口道:“绝无可能,我一刻钟前才去问过刘老,并未有人去他那里领过汤药。”
此地又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些乞丐哪来的药?
对上宋言汐意味深长的双眸,奚临想到什么,咒骂道:“庄诗涵这个丧良心的!”
“你就会这一句?”
“谁说的?我骂人可厉害了。”
奚临说着,猛然转过头去。
火光映衬下,邱宗平一身银甲泛着寒光,凌厉的眉眼分明带着杀意。
乞丐们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口号也远不如之前洪亮。
大家交换眼神,企图鼓舞同伴勇于向前,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一步。
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军爷跟那个黑衣服的一样,一言不合那是真的会动手。
被踩断腿的兄弟这会儿还在帐篷里躺着呢!
见他们的眼神又激动又害怕,分明是两个极端,邱宗平皱眉问:“他们这是犯病了?”
“差不多。”
奚临摆摆手,道:“我去配药,你在此处盯着点,别让人冲过来伤了宋姑娘。”
邱宗平颔首,手已经不经意搭在腰间的佩剑上。
乞丐们又害怕地后退了几步,目光焦灼地盯着这边,不敢向前半步却也不愿意后退。
听宋言汐说他们如此反常应是吃了药的缘故,邱宗平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找证据。
“我若是她,必然不会留下把柄让你我抓到。”
否则,她所谋划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宋言汐虽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却也不得不承认,庄诗涵是个聪明人。
行事缜密,手段狠辣,除了性格乖戾冲动了一些,几乎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有时候宋言汐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也同她类似,在这个身体里又重来了一次,才会有那么多寻常人如何也想不到的点子。
邱宗平紧绷着脸,道:“有没有,让人去搜一下就知道了。”
他抬了抬手,立即有数十名将士小跑过来的,按照他的吩咐去搜各个帐篷。
可里头除了被褥之外,就只有几个或上年纪或病的起不来的乞丐。
“怎会如此……”
听着邱宗平的低喃,宋言汐解惑道:“此事不难,只需少给几人份的药,便可以做到了无痕迹。
谁都想活,在药物分布不均的情况下,自然是谁抢得到谁活,抢到之人为防止被其他人抢走,唯有放在自己肚子里才能安心。”
她看向那些乞丐,继续道:“他们如今只信任庄诗涵,又以为我们联合起来要害她,怕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邱宗平这次没有再执着,不解问:“宋姑娘既然知道这些人不肯配合,为何还要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倒不如,任他们自生自灭?”宋言汐替他补上了未说完的话。
邱宗平点头,坦然承认道:“时疫来势汹汹,城中的草药本就储备不不多,更没有必要浪费在冥顽不灵的人身上。”
从他的眼中,宋言汐只看到了客观,无半分轻视的意思。
即便今日在这里的不是这些乞丐,而是城中百姓,他的下属部将,他也依旧是这个态度。
看着那些隐在暗处,分明是想找时机扑上来的一众乞丐,他冷声道:“他们既一心寻死,何不成全他们?”
宋言汐轻声道:“未必见得。”
怕她是妇人之仁,邱宗平紧皱眉头正要开口,就见一个孩子踉踉跄跄地从旁边的帐篷里跑出来。
他高喊道:“神医,我哥醒了!”
“奇了,当真是奇了!”奚临看着床上睁开眼的少年,扭头赶紧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突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趁着他掀开帘子的功夫便要往里冲。
奚临高喊一声:“小正子!”
下一瞬,一条长腿从帐篷里快速伸出,直接将那个黑影踹的飞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跑过来,作势要往帐篷里冲。
“嘿,你们这是没完了是吧?”
奚临挽着袖子正要动手,就听帐篷内响起宋言汐清冷的嗓音,“让他们进来吧。”
几人趁机闯了进去,看清帐篷内情形,有人瞬间吓白了脸,一边连滚带爬往外跑一边高声喊道:“诈尸了!李程诈尸了!”
趁他从旁边经过时,奚临抬腿补了一脚,冷笑道:“人根本就没有死,何来诈尸?”
那人摔了一跤,颤巍巍道:“我试过,他刚刚明明没气了!”
远处观望的人也都躁动了起来。
他们本来就因为药性,只觉得体内躁的厉害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如今听到竟然有人死而复生,顿时更激动了。
甚至有人同旁边的人说:“要不咱过去看看,反正烂命一条,万一能活岂不是赚了?”
一人见情况不对,满脸笃定道:“他们都是骗人的,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话音落地,帐篷里紧跟着钻出一个身影,高喊道:“阿爷,扫把星他哥真的活了!”
说话的正是狗蛋。
他今天才当众跟哥俩撕破脸,绝不可能帮着撒谎。
旁边的帐篷里颤巍巍走出一道身影,嘴里低喃道:“那孩子病成那样都能活,我家狗蛋肯定也能。”
挑拨那人见他竟然要走,顿时不干了,冲上前死命拽住他的胳膊大声道:“你个老东西活腻了,我们可还不想死!”
有人附和道:“就是,你要想死自己去死,别拉上我们。”
附和的声音弱弱的,不过寥寥几人。
那人急了,看着周围分明动心了的同伴,怒声质问:“你们是都不怕死了吗?”
他话音落地,衣领突然被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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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怕死的,是你。”
程端快走几步,将那人重重扔在地上。
他扯了扯脸上的棉布,怒道:“老子就说连一群饭都吃不饱的乞丐哪来那么多事,净是你小子在中间挑拨是吧?”
那人眼珠子一转,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撒泼。
嘴里大喊道:“官兵打人啦,官兵打人啦!”
程端双手环抱,冷笑道:“旁边两条街的人都已经接到战神殿了,喊吧,你就算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你。”
他丢下话,大步朝着奚临走去。
“郡主人呢?”
“帐篷里。”
不等奚临问外头的情况怎么样,程端急吼吼地进了帐篷,一见到邱宗平便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子怎么还在这里躲懒,王爷不见了你不知道?”
邱宗平嘴角微微抽动,问:“王爷不是在将军府坐镇?”
“谁说不是,好好该在院子里养伤的人,你说他没事瞎跑什么?”
程端急得原地转圈,完全没注意到帐篷内其他几人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他身上的盔甲走动之间哗啦作响,吵闹异常。
注意到宋言汐皱眉,小乞丐立即道:“你能不能不要动,太吵了。”
程端横眉,“这是哪儿来的野小子?”
“我才不是野小子,我有名字,我叫李志!”
小乞丐气呼呼道:“你吵到神医给我哥治病了。”
闻言,程端一拍脑袋道:“你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赶紧从胸口掏出两张纸,走上前递给宋言汐道:“这是许军医给的药方,百姓喝下之后症状减轻了一些,却没有太大的好转,他让我送过来给郡主瞧瞧看有没有要添的。”
小乞丐赶紧伸手接过,在他的怒目圆瞪下展开药方,就准备开始念。
奚临直接走过来,朝着他伸出手。
李志脱口道:“我认字。”
“怎么,你还会改方子?”
被奚临一句话稳的哑口无言,他只好将药方还了回去,紧抿着唇看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说不出话的李程。
程端拉着奚临走了几步,问:“这小子怎么回事?”
听他言简意赅的说完,他沉声问:“怎么样,能救得活吗?”
奚临原本想摇头,可想到李程那异于常人的意志力,改口道:“郡主还在尽力救治,只是能不能活,还要看这孩子的造化。”
程端点点头,想到什么忽然问:“你刚刚说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河西镇李家村。”
程端蓦地瞪圆了眼,看了眼李志,压低声音道:“这不就是王爷让人去查的地儿吗,派去查探的兄弟已经回来了,村子里人和牲口无一活口。”
他攥紧了拳头,愤怒道:“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上报官府,简直荒唐。”
“将军府情况如何?”
“眼下还无事,徐将军已经下令,出来的这部分兄弟短时间内不回家,怎么也不能把这该死的病带回家传给妻儿。”
说起这个,程端表情怪异道:“这些防治法子都是那个什么诗涵郡主说的,她那个人的话,也不知可不可信。”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中肯道:“目前而言,她的安排并无错处,甚至可以说是细致周到。”
“那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着二人的议论,宋言汐手下施针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
李程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身上发了不少汗出来,脸色也没之前红的那么吓人。
只是因为力竭,他睁着眼睛撑了没多久便昏了过去,吓得李志赶紧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看着他熟稔的动作,宋言汐问:“这一路,你是如何带着你哥入城的?”
李志之前撒了谎。
按照李程如今的情况看,他根本不是今天才不能下地,至少在他们入城前一两日就已经无法行走了。
否则,这么冷的天气,就算是无人为他换衣,一天的时间也绝对生不出褥疮这种东西。
“六日前。”李志脱口而出,显然这个答案早已在他的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宋言汐冷了脸,问:“用不用我把你哥扎醒了,让他替你说?”
“不行!”李志陡然变了脸色,满眼愤怒道:“你果然是坏女人。”
闻言,程端活动着手腕就要上前教训他,被邱宗平抬手拦住。
对上他不解的双眸,他道:“郡主自有安排。”
“这小子真欠揍,老子早晚削他一顿。”程端磨了磨牙,转身出了帐篷。
李志被这么一吓,顿时更愤怒了,一双拳头攥的死紧。
察觉到他怨恨的视线,宋言汐提醒道:“我若是你,在你哥彻底被治好之前,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看着她指尖泛着寒光的银针,李志紧抿着唇,虽没敢直接说什么,可那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带着不服气。
正事要紧,宋言汐懒得跟他斗智斗勇,冷声吩咐道:“你在此守着李程,有任何不妥之处便冲外头大喊一声。”
李志着急道:“你要走?”
“不然?”宋言汐合上针包,站起身冷冷道:“此处不止你兄长一人等着救命。”
她离开前,看了眼紧攥拳头的李志,冷声提醒道:“明日我再来时,希望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帐篷外,邱宗平等在火堆旁并未离开。
显然,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不等他问,宋言汐开口道:“我有一事,想拜托邱将军帮忙。”
“郡主但说无妨。”
“方才我为那孩子兄长诊治时,发现他十指纤长并未干过什么粗活,身上虽脏却皮肤细腻,并不像是村中能养出来的孩子。”
邱宗平眼神了然,道:“我这便让人下去查。”
宋言汐点头,提醒道:“李家村如今多半没了活口,邱将军不妨试着查一查这两三年附近城镇可有哪家官员,或是大户人家遭遇意外蒙难的。”
邱宗平皱眉问:“需要查两三年之久?”
他道:“若那孩子流落在外三年,想来吃了不少苦,应该看不出不同之处。”
宋言汐不答反问:“邱将军可有注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李志?”
“郡主说那小乞丐?”
邱宗平忽然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恍然大悟。
他压低声音道:“李志的手上有老茧,皮肤黝黑,确是农家孩子无疑。”
寻常百姓家读书的孩子本就少,尤其是像李家村那种偏远之地,能识得自己的名字已然算是不错,更别提能看得懂药方了。
就算他天资聪颖,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被李程教会。
听着不远处的吵嚷声,宋言汐冲着邱宗平点头示意,“此事便劳烦邱将军了。”
见她径直朝着乞丐堆走去,邱元正刚要制止,就见原本还仇视他们想要逃跑的人,竟纷纷朝着她锁在的方向跪了下来。
为首的几人砰砰磕头,涕泪横流的喊着“神仙救命”。
尤其是狗蛋,被他阿爷按着砰砰磕头,脑袋上都磕出血来。
见宋言汐走到面前,他忙道:“求神仙大发慈悲,我老头子一把年纪死了也就算了,孩子还小,他可是我们老刘家唯一的独苗啊!”
狗蛋明显被吓得不轻,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额头上的血留下来糊了满脸,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模样。
宋言汐并未着急让他们起身,等到他们没了力气都要磕不动了,才开口道:“都起来,按照长幼顺序排列。”
她话音刚落,众人便一窝蜂地往前挤。
几个侍卫立即上前,重复宋言汐刚刚的话:“按照长幼顺序,不想死的只管便闭着眼睛往前冲。”
此言一出,那些人瞬间老实了起来。
宋言汐回到桌后坐下,看着排在最前的爷孙俩,问:“营帐内可还有长者?”
狗蛋脱口道:“没有。”
“是吗?”
老者对上她审视的眼神,目光闪烁,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有,应该还有两三个人。”
“阿爷……”
“你住口!”
老者气得用拐杖敲了一下狗蛋的背,呵斥道:“做人不能丧良心,不然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方才他们如此对这姑娘,她还愿意不计前嫌的为他们治病,必然是顶顶心善之人。
她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试探他们爷孙。
闻言,后头原本还想骂骂咧咧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他们不想当畜生,更害怕等会儿宋言汐忽然改了主意,不愿意给他们治了。
不用她开口,排在队伍最后的几人立即跑了回去,连拖带拽的将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乞丐架了出来。
几人早已泪流满面,显然是早已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奚临改好了方子便个来帮忙,却被人连连拒绝。
直到他搬出名号,原本拒绝的那些人又纷纷厚着脸皮贴了上来,一口一个神医的喊着。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若非见宋言汐坚持,他真想干脆撂挑子不干,好叫这些势利眼的人哭都没地方哭。
看着面前人一脸的谄媚,奚临讽刺道:“真是用人的时候头朝前,不用的时候屁股朝前。”
他在银针上的造诣虽远比不上宋言汐,可其他方面却并不含糊,尤其是脉诊最是细致。
两人分工,速度要远比预想中快许多。
可是即便如此,诊完最后一人收工时,天边也早已大亮。
宋言汐整理着脉案,按照病症的轻重缓急将病人归类,一转头才发现奚临已经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她轻叹一声,脱了身上的披风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上,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王……”哪怕有棉布覆面,还特意换了暗一的衣服掩人耳目,宋言汐仍一眼认出了墨锦川。
她将到嘴边的称呼咽下,转头看了眼确定奚临还在昏睡中并未被吵醒,不由冷了脸低声道:“你随我过来。”
墨锦川低低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奚临肩上的披风,提步跟上她。
一直走到无人的小巷中,宋言汐方才停下脚步。
她还未开口问,就见墨锦川竟一声不吭的伸手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
宋言汐赶忙背过身,又羞又恼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
墨锦川冷邦邦道:“借你御寒。”
“我不冷,王爷快将衣服穿上,免得等会儿吹了风着了凉气。”
“本王倒没你想的那么娇弱。”
听着这明显有些阴阳怪气的话,宋言汐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赶忙解释道:“奚临大夫一整夜都没合眼,接下来还要诸多需要他劳累之处。”
她顿了顿,又觉得这么说太过于刻意,好似在强调他们如何辛苦一样。
实则现如今的边城,里里外外大家都提着一口气,但凡能帮上点忙的哪个不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身边还有奚临大夫,而许军医那边却只有他和一个学徒,她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宋言汐压低声音道:“王爷赶紧将衣服穿好,我有正事要同王爷说。”
窸窣声停了,她这才放心转身。
只一眼的功夫,宋言汐又赶忙要转回去。
耳边响起墨锦川的低笑,“不当紧,本王浑身上下何处你没瞧过?”
宋言汐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声音染了薄怒,“还请王爷正经一些。”
之前那是治病,看光他实属无奈之举,如何能相提并论?
再说她也是给王爷留了块遮羞布,算不得看光。
墨锦川将手中的衣服往前递了递,坚持道:“你先将衣服披上。”
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却如此不顾惜身体,宋言汐抬眼看向他,一双美眸间满是火气。
她故意讽刺道:“如此冷的天,王爷只借我一件外衣如何够御寒?不若好人做到底,将身上的衣服再脱给我两年。”
墨锦川眉头微拧,分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见他手上似要有动作,宋言汐横眉,脱口道:“你敢!”
这么冷的天,他身上还有伤,当真是不要命了。
被冷声呵斥,墨锦川不怒反笑,当着她的面径直将外衫穿上。
看着他抬手之间大开大合的动作,宋言汐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敬不敬的,快步走上前帮他穿衣。
墨锦川失笑,“本王又不是三岁孩童,穿个衣服还需你帮衬。”
宋言汐轻哼一声,顺口道:“倒还不如三岁孩童让人省心。”
隔着棉布,墨锦川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从她眉眼间的恼怒中看出些许关切之意。
他扯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扯唇角,声音分明带着笑意,“担心本王?”
宋言汐整理衣领的手微僵,义正言辞道:“王爷如今是边城的主心骨,城中的千家万户都还指着您,自然个个都忧心您的安危。”
她这话虽有拍马屁之嫌,却也说的是实话。
他们一早自后门离开将军府时,前门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个个翘首以盼。
有些甚至半夜就已经冒着寒霜守在那里,只为能在将军府大门打开之际,第一时间从守门侍卫的口中得到锦王无恙的消息。
墨锦川轻笑,垂眸看着那随着说话一张一合的红唇,嗓音低沉道:“才与奚临厮混了一日,就学得油嘴滑舌了。”
宋言汐低头捋着他腰间系带,头也不抬道:“都是王爷教得好。”
目光落在那雪白纤长的后颈上,墨锦川喉结微动,“离他远些,那就是个长不大的浑小子。”
“知道了。”宋言汐用手扯了扯蝴蝶结,顺着他的话道。
墨锦川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将人往后推了些,与她视线对上方才幽幽开口:“不许敷衍本王。”
宋言汐一口答应。
明明这态度比之更是敷衍,偏偏此刻那双看向他,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全是认真。
让人即便心知肚明,却又挑不出半分错来,偏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对上墨锦川那满含无奈的眸子,宋言汐赶忙岔开话题,问起正事。
“到底是有何要紧之事,劳烦王爷亲自冒险走一趟?”
墨锦川道:“听宗平说,你疑心李家村逃出来那两个孩子的身份。”
闻言,宋言汐眼底多了诧异,“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便有消息了?”
“不曾。”
看着她的眼神一瞬暗淡,墨锦川沉声道:“边城下辖共三县二十一镇,距主城八十里外有一地名青瓦镇,镇上家家户户以建造砖瓦为生,临近几座城池的砖瓦皆出自他们之手。”
知他不会突然提不相干的人,宋言汐心下微沉。
看来她所猜不错,果真是出了事。
墨锦川继续道:“镇上有一户白姓人家,对外开设私塾,背后实则是以机关锻造为生。”
宋言汐脸色微变,“难不成是京中盛传的那个白家?”
据说白家世世代代擅机关术,不光军中的弩车投石车之类的武器由他们所绘图纸建造,就连城墙之上的防御机关也皆出自白家之手。
众人只知白家,却不曾见过京中有哪家大户人家姓白且能对得上,唯听闻宫中有一负责机关锻造的匠人姓白。
她也是幼时在外祖父书房,曾看过一张署名为白石的图纸,缠着外祖父问东问西才知京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墨锦川点头,解释道:“青瓦镇白家是白氏本家的一支,全府惨遭灭门之时,正奉旨研制能够克制梁国骑兵的利器。”
宋言汐表情严肃,“如此隐秘之事,想来知情的人不多。”
“此事乃机密,一直由父皇身边的德公公负责相应事宜,本王也是事后收到来信才知,带兵赶到之时白家烧得只剩个空壳子,府上六十余口的尸体也已被官府就地掩埋。”
“灭门惨案,当地官府竟如此草草了事,王爷难道就没觉得有任何不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急切说完,方才意识到失态,轻声道了句“抱歉”。
她真是糊涂了,王爷若是没有追查,三年的时间过去怕是早就将此事忘得干净,又怎会在第一时间想到白家。
说到底,是她时时刻刻忘不掉言家被灭门那惨痛的一幕,代入到了自己身上,情绪过于激动了。
墨锦川不动声色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色沉了沉继续道:“那夜遭遇横祸的不止白家,临近的几家富户皆惨遭洗劫,钱财被尽数搜刮,全府无一活口。
此案被当地县官判定为劫财杀人,事后本王带兵清缴了附近山匪贼寇,无一人认下此事。”
几户人家加起来近三百人,三百条人命竟在距离边城不过八十里之地,一夜之间尽数殒命。
宋言汐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一把抓住墨锦川的手腕,问:“幕后之人是谁?”
墨锦川沉声道:“底下人传回的消息是梁国探子作乱。”
宋言汐眸光冷冽,“王爷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若真是如此,李程那孩子大可直接前往县衙报官,县里自会出人将他安稳送往京中投奔亲眷。
可他非但没那么做,反而隐姓埋名在地处偏远的李家村一住就是三年。
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躲。
收留他的那对夫妻应是知道什么,不仅将他照顾的很好,平日里肯定也没少叮嘱李志,要对他的身份来历守口如瓶。
时隔三年,他们仍如此小心翼翼,只能证明一点。
当年动手灭了白家满门的人,仍在暗中寻找着这条漏网之鱼,企图斩草除根。
若真是梁国探子所为,以他们对墨锦川的忌惮,经此一事打草惊蛇后忙着潜逃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余力和胆量做这些?
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怕是另有其人。
而在大安境内,能有如此一手遮天权势之人,屈指可数。
再看墨锦川的反应,宋言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由冷了脸,沉声道:“王爷有自己的顾虑,我能理解也不多问,还请王爷当作今日什么都不曾发生,放那孩子一条生路。”
墨锦川拧眉:“你连本王都怀疑?”
“我若是疑心王爷,便不会托邱将军去查此事。”
宋言汐顿了顿,冷淡道:“此地危险,还请王爷速速离开。”
她扔下话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怒意的“站住”。
“王爷可还有何事吩咐?”
“转过来。”
听着这不容置否的语气,宋言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的同时视线向下。
分明是不肯看他。
墨锦川眉心跳了跳,被她甩脸子的模样气笑了。
“一日不见,你倒是脾气见长。”
宋言汐:“王爷多心了。”
墨锦川拧眉,“言老爷子便是如此教你用脑袋对人?”
宋言汐抬头看向他,冷着小脸道:“外祖父只教导做人要顶天立地,明是非知对错,便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对身边嫡亲之人也绝不行徇私包庇之事。”
“你当本王是在包庇凶手?”
“王爷不是吗?”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包庇谁了。”
不等宋言汐开口,墨锦川问:“安王?亦或是宁王?”
“还是你觉得,此事有姑母的手笔。”
他所说的这三个人,宋言汐都有猜测。
包括他没提及的几个,她其实心中也有猜测。
可听他这么坦荡的说出口,不像有半点偏私的模样,她不免觉得惭愧。
世人皆知锦王殿下爱民如子,又怎会同她所想那般,为了维护所为的皇家颜面故意将此事按下不表。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墨锦川似笑非笑道:“若真是他们其中一人所为,本王确实不会让这件事情闹到明面上。”
他道:“事关皇家颜面,此事一旦闹大,无论是经手的官员还是知情之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天子一怒尸横遍野的情形,宋言汐是亲眼见过的。
林庭风不过是假借宣德帝的旨意,便敢趁机屠了言家满门,若他亲自处置……
宋言汐压根不敢深想。
想着墨锦川方才所言,她蹙眉问:“竟连王爷都没查出内情?”
墨锦川失笑,反问道:“宋姑娘以为本王是什么人,无所不能的神仙吗?”
宋言汐默默看着他,没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到边城之中香火鼎盛的战神殿,墨锦川轻咳一声,继续道:“两年前原本查出一些眉目,只是恰逢本王重伤回京,便耽搁了下来。”
竟如此巧?
怕触及他的伤心事,宋言汐只问:“王爷回京后可有继续调查?”
“本王昏睡了三月有余,待醒来时仅剩的线索也被抹去。”
听到他竟昏了整整三个月,宋言汐心口下意识抽痛了一下,脱口道:“王爷既知我会医,为何不一早吩咐暗一去将军府寻我?”
问出口的同时,她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那时她刚嫁到林家,身为新妇每日不仅需到林老夫人院中晨昏定省更要忙着府中庶务,连出趟门的自由都没有,就更别提前往王府为他治病了。
墨锦川眸色微沉,淡淡道:“都已过去了。”
残疾的这两年,他的剑术和兵法虽未落下过,却也早已接受自己此后半生都只能依靠轮椅的事实。
不曾想过,竟有一日能再站起来,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她当真是他的福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宋言汐本想安慰他两句,恰好一阵冷风刮过,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不等墨锦川动作,她忙道:“此处人多眼杂,王爷身上也还有伤,还是快些回去吧。”
墨锦川蹙眉,不容拒绝道:“你同本王一道回去。”
宋言汐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她如何能走?
她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墨锦川冷冷问:“奚临不是人?”
“他……”宋言汐一噎,无奈道:“这并非一回事,李程那孩子尚未醒来,我还需观察他的情况调整药方。”
他既是第一批感染时疫的人,又可能背负着白家惨遭灭门一事的秘密。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死。
闻言,墨锦川脸更沉了,“既离不得你,那要他何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要不我说你这人不行呢,说的话就没一句中听的。”奚临牙痒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宋言汐眉心狠狠一跳,转身看向他来的方向,眼底满是警惕。
奚临大步走上前,将披风递给她道:“多谢,不过下次还是不必了。”
他挑眉看向墨锦川,幽幽道:“我宁愿冻死,也不想美梦之际冷不丁被人掐死。”
影射意味十足,宋言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所以她刚刚其实并未猜错……
对上墨锦川满含警告的眼神,奚临立即收了脸上的不正经,看向宋言汐道:“那孩子醒了,过去看看吧。”
见她迟疑,他道:“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怕偷袭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宋言汐自然是不怀疑的。
别说是一个奚临,就算是十个在墨锦川面前也不够看的。
不等她开口,奚临又道:“不必担心他,练武之人的身体不知比咱们要强多少,他不冷。”
宋言汐道了声好,刚要走,怀中抱着的披风突然被人一把抽走。
“谁说本王不冷?”
她心下诧异,抬眸看去正好捕捉到墨锦川眼底一闪而过的愠色。
不等宋言汐多想什么,巷子外突然响起李志焦急的呼唤。
声音急切,听得人一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宋言汐匆忙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奚临嫌弃的声音,“你真该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端方君子的模样,你不是说她最喜……”
墨锦川嗓音冰冷,“舌头若是不想要,不若拔了。”
奚临抗议道:“连句话都不让人说……”
拐出巷子没走多远,宋言汐就看到了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挨家挨户推门找她的李志。
李志转头看到她,蹭蹭几步跑上前,一边抹眼泪一边道:“神医你快跟我来,狗蛋他爷爷不行了!”
“我阿爷怎么样了?”一见宋言汐从帐篷里出来,脸上挂着鼻涕泡的狗蛋立即围了上来。
对于这个自私且凶狠的孩子,她没有任何好感,只淡淡道:“受了风寒,待服下药退了热便会醒来。”
狗蛋蓦地瞪大了眼睛,脱口道:“肯定是昨晚看病的时候冻的了。”
他还想说什么,李志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神医不治白眼狼。”
说完,他赶紧看向宋言汐道:“神医,我哥已经醒了。”
宋言汐点点头,却并未朝着李程所在的帐篷走,而是定定地看着李志。
她希望他没忘记昨晚她都说了什么。
同样的话,她懒得说第二遍。
李志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轻声道:“我会说实话的。”
狗蛋眼珠子一转,突然指着他道:“他就是个撒谎精,神医千万别信他的话!
他跟他哥才过来四天,他哥进城的时候就瘫了,衣服还是我阿爷帮着换……”
“你住口!”宋言汐一个凌厉的眼风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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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声“恶婆娘”扭头跑了。
李志气得不轻,打算追上他教训他,却被宋言汐出言喊住。
一个顽劣的孩子,没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李志紧抿着唇,一直到进了营帐才忍不住开口问:“神医,你不生气吗?”
“你是指他刚刚骂我恶婆娘,还是指你昨天骂我坏女人?”
听着宋言汐的话,李志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道歉。”
“哥!”李志一脸激动,赶紧跑到床边。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李志的额头,又照着宋言汐之前的手法摸了摸他的脖子和肚子的温度。
末了,又把小手伸到自己的肚子里摸了摸。
李程睁圆了眼想制止,浑身却疼得厉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注意到他焦急的眼神,宋言汐道:“你不必过过于担心,你们兄弟二人整日朝夕相处,他若是染病,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时疫。”李程张了张嘴,费力的吐出这两个字。
宋言汐点头,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你们兄弟谁先说?”
李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注意到李志低着的脑袋,脸色一瞬变得更难看。
宋言汐提醒道:“你如今的身子还很虚弱,动不得气。”
李志蓦地抬头,泪眼汪汪道:“哥,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没告诉她!”
他说着,看向宋言汐道:“你有什么冲我来,我哥什么都不知道。”
李程脸色苍白,挣扎着想要作起身。
李志扶住他,小声道:“哥,你别听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说就是故意吓唬你的。”
“青瓦镇。”
“你……”
“我怎么知道?”宋言汐不答反问,没错过李程慌乱的表情。
看来他确实是白家人。
只是不知,他与主家之间是何关系。
李志并不知道什么青瓦镇,可他看到李程的脸色不对,立即意识到什么。
他警惕地盯着宋言汐,身体下意识往后靠后做出防御姿态。
全然忘了,以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真跟她动起手来,根本不可能伤到她分毫。
感受到宋言汐并无恶意,李程动了动嘴唇道:“道歉。”
李志都快哭了,“哥,这都什么时候了。”
要是让人知道他哥的身份,他们就会被人活活打死,然后尸体扔给野狗吃掉。
他马上就要死了,还道什么歉啊!
李程冷声道:“跪下。”
他缓了缓,继续道:“向恩人道歉。”
李志虽然不理解,可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冲宋言汐跪了下来,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坏女人。”
李程:“还有。”
李志回头看了他一眼,哭的更凶了。
他抽抽噎噎道:“我不该撒谎,我跟我哥其实才进城几天,我害怕你会把我们赶出去。”
不用李程提醒,他继续道:“我不应该偷偷吃神仙姐姐给的药,呜呜呜……我不想死。”
李志嘴上说着不想死,眼睛却一直在看李程,分明也害怕他出事。
若非已经确定,光看这兄弟俩的感情,宋言汐也无法往他们并非亲兄弟上联想。
见李志只呜呜哭,说不出其他话来,宋言汐淡声道:“先起来吧。”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李程,还未开口,就听他问:“神医想知道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着李程的话,宋言汐大抵明白他为什么能在李家村躲藏三年,既不被搜捕他的人发现,又让一家子对他以礼相待。
他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
哪怕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能败露,在掌握对方底细之前,也绝不肯直接亮名身份。
他甚至没直接问宋言汐都知道什么,生怕让自己陷入被动。
与其提心吊胆猜别人手中的牌,不如让别人猜,化被动为主动。
明白他的顾虑,宋言汐忽然没了刨根问底的想法,直言道:“守好你的秘密,或有一日,那会是你们兄弟二人保命的筹码。”
她站起身,看向李志叮嘱道:“我去找个地方睡两个时辰,你守好你哥,除了奚临大夫之外别让任何人靠近你哥。”
怕他分不清这个界限,她强调道:“包括外头的那些乞丐,也绝不可放进来,若有人强闯只管喊看守进来。
想要活命,就乖乖听话。”
李志忙不迭点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直到宋言汐离开帐篷,他仍觉得刚刚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他扑过去,抓住李程的手,压低声音道:“哥,我害怕,要不咱们赶紧跑吧。”
李程问:“跑哪儿去?”
李志挠了挠头,“去哪儿都行,反正边城是不能待了。”
想到死在半路上的父母,他抹了把眼泪道:“我答应了爹娘,就算拼了这条命要保护你的。”
李程:“谁是兄长?”
“这你别管了,之前不是你教我做人要信守承诺,绝不能半途而废吗?”
“可我也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志脱口道:“你闭嘴!”
他转身要去寻趁手的东西,就听李程无奈道:“她不是像是坏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程一噎,“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李志梗着脖子道:“我不管,反正她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见说不过他,李程虚弱道:“你凑过来点。”
李志赶紧用双手护住耳朵,生气道:“哥,你不能为了一个外人揍我。”
“不揍。”
得到李程的承诺,李志这才将耳朵贴了过去,眼睛也跟着越瞪越大。
隔了一条巷子的小院内,暗一正按照宋言汐的吩咐用点燃的艾草将屋内屋外都熏了一遍。
听到脚步声转头,就见自家主子大步流星进门,胳膊上似乎还搭着一件什么东西。
他赶紧迎了上去,伸手却接了个空。
墨锦川自他身边走过,冷声吩咐道:“传信给宗平,梁军或有异动。”
暗一赶忙应声,一双眼睛却黏在他的腰间舍不得离开。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腰带还能系出如此花样。
注意到他的眼神,墨锦川垂眸看去,在看到腰间明显是女子样式的蝴蝶结,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真是……”
轻叹一声,墨锦川收回视线才发现暗一还站在原地,冷冷问:“信传出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要!”
宋言汐蓦地坐起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刘军医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回想起梦中一片血海的画面,宋言汐应了一声,擦了把额上的汗,找了件披风将自己裹严实了才敢往外走。
如今城中情况不明,人手本就不够,她更不能再这个时候染病倒下。
见她出来,刘军医快步走上前,表情严肃地递过来一本册子。
宋言汐眉头紧蹙,掀开一页被上头密密麻麻的人名惊到。
“竟然这么多?”
“感染疫症的那两家酒楼老板的铺子都开在闹市,光铺子里的厨子伙计都有几十,更别提每日来往的食客了。”
刘军医道:“老许按照病症的轻重列了册子,一份送回将军府给了诗涵郡主,一份给了咱们。”
他叹了一口气,“老老夫虽瞧不上她治病的那些手段,可如今人命关天,却也不得不指望她跟着一起想想办法。”
宋言汐点头,问:“她所用的那些药和药效,您可同许老说过?”
“这是自然。”刘军医冷着脸道:“那等猛烈的方子,无疑是在燃烧病人的寿数,若让她肆意妄为如何能行?”
他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跟老夫透个底,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还能抗几日?”
左右无人,他干脆跟宋言汐直说道:“我观那几人皆是气数将近之象,即便勉强用药吊着,也未必能维持几日。”
“刘军医的意思是?”
“郡主非要老夫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刘军医不答反问。
他叹了一口气,丢下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径直离开了。
宋言汐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是怕人死在她手里徒增麻烦,还是为了节省本就不多的药材,放弃他们看似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不曾接手,也不曾看过那一双双渴望生的眼睛。
或许,她也会做出如何堪称为明智的选择。
可他们亦是人……
无论如何,总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恶婆娘,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狗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远远朝着宋言汐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转身朝外跑。
可这次他没跑远,便一头撞在了暗一的腿上,狠狠摔了个屁股墩。
他坐在地上,伸手指着暗一骂道:“恶婆娘的狗腿子。”
下一瞬,他直接被暗一拎着衣领举了起来。
双脚悬空,他当即吓得哇哇大叫。
一边喊一边骂道:“你快放开我,等神仙姐姐来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暗一冷声问:“你的神仙姐姐呢?”
狗蛋眸光闪了闪,一脸坚定道:“她一定会回来的,都是你们这些大坏蛋害得她不敢回来。”
他说着,双手抓住暗一的手就要狠狠咬下去。
宋言汐冲过去,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下颚,清冷的眼底满是怒意。
她刚刚看得一清二楚,狗蛋下口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是恶毒。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不仅知道自己感染的是要命的时疫,甚至知道,这一口下去很有可能将病症传染给暗一。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最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怎么能恶毒至此?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看着宋言汐制止他继续张嘴的动作,暗一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松了手。
没了钳制,狗蛋一屁股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边大哭一边撕心裂肺的高喊道:“啊,恶婆娘杀人啦!”
“给我闭嘴!”暗一伸手要去抓他的衣领,被宋言汐抬手制止。
只听她问:“昨夜企图挑拨离间那人,现在关在哪儿?”
暗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手一抬冷声吩咐道:“将这个好赖不分,还企图抹黑宋姑娘的小子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是!”两个士兵小跑过来,一人抓胳膊一人抓腿,直接将原地打滚的狗蛋给抬了起来。
害怕摔下来,狗蛋吓得不敢挣扎,只干嚎道:“杀人啦,救命啊!”
一人嫌他太吵吵嚷嚷的她聒噪,直接扯出一块擦汗巾塞进了他嘴里。
有人掀开帐篷的帘子探出脑袋想要看热闹,却又被这边的阵仗吓得立即缩了回去,生怕狗蛋惹恼了宋言汐转而牵连到自己身上。
看都不敢看一眼,就更别提帮忙了。
周围一时间安静无比,只有一道虚弱且苍老的声音小声喊着他的名字,却无人理会。
同住一个帐篷的人,甚至还怕惹火上身故意特别大声的呵斥道:“你个老东西不想活就赶紧死,别躺在这儿占地方!”
“就你那宝贝孙子,白送都没人看一眼,也不知道稀罕个什么劲儿,就他那熊样你还真指望他长大了能有本事给你传宗接代?”
“可不是,你要是真怕死了没人哭,到时候我们哥几个哭你。”
几人的揶揄声很大,带着嬉笑,却掩盖不了老人无助的哭声。
隔着帐篷,暗一听得拳头紧攥,沉声问:“这些人冷血至极,连人都称不上,宋姑娘为何要在他们的身上浪费功夫?”
“他们何处说错了?”
