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进屋正房,看见沈天舒还没有进屋,依旧坐在隔间内的榻上,桌上摆着晚饭,明卉和明绣已经在桌边落座。
“姑娘……”明玉有点尴尬,又有些讨好地冲沈天舒笑笑。
“舍得过来了?”沈天舒瞥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这种行为,还是不能纵容。
“姑娘,奴婢知道错了,请姑娘责罚。”
其实明玉之前回到房间就后悔了,刚才杨嬷嬷过去说了那话,更让她意识到,沈天舒对自己的好,真的让自己有些恃宠而骄。
“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引以为戒吧!”沈天舒起身道,“你们吃吧,我去歇着了,今晚明绣值夜。”
沈天舒回房之后,明绣急忙吃了几口东西,就赶紧漱漱口跟了进去。
杨嬷嬷不知做什么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房,明卉坐在明玉的对面,局促不安如刚过门的小媳妇般。
“明玉姐姐……”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去来安县的事儿不能说出口,其他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次去寺里,姑娘身边就带了你一个人,想必是挺辛苦吧?”明玉眼皮都不抬地问。
“有王府的人在,我只管贴身照顾姑娘,不辛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玉听得心下来气,心道你贴身照顾姑娘,就把姑娘照顾成这样?
“这么多天你应该也累坏了,吃完饭早点儿下去歇着吧,姑娘的行李我来收拾便是了。”
明卉听了这话才想起来,回来的路上沈天舒交代过,让她到家先把行李都拆开,哪怕没空收拾,也要弄乱,不要被人看出端倪。
结果到家之后因为明玉闹脾气,杨嬷嬷又拉着她问东问西,她一时竟忙忘了。
后送到王府的行李都是明玉收拾的,如今原封不动地拿回来,她一看肯定就知道是有问题的。
“明玉姐姐,不用了,我收拾就行了。”明卉着急把剩下的小半碗粥一口气喝完,起身就往对面屋里走。
“你急什么!”明玉狐疑地眯起眼睛,也起身跟了上去。
对面隔间地上放着两个箱笼,一个是沈天舒出发前带的,一个是杨嬷嬷和明玉后送去王府的。
“回来的路上姑娘就说了,让奴婢回来记得收拾箱笼,都怪奴婢记性不好,竟给忘了。”明卉赔着笑道。
“我帮你一起弄吧。”明玉听了这话将信将疑,沈天舒并不是这样可着一个人拼命使唤的性子。
明卉只好抢先一步走到一直没打开过的箱笼跟前,道:“那我收拾这箱,明玉姐姐帮忙收拾那一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她到底年纪小,那点儿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而来的经验,哪里比得过已经在深宅做了几年丫鬟的明玉。
明玉表面上笑着答应,甚至快一步上前开始收拾明卉指定给自己的箱笼。
明卉这才小心翼翼地用身子挡住明玉的视线,这才打开箱笼,打算趁着明玉不注意,赶紧把里面的东西弄乱。
谁知早就起了疑心的明玉此时却已经悄悄站在她的身后,在看到箱子里原封不动的东西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卉,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玉努力压着心底的怒火道问。
“啊?”明卉回头就看到明玉黑沉的脸,吓得差点儿跳起来,“不是,姐姐,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一件一件收拾进去的,是我跟杨嬷嬷一起送到王府的,王府的人也说会将箱子给姑娘送去,可为何箱子里的东西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明玉姐姐……”明卉伸手想去拉明玉的手,被明玉一把甩开。
“你明明知道对么?所以你刚才一直不想让我过来收拾行李,还拦着我靠近那个箱子。”明月盯着明卉道,“原以为你是从外面新买回来的,年纪又小,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如今看来是我把人想得太好了。”
明卉经过之前的慌张,此时已经渐渐镇定下来,跟着沈天舒出门这一趟,她也并非完全没有长进。
听得明玉这样说,她不顾明玉的怒意,执意伸手去拉明玉的胳膊,将人扯到里屋,还生怕被人听到地四下看看,这才凑近明玉的耳边低声道:“明玉姐姐,您在沈府待了这么些年,还不知道下面那些婆子下人们都是什么样子么!别说是王府了,沈府里头阳奉阴违、捧高踩低的人还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娘虽然得了太妃娘娘的青眼,可是在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眼里,这样的人说不定早见多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箱子东西,别说是姑娘了,就连我,也是回到王府才看见的。所以回来的路上姑娘特意交代我,让我回来赶紧先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免得让杨嬷嬷和姐姐看见了心里难受。
“都是我不会办事儿,回来之后忙忙碌碌竟给忘了,到底还是招得姐姐不开心了。”
明卉这番话说得十分巧妙,立刻就让明卉想起当初沈天舒在沈家被下人欺负,不受重视的时候。
听到沈天舒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顾着杨嬷嬷和自己的感受,再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在门口就跟沈天舒甩脸子耍性子,明玉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好妹妹,是姐姐错怪你了!”明玉拉着明卉的手道,“原以为王府的下人会有些不同,没想到也都是一样的货色。就是实在委屈了姑娘,靠着那么一小箱行礼过了大半个月,在家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件事,姐姐就不要说出去了,免得让杨嬷嬷知道了,心里也不好受。”明卉心道,自己明早还得赶紧跟沈天舒通个气儿,回头若是穿帮了,自己在明玉心里估计就要跟骗子画上等号,再也解释不清了。
“你放心吧,姑娘心善,什么都替咱们着想,我就算再蠢笨不懂事,也不会不领这个情,这件事到此为止,咱们赶紧收拾出来,提都不要再提了。”
听了这话,明卉才总算松了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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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吕亭是一名大夫,家传的本事,尤其擅长大方脉,在长沙府世代行医,颇为有名。
两年前,他被瑞亲王府专门请来,全面接手对瑞亲王的照顾,主要是日常的补养和汤药。
这两年时间里,他认真记录着瑞亲王每日诊脉的脉案,闲暇之时也是潜心研究,希望自己能够有所发现,但是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如今世子爷去了一趟应天府,回来先交给他一些药粉让他研究,紧接着又说请来一位大夫给瑞亲王看病,让他陪着一起参研医案,争取尽快准备一份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
跟他一起被叫来的,还有平日里负责给瑞亲王按摩的大夫宋常林。
二人得了厉子安的吩咐之后,一道去前院的外书房等待世子爷说的大夫。
“吕大夫,您说这事儿靠谱么?”
