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影看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他让你不要多想,他选择相信你,还有……”夏影狠狠吐了口气,加快语速,像是这些字烫嘴似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以后会遇上更好的。” 池殊:……真是为难你了。 他弯了弯眼睛,笑吟吟哦了一声,见夏影还没走,挑眉:“还有?” 对方的唇角抽了一下:“路宴久也让我带话给你。” 说这活的时候,他的脸色明显又阴了几分。 ……一个两个的没完了是吧。 自己是没长嘴吗? 夏影盯着面前的聊天界面,神情麻木,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读词机器:“他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想跟你做朋友。句号。” 短短十几秒,夏影仿佛在火海油锅里滚了几回,池殊怀疑对方已经偷偷用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了。 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口吻让人捉摸不透:“我知道了。” 见池殊没有话让他带回去,夏影松了口气:“你跟他们两个……算了,跟我没关系,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转身就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对了,头发没吹干睡觉会头疼,我妹妹以前经常这样。” 池殊已经带上了眼罩,往后一倒,摆摆手:“没事,我身体好,不疼。” 眼罩上两只又大又圆的熊猫眼正泪汪汪地盯着他,毛绒绒的,像在恶意卖萌,夏影忍不住看得久了些,回过神来后,说了句行,快步离开了。 周围的环境还算安静,池殊提前定好了闹钟,半梦半醒地闭着眼睛,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谁在摸自己的手。 冰凉的触感,掌心虚虚覆在他微屈的手背上,然后五指一点点滑入他的指缝,像一片蝶翼贴上另一片,动作轻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池殊早在那人刚碰自己的时候就清醒了,被弄得头皮发麻,但一直稳着呼吸,装作没有醒来。 长达半分钟的静默后,他毫无征兆地一把扯下眼罩,猛地朝右边看去。 空空如也。 意料之中。 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冰冷的温度,池殊连忙将手缩回搓了搓,一张单薄的纸片从车厢顶部落下,正好掉在他身旁的空位上。 一行整齐漂亮的血字掠过他的眼前。 【看起来你有好好保存我的骨灰。】 池殊愣了一下。 ……他死去的丈夫来索钱了? 他忍不住往上抬头,视野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条模糊的黑影,像巨大的蟑螂一样蹿过,等他仔细看去的时候,又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池殊迟疑了一瞬,拿起那张纸片,它很薄,也很硬,他将它转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字。 【我在影城等你。】 影城? 他记得夏影告诉过他,这是第五站。 池殊下意识摸了摸扣在自己无名指处的戒指,若有所思。 【嘶,按照套路,不会是主播之前花了多少,就要付出对应的代价吧。】 【果然,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就说主播运气不可能这么好吧,债迟早要还的。】 【人死都死了,钱还不给老婆用,这丈夫不能要了(指指点点)。】 【怎么还?肉偿吗?】 池殊刚打开弹幕,迎面的第一条就是这个,盯着那两个极为刺眼的字沉默了几秒,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涌上心头。 见他进了直播间,弹幕刷得更疯了,匆匆几眼,就把池殊给干沉默了。 什么“主播我给你钱,你能不能也肉偿一下我”“主播我来替你把钱还了,你来当我的妻子吧”“只要主播能嫁给我,我不介意帮主播分担前夫哥的遗产”…… ……别的直播间的弹幕也是这个画风吗? 算了,这弹幕还是别开了。 闹心。 池殊无情地点击了关闭。 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将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现在是晚上十点十分,距离到站还有一小时五十分。 周围的乘客基本都在睡觉,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们各异的脸上,从鼻腔里发出绵长缓慢的呼吸声。 车厢里的气氛……好像变得更奇怪了。 一道嘶哑尖利的女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不——滚开!……啊——!” 应该来自另一节车厢,但那凄厉恐惧的声音还是极具穿透性地进入了池殊的耳朵,他愣了一下,支起身回头。 发生什么了? 过道门关着,从这里自然是看不到的,他站起身,来到尾部,刚拉开门,一颗女人的头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边。 她惨白的脸上还维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震惊、恐惧、愤怒,颈部的切口平滑,甚至连一丝血都没有滴出来,某一瞬间,池殊都怀疑地上的是个假人。 不远处的座位上有一具无头的尸体。 它以生前的那个姿势直挺挺地坐着,他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脖子断口处灰白的脊柱、密密麻麻猩红的血管,粉红的肌肉与软骨。 几名乘务员围在它附近,池殊站在他们后方,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几排座位号码,有几个被画上了红色的圈。 如此诡异的一幕,周围的绝大多数乘客仿佛全然未觉,他们要么闭着眼睛,要么目光冷漠地注视着前方,少数几个面色惨白、不时往这边看的,应该都是玩家。 两个乘务员把尸体平放进小推车,从外观看,小推车有好几层,全是密封的,看着架势,其余几层里装的什么,也很容易能猜到。 一名乘务员突然朝池殊的方向走来。 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把滚到对方脚边的头捧了起来,装进盒子。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格外瘆人。 池殊:“发生什么了?” “夫人,这位女士在检票时无法拿出车票证明自己的身份,她需要为此付出代价,如果在这一过程中造成了乘客的死亡,我们会负责回收尸体。” 池殊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代价……就是头? 这时,他看到有个男人朝他招了招手,对方的脸有点熟悉,池殊很快记起这是之前和他一起在骨镇行动的邓信,他快步走了过去。 对方主动打了招呼:“真巧,又见面了。池池。” 池殊微微点头,以目光示意:“那是怎么回事?” “啊?你不知道吗?你们车厢没有拿不出车票的玩家?” 得到肯定的答复,邓信:“我们这里已经有两个了,一个付出的代价是头部,还有一个付出了一只眼睛,虽然没死,但也够呛。” 池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