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璟朝烟云> 第166章 天机门(6)水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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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天机门(6)水月台(1 / 2)

('我把这次不可能成功的比试,看得太简单——我以为,这件事仅仅是我要走个过场,姚师祖好有个理由收我入门而已。但是我后来才知道,我错了,我跨出了女人暗斗的唐宫,跨进了男人相杀的江湖。

宋师兄赠我的小锡丸,玲珑可爱,比潘大哥留下的那对,轻巧不少。我将旧物封入秘盒,仔细收存,将那对小丸,置于荷包之内,以备临阵之用。

透明纱灯在桌上搁着,我想起宋为的话,动了玩心,自打了一杯清水,向着灯纱淋下去,果见那灯罩上,渐渐地显出画来:

竟是一幅我身着碧霞帔,携着紫绡拂尘,双手蜷作鸟爪状的肖像——这衣饰行头确是我当日之打扮,容貌却比我胜出十分呢。

这宋为必是以前听个些个江湖传言,才把他想象中我的样子用什么旁门左道的药水画在这盏纱灯上——好在灯上的美人如此惊艳,不算辱了我耿先生“鸟爪道姑”的名号。

我接着连夜跑去了师祖的太液宫,但小老儿很爱我的儿子,说他一刻也离不得,还说什么,据易经演卦所示,我命中与儿子有五年离乱之困,禳解的方法,就是把从慧交给他作徒弟。天机子说得一本正经的,令我不敢不信。我看了儿子,躲进内室喂了他,他在我怀中很乖,在天机子怀中也乖,再想起他在景通身边,却真是不乖。有时我想,这一对父子,也许真没缘份。

我的手粘着儿子,就是不愿放开。但转念想想,与周师兄上水月台的成败,关系到我们几人能否呆在门中。

要想远离唐宫,我们只有留在这儿。在这个组织里,我不用见到李璟及众妃,却依然可以为唐国做事。

可没了李璟,我为什么还想为国效力呢?是不是因为我是唐国人?还是因为……

水月台比试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终于有了答案。隔得再远,我也无法抹去那一抹紫云绕龙的记忆了——紫极宫,九华山隐云馆,庐山长春馆,金陵燕云馆,北苑云暖楼……

长夜里,只有一个人,与兵器作伴的时候,如真似幻,耳边上忽然响起一首不知名的笛曲。遥远,空灵,隐绰,恍惚间带着削金切玉的力量,又蕴着丝丝纠缠刻骨的温柔。

我缓缓自丝绸衾被中坐起身来,只见月光透进透白窗纱,如银似霜。乐声极细如线,悠悠的,似要断去,却终不肯断。

我带着一缕哀伤入梦,却见李伯玉拥着冯曼曼,夸她舞得绝美一瞬,他身侧的美人似又变成钟凝烟……我厌恶地翻个身,迷迷睡去,直到清晨,淬月来唤我,方穿了紫绡道装,挽了灵蛇髻儿,以紫色长纱罩住顶发,取了紫拂绿尘搭在臂弯,却把小锡丸笼在袖中,前往比武的所在:水月高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下一眼望过去,都是一片蓝底白边的人影子,少数几个可见白底蓝边的道袍,那是入室弟子,整个岛上才三十多人,我的目力甚好,左右搜找,却未见宋为的人影儿。他说定来看我,事到临头却不到,害我心里惴惴不安。没奈何,只好与姚师祖并左、右、后三岛长老:左岛:天衣道人尹天衣,右岛掌珍道者范文芷,后岛:知机道者:贺千寻一一重见,众长者落座台侧导师台,姚师祖道:“定云,你那首尊周师兄不愿与你失了和气。便照规矩,派门中他的徒儿梦觉道者丁觉生与你比过吧。”

丁师兄?当初曾“提点”过我的丁觉生?这下可好了!师傅不出面,徒弟不好公开和我破了脸!想必这就是姚师祖、周首尊、丁师兄和三长老都商量好了的,有意给我个台阶下吧!我想到这里,脸上带了三分笑,向着导师台作揖道:“是。定云有幸向丁师兄讨教功夫,万望师兄多多教导!”

“导”字尚末脱口,早见台下飞上一人,我定睛瞧时,瘦高身形、深目高颧,正是丁觉生。丁觉生让了一声:“师妹赐教!”呼地一声便亮出兵器来——乃是黄金剪,专剋我的拂尘!

丁觉生出手的一霎那,我不觉惊住了!丁师兄的掌风凌厉,一招一势全然没有留情的意思。我闪转腾挪之间,丁觉生的掌风已劈出淡青劲气,好几次已冲向我的眼眸!我打出拂尘,意欲卷向丁师兄的腕子,伺机夺下他的金剪——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觉得,丁觉生来者不善!他告诉我的成名兵器,并非金剪,如今分明要我难堪!我低低道:“丁师兄何必咄咄逼人……”

我的话未说完,丁觉生卷云腿早就扫向我的下盘,一阵剧痛之下,我左边小腿已吃他一脚,竟当场鲜血直流!我含怒定睛一瞧,这厮脚上穿的,竟然是一双白色的五环剑靴!

我心中激怒,自想到离馆后又给江湖同门欺负,暗骂丁觉生不是个东西!我手中的拂尘凌厉,已打出我现有的最高境界,但姓丁的也不含糊,转眼间,景通所赠的这把“紫云飞拂”,已被剪坏,一缕缕紫色丝线随着我二人的掌风飘落,衬着淡蓝天色,一如紫云殒坠。

我自袖中出了锡丸,觑那厮的颧骨掷打过去,一心要他破脸,给个教训,谁知他反手用剪尖儿挑落锡丸,只绽出两朵菊一般淡黄的光焰。丁觉生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望着我身后聚起的不成形的气剑,冷笑道:“皇上封的先生,看来功夫不在这‘功夫’上啊。”

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催内劲想祭出一柄气剑,但完全打不到丁觉生。他那里眼见着我的狼狈,却招招紧逼,半点不留情面,一套卷云腿法,迅疾潇洒,却直攻我的伤处。

眼见得我已落败势,生生就要被他打下台去,那丁道人竟然急收了手,金剪咣的一下落地,丁师兄捂着左腿喊道:“宋师叔,你…你实在太阴了,竟使暗器对付我,废我功力!你…你就不怕门中公议!”

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宋为已翩然飞身上台——才及梅雨的天气,他竟已穿一身雪色轻裘,仍梳规矩道髻,却换了一支精致发导,左右各垂下雪色轻绸带,此身装束,又比先前清逸许多。

宋为浅浅一笑道:“觉生自可放心,水影针所废的功力,只要服用了解药,就可以再练回来。你若伤了云师妹,师长脸上须不好看!”

说着,宋师兄便伸了那筋骨毕现的瘦手,向丁觉生抛了个青色瓷瓶过去:“拿去吧,记得闭关二十日!”

丁觉生羞颜满面,只听天机子自一旁的导师台,拂袖站起,冷声道:“想得掌门之位,竟致同室操戈,相杀到如此程度!觉生,你脚上穿了此靴,打量吾等,会判你这个阴险之徒赢么?告诉你,掌门之位,早已由昇元先帝遗诏决定!文芷、天衣、千寻,恭请本门圣物‘桃木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机子的话音刚落,早有三岛弟子,捧出一只大木盘,在水月台下齐齐跪倒:“启祖师,圣物已到!”

原来所谓的桃木令,顶端以黑白两色冰玉雕刻九宫八卦图,下边只接着一块精美些的长形木牌而已。

“我要正清让位宋为,不过测试尔等之心而已!其实,早在保大元年,也就是烈祖在位的最后一年:昇元六年,我奉岳父游简言大人所引,入大内,见先帝。先帝曰:‘朕有三恨,一不可得共主之位,一不可得雄霸之子,一不可得穆氏之心。今复见姚卿,感慨颇深。潘易之后,欲卿将天机主位,传朕故人之女定云,不过愿在临难之时,全其性命。愿其在江湖,可得自由,聊慰故人之心!’此段口诏,录于锦帛。吾以掌力,封于桃木令中,尔等三长老,为门中元老,共启八卦,展目同观!”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果然一同发力,转动八卦玉,果见黑白阴阳鱼之间,两个圆点处陷了下去,微微露出明黄色的丝绢。

众人打开看时,师祖方才的言语,一字不差地在上面。右下端着昇元帝的宝玺!

天机子率先向我打了个揖首礼道:“见过掌门!”

接着在场的所有弟子,全都行礼,一样山呼道:“弟子见过掌门!”

我呆呆地看了一下宋为,他抱拳作了一揖,与众人不同,一派儒生作派:“见过掌门。”

人生际遇,未可预料,我有些晕乎了,“众位同门请起,小道万万受不起!”

天机子道:“你资质不差,受得起!”