出了厉子安的院子,宋常林见四下无人,凑近吕亭低声问。
宋常林跟吕亭不同,他并非杏林世家出身,家里开的镖行,人人都是练家子。
但是他小时候意外伤了腿,没办法继续习武,他爹为了能让儿子长大了有门手艺傍身,便把人送去相熟的医馆,跟着大夫学了正骨和按摩。
许是从小练功熟知筋骨的缘故,宋常林在这上头还真挺有灵性,一起被送去学徒的几个孩子,最后只有他收为正式弟子。
出师之后自己开了医馆,时间久了打出名气之后,经常有人从外地过去看病,名声也就渐渐被传播开了,之后便被瑞亲王府请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只是因为对杏林世家的敬仰,还是因为觉得大方脉比正骨按摩来得厉害,宋常林一直都有种唯吕亭马首是瞻的感觉。
今天这件事儿来得突然,宋常林便习惯性地询问起吕亭的意见来。
说实话,自从刚才听厉子安说新来的大夫有希望治好瑞亲王的病,吕亭就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甚至怀疑厉子安是不是救人心切,被什么江湖骗子给糊弄了。
如果在瑞亲王刚受伤昏迷的时候,他说不定还会这样抱有希望,但是如今已经三年多了,别说是昏迷的病人了,好端端一个人天天躺在床上也躺废了。
更别说是脑袋里的淤血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清除的。
但是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厉子安的面儿说。
这位世子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王府中的威信却早就立起来了。
而且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吕亭觉得厉子安分明是个冷静且不轻举妄动之人,实在很难想像他会被这样的谎言所蒙骗。
也许就是因为关心则乱吧?
吕亭心里这样想,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
听到宋常林询问自己,立刻道:“世子爷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自幼学医,家中长辈就时时耳提面命,医之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是没有绝对。如果这位大夫当真能有此本事,能够治好王爷的病,那岂不是大喜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吕亭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宋常林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难不成要跟他唱反调,说瑞亲王治不好么?
他又不是傻子,就算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可能这样说。
接下来,二人一路无话来到外书房。
门口的小厮看到二人过来,忙迎上前道:“二位大夫来了,世子爷吩咐过的大夫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二位呢!”
吕亭敏锐地察觉到,小厮说到大夫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
他心道,该不会离谱到请来个巫医或是祝由科的大夫吧?
但是转念一想,他有很快排除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若真是那样,也没必要叫自己跟宋常林过来一起研读医案了。
他心里胡乱想着,脚底下却没有停,反倒还加快了脚步进屋,边往里走边道:“都怪我们两个脚程太慢,让您久等了……”
“您太客气了,不妨事的,我也是刚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亭没想到屋内传出的竟然是女子的声音,诧异地抬头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竹青色长裙,戴着面具的女子从椅子上起身。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无论是眼睛、体态还是声音,都能判断出来她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宋常林素来大大咧咧,还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笑着冲屋内人道:“这位娘子是跟着大夫一起来的?不知大夫如今身在何处,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共事……”
小厮有些尴尬地打断宋常林的话,介绍道:“吕大夫,宋大夫,这位便是世子爷请来的大夫,潼娘子。”
“啊?”宋常林立刻傻了眼,视线直接转向吕亭,“这、这……”
吕亭也没想到,之前厉子安说了半天的大夫,竟然是一名年轻女子。
虽然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但是行医这行,比起天赋,更多还要靠经验、阅历。
以这位潼娘子的年纪,吕亭都怀疑她有没有正式给病人看过病,哪个病人敢用这样年轻的大夫?