迎上暗一不解的目光,宋言汐继续问:“你觉得凭他们爷孙,能不能抢到庄诗涵留下的药。”
若论硬强,这一老一小怎么也不会是其他乞丐的对手,甚至有可能因为争抢被其他身强体壮的乞丐痛揍一顿。
可无论从昨晚狗蛋亢奋的表现,还是从他对庄诗涵的绝对拥护来看,他肯定是从她手里拿到了药且吃了的。
无论是他有两颗自己独吞,还是爷孙俩仅有一颗老的让小的,都只能证明一点。
此子从根本上就是一个极尽自私之人。
这一点,从他昨天毫不犹豫同李家兄弟二人翻脸就能看出。
那几个乞丐的话虽难听,却也是实话。
爷孙俩本就沦落到乞讨度日,身边有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孙子,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怕不是将来仅有一口饭,也会进刘狗蛋自己的肚子里。
这样的孙儿,要来又有何用?
刘家阿爷对兄弟俩很是照顾,甚至动手帮李程换下沾了屎尿的脏衣,如此善良的品德刘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蛋哪怕习得万一也不会是如今模样。
真真是应了那句,惯子如杀子。
听着帐篷里传来的悲坳哭声,暗一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宋言汐,冷声道:“姑娘先看信,我去去就回。”
看着他的背影,宋言汐想到什么正欲提醒,就见暗一忽然抬起右手在空中挥了挥。
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中赫然抓着一卷棉布。
看那粗细形状,用来堵嘴最适合不过。
这人莫不是……有备而来?
宋言汐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信件,信封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普通纸张,上头所书字体却遒劲有力,一笔一划尽显落笔之人那大开大合之势。
明明他们一早才见过,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麻烦暗一再特意跑这么一趟。
还是说,是什么要紧之事?
压下心头惴惴不安,宋言汐攥着手中信件,寻了个妥当之处才拆开。
信的内容很短,短到只有简单六个字,她一眼便能看全。
“边境有异,勿念。”
明明上面的每一个字,宋言汐都认识。
可组合在一起,她却觉得自己莫名看不懂了。
明明城中还有徐程二位将军可用,再不然也还有邱将军和一干副将,究竟是发生了何等紧要的事,让他宁愿顶着肩上的伤冒着没命的风险也要前去?
即便非要去,他也该带上暗一才是。
回响起暗一方才反常的举动,宋言汐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难怪他看着像是有备而来,分明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拿昨日那人泄愤。
宋言汐将信件贴身收好,赶忙出了帐篷,朝着最角落那顶用来存放木柴的帐篷走去。
刚走近,他就听到里头传来男人的闷哼,伴随着孩子呜呜的哭声显得格外诡异。
听到脚步声,暗一意犹未尽的又补了两拳,这才停下。
他蹲下来,伸手扯掉乞丐嘴里塞着的布,拍了拍他的脸冷冷问:“现在能说了吗?”
“我说,我什么都说……”
暗一扭头看向缩在角落,吓得一动不动只知道哭的狗蛋,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只一个眼神就把他给吓尿了。
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他一手拎起蜷缩成虾米的乞丐,大步出了帐篷。
那乞丐一见到宋言汐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一口一个神医救命,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被暗一扔在地上,他忍着疼爬起来,朝着宋言汐脚边磕头。
他一边磕,一边瑟瑟发抖道:“神医救我,都是那个女人骗我的,我什么都告诉你!”
宋言汐此刻却没功夫理他,看向暗一直接问:“什么时候走的?”
暗一:“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快马加鞭怕是早已出了边城地界。
像是早料到她会动怒,暗一扑通一声跪下,恭敬道:“还请姑娘责罚。”
乞丐龇牙咧嘴道:“神医赶紧罚他,狠狠的……”
“不想死就给我把嘴闭上!”
宋言汐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吓得那乞丐顿时缩了脖子作鹌鹑状。
她看了眼暗一,冷声道:“你跟我过来。”
暗一跪在原地纹丝不动,只重复道:“姑娘还是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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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麻溜站起身便要跟上,忽听脚边传来一声低笑,“跟老子神气什么,还不是人家脚边的一条狗,尾巴摇的可真欢。”
“说完了?”
“你管老子说没说完,你谁……”
乞丐嘟囔着转过头,对上暗一那冷嗖嗖的眼神,差点没吓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他听到暗一冷声吩咐道:“把人看好,等会儿姑娘还要审,别弄死了。”
闻言,过来拿人的两个士兵眼睛都亮了,异口同声道:“统领放心!”
帐篷内,宋言汐正翻看着刘军医给的册子,眉头紧蹙。
她刚刚粗略看了一眼,只顾着惊叹于感染疫症的人数之多,却没注意到其上记载的居然是重症居多。
其中最为严重的几人,已经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下不了床全靠身旁亲人照料,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药都喝不进去。
情况如此严重,刘老方才怎么不同她直说?
暗一掀了帘子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主子有令,命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姑娘,若擅离职守便不必再回王府了。”
对他而言,若是墨锦川不要他,倒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宋言汐问:“他还说了什么?”
暗一犹豫了一瞬,道:“主子说,他未归之时城中一切事宜皆听宋姑娘吩咐,绝不可忤逆姑娘半句。”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双手捧在手心敬上。
看着那雕刻着龙纹的金牌,宋言汐心下大惊。
此金牌乃是皇上秘密交予锦王殿下的,见此令牌如陛下亲临。
如此重要的东西,他竟如此放心交予她一个外人?
见她愣神,暗一清了清嗓子道:“还请姑娘收下,在主子未归之前帮他稳住边城上下,免去主子后顾之忧。”
宋言汐蹙眉,道:“我不过一介医者,如何能担得起此等重任?”
“主子说您可以,您便可以。”
“不妥,此令牌还是送到徐将军处,由他……”
话说一半,宋言汐不由得愣住。
将此象征身份的令牌交出,岂不就是告诉徐啸等人,墨锦川如今兵不在边城之中,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若他真的需要,离开之前不会没有任何安排。
他既不安排,便自有他的道理。
她若执意将令牌送到徐啸面前,岂不是画蛇添足,还有可能坏了他的部署……
暗一重复道:“还请姑娘收下令牌。”
他道:“主子如今能信任之人不多,还望宋姑娘答应助他。”
“可……”
“姑娘无须担心,主子只是希望姑娘代为保管此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听着暗一循循善诱的话,宋言汐点了点头。
在他松了一口气时,她话锋一转问:“边境究竟发了何事?”
暗一眼神闪烁道:“还望姑娘莫要为难我。”
宋言汐蹙眉,问:“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家主子是不是吩咐,无论如何不让我离开边城半步?”
暗一犹豫了一瞬,重重点头。
他道:“如今外头情况不明,主子将姑娘留在城中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姑娘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家主子一片苦心。”
“他便是不说,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边城的百姓离开。”
闻言,暗一小声咕哝道:“不愧是主子,猜得真准。”
若是宋姑娘不提,下一句话就该他提了。
宋言汐目光沉沉地看着暗一,沉声问:“所以王爷并未叮嘱,不能告诉我边境近况,是吗?”
暗一低着头,不肯接话。
宋言汐站起身,自他手中接过金牌,冷冷道:“你若不说实话,我现在便将金牌送到林庭风的手中。”
暗一蓦地抬头,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宋姑娘,你……”
“你猜,主帅之位花落别家,一心想着抢立头功证明给陛下看的人,会如何做?”
宋言汐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暗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忙道:“姑娘且慢,我说!
主子从此处回去后,便让我火速传信给邱将军,令他亲自跑一趟两地交汇之地的关卡。
可信才刚送出去,主子便改了主意要亲自去一趟。”
宋言汐听得眉头紧蹙,“突然改了主意?”
墨锦川行事稳重,若非得了确切消息,又怎么可能在伤情还未痊愈的情况下冒险出城?
定然有什么,是他们所遗漏的。
暗一皱眉想了想,“主子离开之前,一直在看附近的地形图。”
“你身上可带着?”
“不曾,但我跟随王爷在此多年,早已对此地的地形了如指掌,还请姑娘借纸笔一用。”
宋言汐赶紧找了纸笔出来,趁着暗一画地形图时,细细回想着这两日的不寻常之处。
直到,她看到纸上出现李家村三个字。
她赶紧指着那处问暗一:“此处距离梁国,可有小路能通行?”
“绝对没有。”
暗一解释道:“李家村与梁国边境隔着一道天险,在两座相邻的山最东边的位置是一座悬崖,数百年间有十多个猎户不慎跌落悬崖没了性命,被周围的百姓称之为阎王关。
先前主子带我去山上为姑娘猎白狐时,便去过此处,亲眼看过那深不可测的阎王关,绝不可能有人能走的过来。”
话说完,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赶忙道:“方才我都是胡说的,姑娘别放在心上。”
锦王殿下回京两年有余。
他竟是从那么早开始……
宋言汐压下心中震惊,不死心的追问:“若是轻功了得的人呢?同你和王爷这般的身手,借助鹰爪之类的东西,也无法在此处通行吗?”
暗一满脸惭愧,“不行,此地深不见底,主子曾和姑娘有相同的顾虑,担心有梁国人会借着此天险从此潜入我大安边境。
主子带着我和军中好手分别尝试过,无人能过,甚至连具体深浅都未曾探出。”
怕宋言汐误会什么,他强调道:“主子的轻功在咱们大安无人能及,那些梁国人就更不可能了。”
梁国人擅马背上作战,并不精于武功,这一点宋言汐来的路上就从墨锦川的口中得知。
可若不是梁国人在其中捣鬼,在周边城镇皆没有出现时疫症状时,位于山脚几乎没有外人造访的李家村,又是如何凭空染上的?
宋言汐正出神,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直冲云霄。
“这是什么声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暗一解释道:“应该是梁国军中的鹰。
姑娘有所不知,梁国人尤爱训鹰,尤其是军中将领几乎是一人一只,平日里多用作查探他军动向,传递消息。”
话落,他忽然问:“姑娘喜食鹰肉吗?”
听着头顶又一道响彻云霄的鹰吠,宋言汐冷了嗓音道:“打下来尝尝。”
暗一恭敬应声,大步朝外走,冷声问道:“弓箭何在?”
随着他一声吩咐,立时有士兵小跑着送上弓箭,不远处排成一排原本背对着他们的士兵也都纷纷转头看向这边,个个面露兴奋。
一小兵激动道:“兄弟们早就看这些乱飞的畜生不顺眼了,暗统领赶紧把它打下来烤了下酒吃。”
暗一用手指勾了勾弓弦,问:“既随身带着弓箭,为何不动手?
王爷当初曾下令,边城内外的巡防小队十人中至少有两人配弓。
弓箭是给你们用的,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背着好看的。”
他手中这把弓成色虽旧,固定弓弦的两端却没有任何磨损痕迹,分明从未被使用过。
小兵赶忙解释道:“统领有所不知,林将军此前下过死令,严禁任何人打梁国人豢养的鹰。
有个兄弟天黑没看清,把鹰当成雁给打了下来,偷摸在自己家后院挖了个坑埋了起来,结果还是被林将军找到,屁股上挨了四十军棍两个月都没下来床。”
“他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宋言汐正好走出来,听到这话顿时乐了。
小兵如临大敌,赶忙道:“郡主,这话可不兴说!”
他说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道:“王爷都回来了,我们还害怕什么林将军?”
只听“咻”地一道破空声,头顶顿时响起一声悲鸣。
众人不由地抬头看去,就见一团黑影急速下坠,狠狠砸在了地上。
鲜血四溅。
在一众叫好声中,暗一冷冷道:“若有人觉得这鹰射不得,只管回将军府去请林将军过来。
我正好也想问问他,梁国人的鹰在我大安将士的头上飞,如何就打不得。”
话落,四周顿时死一般寂静。
就连那些听到动静,探出脑袋想要看热闹的乞丐,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将头缩了回去。
唯独旁边的小兵,一脸兴奋问:“暗统领,这鹰?”
“处理干净烤了送过来。”
“是!”
鹰被拎走,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
宋言汐怔怔看着地上的痕迹,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听到暗一的声音。
他有些紧张问:“方才是不是吓到姑娘了?”
宋言汐摇头,问道:“王爷是什么时候下令,要军中将士射杀这些鹰的?”
暗一脱口道:“三年前。”
他压低声音解释道:“便是青瓦镇白家被灭门一事后,出事的前一日,有不少的村名亲眼瞧见出事的白家和其他几户人家的上空,有好几只鹰飞过。
后经过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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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眉头紧皱,似自言自语道:“此中缘由只有我与邱将军知晓,林将军是王爷离开后才来的边城,不清楚倒也正常。”
宋言汐冷声问:“既不知情,又何必特意下这么一道命令?
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国人救了他的命。”
暗一险些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幽幽道:“说不准林将军有他自己的安排。”
宋言汐蹙眉,“你也跟着奚临学得阴阳怪气了?”
暗一几乎是脱口道:“自然不是,都是同……就是跟着奚神医学的。”
他还煞有其事道:“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疯狂找补的模样,让宋言汐想不疑心都难。
只是这会儿,她却没功夫追问。
“你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奚临?”
“奚神医?”暗一摇头,问那边的守卫,“你们刚刚可有见到奚神医?”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一人弱弱道:“郡主回来之前奚神医刚好出去,之后便没回来。”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个时辰过一刻。”
宋言汐立即看向暗一,眼底带着审视。
奚临那性子不像是能藏得住话的,两个多时辰未归,竟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莫不是跟着锦王殿下一起走了?
暗一忙摇头,压低声音道:“姑娘信我,我亲自送主子出的城门,他身边绝没有第二人跟随。”
宋言汐不由冷了嗓音,“你也知道没有第二个人跟随?”
暗一听得脊背发凉,忙解释道:“姑娘莫担心,暗三暗五皆跟随主子身侧出城了。
她二人并没有明面上的身份,不方便贸然露面。”
更深一层的话,不用他说透宋言汐也能明白。
那姐妹二人身手了得,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影卫。
放眼边城,有资格豢养影卫的只一人。
她二人一旦出手保护她,无疑是告诉他人,锦王殿下与她关系匪浅。
届时,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
不利于他二人名声不说,若经有心之人的手传出去,非闹出乱子不可。
见宋言汐转身往回走,暗一忍不住问:“姑娘,可需要属下去寻奚神医?”
“不必了,我知道他在何处。”
如今城中戒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能去的地方不过那么几个。
他那张嘴虽欠揍了些,人却很是机敏,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吃了亏。
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听还要诊脉,许多精神尚可的乞丐瞬间就不乐意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没事,个别的甚至还站起来跳了几下,精神头十足。
要不是昨晚写脉案时,听这人自述的病症,宋言汐可能真要以为他没病。
暗一立在一旁,原本皱眉不耐的听着这些人说废话,却在看到这人上蹿下跳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寻常。
这些人……怎会如此精神?
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感染时疫的人还能跳的起来。
邱宗平一早送来的名册上,病得不能下床的几人皆是青壮年,身体怎么也该比这些乞丐好。
难不成,他们染病的时间要更早?
暗一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病得最重的几人都是城中富户,除了两家酒楼的老板外,其余不是布庄便是金店的掌柜。
有钱人最是怕死,他们若是一早感染,城中怕是早已闹翻了天。
在一众喧闹声中,宋言汐翻开本子的第一页,头也不抬问:“谁先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我,我先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一众人声中丝毫不起眼。
可当他的声音响起后,其他人却纷纷闭上了嘴,赶紧让开一条路。
没人肯上去扶刘老汉,只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朝前走。
暗一刚动作,就听有人喊道:“官爷,你别管这老东西,他的宝贝金孙都不管他的死活。”
话音落地,顿时一阵哄笑。
暗一眼神凌厉似刀子,只一眼扫过去便让那人闭了嘴。
其他人见状,也都悻悻闭上嘴不敢吭声。
暗一快步走上前,扶住刘老汉道:“老人家不必害怕,姑娘等会儿问什么您答什么就是。”
刘老汉眼含热泪连连道了几声好,可当他走到宋言汐面前,扔了拐杖便要跪下。
暗一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
刘老汉颤巍巍问:“能不能让我见见狗蛋?”
闻言,暗一骤然沉了脸。
原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竟是他的孙子。
如此娇惯,将来必成大患。
待刘老汉站稳,暗一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扶着他手。
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宋言汐开口道:“先坐下说话。”
刘老汉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下了。
他见过这姑娘处置泼皮的手段,自己越是胡搅蛮缠,怕是越没用。
到时把人惹急了,他就更见不到自己的孙子了。
宋言汐执笔写下刘老汉的名字,问:“你是何时开始行乞的?”
“大概半年前,乡里遭了灾,家里的人全死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带着狗蛋来城里讨口饭吃。”
将他所说一一记录,宋言汐又问了他的籍贯,这一路有没有吃过什么药之类的。
刘老汉一心想着见到孙子,每一个问题都很配合,回答的格外认真。
直到宋言汐问他,近期都吃过什么时,他顿时愣住不知道如何作答。
身后排队的人笑道:“神医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咱们都穷到来要饭了,还能吃啥?”
“泔水桶里的剩饭呗,没有剩饭的时候野菜也行,俺实在饿的时候还啃过树皮。”
有人还以为宋言汐这么问,是故意想羞辱他们,忍不住讥讽道:“运气好的,还能抢到一口你们吃剩下的,运气好不好的连口剩饭都没有,哪一年不饿死几个。”
这话一出口,连同刘老汉在内的乞丐纷纷红了眼眶。
但凡有那么一点办法,谁想丢下尊严满大街的去讨饭?
刘老汉抹了把眼泪,道:“神医别嫌大家伙说的难听,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一天有时候能吃上一顿都算好的。
像我们几个上了年纪的,腿脚慢,抢不过年轻人,有时候三两天还不一定能吃上一口。”
宋言汐道了声抱歉,问:“老人家可方便同我描述一下,你们平时有吃哪种野菜充饥吗?”
她来的路上听墨锦川简单提过边城的饮食风俗,此地并没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同京中以药入膳食作为食补的习惯。
所以他们的体质强于他人,问题或许出在他们平日里吃的野菜上。
许多中药的药效未被发掘之前,哪个不是被人当作杂草?
“你这大夫怎么回事,我们吃什么关治病什么时?咋的,吃野菜还犯法啊!”
说话那人异常愤怒,说着甚至还想要冲上前找人比划比划。
同行的人赶忙按住他,替他解释道:“他的眼睛就是去年吃野菜吃坏了,现在一到晚上就是瞪眼瞎。”
宋言汐:“此乃夜盲症,与野菜有何干系?”
“夜盲?什么夜盲?”
那人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激动道:“神医,我的眼睛是不是还能治?”
暗一抬手挡住他,冷冷道:“后头排着去!”
那人不肯走,坚持问:“神医,到底能不能治?”
宋言汐头也不抬道:“此症不难,城中随便寻一大夫便可根治,不是什么大病。”
话落,她想到他拖这么久是因没钱看病,补充道:“等会儿我顺便给你瞧瞧。”
那人赶紧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道:“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宋言汐正欲解释,就见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高喊神医。
甚至不等她问,就有人冲过来道:“我知道都有什么野菜,我这就去挖过来给神医!”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很快说出一堆宋言汐此前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暗一拦住了趁机想往前挤的乞丐,转头对宋言汐道:“姑娘只管记下名字,稍后我寻两个本地的兄弟去挖回来。”
宋言汐应了一声,抬头才发现刘老汉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在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要离开时,宋言汐看向暗一,淡声道:“带老人家去见他孙子。”
回春堂。
庄诗涵正在为人施针,余光瞥见奚临的身影,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这手法,倒真有几分神医谷的影子。”奚临啧啧两声,点评道。
庄诗涵冷哼一声,手下银针快速扎入一个穴位,语带不耐道:“若无事赶紧走,别逼我赶人。”
“你认识我?”
“穿的一身骚包白,腰上挂着一只竹笛,如此招摇还怕人认不出你?”
奚临挑眉,似笑非笑问:“神医谷什么时候改了规矩,谷中弟子不是不让在外抛头露面?”
深知他和墨锦川的关系,庄诗涵模棱两可道:“我并未回过师门,并不知道那许多的规矩。
你们不用拿那些规矩约束我,我也不吃那一套。”
“这倒是奇了,你师承何人?”
“我师父是什么人,有必要告诉你?”
想到那么好的试药人选,尽数被宋言汐抢去,庄诗涵就一肚子气。
治病救人虽宁心静气,施针尤为。
她心乱了,手下的针自然更乱。
奚临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抽出腰间竹笛虚虚指了指其中一个穴位,问:“偏了吧?”
庄诗涵烦躁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躺着的病人被她暴躁的语气吓了一跳,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身子。
而庄诗涵正好在此刻落针,入针的位置足足偏了一指。
病人顿时疼得尖叫一声。
奚临登时变了脸色,走上前一把推开庄诗涵,厉色道:“我看你当真是疯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别怕,我这就为你取针。”奚临说着,一手抵在病人肩头防止他因为害怕乱动,另一只手准备取针。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银针的瞬间,病人突然暴起,伸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奚临一心想着救人,丝毫没有防备,被这用尽全力的一击推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后腰狠狠撞在了用来放药方的桌子边缘。
“砰”地一声巨响,桌子应声而倒。
腰部剧痛袭来,奚临脸上霎时间没了血色,整个人也支撑不住的顺势跪坐在了地上。
庄诗涵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冷笑道:“这不逢年不过节的,奚神医突然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住。”
“奚?”病人听到她的称呼,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刚要问,被庄诗涵一个眼神止住。
她沉着脸呵斥,“脖子上有针还敢动,不要命了是不是?”
一听关系到自己的小命,他顿时不敢再有动作。
待庄诗涵取完最后一根针,回头才发现奚临竟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嗤笑一声,走到他面前停下,语气极尽嘲讽道:“你不是跟在宋言汐身边打下手吗?
怎么,是发现她不过沽名钓誉之辈,除了会耍耍嘴皮子外没什么真本事,所以想明白打算弃暗投明了?”
话说完,庄诗涵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开口道:“你回去吧,她身边的人我是不会留的。”
见奚临仍不动,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你不是她的人,我也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凭你?”
听到收徒两个字,一直没反应的奚临终于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不屑。
他道:“我乃奚氏后人。”
庄诗涵挑眉,满不在乎道:“我管你什么西氏东氏的,无非就是所为望闻问切那一套老招数,能顶什么用?
不过是断条胳膊腿就能活命这么简单的道理,非要人家硬撑着最后把命给送了,还美其名曰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动不得。
照这么说,你们每日束发的时候梳掉几根头发,岂不是个个都要羞愧的上吊自尽?”
奚临苍白着脸,咬牙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来。
“强词夺理。”
“分明是你们封建。”
庄诗涵看向一旁表情怪异的病人,问:“是胳膊腿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人几乎是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命重要。”
奚临轻笑,反问他:“若我砍断你一条胳膊让你活,你当如何?”
那人瞬间变了脸色,破口大骂道:“你还说你是奚氏后人,哪有你这种黑了心肝的大夫。
我一个靠手吃饭的铁匠,你要我一条胳膊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好了!”
庄诗涵黑了脸,“你这是偷换概念,人跟人又不一样。”
“我不懂何为概念,只知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治的是人救的是心,若侥幸救得一条命却害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对方后半生失了赖以为生的手艺,妻离子散甚至沦落到一死了之的地步。
试问,你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这也是两年多以来,一直困扰着奚临的问题。
直到墨锦川昏迷期间,他实在是憋不住,询问了宋言汐对于此事的看法。
他原本以为,她也会和许多人一样,给他一个只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的答案。
可她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去城中寻一户家中男人曾是行伍之身,名为吕黑的人家。
他寻过去时,那家正在办丧事。
从邻居的口中,他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从前在外得知边城的消息,只是听人说边城来了位美人医仙,人长得漂亮且善良医术也了得。
哪怕是缺了胳膊少了腿,也能将人救活。
当时他还感到庆幸,自己因为要为墨锦川解毒不得不离开边城四处寻药,有个如此医术了得的医者在城中,日后便是再有交战军中定然会少些伤亡。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没了腿脚却侥幸活下来的人,未来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生活。
军中因战身死之人,是为有功,其亲属皆可领取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足够家中妻儿维持几年的正常生活。
可伤残所得的津贴,却只有前者的十分之一。
且这些经庄诗涵手救治的将士,因为伤口过大恢复十分缓慢,即便回到家中也要继续服药。
少则月余多则三月的药,寻常人家几个能吃的起?
即便曾积攒了些家底,经这么一遭折腾后,也剩不下什么。
那些人多上有老下有妻小,全家唯一的指望成了废人,一家的重任便只能压在了妻子一人的身上。
如今的世道,女子想立身已是不容易,更何况还要抛头露面想尽办法挣银子养活全家?
用邻居的话说:“几个聪明的摊上这种事,扭头就撇下孩子改嫁了,也就黑子媳妇重情义,硬是想要把这个家给扛起来。
你说她一个女人家,就算没日没夜的给人浆洗衣服缝补鞋袜也养不活一家五口,还好她男人心疼她,自己喝药死了不给家里添负累。”
她们谈论起来时,甚至还很高兴,为不用再受罪的黑子高兴,也为不用再受煎熬的黑子媳妇欣慰。
奚临想,若不是他这个外人在,她们甚至有可能会拍手称赞,夸吕黑一句“死得好”。
“我都救了他的命了,这还不够?”庄诗涵听的一肚子火。
她忍不住问:“我是他爹还是他娘,救了命不够,还有负责这些人以后的吃用生活?
世界上残疾人多了,人家怎么就能身残志坚,克服困难正常生活?
他们不行只能证明一点,无能。”
她问奚临:“怎么,你们平日里不光给人治病,还要管人家未来娶妻生子?”
“简直不要太搞笑。”
奚临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被庄诗涵抢了先。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脸厌恶道:“是宋言汐让来的吧。”
不等奚临反驳,她自顾自道:“这人可真有意思,嘴上说着不争不抢,暗地里处处跟我较劲。
这是看明着比不过,就打算来阴的,洗脑你让你企图从道德层面上谴责我?
只会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也不嫌恶心!”
她还想说什么,奚临冷冷打断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庄诗涵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
她微微弯腰,伸手抬起奚临的下巴迫使他与她对视,饶有兴趣道:“原来你也喜欢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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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清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除了张口造谣别人红杏出墙,诗涵郡主还能说点新鲜的吗?”
庄诗涵抬头看去,眼底讽刺的笑意不减,“这才多会儿功夫没见,就眼巴巴地跟着跑来了,看来这新认识的小白脸确实很合你的心意啊。”
奚临忍痛骂道:“你说谁是小白脸?你全家都是小白脸!”
他咬着牙,抬手狠狠打落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满脸嫌恶道:“什么东西也敢碰我,脏死了。”
哪怕隔着一层棉布,两人之间的肌肤并没有真正碰上,他仍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女人到底什么毛病?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对一个陌生男人动手动脚,她不觉得难为情他还怕她有病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庄诗涵恼羞成怒,抬手便朝着他的脸狠狠扇去。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看着丝毫没有闪避动作的奚临,宋言汐拧眉问:“受伤了?”
奚临点点头,紧张的情绪在看到暗一就跟在他旁边时瞬间消失,腰上被撞的地方也好像更疼了。
他怒瞪着庄诗涵,故意挑衅道:“来,今天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只要她敢碰他一巴掌,这郡主之位也算是做到头了。
庄诗涵被他嚣张的模样激怒,拉了拉胳膊见挣脱不开宋言汐的桎梏,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扇他。
宋言汐冷冷提醒道:“郡主最好想清楚再动手。”
不说如今奚氏在杏林界内的地位如何,宫中还有一位奚氏的老太医,这么些年一直专为后宫的各位娘娘调理身体,备受尊重。
她好歹也是在京中长大的,竟连这些都没听过?
庄诗涵眼底闪过一丝讽刺,脱口道:“我打就打了,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而已,竟敢对皇上亲封的郡主不敬,便是拖下去打死也正常。”
她正要动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病人赶忙道:“郡主,千万使不得!”
他冲上前,伸手想去扶奚临又不敢动,一脸惶恐道:“我真不知道您就是奚神医啊,我要是知道,说啥我也不能推你啊。”
话说完,他在庄诗涵疑惑的目光下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奚神医你打我吧,千万别记恨我。”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抽自己巴掌,力气大的惊人。
一巴掌下去,脸上立即浮现出五根手指印。
“你抽什么风?”
庄诗涵眉头紧皱,打算扶他起来。
那人赶紧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像是恨不得立即跟她划清界限一半。
听着他还在念叨什么大人有大量,祈求奚临一定要原谅他之类的话,庄诗涵顿时气笑了。
她眼神不屑道:“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居然能被一个江湖郎中吓成这个样子,你也算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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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我应该知道吗?”
京中的那些王孙贵胄,哪一家有几个人,她都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至于什么西家东家的,听都没听说过。
怎么,他们再厉害还能大的过皇权?
看着庄诗涵满眼都是不屑,宋言汐再度确认道:“郡主果真不知?”
庄诗涵脱口道:“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来问去的烦不烦?”
她说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奚临的身上,点评道:“不过你眼光倒是不错,这小白脸虽然说的话不怎么中听,长得还勉强能看。”
要不是腰上还有伤不敢贸然起身,奚临非得冲到她面前朝她脸上吐一口口水。
他这张英俊的脸,要只能算勉强能看,那她的风哥就是丑的惨绝人寰!
武功谋虑样样比不过墨锦川不说,就连暗一都打不过,整个一窝囊蛋,也不知道她看上他什么了,眼巴巴当个宝贝似的非要跟人抢。
他越想越气,抢在宋言汐之前开口道:“你还真说对了,她的眼光确实比你好,要不然你也不能眼巴巴的跟在人屁股后面捡她不要的。
也不睁大眼睛看看,什么脏的臭的都争着抢着要。”
此言一出,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唏嘘声。
原是外头等候的病人被动静吸引,自发的围成一圈在那里看热闹,听到这么劲爆的话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他们说的该不会是那位林将军吧?他不是跟诗涵郡主一直是相好的?”
“孤陋寡闻了吧?穿竹青色衣服的那个,是言老爷子的外孙女,侯府嫡女,也是郡主,是林将军之前八抬大轿娶回去的正头夫人。”
“啊,那郡主不是被骗了,林将军可从来没说过他有妻子。”
“被骗啥呀,这俩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林将军还用军功逼着皇上给他俩赐了婚,说是入府当平妻呢!”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赐婚圣旨还没下来,诗涵郡主的八十抬嫁妆就已经送到将军府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热闹了起来。
庄诗涵听得脸色涨红,怒瞪着宋言汐问:“这么搞有意思吗?
明明此前不愿意同风哥和离的人是你,现在又装出这样一副被人欺负的委屈可怜样给人看,你可真虚伪。”
宋言汐不答反问:“林庭风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庄诗涵自然不想相信。
可如今她和林庭风的关系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她连嫁妆都送到了将军府,早已经跟他绑死了。
在外人眼中,如今他们二人便是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她即便心中不信,面上也得信。
否则他二人之间一旦产生嫌隙,必会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趁着他们离心之际,窥探到一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一朝败露,掉脑袋的可不光是林家上下,她和国公府也别想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庄诗涵轻咬下唇,压低声音道:“你非要闹得如此难看,好叫大家都下不来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故作不知,好笑问:“郡主这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叫做我非要闹?”
她顿了顿,无视庄诗涵那快要喷火的双眼,继续道:“奚临大夫不过是看这边重症居多,担心你们这边人手不够前来帮忙,不明不白挨了顿打不说,还要被你羞辱说是小白脸。
你倒是说说,咱们谁在闹?”
庄诗涵听得火冒三丈,压低声音道:“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事情真的闹开,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你慌什么?”宋言汐眸色淡淡,“左不过是丢脸罢了,拜诗涵郡主所赐,我早已不在意他人眼中如何看。”
“你不过逞强罢了,装什么装,像你们这种世家小姐哪有不爱惜自己名节的?”
笃定的话刚出口,庄诗涵就意识到了不对。
果然下一刻,她听到宋言汐讽刺问:“怎么,诗涵郡主不是出身世家?”
“就她?”奚临不由冷笑,“她最好出去别这么说,简直丢了世家的脸。”
庄诗涵陡然冷了脸,忍无可忍道:“你要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奚临:“有种你就动手,老子但凡眨下眼都不姓奚。”
“好,算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瞥见她手心一闪而过的寒光,宋言汐立即提醒道:“当心!”
她话音落地的瞬间,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暗一出现在奚临身侧,轻飘飘一抬手打落了庄诗涵手中捏着的银针。
“啊!”
庄诗涵只觉得被击打那处的骨头似断了一般,瞬间疼得惨白了一张脸。
外头的人原本还在看热闹,见真动起手来,顿时不乐意了。
有个从头到脚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人跳了出来,愤怒道:“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这里是回春堂,是给人问诊看病的地儿,你们上来把大夫打伤了谁给我们看病啊?”
替庄诗涵出头是假,担心自己的病没人看才是真。
能在外头排着的,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时疫的症状,要不然就算是说破天他们也不可能踏出家门一步。
小命当前,别的什么都是虚的。
其他人也正是因为怕死,才赶在这个关口冒险前来,一听这话瞬间激动了起来。
要不是暗一冷着脸,往那儿一站便自带煞气,看着就十分不好惹,他们就不是只站在门口叫嚣,而是直接冲进来了。
庄诗涵一手捂住手腕,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恨意。
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愤怒质问道:“就因为你我在治疗时疫的方子上有分歧,你就吩咐人毁了我的手?”
“什么,神医的手断了?那她还怎么施针?”
一听庄诗涵可能没办法给自己治病,外头的人顿时躁动的更厉害了。
而宋言汐在他们的眼中,瞬间由有些可怜的原配,变成企图谋害他们性命的毒妇。
有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住的已经瘫坐在地上,伤心哭嚎道:“天爷啊,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哭什么,难道这边城只有她庄诗涵一个大夫不成?”奚临冷冷呵斥,朝着暗一伸出手。
暗一眼底带着担忧,“能行?”
“能不能都得行,再让我朝着这个女人这么跪下去,还不如找块豆腐让我撞死算了。
万一传到我爹耳朵里,天还不得捅个窟窿出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真当站起身的时候,奚临还是疼得龇牙咧嘴,恨不得把牙根咬碎了。
他压低声音道:“你帮我摸摸,骨头是不是断了。”
暗一黑着脸,将扶着他腋下的手缓缓往下挪了挪,还没能碰到腰呢就听奚临突然梗着脖子“嗷”的一声惨叫。
“完了,肯定是废了。”
奚临惨白着一张脸,眼神愤怒地盯着庄诗涵,恶狠狠道:“此等毒妇,必有天收。”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腰后被人轻轻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咔嚓”脆响,似有什么真的断了一般。
紧接着,腰部撞击之处传来一阵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啊!庄诗涵,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随着一声惨叫落下,奚临疼的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几乎是挂在暗一的身上才能站稳。
他但凡还有一丝力气,说什么也要冲上去,好好教教这个姓庄的如何做人。
就在他悲愤时,忽听宋言汐道:“我以将错位的骨头复位,应无大碍。”
奚临蓦地瞪圆了眼睛:“当真?”
宋言汐:“自然。”
身为医者,她不能,同样也不会拿这种事情玩笑。
没等满脸惊喜的奚临开口,庄诗涵却突然笑了起来。
她问宋言汐:“你是说,你刚刚不过那么轻轻一推,就把他的骨头给复位了?”
宋言汐点点头,解释道:“奚临大夫只是腰部受到重击,导致腰骨之中的一小节有些微偏差,并未伤及根本,用外力使其归位即可。”
闻言,庄诗涵笑的更厉害了。
奚临正尝试着活动腰肢,还在惊讶于居然不疼了,一听到庄诗涵那阴阳怪气的话顿时怒了。
他好笑问:“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的断手就不疼了?”
庄诗涵的脸色陡然一沉,刚要说话,就听宋言汐道:“本就没伤到骨头,自然不疼。”
暗一是墨锦川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手下有分寸。
即便他瞧不上庄诗涵,也不至于下死手,更不可能在用人之际这么做。
几位军医若非有此顾虑,光凭刘老那脾气,也非得逼着她同他分出高低再说其他。
人群中有人质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
“还都是当大夫的,自己学艺不精就算了,居然想着毁别人的手,这也太恶毒了。”
“诗涵郡主的手断了,以后还怎么给咱们施针?她这分明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语速极快,压根就没给庄诗涵说话的机会。
偏偏他们又个个义愤填膺,指责的那些话听起来好似要替她讨回公道一般,让人想要制止都不能。
看着自己被迫“断了”的手腕,庄诗涵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的手应该没伤到骨头,大家不必紧张。”
“啥?没动骨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到庄诗涵的手没事,外头恨不得闯进来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嘴上也不继续骂骂咧咧了。
只是刚刚叫嚷最凶的几个人,此刻难免显得有些尴尬。
一人忍不住问:“你手没断喊得那么厉害干啥,搞得我还以为你手被人给砍下来了。”
他说着还嫌不够,也不管庄诗涵的脸色难看不难看,继续道:“要我说这女人就是矫情,这么点事情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关起门来说?”
“谁说不是呢?这一出闹的,知道的是她抢了别人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抢了她的。”
“你们没听说吗?前天七胡同里死的那家男人,就是被诗涵郡主治的只剩一条腿,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就喝药死了。”
“真的假的,她治病还要砍腿?”
原本听到那些闲话,庄诗涵还勉强站得住,可当她听到有人质疑她的医术时,瞬间不淡定了。
一群愚昧的刁民,都求到她的面前了,竟还有脸质疑她?