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机子在导师台上宣告立我作天机门主,这个消息叫我懵了好一阵子,我心里疑惑,自己是不是昨晚听了那幽怨笛曲,今日,犹在梦中未醒啊。我托腮坐在水月台东的“归墟水榭”之处,倚了乌竹栏杆,正在发呆。

忽见那宋师兄款款而来,笑道:“师妹,怎么了?当上掌门岛主,一下就有架子了?”

我懒懒地瞧了他一眼,淡悠悠答道:“我这个掌门,来得太儿戏了。我是断乎不敢接的,等下我就去找师祖说。”

宋为憨憨笑了几声,摇头道:“罢了吧!你以为这掌门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啊。师妹,不是我吓唬你,你若不遵圣命,很可能授人以柄。朝中与门中不和的势力,可能会唆使皇上,二次抄杀天机门呐。”

“怎么会呢。”我不以为然地望着水榭的湖面,那湖自通太湖,苇叶水鸟,也甚有田园雅趣,“天机门是昇元先帝恩赦建立的,当初被抄,不过受常山王连累而已。再说今非昔比,如今唐国多事,李璟他正在倚重门中之时,又怎敢造次!”

“云师妹知道的倒全呢。”宋为的秀目,渐渐转看我的左足,早从袖里掏了一方叠得甚考究的白帕子给我:“这是门中秘宝:七香罗,你包着伤口,要是觉生师侄的鞋上未曾淬毒,此物可使你的脚踝处皮肤细滑留香,若是他真的淬了毒,此物可解百毒,保你的腿不废!拿着。是药三分毒,不许乱闻啊。”

我知道他的话是为了我好,急忙依言包了伤口。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效,伤口破了皮,依旧火燎般作痛,只是很快止了渗血而已。

过了一阵子,那伤口果然不疼了,宋为细瘦的身子如纸片般裹在雪色轻裘里,病弱又倔强,就像雪砌的一尊仙佛,似是化了也不能改志的。他迎风立着,身形挺秀,此刻不屑地转眸向天:“师妹以为,蜗在岛上潜修,就可以任天机门主?”他瞥我一眼,微笑道:“你方才有句话,已有点儿意思了。师妹果然孺子可教,不只长个好看的脸蛋儿。你想…门派要存在,必要为朝廷所用。朝廷是公器,门中是忠于唐国的,同时也忠于李氏。所以,为国效忠,掌门当然是首当其冲了。眼下,天机师傅应朝中孙晟大人所邀,在你到岛之前就已接了任务。所以,我想,你在这塍玉岛,留不了多久的。”

我又是担心,又是好奇,站起身来,果觉伤口已毫无痛楚,我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任务?我若离了岛,从慧怎么办?”

“自有师傅照看他。我入门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婴儿。”

我听他云淡风轻地描了这一句话,心里暗想:“师祖也没对你多好。让你如今还病恹恹的,夏未穿裘,哎!”

这话我不能说出口,宋为却笑出声儿来:“师妹一定想,我从小到大托给师傅教养,结果就成这个三分人七分鬼的样儿,对吗?”

我的脸也不知红了没有,忙掩饰道:“才不是,宋师兄仙风道骨,自有过人风采!”

宋为的眼神有些柔弱,又有些落寞,一瞬又有些兴奋,他朗声道:“你只想想,我这样儿的,交给我师傅,都能延命。若是从慧,他将来一定可以接师傅的衣钵,说不定像本门的谭国师与潘师弟一样,做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错了。我现在顾不上那么远,我只要儿子,目前安乐,一世安乐罢了。

宋为道:“今晚恭贺掌门的大宴,我是不会到了——这药酒最伤食欲,我反正也吃不下。只不过现在呢,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知道做这门主的妙处!走吧,这回若不去,你一准后悔!”

宋师兄说的郑重,引起了我的好奇之心,我想也不想,便道:“什么好地方?若好玩儿的话,随你去不妨!”

宋为闲闲接道:“你要跟去不难,只依我一件事。且把你的随身帕子给我。”

我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忙递了块普通白绫缎帕给他,“师兄要帕子有何用?”

宋为神色复杂地瞧了我递的帕子,眸光一黯,淡淡说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姑娘,当用紫色的香帕……就用它吧。”

宋为从身边荷包中取了一个深蓝琉璃制的瓶子,倒了些水青色的液体在我的帕子上,将绸帕返递给我道:“行了,抹在脸上吧,把眼睛闭上。”

我依言而行。也不知怎么如此信他,立时便照做了。宋为道:“我可无心唐突师妹。得罪了!”

宋为一时运功,我只觉脸上温度有变,再睁眼时,自用手揣摸,可知五官已是另一副男子模样。l

“哈。”宋为轻笑道:“谢小师弟的模样俊美,不算辱没师妹。如此,我再送师妹一匹小驴,所谓‘仙者骑驴’,师妹也可与我骑驴游‘仙街’呢。”

我知道他也是异人,会易容术原不稀罕,只忍不住追问道:“这易容术,叫什么名堂?”

“此药本是本门秘宝‘偷天丹’,我因怕它与我向日所用丹丸混了,故依师傅旧方,改了水剂。放心吧,我已去了它毒性,自不伤你‘雪肤花貌’!”他端详了“谢小端”一阵子,神秘兮兮地道:“你不知道,此药原是谭国师所创,师傅也是偷学过来,还创了个换月膏与之相克,此物师傅原说不传我,又是我偷学他的。你可别说出去!”

听他说起偷天丹,我便又想起潘易来,心里怿怿不欢。又不忍拂了他的兴,便懒懒道:“师兄送我的驴在哪里?咱们这便去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决定什么也不想,跟着宋为在这长街上玩一玩,宋师兄果然守约,原来早就在埠口安排真正的谢小师弟备了一匹棕黑小驴,真假谢小端相见,哪能不笑一笑呢!

谢小端道:“师祖另有一件东西着我带给掌门师姐。”

宋为接过水蓝绸布锦袋,对我道:“拿着吧。桃木腰牌,也就是桃木令,只有门主才有。拿着,收好的,必要时能救命!”

我将锦袋握在掌心,那东西也没甚份量,当下取出看了,质地做工都一般,像极了昇元帝曾送我的穿宫牌。

宋为道:“谢师弟,烦你替我回禀,只说今晚夜宴我不去了。”

谢小师弟望了望宋为,弱弱问道:“师兄…为何…”一句尚末问完,谢小端收了话头,道:“师兄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是你自个儿千万留神儿。”

宋为抬起一手,含笑抚了一把谢师弟的头,“好。多谢师弟关心了。你且去张罗夜宴吧,我陪师妹一游。”

谢小端应声去了。我骑了小驴,穿了雪色轻裘的宋为骑了一匹米白毛色的瘦马,我俩并辔行于“仙街”。此情此景,怎能不令我怀旧,我的思绪飘逝,驴儿也行得慢了。

宋师兄深深瞧我一眼,“师妹在思远道之人。”

我有些局促,忙道:“诶!我既跑出来,便得自在。哪里还想什么呢!…师兄倒说说,此街为何名‘仙街’?”

“此街乃我所创设的。原依岛上塍玉仙鹤坟的旧典,叫做仙鹤街,后来为了潘师弟,改作‘仙街’。”宋为秀美的眸子一转,轻轻叹息道:“岛上生活原本沉闷,潘易离岛远游,也多因不甘清冷而起。潘师弟离岛投谭之前来找我,我答应给他留一片桃源,等他想起旧友时,便如仙鹤归山一般,犹可回此林泉。由是,便请准师傅,创设此街。开下太湖之民上岛经商之先河。潘易逝后,人都言其为谪仙,为忆旧友,我便去了这鹤字。”

“我想,这世上真有仙人。”我也低声叹息道:“潘大哥乃人中之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世上无仙,超脱无忧者也谓仙也。好比师妹,虽貌若神仙中人,你可能无忧么?”

“哈!”我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笑道:“仙人步长街,看景即忘忧!我此时甚畅快,无甚可忧之事!”

“好,师妹既来此处,吃喝一番为要!唐国名茶,无非京挺、阳羡,这些师妹都不放在眼里,为兄便做东,请师妹喝酽茶,此茶浓如胭脂,此季饮用,最去湿气。”

宋为领我在一处茶庄大喝了几碗,果觉身上发热,口齿留香。我一路行着,便又揽了些烤鱼、烤肉,胡天胡地海吃一顿,逛了一回,停在一处卖糖人的所在。宋为便与摊主招呼了,上手自捏了一个人儿送我。我看时,又是我的小像,与我眼前的模样,倒有九分神似。我暗叹他确是异人,口里却嗔道:“师兄好没道理,你爱捏便捏一个好看的,何苦来捏人家这个一嘴油污的狼狈样子。”

宋为莞尔道:“我看师妹此时快活,最是好看。”方才还好好的,一时他眸中又现一丝凄楚之色,低声续道:“还望师妹留着它,作个念想。想你不多时,就要应师傅之请离岛了,再回时,也不知还能不能相见……”

我见了他的样子,好生不忍,“方才还说的好好的,又说这话。仔细我恼了,现在各自走去,以后见了面,也装作不识!若真如此,师兄之前的惠赠,我是一概不退的,且今后一有闲,便向你讨你之前欠我的恩情!”