小厮则又为沈天舒介绍道:“潼娘子,这两位便是如今照顾王爷的大夫,这位是吕亭吕大夫,这位是宋常林宋大夫,二位配合照顾王爷已有两年多了,对王爷的情况最是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子爷交代过,潼娘子有什么问题,便直接问二位大夫便是。”
“多谢小哥了。”沈天舒冲小厮微微颔首。
至于另外两位此时还在瞠目结舌的大夫,她也并没有觉得冒犯,前世即便有姜家的名声在,她刚开始行医之时也没少受到这样的待遇。
如今重活一世,这样的情形就更成了家常便饭。但是她从来安县回来之后,只在家休息了一日便来王府,为的是能尽快给瑞亲王施针。
这次出来耽搁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沈家人如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
不过之前小厮说会有两位大夫来跟她一起研读医书医案,她原以为会见到刘旭琨,毕竟二人之前有过交流,说不定可以免除证明自己的这道麻烦。
但是没想到来的却是两位陌生大夫。
虽然明面儿上的理由是,刘旭琨要负责太妃娘娘的玉|体安康,并没有精力再来插手这边。
但是这种一听就很假的借口,显然是骗不到沈天舒的。
由此可见,她之前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厉子安对刘旭琨其实也一直心怀戒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是出乎沈天舒意料的是,吕亭虽然初一照面的时候,眼底的惊讶藏都藏不住,但是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甚至态度还很客气。
宋常林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来凑数的,所以一切都以吕亭的态度为准。
三个人坐在一起沟通瑞亲王的病情,研读医案,讨论治疗方法,居然一直进展顺利。
而通过这几日的交流,吕亭对沈天舒完全刮目相看。
他就说,以世子爷的缜密和精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蒙骗。
果不其然,这位潼娘子,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此时他不得不庆幸,自己之前没有以貌取人。
这几日虽然厉子安一直没有出现过,但是每晚都会把他叫过去询问进度和有关潼娘子的情况,足见世子爷对这件事的关注和重视。
所以吕亭对沈天舒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礼貌冷淡,变得多了几分尊重。
讨论起问题来,用的也都是对待同辈人的态度。
沈天舒敏锐地察觉到吕亭的态度转变,两个人的沟通更加顺畅。
只有宋常林大大咧咧,每天过来点个卯,被问到问题就回答一下,平时便在一旁无所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天后,沈天舒终于拟定了给瑞亲王施针和用药的方案,觉得可以实际施针了。
当晚,吕亭将方案交到厉子安的案头。
厉子安虽然不懂医理,但还是认真地看了一遍,抬头问吕亭道:“你怎么看?”
吕亭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听得厉子安问,斟酌了一下道:“世子爷,这个治疗方法,从医理上的确是说得通,而且也对症,如果不出意外,王爷应该有很大机会能够醒过来。”
厉子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示意吕亭继续往下说。
“但是行医看病一事与旁的事情不同,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这个方案想要成功,八成都要着落在潼娘子的金针能够起到效果上面。
“但是这个事儿,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问题,尤其头部,本就是十分关键的部位,一旦有所差池……那就不是小事儿啊……”
厉子安靠在椅背上,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经过片刻让人紧张的沉默之后,只听厉子安又问:“如果不治,以父亲如今的状态,还能支撑多久?”
“这……”吕亭无言以对。
瑞亲王能坚持到现在,其实已经是奇迹了,谁也不敢说他还能再撑多久。
也可能再有个一年半载,也可能指不定哪天就突然不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道理,厉子安心里也清楚得很,没非逼着吕亭说出来,换了个话题问:“我上次让你研究的药粉可有结论了?”
吕亭立刻松了口气道:“回禀世子爷,那药粉小人已经反复研究和尝试过了,对人体绝对没有损害,而且也不存在跟其他东西吃了相克的可能,应该说是绝对安全的,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如果知道用途,说不定可以更对症研究一二。”
厉子安却并不打算说,他挥挥手,示意吕亭退下。
吕亭走后,厉子安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估摸着郭氏已经休息,他才一个人来到瑞亲王的房间。
他挥退了屋内守夜的丫鬟,偏身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蜡黄,脸颊消瘦的父亲,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厉子安将手伸进被中,轻轻握住瑞亲王的手,枯瘦干瘪,让他鼻子忍不住发酸。
这可是当年在他眼中如山一般的父亲,是从小能将他扛在肩头的父亲,是亲自教他骑射功夫的父亲……
“爹,你说,儿子如今做的到底对不对?儿子到底该不该相信她?”厉子安握着瑞亲王的手,整个人的身子却从床沿滑落,最后跪在踏脚上,将头埋在父亲干枯的掌心中。
郭氏此时其实并未睡觉,临睡前打算过来看看,却发现厉子安在屋内。
她冲门外的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站在内间门口,听着儿子在屋内小声跟王爷说话。
三年前,厉子安刚刚接手王府事务的时候,就经常夜里忙完再过来跟王爷说话,虽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但是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和各种迷茫、彷徨跟父亲说上一说,好像就能得到力量和支持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郭氏经常会撞见这样的场面,她每次都躲在外面悄悄听着,并不进去打扰父子俩难得的独处时光。
后来随着厉子安处事越来越成熟,郭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儿子这样无助的模样了。
听着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传出了哽咽声,郭氏再也偷听不下去了。
她挑起帘子进屋,走到跪在床前的厉子安身旁,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道:“好孩子,相信我,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你爹都不会怪你的,他只会以你为傲。”
厉子安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郭氏,满脸都是不安和惶惶。
“娘,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万一、万一施针飞到哪没能让父亲醒过来,反倒……”
郭氏也偏身在踏脚上坐下,时隔多年,将儿子再次揽入怀中,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子安,你还记得你爹以前的样子么?”