庄诗涵的目光锁定说话那人,在他继续开口之前冷声道:“若再有人说一些莫须有的话,故意煽动大家的情绪,今日的问诊想来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一听问诊要停,周围的人瞬间跟那人拉开距离。
他们纷纷道:“我们跟这个人可不认识,不给他一个人治就行,跟我们可没关系。”
那人顿时怒了,接连喊出几个名字,怒道:“你们来的路上可没少说这女的坏话,她跟人抢男人的事还是王三亲口说的,现在他娘的装什么装!”
听着这话,人群中却没有一人开口反驳。
害怕疫症传染,大家都提前找东西蒙着脸,全身遮的严严实实的,就算是亲爹娘来了也认不出谁是谁。
随便他喊,哪怕他喊破嗓子,只要他们不承认自己是谁,总不能有人过来扒他们脸上的布吧?
不能怪他们不讲究,做人可以讲义气,但前提是自己得有那个命。
命都没了,说那些还有屁用。
“好啊,你们想装死是吧?”明白那些人的想法,出头的人瞬间怒了。
他愤怒发的冲进人群,想要把他刚刚喊的几个人拉出来,刚靠近就被最近的几人齐心协力推了出去。
有人直接警告他:“自己找死可别拖累我们,我们还想要郡主给治病呢。”
“吵吵什么?”李军医刚去人家中问诊回来,看着这眼前闹哄哄的一幕只觉得头疼。
他都不用问,一猜就是因庄诗涵而起。
冷着脸排开众人,李军医看到庄诗涵第一句话就是:“诗涵郡主,这里是医馆不是军中。”
少拿她那一套臭脾气出来,可没人愿意伺候。
庄诗涵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只是她还没等开口,就见李军医似是认出旁边站着的宋言汐,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瞬间柔和了不少。
他道:“前头乱糟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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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瞬间气笑了,脱口道:“里头全是重症的病人,传染性极强。
怎么,这外头是容不下,非要她去里头做什么?”
李军医反问:“如何就去不得?”
不等她说什么,他冷声继续道:“诗涵郡主可别忘了,军中并非只有你一个军医。
你二人职权相当,她要去哪儿,没必要征得你的同意。”
他说着,朝着宋言汐伸出手道:“郡主,请吧。”
宋言汐微微颔首,轻声道:“有劳李军医了。”
李军医没说话,只看向被暗一扶着的奚临,眉头紧皱问:“这位是?”
奚临眉梢动了动,自报家门道:“晚辈奚临,见过李老。”
闻言,原本还一脸淡然的李军医瞬间两眼放光,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可是奚小神医?”
奚临脸上还未来得及展开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这老爷子,说的怎么净是他不爱听的。
神医就神医,特意加一个小字作甚?
他如今都二十又一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改改称呼。
外头的人凑过来看热闹时,并未看到先前一幕,这会儿听到小神医三个字,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小神医,是小神医!”
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嗓子,众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比起隐居多年,只在达官贵人间广为流传的神医谷,一直名声在外的奚氏更被百姓们所熟知。
尤其是奚氏这一代的传人,这几年各处行医治病,名头可谓是响当当。
听说这神医不仅年纪轻,长得英俊,说话也好听,几年下来不知道收割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因此,他除了小神医这个名头之外,还被人戏称为俏神医。
小字又与俏字谐音,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碰巧喊左了,小神医喊着喊着就变成了俏神医。
听着众人一口一个俏神医,饶是厚脸皮如奚临,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一转头注意到宋言汐和暗一探究的眼神,他忙解释道:“都是他们瞎喊的,要论起俊,谁能比得过墨锦川那张脸。”
他扶着还有些酸疼的腰,漏出一嘴大白牙,“宋姑娘觉得我说的可对?”
宋言汐下意识想点头,余光突然瞥见他眼底一闪而的戏谑,果断收回视线。
她刚刚就该晚一些出手,待他疼的浑身脱力,张不开嘴自然就不胡说八道了。
奚临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赶紧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待众人渐渐没了声音,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
“此病虽来势汹汹,大家却也不必过度紧张害怕,有在下和一众医者在,必定会尽心救治,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庄诗涵轻嗤一声,“场面话倒是说的漂亮。”
她还想说什么,宋言汐赶在她之前开口道:“你若不怕等下百姓们闹起来,场面控制不住,尽管畅所欲言。”
“你怕了?”庄诗涵冷笑,声音却不自觉压低,“你让这个什么狗屁神医来砸场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现在看难以收场,倒是怂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奚临在一旁听得拧眉,忍不住看向宋言汐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林庭风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柳眉微蹙,眼神一言难尽地看着奚临问:“你确定要我说?”
闻言,奚临眼底八卦的小火苗瞬间熄了。
他咂咂嘴,用不是很大却足够几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也对,你又不睡他俩床底下,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庄诗涵瞬间涨红了一张脸,憋出一句,“姓奚的,你还要不要脸?”
奚临一挑眉,似笑非笑问:“怎么,不要脸的事情别人做得,我反而说不得?”
“你!”
“吵吵什么,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李军医冷着脸低声呵斥。
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来,庄诗涵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老匹夫,分明就是故意的!
方才奚临说话时,他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像是生怕听不清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轮到她了,就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企图说教,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无视庄诗涵愤怒的眼神,李军医轻咳一声道:“即是小神医那便不是外人,随我们一起到后头说话吧。”
他说着,又看向庄诗涵,问:“诗涵郡主是继续在前头坐诊,还是随我们一道?”
“自然是随你们……”
庄诗涵刚刚开口,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原本被她施针到一半的铁匠就冲了过来,急吼吼道:“神医,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围在门外的人听到这话,一时间也纷纷硬着头往里挤,生怕自己慢一步,今天这么多人就论不上自己了。
人总是惜命的。
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曾经历过先前那场时疫却侥幸活下来的人,更加知道此病的厉害之处。
一旦沾上,完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不,那种折磨简直是比直接死了还叫人难受。
他们要不是听说这什么郡主有医治这病的法子,一剂药下去就让人捡回来半条命,说什么他们也不可能冒着风险前来。
结果这还没等轮到他们看诊呢,这人就想走?
那肯定不行,他们绝不答应!
“神医,你还得给我们看病呢,你怎么能走?”
“今天你要是敢走,我们就把这回春堂拆了!”
“对,把回春堂拆了!咱们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万一不回来了我们找谁去?”
“什么?神医是因为觉得治不好病,所以要跑?”
众人越嚷嚷情绪越激动,说的话也不似之前那般克制,有人甚至开始骂娘。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庄诗涵横了横心,大声道:“大家不必慌,我今天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众人满意警惕地看着她,分明不信她所说。
他们刚刚都看着呢,她休想糊弄他们!
“你们这些大夫,嘴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反正得病等死的人不是你们。”
“就是,这要真不是啥要命的病,你们一个个裹那么严实干什么,不还是怕死?”
“一个个都要争抢着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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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听的一肚子火,强压下骂人的冲动解释道:“诸位稍安勿躁,后院厢房里住的都是情况较为严重的病患,李军医喊他们过去也只是交代一下情况。
之所以不让你们过去,也是因为这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为了大家的安全才将前后分开隔离。”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些许为难道:“我能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我也希望立刻就能医治好大家。
可我就算再急,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分不开身,还请诸位有序排队,咱们一个一个慢慢来。”
大家的情绪本就快到崩溃的边缘,听到慢慢这两个字顿时绷不住了。
“慢?我爹我娘得了时疫三天的功夫人就没了,我这都第二天了,还怎么慢?”
“感情要的不是你的命,你是真不着急啊!慢慢来?你把脸上那块步扯下来再来跟老子说慢!”
说话那人气势汹汹冲上前,伸手便要去扯庄诗涵脸上用来覆面的棉布。
下一瞬,他直接被冲过来的两个士兵按在了地上,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一动不能动。
庄诗涵轻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满脸狰狞的男人,满眼嫌恶道:“扔出去。”
话落,她又补充道:“记得画下他的画像,记录下身份姓名,以后不可再放进来。”
此话一出,被按在地上的男人顿时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骂道:“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婊子,上赶着倒贴人的货色,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神医了?
老子就是明天死在路边,尸体让野狗叼了啃了,也不稀罕让你治!”
庄诗涵眼神骤冷,喝道:“打一顿拖出去!”
两个士兵立即照做,其余百姓纷纷让开一条路,连个愿意帮他说半句话的人都没有。
对于他们的表现,庄诗涵很是满意。
她看向一个满眼都是渴望的妇人,遥遥用手一指,“就从你先开始吧。”
那妇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即抱起脚边的孩子,激动地走上前。
剩余的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着急忙慌的跑去外面按序排队,再不敢说半个不字。
孩子窝在母亲怀中,小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也有些呆滞,分明是高热不退的症状。
那妇人忙道:“这孩子昨夜就烧起来了,我用冷水给他擦了一夜的身子,也没退下去。”
庄诗涵冷着脸问:“昨夜为何不送来?烧的如此严重,你们做父母的怎能如此粗心?”
妇人闻言,一脸苦笑道:“半夜我们来过,医馆的人说郡主已经回将军府了。”
听着外头动静,奚临满脸嫌弃道:“如此品德之人,当真是治病救人的医者?我看不尽然吧。”
李军医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想必小神医方才已经瞧明白了,外头的这些百姓,就信她这么个人,愿意让老夫瞧病的都是前些年的老交情。
这妇人昨夜来时,老夫便跟她说了可以先给孩子退热症,结果她说什么也非要等到诗涵郡主过来。
那娃娃最多才三岁,一大早就在外头冻着了,老夫瞧着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奈何,有心也使不上劲儿,只能干着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此事说来惭愧,可若不说,李军医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庄诗涵分明还没找到治疗时疫的法子,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以为此病症对她而言不算难事。
她若真有那个本事,倒也罢了,他自认技不如人,哪怕厚着脸皮下跪拜师,只要能解救这一城的百姓那都算不得什么。
可她开的那些个方子,哪里是治病?
不要命都算好的了!
偏偏这些个百姓还就听她的,一听他暗示暂时不要喝她给的药,瞬间就急眼了,还差点跟他动起手来。
他都这一把年纪了,居然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庸医,说他丧良心不配为医。
李军医憋了两天,一肚子的火,话也难免多了些。
说到最后,他道:“要不是城中百姓实在是信她,老夫说什么也不愿意与此等人共事,说出去我都嫌丢了这张老脸。”
奚临赞同地点点头,“真是辛苦您老了。”
李军医一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道:“小神医若是真的心疼老夫,待出去时便少说两句。”
“这……”
“老夫这是为了你好。”
说着,李军医回头看了一眼,谨慎道:“别看她表面大大咧咧,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实际上最为小气,心眼都未必有那针尖大。
你方才那些话已经得罪了她,指不定哪天就在暗处给你使绊子了,往后闯荡江湖,为人处世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奚临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央着他多说两句。
李军医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道:“年轻人,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扔下这话,李军医将手往后一背,转身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走了几步见他们没有跟上,他不由得扭头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走啊,病患都还在后头等着呢。”
奚临直接气笑了,“嘿,这老头说话怎么听着这么不中听。”
暗一忽然问:“眼熟吗?”
奚临点点头,一边提步跟上一边道:“你还真别说,这老大夫说话的劲儿,跟我家那老爷子真挺像。
欸,你翻白眼是几个意思,我家老爷子你两年前不是见过?”
见暗一头也不回朝前走,奚临扭头问宋言汐:“我方才说的不对?”
宋言汐略微沉吟,道:“虽然我并未见过令尊,但暗统领指的很明显不是这个。”
她客气道:“烦请挪一挪脚,借过。”
“好的。”奚临虽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乖乖让开位置。
看着廊下宋言汐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忽然会想到她方才说话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如醍醐灌顶。
他咬咬牙,气笑道:“果真能得墨锦川信任的,无论老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在李军医的身后拐过长廊,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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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怎会有如此重的味道,不是说一日熏一次艾烟便够了?”
李军医快步走到角落,取了用绳子晾在火盆上熏过艾草的帕子分别递给三人擦眼睛,开口解释。
“昨日老夫确是按照古法记载用燃烧中的艾草熏了一遍屋子,可今日天刚蒙蒙亮,诗涵郡主就吩咐人说要隔一个时辰熏一次。
她说这叫定什么消毒来着,嘴里全是一些老夫听都不曾听过的词,大概意思是让老夫尽管放心听她的。”
身为国公府嫡女,却不知宫中有一姓奚的妇科圣手,行事招摇又不惧世俗与京中贵女截然不同。
回想起几次与庄诗涵对话时,她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好似凌驾所有人之上的优越感,宋言汐心下更觉得奇怪。
她若是和她一样,侥幸得天道垂青,能重来一次,便该知道林庭风并非良人。
他根本不是表面装出来的温和有礼模样,而是一个精于算计,一心只想着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满心只有如何往上爬的小人。
她的价值被压榨殆尽之时,也是被他弃如敝履之日。
庄诗涵不是蠢人,如她那般自诩清醒的人,一旦认知到这一点必会在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之前抽身。
可她所行桩桩件件,皆不像是识破林庭风为人后该有的反应。
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想法刚冒出头,便被宋言汐快速否定。
她坚信,庄诗涵即便不是重生归来之人,身上也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时辰熏一次,这里头烟熏的站都站不住,能住人?”
奚临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愤怒质问道:“此等荒唐的言论,既无医书记录在册,又无民间偏方传言佐证,你们竟也愿意依着她?”
李军医也生气了,硬邦邦道:“不若小神医接替老夫的活计,或是亲自走一趟,去找那神医商量商量?”
奚临听得一阵牙酸,可转念一想到庄诗涵那张脸,下意识便摇头拒绝道:“我不成,多半会忍不住同她打起来。”
话虽糙,理却不糙。
就他那张嘴,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能激得庄诗涵对他动刀子,真让他二人在一起便不是治病救人了。
李军医推开最外间厢房的门,叮嘱道:“几位将老夫给的帕子拿好,待会儿离近时覆在面纱之外,此疫病凶猛,万不可马虎。”
说是厢房,其实就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隔间,里头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张木床,除了床头方便搁置药碗的小桌外再无其他摆设。
所以当厢房门打开,三人瞬间便看清了里间的景象。
宋言汐第一感觉便是压抑,紧接着是烦闷,焦躁,
一间连窗户都小的可怜的屋子,本就沉闷难以通风,又充斥着浓浓的艾烟和苦药味。
若非两张床上棉被都有明显起伏,光看眼前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她甚至会以为屋里没有活人。
李军医解释道:“这间住的两位便是望江楼和寻鲜斋的老板。”
宋言汐蹙眉,“他二人不是前天还能自主前往医馆问诊?”
“郡主有所不知,时疫这病症虽来的快且凶猛,却也因人而异,有些人一旦感染可能几天不到便会丧命。
少部分人症状稍轻,虽能扛过一些时日,却备受煎熬。
而极小一部分幸运的,便是不小心染上也无大碍,老夫前些年还见过一个全家皆死于疫症而他一人独活的。”
宋言汐点点头,低喃道:“看来李志那孩子应就是李老口中所说的个例了。”
“竟有此事?”李军医蓦地瞪大了双眼,脱口道:“郡主可愿将此人借老夫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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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李军医被问的一楞,意识到她定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老夫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见一见那孩子,问问他家住什么地方以及平日里的吃住习惯。”
怕宋言汐不信,他继续道:“建国之初,一批不死心的前朝余孽不知从哪儿搜罗来感染过时疫之人所用过的器具,假借善人之名在各个城镇捐赠给百姓。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各地哀嚎不断,尸横遍野。
事后我等奉命去焚烧尸体时,竟发现还有活口,除了因为许多日没吃没喝被饿晕之外,从脉象上看不出有任何病症。”
宋言汐心下一动,忙问:“李老可知道此人身上究竟有何不寻常之处?”
李军医摇摇头,眼底满是惭愧。
他叹了一口气,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宋言汐看在眼里,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人如今,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奚临在一旁默默听着,冷不丁问:“城中情况若是控制不住,也会同先前那般处置吗?”
李军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可从他的沉默中,众人已经得到了答案。
奚临顿了顿,自问自答道:“他墨锦川可是皇上最疼的儿子,有他在此,皇上定不会狠心放弃边城。
退一万步来说,边城因守着天险占据着地理优势,这么多年一直将梁军的铁骑拦在边境以外,此城若是失守,对方的军队必定势如破竹直逼京都。”
李军医故作轻松道:“是啊,当今陛下可是明君,绝不可能眼睁睁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话虽如此,可在场的几人却都心知肚明,城中突发疫症的消息一旦传入京中,身为九五之尊的宣德帝只有一个选择。
那便是同此前一般,派重兵围城,直至城内无一人存活,再一把火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即便这座城中,有他最疼爱的锦王殿下。
儿子与天下,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更何况,他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再有便是,宋言汐一直觉得宣德帝最为疼爱墨锦川一事存疑。
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个父亲,怎会忍心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小小年纪送上战场,且一去就是十年?
与他年纪相仿,甚至比他年纪还要小几岁的王爷,个个都已成婚生子。
唯独锦王殿下,名义上如今连个正妃都没有,外间甚至传言说他在两年前不止是伤了腿,这才迟迟不愿娶妃。
他若真疼他,又怎么可能不为他操心终身大事,又怎舍得让他背上这种无名,受这般委屈?
皇家所谓的父子情,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场面话,听听便算了,当不得真。
李军医见宋言汐迟迟不表态,急得原地踱步。
奚临也忍不住开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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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言汐紧蹙眉头似是在思考什么,他突然眼前灵光一现,脱口道:“那些乞丐!”
李军医问:“乞丐怎么了?”
奚临没着急回答,而是直接问宋言汐,“宋姑娘一直在为那些乞丐诊治,可有发现什么他们有什么不同?”
李军医急得不行,忙追问:“那群乞丐如何不同,小神医你倒是说啊。”
怕奚临继续卖关子,他语调严肃道:“这些厢房里住的全是感染时疫的病重之人,我们早一刻想到办法,他们就能多一分生的希望。
你我都是医者,时间万万耽搁不得,这些道理你不该不明白。”
话说到最后,李军医分明是动了怒。
但凡他再年轻几岁,估计这会儿就是揪着奚临的衣领,让他有屁快放。
人急人简直是急死人。
怕老爷子真上了火,宋言汐替奚临解释道:“按照那些乞丐的口述,他们接触患病之人被感染时疫的时间,只可能比城中其他人更早一些。
而他们如今的情况,却明显要比这里好很多。
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下不了床之外,其余等人尚且能走能喊,若非已有明显感染此病的症状,甚至可以说是与常人无异。”
“竟有此事?”李军医愕然,嘀咕道:“有如此稀奇之事,诗涵郡主怎么也不说与老夫知会一声。”
“她?”奚临不由冷笑,“一心只想着揽功,施个针旁人看一眼都怕偷师的人,怎么可能会告知你她的发现?
没直接找个地方将人藏起来,纯粹是因为那处的乞丐太多,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无处安置这才不得不上报。
否则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将此事按下不表,待她找到医治好的法子再公之于众。”
李军医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这年轻人的嘴虽毒,说得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
若非如此,庄诗涵在前日义诊之时大大方方提出即可,又何必偷偷摸摸跑到那乞丐窝里,甚至没带一兵一卒。
别说什么单纯发善心,这话就算将军府的黄狗听了,怕是都要笑掉大牙。
宋言汐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问:“她究竟何时与你结的仇?”
这字字句句,怎么听都带着点私人恩怨。
奚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语带戏谑道:“谁让她欺负你来着,本神医看她不顺眼罢了。”
宋言汐早已习惯了他没正行的模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率先进屋。
倒是李军医,在奚临抬步准备跟上时,伸出胳膊拦住了他,“小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军医瞪圆了眼,压低声音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可惦记他人之妻却是不道德之举,切不可行之。”
“确实。”奚临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李军医都被他弄懵了,只以为他还在嘴硬,语重心长道:“男儿行于天地间,当谨记君子之道并时刻自省。”
他咬咬牙,挤出一句,“能有此等龌蹉心思之人,实乃真小人,为世人所不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戏谑的眼神对上暗一暗含警告的眼睛,重复他的话道:“确实是小人,无耻,也太无耻了!”
暗一的脸登时更黑了。
待王爷回来,他非得好好告他一状不可。
听着这信誓旦旦的话,李军医悬着的一颗心放了大半。
放下的一半,是觉得奚临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明知自己存了龌蹉心思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
未放下的另一半,则是因为他无论怎么听,都觉得这小子方才骂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就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真实存在。
既不是他,难不成是每日跟在郡主身边的暗统领?
不等李军医细想,屋内传来宋言汐的声音,“烦请李老受累,去一趟前厅问问诗涵郡主都给了什么药,可否动针,又扎了哪些穴位。”
“老夫这就去。”
“李老一把年纪了,这种跑腿的累活怎么能让您来?自然是我去。”
李军医话音刚落,奚临便赶忙开口,说话间便要朝外走。
才迈出一步,胳膊被人一把扯住。
李军医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你就在此给郡主搭把手,老夫是上了年纪,又不是入了土。”
“嘿,你这老头……”
奚临话都没说完,李军医已经转身离开。
那脚下生风的架势,看着哪有一点年迈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半点不输年轻人。
奚临抬步想溜,肩膀上突然重重落下一只手。
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脆弱的脖子夹在暗一腋下。
“疼!大哥手下留情!”
为了自己的小命,奚临果断认怂。
至于脸?
那玩意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有了固然好,没有也不是不能活。
他还想继续嚎,喊宋言汐来救命,只听头顶传来暗一冷冰冰的声音,“再不闭嘴我不介意帮忙。”
一想到两人刚认识时,被臭袜子塞嘴的情形,奚临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他恨恨道:“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暗一将人拎进屋里,方才松了手。
余光瞥见宋言汐的手指还搭在一个人的脉上,奚临脸色陡然变得严肃,快步走上前细细观察那人的脸色。
“面容青灰,气若游丝……难道庄诗涵并未给他们喂药?”
这分明是将死之相!
宋言汐道:“应是喂了的,他领口的药渍尚未完全干透,只是他的脉象已经弱的几乎摸不上来,只剩一口气吊着。
如此之虚弱,即便庄诗涵让人强行灌了他药,也起不到什么用处。”
她的方子本就是强行提人的精气神,虽看似立竿见影,实则却是在消耗患病之人本就为数不多的元气。
元气消耗殆尽时,她的药便起不到任何作用。
非但无用,还会增加病患的肠胃负担,导致其因呕吐腹泻而脱水,加剧死亡的速度。
这些最基础的道理,以她的医术不可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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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径,即便不是故意也与杀人无异。
只是这些话,眼下却不好当着李军医的面直言,怕他一时冲动之下惹怒了庄诗涵。
无论如何,他们面前仍需她安抚民心。
至于这些病患……
“交给我。”
听着奚临毫不犹豫的话,宋言汐有些担忧,“她与你本就不对付,若在一处如何共事?”
“怕什么?她最多不过是刺我两句,不疼不痒的,又不敢真的拿我怎么样。”
对上宋言汐分明带着质疑的眼神,奚临轻咳一声道:“方才都是误会,谁能想到她竟连奚氏的名头都没听过,当真是孤陋寡闻。”
他强调道:“此事绝不可告诉墨锦川,他非笑话我丢了奚氏的脸不可。”
宋言汐点头答应,眼神却证明她并不放心。
哪怕庄诗涵顾忌奚氏一贯护犊子的作风,不敢轻易对他动手,那他呢?
他就能确保,自己真的可以忍得住?
奚临还以为宋言汐是觉得他方才的话,有失偏颇,幽幽道:“你还真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宋言汐蹙眉,“何意?”
奚临刚打算详细说说,余光瞥见暗一的眼神,忙改口道:“待会儿你施针之时我能不能在旁观看?
我以奚氏全族的名誉发誓,绝不会将此套针法外传,此生也绝不会用在感染疫症之外的人身上。”
暗一率先开口道:“你莫要为难宋姑娘。”
他们都知晓,神医谷所学不得外传。
违规者,轻则逐出师门,重则会被废掉惯于用针的右手。
行医之人废了一只手,便没了半条命。
奚临这话,无疑是在强人所难。
见宋言汐只是定定看着他,并不答话,他心中一时间也是七上八下。
忽然,他想到什么,目光坚定道:“神医谷的规矩只是不传外人,若我成了自己人,便算不得违规。
宋姑娘,我方才说的可对?”
“你想做什么?”暗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奚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宋言汐,等她松口。
像是认定了,她一定会心软答应。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宋言汐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收徒。”
肉眼可见,暗一猛地松了一口气。
奚临却眉头紧皱,不解问:“宋姑娘为何瞧不上我?”
论起医术造诣,他或许要比宋姑娘差那么一点,却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他医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不算是虚担了这神医的名头。
也算不上有多差劲吧?
宋言汐不答反问:“你觉得你所学医术不值一提?”
奚临顿时不乐意了,脱口道:“怎么可能?我奚氏的医术若是敢认天下第三,除了神医谷外,便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二。
我虽不正经了些,只跟我家老爷子学了九成功夫,但也足够了。”
“既如此,你为何会觉得我瞧不上你?”
“可你方才分明说,你不愿意收我……”奚临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垂眸,神色分明有些沮丧,“我并非惦记你所学针法,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只一碗还魂汤的药效远远不够。”
宋言汐忽然问:“你身上可带了银针?”
“带了,自然带了!”
话脱口而出,奚临方才醒过神来,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宋言汐,激动道:“你愿意收我为徒了?”
宋言汐眸色淡淡,没有丝毫迟疑道:“不愿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言,奚临眼底的光一瞬变得晦暗。
他费力扯出一抹笑,语调干干道:“无妨,我待会儿再去翻翻老爷子给的书,上头好似还有几套针法我还没学明白。”
许是觉得继续留下显得尴尬,他随便扯了个要去吹风的借口,转身要就走。
刚走到门口,忽听身后传来宋言汐疑惑的声音。
她问:“奚临大夫打算做什么去,方才不是说要学针法?”
奚临蓦地回头,瞪圆了眼睛,“你刚刚不是说不肯……”
话说一半,他果断止住,将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管她方才说了什么,他只认现在的话。
怕宋言汐反悔,奚临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快速开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又意识到这话不妥当,赶忙想找补。
宋言汐柳眉微蹙,问:“你到底学不学?”
“学!”
李军医折返回来时,就见屋内两人各站一边,正分别为躺着的两名病患施针。
仔细看,不难发现奚临每一次落针时,速度都稍稍落后于宋言汐,且落针之前目光一直都在她的手上。
外行人或许看不出端倪,可李军医行医了大半辈子,一手针灸不说出神入化却也没少治病救人,只一眼便看出不妥。
他小声嘀咕:“这小子莫不是想偷师。”
话音刚落,就见奚临耳尖动了动,转过头冲他招呼道:“李老快进来,别傻站在那儿愣着。”
“这……”李军医面带迟疑,虽狠狠心动了一下却拉不下脸答应。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日因误会被庄诗涵当着一众将士的面指责为老不尊,一把年纪竟还想着偷师时,羞愤欲死的窘迫感。
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他正想着如何婉拒,就听奚临催促道:“如此好的机会,旁人想要都没有,您老就别拿乔了。”
他嘴上说着,手下动作不停,“宋姑娘心善,为了城中感染疫症的百姓,特意将这师门不许外传的针法传授你我二人,咱们可千万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李军医陡然变了脸色,像是怕宋言汐反悔一般,连句真假都不敢问,赶紧提步进门。
嫌屋内光线暗怕影响宋言汐施针,又赶忙找了烛台点燃,小心翼翼的端在手中站在一旁充当照明。
那双眼睛一眨不敢眨,像是恨不得黏在她的手上,嘴里时不时发出惊叹。
“如此绝妙的针法,当真乃神迹!老夫今生有幸一观,也不管是白活一遭。”
奚临笑他,“李老未免太容易满足,宋姑娘所展示的不过是这套针法的其中一式罢了。”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李老盯着宋言汐,两眼放光。
不等他说出心中所想,就听奚临幽幽道:“您老死了这颗心吧,她可没有收徒的打算。”
闻言,李老叹了一声,满脸惋惜。
他实在是不死心,忍不住试探道:“郡主这一手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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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收回手,岔开话题道:“两位掌柜平日里应是多食少动,看似身体壮硕实则内里空虚,感染之后的症状自然会比寻常百姓更重。”
“没想到这二人吃的一身肥膘,关键时竟也半点不抗用。”
李军医摇头,纠正道:“小神医此言差矣,你观这二人的手,别说什么老茧了,就连日常拨动算盘的痕迹都没有,想来是平日里吃了饭便只知道躺着享福的。
民间不是有句戏言,称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奚临蹙眉,看向宋言汐问:“如此说来,只知吃喝享福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宋言汐没着急解释,而是斟酌再三后问:“你见几个达官显贵长寿的?”
奚临被问的一楞。
他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里头是我的病人,我为何不能进?还是说,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暗一冷冰冰问:“诗涵郡主是打算偷师吗?”
“笑话,就凭他们也配?”庄诗涵直接气笑了。
她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里头躺着的那两个随时有可能断气,你猜猜到时候他们的家属会把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
李军医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忍不住低声骂道:“我说她怎么突然一大早改了性,同意让老夫诊治,原来竟是为自己找替死鬼呢。”
奚临冷笑,“她想得美。”
他一边挽袖子,一边道:“你们就瞧好吧,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李军医担心道:“你的腰?”
“都是小问题,宋姑娘方才已经为我治好了。”
奚临说着,试探着扭了扭腰,除了皮肉的酸疼之外没有任何不适感。
李军医瞬间被惊讶的合不拢嘴,看看他又看看宋言汐,眼睛越来越亮。
他忙道:“老刘对正骨一向颇有心得,待得了空……”
“你让不让!”庄诗涵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李军医黑着脸,大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冷冷问:“病人都在休息,诗涵郡主如此大声喧哗究竟是想做什么?”
庄诗涵冷笑,“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方才你出去故意借口套我的话便算了,如今又拿垂危的病人让宋言汐试手,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有何医德可言?”
被骂没有医德,李军医瞬间被气笑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贼喊捉贼的,但喊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厚颜无耻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军医涨红了一张脸,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在庄诗涵看来,说不出话便是无理可辨,那便是心虚。
她一脸痛心道:“亏得我还觉得你上了年纪,又在军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理应尊敬,没想到你为了一己私心,竟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李军医额上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便要出门,被奚临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
他怒道:“你松手,老夫倒要过去问问她,我究竟是做了什么,竟成了她口中连医德都没有的小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庄诗涵满脸不屑,“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一大把年纪那些难听话我就不说了,好歹给你留点脸。”
“你留的脸,老夫不稀罕要!”李军医愤怒开口,脸上棉布未曾覆盖的部分憋得通红。
但凡奚临这一下没抱住,人就直接跳起来了。
吓得他赶紧把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忙着劝道:“您老消消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庄诗涵看向他,满眼讥讽道:“看来你的腰跟腿确实没什么大碍,都有功夫在这儿当起圣母了。”
奚临顿时怒从心起,刚要动手挽袖子被李军医一把拦住。
他道:“老夫年纪大,老夫先来。”
“你想做什么?”看着刘军医往前两步,庄诗涵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李军医闻言,只冲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想着这几个军医以往古怪的性子,庄诗涵暗道不好,想开口制止却已经晚了。
只见李军医清了清嗓子,将手半合在一起放在嘴边,铆足了力气喊道:“老夫自知医术不如诗涵郡主,却也想为边城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你即便心中瞧不上,也不该如此羞辱老夫。”
他顿了顿,语调瞬间变得悲怆,“老夫行医几十载,没想到到老了反倒被小辈如此嫌弃,既无甚用武之处,倒不如一头碰死也好为城中省下一份粮食。”
听着外头顿时热闹起来,李军医朝着奚临使了个眼色,便朝着一旁的柱子跑去。
宋言汐立即喝道:“不好,李军医要寻短见!”
她话音落地,身旁的暗一立即动作,施展轻功赶在李军医的脑袋撞在柱子上的前一瞬间将人拉住。
李军医自己也被眼前的距离吓了一跳,待回神,立即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道:“你拦着老夫做什么?
如此了无尊严的或者,倒不如让老夫死了清净。”
“李老,城中的百姓还指着您呢,您可千万不能死啊!”
有人硬着头皮从前院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百姓。
李军医头也不回道:“切莫过来,此处危险。”
闻言,众人纷纷止住脚步,满眼都是感动。
都到这份上了,李老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大家的安危,全然不曾考虑过自己。
如此心怀大义之人,世间难寻!
而险些将他逼死的诗涵郡主,此刻非但不关心他情况如何,反而双手环抱冷眼站在那里,好似看热闹一般。
二者间高下立见。
大家嘴虽上没说什么,可看向庄诗涵的眼神,却分明复杂许多。
察觉到他们都在盯着自己,原本只觉得李军医演技拙劣肯定无人理会的庄诗涵,顿时被气笑了。
她挑眉问:“这种小孩子才会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们不会都信了吧?”
众人看着她,没说话。
可那一个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比起其他的什么,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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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小声道:“李老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然怎么可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寻死。”
这话一出,众人看向庄诗涵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只是因为顾忌着她手中有药方,大家都还需要她治病,才不敢多说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反应还是惹怒了庄诗涵。
与其说是惹怒,倒不如说是怒其不争,被他们如此轻易相信别人给气笑了。
这么拙劣的把戏,三岁孩童都未必骗得过,他们竟然也信!
蠢,太蠢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庄诗涵越想越觉得好笑,竟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道:“果然是一群愚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蠢出生天的东西。”
话音落地,四周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庄诗涵陡然变了脸色,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解释。
忽然,她余光瞥见奚临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话锋一转道:“口口声声说什么奚氏后人,半点医治的法子都想不出,只能跟在别人的身后打下手,我若是蠢成你这样,倒不如学着李老一头撞死算了。”
庄诗涵企图用这话转移怒火,暗示李军医方才之所以想不开,是因为找不到医治城中百姓的方法感到羞愧,无颜活在这个世上。
可她忘了,舆情虽然容易被掀动,可百姓也不全然是傻子。
方才李军医寻死之前说的话,他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奚临不由冷笑,反问她:“你如何知道,我只配打下手?”
庄诗涵轻咬下唇,有些懊恼道:“你只管说就是,或不是,旁的无需多言。”
她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自然不能放到明面上。
否则,他们定要抓着这个把柄,大做文章。
尤其是那个宋言汐,最擅此道。
这李军医才与她认识多久,也学的一股子茶味,看得人恶心。
对上她笃定的眼神,奚临动了动嘴唇,道:“不是。”
庄诗涵脱口道:“你撒谎!”
他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就凭他这张扬的性子,定会宣扬的人尽皆知,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屈居人下?
即便他喜欢宋言汐,因着大男子主义作祟,也绝不可能甘心给她做配。
这些个男人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她可太清楚了。
任凭他如何嘴硬,不过是强撑罢了。
感受着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个离得近的小姑娘怯生生道:“诗涵郡主,奚氏真的很有名的,小神医也很厉害。”
旁边的人忙出声附和。
听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亲友,曾因疑难杂症求到奚氏门下,花最少的银子还治好了病,庄诗涵忽然想到了什么。
去年还是前年,军中好似有人提过什么东西之类的大夫,看他家里穷不仅没收银子,还医治好了他娘亲的顽疾。
难不成,就是这个奚氏?
庄诗涵心下狐疑,可当她的目光对上奚临那双充满戏谑的眸子时,又忍不住在心中笑话自己也跟着犯蠢,未免太把他当回事。
不过是个家里有点本事的医二代而已,从小活在家族的荣光下,就真以为自己无师自通,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个神医了。
她曾经有个前任家里就是开医馆的,提起医学方面是一窍不通,那里的饭好吃哪家酒吧美女多,他反倒比百度百科还全面。
妥妥的渣男一个。
眼前这个,怕是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庄诗涵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讽刺道:“奚氏是奚氏,他是他,不能混为一谈。
我若是奚家人,知道他在外打着家族的名头招摇撞骗,必定要打断他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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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庄诗涵不肯信她,更害怕事情闹大后,眼前这些有能力拯救城中万千性命的人,会因为赌一时之气离开边城。
他们赌的哪里是气,分明是他们的命啊!
庄诗涵听着周围的人声,只觉得心头烦躁的厉害,看向奚临的眼神更像是淬了冰。
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这号人物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一上来就当宋言汐的舔狗,也不管什么香的臭的只管贴上去。
这一个个的,是大安的女人都死完了,还是活了八百辈子没见过女人?
身后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庄诗涵终于忍无可忍,转身看向讨论最热闹的位置。
那男人还在滔滔不绝的同身边的人说着民间传言中奚氏有名的三不治。
“一不治无理狂妄之徒,二不治良心泯灭之辈,这第三不治是流传最广也是最有意思的。
凡在外为难,欺辱过奚氏族人的,无论皇亲贵胄还是富甲豪绅,皆不予救治,甚至连这些人三族以内的亲族也一概拒之门外。”
男人正说的口沫横飞,被人拉了拉袖子,一转头猝不及防与她愤怒的视线对上,登时吓了一跳。
“郡主,我……”
庄诗涵冷冷打断他,道:“你既然觉得奚氏千好万好,不如干脆请这位奚神医为你诊治。”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奚临,似笑非笑问:“奚神医既出自医药世家,又颇负盛名,想来这区区时疫对你而言不过小菜一碟,应当不难吧?”
像这种从小依靠家族混得风生水起,实则手上没什么真本事的二代们,都有一个通病。
狂妄自大且目中无人。
不过被人随便夸上两句,就飘飘然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这个姓奚的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少爷,并未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简直狂的没边了。
她倒要看看,待他应下这话之后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时,该如何收场!