宋为脸上绽出个微笑,竟似枯枝逢春又活,一时却又收了笑意道:“我是没心与你说笑。你只说一句真话,你从此后,愿在门中,还是愿回金陵?”

我收起脑际闪过的绮思,闭了眼道:“决意留下,绝不反悔!”

宋为敛容肃然道:“那么,师妹,我便把此话说于你知。门中目下,有两件要务,一在于朝,一在于野。你既不愿转回金陵,便只去做这第二件。”

我问道:“两件事,究竟何解?”

宋为道:“在朝的一件事,是因为我门中的焦鹏远师弟,曾于五年前受命打入吴越为间,现已做了他国大臣吴程的女婿。他已查知,自李仁达于两年前败于吴越鲍修让之手后,吴越王弘倧派吴程接管李的福州之地,王弟弘俶即位后,此命不变。但焦师弟已探知,吴程将于近期回国述职,其兵马也将换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听此话,莫名欣喜,插口道:“那太好了!我唐国的查文徽将军与陈诲太守,现就近驻军建州之地,正好趁机袭取福州,一偿所愿!”

对,我知道,这就是景通的愿望!

哪知宋为断然道:“师妹差矣,万万不可!”

“为何?”

“吴程此人由文而武,重于智谋。他知唐国一直想得福州之地,又怎会在如此大事上留下这等破绽?所以师傅,一早就派焦师弟盯上了吴程,查知他假意带兵回吴越,实则暗地分兵待命,一旦我军查文徽与陈诲太守将军领兵自建州前往福州,他便暗地引兵突袭建州之地,同时派近地驻扎的疑兵,回防福州。如此一来,闵地休矣!”

我从燕云馆辛苦跑出来,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要试着不闻不问,忘记与景通有关的一切,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这点很难!李璟在闵地上花的心思,不用问,我也知道。我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急切地问宋为:“那师兄一定知道,门中对此定有应对之策?”

“其实,姚师尊一早就料得先机。那日,也就是你临产之日,天机师尊与谢师弟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金陵皇城,就是想伺机由孙晟大人引荐,前去二次面君。”

“那…”我疑惑道:“姚师祖救我之后,为何不提此事呢?”

“师妹不知道,师傅他后来对我说过,当时他见李璟为你已六神无主,当下便提出你的从慧儿有灵根,可以随他修道,以保日后太平,谁知皇上大怒不许,目现戾气,师傅随即离去第二日,师傅造访孙府,见孙晟起居奢侈,心中虽有不悦,却还是把吴程之事告知了孙晟。孙晟对唐国,却还是一片耿忠之心,当下他就写了奏折,呈递上去。师傅也就放心离去了。谁知事过月余,师傅致书孙大人,却得知此奏折,已被魏岑等人所扣。皇上因你离去,欲寻文友解忧,故而又自抚州,调回了冯延巳。谁知,冯延巳撺掇皇帝不理事,自己却又把这大事交予手下小吏掌理。孙晟上书末果,上朝又见不到人,闯宫也不成,这事至今尚末上达天听。无奈,孙大人与师尊商量,派门中精干弟子远赴福州,亲见查文徽示警此事。据我所知,除已知详情的焦鹏远师弟之外,师傅还欲派周正清首尊前往。”

“既有高手内定了,我也不操这个闲心!”

宋为气息急促,低声打断我道:“师妹,其实你若想回金陵,借此事最好。我可护师妹身入唐宫,面见皇上,向他叙说此事,也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我突兀的一问,令宋为收了话锋,顺着我指的地方看过去,却是个卖鱼干儿的摊点。

“师兄是局外人,你只知我脸上快活,并不知我心,苦如这干鱼脯——原想游着,却不能夠,只能干枯在案板上。那唐宫,我不愿回。”

“师妹意思,宋为知晓。原也没指望你接这事儿。”宋为笑道:“庐州还有一档子事儿,就内定了师妹去做,惩奸除恶之事,云仙师想必乐意?”

“哦?是什么事?”

“据报庐州多次发生贩婴之案,官府追索之下,竟发现我门中的水月观主薛冰牵涉其中。但薛师姐的为人一向甚好,门中长老等都断然不信她会涉此案。所以,师傅自要派人彻查此事。因你新到,又无功而坐宝位,师傅正要你借机立威。做好此事,你和从慧,才能好好留下来。”

“唉!”我从心里深叹一声,瞧了宋为,无趣地道:“师祖都安排了,我还能说什么?好在师兄你先告诉我,叫我心里有个底。”

宋为的眸光柔弱如夏露春雪,看了看游人络绎的仙街,最终,目光望向天上的流云,“师妹,你还是快活些吧。人有时,是不由己的,你头上,也不是只有老天爷。好在你暂别爱子,是去做一件大好事,你要宽心才是啊。”

我怅然望着手中他送的糖人,叹道:“我算看出来了,这里,也只有宋师兄待我真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夜月色甚好,定云在同门处宴罢,也自有新奇东西要赠给师兄,走之前,也要给你留念想。今晚掌灯时,就在归墟水榭,你若非迀腐之人,自来赴同门之约。小妹,一定烹茶煮酒相候!”

“唉!你这个……”宋为脸上神色不改,“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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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中绝顶机密是什么?我怀着满腹疑惑,跟着师祖上了楼,见小小的竹楼之上,整齐码放各类卷册。

姚端端正的脸上神情难测,轻拍我的背,神秘兮兮地说道:“云儿从别馆里出来,定知道一桩悬案,皇帝的美人陈盏花,被一高手刺死在自己宫中。现场留下云儿你的独门兵器——一只锡丸剑。你的锡丸是成对的,为何那含香轩中只留一只呢?因为现场那一只锡丸,是你宋师兄所制,由门中的一位姐妹:菡香,放在含香轩中!”

我气得淡眉蹙起,额头上的微微灼热,想是那朵火云已现,“菡香,是陈娘娘身边近侍,原来盏花是门中人所害!”

“你这人就是如此毛躁,陈妃并非我们所害。而菡香自分舵取来宋为所制赝品,放在现场,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目的,却是为了救你!”

看着天机子那一本正经的样,我不觉大怒:“拿我兵器栽赃我,还说是救我!”

姚端道:“是。因为皇上必不疑你,而朝臣,也会觉得陈妃死于宫廷争斗,虽疑你,却没奈何更重要的就是,此案真正的凶手,会因此拼命把所有疑点指向你。而皇上,因为对你的疼爱,对质疑你的人产生反感。而且,做这等事的人,谁会蠢到把凶器留在现场的?现场谁的反应最激烈,凶手就是谁指使的!皇上就算不甚精细,可他也甚灵慧,对此一定明了。我敢断言,皇帝与此人之间的心结,一定就此种下了!”

听了姚师祖的话,我仔细一想,果然想到那天,悲痛之外,一口咬定我是凶手的人是:陈觉!

可是陈觉是盏花的族兄,虽说不是亲的,可是关系匪浅,陈觉又为何要指使他人杀死族妹,彻底断了自己了解内宫情况的可能呢?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你一定认为不可能。若你看了楼中秘档,便知其中利害。看吧。”

我接过泛黄的卷册,轻轻翻看,不觉大吃一惊:

昇元初,陈魏冯见用于皇长子,由以冯见爱于上。刘赠冯金十万两,冯乃强买金陵帝姊广德公主何驸马宅,何及族人误以此为帝意,其族含恨出,何奔至刘辖地,其后以忧抑死。

后,陈诛褚仁规见宠,刘赠陈金六十万之数,陈置田亩豪宅无算。

保大初,二冯见用,而嫡庶析产,刘阴使人谋占高审知祖宅赠冯。高家不服,与冯家争而冯家误伤人命,后上谕冯买下高宅,刘使人平之,费金以百万计。

后,宋以耿先生见宠,总领朝事。陈、冯争拜其门下而互为喉舌,勾连于魏李,外结于查,五鬼用事,刘多贿于冯、陈而薄于另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次冯延鲁及陈以兵败将诛,遇魏冯救而改流远地,冯以弟见罪,贬抚州。魏上位任事,始知刘之贿冯、陈而薄于己。陈复起,多得力于魏,上位后无报恩意,反勾结宋,短魏于帝前。是以魏陈不睦。

魏欲倒陈霸位,陈欲去魏专朝,二者不睦已久。

孙派诸人,素恨五鬼,查以远道,冯以被贬,李以位卑,皆不足虑,所患者魏及陈也。孙乃求我门中人,秘搜隐事,得陈之妹实吴越人,且陈于吴越境有私兵。孙乃使中人白于魏,魏知之,欲劾陈。门中觉得此时让魏岑弹劾陈觉,时机未到。故又复使人白于陈,陈知外畜私兵乃臣之大忌,当年实为自保于朝而行此。由此又深恨于陈。二者初时同党友情,已荡然无存矣。陈恐帝见疑,又疑其妹原非骨肉,入宫前曾见吴越使,深恐其已知陈府私兵之事,复见其妹无宠,不能襄助于己,反为人所制,乃釜底抽薪,行此禽兽事矣。

我知道,秘档中的陈、冯、查、魏四人,我多少知道,李则为景通提起过的李征古。宋则为宋齐丘,孙则为孙晟。可那个刘某又是谁呢?还有,门中又为什么要借党争之事,加害无辜的陈娘娘呢?