“记得……”厉子安的声音闷闷的。
“我也记得,你爹年轻的时候,是最英武的皇子,是整个儿京城大家闺秀的倾慕对象。被封为亲王之后,他又成了湖广百姓心目中的好王爷。”郭氏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娘嫁给你爹二十多年了,自问最是了解他,我相信但凡有机会醒过来,你爹都不会愿意如废人一般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厉子安将头深深埋进母亲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道:“但是吕亭说,在头部施针,一个不小心,爹、爹说不定就要永远离开我们了。”
“俗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即便不施针,你爹难道就能一直活下去么?更何况如今他的状态……还不如放手博一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经过一夜的思考,厉子安终于下定决心,着人通知沈天舒,两日后过府给瑞亲王施针。
为了应对意外,厉子安做了许多安排,不但特意将已经不再接诊的吕家老太爷请来坐镇,还另外请了几位湖广地区有名的大夫。
所以第三天,当沈天舒再次进入瑞亲王的房间,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人。
沈天舒上前给厉子安行礼,自从上次的药谷一行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直接降至冰点,路上一直有意回避,没有见面。
回到武昌府之后,这还是第二次碰面。
不过几天时间,厉子安看起来就瘦了,脸部轮廓的棱角更加分明,让他原本有些过于俊美的模样都显得犀利硬朗了一些。
虽然他极力保持着威严挺拔的身姿,但是布满血丝的双眼却还是暴露出他的疲惫。
厉子安的眼神也在沈天舒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她的颈间,紧接着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飞快收了回去。
“开始吧!”厉子安完全没有给众人做介绍的意思,直接宣布开始。
沈天舒点点头,从自己的药箱内取出脉枕,先为瑞亲王诊脉。
虽说像瑞亲王这样常年卧床昏迷不醒的病人,一般来说病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波动,但是上次诊脉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前了。
这次指定的治疗方案,全靠吕亭记录的脉象,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沈天舒还是亲自诊脉,看过舌苔之后,才收起脉枕,取出自己的针包,抽出最长的一根金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看到这根针,屋里几个被厉子安请来的大夫都有点坐不住了。
吕家老爷子即便提前从吕亭那边得到了消息,却也还是被沈天舒抽出的金针吓了一跳。
“世子爷,这……”一名长髯及胸的老者第一个按捺不住开口道,“这是姜家金针?”
厉子安面无表情道:“潼娘子是姜家金针如今唯一的传人。”
“不可能!”吕老爷子终于按捺不住道,“姜家金针从不外传,她从何处习得的?”
还不等厉子安说话,章沐秋已经抢先开口道:“但是我看过潼娘子施针,她的施针手法,跟郡主一模一样。”
“施针手法一样又如何,说不定是空有架子的样子货,还是要看懂不懂医理。”
眼看屋里要为此吵起来了,厉子安却没有制止,他微抬眼皮看向站在床边的沈天舒,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天舒此时却出奇淡定,不紧不慢地用烈酒擦拭着金针,对屋内的质疑声充耳不闻。
章沐秋更是直接端了烛台过去,预备让她烧灼金针。
“这么长的针,没有功底和经验,如何控针,简直就是胡闹!”
“姜家出事才几年,就开始有人顶着姜家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了,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不是么,想当年姜神医在世的时候,哪里会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看着几个都已经年过半百的老爷子,开始语气沉痛地怀念起姜濉和姜潼的时候,沈天舒非但没觉得欣慰,反倒还有几分想笑。
想当年,因为姜家的名气太大,加上湖广跟南直隶相邻,离着并不算远,所以湖广许多病人,但凡家里有些条件的,都宁可去来安县找姜家求医,只有实在没钱舟车劳顿的才会不得已地留在本地医治。
所以沈天舒心里清楚得很,湖广这边许多大夫,即便表面上说姜家的好话,背地里其实是有许多不满的。
今日在座的几位,都是湖广成名已久的大夫,沈天舒前世都与他们打过交道。
尤其一位姓刘的大夫,当初的相见还闹得颇有些不愉快,事后他也在背后说了姜家不少坏话。
而此时,这位刘大夫却是表情最为沉痛的一位,不了解的还以为他跟姜家关系有多亲密。
沈天舒这边金针都已经准备好了,对面几位却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看着厉子安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沈天舒知道他是不会替自己镇场子了,正巧此时那位刘大夫正在“真情实感”地怀念着姜家,沈天舒便直接开口打断道:“刘大夫,不知当年郧阳府许家的二公子如今怎么样了?想必他应该也很怀念姜家吧?毕竟如果没有姜家,他当年就已经死于误诊了。”
刘大夫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心下震惊不已,不知道这件陈年往事,眼前这位小娘子是如何得知的。
许家是郧阳府的富户,当年许家正房次子许柏轩突然发病,每日午后恶寒发热,继而大汗如洗,汗后热退。
这般每日发作二十余日,在其他医馆求医问药一直不见成效,便由家人送到刘氏医馆求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大夫当时误诊为少阳症,让用小柴胡汤。
服药后非但不见起效,反倒症状如故,体力也越发难以支撑,整个人面色青暗,两眼呆视无神,整个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恰好遇到姜潼路过此地,看出病人问题所在,说病人显然是中阳不能内守,元气外越,用药不可再事发散,而应该扶其中阳,收纳元气。
然而当时姜潼尚未被封为高阳郡主,即便出身姜家,但是在刘大夫眼里,不过是个学了几年医理的年轻小娘子,根本未将人看在眼里。