庄诗涵心中这么想着,眼底不免闪过一丝得意,在心中默数着三、二、一。
当她默数到“一”的那一瞬,一直盯着她的奚临忽然轻笑出声。
他眉眼微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无奈。
众人只听得他说:“不愧是鼎鼎有名的美人医仙,看人就是准。”
庄诗涵冷了脸,“你在挖苦我?”
“不敢。”奚临轻笑,“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哪敢对郡主出言不逊。”
刚刚说难听话时,他怎么不说自己是一介布衣?
如今反倒在这儿装起来。
视线扫过宋言汐,庄诗涵抢先道:“少说废话,你只需告诉我,这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救?如何救?”奚临不答反问。
对上她那双恼怒的眸子,他哂笑道:“郡主方才不都说了,在下只配跟在后头打下手,治病救人这种要紧的事,自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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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话锋一转道:“方才我听诗涵郡主的口气,将疫症说得如此简单,好似那孩童过家家一般。
想来诗涵郡主的心中,定然已有妙计。”
一听庄诗涵真的有办法,院子里围着的百姓瞬间激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将她拉过来好赶紧为他们治病。
“姓奚的,你……”庄诗涵气得涨红了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她在边城的名声,军中的地位,一多半靠的就是城中百姓对她的信任和支持。
如今有宋言汐和这几个老家伙搅局,他们对她已经不像此前那般百分百信任,有不少人都生出了小心思。
这些百姓虽蠢了些,往后却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实情。
庄诗涵横了横心,对上百姓们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道:“请诸位放心,诗涵定会全力救治,还大家一个和从前一般无二的边城。”
有了她这话,众人的心顿时安了个七七八八,纷纷开口说着夸赞的话。
甚至有人夸大其词道:“要我说,诗涵郡主就是神仙在世,是老天爷看咱们的日子不好过,故意派她下凡来拯救大家的。”
众人闻言,纷纷开口附和,夸赞的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扔,恨不得将她夸上天。
宋言汐甚至听到有人说:“就得是郡主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咱们英明神武的锦王殿下。”
乍一听这话,旁边的人赶紧想要去捂她的嘴,却又听到人说:“要不是锦王殿下伤了腿回京,正好跟诗涵郡主错过了,这金玉良缘说不定就成了。”
奚临在一旁默默听着,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冲着宋言汐眨了眨眼,问:“宋姑娘觉得这俩人,般配吗?”
不等宋言汐说什么,李军医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要真是没话说,就治病去,没人拿你当哑巴。”
还什么金玉良缘,我呸!
别说那庄诗涵早已名花有主,就算她跟林庭风之间没什么,以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这俩人之间没可能。
王爷绝不会喜欢她这样的。
要说王爷有可能喜欢的……
李军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宋言汐,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两人,却相识如此之晚,终究是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可惜,可惜啊!
再看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庄诗涵,李军医瞬间垮了一张脸,冷哼一声道:“巧言令色,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奚临忍不住问:“她究竟是如何得罪了您?”
李军医掀了掀眼皮,反问道:“你呢?刚来边城不过几日,怕是此前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又是何时结的怨?”
话落,他提醒道:“你可别告诉老夫,你是嫉妒她医术了得,因妒生恨。”
奚临冷笑,“嫉妒?就凭她也配?”
若说的是别人,他还能一笑而过,毕竟他家老爷子常说为人谦虚是美德,往后行走江湖不至于太遭人恨。
可偏偏这个人是庄诗涵。
让他承认自己的医术不如她,倒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反倒痛快。
他丢不起这个人,奚氏更丢不起这个脸。
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联想到他今日的反常,宋言汐蹙眉问:“吕黑是不是出事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吕黑他……”奚临眸光闪了闪,笑道:“吕黑他好好在家待着呢,能出什么事?”
似是觉得这话不足以让人取信,他语带无奈继续道:“他毕竟伤在腿上,如今出行不便,每日里都待在家中,鲜少出门。”
这话是实话,也是他从街访口中听说的原话。
她们说吕黑出事之前是个顶顶的好男人,为人和气不说,孝敬父母又心疼妻子女儿,平时军中发的银钱和吃食都被他攒着一起带回家中。
可自从他出事之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了,易怒暴躁,不仅不肯配合吃药甚至有时候疯起来连妻女都骂。
连他们这些邻居上门探望,都会被他骂出来,院子里都不让人待。
奚临留下银子离开时,听到吕黑的老娘坐在墙角边哭边说:“我的儿啊,你去了也好,总算不用受苦了。”
能让为人母亲的说出这种话来,吕黑生前过得日子有多生不如死,可想而知。
李军医皱眉问:“你们说的可是残了一条腿,家住桐花巷的黑子?”
见奚临点头,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个好孩子,在战场之上杀敌很是英勇,原本立了功该在战后晋升的,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宋言汐冷冷道:“残了一条左腿的人,军中是容不下的。”
奚临眸光闪了闪,懊恼道:“我若早一些回来,定不会由着庄诗涵胡来。”
李军医听的眉头紧皱,问他:“你见到的当真是吕黑子?”
“桐花巷有两个吕黑子?”
“那倒是没有。”
李军医顿了顿,余光瞥见宋言汐冰冷的眼神,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沉声问:“黑子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奚临挤出一抹笑,“人家活的好好的,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总盼着别人出事?”
“我们何曾说过他死了?”宋言汐冷声问。
李军医又叹了一声,道:“你若真见了他,就该知道他没的是右腿而并非左腿。”
闻言,奚临猛地愣住,话在嘴边转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着他的反应,李军医一时间又气又心疼,好半晌才开口。
“这个黑子,怎如此想不开,他家的女儿好像还是个奶娃娃,他这么一撒手,让他们孤儿寡母如何过活?”
“听邻里说,吕黑曾留下书信,要其妻带着幼女改嫁,家中的三家瓦房可作陪嫁。”
艰难的挤出最后一个字,奚临甚至生出立即落荒而逃的想法。
若他没在城外逗留,早一些回来,或是不贪嘴吃那果子导致中毒昏睡……
可没有假设。
世事多是无常,追悔亦无用。
看着奚临满脸的愧疚,宋言汐却说不出劝他的话,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城门口匆匆一瞥的两张脸。
吕黑死了,留那可怜那母女二人,今后该如何过活?
他又因何想不开,究竟是心疼妻儿过得辛苦,还是听闻了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门口发生的事情,担心庄诗涵会记恨于心他日秋后算账?
“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李军医看了眼那头被人簇拥着往外走的庄诗涵,气得用拳头猛锤柱子。
他恨恨道:“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认她这一个大夫,旁人说什么他们都不信。
若是王爷此刻能在,便好了,他的话定是管用的。”
奚临看了眼一旁脸色不佳的宋言汐,忙岔开话题道:“李老快带我们去看看其他病患,免得耽搁了。”
李军医忙擦了擦眼角,道:“二位随老夫来,里头还有个昨晚刚住进来的小女娃,老夫正愁不知该如何下药。
幸好郡主来了,要不然这小小年纪,若真夜半发起高热来就麻烦了。”
待三人忙完再院子里碰头,天色已然西沉。
好在,他们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除了病情最重的两个掌柜外,其他人的情况都或多或少要好一些,施针完多少愿意吃点东西。
虽然不多,却也能勉强维持着身体所需,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疫症最磨人的便是吃不下,若硬咽一点便是又吐又拉,活生生将一个好好的人给拖死,好在郡主这套针法能起到抑制之用。”
宋言汐垂眸,叹道:“只凭这套针法,拖不了多少时日。”
李军医表情凝重,“郡主无需自责,能稍稍减轻一些症状让患病之人好受些,已然很好了。
往好处想想,银针刺穴的法子并不伤根本,能多拖一日城中便能少死一些人,咱们也能多些时间研制药方。”
他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走廊拐角一闪而过的绯红,冷喝道:“何人竟敢偷听?”
庄诗涵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眼神不屑道:“少往我头上扣高帽子,我是坐诊完过来看看病人的情况,就你们那老掉牙的一套治疗方法,我可没兴趣听。”
她视线落在宋言汐的身上,带着敌意,“依着徐将军的安排,几位军医各自分工,这里的病人本该有我全权负责,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
还是说,你觉得什么都是抢来的更香,到手了就又不稀罕了。”
方才她在外头诊脉时,其实也一直在等,等那两个酒楼掌柜的咽气,好让满城的人都知道宋言汐和奚临二人医术不精治死了人。
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尤其是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小命。
无论他们和那三个老家伙如何解释,挽救,城中的百姓仍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届时,他们能相信依赖的人,便只有她。
可她左等右等,却始终没见到人从后院出来,甚至连半点异常的动静都没传出。
若非手底下的人一直盯着,她甚至都怀疑这二人是不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谋算,趁机翻墙偷跑了。
听着她刻薄的话,李军医不由黑了脸,忍无可忍反问道:“郡主和奚神医都是老夫请来的,诗涵郡主话说的如此难听,莫不是想说,老夫也没这个资格?”
该死的老东西!
庄诗涵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直接无视他朝着两位掌柜住的厢房走去。
按照时间算,那两人怕是早就凉的不能再凉了。
可这三人见到她,非但没有任何慌乱心虚,那模样反倒像是成竹在胸。
她早起仔细检查过,那二人分明是必死之像,便是把现代那些高端的精密仪器拉来,也不一定能吊的住他们的命。
她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看着庄诗涵急匆匆进了厢房,奚临挑眉问:“你不拦着点?”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如今一只脚还在阎王殿立悬着呢,万一再让她给人整死了。
李军医习惯性摸向胡子位置,摸了个空,讪讪道:“倒是不至于。”
奚临冷笑问:“你信她有良心这种东西?”
李军医毫不犹豫道:“那她肯定没有。”
同在边城两年,他将事事都看在眼里,可太清楚这位诗涵郡主的为人了,向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除了面子功夫外是一件人事也不干!
若非锦王殿下体恤他们这些老家伙,特意奏请圣上,准他们随着得胜还朝的大军一起回京。
依着这两人的性子,必然不会让知道太多的他们回京,今年再不回,这一把年纪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与亲人相聚。
奚临蠢蠢欲动,“要不……”
宋言汐对他试探的眼神,淡淡道:“她不会的。”
奚临挑眉,“就这么确定?”
宋言汐将手中新改的方子递给李军医,问:“李老觉得呢?”
李军医不由冷哼一声,“她惯会用借刀杀人那一套,才不会舍得脏了自己的手。”
末了,他又补一句,“俩人一丘之貉,难怪能看对眼。”
意识到这话不妥,李军医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老夫虚长郡主几十岁,今日就倚老卖老一回,说句不该说的。
林将军此人,绝非郡主的良人,且不日就会迎娶诗涵郡主入门做平妻,有他二人在,往后几十年郡主在后宅之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宋言汐点点头道:“李老的一番心意,言汐明白。”
“你倒是真明白才好。”
李军医轻叹,余光瞥见那边动静,温和的眼神一瞬冷淡了下来。
庄诗涵自房里出来,眼神复杂,嘴里一直低喃着“不可能”。
注意到院中坐着的三人,她的眼神一瞬变得凌厉,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他们面前。
她劈手便要去夺李军医手中的方子,却被他轻轻一抬手躲过。
那反应和速度,分明是早有防备。
“李老这是何意?”庄诗涵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问。
李军医不答反问:“老夫正要问问诗涵郡主,一声不吭就冲上来抢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抢?”庄诗涵轻笑,“李老说话未免太难听,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们擅自给病人用了些什么药,担心会产生不良反应,怎么能算得上是抢。”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宋言汐的脸上,不由冷了声音,“李老可别学着某些人,自己不擅医道不知道反思,反倒一天到晚的想着诋毁抹黑别人。”
奚临眉心跳了跳,问:“你莫不是在说你自己?”
“你!”庄诗涵怒极,刚想让他闭嘴,却突然想到刚刚问诊时百姓给她提的醒。
这个姓奚的虽然嘴巴贱了点,于医术方面确实颇有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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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氏不是出了名的护短?
若她能与他们的少主交好,日后若有需要,想来他们定不会拒绝。
如此想着,庄诗涵硬是将骂他的话咽了回去,淡淡道:“奚大夫或许对我有些误解。”
“误解?”奚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讽刺。
不等他说什么,庄诗涵忽然问:“奚大夫可愿意留在此处帮忙?”
她解释道:“方才是我气昏了头,一时间公私不分,害得奚大夫因我而受伤,实在是对不住。”
“你这是在向我赔礼道歉?”奚临有些诧异。
不光是他,宋言汐和李军医亦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方向。
这翻脸的速度,简直让人来不及反应。
庄诗涵垂眸,轻咬了咬下唇道:“是。”
奚临瞬间笑出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饶有兴趣问:“怎么,都打听清楚了?”
他道:“比起现在,我还是更喜欢你刚刚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余光瞥见庄诗涵气恼的眼神,宋言汐默不作声往一侧挪了挪。
奚临这张嘴,气死人不偿命,早晚得被人打死。
庄诗涵并非扭捏的性子,见他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干脆直言,“之前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小瞧了你。”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可你既有如此了得的医术,为何不早早告诉大家,反而要隐瞒身份跟着一个初学者的身后打下手。
你身为大夫,难道不知道时疫的厉害?
多耽搁一刻钟,便有可能多两个百姓因此殒命,你如何忍心?”
她声音愤怒又悲怆,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差点连自己都感动了。
反观三人,眼神一个比一个冷淡。
此刻但凡有一个外人在,肯定要被庄诗涵的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然后转过头去指责宋言汐等人冷血。
在她开口指责前,宋言汐淡声问:“郡主说完了吗?”
时辰不早了,她得回去看看自己的病人。
虽然还未想明白,那些平日里缺吃少穿甚至只能睡在街头破庙的乞丐,身体反而比那些富庶之人还要好,可有一点她大概是弄清楚了。
庄诗涵之所以瞒着众人,废了那么大功夫在那些乞丐的身上,看中的便是这一点。
沦落至行乞地步的,多是没有亲友的孤身一人,或是像刘老汉爷孙,以及李家村那两兄弟这种家中遭了灾逃难来的。
无论哪一种,他们都已然无家可归无亲可靠。
即便有一天出了意外突然横死街头,也只会被巡城的士兵顺手扔到乱葬岗,不会有人跳出来追究他们究竟是因什么而死。
这种人,无疑是试药的最佳人选。
就算是不小心闹出人命,也有时疫做幌子,不会有任何人怪罪到她的头上。
治不好可以说是天命,若是治好,她便是神仙在世受万民爱戴。
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被宋言汐的眼神盯得后背发毛,庄诗涵稳了稳心神,道:“你不必这么紧张,我没打算同你抢人,不过是借来用用罢了。
以奚大夫的医术,若他肯尽心帮我,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想到办法。”
什么叫若他肯尽心?
奚临越品,越觉得味道不对。
她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正要开口,就听耳边响起宋言汐的轻笑。
她道:“若研制出方子,功劳是诗涵郡主的,其中稍有差池,便是奚大夫不肯尽心帮忙。
诗涵郡主这一手算盘打得如此精明,怪不得生意能做的如此大。”
庄诗涵眼底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却并不惊慌,只冷冷道:“你这人心思如此重,别人说句话都要再三揣摩,难怪将军府中的人都不喜你。”
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宋言汐说得一文不值,更是否定了她在将军府两年间的全部。
试问,一个有着管家权的主母,为人处世得有多差劲,才会落得一个被所有人不喜的名声。
这话但凡是当着京中那些夫人的面说出来,宋言汐的名声会一落千丈不说,那些宗妇更是会对她敬而远之,日后哪家有什么宴席也绝不可能给她递帖子。
甚至连她的娘家,永川侯府,也会被她的名声所累,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同为女子,庄诗涵这话已经不能单单用恶毒二字来形容。
哪怕奚临不曾成婚,家中却也是有姐妹的,深知她这话有多恶意。
李军医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她,手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心肠的女子?
宋言汐看着庄诗涵,没错过她眼底那一丝隐秘的兴奋,不怒反笑道:“诗涵郡主说的是,我这人确实心思重,平日里多是走一步看十步,不似你这般率性敢为。”
庄诗涵满脸不屑,“难得做人一回,总共不过短短几十年,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去做,个个活得跟你这样还不得累死。”
奚临讥讽道:“不要脸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就是你的率性敢为?”
“在别人说话时插嘴,这就是奚氏的教养?”
“奚氏的教养再差,也教养不出勾搭有夫之妇,还险些当众气死亲爹那种恬不知耻的货色。”
“你!”庄诗涵怒极反笑,目光落在宋言汐的脸上,感叹道:“我确实是小瞧了你,先是锦王这会儿又来个神医,你就这么不甘寂寞,离不开男人一刻……”
李军医怒声呵斥,“你给我住口!”
“你也是女子,即便不是良善之辈,也不该字字句句诋毁他人声誉,靖国公往日里便是如此教养你的?”
“一个处处偏袒宋言汐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教养如何?”庄诗涵冷冷反问。
李军医气了个倒仰,险些没一头栽过去。
他怒声道:“同你这般心性的后辈,老夫瞧一眼都嫌多。”
奚临赶紧站起身扶他,劝道:“李老,我先送您去歇息。”
李军医点点头,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庄诗涵,道:“与其责怪他人不公,倒不如先扪心自问自己都做过什么。”
他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回头,目光沉沉道:“亏心事做多了,总是要遭报应的,老夫奉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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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笑容不屑,“好啊,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遭报应。”
虽然她自觉掩饰的很好,可宋言汐却没错过她听到李老说亏心事三个字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在慌什么?
李老方才所说的话,是不是证明他知道什么?
“那个老匹夫的话,你听听就行了,不必理会。”
宋言汐的思绪,骤然被庄诗涵给拉了回来。
看着径直在自己对面坐下,好似半点不觉尴尬的人,宋言汐收拾着纸笔打算起身离开。
“我们合作吧。”
宋言汐掀眸看向她,“诗涵郡主莫不是在说笑?”
庄诗涵轻笑,“我想你是聪明人,如今城内疫症四起,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要不了几天就会陆续开始死人。
到那时边城必乱,你我作为军医又身在城中,只有为他们陪葬这一个结果。”
“所以?”
“同我合作,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选择。”
对上庄诗涵那双仿佛胜券在握的眼睛,宋言汐由衷道:“诗涵郡主无论何事何地都是那么自信,真让人羡慕。”
她是肺腑之言,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意,听在庄诗涵的耳中却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讽刺问:“你真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研制出治病的法子?”
不等宋言汐开口,她自顾自继续道:“这病根本就没有根治的法子,你们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找到办法。”
闻言,宋言汐眉头紧蹙,“既没有办法,何谈合作?”
她想到什么,不由冷了脸道:“城门已然戒严,即便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出边城,你最好死了这个心。”
庄诗涵瞬间听笑了,反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要逃吧?”
“放心,我不走,我可舍不得走。”
她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得到了军中与一城百姓的拥护,有了如今的影响和号召力,她怎么可能会走。
况且,眼前的一切本就是她想要的。
虽然事态比她原先设想的严重了一些,可只要她想,便能让偏移的一切重回正轨。
前提是,这些人肯乖乖配合。
压下心头的烦躁,庄诗涵看向宋言汐问:“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行医?”
“被师父给骗了。”
“你竟有师父?”
看着庄诗涵震惊的样子,宋言汐微微挑眉,“我说只是读了两本医书,你便信了?”
那眼神,就差直接说她蠢了。
庄诗涵又气又恼,却只能暂时压下,追问道:“你师父是谁?”
宋言汐淡淡道:“不过是一个乡间游医罢了,你连奚氏的名头都没听过,自然更不会听过我师父的名号。”
见庄诗涵还想问什么,她率先开口问:“诗涵郡主口口声声说合作,是不是该让我先看看你的诚意?”
“你想看什么?”
“把你刚刚的话说完。”
庄诗涵一怔,眼底懊恼更甚。
知道她不会轻易开口,宋言汐径直站起身,道:“我不急,诗涵郡主何时想好了,再来寻我。”
“你装什么装?”
庄诗涵冷眼看着她,极尽嘲讽道:“你明明很想救着满城的百姓,在我这儿端什么架子?”
见四下无人,她干脆直言道:“我没你们一个个那种圣母心肠,城中死几个人或是几百人,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宋言汐骤然冷了脸,垂在袖中的拳头紧攥。
庄诗涵对上她那双染了怒意的冷眸,似笑非笑问:“你呢?他们的命对你而言,也无所谓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着庄诗涵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宋言汐压抑不住心头的火气,问:“那你呢?既不是为了治病救人,你又为何要选择学医?”
“哦,你说这个?原本是为了那个人治病来着,但我还没毕业他就等不及死了。”
庄诗涵垂眸,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讽刺,“你说多好笑啊,明明学了医,却还是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宋言汐静静看着她,能感受到她身上切切实实的悲伤,却生不出半点同情的心思。
她故去的那位亲友固然可怜,这满城的无辜百姓难道就不可怜吗?
身为一个行医之人,她是怎么能面无表情的说出死多少人对于她而言都无所谓这种话?
她若想袖手旁观,大可以一开始便选择不救,而不是一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办法,给着那些患病的百姓希望,一边又在这里如同刽子手一般冷眼旁观。
边城中的大夫,远不止她庄诗涵一人。
她不救,有的是人愿意救。
她真的很想问问她,边城这些百姓对她而言,究竟算什么。
这一条条的人命,在她的心目中,是不是除了为她挣得好名声以外,再无其他用处?
庄诗涵抬眼,对上宋言汐愤怒至极的眸子,有些不解问:“这些人跟你非亲非故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是说当初学医是被你师父骗了?”
她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被骗着骗着,就真以为自己是济世救民的神医,把治病救人当己任了吧?
那些宣誓时说的话,用来糊弄一下自己就行了,谁还傻逼的当真啊。”
宋言汐眼神渐冷,“我跟你不一样。”
“是,你清高,你是救世主行了吧?”
见说不通她,庄诗涵烦躁地站起身,丢下一句“你最好别后悔”,转身离开。
盯着她的背影,宋言汐忽然问:“诗涵郡主忙了半天应该还没来得及吃口饭吧,我请你吃鹰肉如何?”
庄诗涵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狐疑。
就她们俩这关系,宋言汐好端端会请她吃饭?
怕不是见说不过她,便想着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趁机在饭菜里下毒吧。
不等她问出口,宋言汐贴心解释道:“我过来之前暗统领特意猎的,很是新鲜,这会儿多半已经烤好了。
听闻梁国人最擅训鹰,想来这经过训练的鹰,吃起来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听到关键词,庄诗涵骤然变了脸色,脱口道:“梁国的鹰?你们疯了不成!”
宋言汐冷冷反问:“梁国的鹰又如何?
梁国人一向狼子野心,被林将军此前一战大败后仍不死心,你们回京才不到三月便按捺不住多此出兵骚扰我大安边境的子民。
边城以北不过三十里处,此刻就驻扎着梁军的十万大军,正对边城虎视眈眈。
别说是这一只鹰,只要梁军的鹰敢再飞进边城上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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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听得脸色微白,咬了咬牙问:“你难道真的想要两国开战不成?”
“难道梁国就不想?”
宋言汐目光沉沉地盯着庄诗涵,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们……”庄诗涵正要开口,余光瞥见天边的一缕狼烟,整个人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没栽在地上。
宋言汐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听到她低喃道:“怎么会开战呢。”
循着庄诗涵的视线看去,她的心瞬间狠狠一沉。
狼烟示警,两国马上要开战了。
担心外头看到示警的狼烟会乱起来,宋言汐放开庄诗涵的胳膊就要离开,手腕却被她反手一把抓住。
“松手!”
宋言汐冷声警告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庄诗涵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忙开口道:“你不必慌,打不起来的。”
“你如何能确定?”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只需管好城内的百姓,控制疫症不再继续蔓延就行了。
至于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听着这笃定的语气,宋言汐一把挣开她的手,冷声问:“两军一旦开战,拿你的人头祭旗如何?”
庄诗涵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额上渗出细汗,讷讷道:“你未免欺人太甚。”
宋言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只留下一句:“既不敢赌,便滚远些别站在这里碍事。”
她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分明是受了惊吓的庄诗涵,清冷的眼底满含杀意,“我不管你们两个之前都做了什么,自此刻起,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城中。
再敢有任何企图危害大安的举动,或有半点煽动民心之举,我不介意提前送你们二人上路!”
“你敢!”庄诗涵气得浑身颤抖。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宋言汐的背影,不甘道:“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谁敢动我?”
宋言汐头也不回道:“你大可以试试看。”
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庄诗涵低喃道:“这不可能,他分明答应了……”
下一瞬,她眼底的迷茫一扫而光。
听宋言汐方才那话的意思,她想必是察觉了什么,甚至有可能已经告诉了锦王殿下。
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找风哥商议对策。
现在就得走,一刻都不能耽搁!
至于里头病着的百姓……
她如今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管得了其他,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庄诗涵加快了脚步,却仍嫌不够快,干脆提起裙摆打算一路小跑出去。
刚走过长廊拐角,猝不及防被靠在柱子上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谁!”她后退两步,警惕问。
廊下昏暗,又没有点灯,庄诗涵只能依靠身形判断对方约莫是个男人。
奚临低笑一声,问:“诗涵郡主这么着急,难不成是想跑?”
庄诗涵认出他的声音,随口敷衍道:“隔壁街有个妇人不便前来,我答应了她丈夫等医馆这头忙完了过去瞧瞧。”
“正好,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跟着郡主走一趟。”
“你要跟我一起?”庄诗涵猛地止住脚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懒洋洋应了一声,在她开口前道:“诗涵郡主方才不是还说让在下留下来帮忙,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
你放心,我既答应留下,便会尽心帮你。”
庄诗涵干干一笑,道:“倒也不必勉强自己,我这里有李老在,暂时还……”
“不勉强。”
庄诗涵一噎,还想说什么,就听奚临幽幽道:“郡主还愣着做什么,病患不是还在等着?”
“这妇人刚刚生产完,尚在产褥期,你一个男子跟我过去怕是多有不便。”
奚临停下脚步,意味深长道:“看来诗涵郡主确实没听过奚氏的名号,想来也不知道宫中有一位姓奚的妇科圣手。”
庄诗涵脱口想说自己不知道,却猛然意识到什么。
她是国公之女,又自小在京中长大,即便家中没什么女眷也该有闺中密友,多少会有听闻。
可她并非自小就穿过来,穿来不到半年便来了边城,哪有机会听说什么妇科圣手
难怪宋言汐几次向她确定是否真没听说过奚氏,原因竟出在这里。
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压下心头不安,庄诗涵故作懊恼问:“奚大夫难道不觉得问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种话,过于冒昧吗?”
冒昧?
她之前做过冒昧的事情,还少吗?
奚临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说话难听,就不说了。”
“你!”庄诗涵气得咬牙,只恨身上没有佩剑,否则定然一剑砍了他。
他这哪里是要留下帮她,分明是找借口帮着宋言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庄诗涵忍无可忍,问:“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堂堂医药世家的传人,像条狗一样围在她的身边摇尾巴?”
她话音刚落,一只大手骤然伸了过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传来,庄诗涵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倒笑了,“怎么,这是被我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奚临手下力道缓缓收紧,冷声道:“宋姑娘只说了要留你一命,却没说怎么个留法,缺胳膊少腿亦或者是没条舌头也是活。”
“你敢!”庄诗涵骤然变了脸色。
她虽然看不清奚临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今天虽然害他受了伤,可动手的人并不是她,他犯得着这么记恨她?
不,肯定有什么地方被她疏漏了。
脑袋因为缺氧有些发晕,庄诗涵下意识去掰奚临的手指,艰难道:“我之前并没有得罪你,你犯得上为一个女人开罪靖国公府?”
奚临嫌恶地松开手,冷冷道:“我们之间的帐,与她无关。”
“你在这儿装什么?”庄诗涵捂住喉咙猛咳两声,嗤笑道:“你们男人的那点心思,我最清楚不过。
宋言汐是个心比天高的,她呀,才不可能看上你一个个区区民间大夫,她可是冲着王妃之位……”
奚临冷冷打断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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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涵听得火冒三丈,怒道:“你这人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为了你好。”
“别说她宋言汐现在还是风哥名义上的妻子,就算有一日她被休了,也还有锦王殿下,怎么都轮不着……”
“呃……你给我吃了什么?”
周遭一片昏暗,庄诗涵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奚临的动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到嘴里一瞬化开。
她转身想吐,耳边响起奚临冷幽幽的声音,“你已中了牵机之毒,十日之内若无解药续命,便会七窍流血经脉寸断而死。”
品味着舌间残留的苦味,庄诗涵脱口道:“我也是大夫,区区小毒还难不倒我。”
可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赶紧为自己把脉。
脉象之乱,她从未见过。
庄诗涵慌了神,怒道:“你敢对我用毒?信不信我回京禀告陛下,让他下旨诛了你奚氏满门!”
奚临抬步朝外走,满不在乎道:“你若有命活着回京,尽管去告。”
庄诗涵下意识想去追他,可刚走没两步,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越跳越快,像是恨不得冲出来一般。
奚临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身上的药引可压制牵机之毒,不想多吃苦头,便跟上。”
庄诗涵咬了咬牙,感受着身体的异样,一边跟上一边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自然是去你口中那位产妇的家中走一趟,治病救人。”
边军营地。
邱宗平蹙眉看着眼前沙盘,指着其上一处道:“此处易攻难守,五百布防远远不够,再抽调一千人前去,切不可让梁军以此撕出一条口子来。”
“是,邱副将!”
“还有此地,地势较其他之处过于低又平缓,提防对方使用滚木滚石等武器,叮嘱底下的兄弟睁大眼睛盯仔细,决不能掉以轻心。”
听着他的部署,有人憋不住问:“邱副将,军中都说王爷遇袭伤得很重,帐中这会儿并没有外人,王爷的情况到底如何,你好歹也跟兄弟们透个底。”
“是啊,底下的兄弟们都很担心王爷,今早还一直追在我屁股后面问呢。”
“别怪兄弟们多事,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存的什么心,竟然把王爷遇刺的事情在军中大肆宣扬,这两天将士们的心中都有些没底。”
邱宗平抬眼,冷厉的眼神扫过沙盘周围几人,问:“究竟是底下的将士们心里没底,还是你们心里没底?”
闻言,几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一人赶忙道:“邱将军误会我等了,我等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绝无二心。”
几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邱宗平沉着一张脸,冷冷道:“这些口号城中随便拉出个三岁孩童都会喊,比起这些虚的,我想王爷应该更想看到你们率领将士们,力退梁军,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邱副将说得对,他们竟敢在接风宴上刺杀王爷,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必要尔等血债血偿!”
“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对,想梁国这些出尔反尔的狡诈之徒,就该狠狠打他们一顿,知道疼了就不敢跳出来再乱吠。”
邱宗平敏锐的捕捉到话里的重点,挑眉问:“出尔反尔从何处说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说话之人面带迟疑,干干道:“我就是随口一说,邱副将不必放在心上。”
邱宗平微微一笑,问:“随口一说?”
那人忙点头,额上因为紧张有细汗渗出。
他想伸手去擦又不敢,只能任由汗水顺着眉毛眼皮缓缓向下,直到流进眼睛里,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唯恐,被邱宗平察觉到他的心虚。
眼前这小将年纪虽不大,却跟在锦王殿下身边多年且屡立战功,军衔早已在他们之上不说,这铁面无私的模样也与之越来越像。
一旦被他盯上,不咬下一块肉绝不可能罢休。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人的后背早已汗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邱副将……”
邱宗平忽然问:“熊统领跟在王爷身边多久了?”
熊大勇不假思索道:“六年了,要不是王爷当年不嫌弃熊某蠢笨收入麾下,我这会儿估计还在马圈里刷马呢。”
提及此事,旁边的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三年前王爷可还在狼口下救过你一条命。”
“这事儿我也记得,王爷当时还被那狼王一口咬在肩膀上,那两个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血,给不少新兵蛋子脸都吓白了。”
“欸,老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熊大勇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干干道:“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浑身发冷。”
“瞅你这一脑门的汗,一看就是虚的,最近操练肯定偷懒了吧?”
闻言,熊大勇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二十军棍是肯定少不了的。”
“瞧你那怂样,两年没挨王爷赏的板子,你还别说,屁股怪痒的。”
话音刚落,帐内几人瞬间哈哈大笑。
熊大勇却笑不出来,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邱宗平将手中代表梁军的竹片插入沙盘,随口道:“熊统领既然病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歇着?梁军都快打到眼皮子底下了,老熊这是病了又不是瘸了,等打完了多的是时间歇着。
不等熊大勇开口,旁边的人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不就是吹风受了寒,屁大点事,等会儿多砍几颗梁军的脑袋发发汗我保管你浑身舒坦。”
“可……”
“少叽叽歪歪的,是男人就跟老子一道去,叫梁军的那些小崽子们好好瞧瞧他们爷爷是何模样!”
待几人脚步声远去,邱宗平立即看向身侧随从,低声吩咐道:“带上本将的腰牌速速回城面见王爷,熊大勇和刘庆表兄弟二人不可信。”
话音刚落,忽听营帐外传来脚步声。
他当即沉了脸,冷呵道:“何人胆敢在账外偷听,还不速速滚进来!”
“半日未见,邱将军脾气见长。”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邱宗平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欣喜,脱口道:“王爷,您……”
剩下的话,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看到墨锦川身上士兵的服饰时戛然而止。
他看向一旁随从,冷声吩咐道:“滚去外头守着,没有王……没有本将的吩咐,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是!”
吩咐完,他走到墨锦川面前便要跪下。
墨锦川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深沉的眼底带着一丝欣慰,“不错,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模样了。”
“王爷就别取笑属下了。”
邱宗平眉头紧皱,扶着墨锦川坐下后便迫不及待道:“王爷果真没猜错,梁军营中早已枕戈待旦打算今日奇袭,若非我亲自带人走了一趟,今晚必然会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墨锦川点头,道:“让底下的人盯紧熊大勇兄弟的动向,尤其是那个刘庆,心思城府远在他这个表弟之上。”
“这两个白眼狼,亏得王爷从前在边城之时对他二人颇为照顾,竟敢生出不臣之心!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
墨锦川眸色微沉,嗓音渐冷,“人心易变,本王已经离开边城太久,难免有人想着另谋生路。”
邱宗平咬牙,愤愤道:“若没有王爷提携相护,哪有会有兄弟二人的今日。
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当初就该让他死在野狼口中。”
墨锦川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问:“红谷庄以北的关隘,此前是谁在当值?”
“回王爷,前几日当值之人正是熊大勇,他昨夜子时方才换防回来,如今轮值的应是徐将军带来的部下。”
突然想明白什么,邱宗平忙道:“还请王爷在帐中稍后,我去去就回!”
墨锦川淡淡应了声,提醒道:“本王在军中一事,不希望有第四人知道。”
邱宗平猛地止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眼神格外复杂,“王爷,难道连老贾他们……”
墨锦川眸光微冷,“大战在即,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看向邱宗平的腿,“伤可好了?”
“有劳王爷挂念,宋姑娘的药很管用,已经不疼了。”
邱宗平说着,面上有些难为情道:“之前属下对宋姑娘多有误会,说了些不好听的,待王爷回城记得替属下向她说句对不住。”
墨锦川点点头,垂眸整理着皮甲上的扣子,淡淡道:“既然伤好了,就去做先锋吧。”
邱宗平一口答应下来,离开前不忘提醒道:“王爷定要记得帮属下带话。”
在他即将走出营帐之时,身后响起墨锦川冷幽的嗓音。
他道:“本王没有帮人带话的癖好,有什么话,待此次战役结束自己回去同她说。”
暗一从将军府回来时,已近子时。
帐篷里,宋言汐正在为一个因高热突发癫痫的病人施针。
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她忙道:“回来的正好,快掰开他的嘴,防止他咬到舌根。”
暗一快步上前,干脆利落的卸了他的下巴。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旁边几个乞丐吓得登时变了脸色,满眼恐惧地盯着他,身体不自觉往一处靠去。
不等他们说什么,宋言汐解释道:“他现在已经失去意识了,万一不小心咬到舌根,血水倒呛回去,必死无疑。”
有人低低呻吟道:“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遭这种罪了。”
他说完,一转头大吐特吐起来,整个人因为太过痛苦,趁着呕吐的间隙抓了块石头就要往嘴里塞。
宋言汐余光瞥见帐篷上的影子,冷声提醒道:“吞那个东西可死不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活不了了,你就让我死吧!”
那人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听得周围人的心都跟着揪在一起。
宋言汐落下一针,淡淡道:“你若真不想活,便将身上的新棉衣脱给旁边的人,走出帐篷,不出半个时辰就可解脱。”
帐篷里的哭声瞬间止住。
不知道是谁在问:“你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吗?”
“这么冷的天,让人穿单衣出去,还不得活活冻死啊。”
宋言汐头也不抬道:“良言难劝要死的鬼,他既想死我又何必要拦,少一张嘴正好也能省下一人份的食物和药。”
那人张嘴似是想反驳,暗一冷冷继续道:“若是节省一些,一顿饭的食物可以让一个士兵撑上三日。”
他眼含警告地扫过仗内众人,“若再有人动不动将寻死觅活之类的话挂在嘴上,我不介意成人之美。”
帐内一瞬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只余恐惧。
至于嚷嚷着要死要活的那人,不仅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更是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衣领,生怕有人会冲上来扒他的衣服。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穿过这么新这么暖的衣服了。
待止住犯病之人的癫痫,宋言汐吩咐一旁稍微懂些医术的将士继续为他擦拭身体退热,她则是带着暗一前后脚出了帐篷。
她并未走远,找了个避风处便迫不及待问:“徐将军如何说?王爷他……他可有书信传来?”