姚师祖道:“定云,门中只想挑明魏陈二人不和,让他们相残之余,招致皇上不满,而双双被去职。可我等并没想过要害盏花娘娘一命。但我看现在的局势,也未必对门中不利。从皇上最近的用人来看,皇上已疏远魏与陈二人,对我国事有利无害。而且,现在你知道,陈觉为什么要急于指你为凶手了吗?”

我摇头道:“不明白。”

“因为这样,他不仅可以金蝉脱壳,摆脱杀妹的嫌疑,还可以让魏岑弹劾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他也可以借刀,将你除去。这样就除掉了你对皇上的影响力。当然,这仅为门中现在的猜测,刺杀陈妃的凶手究竟是谁?他是如何避过菡香的耳目,用剑杀害陈妃的?除了陈觉以外,有没有其它人欲置陈妃于死地?这些尚不明了。但无论如何,这位陈大人,总是脱不了关系。而门中想做的,是想法儿制造内讧,设计除掉五鬼中最误国虐民的魏和陈,达到先帝与无尘祖师在天机门初开时的约定!”

“原来如此。那么,师祖一定也知道,那个多次行贿的刘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钱,又是打哪里来的?”

“那个刘某,指的是贪官刘承勋之子,刘彦贞。那银钱是何处来的,云儿你也应当明白。你再仔细想想。”

刘彦贞,这人我不知道,可刘承勋,当年贪没德昌宫之案……

“莫非这些贿金,俱是德昌珍宝所换?”

“不错。刘承勋以老病去世之后,其子多次多事重贿冯延巳等人,得为一州之长。又为了稳固其位,多行不义。早晚门中会出手,收拾于他。”

我闭了眼,暗暗吸了一口气,朝中的暗流,无处不在,甚至波及于江湖。可是我不愿我和儿子及徒儿们身涉其中。现在,我又后悔身在天机门中了。可是,一步行差踏错,想后悔,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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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揽桂这个小姑娘,是在五、六年以前,我参加“参驾大典”,被敕为耿先生之后,才被我收为徒弟的。在我的印象中,一众徒儿中,她年纪最小,最一般,但真格儿的,最听我的话。

以下所记的东西,我是在庐州事了之后才知道的。揽桂这次的投书,是彻底的失败了。引起了后续的一连串的变故。因为此时的我,不知道我到庐州后,会有一大段凶险至极的日子,后来更会牵连进侯晶晶的案子,不知道我又会以那种方式再见景通,不知道我会面对那些痛苦的抉择。

回望揽桂的经历,便开启我后续的未知命途。

揽桂拿着我的书信,先去了慕容的“赛华佗”医馆,拿了一封信交给了她师姐赏荷。错就错在,揽桂告诉了赏荷,要她把我没有署名的密信交给已在太医院的晖之,因为我是秘密潜回来联络他的,自然不好在信封上留下他的名字。赏荷答应了揽桂,就亲自跑出去递信。可晖之没说什么时候回医馆,传信进太医院,又比我设想的麻烦的多。所以桂儿便不在师姐那儿久留了,她决定立即去下一个地方——孙晟府。

可是不巧,汉国入寇的重要军情,忽然从守将刘彦贞处传来,朝中有识之士暗里分析,此事可能有假。但如今,汉国君主刘承祐虽暗弱,身边的强将郭威、及其内侄柴荣、女婿张永德等,却已渐成气候。所以李璟已就此作出反应:派大皇子弘冀去守离汉国最近的南都。

孙大人认为此举风险过大,属于将储君置于险地。为此进宫劝谏去了。揽桂想到冯延巳新近复位,与我又有些交情,所以便在孙府留了个字条。凭她的印象,写下我信中的意思:力劝查将军不可妄动雄兵。

揽桂在孙府门人的帮助下留了字条,尔后带着我的信谒见冯延巳。她仔细转述了我的建议,并告诉冯大人,这是天机门的情报。

冯延巳满脸堆笑,告诉桂儿:“本相知道了,一定会转告查将军,劝告皇上。”

到此两封信都送出去了。榄桂舒了一口气,回到了赏荷处。却见到了不值班,回家的晖之。慕容拿了这封信,看了又看,失笑道:“桂儿!错了,这上面写的是劝查将军不要出兵的话,和我哪有一点儿关系?你家尊师,到底要我做什么呀?”

这时候桂儿才吃了一惊,原来她误把交给晖之的求医信交给了冯正中。

但这次慕容并没当一回事儿。揽桂向他说明缘由之后,他很快以旧日师兄相邀为名,向太医院提出辞呈。也许为了从此与我了结,李璟很快准了晖之之请,恢复了自由身的慕容晖之,踏上了原来他想来、却也不能来的地方——天机门总坛塍玉岛。但他来了,也没能碰到宋为,原因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揽桂的投书真正的祸端,开始于冯延巳手中的信。冯相从桂儿口中得知吴越撤兵有诈的事,但出于私心,他并没有警示与他同在太子府的同僚查文徽。而且,他看见我的求医信后,出于私心,又告知了他的妹妹。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直到后来才知道。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只让桂儿传个口信。哎!当时这样做,只是想让孙冯二相及晖之知道我的郑重迫切之心而已,哪里会知道,人心难测如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登上一叶扁舟开赴庐州的时候,并不清楚揽桂遇到的那些波折,也不知道庐州远在江西,虽在唐境,正临九华山地界,却原来如此遥远!这些我都没有想,我只是恨宋为为何又不来送我?然而,我并没有想到,去庐州路上的五个多月里,我到底会遇到多少波折。这一切,从离开太湖,骑马行陆路开始。

我出发时准备是很充分的。汐萍也为我准备了足量的现银,淬月事先给我支会了附近专做岛上生意的马贩,上路的时候,马贩给我找了一头乖顺的小驴,由于它顶门有一撮白毛,我给它取名“飘雪”,刚好与我定云的名字相配。

我骑着雪儿上路五天,天气转凉,一场秋雨阻了行程。我投宿在无锡城外“风来栈”。有道是财不露白,可是我偏偏露了财,早晨吃罢了早饭,我在店房闲着无事,坐看两个年轻人对弈玩耍。局前经不住一位住我对门儿房间的老者相邀,也下了注,押一个看起来顺眼些的小个儿小子会赢。

谁知道看得入了迷,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半局没到,我坐不住了,当众指出对局的两个小厮全在做局,坑骗同店观棋下注的住客!

我说着金陵口音与那当局的两个淮南人争得眼红,声儿大的压过了外头的雨声,几近动起手来,那小个子道:“这位娘子好不晓事,我与这位棋友根本不相识,下棋乃是各凭心意,哪里有做局的!你这般说,分明轻慢吾等,怕输了钱拿不出来,于你脸上没光,才这般撒泼挑事的!”

我也红了脸,放了我那野性子,怒道:“一派胡言,这棋哪有这样下的?故意把自己生路堵死,下招明明可以自救,却白放一子!看你先时棋路,你围棋棋龄当在八年以上,怎么可能没有看见这条生路?分明是做局骗钱的,还要蒙骗于我!当诸位都不知么!”

另一位黑胖棋客道:“你这娘子真不省事!需知当局者迷,保不齐他猪油蒙心,一时疏失了呢?你为何将我也骂了进去?”

我笑道:“恕我直言,您也通为一党!大家来看,这人原没有赢面,为何如今却要赢了?须知你是后手,如今局面,除了对方纵放以外,都因你方才用了暗器手法,在盘上多放一子!大家可以点目来看!”

此论一出,客店中人声嘈杂,都道二棋手不是好人,那黑胖大怒,与小个递个眼神,卷了银子,掀了棋盘,要与我动手!

忽然一只白胖小猫,挪得极慢往人堆里钻至我的脚边,听一个男子,声音如云遮月一般,唤道:“香瓜!莫到那里去!”

