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扩建之后,在西边陆白有个相对独立的房间,门外不大不小的院子。
陆白回到房间后,并未点灯。
夜色深沉,周围寂静无声,陆白的眼神极为明亮,没有半分困意。
初到此间,便发生这么多事,虽然暂时解决了砖戴孝的邪术,可心中的不安仍在,他哪里睡得着。
更何况,刚刚发现砖戴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身上的桃符,就更睡不踏实了。
父亲陆子恒临终前,让他出城避祸,其实是有个去处。
陆子恒年轻时,曾与同乡一位名为沈秋韵的少女私定终身。
只是后来,沈秋韵被一位仙人看中,收为弟子,前往仙山修行。
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十几年前,沈秋韵重回青牛村。
物是人非,陆子恒早已成婚,陆白四岁。
沈秋韵将陆子恒送给她的一个香囊归还,又留下一笔银两,就此斩断尘缘,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陆家能从偏远乡村走出来,在柳溪镇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这笔银两。
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陆子远那边都不清楚。
前些天,陆子恒深感大限将至,担心陆家绝后,便将这个香囊拿出来,在里面留了一封信,让陆白去寻找这位故人避祸。
只是,陆子恒根本不知沈秋韵所在,只晓得一个仙山的名字,大概在西边。
至于这座仙山在哪,他也不知道,只能靠陆白自己去打听。
听说陆白要出城,堂姐陆瑶前来相送,特意送给他一个桃符。
说是李氏从寺庙求来的,开过光,叮嘱陆白一定要随身携带,可保一路平安。
陆白不疑有他,将桃符放进香囊中,贴身藏好。
怎料出城当晚,陆白便做起了噩梦,受到惊吓,发疯般狂奔出去,一路跑到黑虎涧,跌落悬崖。
前身死得蹊跷。
翻出戴孝砖的时候,陆白就联想到这个桃符上。
砖戴孝的厌胜邪术虽然诡异,却有范围限制,原身出城避祸,其实已经避开了这道邪术的施法范围。
可原身还是意外身亡。
陆白伸手入怀,将那个陈旧的香囊拿出来,再从里面摸出那枚桃符。
借着黑暗中的微光,观察起来。
这个桃符一寸宽,七八寸长,正反两面写着‘神荼’‘郁垒’四个字,触手冰凉,其他倒没什么异样。
就在此时,一旁趴伏的黑狗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起身,盯着陆白手中的桃符,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低吼,目露凶光。
传说黑狗辟邪,能看到许多凡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桃符果然有问题!”
陆白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陆白胸口传来一阵异动。
他心有所感,静气凝神,仿佛看到了胸口在悬崖底下嵌入的那块异物。
这似乎是一面古镜,刚好取代陆白原本被洞穿的胸骨。
此刻,这面古镜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白骨太玄经!
陆白只听过白首太玄经,白骨太玄经是什么玩意?
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第一篇: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虚妄之眼。”
正当陆白听得云里雾里,一道难以言喻的明悟,却如同江河倒灌般涌入他的脑海中。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下一刻,视线中的世界,发生些许微妙变化。
可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一切如旧。
“嗯?”
陆白余光瞥见手中的桃符,脸色一沉。
那桃符之上,竟附着一道扭曲虚影,散发着淡淡阴气,正满脸怨毒的盯着陆白。
陆白可以确定,刚刚他绝对没看见这东西。
只是在镜面上浮现那道文字之后,他的目光发生某种奇异变化,此物才显现出来。
“邪祟?鬼魂?”
陆白意识到什么,目光大盛。
桃符上的邪祟似乎察觉到危险,从桃符上抽离出来,朝着门外飘荡而去。
黑狗早就守在门前,见那邪祟想逃,猛地扑了过去。
黑狗径直从邪祟身上穿过去,那道虚影明显淡了一些。
陆白的耳中,仿佛能听到邪祟传来的一声凄厉惨叫。
陆白踏步上前,伸手抓向那道虚影邪祟。
只是,他的手掌穿透那道虚影,却抓了个空,浑不着力。
这道邪祟根本没有实体。
黑狗由于体质特殊,天生克制这类邪物,还能对其造成一些伤害。
陆白这等凡人手段,却伤不到那邪祟分毫。
眼看那邪祟便要逃出窗外,陆白心中着急,脑袋一热,胸口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刻,他感到全身血脉,完全不受控制的涌向胸口那面古镜。
古镜受到陆白血脉刺激,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一瞬之间,陆白仿佛变了一个人,气质大变,目光幽暗,胸口似乎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不断旋转。
黑狗看见陆白的样子,下意识的垂首,露出敬畏之色。
那邪祟脸上的怨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它拼命想要逃离,却扛不住那道黑暗旋涡的吞噬。
在陆白的注视下,那道邪祟虚影被这股强大吸力一点点吞噬,没入胸口,消失不见。
陆白双腿打颤,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刚刚的过程,说来缓慢,实则就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