清楚她心中担忧,暗一言简意赅道:“王爷无恙,徐将军已经清点完城内的守军和粮食,约莫能撑半月光景。”
“怎么可能只有半月的粮食?按照我大安律令,凡城镇所在之处必有屯粮,寻常城镇尚且要囤供军民吃上十日的粮食,更何况是边城重地?”
宋言汐眉头紧蹙,不死心的问:“城中的米面铺子呢,可有派人去查问过?”
暗一面容沉重道:“徐将军看到示警的第一时间就带人亲自去问过,城中最大的米面商有两家,其中一家前些日子失火烧了库房,所剩粮食无处存放都折价出售给了百姓。
另一家说是库房房屋漏水,待发现之时已全部发霉,不可再食用。
除此两家外,其余几家卖杂货的铺子最多不过囤货百斤,就算全搜刮来也不够城中将士们一顿吃的。”
更何况王爷一早便立下过军令,城中将士缺粮之时可挖野草树根充饥,等待朝中救援,绝不能打城中百姓口粮的主意。
说句难听的,寻常百姓家又有几户屯粮?
真要他们舍自己活命,供军中将士吃食,他们又如何能心安?
宋言汐听得脸色愈发难看,冷声道:“先是意外后是天灾,如今又是疫症肆虐,梁国为了拿下边城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是据她所知,梁国这些年因外戚干政一直内乱不断,锦王殿下此前好几次不费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灰之力赢下战役,靠的都是攻心之计。
梁国太子与皇后,以及此前被林庭风一剑砍了脑袋的柯善将军,三股势力掣肘多年。
柯善一朝身死,这两人应该忙着瓜分他的势力,无暇顾及其他才对。
且边城一直以来守备森严,若他们临时派人潜入定然来不及,行事的细作怕是一早就混了进来伺机而动。
难不成是柯善死之前未雨绸缪的部署?
想法刚冒出头,便被宋言汐否决了。
柯善虽骁勇善战是鼎鼎有名的名将,却也是出了名的炮仗脾气,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去做并无很深的心机城府。
他之所以这么多年带领部下跟锦王殿下率领的将士打得有来有回,靠的全是他的勇猛无畏和手下几个兄弟的忠心。
朝中有人曾经戏言,说如此莽夫为梁国第一大将,只能证明梁国气数将近。
甚至有人说,以程端的勇猛,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柯善。
如此直来直去的人,这种阴损的招数,他便是想到怕是也不会用。
宋言汐正出神,忽听暗一问道:“方才姑娘为何不让我直接将那人扔出帐篷?”
他陪王爷驻守边城多年,手底下不知道操练了多少兵,刺头更是没少碰见,再硬的骨头只要到了他手里也能变成乖绵羊。
就刚刚那人的德行,他甚至都不用动手就能让他老老实实配合。
“你能扔一个,还能扔十个百个?”
宋言汐抬头看向北边天际,轻叹了一口气道:“人都是惧死的,尤其是这些活得小心翼翼,平日里连温饱都难以保障的人,仅仅是活着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天大难事。
他嘴上越是嚷嚷其实心中越是怕死,其他人也一样,逼得太急反倒会适得其反。”
暗一恭敬应声,迟疑了片刻才道:“有邱将军他们在,王爷定不会有事。”
意识到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宋言汐轻咳一声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王爷的伤,尤其是肩上的箭伤才刚刚结痂,切不可过度劳累。”
暗一点点头,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那眼神却仿佛在说“姑娘你不必解释,我都懂”。
宋言汐只觉得脸颊一阵燥热,好在有棉布挡着,不然定要被人瞧见她此刻脸红至极的模样。
“姑娘,你看。”
顺着暗一手指的方向,宋言汐这才发现原本乌云遮蔽的位置,赫然高悬着一轮弯月,明亮的月色将周遭的景物和地上的路照得格外清晰。
暗一向来波澜不惊的声音带了欣喜,“皓月当空,如此好的视野,梁军今晚不会有动作了。”
此时夜袭,无异于把人头送上来让他们割。
“是啊。”宋言汐低喃道:“将士们今夜能睡个安稳觉了。”
王爷肩上的伤,一日虽恢复不了太多,可多歇一日总好过不歇。
有神医谷特制的金疮药,再配上她昨日给的调养气血的药,只要伤口不裂开再过几日便可恢复的七七八八。
有邱小将军在身边,他应该不至于忘了上药。
宋言汐和暗一默契地抬头看着高悬在空中的弯月,谁都没再开口。
城外营地。
邱宗平巡视完回到营帐,佩剑都没下就要继续跪。
下一瞬,一本兵书兜头砸了过来。
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双手下意识接住书,邱宗平硬朗的脸上多了一丝委屈,压低声音道:“王爷,我都已经十八了。”
墨锦川:“嗯,再过两年可以娶媳妇了。”
邱宗平蓦地瞪大眼睛,“娶什么媳妇?末将不需要这种东西。”
害怕再被砸,他忙道:“末将誓死追随王爷,王爷如今二十有八都不曾着急娶妻一事,末将怎敢越矩。”
“觉得本王老了?”
“自然不是!”邱宗平急急道:“王爷曾言,好男儿当血洒疆场守护家国,不可耽于男女情爱。”
他又道:“我是王爷带出来的兵,自然要同王爷一般,为国尽忠绝不动娶妻之心。”
墨锦川微挑眉,似笑非笑问:“谁告诉你,本王不打算娶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邱宗平一怔,坚定的眼神一瞬变得复杂。
他攥紧了手中兵书,犹豫再三,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那件狐皮大氅,本就是王爷为宋姑娘准备的,属下说得可对?”
墨锦川唇角微勾,眼底多了赞赏,“猜得不错,有进步。”
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邱宗平一早在心中盘算好用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礼的话,此刻显得如此多余。
他攥紧了书,一句“王爷三思”都在嘴边打转了,硬是没敢说出口。
整个边军中无人不知,他们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军,唯独害怕锦王殿下。
只一个眼神,保管叫他乖得好似那绵阳一般。
无他,只因邱宗平算是墨锦川一手带大的。
他自小性子顽劣,家中上下午人能收拾,邱夫人的身体又每况愈下,邱大人实在是无暇顾及便将他丢进了宫中请皇上代为照看。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了宫中的重重守卫,又是怎么在一众官员的马车里独独选择了锦王府的。
待墨锦川第二日醉酒醒来,发现身旁还有个孩子时,马车早已距离京中百里之遥。
邱宗平紧攥着手中书,声音发闷,“属下本不该管王爷私事,可那宋姑娘,宋姑娘她……”
“宋姑娘如何?”
“宋姑娘乃是有夫之妇!”
墨锦川神色淡淡,“此事举国皆知,说点本王不知的。”
“王爷!”邱宗平气得涨红了脸,咬了咬牙道:“王爷为君,更是边军数十万将士的表率,怎可做出强抢臣妻之事?
此等有损颜面之事,若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王爷。”
话说到最后,他已微红了眼眶,“属下知道宋姑娘是好姑娘,秉性善良又明事理,可她终究已嫁为人妻……”
“很快就不是了。”
对上邱宗平疑惑的眼神,墨锦川道:“你方才的话,只有一句没说错。
宋言汐她,是这世间顶顶好的女子。”
想到那张明艳的笑脸,他的嗓音不自觉变得温柔,“本王倾慕她已久。”
压下心头震惊,邱宗平问:“宋姑娘可知王爷的心意?”
墨锦川掀眸看向他,深不可测的眼底泛着寒意,“她并非你所想那般随便的女子。
若再有下次,自去领罚。”
“是,属下谨记。”
邱宗平双手捧着兵书,恭敬走上前递给墨锦川,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想问什么便问,不必憋着。”
“王爷此次一人出城,宋姑娘应不知情吧?”
墨锦川眸色淡淡,“你想说什么?”
邱宗平一掀衣袍跪了下来,恭敬道:“王爷肩上的伤非同小可,还请王爷顾惜身体,暂时回城休养。”
“回城?”墨锦川冷冷问:“你出城之时曾睁眼看过城内情形?”
邱宗平低着头没说话。
显然,他是看过的。
往日里喧闹繁华,街道之上可谓是人头攒动的边城,如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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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他策马经过之时听到不少压抑的哭声隔着院墙传来,邱宗平甚至怀疑那一扇扇关紧的门之后有无活人。
他紧攥双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末将绝不可再让王爷遇险。”
两年前的那场战役,若非他被梁军的一股势力绊住,及时前往北风坡支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兄弟惨死,王爷也不会断了双腿险些沦为废人。
这两年间,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刻能感到心安。
晚上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些兄弟死不瞑目的脸,流着血泪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站起来。”
“王爷……”
“站起来!”
邱宗平捏了捏拳头,硬着头皮站起身,轻声道:“王爷息怒,当心隔墙有耳。”
“原来你还知道怕,本王只当你这两年将军当的心野了,早已天不怕地不怕。”
“王爷,末将不敢。”
“你不敢?如今都敢教着本王做逃兵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墨锦川看着企图解释的邱宗平,冷着脸道:“两年不见,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王爷……”邱宗平骤然红了眼眶。
墨锦川冷声打断他,“收拾你的东西,即刻返京。”
邱宗平脸色骤白,脱口道:“末将不走!”
“你是打算违抗军令?”
“末将不敢。”
看着墨锦川铁青的脸色,邱宗平嘴唇蠕动,似是下定决心般道:“王爷下令砍了末将的脑袋吧!”
墨锦川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宁死也不肯退?”
邱宗平:“宁死不退!”
话音刚落,一本兵书兜头砸了过来。
看他一闪不闪任由书脊砸在额角,墨锦川气笑了,“臭小子,自己宁死不退反倒让本王当逃兵,本王从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邱宗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看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分明是在无声抗诉。
只要王爷不肯答应,他便长跪不起,直到跪到他心软为止。
看着邱宗平那执拗的样子,墨锦川忽然想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他感叹道:“本王当年第一次随军出征时,也是像你这般在殿前长跪不起。
你猜,父皇当时是怎么做的?”
邱宗平低着头,闷闷道:“皇上心疼王爷,必然舍不得王爷长跪。”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墨锦川勾了勾唇角,道:“父皇什么都没说,一下朝便给了本王一脚。”
话音刚落,他也抬腿给了邱宗平一脚。
这一脚虽不重,却正好踹在肩膀上,直接将人踢翻了。
邱宗平丝毫没有防备,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的时候人还是懵的,全然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皇上那么疼爱王爷怎么会舍得踹他,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再联想到自身,他迷茫的眼神一瞬变得有些委屈。
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觉得丢脸,一声不吭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忘拍拍盔甲上沾的灰。
一抬头看到墨锦川,邱宗平突然想到什么,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王爷您的腿?”
墨锦川满眼嫌弃,“以后出去别说是本王带的兵,丢不起这个人。”
邱宗平被骂也丝毫不生气,激动地看着墨锦川的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一味的傻笑。
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他试探问:“王爷的腿疾,可是宋姑娘医治好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用邱宗平再开口,墨锦川直截了当道:“她一早便让人给邱夫人送了丸药,夫人近来身子健朗,你无需担心。”
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过来搭把手,帮本王上个药。”
邱宗平快步上前,伸手刚要去接瓷瓶就听墨锦川继续道:“先去打盆水洗个手,要净水。”
“还要洗手?”邱宗平愣住了。
之前王爷在战场上受伤,不便让外人知晓时,都是他偷偷在营帐里为王爷上药。
大大小小的伤,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着急忙慌能抽空把药撒上已然不错,什么时候还顾得上洗不洗手了?
还是说,王爷回京这两年养尊处优,被人伺候惯了,所以愈发讲究了。
见他愣住不动,墨锦川压下补一脚的念头,道:“告诉底下的兄弟,之后再受伤时不可草草上药,上药之前尽可能将手上的血污洗净。
若手上血污沾染上口,极易导致伤口红肿溃烂,严重者会引发高热惊厥。”
“这些也是宋姑娘说的?”邱宗平表情怪异。
怕惹恼了墨锦川,他赶忙道:“王爷息怒,当心肩上的伤。”
拆纱布时,他还在感叹幸好伤到的是左肩不影响日后用刀,却在看见表面发黑的伤口时,瞬间咬紧了牙关。
“梁国那些畜生!”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墨锦川眉头微拧,沉声道:“刺客并非一拨人。”
“王爷是说,那晚放冷箭的并非梁国人?”
邱宗平让人查过,当天服毒自尽死在宴上的女子,确是两国早些年安插进边城的探子,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反倒是后面抓到的那个刺客,虽一口咬定他是柯善曾经的下属,名字身份也都能对得上,却处处存疑。
凡细作者皆是经过精挑细选训练有素的,身份败露的第一时间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寻死,力求能得一痛快少受点刑。
真求死不能的,也个个都是硬骨头,不把牢里的刑罚全部尝一边绝不可能吐露半个字。
之前抓到的梁国细作,多是把刑罚经历了一遍仍撬不开嘴,硬生生在牢里因失血过多发热症救治无效死亡的。
那有像这种十鞭子下去,行刑的人才刚开始热身,就痛快一股脑全交代的?
说出去,都嫌丢了细作的脸。
他原本只当那人是梁国太子或是皇后手下的人,担心会被王爷事后报复,这才将罪名都扣在了一个死人头上。
如今听王爷这话,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墨锦川淡淡应了声,道:“那人里衣袖口处用暗纹所绣的平安二字,针法是大安百姓间常用的针法。”
邱宗平恍然大悟,“梁国人不擅女红,也没有在衣服上绣字的习俗。”
他说话间手下动作不自觉重了些,疼得墨锦川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露无疑。
墨锦川闭了闭眼,忍着痛吩咐道:“那兄弟二人若再来试探,你便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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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邱宗平应了一声没敢说话,一直屏气凝神等到包扎好伤口,才看向他问:“王爷打算如何安排林将军?”
他解释道:“兄弟们手下都有分寸,他只是看着伤的严重,不耽误吃喝。”
不等墨锦川开口,他又道:“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那晚在宋姑娘这里吃了亏,他日即便回了京中也肯定不会痛痛快快与她和离。
与其让宋姑娘被他拿捏,一直不得自由,倒不如……”
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墨锦川顺着他的话道:“倒不如让他战死疆场。”
邱宗平忙点头,“我就知道王爷定然也是这般想的。”
话落,他又赶紧找补道:“末将方才都是乱说的,王爷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算计他人之事。”
他拍拍胸脯,“王爷只管放心,这种脏活累活交给我就行,末将保证做得干净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墨锦川似笑非笑问:“挺有经验?”
邱宗平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脱口道:“怎会,这种下作之事我如何敢?”
但凡他敢,断腿的人就会多一个。
暗大哥还好说,王爷打他那是真的下狠手,记得有次他捅了很大的篓子,王爷气极了当着众将士的面狠揍了他一顿,甚至连马鞭都抽断了两根。
墨锦川冷笑,“既然知道下作还敢提,本王看你是皮痒了。”
听着这声冷笑,邱宗平腿都软了,硬着头皮道:“末将也是为王爷着想。”
“何解?”
“他若不死,王爷何时能抱得美人归?”
“如此说,本王还要谢过你才是?”
邱宗平果断摇头,道:“林庭风狼子野心,在边城两年任人唯亲不知打压了多少军中将士,甚至可能与梁国之人有所勾连,即便没有此事他也死不足惜。”
墨锦川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冷声开口道:“他确实该死。
可他身为大安的将军,可以为了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亦可在朝廷查出他通敌的证据后接受审判而死。
唯独,不能死在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上。”
邱宗平听得心下震撼,恭敬道:“王爷教训的是,末将定铭记于心。”
墨锦川瞪了他一眼,“少拍马屁,再去取床被褥来,本王今晚与你一起睡。”
闻言,邱宗平瞬间高兴起来,忙不迭朝外走。
嘴里嘟囔道:“幸好还有床新被褥。”
看着他比两年前高出一个头的背影,墨锦川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京中那些个背靠家族不思进取的二世祖,同他这个年纪时还只知道招猫逗狗,没事跑去花楼里喝个小酒。
或许他是因为对他期望太高,要求确实苛刻了些,以后得改改。
毕竟孩子大了,如今也领了兵,不能像从前那般动辄教训,怎么都该给他留些颜面。
一刻钟后,墨锦川决定收回刚刚的话。
孩子该打还是要打,不然不成才。
邱宗平竟敢在睡前问他:“王爷既然倾慕宋姑娘已久,为何之前不上门提亲,反倒让那姓林的小人拣了便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姑娘,这些野草当真能治病?”几个士兵按照图上所花,整整送过来两大筐的野菜。
除了几样他们确定能吃的,其他的一概不认识。
只靠这些东西治疗要命的疫症,听起来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宋言汐挑拣着野菜,道:“能不能治病,试试就知道了。”
一听她要试药,其中一人忙问:“姑娘需要什么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年龄几何?”
“什么?”
他还想开口,被旁边的人撞了撞才恍然醒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宋姑娘对不住,我刚刚一时糊涂把你当成诗涵郡主了。”
宋言汐手下动作一顿,柳眉微蹙,“庄诗涵此前竟以活人试药?”
俩士兵眼神交汇,忙改口道:“宋姑娘误会了,是我们兄弟俩自作主张,以为你要找人试药来着。”
宋言汐不由沉了脸,嗓音带着冷意,“活人试药有违天道,为医者所不齿。”
所谓试药,并非是用已有的方子调整剂量,而是那些古书之上曾记载的偏方或是医书上未曾收录不知其具体药性的草药。
她曾听师父说过,在前朝时买卖奴隶之风盛行,有极少数医馆会买来奴隶偷偷豢养起来,以供试药之需。
他们给这些人起名曰药奴。
凡药奴者,身体被各种药物侵蚀皆不长寿,且因常年生活在阴暗狭小的屋子里,多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就算是有朝一日得了自由也没办法正常生活。
曾有神医谷弟子在外解救过几个药人,可还没能帮他们找到家人,一个就因试药太多等不及解药配置便暴毙而亡。
另外两人一个看不见一个不能说,骤然被解救出来还以为死期将至,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双双吓疯了。
消息一传回,当时的神医谷谷主便下了死令,凡谷中弟子皆不得以人试药。
这些,师父在她被哄上山的第一日,便以背不会没有晚饭作为威胁,让她熟记于心。
庄诗涵口中的师父究竟是谁?
既然传了她神医谷所学,便是认了这个徒弟,理应告之她规矩,他们谷中可从来没什么内门外门一说。
她如此行事,也不知是那人只收徒不曾教过规矩,还是她我行我素惯了并不放在眼里。
只是无论是何原因,只要有她在一日,就决不允许庄诗涵再顶着神医谷的名头胡作非为。
否则他日闯出塌天大祸,必会牵连谷中上下。
见宋言汐紧皱眉头也不说话,两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腿软道:“宋姑娘,要不你还是用我们哥俩试药吧,我们身体好不怕的。”
“听不懂人话?”
暗一大步走上前,冷声道:“宋姑娘方才已经说了,不需要人试药,还不快滚。”
两人连连应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扭头跑了。
暗一看得眉头紧皱,不由冷哼一声,“怂包,一看就不是王爷带出来的兵。”
这要到了战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场上,对方跺跺脚不得给他们吓得腿肚子抽筋?
瞧见他们这窝囊样,他就来气。
见周围没别人,暗一凑过去帮着宋言汐分拣框里的野菜,很快便将其分为了几类。
从左到右数,分别是剧毒,微毒,无毒。
“那这些呢?”宋言汐指着地上被特意挑出来的两种问。
暗一道:“这两种味道极好,也毒不死人,但是一般情况下军中的将士都是不吃的。”
他指着其中一种道:“这种吃了极易梦游,且梦游之人多是边走边笑,待第二日醒来只觉身体疲惫,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
至于这一种,吃下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晕厥过去,少则半日多则三日才会醒来。
将士们害怕误事,平日里都不敢碰,只有碰上休沐日才敢挖一点回去煮汤。”
余光瞥见暗一吞口水的动作,宋言汐挑眉问:“暗统领也吃过?”
“这是自然。”
暗一轻咳一声,解释道:“边城地处偏僻,京中过来的路并不好走,若是碰上大雪封路粮食补给耽搁十天半个月那是常有的事。
无战事时,军中就会派出一队将士进挖菜,回来兑上雪水一煮便是一顿饭,胜过山珍海味。”
不知道为什么,宋言汐听到他这么说,竟鬼使神差般脱口道:“王爷平时的吃住也与将士们在一处吗?”
“王爷与将士们向来同吃同住,军中粮食见底时,几人同喝一碗稀粥都是常有的事。”
最后几个字出口,暗一瞥见宋言汐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之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说好端端的,非得提这些做什么。
多嘴!
暗一掐了自己一把,赶忙找补道:“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几年前王爷吩咐军中将士闲暇时开荒种地,将士们已经很少饿肚子了。”
“开荒?可是在城外?”宋言汐蹙眉,并不记得来时有见到城外何处有划分好的田地,野草倒是长得比其他城镇茂盛。
闻言,暗一瞬间冷了脸,咬牙切齿道:“边城如今无粮可吃,还要拜林将军所赐。”
“陛下看重耕田农产,他怎敢故意毁坏?”
“他自然不敢,可身为一城守将,以他手中的权利想偷偷做些什么再简单不过。”
暗一没着急解释,反而开口问道:“若是,不想让底下的将士按照从前将领的安排行事,却又不愿落人口实,你会如何做?”
宋言汐冷冷道:“自然是耍阴招。”
这也是林庭风此人最擅长之事。
不用暗一特意举例,她也能猜到大概。
身为一军统帅,他甚至不用亲自下令,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手底下人按照他的意思,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蒋尽忠在其中便是充当的这种角色。
只是他怕是到死,也不会想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之间成了弃子,还是一步死棋。
暗一看着地上的各类野菜,压低声音道:“属下知道姑娘不肯用百姓试药是担心出事,若有需要,属下可以代劳。”
宋言汐拿起一株检查叶脉根茎,头也不抬道:“你若不想看我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此事休要再提。”
“可诗涵郡主……”
“她是她,我是我。”
冷冷打断暗一的话,宋言汐抬头看向他,清冷的眼底染了怒意,“忘了同你说,庄诗涵并非神医谷弟子,你若再听到她在外打着神医谷的名义行事,不必再给她留任何颜面。”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压抑着怒意的质问:“大敌当前,有什么私人恩怨不能暂且放下,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扯了扯唇角,抬头看向暗一问:“你可有听到狗吠?”
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道:“真难听。”
“宋言汐!”林庭风骤然沉了脸,额上青筋暴露。
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你莫要忘了自己林宋氏的身份。”
“身份?”宋言汐扯下一片叶子,冷笑反问:“林将军有何资格这么说?”
不等他开口,她又问:“徐将军程将军邱将军等人都各司其职,大家忙得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我倒想问问林将军,你又在做什么?”
盯着她白皙纤细的后颈,林庭风喉结微动,心头的火竟莫名去了大半。
罢了,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是他喜欢上诗涵对不住她在先。
不过是几句难听话,她若是骂了心中能觉得解气,便随她去。
男子汉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更何况,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往小了说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何错之有?
宋言汐背对着林庭风,是以并未看到他那缱绻缠绵的眼神,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莫名有些恶心。
而站在对面的暗一,将这一切变化尽数看在眼里,瞬间动了杀念。
难怪王爷出城前,特意吩咐让他一定寸步不离的跟在宋姑娘身侧,他还只当是王爷担心姑娘安危这才放心不下,不曾想竟是料准了姓林的不死心会再来纠缠。
从暗一的眼神看出端倪,宋言汐站起身,转身看向林庭风的眼底满是嫌恶。
“夜里搂着娇妾,白日里还不忘寻我这旧人的晦气,林将军当真是闲得很。”
如今边城百姓人心惶惶,城内守军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一个闲字,无疑是给了林庭风一记响亮的巴掌。
简直是明晃晃的羞辱。
林庭风瞬间咬紧了牙关,哪怕整张脸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也能看得出他此刻有多愤怒。
他紧攥双拳,声音冷硬道:“本将此次来便是找你取伤药的,半个时辰后,我会带人前往青州借粮。”
听到借粮二字,宋言汐一直悬着的心,重重坠了下来。
梁国如此大费周章,设下必死之局企图围困边城,除了围之外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困字。
城中两家出售米面的商号接连出事,里外那么多张嘴都等着吃饭,无论城中主事之人是谁,首当其冲要做的便是向临近城池调兵借粮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因为即便遣人八百里加急,战报送至京中至少也要六七日,粮草辎重等又走得慢,这一来一回加起来至少也是二十日开外。
若倒霉遇上风雪天气,走上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能想到这一点,梁军必然也能想到,哪怕是出动所有潜藏在大安境内的探子,也必然会截断他们求援的路。
宋言汐之所以还抱有一丝侥幸,是觉得大安境内不至于混入如此多的梁国探子。
且前往送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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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她的确小瞧了他们。
暗一上前两步,将宋言汐挡在身后,毫不客气道:“林将军需要伤药,大可去寻诗涵郡主。”
林庭风眉头紧皱,语带不悦道:“锦王殿下身边的人,何时也变得这么公私不分了?”
“林将军哪来的脸说……”
“烦请林将军稍后,我这就去取药。”
宋言汐打断暗一的话,对上他疑惑的双眸淡声道:“劳烦暗统领随我走一趟。”
林庭风脱口道:“用不着麻烦外人,本将随你一起去便是。”
他刚要跟上,宋言汐头也不回道:“前方重地,闲人免入。”
盯着她的背影,半响,林庭风忽然轻笑起来。
他低喃道:“等我回来,我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他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轻易便传到了宋言汐的耳中。
自然,暗一也听见了。
他原本都想骂人了,可看到宋言汐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突然就不生气了。
这可是他家主子惦记了数十年的女子,是他们锦王府的未来主母,被人惦记太正常不过。
如此想着,他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宋言汐瞥了眼,眼神有些一言难尽道:“他此一去关系到城中百姓还有边军的安危,最好还是活着回来。”
暗一怔了怔,刚要解释就见她骤然冷了眸子,沉声道:“真要让他在借粮的路上死了,他便成了大安的功臣,受万民敬仰流芳百世。
林庭风此人,不配。”
他不是机关算尽,宁愿满手鲜血也要拼了命的往上爬?
夫妻一场,她自然要成全他。
待到他登至最高点,封土授爵差一步便要名垂青史之时,让他从云端一朝跌落地狱,岂不美哉?
至于庄诗涵……
他们二人既生死相许,不离不弃,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才行,不死不休的那种。
庄诗涵得知林庭风出城借粮时,人已经走了三个时辰。
任凭她如何着急,愤怒,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这个蠢货,既然他一心想找死,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谁找死?”奚临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庄诗涵顿时被他吓了一大跳,脱口道:“你有病吧你,走路不带声音啊。”
“走路不带声音的,那是鬼。”
奚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意味深长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你这么心虚,手上怕是没少沾染人命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庄诗涵登时变了脸色。
她满脸愤怒,恶狠狠警告道:“姓奚的,你再这么张嘴就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找来徐将军把你给撵回去。”
奚临阴测测地盯着她,冷笑着说出三个字。
“你休想。”
“你!”
庄诗涵涨红了脸,咬了咬牙道:“你你不愿意走刚好,我正瞅没人帮着李老给里头那些病患擦屎尿呢。
你们一个个不是说什么医者仁心,个个拿病人当亲子,一天到晚的装模作样,你倒是做给我看看。”
对上那双挑衅的双眼,奚临秒懂她的意思。
就在庄诗涵满心以为拿捏了时,他干脆利落道:“我这便去。”
“识时务者为……”
庄诗涵嘴角的笑容都没来得及展开,难以置信问:“你方才说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轻啧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感叹道:“年纪轻轻的,这耳朵就不中用了,过两年上了年纪还了得。”
“奚临!”庄诗涵怒吼一声,气得涨红了脸。
这个姓奚的,嘴这么贱,她早晚一颗一颗掰了他的牙。
等到那个时候,她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一般,有说有笑。
庄诗涵咬了咬牙,一转身却又被吓了一跳。
看着无声无息好像个幽灵一般站在那里的李老,她顿时怒从心起,骂道:“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毛病,正事不干一天天就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吗?”
李军医登时黑了脸,“你这女娃娃,说话怎如此难听?我一把年纪了,偷听你们说话作甚。”
庄诗涵冷笑,“你们先把事情做得难看,就别怪别人说话难听。”
她冷冷道:“我这倒是有好听的,你们配吗?”
“你!”李军医怒极,险些没一口气提不上来晕过去。
他伸手指着庄诗涵,好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
“老夫懒得同你计较,徐将军有事寻你。”
庄诗涵想也没想,脱口道:“没空,没看我这儿忙着吗,徐将军若真有事让他自己过来。”
她扔下这话转身就走,压根没给李军医再开口的机会。
徐将军有事寻她?
笑话,抽空要找她麻烦还差不多。
动动脚趾头想也知道,徐啸此时叫她过去,十句话里面八句离不开时疫。
她要真敲定了方子,用不着他来问也会主动送到他的面前,非要没事过来寻晦气。
要不是看在军功的份上,她真想马上回去将军府,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声傻逼。
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她在外治病救人,他派人守好将军府,不让风哥踏出院子一步,他就是这么守的?
挺大个将军,事情办不好还有脸让人来催,真有意思。
庄诗涵越想越气,正打算出去透透风,就听到厢房方向有人高喊道:“神医快来救命!”
她瞬间垮了脸,嘴里不由得嘟囔道:“一天到晚喊喊喊,跟叫魂似的。”
庄诗涵前脚刚走,不远处的柱子探出个脑袋,疑惑问道:“娘,神仙姐姐怎么这么凶啊,李爷爷惹她生气了吗?”
被他称作娘的妇人登时变了脸色,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提醒道:“壮壮乖,出去可不许胡说八道,咱们还指着郡主救命呢。”
“还喝什么药啊,梁国人马上就打进来了,大家一起躺着等死好了,早死早投胎。”
说话的人满眼不屑的看着争着抢着要喝药的同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旁边坐着的人一口气把药喝完,才有空反驳道:“你瞎说啥呢?有锦王殿下在,借他梁军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打进来。”
闻言,周围人赶忙附和,让他不要在这里说这种煽动人心的丧气话。
不等他反驳,有人骂骂咧咧道:“我看你就是吃太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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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真不想活了,就出去跟军爷说一声,别大清早在这里找晦气。”
有人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孙子,你之前不是跟那个癞子关系好,一天到晚称兄道弟的,刚好跟他去做个伴呗赖在我们这儿干啥。”
一听到踢到癞子,那人顿时恼了,恶狠狠道:“我跟他可不熟,谁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他的嘴!”
“呦呵,瞧把你给厉害的,打算一个人打我们五个?”
“兄弟们,这你们能忍?”
“给他点颜色看看!”
见几人扔下碗爬起来,那人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大半,一脸警惕道:“军爷可都在外面呢,你们敢动手我只要喊一嗓子他们马上就会进来。”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分明有些忌惮。
那人松了一口气,眼神不屑道:“咱们才是一样的人,给那些当兵的当狗有什么出息,我要是你们……”
“老三,堵住他的嘴!”
随着一声令下,那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话说完,嘴巴就被人堵了起来。
紧接着,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了下来。
要不是过来收碗的士兵发觉不对,一把掀开了瑟瑟发抖的被子,这人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
暗一将人提溜到宋言汐的面前,将人往地上一扔,冷声问:“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那人被打掉了两颗门牙,说起话直漏风。
他委屈道:“军爷,挨打的人是我,你不去审那些动手的,让我说啥啊?”
话是冲着暗一说的,可那双眼睛却贼溜溜地盯着宋言汐,眼底泛着精光。
不等他想好要如何狡辩,暗一直接抬脚狠狠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钻心的疼痛传来,那人顿时惨叫一声,“啊!当兵的杀人了!”
一嗓子落下,外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暗一抬了抬脚,在他缩回手之际又狠狠踩了下去,“田鼠是吧?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你猜猜你跟癞子谁先撂?”
田鼠疼得直冒冷汗,眼神闪烁道:“我听不懂军爷的意思。”
“啊!”
“现在听懂了吗?”
田鼠被这一脚踩的直翻着白眼,声音哆嗦道:“你们这是动私刑,是犯法的……”
“呵!”暗一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又听完几声惨叫后好笑问:“不过一个乞丐而已,死了就死了,你还真以为她会为你讨回公道?”
他快速看了眼宋言汐,见她点头方才继续道:“她即便真有这个心,你人都死了,还需要什么狗屁公道?”
田鼠连挣扎都没了力气,有气无力道:“你们不能杀我。”
他似乎想到什么,眼神一瞬亮了起来。
暗一快速后退一步,护住了宋言汐,“姑娘当心。”
田鼠费力抬头,一字一句道:“乞丐也是人。”
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暗一不由愣住。
难不成是他刚刚下手太狠,把人给吓傻了?
宋言汐却听懂了田鼠的意思。
她直接问:“庄诗涵许了你什么?金银财宝还是加官进爵?”
田鼠目光闪烁,矢口否认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暗一作势要动手,被宋言汐抬手制止。
她开口道:“不若我来猜猜,你心中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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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这种身份尊贵,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钱财?权利?
这些跟吃饱穿暖好好活下去比起来,算个屁!
宋言汐放缓语调,一字一句道:“你所愿是在世间堂堂正正做个人。
“你放屁!”田鼠顿时怒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晃晃悠悠的站不稳。
他恶狠狠地瞪着宋言汐,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女人知道个屁,老子就算是讨饭,也是堂堂正正不偷不抢!”
“是吗?”宋言汐轻笑,问:“既如此行得正坐得直,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田鼠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不等他开口辩解,宋言汐立即道:“暗一,撕掉他的袖子!”
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田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刺啦”一声布帛碎裂声响起。
他只觉得右臂猛地一凉,下意识伸手捂住了手腕处的刀疤,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哪怕他收的极快,暗一却已经看清,冷了脸道:“难怪嘴如此硬,竟是杀手出身。”
宋言汐补充道:“他的主子应是官身。”
对上田鼠愤怒的双眸,她纠正道:“是前主子。”
“你!”田鼠蓦地瞪大眼睛,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暗一同样满脸疑惑。
这几日他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宋姑娘身边,也跟着田鼠打过几个照面,为何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宋言汐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看田鼠的手腕。
田鼠下意识想把手往后藏,被暗一一把扯了过来。
他冷声警告道:“再乱动,我不介意拧断你的胳膊。”
“这伤痕……”
暗一方才只粗略一扫,确定他是被人割断了手筋,如今仔细一看才发觉伤口不对。
他喃喃道:“如此薄的兵刃,绝非民间锻造,看着像是剑伤。”
剩下的话他没出口,宋言汐却心知肚明。
大安朝中有律,非三品以上武将并不特意配备武器,用的多是跟底下将士一样的砍刀或是长矛。
便是有幸在战场之上砍杀了敌方将领,拾得其佩剑,也会以其代替人头上缴库中,待大胜返朝后统一送至兵部,于殿前受封后再论功行赏。
放眼大安能拥有如此宝剑者,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武将,连年迈的几位算上总数也不超过二十人。
几乎是瞬间,宋言汐和暗一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林庭风!
“你可记得那人年纪,高矮胖瘦有无特征?”
“老实配合,可饶你不死。”
田鼠都被问懵了,待他反应过来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结果牵扯到腹部的伤疼得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怕被暗一误会是挑衅,他赶忙举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捂着肚子缓缓蹲了下来。
身上的疼痛还没缓和,他又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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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冷着脸问:“可需相助?”
“不用了,受不起。”田鼠赶忙开口拒绝,说话也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
他抬头看向宋言汐,忽然道:“你确实有些本事。”
帐篷内响起拳头攥紧的喀嚓声。
田鼠忙认怂道:“这位军爷还是收收神通吧,这幅破烂身体,可扛不住你那铁拳。”
暗一:“扛不扛得住,要看你肯不肯配合。”
“配合,自然配合。”
身份已经败露,若不配合,只有死路一条,他还有得选?
田鼠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我跟十几个兄弟从小就被豢养在山里,一切只听令行事,每次任务之前会有人送信进山,我并未亲眼见过那人。”
宋言汐问:“他都让你们做过什么。”
“杀人。”
察觉到帐篷内温度骤降,田鼠欲哭无泪道:“姑奶奶,我是杀手,你会花费重金养一批废物吗?”
见宋言汐不说话,他斟酌着继续道:“我被组织放弃之前出过不少任务,帮人寻仇,劫镖什么的都干活,也接悬赏杀过那么几个狗官。”
“撒谎!”暗一冷冷道:“对方耗费心力培养,如此大费周章,怎么可能只让你们做这些小事。”
“暗杀朝廷官员,是小事?”
