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他感到手下的触感并非布料,而是人滑腻的皮肤。 他猛地往两侧拉开了它。 苍白的光线迎面倾泻而下,将池殊整个人笼罩其间,月光仿佛穿透他的身体如同穿透玻璃,他裸露的皮肤几近透明,给人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青年细长的影子被打在地板上,在床尾扭曲,而后爬上床面,像抖动的波纹。 阴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池殊关上了窗子。 他房间的窗户正面向古堡后的花园,一眼就能看见底下的蔷薇,月光的照耀下,它们暗红如血,坟包上的十字架泛着冰冷的光。 低头看了几秒,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古怪的违和感,发自本能地,池殊数了数十字架的数量。 一,二,三……五,六…… 七。 他重新数了一遍。 一,二,…… ……六,七。 还是七个。 幽冷的寒意悄然在心底浮起。 七个十字架。 可白天明明只有六个。 此时此刻,它们正静立在墓地里,微微倾斜,像张开双臂即将倒下的巨人,月光下,它们的影子和蔷薇一道颤抖。 等等……影子。 池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发现有一个十字架的影子,竟是和其他不同的。 它更巨大、扭曲,横着的短梁上吊下两根极长的线,在尽头,一个人影被挂住脖子,手臂垂落,裙摆下,纤细的双腿缓慢晃动着。 那是个被吊死的人。 一阵风吹过,绳索摇晃起来,尸体也跟着摇晃,在蔷薇如血海般的背景下,有种诡异的宁静感。 W?a?n?g?址?F?a?B?u?Y?e?í??????????n?????????????????? 池殊拉上了窗帘。 多出的十字架…… 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能起到吓人的作用。 他不习惯在有光的环境下入睡,便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烛火,黑暗沉沉席卷而来,他闭上眼睛,试图酝酿困意。 古堡内静得可怕,尤其是在夜晚,万籁俱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流动。 池殊是个容易失眠的人,即使入睡,也睡得很浅,更不用说在危险的副本里。于是当第一下钟声响起的时候,他立刻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 入目的依旧是浓浓的黑暗。 这么快……就天亮了吗。 耳畔轰鸣的钟声还在不断响起,当敲响第九声的时候,池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昭示早上到来的钟声只会响八下。 可现在…… 钟声仍没有停止的意思,一下又一下,激起空洞冰冷的回响,无边的黑暗中,在他的耳膜嗡鸣,像不断下落的巨石,压得人难以喘息,直到第十二声,才终于停止。 一切又重归于令人不安的沉寂里。 池殊坐起身,点亮了床旁的油灯。 一星光亮燃起,烛火驱散了部分的黑暗,隐约照亮另一头高大的衣柜,桌椅,以及……墙上的画像。 画中女人的皮肤灰白而无光泽,唇色犹如干枯的玫瑰花瓣,她静静闭着双眼,却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睁开。 这幅取代了风景画的肖像给池殊一种无比阴冷的感觉,他不禁想到伊菲斯手记里提到的“来自画像中无处不在的注视”,对方被活活逼疯,哪怕将自己塞入床底,也要试图逃离它。 现在……画中的她正闭着眼。 池殊做了个深呼吸,并没有对此感到一丝一毫的庆幸。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日,女人的眼睛会彻底睁开。 如果他那时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或许就会和伊菲斯一样,难逃死亡的结局。 这大概就是触摸了走廊上画的代价。 之后池殊一直都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但他的意识始终都是清醒的。 早上八点的钟声响起后,他穿好衣服,在镜子前洗了洗脸。 寒凉的水珠沿着青年的脸庞滑落,浸湿他额前与鬓角的发丝。 他的面容过于苍白,以至于眼底的青黑显得格外明显,即使是天生的好相貌,也压不住那一分恹恹的病感。 尤其是不笑的时候,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浅茶色的眼眸愈显疏离与冰冷,配上高挺的鼻梁与血色淡薄的唇,整个人显出一种又俊又病的感觉。 池殊用毛巾擦了擦脸,叹了口气。 最近失眠的毛病好像又犯了。 看来药还是不能停,等出了副本就去买点吧。 打理好自己,池殊去了一楼的餐室,他今天来得比较早,里面只坐了两个玩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他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折叠餐巾。 薛琅进来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池殊那惨白如鬼的脸色,不由看了又看,最终忍不住道:“你脸色怎么差成这样?” 他们俩隔着一个空位,池殊扭头说:“没有,我本来就这么白。” 薛琅:…… 想了想,他又道:“你昨晚遇见鬼了?” 池殊点点头,按着太阳穴:“画中的那个女人,过来找我了。” 闻言,薛琅心底一悚,但听对方那轻描淡写的口气,仿佛全没把这当一回事,他问:“你找到应对办法了?” 池殊:“没有。” 薛琅:“那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闻言,池殊歪头看了他几秒,露出一个微笑:“你想看我害怕吗?我可以表演一下。” “……” 谢谢,你还怪照顾人的。 时间到了,女仆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依次将面包,鸡蛋,与牛奶摆上了桌,但唯独没有了肉。 玩家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池殊自顾自拿了片面包,就着牛奶吃,面无表情,味同嚼蜡。 当然没有肉,有肉才怪了。 肉都被他当成任务道具上交系统了。 想到床底那具折叠的苍白尸体,池殊不禁有些反胃,但还是勉强将嘴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在这个副本中,他得一连七天顿顿主食都吃面包,等出去以后,可能再也不想见到面包了。 这时,池殊注意到,玩家间少了一个人。 四号位置的玩家。 他记得对方叫张晓,男性,有着特殊身份……歌唱家。 一个莫名的联想闪现在他的脑海,池殊剥鸡蛋的手不禁一顿,又状若无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直到早餐结束,张晓也没有出现。 在座的玩家商量一番后,决定一起去四号房间看一看情况。 他们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来到张晓的房门前,忽然发现,这扇门并没有锁,而是虚掩着,只是缝隙太小,早上经过时谁都没有注意。 几个玩家率先走了进去。 本就不大的房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瞬间就变得拥挤起来。 池殊缀在人群末尾,也没打算同别人挤,凭借身高优势,稍稍能看见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