我抬眼望时,好个俊俏少年,丰神秀逸,白衣无尘,果然林下仙客,世上神仙,见他秀眉如墨柳方画,明眸如春波含烟,鼻如悬胆,唇似初樱,天庭地阁,无不尽善,人又甚为苗条,想我画人物也有不少,未见有如他的,想潘安、宋玉若存,必定愧煞,那样长身玉立,万物皆为他而静,门外那雨声也好似轻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抱猫在手,向我腰间瞧了一眼道:“这位娘子,你既输了,便要服输。你若不服,听我的话,大家平心静气再下一盘就是了。”

“这位公子说的轻巧,此二人做局骗了许多银钱,定是奸狡之徒。今日拼去这些银子不要,也要与他理论一番!”

“诶!”那白衣公子不以为然道:“理论便能怎样?大家听我,各退一步,你二人退了银子,邀众人重新看局,便好了!”

小个子棋客道:“棋局已毁,你红口白牙诬我二人做局相欺,又有何证据?!既没证据,开局讲如的押注,如何能悔?!”

“小可倒是记得刚才的棋局,重新摆过,不过须臾间事,只恐大家不肯信罢了!”

一看客道:“古时倒有这种把戏,我等倒未见过。这位公子且试一试,若你恢复得对,重新点目就可知那人是否多一子,若复得不全,就算我等损了几两银子,看公子玩个新鲜吧!”

那公子朗声一笑,“这有何难!”抬指往棋桌处只指了几下,那棋盘顷刻原样摆好,黑白子顿时如解得人语一般,按他所指渐渐成局。那俊后生含笑走至局前,拈起一个缺了一点的云石棋子,笑道:“暗器不精,方才你借手劲将子弹出,隔空让它上桌摆好,可惜地方不曾充裕,碰着旁边一子,崩坏云石棋子,这位先生,不若退了银子,两下甘休。不然,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平白坏了名声,何苦来呢?”

一语甫毕,早有看客惊起,将黑胖所卷银包抢过,掼在地上,众人哄抢磬尽。我也无心去抢银子,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一时又压了下去。不禁举步朝白衣客身前靠近几分,欲要问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公子望了我腰间紫玉箫、描金小荷包半玉宫绦,已藏包中,淡淡笑道:“小娘子如何有这管玉箫,须知这箫是我多年前赠予那宋为的。你莫非与他沾亲带故么?”

我心里明白,原来此人就是“江北箫王”李冠,果然不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道:“原来是李公子!这管宝箫,正是宋师兄相赠的。不知公子手中的香瓜猫儿,从哪里抱来?”

“小娘子原来是他师妹。你有所不知,我为创制新曲,自江北前来太湖采风,两日前到塍玉岛去瞧老朋友。我看那宋为看来病得不轻,保命都难,哪里顾得它!巧得是原主范长老又到汉国去了,我见它可爱,向宋兄要过来抱几日,今日要还给风来栈主,他亦是门中人,只托他得空还回去,它这么重,带着不好赶路。”

我听他说到宋为,眼圈不觉红了,叹道:“我原不该来!就知道他那里缺不得人!他虽是杏林高手,如何给自己医得!”

李冠眼神黯了一黯,喟叹一声,柔声劝慰我道:“小娘子不必忧虑,令师祖天机子现在岛上,他自可无忧。有你挂记,他也有福呢。”

我道:“李公子不用见外,小道姓耿,以号行名,唤作定云。”

“云…”李冠眸光一软,噎了一字在喉,复又沉声说道:“云贤妹的大名,我已早知。道家清苦,贤妹这样的人,实在不宜入道。不知云贤妹欲往哪里去?”

我道:“且往江西庐州地界,办一桩门中事务。”

“这就巧了,我欲到九华山简寂宫,去寻观主渡真道长会晤,便正好结伴而行吧!”

“如此也好,就依尊意。”

我与李冠分住在风来栈二层的天字一号、二号房中。这夜雨势已微,但淅淅沥沥下了整宿,我骑驴走了五天,到今日已是累极了,一夜好眠,竟连儿子也不想,一丝梦境也没,直睡到天明时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早晨去约李公子会帐登程,却发现他兀自浓睡未醒。站在他的门外便听得微微鼾声了。我背了包袱,先到大堂会帐。却听住客及客栈老板伙计等人,无不议论纷纷:

昨夜店外的马棚里,死了六个黑衣人!今日太守已带差役到现在来查验,看来少不得客栈要受池鱼之殃了!

一夜之间死了六个人!尤其诡异的传闻是:六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都在盛年光景,从身板和指上的老茧可知,这六人都为武林高手。可他们遭人伤命,全身却无一点外伤,浑身竟连个针眼儿也不见。官府仵作银针探喉,未见变色,显非食毒致死,然死者面容痛苦,乃心疾惊悸而死之象。复验其血,实有剧毒。

官府怀疑是江湖斗殴,吩咐拉走六具尸体,并告风来栈店主徐风来,不准外出,随时侯询。老板无奈也只好答应。没奈何,徐老板按官府吩咐,吩咐众人暂时不能离开,我也是无奈,只好继续关着不走。

时辰只到中午,徐老板便通知住客可以自便,我满腹狐疑地卷了包袱,会了账,牵了我的驴儿和李冠同路往庐州去了。

一路上我在想马棚里的六个死者,问题太多了!到底为什么凶手要杀他们?官府说是要查,为什么还没盘查就放掉了风来栈的所有住客?天知道,哎!反正人又不是我杀的,管他呢!

离开客栈,我和李公子一路同行,走到某处乡间一片麦田之侧的野径上,天蓝云轻,空气清新,飘雪的旁边,慢悠悠地走着李公子的那匹白马,李冠漫不经心地坐在马上,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倒楣缠人的胖猫,我交给徐老板还回去了。左右他也是你们那派的,不会卖了它。要不我跟小宋没法儿交待!诶,贤妹,我说,你这是惹了多少仇家?害我为你忙活了一宿呢。”

我前边心情挺放松的,可听了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心弦蓦然一紧,“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李冠道:“那马棚里的六个人,全是奉命来杀你的。他们是杭州人,也就是说,他们是吴越人。贤妹,快点想想,你在杭州,有仇家吗?”

“人,是你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瞒你,是。”李冠嘴角竟带着笑意,昨晚,我去看看我的马喂饱了没有,竟然看见这几个厮,扒在房顶上朝下边偷看呢!我本也不想招惹他们,可无奈他们行事太不密了,竟然用传音入密说话,还被我给听出来了!他们说奉上头之命杀你,之后可分黄金十万两!贤妹,没想到,你这么值钱呢!你不知道,我这人为朋友两勒插刀,再怎么说也是仗义的汉子……”

“所以,你毒死了他们?”

“哪能啊。”李冠脸上不动声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儿,“我只是拿小宋当年换给我的几枚针随便朝他们的穴位打了几下,而且,我真告诉他们了!叫他们暂时收手,不要乱动,如果不动,这个针是没毒的,等过了半个时辰,你们就能行动自如,马上去塍玉岛讨解药,丢了的功力,后边儿还可以练回来这是宋为告诉我的嘛,但是,我也警告他们,不要乱动,不要自行逼出毒针,也不要相互运功,否则毒入心血,神仙难救!可是这几个人,没有看见我发针,竟然以为我是在诈他们,不仅乱动了,还想扒开屋瓦给你吹迷烟,我的武艺是不怎么样,看见这,想想你的武艺能挡得住他们几个大男人?想到这,当然还是要打几下的。结果呢,追打之下,又回到那个马棚。他们几个算是不错了。你也知道,小宋身体不行,医术固然不错,用毒更是可以的。要一般人,肯定立刻就动不了了,只要不剧烈地行动,绝对不会有事。可他们几个太自信了,打就和我打了吧,反正打架我也不行。可他们明明感觉自个儿不对了,还是想运功逼毒,结果呢?一个也没活成!造孽呀,没解药,我可救不了他们!”

“你…你不是江北箫王,是个文士吗?为何你会宋师兄的水影针呢?”

“哈,贤妹好偏心!”箫王大咧咧地说道:“我当年送他一管宝箫,他掌管那么大的分舵,不得送我点儿好东西?他既送了我,总要包教包会嘛。”

“那…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呢?”

“又问呆话了,我问他们这么久,啥也没有问出来,他们是谁派的,为什么要对付你,我怎么知道?”

唉!我招谁了!“那,官府明明要追究的,怎么就不追究了呢?”