听他这么一说,田鼠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放下了。
结果下一刻,他听到宋言汐道:“杀害朝廷命官,按律当凌迟,诛九族。”
听到九族,田鼠又想笑了。
他本就是无父无母被杀手组织养大的孤儿,哪来的什么九族,真要能找到想要杀他灭口的组织一窝端了他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瞬间僵在了脸上。
“依照大安律,所犯罪人无亲眷者,夷十族。”
怕他听不懂,宋言汐贴心解释道:“所谓十族,便是你的街坊邻里以及平日交好之人,比如外头那些个乞丐。”
田鼠嘴角抽了抽,扬起一抹无所谓的笑道:“你说那些个臭乞丐啊,想杀赶紧动手,我正瞅不知道怎么出气呢,就当是帮忙报他们刚刚打我的仇了。”
“如此甚好,也省得浪费药材了。”
宋言汐只一个眼神,暗一立即会意,拔腿便要往外走。
上一瞬还直不起要的田鼠霍然站起身,满脸愤怒道:“亏得你还是大夫,当真是黑了心肝,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宋言汐神色淡淡,“左右他们最终也会因你牵连而死,无论是凌迟还是一刀人头落地,都会被扣上罪人的名头遗臭万年。
倒不如现在死了,反倒少受罪。”
“你!”田鼠咬了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既读过书,想来有些话不用我多费口舌,让他们互相交代一下后事吧。”
“你放了他们,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宋言汐挑眉问:“你确定?”
其实话一说出口,田鼠便后悔了。
如今边城之中瘟疫肆虐,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他们想要讨一口吃的简直难如登天。
又恰逢入冬,饥寒交迫,一场雪便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让他们现在离开,死期反而来的更快。
看田鼠一副懊恼至极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暗一轻咳一声道:“姑娘医者仁心,做不出那等心狠之事。”
田鼠不由地冷笑,“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最会装得冠冕堂皇。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我怎知你们不会在我交代完之后杀人灭口?”
宋言汐点点头,轻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没曾想她如此好说话,田鼠眼底闪过一丝庆幸,正要谈条件,忽听宋言汐冷声吩咐道:“暗一,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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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轻笑反问:“我答应你什么了?”
田鼠一怔,仔细回想方才两人的对话,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除了问他那些话以外,压根就没许诺什么!
田鼠脸色变了变,咬着牙愤怒道:“你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连一句承诺的话都不敢说,我如何敢信你。”
宋言汐挑眉,“你没得选。”
“你!”田鼠怒极,却连一句放肆的话都不敢再说。
刚刚是他亲口承认,前几年当杀手时曾杀过几个狗官,暂且不论其他的事,宋言汐光凭这一句话就能治他一个大逆不道的死罪。
便是立刻将他拖出去砍了,也可以说一句依照律法办事并无差错。
他烂命一条,能多活这几年都算是侥幸偷来的,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
可外头那些人不行。
他们光是活着和吃饱就已经很难了,绝不能被他连累的丢了性命。
否则,他即便是到了地下,也没脸去见那个老家伙。
田鼠攥紧了拳头,斟酌道:“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尽数告诉你,可你也必须答应我,外面的人无论老少一个都不能死。”
“抱歉,我做不到。”
对上他愤怒的双眸,宋言汐坦言道:“疫症来势凶猛,我尚且没找到根治的方法。”
“这不可能。”田鼠不相信。
他道:“大家这两天喝了你给的药,上吐下泻的症状基本没了,杨三他们几个甚至还有力气揍我,你可别想骗我。”
宋言汐轻叹一声,“症状没了并不代表痊愈,那些药也只能延缓病症让你们觉得身体好受一点,起不到根治的效果。
你只有老实交代这一条路可走,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更何况,她这么说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有可能因此激怒他,让他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真闹起来反倒不好收场。
意识到宋言汐说的都是真的,田鼠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冲着她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他道:“我知道你肯定能想到办法,只要你答应救治他们,我什么都告诉你,包括那个诗涵郡主的事。”
怕宋言汐拒绝,他赶忙补充道:“我相信你,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只要你肯答应就一定会尽全力。
如果到最后,仍然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那就是老天执意要收了他们的命,与姑娘绝无关系。”
宋言汐点点头,淡淡道:“你身上有伤,先起来说话。”
田鼠不肯,被暗一像拎野兔似的一把拎了起来,扔在了旁边用简易木板搭建的床上。
他刚想说话,又被兜头扔了一床被子。
刚刚被打的时候血气上涌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摸到棉花被褥,田鼠顿时冷得打哆嗦,赶紧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个蚕蛹。
只余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模样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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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斟酌着用词,硬着头皮道:“其实姑娘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哪一句?”
“豢养杀手的人,也就是我此前的主人,并不是官身。”
宋言汐拧眉,问:“何出此言?”
田鼠一脸不屑道:“连官袍的颜色和样式都说不清,害得老子差点失手杀错了人,朝廷要真有这么蠢的大官梁国怕是早就打进来了。”
这话虽糙,理却不糙。
别说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便是那无需上朝的八品九品芝麻大小的官,入官场的第一步也是记清自己上头各个品阶官员的样貌和官服。
可以不主动巴结,可若万一碰上认不出,再不长眼将人得罪了,往后晋升无望不说怕是刚戴上乌纱帽都要被摘掉。
不说别人,就像宋旭柏这种出身世家的子弟,即便还未参加科考谋取功名,却早已将京中各处势力摸得一清二楚。
若真是朝中官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宋言汐眸色沉了沉,道:“你继续。”
田鼠刚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这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你们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暗一:“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田鼠冲着他龇牙一笑,道:“官爷,我说完了。”
暗一骤然沉了脸,“你敢耍我?”
“我哪敢啊,主要是我确实没亲眼见过那人,平日里下发任务的信件也是由专人送来,没见过的东西总不好瞎编吧?”
田鼠想了想,又道:“但我能确定一点,那夜赶来将我灭口的人,是个当兵的。”
想到手筋被挑断之痛,他眼底一瞬间满是恨意,“我昏死过去之前看到了那人的马,马蹄铁的模样像是军中所制,好像还有人喊他将军。”
“你确定自己看清了也听清了?”听他一会儿说不是官员,一会儿又说是军中人,宋言汐难免怀疑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此前也有过类似例子,病人在濒死之际记忆紊乱,醒来之后说了许多现实中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且振振有词说自己定然经历过。
许是曾听人说过,或是混淆了梦境也不一定。
田鼠咬牙道:“我绝不可能认错,把我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老家伙说,他头天晚上亲眼看到几个骑兵离开,惦记着能找到好东西结果把我给扒了出来。”
不等暗一追问,他表情沉重道:“老家伙已经死两三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一觉睡醒人就没了,我那时候刚养好伤,本来说给他养老的结果一天福也没让他享上。
你说他死都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个麻烦,让我答应他无论怎么样都帮衬他们一把。
这老东西,一辈子正事没干一件净管闲事了。”
听着他不自觉拉长的尾音,宋言汐脱口道:“听你的口音,你并非附近的人。”
田鼠讪笑,“姑娘这话说的,杀手哪没有什么固定的住处,都是上头让杀谁就去找谁。”
“你最后接到的任务,是杀谁?”
“不记得了。”
田鼠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宋言汐的眼睛,胡乱说道:“我前几年杀的人多了,都是杀过去就忘了。”
他甚至还反问:“若是每杀一个人都记得,那么多条人命账,我晚上哪还能睡得着?”
“那你现在晚上能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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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一脸无所谓道:“杀人其实就跟杀鸡一样,杀第一个的时候会害怕,还会做噩梦,后面多杀几个就无所谓了。”
他看向暗一道:“这位兄弟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反正大差不差都是一回事。”
暗一冷冷道:“我们不一样,我为守护疆土杀得皆是该杀之人。
而你,听命行事,杀得皆是无辜。”
“无辜?”田鼠冷笑,质问道:“那些个鱼肉百姓的狗官,还有仗着有钱为非作歹的豪绅,哪个无辜?”
“青瓦镇白家呢?他们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招致满门覆灭的下场。”
“那是他们得罪了人,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他们的命。”
田鼠完全是下意识顺着宋言汐的话说了出口,待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他脸色微白,眼神躲闪道:“他们得罪的人来头太大,即便是我不动手,梁国那些畜生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宋言汐冷冷问:“他们是畜生,与他们为伍的你又算什么?”
田鼠脱口道:“我同他们不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眼底腥红一片,“那些梁国人杀人不眨眼,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我干不出这种事来。”
“所以你偷偷放了白家的幼子。”
“你怎会知道?”田鼠一脸难以置问。
此事他做得极为隐秘,就连一同出任务的兄弟都不曾告之,世上绝不可能再有除了那孩子以外的第三人知晓。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惶恐,这个女人难不成能掐会算?
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目光,宋言汐坦言道:“今日之前,我确实不知。”
田鼠低喃道:“这不可能,我刚刚并没有提到白家。”
“你是不曾提及,只是你对那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关心,出卖了你。”
宋言汐从桌上抽出一本册子,翻开其中一页轻声读道:“二十三日丑时,卯时,于兄弟二人房帐外偷看。
午时过三刻,检查兄弟二人的药渣……”
“不必再说了,是我干的。”
想到兄弟二人,田鼠脸上渐渐没了血色,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穿他心中顾虑,宋言汐开口道:“你暗中托刘老汉照拂一事,他们并不知情,也不知道你是那夜的凶手之一。”
“你……”
“只要筹码够,这世上没有秘密。”
想到那不成器的刘狗蛋,田鼠咬了咬牙道:“老子当初就不该心软,留那小崽子一命,老刘头早晚得毁在他手上。”
暗一都准备动手了,听到后半句话又止住了。
那个叫狗蛋的,确实人嫌狗厌。
要是自家的孩子,他高低得让他屁股开花。
就像其他兄弟说的那样,养这么个孙子,倒不如养条狗更实在,将来老了还不至于寒心。
底牌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田鼠也不再隐瞒,当即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宋言汐听得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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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银钱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去的,看得真真的,给银子的人绝对是梁国人。”
说起这个,田鼠就是一肚子的火。
哪怕时隔三年,他依旧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备受主子信赖,且在组织里数一数二的自己,为什么也会沦落到被舍弃的下场。
他不服!
宋言汐摩挲着手中册子,似是不经意感叹道:“你的前主子对你倒是信任。”
“有屁用,碰到事了还不是将老子一脚踢开,最好别让我知道他是谁,否则我一定废了他!”
田鼠说着,突然眯了眯眼睛,“你还是不信我?”
被看穿心思,宋言汐没有半点慌乱,坦然反问道:“不应该吗?”
一个从开始就满嘴谎话的人,哪怕之后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别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也会怀疑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她要真全信了,才是愚蠢。
田鼠气得瞪圆了眼,嘴皮子动了动道:“锦王殿下不是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这是什么道理。”
宋言汐神色淡淡,“你方才也说了,那是锦王殿下常说。”
田鼠自知理亏,也没再辩解,只说:“我只管说我的,信不信,那是姑娘自己的事。”
他自顾自继续道:“那梁国人给了万两黄金,却并不要我们兄弟亲自动手,只要我们在天亮之前守好那几户的前门后门,不让其他镇民察觉出异样。”
他顿了顿,硬邦邦补上一句,“同时确保那几家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那李程是怎么回事?”
“也是那小子命大,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摸鱼,等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起了大火无一活口。
我看他年纪小,就动了恻隐之心,趁着人不注意将他打晕放到了河边的小船里。”
田鼠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别说,那小子不仅命大也聪明,比我藏得还好,硬是躲了三年都没被梁国派出的探子找到。
要不是这劳什子疫症,我估计这辈子也见不着都见不着他第二面。”
他说完直呼晦气,抬手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
那力道,让人看着都疼。
见他还要动作,宋言汐打断道:“还是说说诗涵郡主吧。”
田鼠的表情一瞬变得别扭,梗着脖子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答应事后给我一个良民的户籍,我就答应她留在这里时不时挑点事不让你们太痛快。”
“只有这些?”
“还有……她还让我盯着你,说锦王殿下喜欢你,必然会忍不住出将军府来寻姑娘。
若能见到,便想办法在屋檐下挂上布条,她便知道我已得了手。”
宋言汐柳眉微蹙,“还有呢?”
闻言,田鼠的表情更奇怪了,身上的被子也在诡异的抖动。
暗一往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警惕道:“姑娘当心。”
看在眼里,田鼠忍不住啧啧两声,“她还真没说错,锦王殿下确实对姑娘动了心思,连贴身护卫都舍得送给你。”
在暗一手动帮他闭嘴前,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两人面前摊开。
黝黑的掌心赫然躺着一个纸包。
他道:“她让我找机会让宋姑娘吃下这东西。”
宋言汐伸手接过,正要打开就听田鼠继续道:“只是药效比较强的蒙汗药而已,无毒,我找人试过,能睡上八个时辰。”
暗一不解道:“诗涵郡主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给姑娘下蒙汗药?”
宋言汐摇头,语调笃定道:“她定然还有别的吩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田鼠眼神闪烁,一脸难为情道:“她确实还让我做一件事,不过我没答应。”
他咬了咬后槽牙,眼底多了怒意,“老子好歹也是杀手,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毛贼,居然想让我帮她偷东西。”
“偷什么?”
“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让我趁你们不注意,偷点我们喝的药渣什么的藏起来,说是等我得手之后会有人来收。”
田鼠说着,还不忘强调道:“你们尽管去我睡的床底下搜,这种丢人现眼事情我田鼠可干不出来。”
宋言汐点点头,道:“不必搜,我相信你。”
闻言,田鼠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小声嘟哝道:“早知道你这么好糊弄,我就不把实话全撂出来了,好歹留两句保命用。”
这下没了讨价还价的筹码,可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暗一冷冰冰道:“你只管放心,宋姑娘做不出过河拆桥之事。”
田鼠眨眨眼,笑得促狭,“你倒还挺了解她。”
暗一陡然沉了脸,眼含杀意道:“舌头用不着,我可以帮你割了。”
“不用麻烦。”田鼠果断将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见宋言汐转身要走,他闷声提醒道:“当心点老刘头家那个孙子,那可不是什么好玩意。”
“多谢。”
出了营帐,暗一便要去找刘狗蛋算账。
他道:“我说那小子一天到晚一双眼睛贼溜溜的,闹了半天还真是贼。”
宋言汐开口拦住他,清冷的眼底染了笑,“她既然想知道我都用了些什么药,大大方方让她知道便是。
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暗一不解问:“姑娘每日都会将最新写下的方子誊抄了一份送去,诗涵郡主想知道什么直接看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她这种人,除非自己亲眼所见,否则不会死心的。”
想着方才的蒙汗药,暗一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忍不住想,庄诗涵若是个男儿身便好了,看她不爽直接过去打一顿。
哪像这样,眼看着她在暗地里各种小动作针对宋姑娘却什么都做不了,更是骂不能骂打不能打。
憋屈!
暗一正暗暗生气,就听宋言汐开口道:“暗统领若是得空,不妨替我跑一趟回春堂。”
“姑娘只管吩咐。”
“用不着你做什么,只需帮我带句话即可。”
“药是她宋言汐借出去的,谁借的找谁要去。”庄诗涵听完暗一的话,脸瞬间拉的老长。
好个林庭风,当真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她是大夫,手里什么药没有,还是说城内的军医大夫都死绝了?
犯得着他腆着个脸跑去找宋言汐拿?
他要是实在舍不得这糟糠之妻,大可以跟她一拍两散,去跟他那明媒正娶的妻子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
大大方方的,她还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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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还不够恶心人的!
暗一态度冷淡道:“边城上下无人不知,诗涵郡主与林将军这两年多来同进同出,不是夫妻更似夫妻。
他如今不在城中,自然由郡主代劳。”
庄诗涵脱口道:“我又不是他妻子,凭什么由我代劳。”
她说着,眼神变得讽刺,“说起来,她宋言汐才是林庭风明媒正娶的妻,莫非给自己丈夫一点药都舍不得?
要真是如此,那也太搞笑了。
她不是为人最大度,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
暗一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刺耳,刚要反驳,忽然想起宋言汐的话来。
他瞬间不气了,从腰封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庄诗涵,“宋姑娘确实不如诗涵郡主舍得,十两金一包的药,随随便便乱扔。”
庄诗涵陡然变了脸色,刚要开口,就听暗一继续道:“我们姑娘说了,这次是诗涵郡主没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她不同你计较。
可若再有下次,就不能保证这东西会以何种方式回到郡主手中。”
“你威胁我?”
“是。”
暗一回答的毫不迟疑,就连脸上那明晃晃的厌恶也没有半点遮拦。
看不惯就动手,让她碰到他一根指头算他输。
庄诗涵冷了一张脸,怒道:“放肆!锦王殿下平日里便是如此交代你的?”
暗一如实道:“王爷曾言,凡他手下之人,皆不得无故挑衅羞辱他人。
可若是碰上那不长眼的自己寻上门找晦气,也不必顾忌对方身份相让,只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敢!”庄诗涵怒目圆睁。
暗一冷冷一笑,“诗涵郡主尽管试试。”
他将药包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不忘提醒道:“我们姑娘让我提醒郡主一句,不要在她的身上白白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不如多翻翻古籍寻找医治时疫的方子,你耗得起,这满城的百姓可耗不起。”
庄诗涵气得一张脸涨红,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帮我转告宋言汐,让她少管闲事,她若有本事尽管自己治。”
暗一面无表情道:“反正郡主闲着没事做,不如自己去同姑娘说。”
“这也是她让你说的?”听着这个闲字,庄诗涵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即便她对治病救人没什么执念,可她如今的身份好歹也是个医者,每日为了这些个百姓忙得脚不沾地,宋言汐竟敢这么说她!
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羞辱她?
就在庄诗涵肺都快要气炸时,忽然听到暗一语带不屑道:“到底是心胸狭隘容不了人,什么脏的臭的都想往宋姑娘身上攀扯。”
对上她几乎要杀人的眸子,他不屑道:“宋姑娘每日里忙着治病救人,可不像郡主这般悠闲,吃顿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更没有时间在人背后说三道四。”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
“说得好!”
奚临笑盈盈的从门口进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赞赏。
他打量了暗一两眼,由衷道:“不错不错,做人就是得有嘴有牙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墨锦川这两年将你调教的很好。”
奚临说着,满眼调笑地看向庄诗涵,笑着问:“诗涵郡主肯定想不到,这家伙两三年前还是个锯嘴葫芦。”
不等她开口,他继续道:“还要多亏了诗涵郡主这种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就爱挑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把一个哑巴磨炼成说书先生。”
他眨眨眼,笑着问:“诗涵郡主觉得奚某说得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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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下打量着奚临,轻啧了两声问:“我不过是说她一句不疼不痒的话而已,你这就听不得了?
既如此护着,干嘛不直接跟在她身边为她分忧?”
一番言语暧昧,就差直接挑明说他对宋言汐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了。
尤其是这种不指名道姓的说法,更容易惹人误会,让人想入非非。
奚临挑眉,好笑问:“说话这么阴阳怪气,打算挑拨离间?”
庄诗涵也笑,“你若心中没鬼,怕什么?”
“怕?”奚临嗤笑一声,“我读了这么多书,唯独不认识这个怕字怎么写。”
捕捉到庄诗涵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他忍不住问:“你该不会以为,仅凭这么一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他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上暗一嫌弃的眼神,他道:“动不动就想帮我松松筋骨的人,也就只有你会单纯的认为我们关系好。”
庄诗涵闻言,眼神顿时更冷了。
单纯?
这两个字从姓奚的嘴里说出来,可不是什么好词。
那宋言汐究竟是给他下了迷魂药,竟让这不可一世的医二代,心甘情愿做她的舔狗?
无视她想吃人的眼神,奚临笑呵呵的要去揽暗一的肩,感叹道:“还别说,有一阵子没比划了,这心痒痒的。”
暗一冷着脸避开他搭过来的手,转身便走。
“欸,你急什么,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奚临拔腿就去追,丝毫不管旁边的人脸色有多难看。
待两人出了门,庄诗涵方才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药杵朝着门口狠狠砸去。
她死死地盯着虚空处,眼底满是杀意。
既然一个个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站在宋言汐那边跟她过不去,那就全弄死好了。
没了这些个左膀右臂,她倒要看看尊贵的锦王殿下还能不能同从前一样,在她面前摆出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待她医治好他的腿,再以将军府和国公府两家相助力,那把龙椅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届时,她便是对他有着“救命”之恩,同时更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天命之女。
若想要些什么,他会不给?
男人嘛,最是现实。
只要你能给他想要的,人也好,爱也罢,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捧在手心递给你。
就好似林庭风,最初见她时虽觉得惊艳,可却仍忌惮那劳什子军中不能有女人的规矩,顾前又顾后。
居然还动了悄悄派人将她送出军营的想法。
简直荒谬!
若非她立即表明了身份,两人能不能有未来先不说,她此前的一切安排都白费了。
那时的林庭风还只是六品小将,尚且能为了自己的野心顶着军中的压力一力护下她,更别提那把椅子对于历代皇子的诱惑了。
那可是权利之巅,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要不是她懒得耗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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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一旁柜子上的药包,庄诗涵顿时一肚子的火,伸手拿过然后撕了个粉碎。
她低声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人来给我下马威,宋言汐,你给我等着!”
庄诗涵骂完一转身,正对上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她登时吓了一跳,脱口道:“哪来的死孩子,才多大年纪就不学好,跟那个老东西学偷听。”
她阴沉着脸,走上前一把抓起壮壮的手,怒道:“你爹娘呢,带我去找他们。”
壮壮顿时被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哇哇大哭起来。
被他哭得心烦,庄诗涵冷冷威胁道:“你要是再哭,我就让你爹打你屁股。”
壮壮闻言,顿时哭的更厉害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一边哭一边抽噎道:“我爹已经死了。”
“什么?”庄诗涵一脸诧异,忍不住问:“那你娘呢?”
“呜呜呜……娘病了。”
“你娘也住在这些厢房里?”
“没有,娘……娘在家里。”
庄诗涵眼底闪过一抹算计,追问道:“你们家现在就两个人吗?”
听着她急不可耐的语气,壮壮更害怕了,一边哭一边点头。
他伸手去抓庄诗涵的衣袖,哭得身子一抖一抖的,都快抽过去了。
听到孤儿寡母,庄诗涵的眼睛更亮了,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道:“你别怕,我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可以告诉姐姐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壮壮一脸无措道:“娘病了,下不来了。”
“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壮壮忙摇头,委屈道:“我没听娘的话,睡觉之前吃了绿豆饼,所以娘才生气的。”
“昨晚……”庄诗涵转头收拾着药箱,迫不及待道:“你认不认识回家的路,现在就带我去。”
一听她要去医治自己的娘亲,壮壮顿时不哭了,摸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掷地有声道:“认识!”
他赶紧拉住庄诗涵的衣袖,催促道:“神仙姐姐快一点,娘亲好烫!”
庄诗涵低喃了一声高热,又往药箱里多装了几位药材。
见她不理自己,壮壮害怕道:“神仙姐姐是不是生气了,你不要生气。”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我就只有娘亲一个人了。”
“怎么会。”庄诗涵将最后一味药放进药箱,转头冲他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她道:“你放心,就冲着你这份孝心,我也肯定会出手医治你娘亲。”
那些乞丐被宋言汐抢走,该死的老东西又盯得紧根本无处下手,她正愁没人试药呢。
要是再找不到人,她就只能冒险拿那个产妇试一试了。
只是她刚生下孩子不久,身体各项体能都还没有恢复,万一扛不住猛烈的药效挺不过去,撇下丈夫孩子就是她的罪过了。
壮壮并不知道庄诗涵内心想法,一想到自己娘亲病要好了,就发自肺腑的觉得开心。
他不由弯了眉眼,冲着庄诗涵甜甜一笑道:“神仙姐姐,你真好!”
听着这稚嫩的童音,庄诗涵心下微软,从挎包里取出一块棉布动作温柔地给他系上。
她轻声问:“小家伙,你娘有没有教过你,女人都是会骗人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越漂亮的女人,骗人越狠。”
壮壮脆生生道:“没有。”
他想了想,又道:“神仙姐姐,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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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临冷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顿时惊了宋言汐一跳。
她下意识想把东西藏起来,却已经迟了。
一只手快速伸出来,将面前装着蒸菜的碗端走。
看着眼前这盘绿的发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奚临顿时觉得毫无食欲。
他一脸嫌弃道:“这种丑东西,喂狗都不吃,你至于偷偷摸摸……”
“嗯?”奚临鼻子耸动,忍不住将碗往前递了递,眼神由原先的不屑逐渐发亮。
他脱口道:“这是什么人间美味,闻起来居然如此香!”
“快,把筷子给我,凭咱这关系分我一口不过分吧?”
宋言汐将筷子往身后藏了藏,欲言又止。
奚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我累死累活忙了这么久,不说要你准备一桌满汉全席,一口菜你都舍不得?”
他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控诉,“好你个宋言汐,心肠狠起来竟是比那墨锦川还黑,村中田里的牛耕完田还能吃把草歇歇呢!”
见他气得眼尾都红了,着实是委屈的厉害,宋言汐不得不解释道:“并非我小气,而是这菜吃不得。”
奚临轻哼一声,“你吃得我就能吃得,少废话,赶紧把筷子给我,我过来的时候没洗手。”
他说着,便要动手去抢她手中的筷子。
“菜里有毒。”
宋言汐只用四个字,就让奚临瞬间改了主意。
他看了看碗里其貌不扬却香味诱人的野菜,恍然大悟道:“难怪这丑东西闻起来这么香,竟是害人的毒物。”
他咂咂嘴,有些失望道:“可惜了这美味,我还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菜,吃起来味道定然不错。”
忽然,他想到什么,表情一瞬严肃了起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宋言汐,不容置否道:“把手伸出来。”
或许是见惯了奚临吊儿郎当的模样,乍一见他如此正经,宋言汐忽然有一瞬恍惚。
待她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递了过去。
奚临伸出三指搭在她脉上,眉头瞬间拧成一团,气得咬了咬牙道:“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疯了,他带伤偷跑出城,你以身试药。
怎么,是觉得活着碍于世俗不能在一起,打算一起死了好到地下当一对亡命鸳鸯?”
“你误会……”
“言老爷子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蠢……不灵光的外孙女!”
奚临黑着脸收回手,讥讽道:“早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活,小爷早就浪迹天涯逍遥自在去了,哪还至于这么眼巴巴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跑过来管这劳什子的闲事。”
宋言汐什么都没说,他光是自说自话都险些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良言难劝要死的鬼,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老子不伺候了!”
奚临扔下这话,一甩袖转身离去。
宋言汐原本想追上他解释,却觉得浑身绵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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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消散前,她听到耳边有人骂道:“老子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碰见你们俩冤家,将来办事的时候不给小爷坐主桌床都给你们掀了!”
等宋言汐再睁眼时,天早已黑了下来,帐篷里静悄悄的,只有木柴燃烧发出的火星碰撞声。
听到帐篷外有人低语,她赶紧翻身下床,取了一旁挂着的披风朝外走去。
“大半夜的,你怎么……”奚临转过头看,看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双眼睛的宋言汐,瞬间被气笑了。
他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原来我们永安郡主也怕着凉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宋言汐只当听不出他话里的挖苦,双手放于身侧微微屈身朝着他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神医相救,救命之恩言汐定铭记于心。”
“我可不敢当。”奚临脸顿时更黑了。
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必然会觉得奇怪,哪有做大夫的会不愿意听别人感激的话。
可一旁的暗一,却再清楚不过。
救人的人是奚临不错,却也不全是奚临。
宋言汐试药之前便在一旁备上了解毒丹,若非同他说话时耽误了些功夫,她早就自行服下了。
也就是说,奚临非但不是出手救了人,还险些因为自己一时贪嘴把人给害了。
这一句救命之恩,他听着实在是觉得脸疼,更是不敢当。
想着宋言汐初服药时的症状,奚临斜眼偷瞄她,被发现了才轻咳一声问:“你中毒时可有什么感觉?”
“初时只觉身体绵软无力,伴有晕眩之症却并没有反胃感,在之后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竟是致幻作用的药,难怪你昏睡时一味的傻笑,我还以为手下针扎时不小心偏了给你扎傻了。”
奚临轻哼一声,有些别扭道:“你此前也救了我一次,咱们勉强算扯平了。”
余光瞥见暗一十分不赞同的眼神,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最好别张嘴。
恩情能不能平,平不了又如何还,他自己心中有数。
宋言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口道:“看来这药不仅有致幻的作用,还能抑制部分疼痛。”
奚临翻了个白眼,“小爷用的是银针,又不是红缨枪,还能扎疼你?”
想到什么,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你还在自己身上试刀了?”
宋言汐轻笑,“奚神医未免把我想的太蠢,我昏迷之前脑袋磕在了桌角,当时却并不觉得疼痛。
想来,是药效所制。”
“真想不到,在这边城竟有如此神奇的植物,若是边城早十年便安定下来怕是早有前辈记录成册了。”
“如今由奚神医发现,将其入药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你……”
见宋言汐神色认真,半点不似玩笑模样,奚临更觉得自己看不懂她。
世间哪有人不爱美名?
别的不说,就说前几日他与那姓庄的在回春堂中起了冲突一事,若不是他厚着脸皮搬出自己的名头,说不定就被那些百姓活活给打死了。
如今这世道女子处世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还有意要与林庭风和离,如今便是再好的名声,他日一旦和离也会被无知之人各种抹黑诋毁。
这些声名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依仗。
将来和离再嫁,也好以此堵住一些人的嘴。
不等奚临将这些疑惑说出口,忽听宋言汐问:“今晚是不是要打仗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奚临眸光微闪,讪笑道:“瞎想什么呢,打不起来,梁国那些莽夫不过是嘴上叫嚣的厉害罢了,有墨锦川在他们不敢造次。”
怕说服不了宋言汐,他笑着问:“你知不知道梁国那些人都怎么称呼他?”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道:“阎罗王——”
奚临啧啧两声,“光听这名字,也知道其凶猛异常,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言汐却并没接他的话,而是默默抬头看着夜空。
以往明月高悬处,此刻乌云密布,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
兵书曾言,乌云遮月夜,宜奇袭。
若非前两夜皆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梁国的大军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
奚临眼底不由多了紧张,试探道:“你该不会想偷摸出城吧?”
闻言,旁边的暗一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
宋言汐心下清楚,只要她敢说是,这俩人就会心照不宣的统一战线,哪怕是把她打晕也不可能让她顺利出城。
她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问:“王爷走之前如何同你们说的?”
奚临别开眼不看她,一副无所谓模样道:“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跑的,能说什么。”
他扭头看向暗一,眼神里写满了幸灾乐祸,“你之前寸步不离的跟在王爷身边,他肯定对你有所交代吧?”
暗一面无表情道:“主子只说了一句。”
“哪一句?”
“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宋姑娘。”
“你耍老子?”奚临作势便要捋袖子。
可他看着暗一毫不心虚的模样,再看宋言汐同样没有半点意外,他突然懂了。
感情这俩人现在都不背人了!
这要是让姓林的知道,自己头上绿油油的,怕不是要气死当场。
光是想想都痛快!
宋言汐望了眼城外大军驻扎的方向,看向暗一问:“平日军中有几日存粮?”
暗一犹豫了一下,如实道:“为保证食物的存储,城中按例一月往驻军营地送三次粮食和肉菜。”
一月三日,那便是十日一次。
不用宋言汐多说什么,暗一继续道:“上一次的粮食是在封城那日提前送去的,只是城内余粮并不多,送去的也最多只够将士们多撑两日。
加上原本存余,约莫有半月的储备粮。”
半个月,听起来不少却也跟多这个字毫无关系。
两军之间一些小的冲突,都是动辄一天多则三天,更何况这次梁军打定了主意要拖死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拉长战线。
即便墨锦川识破他们的战术,尽可能速战速决,可战场之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都说不准明天会如何。
城内有疫情,军中的存粮又不多,他们经不起任何突发状况。
一旦被逼至弹尽粮绝之地,即便边城之中的疫症得以控制,城中的百姓照样活不下来。
反之,若城内的疫症一直无法控制,大军便会被阻隔在城外,便是援军带着粮草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到也无法越过瘟疫肆虐的边城将补给送到边军的手中。
梁国这步棋,摆的是必死的局。
可宋言汐向来不信邪。
跟死过一次相比,眼前这点困境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相信,人定胜天。
她更相信,“浴火重生”的锦王殿下,能带领大安的将士们力退敌军,打得他们乖乖缩回老巢俯首称臣,往后再不敢生出半分妄念。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宋言汐看向暗一,压低声音道:“备上纸笔跟我走一趟。”
奚临原本想跟上来着,刚迈出一只脚,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奚神医,你赶紧去看看朱掌柜吧,人快不行了!”
他瞬间沉了脸,一边朝外走一边问:“庄诗涵人呢?”
“神医姐姐!”李志原本坐在床边打瞌睡,看到宋言汐进来眼睛瞬间亮了。
他忙不迭站起身,跑过去给他们倒水。
李程原本是在睡着,被李志的声音吵醒后作势便要起身。
宋言汐却没同之前一样制止他,而是默默观察着他撑着床板的手。
她在判断,判断现在的李程有没有握笔的能力。
事实也证明,这两日的药和饭菜没白吃。
李程不用任何人搀扶,自己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看向宋言汐的眼神有些忐忑。
半大的孩子向来心思敏感,尤其是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么几年一直隐姓埋名活的小心翼翼,更是懂得如何察言观色。
他睁开眼睛看到宋言汐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或许是天性使然,也或许是太过警惕,他并未直接开口问,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那眼神警惕又无助,半点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与他的视线对上,宋言汐坦然道:“很抱歉,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了。”
“啪嗒!”李志手里的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几半。
他一瞬间红了眼眶,哇的一声便要哭出来。
暗一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却被他双手抓着手狠狠咬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之意道:“好小子,牙口不错,改天介绍你去军中做先锋将军。”
听到将军二字,李志瞬间就不哭了。
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目中,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银甲的将军可谓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再没有比将军更厉害的人。
李志眼里含着两包泪,被暗一抱了出去。
“你明明说过,可以让我保守秘密。”李程脸色微白,声音弱弱道。
他想要大声质问,甚至骂宋言汐言而无信,可长久以来的教养早已刻入了骨子里,让他无法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恶言相向。
可就这么说出自己全家上下拼死守护的秘密,他做不到。
李程闭了闭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他颤声道:“你杀了我吧,这条命反正是你救的,就当还你了。”
“宁死也不说?”
李程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看得人不免心酸。
宋言汐透过他,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无辜惨死,却为守护秘密宁死不屈的一百多口白家人。
她轻声道:“白家虽是匠人之家,满门皆铮铮铁骨,不输守卫边疆的儿郎们。”
李程蓦地瞪大了双眼,激动道:“你当真如此觉得?”
宋言汐点头,只问他:“白家钻研机关锻造之术,初心为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李程毫不犹豫道:“自是为了护我大安疆土,造福百姓。”
他说话时眼神坚定,却在触及到宋言汐的视线时,像是瞬间被灼伤一般别开眼不敢与她对视。
那模样,分明是心虚。
如果放在之前,哪怕只是一天前,宋言汐也会耐下性子等,一直等到他愿意主动开口为止。
可现在,她连一刻钟也等不了了。
宋言汐快步走到床边,取下一旁架子上的衣服递给李程,沉着脸不容拒绝道:“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可以不……”
“不可以。”
“好。”
李程眼神闪烁,伸手不情不愿地接过衣服,动作慢吞吞的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宋言汐眉心跳了跳,逐渐没了耐心。
她冷冷提醒道:“你除了乖乖跟着我走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我让人绑了手脚你的手脚扛着你去。”
李程忙道:“不用了。”
半个时辰后,城墙之上。
几乎是手脚并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来的李程浑身被汗水浸透,瘫软地坐在地上,看向宋言汐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怒。
那眼神带着一丝怨恨,分明是觉得她此举是在故意羞辱他。
让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一圈,尚未痊愈的孩子独自爬上城楼,听着确实丧心病狂。
宋言汐提着灯笼,朝着他伸出手。
李程别开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宋言汐弯了弯眉眼,不由得夸赞道:“很好,有骨气。”
李程耳朵动了动,没等开口,忽听她又道:“只可惜没用对地方。”
“你什么……”李程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宋言汐一手从地上给揪了起来。
视线陡然开阔,他一眼便看到了天边的一抹红光,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宋言汐冷声问:“知道那是什么吗?”
李程摇摇头,满眼都是迷茫。
旁边值守的士兵脱口道:“这小子不是边城人吧,要是咱边城的孩子,不可能连两军开战都看不出。”
“开战?”李程脸色更难看了。
“北边红光这么盛,邱将军肯定是动用火箭对付梁军的骑兵了。”
说话的士兵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军中箭矢的储备本就不多,也不知道邱将军他们能撑几日。”
旁边将领呵斥道:“少当着郡主的面胡说八道,让将军听到非赏你一顿板子不可。”
“就算是挨板子,我也要说。
咱们的兄弟碰上梁军的骑兵,哪次面对面时不吃亏,不被对方的战马踩死十个八个?”
梁国水土肥沃植被茂盛,养出的马儿膘肥体壮,精挑细选出的战马更是比寻常战马壮硕不少,远远看着甚至要高出一个头。
哪怕他们心中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骑兵这块儿有着绝对的优势。
宋言汐清晰地看到,他们每说一句,李程的脸色就更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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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讷讷问:“军营里不是有绊马索吗?”
“我就说这小子不是边城人吧,但凡他大老远见过一眼梁国的马,都说不出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话来。”
士兵伸手比划了一下,心有余悸道:“那马腿站起来比我肩膀还高,马蹄大小都快顶得上人脚了,真迎面碰上,长腿一迈就把绊马索给越过去了。
前些年用过几次,马被绊到几匹,全用来绊自己人了。”
李程惨白着一张脸问:“那咱们能打赢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这不是废话,当然能!