反倒因为姜潼的反对而没有重新审视自己的辨证是否有误,更加固执己见,坚持让病人继续服用小柴胡汤。
最后还是许家大老爷看瞅着儿子要不行了,咬牙相信了姜潼的诊断,换了家医馆重新抓药煎服。
谁知次日便寒热大减,汗液渐收。
三日后更是寒热全退,汗出全止,病情大有好转。
为此,许家来人拆了刘氏医馆的招牌,砸了他的店,骂他庸医误诊。
最后刘大夫不得不灰溜溜地换了地方重新开始,足足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才重新打响了招牌。
刘大夫此时也顾不得做戏了,心道这位潼娘子跟姜家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连这样的陈年旧事都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天舒说得这样具体,不容刘大夫不信,所以他立刻就闭嘴不再开口,生怕对方把之前自己误诊的事儿彻底抖出来。
虽然身为大夫,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有误诊。
但是他当初那件事儿,坏就坏在他误诊之后还死犟,不肯相信姜潼的判断,也不肯重新辨证,最后险些酿出人命。
如今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把口碑和名号打出去了,若是这件破事儿被捅出去,老脸可真是要没地儿搁了。
其他人见之前说得最欢的刘大夫突然闭口不言了,便知道这位潼娘子怕是当真跟姜家有什么渊源。
毕竟自打姜家出事之后,姜家一老一小两位神医越发被百姓捧上神坛,三年间这位刘大夫可是没少吹嘘自己当年得到过高阳郡主点拨的往事。
刘大夫吹出去的牛,自然是美化之后的故事,大家也都当个故事听,如今看来,这里头怕是还有隐情啊!
他以为姜家满门被屠,就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可以任由他添油加醋地篡改,作为炫耀自己的工具。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对当年事情一清二楚之人,整个人都蔫儿了,屁也不敢再放一个。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吕老爷子开口问道:“不知潼娘子对王爷如今的情况是如何看的?”
“王爷当年摔伤后脑,之后昏迷不醒,前前后后也有许多大夫来请脉问诊,王爷此症属外伤血脉瘀结,阻滞脑络,想必对此,应该没有人会有疑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天舒说完环顾一周,见所有人都不说话,这才继续道:“我细细看过瑞王爷三年来的所有脉案、施针、用药。刚刚受伤乃至开头一年的时间,基本用药和施针的思路都是温通血脉、化瘀消滞、和营活络,思路正确,但是却并不见效,原因何在?”
她说着说着,就不自觉拿出了前世教授学生,给别人讲授医理的架势来。
沈天舒提出问题之后,习惯性地做了一下停顿,给下面的人留出思考的时间。
虽然屋内几位大夫里,她的年纪最小,此时却好像一群须发花白的老者在听她授课一般。
甚至还真有人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语气和提问思索起来,想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不对,登时老脸涨得通红,想要发怒,却又无从发起,只得憋着一张大红脸,继续听沈天舒说话。
沈天舒也没非要等待他们回答,停顿片刻便道:“因为保守,怕贪功冒进,怕出事,怕担责任!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种由外伤引起的血脉瘀结,阻滞脑络,要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化瘀消滞,否则一旦血块凝结成型,就很难再有作为。而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医者就必须要冒险,用药的剂量,下针的程度,都必须要胆大心细。
“畏首畏尾,缩手缩脚,药用不到位,针下不到位,指望病人自己好起来么?”
沈天舒语气越来越严厉,最后一句话,不仅重重敲在几位大夫的心上,更如重锤般砸在厉子安心里。
三年多来,他无时无刻不后悔,如果父亲出事时,他没有那么优柔寡断,没有顾忌良多,直接将父亲送到姜家求医,说不定父亲早就好起来了。
如今听得沈天舒的话,不免又让他想起,当年父亲摔伤之后,自己情绪崩溃,对大夫大喊治不好要你们偿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正因为此,才让大夫们不敢施针用药,才害得父亲昏迷这么多年么?
就在厉子安心绪起伏不定之际,只听沈天舒话锋一转继续道:“瑞亲王的病,可以说败在位高权重之上,却也因此留下了一线生机。
“若是在寻常人家,这样的重症,也只有放手一搏和回家等死两种结局,只有王府才有人力、财力和精力将病人照顾得这样好,才让我们今天能够有机会坐在这里讨论病情。
“但是如今距离王爷受伤已经过去三年有余,强烈激进的治疗早已经不适用了,如今想要尝试让王爷醒过来,就只能采用温和渐进的办法。施针刺激经络,佐以用药化瘀通络,慢慢调养,希望可以慢慢蚕食掉王爷脑中的陈年淤血,这样才会有转醒的可能。”
“潼娘子这话说得容易,难道在座的各位还不懂这个道理么?但是真的要做起来又谈何容易。”一位刚才被沈天舒教导式语气刺激到了的老者忍不住道。
“因为难所以不做,岂不跟当初因为怕失败而不敢用药的人一样,这样对王爷的病情又会有什么帮助?只会无限制地拖下去,一直拖到……”
沈天舒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是谁都清楚,一直拖到瑞亲王死了,自然也就用不着想办法了。
一时间屋里静得甚至有些恐怖。
所有人都觉得从厉子安坐着的位置上传来一阵阵地寒意,但是谁也不敢扭头去看他的脸色。
唯有沈天舒站在床边,直面厉子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屋内唯一能够清楚看到厉子安此刻脸色有多难看,神色有多骇人的。
一双杏眼里满是坚定和自信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被他眼底翻滚的暴戾情绪所吓退。
吕老爷子因为之前有儿子的铺垫,所以对沈天舒的水平稍稍有所了解,知道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听她说话的时候,自然就认真了一些。
一番话听下来,也的确说的都在点子上,很有道理。
但是如今让他不明的一点是:“潼娘子,你刚才说得都没错,但是无论是用针灸刺激经络活血还是用药,都用不到你如今手上这么长的金针吧?”