“风来栈怕过什么?有天机门和孙相撑腰,多大事都可以了了。为了几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大名鼎鼎的金算盘徐风来,还不做生意了?再说了,吴越国跟咱们是世仇,太守他指不定怎么向上报呢。皇上现在忙着打马球、写诗玩呢,能顾得上这些小事儿?走吧,走吧啊,马上又要走水路了,咱们先找个马行,寄放咱们的坐骑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那初秋雨后,无锡城郊的麦田之侧,我侧目看向李公子的那双眼,温柔隐忍,带着那么一点点忧郁,竟像极了一位故人。他像谁呢?是潘易?史守一?还是萧阙,慕容?都不像。难道那样的眸子,像李景通?不,李璟确实这样看过我,可这都是前尘往事,不必提起了。难道……

哎!行路途中,身为旅人,多思无益,且走吧。

李冠穿了一袭如雪白衣,如同素色梅花上初着的冰雪,人却是悠悠闲闲地骑着白马,似乎对昨晚的变故毫不在意,对于那六名高手之死,也全然问心无愧。

我二人各怀心思,出离无锡,来到一处马行,李公子自然地牵过我的驴子并他的白马,只用半盏茶的工夫与老板谈妥了价,含笑嘱咐我道:“这匹飞琼跟我数载,这次我去九华山之后,返归江北,便不会再到此地了,到时还请贤妹替我赎它,好生看待呢。”

我想,这李公子用毒厉害,杀刺客神情自若,倒是挺在乎自个儿的坐骑。重物轻人,非英雄也!

心里这般想着,望着软和的秋阳里,李冠那张绝世的俊颜,我却还是生气不起来:怎么说人家也是保护了我,人家与我非亲非故,不要命地帮我打架,我还腹诽人家,实在不该。

我虽然不知道谁要害我,可我心里清楚,我在宫里得罪了不少人,别人不说,只说钟皇后和冯美人,有时候我扪心自问,要是我与她俩易地而处,我可能也恨极了分宠夺爱之人!再说了,朝臣中有不少人都厌恶李璟崇信道人,首当其冲就归怨于我。我听文小何说,上回有颗彗星坠地,朝里的常学士等人还要往我身上扯呢!

我温言软语答应他:“李公子放心,你只管交待老板,等我回时,一定替你赎回飞琼。”

李冠柔柔地瞧了我一眼,看向我肩上绸布包道:“你一个年轻轻的女儿家,背不得这些个包袱,给我拿着吧,还要走一大段路才到渡口呢!”

我也不推脱,只道:“多谢李大哥。”

那李公子灿然的眸子莫名黯了一瞬,嘴角复又带了一丝浅笑,“这还用谢呀。拿来吧。”

原本到渡口的路甚近,数日之内定能上船,可不防我这个人特别好游玩,加之此地繁华,我自是流连驻步。起先,李公子也催我呢,可经不住我纠缠,这日晚间,我们终于将包袱放在城中的顺和客栈中,上街去逛什么“赏壶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我真是在金陵锁得太久,乍一出笼子,只觉得身心舒泰!野鸟般的性子便怎么也收不住了。

逛一圈下来,茶壶也买了好几把。可完全用不上啊。李公子在一个茶摊上与老板大谈饮茶之道:原是老板要他买茶叶的,偏引出他那些话来,什么:此处之茶,以湖州顾渚山谷所产最妙浙江吴兴,峡州、光州今安徽光山之茶与湖州相同。常州、无锡所产之茶次之,你宣州安徽宣城、杭州、睦州浙江建德之茶又次之,歙州今黄山的茶,就再次之。

这就巧了,恰巧那老板卖的正是歙州的毛峰,但又不敢公然说陆茶圣所言不确,也只有默然,我少不得打了圆场,包了他几斤茶叶,顺便照顾一下一旁店主的生意,买了几只可心儿的茶宠小物,一并交给李公子收着。

抬眼一观,真真甚美的夜景,果真物阜民丰,彩灯高悬,长街喧嚷,热闹盈天。又因今日恰是什么“陶朱诞”,墨色天穹上,时不时开几朵七彩烟花,点缀了寂寞的夜空,也与周围仿前唐的古意建筑相得益彰。

我觉得初秋天气,竟是一点凉意也没,整个身子热乎乎的,舒服得很。

在街上买了十串烤鹿肉来吃,自然是李冠大度,到底是不是鹿肉?我完全不顾了,只觉满口溢香,胃口大开,吃了五六串才想起递给李冠,那李公子却冷着脸说自己没有胃口,想起刚在客店用晚餐时也没见他吃什么,也许他是个雅士,方才拿出茶经上的话来,其实就退劝我少买一些,可我没理会这会子,看我没心没肺吃得欢,便不屑与我为伍吧。

可不管怎么说,他定是不饱的。我心里不忍,迫他吃了些小食,方满载归来,真真是买了一包带不走的好东西。我现在后悔早早寄掉了飘雪和飞琼,要不李公子那弱不经风的肩膀,还能少扛点儿东西呢。

走着走着,见前头聚了好些个人,我嬉皮笑脸地挤上前去看热闹,只见前面搭就的高台上,一名管家模样的人高声说道:“众位朋友,只因明年,正值圣上35岁寿辰,巧了,同一天也是新纳的查贵妃娘娘二十的寿辰。圣上准备大办,要向民间借银共修清月楼!并请捐钱最多的全国五名豪绅,与圣驾同游金陵后湖。不才的老爷,正是倪耀祖倪老爷,八代豪族,从制陶发家。为宜兴首富,他老人家自然想莅临盛会了,但他一人财力,毕竟难力压群豪独占鳌头。就有请诸位多多帮衬,并在善薄上留下您的大名!当然了,搞银是对我大唐国的忠诚,虽然不在多少,但少于两千也拿不出手!大家若助我家老爷进入后湖,我家老爷决意,送每名参与的同人们每人两分利!大家速速出手,机不可失啊。”

千想万想,我也没有想到,这就是我离去区区几个月后,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关于李璟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消息!漫天绚烂的烟花,刹那间冷掉了。我痴痴地颤着双唇,低声问一旁的一位士绅模样的人,“这位娘娘甚有福。您可知她是何人?”

那士绅道:“你这姑娘家鲜少出闺门,连这位娘娘都不知。她就是留驻闵地的查文徽大将军的同胞亲妹妺,因查将军接到秘密情报,即将与陈诲太守同赴福州同吴越人打仗,圣上尤为恩待查氏,所以纳了这位娘娘,不想十分见爱,把六宫粉黛统统比过了。只因娘娘名讳‘月汀\'\'\'\',带个月字,圣上纳魏岑大人之言,要修一座清月楼,向民筹资,不用国帑,一来昭示唐国之富,二来塞攸攸言官之口。在这美人身上,哪个不是用足了心思。”

是啊,他不是一直这样吗?星儿死的时候,他对着她哭,却对着我笑那是因为我是新人,如今呢?我如黄花她如新桃,也合该是我被弃的时辰了!是我要跑的,我伤心什么?我无动于衷,我开心我的,他管不着了!我于是什么也不管,拉过一边默然站着的李冠,却发现他的手,瘦骨嶙峋,一根血筋触感分明,天气原不甚寒,他的手却凉的很,“走!今儿我高兴,陪我去醉一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尽管我很想镇定,或者佯装镇定,我和李冠同行,一直说说笑笑的,宜兴长街的夜晚,被绚烂的烟花点成了胭脂色。我翩然疾行,几乎用上了所学的所有轻身功法。仿佛跑得越快,就会离伤心越远!我一直以来似乎不在乎他,所以,我从来没有锁他在燕云馆,我以为我给他自由,是因为我不在乎他可是我错了!我初时不依附他,那是因为,那时我没把他存在心里,我自己还有作出判断的理智!那个时候,他说他对我不同,视我为知己,我口里说着不敢信,心里却是信他的!岁月的消磨中,我的心渐化为水,当所有的水,汇向他时,他对我的爱却干涸了!我一直说着怕宫里的拘束,其实呢,我最怕的就是来自他的背弃。他骗我说饮了裂脑酒,我信了他骗我说,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他的哀愁来自于我的冷傲,我也傻傻信了!庐山上他骗我说最怕我离他而去,他只能孤独地等我的消息,我也信了!隐云馆里给予我的尊重,百尺楼画师会给予我的赏识,雨中在秦淮街边的追寻,临产时的那一抹焦灼,一点点累积看我的情感。难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他拥有那么多女子,又辜负了那么多人,我有什么不同呢?我只不过是,在他辜负的名单里,稀里糊涂添上自己那个终将淡去的名字而已!

那一晚,烟花漫天。明艳的焰火,一朵朵开的绚丽,又在胭色的夜幕中迅速隐去,堪比落花无声。

那一晚,一向贪酒的“耿先生”,在长街酒肆,喝得七荤八素,李冠一直劝我别再喝了,从我手里抢了不少酒,我醉言醉语地逼他一起喝,他也喝了许多,竟然失口唤我:“师妹”,可惜我当时没有介意,只是想着我自个儿和人家李公子认识还不足十天,人家为何对我这般体贴大度?好你个李璟,我与你同床共枕厮磨数载,还在雷雨之夜产下从慧,怎么你就如此忘恩负义呢?