只要有锦王殿下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回帐篷的路上,李程一直都在重复这句话。
“有锦王殿下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就在宋言汐忍无可忍,想要直接问他还记得多少东西时,忽然听到他崩溃道:“可是锦王殿下已经死了!”
她一时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王爷死了?”
李程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大家都这么说,说王爷被刺客给一刀捅死了。”
宋言汐失笑问:“有谁亲眼见到了?”
李程摇了摇头。
宋言汐又问:“你既上过学,可曾听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
李程点头又摇头,神情有些沮丧,“我哪有机会见到锦王殿下。”
“想见他吗?”
“当然!”
“那就把你记忆里的图纸画出来。”
“你!”李程的眼神一瞬变得惶恐不安。
宋言汐定定看着他,坦言道:“你们白家暗中所行之事,陛下早已经传书告之锦王殿下。
如今边城内忧外患正是紧急之时,也该是你白家为君分忧之时。”
“我……”
“你可以不信我,将图纸交给徐将军或是京中来的程将军都行,但我给不了你多少时间考虑,城外的将士们等不了太久。
若王爷战败,城破之日便会有无数人家同三年前的白家一般,家破人亡。”
宋言汐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心情也格外沉重。
她只恨自己分身乏术,只有一双手,顾得了一头便顾不了另一头。
只能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锦王殿下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老天爷既然两年前没有狠心收了他,如今就更不会。
李志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内心只觉得格外煎熬挣扎。
哪怕三年过去,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觉得自己此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他仍是白家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一觉醒来,一切却丝毫没变。
他想不明白,一向避世不出根本不曾与人结仇的白家,为什么会招来这种灭门惨祸。
直到刚刚他听到宋言汐的那一句,该是他白家为君分忧之时,方才恍然大悟一切的根源。
原来让爹爹废寝忘食,忙到连他的生辰都顾不上也要画出来的机关图,竟是为了克制梁军战马之用。
白家惨遭灭门,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机关图?
李程虽心性稳重,可到底年幼,涉及到家人惨死一事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红了眼圈,愤怒质问道:“我们家的无妄之灾,只是因为那几张机关图?”
宋言汐面色沉重,“目前来看,这种可能很大。”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李程慌忙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他终于绷不住,缓缓蹲了下来,双手遮住脸无声痛哭。
宋言汐递上一方帕子,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开了口,“白家虽是因机关图遭了难,可我想,若是令尊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后悔最初做下的决定。
梁国人能如此心狠手辣杀人灭口,甚至三年来都不曾放过对你赶尽杀绝的想法,只能证明一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李程抬起头,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与宋言汐的视线对上,一字一句坚定道:“我爹绝不可能做出叛国之举,梁国人想得到机关图,做梦!”
他问:“纸笔何在?”
将军府。
会客厅内,几人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围在正中间,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不愧是有着鬼工之称的白家,如此精妙的图纸,老夫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实乃……”
徐啸迫不及待打断工匠的话,问:“朱工可有把握将此图所绘之物做出?”
朱工一脸为难,“将军可真是难住老夫了,天下机关术当以白家为先,而后才是各家,其机关与机关之间的精妙之处,实难把控。”
此言一出,周遭的氛围一瞬变得凝重。
想着出来前答应李程的话,宋言汐压低声音问:“朱工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方便,自然方便。”
朱工本就觉得屋内气氛压抑,巴不得出去透口气。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宋言汐第一句话时,便戛然而止。
因为她说:“若有白家人在旁指导,朱工有几分把握?”
朱工蓦地瞪圆了眼睛,脱口道:“郡主来时竟还带了白家人?”
想到什么,他不免多了苦笑,“郡主既然带了白家人同行,请白家人锻造就是,又何必让徐将军请老夫来这么一趟,岂不是自取其辱?”
这不是明摆着戏耍人吗?
见他转身便要走,宋言汐忙解释道:“朱工误会了,我说的乃是白家稚子。”
“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朱工一脸不赞同道:“若按此图锻造出机关,梁国的骑兵至少会被拦在百米之外,能情到画出此图的工匠指挥,几日便可锻造出来。”
“绘图之人已然辞世,此图乃其子依照记忆临摹所绘。”
“郡主此言当真?”
“大敌当前,言汐如何敢玩笑?”
朱工瞬间激动起来,脱口道:“此子乃是奇才,仅靠记忆便能将细节还原的如此精准,有他在老夫必定事半功倍!”
他说着赶紧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念叨道:“有此利器,何愁边城难守?”
见到徐啸,朱工信誓旦旦道:“给老夫十日的时间,必然会将图上所绘之利器呈于将军面前。”
“十日?”徐啸和程端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虽然没说什么,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朱工只觉得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试探问:“徐将军打算给老夫几日?”
徐啸眉头紧蹙,一个“七”字都到嘴边了,又改了口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他虽不通锻造之道,却也知道这活最是精细,半点也急不得,其间哪怕有一丝差错都无法成事。
如今的边城,等不起。
听出话风不对,朱工刚想问什么,就听门口传来宋言汐的声音。
“朱工觉得八日的时间,可够?”
“八日?老夫手下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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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朱工松一口气,就听她继续道:“我要的并非只是做出来,而是可以直接送去阵前,可以拿来阻挡敌军八千骑兵的东西。”
“这……”朱工顿时哭了脸。
亏得他还以为郡主是个姑娘家,要比徐将军好说话,如今看出,她的心更狠。
徐啸拍了拍朱工的肩膀,道:“边城的安危,就拜托朱工了。”
他说着,看向宋言汐道:“烦郡主随本将走一趟。”
进了旁边房间,不用徐啸开口问,宋言汐主动道:“徐伯父猜得不错,王爷如今确实在城外。”
“糊涂!”
徐啸急得原地踱步,下意识质问道:“王爷重伤未愈,郡主既然知情,怎么也不拦着点?”
宋言汐只默默看着他,没说话。
那无奈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但凡墨锦川走之前同她告辞,她无论手段软硬,哪怕是以下犯上将人打晕也绝不可能让他出城。
边军是需要他不错,可前提是,他得有命在。
徐啸叹了一口气,道:“方才是本将一时情急,郡主莫怪。”
“伯父也是担心王爷的安危,情有可原。”
听宋言汐这么说,徐啸心中却丝毫宽慰不起来,尤其是一想到自昨夜梁军夜袭后,城外还没有消息传回,更觉心焦。
他道:“早知王爷如此冒险,倒不如本将一早出城,留他在城中稳定民心。”
宋言汐问:“除徐伯父外,将军府可还有人知道王爷如今不在府中?”
“自然没有,此等要紧之事如何能让别人知道?”
徐啸话说完才意识到宋言汐的意思,蹙眉道:“纵然本将拦着,此事也瞒不了几日,外头传言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愈演愈烈,底下的人难免生出旁的心思。”
宋言汐直言道:“这对伯父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郡主的意思是,本将手底下有人生了……”
徐啸及时截住了未出口的话,眼神多了警惕,“你手中可有证据?”
宋言汐摇了摇头,道:“若有证据,我便请伯父直接拿人了,又何须如此麻烦。”
徐啸脸色稍缓,沉声道:“此事郡主无需再过问,交给本将便可。”
听出他语调中的不快,宋言汐清楚他是怪自己管太宽不该插手边军内务,犹豫了片刻问:“这里距回春堂有些距离,徐伯父可否行个方便,借一匹马让我代步?”
徐啸闻言,眉眼愈发舒展,笑道:“是本将思虑不周,一匹马而已,还要劳烦郡主张口。”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随本将去后院挑一匹便是。”
宋言汐婉拒道:“我就在此等侯,伯父随便遣人牵一匹过来就是。”
徐啸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身看向他,那双猎鹰一般的眼睛里带着审视。
“郡主竟会骑马?”
京中的世家女子平日鲜少出门,前往各家赴宴不是马车便是小轿代步,绝不可能有骑马这种抛头露面之举。
前些年一向称病不出的人,又是何时学了骑术?
迎上他的视线,宋言汐毫不心虚道:“从前在言家陪伴外祖父时跟大舅母学的,听舅母说徐伯父年轻时最爱与她和大舅舅三人较量骑术。
徐伯父因虚长他们两岁,便总是故意让着。”
以及往昔,徐啸眼底闪过一丝名为悔恨的情绪,沉声道:“岁月催人老,一眨眼都二十多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轻叹一声,眼神柔和了不少,“走吧,去挑一匹喜欢的,伯父送你。”
宋言汐道了声谢,随着他到了后院马厩旁,看着里头拴着十余匹精神抖擞的马儿时,似是不经意般问道:“瞧着如此精神,看着倒像是军马?”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郡主好眼力。”徐啸眼底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指着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道:“它叫闪电,名字还是轻云、轻云妹子当初起的,这么多年跟着我南征北战立了不少功。”
听到在叫它的名字,闪电鼻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跺了跺脚似在回应主人。
徐啸走上前,爱怜地摸了摸它的侧脸道:“老伙计,这些时日委屈你了。”
闪电顺从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焦急地原地踱步,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分明是在期待着他能将它牵出马厩去天地间肆意奔跑。
将它的躁动看在眼里,宋言汐感叹道:“这么好的一匹马,如此圈养未免太可惜。”
徐啸安抚地拍了拍马头,解释道:“闪电的一条腿在两年前的一次奔袭中受了重伤,后来虽养好了却也留下了后遗症,只能缓慢行走不可疾行。”
“那它岂不是再也上不了战场?”
“嗯,两年前我接到调令前往南疆,只得将伤重得闪电临时托付给了刘老,好在他将它照顾的很好。”
宋言汐诧异挑眉,“两年前?”
徐啸点点头,心绪复杂道:“我若晚走半月,那场战役之中断腿之人,绝不会是锦王殿下。”
中间只间隔了半个月,竟如此巧合?
似是猜到宋言汐的心思,徐啸直言道:“此事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在暗处蓄意为之,将锦王殿下身边可用之人一一调离。”
按捺不住震惊,宋言汐急急问道:“徐伯父可有查到幕后之人是谁?”
徐啸摇头,眼神冷沉道:“此人手眼通天,势力范围遍布大安各地,这两年手底下的人只要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待追寻过去便会发现所寻之人已惨遭灭口。”
宋言汐低喃道:“究竟是谁,竟如此大的手笔。”
徐伯父可是堂堂二品护国将军,论权势人脉甚至不输朝中的王爷,想要查点东西竟处处晚一步。
放眼大安,能有如此通天权势之人,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警惕地看了眼四下,徐啸压低声音道:“此人多半是皇室中人。”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继续道:“如今我们在明那人在暗,在我找到确切证据禀明陛下之前,你只能当今日什么都不曾听过。”
“伯父的话,言汐记下了。”
徐啸抓了把马草递给她,话锋一转道:“皇家自古是狼窝,听伯父一句,日后还是离锦王殿下远一些。”
“什么?”宋言汐一楞,全然没反应过来。
伯父这是何意,方才不是还在叮嘱她不要乱说话?
徐啸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知道皇家无真情。
如今锦王殿下双腿有残,而你正好有医术傍身,他尚且能对你有几分不同,可若他日……”
宋言汐接着他的话道:“他日锦王殿下一朝病愈,便会将我一脚踢开。”
“踢开倒还好,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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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啸沉着脸问:“若真有那一日,你当如何?”
真有那一日,便是玉石俱焚。
这是从前的宋言汐会给的答案。
可经历了此次刺杀,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来。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暂且先不提,光是舍命救她这一点,就值得她信他一次。
或许将来有一日,他们会因身份权势不得不站到彼此的对立面,可那也是将来之事。
当下,她只求问心无愧。
宋言汐抬眸,对上徐啸关切的双眼,不答反问:“徐伯父觉得何为立人之本?”
徐啸脸色骤然一沉,有些生气道:“你既打定了主意要自讨苦吃,本将不会再多言,只是他日回到京中轻云若问起,你当实话实说。
莫要让她误会,以为我是存心看你误入歧途,作壁上观。”
他的语气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难听。
宋言汐压下心头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只当他是长辈斥责晚辈时的怒其不争。
她道:“徐伯父放心,言汐并非多嘴之人。”
徐啸生硬的“嗯”了一声,扔下一句话“你慢慢挑”,以还有军务为由大步离开。
哪怕他脸上覆了棉布,光是周身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想着大舅母沈轻云曾说过,徐啸此人气性大,且好为人师,宋言汐只疑惑了一瞬便不觉得奇怪了。
她上前几步,试探性的将马草递到闪电的嘴边去,却被它重重喷出的鼻息吓了一跳。
“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不知是听懂了宋言汐的话,还是意识到她确实威胁不到自己,闪电直接张嘴吃掉了她手里的马草。
见她还愣在那里,它犹豫了一下,又稍微递了递头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手。
宋言汐顿时受宠若惊,试探问:“你这是想让我摸你吗?”
闪电是匹马,纵然再通人性也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宋言汐犹豫着要不要摸时,身后突然响起刘军医的声音。
“难怪到处找不到郡主,竟是回将军府了。”
他怀中抱着一捆草,提醒道:“郡主往旁边挪挪,免得弄脏你的衣服。”
宋言汐往一侧微微侧身,就听闪电喷了喷鼻息。
刘军医瞪圆了眼,气的吹了吹胡子道:“好你个闪电,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改掉喜欢美女的臭毛病。”
他说着,视线落在宋言汐的脸上,感叹道:“还真别说,你这丫头的眉眼有几分肖你舅舅,难怪闪电喜欢你。”
“大舅母也经常这么说,还让表哥想大舅舅了就多看看我跟小舅舅。”
“这倒像是她能说出的话。”刘军医笑着摇摇头。
“老了,这一晃眼小宋将军都已经故去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与轻云的孩子怎么样了。”
宋言汐帮着他分别将马草放到其他马儿得石槽里,笑道:“大表哥如今已经娶亲生子,在翰林院任编纂一职,娶的是对街何家的小女儿。”
刘军医捋了把胡须,一脸欣慰道:“好哇,你大舅舅在天之灵若得知这一切,定是喜不自胜。
毕竟他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轻云。”
他伸手拍了拍闪电的脑袋,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你舅舅的老伙计。”
“刘老,闪电不是徐伯父的坐骑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听到宋言汐的话,刘军医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皱眉问:“徐将军是这么同你说的?”
他轻哼一声,解释道:“这闪电啊,是由轻云接生的,还是个小马驹的时候就天天跟在轻云的屁股后面跑。
轻云的父亲当时在你外祖父手下作副将,见此情景便言笑说,将来要闪电作为轻云的陪嫁驮着她出嫁。
说起来,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闪电那时候还不到老夫的肩膀高。”
这些往事,宋言汐从未听言家任何一个人提过。
她蹙眉问:“即是大舅母的陪嫁马,又怎么会到了徐伯父的手中?”
刘军医眼底闪过一丝惋惜,摇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
见他并不想多说,宋言汐刚要岔开话题,就听他言语犀利道:“三人行必有一人多余,无非就是他爱她而她爱他这么点破事,没什么好掰扯的。”
见宋言汐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嫌弃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夫敢说,当初整个军营的适龄男儿就没有不喜欢轻云的。”
他挑了挑眉问:“咱也不往远了说,就说这两年,肯定还有人没死心,偷摸摸托关系问轻云愿不愿意改嫁吧?
老夫知你脸皮薄,你不用直接回答,只需点头或是摇头。”
宋言汐为难地点点头。
若说别的,她这两年困在将军府后院中或许不曾听说,可此事,是有人托了林庭风外嫁的姑姑回将军府探过她的口风。
她犹记得小时候,外祖母在一次会客后躲在背人处同母亲骂:“不看看自己家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家轻云,下次再敢过来说什么喝茶,只管拿大棒子打出去。”
那时她年纪尚小,还不知何为肖想,更不知外头对于大舅母新婚守寡的诸多非议。
她只知道,阖府上下皆知他们夫妻琴瑟和谐,是这世间最为般配之人。
刘军医骂道:“都是些没出息的,你大舅舅生前文韬武略样样都比不过他便算了,人死了反倒还厚颜无耻惦记别人媳妇。”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包括你那个徐伯父。”
大安还未定下国祚之时,他便在言老爷子麾下任军医,这一代的将军权臣几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与其说是军医,其实更像是大家的长辈。
若非刘军医坚持不搞特殊,要以职权相称,便是徐啸见了他也要称呼一声刘叔。
想到徐啸二十多年未娶,宋言汐暗暗心惊。
难道徐伯父这么多年所等之人,其实是她大舅母?
此事,舅母又是否知道?
刘军医给了宋言汐一个你懂就好的眼神,自顾自道:“也不知道徐将军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次自北疆回来,夜夜睡不着不说,人还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宋言汐忍不住问:“徐伯父年轻时脾气难道很好?”
刘军医点头,斜眼看她,“轻云那丫头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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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汐压低了声音,将沈轻云对徐啸的评价如实相告。
闻言,刘军医“噗嗤”一下笑出声,拍着一旁的闪电道:“也难怪轻云那丫头记仇,换做任何人,大婚之日被抢亲,拒绝之后还被他顺了一匹马也不会开心。”
“顺?”
“你也可以理解为偷。”
刘军医咂咂嘴,感叹道:“这一辈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尤其是你那个公公更不是个东西。”
他说着,突然止住话头,讪讪道:“你瞧我这张嘴,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提这些做什么。”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又道:“那小子把你藏在床底下的野菜掏出来煮了吃了,现在赶回去,应该不耽误给他解毒。”
他指了指旁边的白马道:“这匹温顺,你骑这匹回去,比走路要快一些。”
宋言汐匆忙道了声谢,准备过去牵马,就听刘军医道:“你站旁边等着,老夫帮你牵。”
他说着,快步往拴着白马的马棚走去。
脚步格外轻快,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开心。
察觉到有人靠近,白马抬了抬蹄子,不爽地甩了甩尾巴。
刘军医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马头,凑在它耳边小声道:“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待会儿好好表现,这可是你家主子惦记了多年的姑娘。
要是不小心把她给摔了,王爷回来第一时间就把你宰了煲汤喝。”
马儿低鸣一声,怎么听怎么不情愿。
“它……”看着刘军医费力地将白马牵出来,宋言汐有些迟疑。
这马如此不乐意,应该不会半路把她摔下来吧?
刘军医一眼看穿她的顾虑,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她道:“放心,雪龙没这个胆子?”
雪龙踢了踢蹄子,似是在表达不满。
可当宋言汐试探伸手摸它时,它却老老实实任由她摸,甚至还亲昵地蹭了蹭。
刘军医骂道:“你这畜生,倒是比一些人还要识相。”
惦记着奚临的毒,宋言汐顾不上细思刘军医的话中有话,赶紧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刘军医拍了拍雪龙的屁股,会心一笑道:“好孩子,快去吧。”
宋言汐明显感觉到,身下的马儿身躯僵了僵,然后才慢悠悠带着她往外走。
一步一步,走的那叫一个又慢又稳。
就连过门槛时,宋言汐都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颠簸。
她甚至有一瞬恍惚,觉得自己骑了个假马。
就连之前外祖父送她的小马驹,跑起来都要比这快不少。
急着往回赶,宋言汐不轻不重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催促道:“雪龙,快一些,我赶着回去救人。”
她藏在床下的另一种野菜毒性尚不明确,万一解毒的晚了,奚临少不得得睡上两日。
现在正是人手紧缺之时,那么多百姓等着救命呢,决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雪龙轻哼了一声,脚步比之前稍快了点。
宋言汐惊讶它能听懂她的话,继续道:“雪龙,再快一些,跑起来。”
下一瞬,雪龙几步助跑,直接在街道上狂奔了起来。
宋言汐抓紧了手中缰绳,眼前的景物不断倒退,冷风自衣领猛灌进来,除了刺骨之外更让她觉得畅快。
原来书上所说的策马狂奔,竟是这种感受。
难怪王爷曾说,京城之中人人不得自在。
唯有边城的漫天荒地,才是他的归属。
想到如今城外战事的焦灼,宋言汐费力迎着风睁大双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快一点,再快一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赶到时,奚临正眼神迷离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是被打碎的瓷碗。
见地上只有瓷片没有野菜,她冲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全都吃了?”
奚临适时打了个饱嗝,眼已经开始翻白。
眼看他身体发软坐不住要朝前栽,宋言汐赶紧让跟进来的暗一扶住他,掰开他的嘴往里塞了一颗解毒丸,随后为他施针。
本想着毒性残留在体内,他怎么也要昏睡半日,却没想到她前脚刚取了针人就醒了。
宋言汐还以为他是发癔症,刚想让暗一把人打晕,就听他开了口:“我小时候被我爹泡在药缸里长大,这点微末的毒性,还毒不死我。”
闻言,宋言汐瞬间沉了脸。
她冷声道:“奚神医若是存心不想活,大可以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也省得大家为你忧心。”
这个疯子!
别说是试药,便是旁人想要寻短见也没他这个吃法。
她试药之前尚且知道备一瓶解毒丸在旁,以备不时之需。
身为医者,他连这点准备都没有,这不是故意在拿命试?
好在是这野菜毒性弱,若换作是那情人醉一样的烈性毒药,她去将军这一来一回怕是直接可以封棺入葬了。
奚临罕见的没顶嘴,缓缓闭上眼睛,沙哑着声音问:“宋言汐,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你想听什么。”
“我是不是个只知道依靠家族庇荫的废物?”
宋言汐心下陡然一沉,问:“人是何时没的?”
闻言,奚临蓦地睁开双眼,眼尾通红地看着她,“你心中也是如此觉得,对吗?”
“你想听什么答案?“
宋言汐不答反问,没等他开口又问:“我若依你所言骂你是个废物,你可愿意自废双手,此生再不行医问诊治病救人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奚临完全是脱口而出。
他瞪圆了眼睛,撑着床板坐起身甚至还想同宋言汐理论几句。
他不满道:“我就算医术再不济,好歹也是奚氏子弟,自小研读医书。
这么多年治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至于这么拿不出手……”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见奚临呆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宋言汐嫌弃道:“亏得你平日里自诩聪明,嘴上功夫不饶人,竟这么轻易便被庄诗涵的话给绕了进去。
她说你只是背靠大树的废物,你便觉得是,他日她要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不活了?”
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她缓和了语气继续道:“时疫本就是要命的病症,若没有你我这几日施针续命,那些感染病症的百姓或许早已十不存一。
与其在这里感伤未能挽救回一人性命,倒不如想想这满城的百姓该当如何。”
奚临攥紧了拳头,激动道:“姑娘好骂,多骂!”
宋言汐亮了亮手中银针,都不用开口,奚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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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敏捷的身手,喃喃道:“这体魄,确实很适合试药。”
奚临忙道:“我还有大用,宋神医就别杀鸡用牛刀了。”
他想到什么,表情一瞬变的严肃,“回春堂那边桂枝所剩不多,你这里可还有剩余?”
宋言汐轻摇了摇头,道:“五苓散里除了泽泻外,其余四味药皆不可代替,差一味都起不到预防的作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许有其他药可以代替,但事关人命,我们赌不起。”
自封城第二日,便由程端带领部下为城中未曾感染疫症的人家送五苓散熬制的汤,用作防疫之用。
早晚各一次从不间断。
偌大个边城,普通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便是几家药铺的存药早已尽数拿出,也撑不了几日。
不单单是桂枝,怕是其他的药所剩也不多了。
尤其是治疗方子中一味至关重要的麻黄,最多只能再撑两日,且是在每日没有新增患病百姓情况下的两日。
奚临咬了咬后槽牙道:“若实在不行,我亲自出城一趟,红沙城和青州有几家大的药铺,搜罗一下怎么也能凑出来几日的药。”
“林庭风已经去了。”
“那个窝囊废能做什么事?”
话说的太快,奚临余光瞥见暗一眼神时,意识到不对已然晚了。
他干咳了两声,刚要找补,就听宋言汐无比赞同道:“一个只知道投机取巧,妄图借着女人的裙摆往上爬的人,用废物二字都是高看他一眼。”
奚临眼睛瞬间亮了,一拍双手道:“骂得好!”
宋言汐将银针收在挎包里,余光扫了他一眼问:“奚神医可歇够了?”
“够了,当然够了,我觉得我现在浑身是力气。”奚临忙不迭开口。
回春堂这会儿前后院都是病人,他再这么歇下去,岂不乱了套?
虽说那边有李军医照看,可城中的百姓多认庄诗涵的名头,有她在的时候李军医给的药都不怎么敢接。
照这么下去,早晚要闹出事情。
奚临说话间便要朝外走,忽然想到什么,忙道:“暗一你快取纸笔来,我今日尝的这个什么草,或许对治疗疫症有些疗效。”
“此言当真?”宋言汐迫切问。
奚临点点头,态度严谨道:“我昨夜一夜没睡,来时又听了庄诗涵那套歪理,只觉得整个人混混沌沌的连眼前的路都辨不分明。
方才一觉睡醒,只觉得通身舒畅,就好似几日不眠不休后终于睡了个痛快的感觉。”
暗一问:“会不会与姑娘给的解毒丹有关?”
宋言汐点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她话锋一转,道:“但我刚吃过同一瓶解毒丹,丹药出自同一人之手炼制,配方火候剂量都相当,药效应该差不了如此之多。
待今日问诊结束,我再试试。”
奚临登时变了脸色,脱口道:“不可!”
宋言汐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道:“今日风大,就别让大家出来排队了,万一再感染了风寒病症只会更重。”
暗一应了声好,转身下去准备。
没想到他竟然脸阻止都不阻止一下,奚临赶紧追了出去,压低声音问:“不是你几个意思,墨锦川就是这么让你寸步不离护着她的?”
暗一冷了脸,不答反问:“同为医者,你为何不劝?”
“我倒是想劝,她那个倔脾气也得愿意听我的啊!”
“哦,原来你也知道。”
“你!”奚临被他的阴阳怪气气得直拍腿,咬了咬牙扔出一句,“我看你主子回来那日,你怎么交代。”
暗一眼神幽幽,语不惊人死不休般道:“奚神医到时如何交代,我便如何交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回春堂。
庄诗涵一手诊脉一手开方,虽字写的潦草,可这前所未有的炫技方式也瞬间赢得了一片喝彩。
堂上百姓看她的眼神,近乎痴迷。
就好似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夫,而是悬于高堂之上一心悲悯人的神明。
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医术也厉害,最重要的是拿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当人。
不像其他大夫,虽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做起事情来一个比一个敷衍。
就拿这看病抓药这种小事来说。
人诗涵郡主半点不嫌麻烦,一人一方不说,甚至还不用他们动手,只需在看完病后在医馆里等上一个时辰,便可将汤药趁热喝了然后回家去。
对症入药不说,更为他们省了多少功夫。
在一片赞美声中,庄诗涵嘴上说着谦虚的话,棉布覆盖下的嘴角却早已咧到了耳根后。
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帮着抓药的大夫和药童,此刻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幽怨。
尤其是原本该是一齐坐诊,却被庄诗涵以一句你医术不精安排过来抓药的孙大夫,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他咬牙道:“难怪常言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日谁若娶了这女子,必要搅得家宅不宁。”
小药童劝他,“孙大夫少说两句,万一让郡主听见,又该生气了。
她那个脾气,最是不能惹。”
“气死她才好呢!
孙大夫恨恨说着,余光瞥见李军医过来,赶忙一把拉过了他道:“李老,你快跟城里那些将军说一说,给咱们一点活路吧。
这一人一方也就算了,大不了就是麻烦点,结果郡主还要我们帮着煎药,你看我这双开方的手都烫成什么样了。”
提及此事,李老顿时气得不轻。
难怪他刚刚在后院为人施针时,只觉得这前头如此热闹,竟有此等荒唐事。
他冷了脸道:“疫症来势凶猛,哪容得了她如此胡闹。”
见他真要去找庄诗涵说道,几人赶忙拦住了他,劝道:“人是郡主又是神医,咱们可惹不起。”
“那便由着她如此胡来?”李军医忍不住下去。
本该一上午就瞧完的病患,照着她这么一人一方的搞下去,太阳落山都未必能忙完。
若不是急症倒也算了,随她去折腾,反正闹不出人命。
可这是瘟疫,便是再慎之又慎,仍会动辄要人性命的恶疾。
昨夜朱掌柜病逝时,她人就站在旁边看着,怎得半点记性也不见长?
人命关天,她当街头小娃娃玩过家家呢?
眼看要拦不住李军医,孙大夫赶紧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急匆匆道:“李老,千万使不得,你瞧见那些个百姓的眼神没?
您现在过去,他们可是要吃人的。”
要不是怕出乱子,他们高低也要找那劳什子郡主说道说道。
明明前头都是按照永安郡主给的方子,大家按照剂量配比熬上几锅,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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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偶有体质特殊的,也只是单独抓了药,让那人回去自行熬制服下。
哪像现在这么麻烦?
回春堂里如今没有染病的,总共也就四个大夫三个药童,就算全都安排来帮着抓药煎药也远远不够。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大家忙得跟那木陀螺似的,半刻不得闲。
别说吃饭了,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庄诗涵放下手中的笔,声音带着轻笑道:“既然李老忙完了,便由李老继续为大家诊脉吧,他在军中行医多年,无论是资历还是医术都远在诗涵之上。”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却好似没察觉一般,自顾自道:“有李老在,诸位尽管将心放回肚子里。”
一人问:“诗涵郡主这是不管我们了吗?”
庄诗涵轻轻摇头,只劝大家不要多心,旁的字却一个都不肯多说。
明眼人一看,便是受了委屈。
“郡主这样,让我们如何不多心?”
“是啊,要是有人为难郡主,郡主只管告诉大家,大家定会为郡主做主!”
“郡主医者仁心,一心为了边城百姓,我郑屠夫今天就坐在这里,我看谁不识趣敢过来找郡主的不痛快。”
“说得好!有人敢欺负郡主就是欺负我们,我们不同意!”
有嗓门大的几个人带头,那些身体虚弱声音温柔的人也跟着附和,默契的一致对外。
等到大家将该说的都说了,庄诗涵才像是方才被吓到刚回神般解释道:“大家误会了,并没有人欺负我。”
李军医冷哼一声,“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个敢欺负她。”
话音刚落,瞬间有数道视线同时看过来。
孙大夫小声提醒道:“李老千万要忍住。”
果然,他刚说完就有人质疑道:“你这老军医既然处处看郡主不顺眼,怎么不去那乞丐窝找你看着顺眼的那一个,厚着脸皮赖在回春堂干什么?”
李军医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问:“老夫厚脸皮赖在这里?”
每一个字的,对于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大夫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
要不是孙大夫在一旁扶着,他可能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那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有几分资历就欺负人的人。”
他问旁边人,“你们说这叫什么?”
“为老不尊!”
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你!”李军医气得一张脸通红,怒瞪着庄诗涵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只觉得胸口气血上涌憋闷的厉害,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两眼一黑倒在了孙大夫的怀里。
人都晕了,那人还不依不饶道:“丢人的事情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啊?
我今天就偏要说!”
没等他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众人只见一道身影从门口快速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奚临阴沉着脸,冷冷问:“你还要说什么?”
认出是他,那人顿时吓破了胆,磕磕巴巴道:“奚神医,你……你怎么回来了?”
早上的时候大家可是亲眼看着,奚临被庄诗涵几句话气得摔碗离开,走的时候那气势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
再加上庄诗涵在他离开后,有意无意的暗示大家他因少年成名,难免心高气傲,所有人几乎都默认了他这负气一走,便不会再回来。
也正因此,大家才越发抓紧了庄诗涵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谁又能想到,奚临居然又回来了!
庄诗涵也是狠狠惊讶了一把,霍然站起身,不悦道:“奚大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犯得着跟病患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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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还以为奚临并非是抓住他的衣领,而是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他张嘴大叫口沫横飞,奚临嫌弃地松了手,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孙大夫等人,冷冷道:“都别傻愣着,赶紧将李老抬下去用药。”
孙大夫赶忙应声,招呼着几个药童帮忙抬人。
顺势坐在地上准备撒泼那人见状,顿时不干了,嚷嚷道:“他不能走,不给郡主一个交代今天谁也别想走!”
“交代?”奚临冷冷挑眉,越过他看向庄诗涵,沉声问:“诗涵郡主倒是说说,你想要李老给你什么交代?”
庄诗涵眸光闪了闪,一时间骂人的心都有了,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为难模样道:“奚神医误会我了,今日之事其实就是一场误会引起的。
都怪我没事先解释清楚,让大家误以为我受了委屈,这才对李老出言不逊。
李老身为长辈,又在军中多年劳苦功高怎会有错,真要说起来也该是我给他一个交代。”
她看向闹事那人,有些生气道:“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我做主,我可曾说过半句李老故意刁难我?”
闻言,周围顿时一阵唏嘘声。
方才庄诗涵的话虽然听着话里有话,但你要说她说了什么,人家确确实实也没说。
可要是误会,总不能大家都是睁眼瞎,全都看错了也听错了吧?
那人看看企图息事宁人的庄诗涵,再看看气势凌人的奚临,心中的天平顿时更偏了。
可他忌惮奚氏的名头,又不敢直接说奚临半句不是,只能梗着脖子道:“大家伙的命是诗涵郡主救的,如果有人看不惯想要为难她,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地,周围顿时一阵附和声。
那口号喊的气力十足,若不仔细看他们的面色,竟不像是染病之人。
若不是尚有理智在,奚临非得被眼前这一幕气得吐血三升不可。
他看向满眼都是感动,分明享受其中的庄诗涵,讽刺地勾勾唇道:“诗涵郡主学医当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唱戏才是。”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
在大安,拉班唱戏之流虽被追捧,可大家打从心眼里是瞧不起戏子这一行当的,甚至被认为是最末流
若你无缘无故说人戏子,轻则被人骂一顿,严重的可是要见血的。
尤其奚临说的人,还是如今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庄诗涵,说是犯了天条都不为过。
血气上头,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奚氏在答大安的影响,只想狠狠为庄诗涵出一口气。
甚至有人恶毒高喊道:“我管他的什么奚氏,能活着走出去才算本事!”
若是他因为疫症一不小心死在城中,今日发生的一切,就不会有人知道。
剩下的一半话他虽然没说,其他人却十分默契的想到了一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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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这些人不对劲,奚临默默将手背到了腰后,摸出一个小纸包来。
是回来之前宋言汐特意塞给他的蒙汗药。
量算不上多,可用以自保,足够了。
“大家伙,上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几个壮汉顿时冲在最前面,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好似要吃人。
奚临这才看清,这些人分明动了杀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胖乎乎的男童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一脸的血。
看到人群后的庄诗涵,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肝肠寸断。
有人认出他,惊讶道:“这不是二牛家的壮壮吗?怎么面罩都没戴就出来了,你娘呢?”
听到关键词,壮壮顿时哭的更凶了,磕磕巴巴道:“娘……不醒,叫不醒。”
庄诗涵顿时变了脸色,从人群中寄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激动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壮壮吓得忘了哭,呆呆道:“娘睡着了,叫不醒。”
闻言,周围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除了几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是发生了什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壮壮娘比我染病还晚一天,怎么就……”一个妇人弱弱开口,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都知道时疫会死人,可真当意识到自己也会死时,很难有人坦然面对。
恐惧的氛围快速在人群中蔓延,和压抑的哭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小声的质疑。
“郡主真的能救咱们吗?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不想死。”
旁边的人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没阻止,只一眼不眨地盯着庄诗涵,分明是在等她开口。
就连奚临,此刻也是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等着她开口。
与其说是想听她说什么,倒不如说是想看她在此等境地之下,打算如何安抚众人。
民心这种东西,用得好是一把利刀,用不好时这把刀朝向自己时,更是锋利。
待所有人都不信她之时,他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收场!
庄诗涵读懂了奚临的眼神,双拳不由地紧攥,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们越想看她的笑话,她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深吸一口气,庄诗涵松开了壮壮的手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别害怕,你娘应该是太累所以睡过去了,我现在就跟你过去看看。”
壮壮抬起头看向她,眼泪混合着脸上磕伤渗出的血流进衣领,哽咽道:“真的吗?神仙姐姐你不可以骗壮壮的。”
他想到什么,道:“娘的手好……”
庄诗涵快速打断他的话,道:“你娘昨夜高烧不退,手烫一点是正常的,我这就过去给你娘施针。”
一听她要过去,壮壮忙不迭点头。
在他的心中,只要庄诗涵愿意过去给自己娘亲看病,他娘就一定会没事。
动作温柔地牵起壮壮的手,庄诗涵看起其他还未来得及诊治的病人,微微福了福身道:“劳烦大家稍后,我去去就回。”
人命关天,无一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位妇人抹着眼泪道:“春花妹子真是命苦,去年刚死了丈夫今年又碰上这要命的事,我也过去一起看看她。”
“不行!”
庄诗涵骤然拔高了音调,意识到大家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赶忙故作严肃道:“壮壮的娘亲病得很重,这几天我之所以没有让她过来诊治,也是害怕交叉感染,让大家病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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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听有可能会病得更重,四下顿时鸦雀无声,说话那妇人再也不提这事儿。
她甚至连连后退几步,满眼惊恐,生怕离壮壮近了会传染自己。
怕自己的举动太明显,她干笑着找补道:“壮壮啊,婶子不是害怕,是怕过去把病气过给你娘。”
旁边人也忙附和道:“是啊,春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咱可得听郡主的话,不能过去添乱。”
奚临冷笑,“真是虚伪。”
他上前一步,冷冷道:“我同你一道。”
不等庄诗涵反驳,他冷声问:“百姓们患了病去不得,我这个大夫也去不得吗?