头皮本就很薄,这么长的金针,难道只用针尖儿不成?
却听沈天舒吐出石破惊天的一句话道:“因为我要用金针探一下瑞亲王脑中淤血的位置和大致边界,这样才能更有针对性地施针刺激经络。”
此言一出,屋内几个大夫全都惊了。
吕老爷子更是一改之前已经有些欣赏和认同的态度,猛地起身怒斥:“胡闹,完全是胡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脑为髓之海,为元神之府,这么重要的部位,怎么能这般随意胡闹!”
“正因为此,才更应该确定淤血范围,才能对位施针,否则在这么重要的部位胡乱下针,才更胡闹吧?”沈天舒直接反问回去。
“……”吕老爷子被问得一窒。
旁边立刻又有人开口道:“反正都是疏经通络,何必非要确定位置。”
“那黄河堵塞你去治理长江?反正都是疏通水道嘛!”
“我说的是经络,跟江河如何能混为一谈,潼娘子,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吧。”
“就是,人体内经络相连,黄河和长江却是相隔千里,互不相通,如何能相提并论。”
“到底是谁蛮不讲理。”沈天舒真是要被这群人给气笑了,“你们是真不懂我的意思么?我想给你们留面子,谁知道你们竟不想要,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虽说闻道有先后,但在座诸位从年龄上说,的确都是我的前辈……”
这话说得就着实不客气了,几乎明摆着说在场几位不过是占了年长的便宜,能力却都不如她。
眼瞅着屋里除了厉子安之外,其他人都坐不住了,沈天舒继续道:“几位既然能被世子爷请来坐镇,想必也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至少也是名声在外的大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王爷如今的病情,必须要对症下药,对位施针,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诸位都不懂么?
“如果将人体内的经络、血脉比作江河,经过三年的卧床不起,王爷体内的河堤江堤早就已经十分薄弱,随意施针的后果是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么?
“如果只需随便刺激穴位就可以治好王爷的病,还能轮得到我来给王爷看病么?你们还不早就不请自来,蜂拥而上了?”
这番话说得太过实在,说得在座诸人的脸都不由程度地开始发烧、发热。
沈天舒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
如今越来越没人敢给瑞亲王治病,其中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此。
施针必须找准病灶,尤其是瑞亲王这样的情况。
正如沈天舒所言,只有找准淤血的位置,适当刺激相应的穴位和经络,才能起到蚕食吞化淤血的作用。
若是在没有淤血的位置施针,刺激经脉加速运转,非但起不到让淤血消散的作用,没准儿还会把原本好端端的地方给疏通出毛病来。
其实在座几个人心里不服的点,并不在于此举医理上通与不通,而在于这个做法让他们无法想象。
我都做不到甚至不敢想,你一个年轻小娘子,就敢这样大放厥词,难道你就做得到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当着厉子安的面儿,谁敢这样说?说了也丢人现眼不是?
心里头不服气,自然就都冲着沈天舒去了。
厉子安此时手肘撑在桌子上,指尖抵着下巴,一言不发,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章沐秋在一旁却看得心绪起伏,这位潼娘子,不仅施针的手法像郡主,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
若非身高身形全都对不上,她简直要以为是姜潼从坟墓里爬出来复活了。
几位大夫沉默了半晌,见厉子安一直没有发表意见,虽然没有对他们表示支持,却也没有力挺沈天舒。
这让几个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最后还是吕老爷子顶着屋里沉默的压力起身,颤颤巍巍地跪下,痛心疾首地说:“事关王爷贵体安康,还望世子爷三思啊——”
沈天舒的目光也越过屋内其他人,径直落在厉子安身上,问:“世子爷听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有个决断了吧?”
厉子安此时,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眼前这个女人,过了年才刚刚十七岁,还曾经给自己下过毒……
但是为什么,只要看到她的眼神,听到她的声音,就会觉得她比屋里其他几个老大夫加起来还要可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简直要怀疑当初沈天舒给自己下的究竟是毒还是蛊!
厉子安道:“你觉得自己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少呢?”
“八成!”