我脚下飘乎,依偎着李兄狼狈地从酒店离去,虽用内力强压着,可是去不多远就吐了李冠一身,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就看见李兄在我跟前。他已换了一身雪青色修身锦袍,乍看下与禁苑里的冤家还有五分像!我没有谢过李兄,却直接问他:“李公子,咱俩相识不到十日,你为何对小妹这般爱护?昨晚的事,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李冠脸色不好,想是昨夜被我连累,也醉了酒,又陪我折腾,一夜少眠,他嘴角勉力一勾,露出贝齿两排,秀目微闪,顾盼间自有出尘意,那眸光疏旷潇洒,也像一位故人,那样一副大哥护小妹的神色,让我塌实放心。他微笑道:“唉,瞒不住了。跟你说实话,你该知道,我与那宋为相交匪浅,此番正是受他之托来护你的,不把你送到水月观,我断不离开你。”

“多谢李兄了。你放心吧,今日,咱们就奔渡口上船,我也不能为自己的缘故,耽误李兄的行程。”

李冠道:“不急,我宿醉未醒,待我自回房服过解酒之药再走不迟。”

我看着李冠,他当真算公子如玉,五官精致绝伦,气质高贵脱俗,我确定以前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可为何我对他这般熟悉呢?难道这就是“缘法”,冥冥中自有定数?

“李兄,”我瞧他转身欲去,忽然问一句:“咱俩以前识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前…师…贤妹,以前我自在江北学箫、做诗、考举业,皇上启用常学士遴选进士之日起,我就开始考了,一晃好几年了呢。唉,没考上……”

“李兄,那你说说,宋师兄,考上了吗?”

“当然,他原是贡士,殿前一考而中…”李冠噎住一瞬,眸光一软,如月在水,“只是他比我还不顺,本来你门中,想栽培宋为为首徒,令他就此入仕,可是却…唉,不能遂心。”

我大醉乏力,但李兄身上那种说不出的香,似花草熏香,又有些带着药气,他的人仿佛是从竹林里采药方回的。那样的气息,还是让我振奋不少,我道:“你怎知他的心?也许,宋师兄孤标自许,压根儿就不愿入仕。”

李冠莫名叹了一声,眼中含了几分怅惋,他体贴地替我盖了被,“唉!他么…但凡有点血性之人,谁愿蜗居江湖呢?只偏偏因为天意弄人而已!”

我听到此,知道李冠暗暗为宋为不平,但心里甚为疑惑,蹙眉问道:“那朝廷为何不让他入仕呢?须知先帝最爱英才尤其天机门中,与朝廷渊源不浅,据我所知,即使当年先帝为杨濛之事牵累天机门,可那时也未曾阻碍天机门人入仕啊。何况如今,那常学士爱才,曾说他若得选才之权,不使一人落于僻野。此事传为朝野美谈,小妹向日也曾听说的。常梦锡既选了宋师兄得第,为何那李璟会不用呢?”

“哎!这其中详细原委,我也不知始末。总之,当今他……贤妹,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你,但有一事,你须看开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天下痴男女,哪个不愿得这般人为伴?但人有时命不由人,常人如此,况他是君王?贤妹如鸟飞于林,天宽地阔,所见之人、所知之事,当过于人。且莫学深闺怨妇,作贪嗔之想,不若豁达放旷,恣意挥洒,图一个快意江湖,也是乐事。”

我一腔幽怨,岂是他三言两语劝得醒的?所以我只侧身向内,掩了脸上新泪道:“李兄好意,小妹知道。我等且各自歇息半日,下午就登程吧。”

李冠淡淡应道:“也好。贤妹好生歇息,我已吩咐小二熬了红豆粥,配了些菜食,你昨夜大醉,肠胃有伤,午饭喝粥为好。待你歇夠了,只摇床头的铃铛吧。”

“嗯。”我将脸没入背中,含糊应了一声。只听他脚步轻盈已极,渐渐去了。我强迫自己安静,倒头睡了一会子,半梦半醒间,却见一身玄色重铠的萧阙,抱了我的慧儿,肃然沉声对我道:“师侄,你莫怪我。皇帝于我有知遇之恩,慧儿是皇子,就该回皇宫,连我爹天机道人也没有立场阻止。皇上会对小皇子很好。你也知道,他最疼子女了。师侄,这是你师叔办的要紧差事,你就由着我吧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母子连心,我一下坐了起来,梦已醒了。我现下又愧又悔,梦里的情景越想越像真的。我实在惭愧,深觉对不住慧儿,悔不该把他一人留在岛上可我现在骑虎难下,答应去江西处理门中急务,若中途折回,必然愧对师祖。哎,事到如今,也久有快点赴庐,早点回岛这一条路了。想到这里,我抖擞精神,摇了枕边金铃,早有小二备下李兄所说的粥与菜,我便用了几口,起身去寻李冠。

我轻扣他的房门,他却过了许久才开。我瞧他精神又短了些,说话气力也微了:“贤妹勿忧,我昨日也陪你发疯一醉,如今身体也有些不利落。不过行李已备,我只消与你一路同行,就空旷处吹个小风儿就好了。”

我见他这般说,也不疑有他,便道:“李兄想得周到,备的粥食极好!不知你可曾用些?”

李冠道:“我已用过了,劳贤妹惦记着。你既好些了,咱们今日定能上得渡船。只是船上一坐月余,为兄备得一些晕船药在此,贤妹先吃几丸防着,总没坏处。”

“多多谢过李兄,小妹也不推辞了,小妹向日晕船,正用得上呢!”

李冠抬手递给我个青绿瓶子,我好似见过这瓶子,但也没多想,便笑道:“我先揣着,登船便用。”

李冠俊颜含笑,“待会儿码头人多,你莫落后了,但也不要挤,待为兄先去找船家。”

“嗯。小妹晓得。”

我二人便离了客店,见苍穹上落日已圆,就如葡萄浓酒一般,火艳艳的烧红了天。行不多时,来到码头。那李公子找了当地一位老船家,问了道路并行情。最后,便是这位老者发大船来载我们。上得船去,乐而忘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来李冠果然公子哥儿本色,我们上的,乃是一艘“富人船”。这船富丽堂皇,出行吃住,那是一样不少。自然,船资也是不少。一路盘缠,本说自行负担,到如今都是李冠付账,他本一个不第书生,我如何过意得去?每每提起,他总不让我开口。我想,到江西须行数月水路,以后总有机会,也就暂且作罢了。

李兄此人也透着些古怪。平日慵慵懒懒,看似除了一副好样貌就没别的什么特点,我上船之后时常想起以前的事,也难理会他,直到船上第五天,我和李冠应船主之邀,参加了船上开办的诗谜会。这次寻常的船友雅集,又一次改变了我对李公子的看法。

本来大船上天南海北的客人,为了排解漫长旅途的孤寂,聚在一起猜个谜、吃一顿、乐一乐,是件开心的事,可是万万没想到,此刻,这艘行在长江里的华丽大船,对于我而言,却隐藏未知杀机。一场生死对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猝然拉开了帷幕。刀光剑影之前,其实是带着柔糜香气的灯谜诗酒会。

这条船的船东,本是宜兴人。在诗谜会上现身,自报家门为江湖人称“金桨快舟子”的欧阳毓,其人四十出头年纪,一双亮眼聚精光,方脸有须,生得身量不高,却甚白净,有些斯文气息。听李兄暗地告诉我,原来这位欧阳先生,掌握此段长江漕运,自起龙头帮,好不威风!原天机门主周昱多次想延请他加入门中而不得。而欧阳先生此时出现在这船上,与他那岳父倪耀祖有关系。这位在众人面前应酬自如的江湖富豪客,在江湖上的名头却不大好。他本是贫苦人出身,因倪耀祖老爷与周宗大人在海外贩宝货发迹。欧阳毓便屈身在倪老爷手下做水手。有次周宗派倪耀祖渡海押运重宝,临行前,欧阳毓提议家主,多备小船以防万一。倪老爷对欧阳毓的建议不以为然,认为花费巨大,周家给的预算未足,不予理睬。

谁知恰逢高丽海盗猖獗,宝船行到闵地海上,近一处天妃宫时,匪徒暴起,大刀铁斧之下,倪耀祖一船大小人等,俱给绑了。匪首差点要了倪耀祖性命。幸亏欧阳毓机灵,与匪搏斗时趁乱,跳海逃生,待匪首一去,自用船上绑的一条配用舟逃生。又取倪耀祖的官文,投至就近客驿,诈称唐国皇商半路遇劫。当时闵主王继鹏,急于得昇元帝支持巩固皇位。得了传信官员此报,分外上心。欧阳毓本是倪家下属,连他顶头上司周家,当时也不敢自称皇商。但欧阳毓只凭胆大心细,便骗得当时闵主王继鹏的援军,剿了海盗,保下重宝不失。事后虽然宝物大半归了闵主,周大人和倪老爷都遭了损失,但倪耀祖认为欧阳毓料事周密,如果事先多备些小船、分走部分珍宝,也不至于树大招风惹来强人。更兼欧阳毓还救了倪老的性命,倪老从此重用欧阳,也不在话下了。到后来,周宗放了扬州留后,海外贸易交给族侄主理。那族侄不甚晓事,又将事转给倪老爷。倪老爷年事渐高,自己膝下无子,家私雄厚,难免倪家旁支觊觎。