还是说,诗涵郡主怕人跟着,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庄诗涵瞬间冷了脸,反问道:“回春堂这么多病患是不够奚大夫看还是如何,非要跟着我往人家孤儿寡母的家里闯?”
她冷笑一声,扬声道:“前两日你非要同我一起去为产褥期的妇人看诊,刚到门口就被人丈夫撵出来的事,这就忘了?”
话音刚落,周遭一片哗然。
众人看奚临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有人用不算小的声音嘀咕道:“他一个大男人,往人家刚生过孩子的妇人房里去凑什么热闹?”
“看着一表人才得像个人,怎么不干人事呢。”
“这事儿我能作证,就隔条街的老周家不是上个月刚添了个儿子,拿大扫把撵他出来的时候嚷嚷的一整条街都能听见。”
“不是都说奚氏治病救人如何厉害,就养出这种货色?”
他们说别的也就算了,奚临连一个眼都懒得给。
可奚氏,是他的死穴。
便是再怎么混账的人,也不可能在别人企图抹黑自己自己的家族时,无动于衷。
偏偏那人不知收敛,见奚临看过来反倒更兴奋了,冷笑道:“我呸!还说什么百年传承的医药世家,我看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要不然也不能教出这种龌蹉下作的人。”
奚临快走几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冷冷道:“将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见奚临紧攥拳头,似是忍无可忍要动手,他故意刺激道:“来,往这儿打,我倒要让大家看看自诩济世救民的奚神医,打起人来疼不疼。”
“你!”
“都嚷嚷什么,一个个是病好了有力气了?”刘军医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手中还抓着一把马草,有些气喘道:“谁要是觉得自己病好了,只管说一声,也好为其他人省下一口药来。”
一听这话,众人瞬间不吭声了。
被奚临揪着衣领的人慌了一瞬,忙道:“我还没好呢!”
李军医等的就是这句话,冷冷道:“老夫观你说话时中气十足,且满面红光,倒是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不等那人开口,他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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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细作?我冤枉啊!”
值守的侍卫方才看完了全程,原本就手痒的厉害,只恨找不到由头动手。
如今听到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几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冲进来就把人给按了。
那人瞪大了眼睛,甚至来不及说第二句,嘴巴就已经被棉布堵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与他同行的人忙道:“军爷,误会,都是误会啊,李瓦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了一点,怎么可能是梁国人啊!
他家住柳叶巷,祖上三代都是咱边城人,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刘军医斜了他一眼,问:“如此说来,你要用全家的性命帮他担保?”
那人猛地一噎,不敢吭声了。
哪怕俩人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可涉及到家中老小的性命,他怂了。
不仅不敢再喊冤枉,甚至为了撇清关系道:“军爷可千万别误会,我跟他就是邻居关系不咋滴,啥也不知道!”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生怕自己跟刘军医口中的“细作”沾上任何关系。
两国已经开战,现在这个档口,沾上这俩字就得死。
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挑事的刺头被带走,其他百姓的眼神看着都和善了不少,看过病的乖乖在不远处等着喝药,之前没轮上的则是老老实实去排队等着问诊。
刘军医沉着脸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奚临的肩膀,嫌弃道:“挺大个人了,出去闯这两年也不说多长点脑子,犯得着跟一个幌子较什么劲。”
意识到什么,奚临赶忙转身看去,门口早已没了庄诗涵的身影。
他气得咬了咬后槽牙,低骂道:“大意了。”
刘军医环顾四周,问:“老李呢?”
奚临抬手指了指后院方向,“李老气晕过去了,在后院歇息。”
“气晕了?”刘军医听得眉心突突直跳,紧皱眉头道:“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不等奚临开口,他道:“老夫过去看看他,你先给病患诊脉。”
闻言,奚临站在原地没动。
再看那些排队的病患,一个个都伸长了耳朵,分明在听这边的动静。
刘军医的脸色更沉,拔高了声音道:“诗涵郡主一人忙不过来,若想要她诊脉的,现在便可以回去了,明日请早。”
“刘老,我们都还没喝药呢。”
刘军医挑眉,“都还未诊脉,喝什么药?喝了也是浪费。”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问:“有何人要等明日的,抓紧回家去,免得占了别人的位置平白耽误功夫。”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百姓们定然要炸开了锅,然后骂他一句黑心大夫。
可偏偏这个人,是刘老。
边城之中上到七十岁老叟,下到三岁孩童,就没有不知道刘军医的。
他们对他的敬重,并非是因为他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因为这些年满城百姓几乎个个都得过他的恩惠。
所以即便他脾气常年不好,说话也比其他人难听,却没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字。
真要有人敢放肆,甚至都不用等消息传入军营,就会被家中的爹娘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若没有刘军医带头,就没有这十年间每月一日雷打不动的义诊,更不会有那些免费药物,城中那些孤寡老人以及乞丐这些看不起病的只能等死。
不等他催促,便有人立即开口道:“我们不等诗涵郡主,我们让奚神医看。”
刘军医冷哼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口口声声喊着神医,又不信神医,老夫竟不知道你们得的究竟是时疫还是脑疾。”
说着,他瞪了眼奚临,“奚神医,赶紧的吧,还等老夫请你不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青林巷。
壮壮推门进去之前,转头看向庄诗涵,小心翼翼问:“神仙姐姐,我的脸吓人吗?”
一路上心神不宁的庄诗涵这才发现,壮壮胖乎乎的脸上全是血,张嘴说话时整个人看着面目狰狞。
她心下一惊,忙问:“这是你娘的血?”
壮壮忙不迭点头,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一边跳脚,一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门槛,“磕的。”
庄诗涵撩开他额角的碎发,看清伤口的瞬间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鸡蛋黄那么大的伤口,他不疼吗?
听到她问疼不疼,壮壮眼底瞬间涌出眼泪,瘪了瘪嘴道:“不疼,娘呼呼就不疼了。”
他忍着疼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催促道:“神仙姐姐走快点,娘还在等我们。”
听着稚嫩的童音,庄诗涵心下不忍,温声道:“壮壮,你先去打水把脸上的血洗了,免得待会儿你娘看到心疼。”
一听到他娘会心疼,壮壮忙不迭点头。
他朝着水缸方向跑了几步,又转过头看向庄诗涵,脆生生道:“谢谢神仙姐姐。”
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他娘教他的。
趁着壮壮不注意,庄诗涵赶紧提着药箱进门。
一路上高悬着的一颗心,在看到躺在里间床上面如死灰的妇人时,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到底还是不行吗?
庄诗涵狠掐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反手关门又上了门栓,这才转身快步走到床边。
床上的妇人面如死灰双眼紧闭,身上盖着的被褥也没有任何起伏,看上去与死了无异。
“春花姐?”庄诗涵试探喊了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她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在探到鼻下那一丝微弱的呼吸时,差点没喜极而泣。
幸好,还有一口气在。
只要有一口气,就还有办法。
无论如何,人绝对不能死在她的手上。
庄诗涵快速打开药箱取出针包,就要落针时突然想到昨日瞥见李军医落针时的情形,心念一动。
那朱掌柜按理说早几天就该死了,明明连口药都灌不进去的人,却硬是被他们吊了几日的命。
或许其中关键,就在这针法之上。
细细回忆着昨日所见,庄诗涵按照李军医当时的穴位一个一个试下去,竟发现妇人的脉搏较之前更为缓慢。
节奏虽缓慢,却格外的稳健。
想到什么,她眼底不由得多了笑意,低喃道:“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借助针法让对方的身体陷入低循环状态,用最低的能量消耗,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
只需稍微摄入些热量,便能维持几日需求。
看不出,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竟还有几分真本事。
不对,不是他们……
庄诗涵眉头紧皱,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暗一那么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急将她阻拦在外,除了害怕她伤害宋言汐之外,定然还有其他原因。
仔细回想其中的细节,庄诗涵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脱口道:“不,这绝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宋言汐?
还有奚临也在屋里,定然是奚氏祖传的针法。
百姓们不都说奚氏如何如何厉害,百年医药世家,有一些不外传的绝学再正常不过。
想到今日奚临原本失魂落魄离开,回来时却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庄诗涵不由冷笑。
她感叹道:“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姓奚的这人做事未免太不讲究,亏得和锦王还是好兄弟,连他的女人都惦记。”
想到宋言汐如今名义上还是林庭风的妻,她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咬牙骂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癖好,放着好的不要,专喜欢寡淡无味的人妻,一个两个都是变态。”
庄诗涵骂得正起劲,全然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妇人睫毛微微颤动,分明还有意识。
“你可看仔细了?”宋言汐拦住盛怒的暗一,看向田鼠的眼底满是审视。
就在刚刚,田鼠缠着暗一非要骑着雪龙转一圈时,突然变了脸色指着马蹄道:“就是这个!”
暗一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拖到了宋言汐的面前。
田鼠信誓旦旦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骑的马脚掌下的马蹄铁就是这个花纹!一点也错不了!”
要不是宋言汐拦着,光凭他这句话,暗一就得冲上去给他一顿好打。
“你这大个凶什么凶?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改口。”
田鼠越想越气,口沫横飞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了,老家伙当时也看得真真的,还拿树枝画下来了。
你要是不信,把他的骨头掘出来问问,就知道我是真是假了。”
暗一活动着手腕,发出“咔嚓”的声响。
田鼠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珠转了转,忙道:“当时去过乱葬岗的人,肯定都看见过马蹄印的!”
话落,他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对上宋言汐探究的视线,田鼠吞了口唾沫,问:“宋姑娘,就算是没有证据,你肯定也会相信我的吧?”
暗一冷冷问:“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既没有证据,便是扯谎。”
“冤枉啊!”
田鼠登时白了脸,冲到宋言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住她的腿哀嚎道:“这年头说实话也没人信啊,老家伙把我带回来的时候下了大雨,估计早就把马蹄印冲没了。”
怕她不信,他一手抱着她的腿一手高举,发誓道:“我田鼠今日所言但凡有一句虚假,便叫我不得善终,老家伙被人挖坟掘墓,外头那些个兄弟全部都死于非命。”
宋言汐听得眉头紧皱,无奈道:“也难为你,能想到这么多恶毒的话。”
田鼠吸了吸鼻子,用眼神狠狠剜暗一,阴阳怪气道:“还不是有人不信咱,我那天夜里差点没让人给活剐了,这还能看错?”
他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一个人看错了,老家伙总是亲眼看到的。
再说了,这可是边城境内,怎么可能会有梁国的兵和马?一准是边军没跑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田鼠人虽看着欠揍了些,话说的却分外在理。
若前来灭口的真是梁国人,定然会隐藏行踪秘密行事,更不可能假扮边军中人招摇过市为自己招惹麻烦。
况且军中有关军马的管制向来严格,出入皆会记录在册,想要偷盗军马难度无异于登天。
便是再蠢的人,也不可能为了灭口一个杀手,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那夜动手之人,只能是边军中人,且身居高位才能满足所有条件。
三年前,边城还在墨锦川的统领之下。
宋言汐低下头,看向抱着她腿一脸委屈的田鼠,提醒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田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宋姑娘,你不能不管我吧?”
他一把抱紧了宋言汐的腿,激动道:“姑娘救救我,我还有大用的!”
暗一伸手拎住他的后领,问:“你是自己松手,还是我帮你?”
田鼠哆嗦道:“能不能不选?”
话音落,他果断松开了手,一脸的视死如归。
自己主动松手,和被折断手然后被迫松开,他还是知道该如何选的。
一刻钟后,暗一折了回来。
应了他刚刚把人提走时的那句“有分寸”,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既出了一口恶气,又不至于火气上头把控不住,一失手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宋言汐手上正在配药,抬眸看了他一眼,问:“堵了嘴还是点了哑穴?”
她耳力一向不错,竟没听到半点喊疼的动静。
暗一闷闷道:“倒算个汉子。”
他原本是打算堵他的嘴来着,结果田鼠那厮不是嫌弃袜子臭就是说衣服馊的,光是听着都火大。
换作其他时候,只说他从前做杀手时犯下的累累罪行,凌迟他八百次都不嫌多,暂且饶他不死他反倒还挑上了!
要不是之后还用得着他,今夜便送他归西。
宋言汐中肯道:“一码归一码,他此前犯下的命案,待事后自会交予当地官员审判,一桩桩一件件都会与他清算干净。
可他良心未泯出手救了李程一命,以及三年来护着这些乞丐所行之善事,却也是事实。”
暗一迟疑了片刻,问:“姑娘是觉得我刚刚不该动手打他?”
宋言汐摇头,问:“我方才说了什么?”
“一码归一码……”
重复着这几个字,暗一眼睛瞬间亮了,攥紧了拳头兴奋道:“烦请姑娘再等我半刻钟,我去去就回。”
宋言汐赶忙制止道:“差不多行了,再打就把人给打死了,找出白家灭门案的真凶还用得着他。”
她紧皱眉头,压低声音继续道:“当日行凶的梁国探子早已潜逃,或许再难找到。
可大安境内帮着他们擦屁股的自己人,却必须要找到。”
如今边城内忧外患,正是紧要时刻,再容不得任何变数。
即便那人三年间不曾有过动作,可既然他能为梁国人做一件事,便可以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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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是有所猜测?”
“暂时还没有。”
想着田鼠的话,宋言汐压低声音道:“暗统领,我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暗一恭敬道:“姑娘尽管吩咐。”
“寻几个靠得住的人,暗中去查三年前田鼠出事前几日进出军营之人,何时出的军营又是去做什么过程务必详尽。”
知道那些人多是暗一的旧相识,甚至有可能是过命的交情,宋言汐委婉道:“此事暗中进行即可,不必太过着急,免得传扬出去寒了底下将士的心。”
暗一面色沉了沉,恭敬道:“姑娘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
勾结敌国者,万死难赎。
若让他找到这人是谁,必定拿他的脑袋祭旗!
“丫头,你看老夫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远远的,宋言汐隔着帐篷就听到了刘军医的声音。
这洪亮的大嗓门,一听就知道精气神十足,令人心安。
宋言汐放下手里的药杵,刚要起身相迎,刘军医就已经掀了帘子大步进来。
在他的身后,跟了六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士兵。
虽然每个人都戴着面罩,身着盔甲,却能从头发和身形大概判断出,几人的年龄从十几岁的少年到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年龄并不相仿。
宋言汐想到什么,眉头紧皱问:“刘老难不成是要带头坏了规矩?”
明明前几日,她才让徐将军下了军令,决不允许医者用无辜之人试药。
这无辜二字所指,除了城内的百姓,士兵也亦然。
大家都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谁又比谁不同?
知晓宋言汐对于此事一向的态度,刘军医轻咳一声,瞪圆了眼睛不悦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坐过去,好让郡主为你们诊脉。”
他抬腿给了最近的小兵一脚,嫌弃道:“看病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再磨磨蹭蹭老夫就换人来了。”
一听要换人,原本站成一排的五人顿时动了起来。
被刘军医踹了一脚的小兵冲在最前面,屁股都还没坐稳就赶紧伸出手,快速道:“郡主,我是昨日午时开始腹泻的,昨晚发了高热至今晨才退,吃早饭之前喝了一副药。”
他说话时微微气喘,面罩外的额头泛着不正常的粉,分明还在发热。
宋言汐赶紧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当即沉了脸色道:“你前两日应该就有症状了,为何一早不说?”
小兵明显被她吓到,僵硬着身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年长的士兵赶忙解释道:“郡主息怒,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他爹他娘都染了病在回春堂住着,他就想着能多守一天守一天。”
刘军医习惯性去摸胡子,却摸了个空。
他不由感叹道:“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蠢了点。”
没想到其中竟有此等缘故,宋言汐轻叹一声,放缓了语调问:“除了你方才所言,身体可还有何处不适?哪怕只有轻微的感觉,也要如实说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时疫不比其他病症,脉象上所能觉察的毕竟有限,更多的还是要患病之人配合。
小兵迷糊了一瞬,赶紧将身体的其他症状和盘托出。
趁着宋言汐开方时,刘军医抽空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生气道:“你这小子不老实啊,是不是以为老夫上了年纪,好糊弄?”
小兵捂着脑袋,小声道:“我是不想给郡主添麻烦。”
宋言汐执笔的手微顿,掀眸看向他,意外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几人略显局促,一个个看着竟是比他还要紧张。
她忍不住问:“你们这么害怕做什么,我难道会吃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不是……”小兵慌忙要解释,却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军医在一旁站着,巴掌又举了起来。
宋言汐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刘老快收收神通吧,再这么打下去,非要把孩子打傻不可。”
“噗!”帐篷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就连被调侃的小兵也嘿嘿直笑,不好意思道:“俺娘就老说俺笨。”
刘军医幽幽道:“青林巷二十七口,老的少的加起来两三百个,你猜你娘有没有觉得哪家后生聪明的?”
小兵想了想,果断摇了摇头。
见状,帐篷内的哄笑声顿时更大了。
“槐花婶子那张嘴,半个边城哪个她没骂过两句,街头巷尾就没人敢惹她。”
“石头这憨厚的脾气随了他爹,平日里在家怕是没少挨骂。”
“都快少说两句,要让石头娘听到了,饶不了你们。”
几人说笑着,帐篷内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或许是见熟悉的人都在,也或许是感觉到宋言汐看起来并不严厉,石头小声问:“郡主,我可不可以把我爹娘也接到这边来?”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立时呵斥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说话的人将石头一把拉了下来,拽着他跪下还不算,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勺着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郡主磕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刘军医快步上前制止,一挥手给他推出老远。
那人脚下没站稳摔了一跤,却顾不上爬起来,直接膝行到宋言汐面前,磕头如捣蒜。
石头完全被吓傻了,只低低喊道:“二叔。”
看着两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电光火石间,宋言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立即开口道:“我不会为难石头,你不必如此。”
石头二叔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将头磕的更响了,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阵酸楚。
与他同行的三人只眼睁睁看着,并不敢阻拦,甚至不敢多看宋言汐一眼。
刘军医在一旁看得火大,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田家老二,你整出这幅死样子,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好出去说言汐丫头坏话是吧?”
那人张口想解释,反应过来的石头也跟着砰砰磕头,一下比一下响。
半大小子力气比牛都大,他二叔硬是拦都拦不住。
不过三两下,额头就见了血。
刘军医气的跳脚,伸手招呼暗一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暗一原本正警惕着,这会儿见他们确实只是害怕,对宋言汐没有任何威胁,直接走上前一左一右将两叔侄拎了起来。
石头个子低,双脚骤然悬空吓得脸都白了。
他哆嗦着嘴唇道:“郡主要打就打俺吧,俺皮厚,二叔他不抗揍。”
二叔原本想说话的,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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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兔崽子,怕不是故意损他呢吧
宋言汐也被气得哭笑不得,挑眉问:“你皮有多厚?”
石头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余光突然瞥见她拿起了一旁用了挑灯芯的铁棍。
他登时一个激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绝口不提皮厚不厚的事。
见叔侄俩都老实了,暗一这才松开手,恭敬退到一侧。
见叔侄二人楞在那儿不动,刘军医一瞪眼,“别愣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见几人仍不敢动,他一时只觉又气又好笑,看向石头问:“槐花家那小子,老夫问你,回春堂那边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方子,也有大夫照顾,你为什么会想着让你爹娘过来这边?”
石头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感觉郡主比郡主好说话。”
他二叔闻言顿时急了,作势便要继续磕头。
却听宋言汐轻笑道:“你们以后随大家称呼我一声宋姑娘即可,这里只有治病救人的宋言汐,没有劳什子郡主。”
“真的吗?”石头两眼放光。
其余四人却不似他这般天真,听着这话一个个反倒紧张不已,分明觉得她说的都是场面话,不可信。
毕竟,回春堂的那位郡主就是如此。
表面功夫做的向来漂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满城的百姓就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可这些好名声的背后,是军中兄弟们数不尽的汗水与辛苦。
她不过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功夫,就足以让底下的兄弟们跑断腿。
等到忙完了她吩咐的事,人家一句谢谢郡主万事大吉,兄弟们挥汗如雨完连口水都未尝混得上。
没等宋言汐开口,刘军医先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道:“爱信信不信拉倒,老夫还没见过像你们这种求人治病的。”
他横眉问:“怎么,你们还要郡、还要小宋大夫反过来求你们不成?”
“刘老消消气,我们哪敢啊!”
见刘军医还想说什么,宋言汐赶忙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少说两句。
这老爷子,明知道自己上了年纪忌肝火旺,还是动不动要骂两句。
就这臭脾气,还老觉得自己收不来徒弟全怪庄诗涵针对……
注意到她的眼神,刘军医双手掐着腰,一脸嫌弃道:“老夫都懒得说你们,一个个挺大个汉子,做事扭扭捏捏比那娃娃还不如。
我说的就是你,田家老二,还好意思瞅别人,老一辈子窝囊也就算了,以后再这么教孩子可别怪我站你家院墙外骂你爹窝囊蛋。”
田家二叔嘴巴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就听他又道:“跟老夫出来上个药,省得等会儿顶着个大包出去坏老夫清誉。”
“还有你们几个,也都去外头等着,孩子本来就胆子小,让你们这么围着就更不敢说话了。”
刘军医说着,直接扯着田家二叔往外走,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暗一也借着抓药的借口出去了。
帐篷内瞬间只剩下宋言汐与田石头。
两人视线对上,心思各异。
“咕噜~”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田石头一把捂住了肚子,满脸窘迫地低下头。
刚刚问诊时,他说自己早上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一碗粥。
现在看来,分明是在撒谎。
宋言汐并未戳穿他,只说自己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问他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点。
田石头赶忙摇头,肚子抗议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他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儿,才敢抬头看宋言汐,怯生生道:“郡、宋大夫,我要一个馒头和一碗水就行了。”
宋言汐听的火冒三丈,脱口问:“她竟连饭都不让你们吃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田石头赶忙摇头,着急道:“不是的,郡主让吃饱的,是我自己吃不饱……”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无法自洽,才硬着头皮坦白道:“对不起宋大夫,我把军营里分的饭偷偷分给邻居了。”
他有些沮丧道:“要是让老大知道,我屁股肯定得开花。”
“放心,此事他不会知道。”
听着宋言汐温和的声音,田石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是憋了好几天,实在是不吐不快,不等问他便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他娘槐花和壮壮的娘春花原是同乡,后来先后嫁到边城,两家又同住一条巷子,早已如亲姐妹一般。
两人的丈夫同年入伍,结果一死一退,打那往后槐花夫妇对春花母子更为照顾。
即便是夫妻俩双双染病,也仍不忘叮嘱儿子代为照顾。
田石头抹了把眼泪道:“春花婶子病得很重,已经下不来床了。”
宋言汐拧眉问:“回春堂的大夫就没人管?”
田石头摇头,“壮壮说诗涵郡主在给春花婶子治病,我早上忙着当值,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就走了。”
“昨日可有见到人,情况如何?”
“见了,不太好……”
田石头犹豫了一下,试探问:“宋大夫能去看看春花婶子吗?”
“可以是可以。”宋言汐坦言道:“我与诗涵郡主的私交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若我直接向她提起她定然不会答应。
不仅不会答应,还会让人将我们撵出来。”
以庄诗涵的脾气,做得更过分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城中瘟疫肆虐,城中百姓又非她不可,不宜与她再起争执。
“啊?”田石头顿时愣住。
他皱眉想了想,小声问:“就不能不让她知道吗?”
“比如?”
田石头眼神闪烁,声音更小了,“咱们晚上偷偷去。”
宋言汐挑眉,在他的紧张注视下勾了勾唇角道:“好主意。”
帐篷外。
刘军医看着松了一口气的田老二,问:“老夫没骗你吧?”
田老二表情瞬间变得惶恐,磕磕巴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郡主,还以为她也跟……”
“行了。”刘军医打断他,提醒道:“小宋大夫不喜欢这一套,你们几个正常说话就行,别再给人吓到。”
旁边人试探问:“刘老,郡、宋大夫她真的?”
刘军医无比笃定道:“她们不一样。”
他下巴微抬,满眼的骄傲,“若非老夫自知医术不如,没什么能教她的,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收了她做徒弟。”
他咂咂嘴,不顾周围人震惊的眼神,颇为遗憾道:“这丫头也真是的,老夫又不在意什么称呼不称呼的,我喊她师傅也是可以的。”
刘军医越想越觉得气得很,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徒留四人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田老二道:“刘老说的话我咋听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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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叫他叔的后生总结道:“宋大夫的医术,比刘老更厉害。”
“这怎么可能?弟兄们这么多年各种大病小病,谁没找刘老看过啊?”
有人想反驳,就听后生道:“话是刘老说的,李大哥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刘老。”
李大哥缩了缩脖子,顿时不说话了。
刘老那脾气,爱谁问谁去问,反正他不问。
正好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听到这话凑了过来,一脸兴奋道:“哥几个生面孔,一看就是刚来的吧?
我跟你们说,宋大夫治病可真神了!
前两天有个小乞丐就剩一口气,硬是被她给救活了,原本瘦的剩一把骨头的人,昨晚居然生龙活虎的去爬城墙了。”
“还有这种稀罕事?”
“那可不是,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啥我都不会信。”
程端带人寻过来时,宋言汐刚刚为李程施针完毕,正同李志叮嘱着后续的注意事项。
或许是这一路吃了太多的苦,终于苦尽甘来,也或许是看到了复仇的希望,李程原本油尽灯枯的身体竟然隐隐有了回春的迹象。
她的针法,奚氏的还魂汤,还有刘老自以为做的隐秘却早已被大家察觉的面汤里的参片。
任何一环都缺不得。
照这么下去,不说能活寻常人六七十栽的寿数,多活个十年八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若此后静心调养,或许有望能过不惑之年。
旁的太多,宋言汐却不敢奢望。
看到穿着盔甲五大三粗的程端,兄弟俩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宋言汐身后藏。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她早已变成了可以信任,甚至是可以交托性命之人。
程端僵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他小声咕哝道:“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顾不上郁闷,他快走几步上前,压低声音道:“郡主,林将军出事了。”
宋言汐眉心狠狠一跳,有些激动问:“死了?”
程端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道:“兄弟们在以西六十里的位置发现了林将军发出的信号,他应该是遭遇了梁军细作的堵截,徐将军已经派人前去接应。”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强调道:“林将军携带的是军中常用的求救信号,分三个颜色,他眼下只是被困并未受伤。”
是,摊上那么个混账东西,换作他是永安郡主也肯定会日日夜夜盼着丧夫。
毕竟和离不成,守寡便是最好的一条路。
可这会儿还有这么多人在呢,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一点苗头都不行!
宋言汐并不知道程端急迫的心情,听到他说林庭风没死,骤然松了一口气。
她低喃道:“没死就好,不然也太便宜他……”
低语的声音本来就小,又恰逢帐篷外头有巡逻的士兵走过,是以程端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分明被震惊道。
这个郡主,到底是想那姓林的死还是不想他死啊?
宋言汐狠掐手心,逼着自己压下胸膛内翻涌的恨意,冷静下来才抬眸看向程端。
她问:“有关梁国细作一事,徐将军有何见解?”
在林庭风之前墨锦川派出去前往各地借粮之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竟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便是那梁国细作再怎么是精锐,也做不到以一敌十。
边城乃边防重地,混进来一个梁国细作已然了不得,这几十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真有人能遁地之能!
程端正了神色,道:“徐将军已亲自带人前往各个城门盘查,就算这些人是水里来的或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定然会查个一清二楚。”
“人都已经在边城境内大摇大摆去拦截林将军了,现在查有什么用?”
宋言汐不由冷了脸,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
她霍然起身,语调染了激动问:“程将军方才说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程端老老实实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有些忐忑问:“郡主,是不是程某哪句话说错了?”
李志弱弱纠正道:“要喊宋姑娘。”
说着,他又补充道:“喊宋大夫也行。”
程端眼一瞪,话都还没说就给李志吓哭了。
他抱住哥哥李程,一边哭一边委屈道:“这个军爷不讲理。”
“嘿,哪来的毛孩子!”程端气得牙痒,伸手便要去抓他却被他一侧身灵活躲开。
他活动着手腕,顿时来了兴致,“有本事你别躲,看老子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耳边的嘈杂声宋言汐一句也听不进去,只重复的低喃着那几个字。
“天上……水里……”
忽然,她眼前一亮,脱口道:“对,就是天上!”
帐篷里的一大两小顿时被吓了一跳。
程端疑惑问:“郡主可是饿了?这几日虽然没有鹰吃,打两只下来鸟烤了给你香香嘴还是不难的。”
他作势便要朝外走,只听宋言汐忽然问:“程将军可还记得将军府里的风筝?”
程端顿时一脸嫌弃,“那丑东西,郡主惦记作甚?”
他道:“郡主若是想要,程某这就去请城中扎风筝最好的匠人来,照着郡主的样子扎一个,有风的时候往天上一放肯定漂亮。”
“那便麻烦程将军了。”
“不麻烦……郡主你?”
话说一半,程端才回过味来。
郡主竟然答应了?
李家两兄弟也是两脸疑惑。
扎个人形的风筝,亏得这个什么将军想得出来,那得多丑啊。
比起兄弟俩,程端倒是显得分外激动,忙不迭道:“郡主稍候,我这就将人给你带过来。”
“不急。”宋言汐喊住他,问:“徐将军可有要程将军带什么话给我?”
程端及时停下脚步,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一般,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竹筒递给她。
“巡逻的兄弟半个时辰在城墙上发现的,徐将军说,应是王爷亲笔所写。”
宋言汐急忙接过,打开竹筒倒出里头的信纸,打开的瞬间明白了徐啸为何会让他送来。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落笔之时或有些匆忙,有墨痕滴在一角。
“安好,勿念。”
虽然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让宋言汐悬了两日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幸好,他无碍。
否则……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如此前一般心无旁骛的待在城中,继续完成自己应做之事。
将信纸贴身收好,宋言汐一抬头才发现程端正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由得狠狠一跳。
到底还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程将军为人正直,若察觉什么,会不觉得她与锦王殿下走得太近是不守妇道,有伤风化?
宋言汐垂眸盯着指尖,一时间心如乱麻。
她想说什么,忽听程端有些生气道:“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郡主、徐将军还有程某担心前线战事,竟是半句战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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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大的一张信纸,偏舍不得多写几个字,让人揪心。”
宋言汐蓦地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道:“王爷此举,确实有失妥当。”
“谁说不是,待王爷得胜归程,郡主可得帮程某好好说说他。”
程端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狠掐了大腿一把,干笑道:“郡主稍候,我这就去把匠人抓过来!”
他说完扭头就走,竟也没觉得脱口而出的话有什么不对。
可他越是如此着急,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言汐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恨不得赶紧出去打盆冰水多了,好降降脸上的热气。
谁能想到,往日里看似粗枝大叶的程将军,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不行,还是她不够避嫌,这才让人察觉了端倪,日后还是得再离王爷更远一些才行。
同一时间,城外营帐。
墨锦川赤裸着上半身席地而坐,以木棍作笔在地上推演着下半场梁军可能会选择的行军路线。
在他的一侧,邱宗平红着眼眶为他上着上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墨锦川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却懒得理。
只道:“虎山大营的日子还是太悠闲了。”
邱宗平闷闷不乐道:“王爷这是在嫌弃末将?”
墨锦川:“还不算太蠢。”
他冷了嗓音,“你若觉得为先锋太过凶险,便留作帅营作指挥之责。”
如今他未曾公然在人前露面,他便暂领统帅一职,掌管调兵之权。
邱宗平登时变了脸色,解释道:“王爷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末将知错。”
剩下未出口的话,被他识趣的给咽了回去。
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可不想还没走出营帐先挨顿揍。
看着有些红肿似有发炎迹象的伤口,邱宗平不忍道:“王爷如此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宋姑娘若是知道,必然要怪末将不曾劝阻。”
墨锦川掀了掀眼皮,“你没话说了?”
“末将……”
“敢乱传半个字,军法处置。”
邱宗平轻哼一声,用不算小的声音咕哝道:“王爷若真怕宋姑娘知道动气,就不该如此作践自己。”
墨锦川眉心狠狠一跳,气笑了。
他道:“本王此次落了一物在京。”
“何物?可要紧?属下这就让人回京去取。”
墨锦川唇角微勾,“你家祠堂供桌上的鞭子。”
一句话,成功让邱宗平收回了龇着的大牙。
从小到大,他可没少被那根鞭子揍。
他挠了挠头,赶忙岔开话题问:“王爷是不是带了擦脸油,借我用用,边城的风刮的人脸疼。”
“没带。”
“末将前天明明看到王爷擦脸了。”
“你记错了。”
墨锦川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邱宗平确定自己没眼花,一准就信了。
他放下药瓶,扭头就要去翻铺盖。
嘴里还嘟囔道:“我昨天看得真真的,怎么可能记错。”
见他的手顺势要往枕头下摸,墨锦川眸色沉了沉,直接照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
邱宗平正弯腰找东西,整个人直接趴在了褥子上。
他转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俨然是没想到墨锦川真的会动手。
还是如此不体面的偷袭!
墨锦川看着他,满眼的嫌弃,“如此没有警惕心,换作战场上,你早死八百回了。”
邱宗平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幽怨道:“王爷不想让人碰您的东西直说就是了,犯不着亲自动手。”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丢脸。
幸好这会儿在营帐里,没有其他人看见,否则他以后还怎么有脸领兵?
墨锦川点点头,坦言道:“是不想。”
“末将就说王爷不是……”邱宗平话说一半,愣住了。
他试探问:“王爷方才说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来,走近些。”
看到那分外熟悉的笑容,邱宗平只觉得后背一凉,果断摇头。
这要是过去,非得被揪住一顿狠打不可。
见他站着不肯动,墨锦川一时更是哭笑不得。
他问:“本王不过踹你一脚,你便要冻死本王?”
邱宗平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翻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他,又手忙脚乱的往火盆里加了两块柴。
还要继续时,被墨锦川制止,“过几日恐会落雪,让底下的兄弟这两日省着点用。”
虽说此处距离山林不远,木柴平日并不稀缺,可一旦落雪山高路滑难以通行,非必要都是待在营帐内避免外出。
邱宗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感叹道:“今年的天气也是古怪,出奇的冷,也不知道梁国那些人是吃了什么东西,一点不怕冷就算了,好像也不知道累一样。”
一场战役从昨日天将黑打到今晨天光破晓,他手下的将士皆是人困马乏,握刀的手都发软。
偏那梁国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没有半点疲态,反倒越打越兴奋迟迟不见退意。
若非天亮的及时,他们怕是还不肯走。
墨锦川蹙眉,“此事确有古怪。”
他昨夜穿着末等士兵的盔甲蒙了面混在其中,近距离与梁国的那些兵将交过手。
无论是力气还是耐力,他们都远比两年前要强上许多。
自他回京养伤,两年来边军的训练一日比一日携带,这一场战役下来他已发现了不少问题。
忘战必危这句话,他们早已忘了个干净。
强健的体魄靠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没有任何捷径。
别说什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全都是扯淡。
边军当初之所以能在梁军的骑兵手下讨到便宜,完全是一刀一剑靠着血肉之躯砍杀出来的。
前面两场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尚且还能应付,待到梁军动用铁骑,胜算便更小了。
需得速战速决才是。
余光瞥见柱子上挂着的马鞭,墨锦川道:“若白家没出事,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为边城加一道防线,两军对上也能多些胜算。”
“白家?”邱宗平一脸茫然,“王爷说的哪个白家?”
墨锦川正要解释,忽听营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高喊道:“准备迎敌!”
墨锦川陡然沉了脸,骂道:“哪个蠢货带的兵?”
上一场战役刚结束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不用喘口气?
邱宗平也跟着骂,“听说此次坐镇后方的是梁太子手下的幕僚,一介书生行事竟如此阴险,还不如柯老贼在时打着痛快。”
提及柯善,墨锦川眼底不免多了惋惜,“若非生来为敌,本王定会与柯将军成为好友,闲时切磋武艺兵法,对月饮酒岂不快哉?”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穿盔甲的速度却没半点停顿。
邱宗平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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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营帐前,他警告道:“待这场打完本王自会退下来歇着,管好你的嘴。”
邱宗平赶紧跟上,压低声音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会让宋姑娘担心。”
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墨锦川伸手往上扯了扯脸上的黑布,自觉慢了两步跟在他身后。
“郡主莫不是在戏弄程某?这薄薄一层油纸,便是再来几层也不可能带着人飞上天啊。”
听着宋言汐与风筝匠人的话,程端在一旁急得直挠头。
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光是听听都觉得离谱。
可偏偏眼前的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成了那个另类。
宋言汐顾不上同他多解释,同匠人推演着载人风筝所需要的大小,材料,以及风向。
还是老师傅听不下去,解释道:“这位将军有所不知,以寻常做风筝的纸张做面,自然轻薄易破,远远达不到郡主所要求的。
可若按照郡主所说,以极薄且有韧性的动物皮做风筝面,只要大小合适骨架捆绑的结实,是有可能做到的。”
“还真行?”
程端不好意思地笑笑,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道:“是程某孤陋寡闻,让二位见笑了。”
老师傅忙说没事,叮嘱随行的徒弟回去拿所需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都好说,可唯有一样东西铺子却里没有现成的。
他犹豫再三,试探问:“郡主,老夫刚刚过来时看入口处栓了一匹马,瞧着那马的大小挺……”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宋言汐解释道:“老师傅有所不知,雪龙是战马,杀不得。”
“郡主说这马叫雪龙?”老师傅顿时瞪圆了眼。
程端在一旁听得亦是倒抽一口冷气,脱口道:“郡主何时把王爷的马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