沈天舒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不可能!就算是高阳郡主重生,成功率也不过八成,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厉子安不知飘到哪里去的思绪被此人一嗓子给扯回来了,他凝视着病榻上的父亲,终于开口道:“请潼娘子务必竭尽全力。”
沈天舒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厉子安,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静,表情跟刚才想必也毫无变化。
她觉得厉子安在开口的一瞬间,双眸中好似涌起黑云,飞快地将他眼底的无力和脆弱遮掩起来。
若非沈天舒一直直视他的双眼,恐怕也很难发现。
沈天舒微微颔首道:“性命相托,必当竭诚以报。”
二人此话一出,给瑞亲王施针一事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跪在地上的吕老爷子跟刚刚跳起来的大夫,同时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天舒得到了厉子安的首肯,立刻就将几个持反对意见的大夫抛到脑后,想都不去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叫人给瑞亲王翻过身来,根据医案的描述以及后脑伤疤的情况,细细摸索着后脑每一寸头皮的情况,根据经验圈定了大概的范围。
光是这一部分,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沐秋,金针!”沈天舒全部心神都投注在瑞亲王的后脑上,习惯性地朝身旁一伸手。
章沐秋看到这一幕,听到那句熟悉的话,几乎泪洒当场。
她强忍着泪上前,按照当初伺候姜潼用针的习惯,将金针递给沈天舒。
沈天舒看都不看就直接接住了金针,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进行过无数次,早已经烂熟于心,连身体都形成了习惯。
章沐秋生怕惊扰了沈天舒施针,用力捂着嘴不敢出声,悄悄退到一旁。
厉子安此时也没办法继续保持镇定,紧张地起身,眼睛死死盯着沈天舒手中的金针。
这是他找能工巧匠赶工做好,然后亲自交到沈天舒手中的。
如今,父亲是死是活,就都要着落在这根金针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天舒让人将瑞亲王安置在平躺位,自己手执金针,紧贴着眼眶边缘开始入针。
五寸长的金针,在她的控制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刺入。
屋内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地盯着她手中的针。
沈天舒的手很稳,对针的把控力也很到位。
但是这么长的针,这般缓慢的速度,刺入的又是这么重要的部位,全都是她肩头的压力。
所以一根针刚进去五分之一,沈天舒额头上就已经渗出汗来。
沈天舒完全顾不得这些,她全神贯注地集中在金针上,手指轻轻捻动着针尾,感受着针尖传来的每一丝触感。
在人脑中行针,比在悬崖上走钢丝还要危险。
但凡一个意外,指尖只需轻轻一抖,针下的人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尤其瑞亲王与其他病人不同,他一直昏迷,甚至无法对施针做出任何反应,一切全都靠沈天舒执针的手指。
厉子安原以为自己这几年早已历练得能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但是当亲眼看到沈天舒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将一根那么长的金针,以极其缓慢和折磨人的速度刺入父亲眼窝的时候,还是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而屋内几位大夫,在看到沈天舒的执针手法以及稳定的控针能力之后,神色全都凝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不是担心惊扰了沈天舒施针,他们简直恨不得围到她身边细看。
站在沈天舒身侧的章沐秋更是兴奋得两眼放光,她此时当真有种姜潼真的回来了的感觉。
沈天舒的神色却格外凝重,因为这一次的施针,完全没有碰到淤血的血块。
她继续用差不多的速度,将金针慢慢拔|出来。
一针结束,她仔细观察过针体之后,将金针交给章沐秋去处理,自己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一刻钟之后,沈天舒再次睁开眼睛,拿过章沐秋清理干净又重新在火上烧灼过的金针,换了一个位置重新缓慢地刺下去。
这般操作循环了五次,不仅沈天舒越发疲惫,屋里其他人也都觉得十分辛苦。
沈天舒细细观察着从口腔内抽出的最后一针,依旧没有淤血的痕迹。
她眉头紧锁,几个能够探查的方向都探查过了,全都没有淤血的迹象,那就很有可能说明,瑞亲王的淤血是在颅底,甚至有可能在与椎管相接的位置。
从头面部进针,是没有办法达到那个位置的。
如果想要知道,就只能从颅底唯一的锥孔入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这个位置关系重大,能够操作的空间更小,一不留神就会出大问题。
而且之前的五针几乎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每次进针之间休息的时间越来越久。
但是今天既然已经开始了,还是应该有始有终为好。
想到这里,沈天舒对章沐秋道:“一个时辰后叫我。”
她说罢起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撑着额角,竟然就直接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虽然之前每两次施针之间,她也需要休息,但都是坐在原处闭目养神而已,这下居然要直接休息一个时辰?
章沐秋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甚至还十分胆大地瞪了一眼屋里两个在小声交头接耳的大夫,好像在谴责他们的窃窃私语影响了沈天舒的休息。
难熬的一个时辰过去之后,章沐秋叫醒沈天舒。
沈天舒重新打起精神,叫人过来给瑞亲王翻身,让他侧身面对自己,保持姿势稳定之后,手中的金针便抵在他的颈后。
吕老爷子猛地站起身,一副想要开口却又怕惊扰到沈天舒的样子,眉宇间满是焦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此时沈天舒已经完全摒弃杂念,屏蔽掉了周围的一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指尖,金针一厘一厘地刺入后颈,贴着头骨与椎骨之间的缝隙,如履薄冰地探入。
她这次进针的速度更加缓慢,哪怕是站在她旁边的章沐秋,都几乎很难发现金针的移动。
慢慢的,沈天舒额头渗出的汗水越来越多,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慢慢汇聚到下巴处,要滴不滴地悬着。
章沐秋看到后,急忙抽出帕子,一如几年前照顾姜潼那般,手脚麻利地轻轻拭去沈天舒下巴处的汗水。
这一根针,沈天舒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送进去了两寸多长。
章沐秋给她擦汗的手帕早都被汗水浸透。
好在厉子安一直关注着这边,很快就让人送了一叠真丝帕子放在章沐秋手边。
沈天舒继续缓慢地推进金针,忽然觉得针尖前面受到的阻力有所改变,立刻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感受了半晌,将金针继续向前推进到这种异常的感觉消失。
之后又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金针缓缓退了出来。
紧接着,沈天舒轻声道:“找到了!”