倪家小姐掌珍有个邻人谢文卿,少年时曾与自与倪掌珍小姐相得多年,但倪老爷觉其过于文弱,便不准婚事,而将小姐改配给欧阳毓。谁知弄成怨偶,不好说是谁的缘故,总之小姐半载就下世了。倪家两口痛不欲生,可欧阳毓此后倒是本分,消停了半载,虽暗娶多房妾室,始终不敢扶正一位。更对倪老爷孝顺有嘉,老两口十分感动。架不住老夫人一番言语,倪老爷便将全部生意及漕运人脉全交女婿,方有了欧阳毓的今天。正因如此,所以那欧阳是扯妇人裙带上位,才为世人所不齿。这回李冠联系的老船主,并不是他,但没想到背后船东却是他,也是凑巧而已。

说起这个欧阳毓,和天机门的关系,那李公子比我知道得清楚多了。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也是宋为对他说的。

总之,当年掌珍小姐故去不久,倪耀祖抱了一个婴儿前来太湖,说孩儿姓谢,取名小端,是一个“友人”之子,要初任掌门的姚师祖帮他照顾。天机子热心,自然接了。谁知过了几日,那欧阳毓竟领着手下夜行上岛,暗下黑手想害死此子,也幸亏姚师祖和当时十二岁的宋师兄,拿住了欧阳,一顿打了出去。为此天机子与欧阳毓不睦,但是周昱却趁机结好了欧阳毓。后来周昱上位,收买门中弟子的经费,多是由欧阳提供的。周门主上位后,觉得欧阳离得太远,难以控制,所以一直想延他入门,但欧阳毓狡诈,岂不知鸡头凤尾之便推辞掉周昱之意,依旧掌管倪家事业。后来,不知用什么路子,结好了周宗爱妾上官娇,骗她几句美言,那周大人上书李璟,委他掌理漕运事务至今。

故此,现如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欧阳先生,其实却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只要在宜兴段的水路上,他便是一号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下我们两人主要是以看热闹为主。一则刚听说了李景通那厮这样的消息,我根本没有心思玩乐二则上船以后李公子的状态就不怎么好,他说是因为他自幼就晕船,所以才备了晕船药呢。可他给的晕船药,效果绝佳,我一介女流用了生龙活虎,他一个大男人,用了却还是病恢恹的,我心里暗忖,真是刚从书堆里爬出来的玉雕儿,一点风浪也受不起。

我正想着,见李冠伸手摘了一盏紫灯笼,取了泥金红笺,与我同看上面的字谜道:定云止于水,花随水向东,流过云起处,坐看一轮红。打一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了一想道:“什么谜题拗口的很,我是猜不着。”

“我想,这盏紫灯笼甚好,幸喜上头没有字画,待我回去与贤妹画一幅行路的小像也好。”李冠迷人的唇角带着温雅和善的微笑,“我猜便是个“汨”字了。定云止于水,云映水中,是个沄字花随水向东,指水至右边,东流而去,便留了个云字。流过云起处,坐看一轮红,云起而日升,则坐看日浸水中,是为一个汨字。”

我点头道:“李兄所言是了。”

李冠道:“巧了,这个谜面有你名字,谜底这个汨字,与劣兄我有些缘分。我本字子溪,因嫌此名女气,又慕屈大夫为人,所以改作子汨二字。”

“哦。”我应了一声,淡淡道:“李兄自改表字,可见也是不羁之人。不知令尊令堂可曾怪罪?”

那李冠用根浅烟灰的软带仔细束了乌发,虽是没有一丝乱发在外,却自透出一股子不羁的秀逸来,这点子气质,又像极了某一故人。此刻他一领烟水淡银的轻袍蔽体,却拥了一领米白胡羊毛围脖,好似怕受风一般,那含水明眸,霎时一黯,道:“生母、亲族,早没有了,生父自小不见,绝了音讯,如今也不常想起了。”

我自悔失言,道:“方今乱世,改朝换代,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小妹触了李兄伤处,实在不该!李兄既猜了这谜,就摘了这灯。还是待小妹画上几笔,这灯儿,以后就留给贤兄作纪念吧。”

“我早知道了。”李冠瞟了我一眼道:“贤妹在金陵时,见过多少名家,怎会把李某拙笔放在眼内?”

我听出他话中别有余音,忙抚了他的肩笑道:“李兄误会了!只因小妹在岛上,也曾受了宋师兄的礼,也恰是一盏纱灯。宋师兄是个小性子的人,只怕他暗自恼了我也瞧不出来。所以这灯还是小妹送给李兄为好,免得叫他见了多心。”

“贤妹果然有心。只是你一心顾着他,他也未必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兄不晓得。我在岛上时,他于我有半师知己之恩,我虽能浅德薄,自知不能为他做什么,却也一心为着他好。如此,何必非要叫他知道呢?”

那李冠一双秀目,忽然黯了一黯,长长眼睫向下一掩,揶揄道:“贤妹说得也是。”

我二人正说话间,只见一位锦衣豪客,手中端了一只玉碗,含笑朝这边而来。

我俩对望一眼,见来者正是欧阳毓。欧阳先生疏髯一动,笑道:“在下有幸,当年在金陵替岳家办事时,见过您鸟爪道姑。当年我曾以百金,得了你所制的一只九凤银杯。定云仙师,早年手拳不开,一如汉之钩弋。当时名满金陵,不想数年不见,你更见冷艳,果然不愧一个仙字,足以令五美失色呀。”

我看不惯他那轻浮之态,翻了眼皮冷冷道:“欧阳先生谬赞。只是定云眼拙,从前不曾认得先生。”

“呵…听闻云仙师产子未久,竟从皇上所筑别馆跑了出来。天下有这等胆量之人,怕也难有第二个。”欧阳毓若有深意地顿了一顿:“云仙师遁逃,该是犯了天威,皇上却不追究,可见…仙师不是常人呐。只是你要想开些,江山代有才人出,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昨日云暖楼、燕云馆传了佳话,可惜啊,如今便修清月楼了,哎!”

欧阳毓说着啧啧了几声,眼角余光挑了李冠一眼,冷笑几声,又开口道:“我昨日才到金陵,去办我岳父捐资造清月楼的事,晚膳在国丈李建勋家用的。奇的是——”

欧阳毓闲闲踱了几步,暗金红色的浮光锦轻袍迎着船中彩灯辉光,泛出贵气的光泽,他漫声吟道:“黄鹤楼前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曾在李府家宴上,听过‘江北箫王’李冠李公子吹的西汉古曲《梅花三弄》,甚是清雅,技艺冠绝天下,深受李大人赏识,还说找机会要将他荐予皇上呢……可如何这位公子,生得如此像那李公子呢?”

昨日李冠尚在金陵,那这些时日与我同行之人,莫非……慢着,此人敌友莫辨,而“李兄”……我望了“李兄”一眼,就在方才,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欧阳毓笑道:“人言耿先生气量宏大且又贪杯好酒,不知你肯否赏脸,喝下这满满一碗在下家中生意自酿的葡萄酒?这位公子看来酒量稍浅,但有缘相见,宾主当尽欢。待我盼咐小厮取小杯过来同饮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待接过那晶莹玉碗,忽然李冠那只瘦得可见筋骨的右手伸了过来,细长的手指略一用劲,便把欧阳毓手中酒挟了过来,琥珀色酒水晃了几晃,散出诱人香气,李冠道:“云贤妹前日酒醉未好,今日这酒么…小弟虽然量浅,也爱尝尝滋味。”

李冠,不,确切的说,我已猜出他正是易了容的宋为,垂眸朝碗内瞧了一眼,手指悄悄的催动“幻影千剑”的劲力——我好歹学过,能分辨得出来,凝眸望向欧阳毓那双带着异域之态的深瞳,脸上神色端凝,冷声道:“既是好酒,欧阳先生岂能不饮?不如一碗同饮吧!”

宋师兄将碗推向欧阳毓那一边,欧阳毓却并不接着,他二人好像各自憋着内劲,那碗平白愚空在中间,两人却气定神闲地聊起天儿来。

“如此好酒,欧阳兄为何不肯赏脸同饮呢?”

“呵。我记得李国丈家席前,我为敬酒曾与真的那位李冠在酒桌前撞了一肩膀,知道他可是一点儿武功底子都没有的。这位朋友,你既是天机门的,该是姚老儿的弟子,又为何冒称李公子,保着这位耿仙师呢?藏头露尾非英雄,莫非…哈…”欧阳毓哑声笑了几回,“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可这女子是皇上的弃妇,你也敢招惹,小心落得死在牡丹花下,呵呵呵,做一个风流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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