此时距她下第一针,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时辰,外面的天都黑了,屋里也不知何时已经掌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几位大夫都被沈天舒最后这一手所折服,之前对她的怀疑和不认可,也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们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揣测,不知这位小娘子的年龄几何,这一手金针用的,竟给他们一种比姜潼还要更出神入化的感觉。
“潼娘子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吕老爷子语气有些干涩地说。
说实话,敢从锥孔进针探查,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即便想到了,也绝对不敢动手。
所以一时间,除了艺高人胆大,吕老爷子发现自己竟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沈天舒刚才的行为了。
其他几位大夫见吕老爷子开了头,也都跟着由衷钦佩地夸了几句。
厉子安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此时终于稍稍回落了一些。
这一天对他来说着实难熬,他起身道:“今天辛苦诸位了,天色已晚,请大家在府上简单地用一下晚膳,其他的事儿咱们明日再议。”
将几位请来的大夫送走之后,厉子安转身,没看到沈天舒,只看到了一脸纠结的章沐秋。
厉子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发现沈天舒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伏在瑞亲王的床边睡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章沐秋虽然不知道厉子安和沈天舒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回程的后半段以及在瑞亲王府,两个人之间只要对视都能迸射出火星子的状态,她还是有所察觉的。
所以看到厉子安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沈天舒皱眉的时候,章沐秋急忙开口解释道:“世子爷,潼娘子只是太累了,用金针本就是个极其消耗心神和体力的事儿,更何况她今天一共用了六次,真的是累坏了才会……”
章沐秋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眼睛慢慢睁大,神色变得一言难尽。
只见厉子安居然亲自弯腰将沈天舒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抱到对面的隔间内,安顿在床上。
章沐秋有些慌张地跟上去,却被厉子安回身拦在门口。
“世子爷……”章沐秋见这架势,莫名有些心慌,“刚才潼娘子好像出了很多汗,不如我帮她擦洗一下吧。”
厉子安皱眉道:“这些自有人做,你下去吧!”
章沐秋还想再争取一下,但是厉子安此话一出,立刻有两名侍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站在她的两侧,大有她若是不自己乖乖离开,就立刻将她拖出去的架势……
章沐秋无奈,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厉子安转身回到房内,看着累到被换了地方都不知道,睡得很沉的沈天舒,伸手解开脑后的缎带,帮她摘下面具。
面具下的脸庞苍白中带着几分憔悴,额边的碎发浸透了汗水,干涸后凌乱地粘在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厉子安的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却又在马上要碰到沈天舒脸颊的时候骤然停住,猛地蜷缩起手指。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在一瞬间有想要帮她拂开碎发的冲动。
“世子爷,奴婢芳馥!”门口传来贴身丫鬟的声音。
“进来吧!”厉子安立刻站直身子道,“今晚你在这里照顾一下。”
芳馥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潼娘子为了给王爷治病累得直接睡着了,世子爷让她过来照顾。
但是来了之后发现,潼娘子居然被安置在了正殿的西暖阁内,还是吓了一跳。
芳馥从十岁被分到世子爷的院子里,跟着一等丫鬟学着伺候人,到如今自己成为厉子安身边的一等丫鬟,已经过去近八年时间了。
如今,她是在厉子安身边待得时间最久的丫鬟。
不但下面的小丫鬟们尊重,连管事和嬷嬷们见到都要客气地称呼一声姑娘。
所以她对厉子安的各种习惯和忌讳,比谁都了解。
自打王爷昏迷之后,正殿西隔间就成了厉子安的第二个住处,每年差不多有一半时间,他都会歇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以厉子安自幼的习惯,他的房间,是绝对不会与旁人分享的。
芳馥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年恰逢瑞亲王的整寿,南直隶的另外两位亲王都带着家眷特意前来贺寿。
那天人多杂乱,院子里很多丫鬟也都跑出去看热闹,喝了两杯果酒的厉子霆也不知怎么的就绕过院中的下人,摸进了厉子安的房间,在他床上睡了天昏地暗。
厉子安发现之后,大发雷霆。
芳馥当时刚进院伺候不久,还是第一次见厉子安发火。
她当时还不是很懂,为什么那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看起来又精致又好看的人,发起火来居然这么吓人。
就因为厉子霆的这次误闯,院中所有人熬夜将房中所有东西全部换了一遍。
饶是如此,院中的丫鬟还是被裁撤了大半。
芳馥因为刚进院,侥幸没有被牵连,留了下来。
自打那次开始,她就事事谨言慎行,全心关注厉子安的喜好,绝不让自己犯他的忌讳。
开始不过是为了自保,后来便越来越得厉子安器重,最后不但成了他的贴身丫鬟,也成了院子里其他下人的主心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因为有这样一段让她难以忘怀的记忆,所以芳馥才对沈天舒如今竟然躺在厉子安的床榻上惊讶不已。
不过在王府这么多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所以即便心里惊讶不已,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