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璟朝烟云> 第159章 定云:心有千结(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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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定云:心有千结(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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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中绝顶机密是什么?我怀着满腹疑惑,跟着师祖上了楼,见小小的竹楼之上,整齐码放各类卷册。

姚端端正的脸上神情难测,轻拍我的背,神秘兮兮地说道:“云儿从别馆里出来,定知道一桩悬案,皇帝的美人陈盏花,被一高手刺死在自己宫中。现场留下云儿你的独门兵器——一只锡丸剑。你的锡丸是成对的,为何那含香轩中只留一只呢?因为现场那一只锡丸,是你宋师兄所制,由门中的一位姐妹:菡香,放在含香轩中!”

我气得淡眉蹙起,额头上的微微灼热,想是那朵火云已现,“菡香,是陈娘娘身边近侍,原来盏花是门中人所害!”

“你这人就是如此毛躁,陈妃并非我们所害。而菡香自分舵取来宋为所制赝品,放在现场,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目的,却是为了救你!”

看着天机子那一本正经的样,我不觉大怒:“拿我兵器栽赃我,还说是救我!”

姚端道:“是。因为皇上必不疑你,而朝臣,也会觉得陈妃死于宫廷争斗,虽疑你,却没奈何更重要的就是,此案真正的凶手,会因此拼命把所有疑点指向你。而皇上,因为对你的疼爱,对质疑你的人产生反感。而且,做这等事的人,谁会蠢到把凶器留在现场的?现场谁的反应最激烈,凶手就是谁指使的!皇上就算不甚精细,可他也甚灵慧,对此一定明了。我敢断言,皇帝与此人之间的心结,一定就此种下了!”

听了姚师祖的话,我仔细一想,果然想到那天,悲痛之外,一口咬定我是凶手的人是:陈觉!

可是陈觉是盏花的族兄,虽说不是亲的,可是关系匪浅,陈觉又为何要指使他人杀死族妹,彻底断了自己了解内宫情况的可能呢?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你一定认为不可能。若你看了楼中秘档,便知其中利害。看吧。”

我接过泛黄的卷册,轻轻翻看,不觉大吃一惊:

昇元初,陈魏冯见用于皇长子,由以冯见爱于上。刘赠冯金十万两,冯乃强买金陵帝姊广德公主何驸马宅,何及族人误以此为帝意,其族含恨出,何奔至刘辖地,其后以忧抑死。

后,陈诛褚仁规见宠,刘赠陈金六十万之数,陈置田亩豪宅无算。

保大初,二冯见用,而嫡庶析产,刘阴使人谋占高审知祖宅赠冯。高家不服,与冯家争而冯家误伤人命,后上谕冯买下高宅,刘使人平之,费金以百万计。

后,宋以耿先生见宠,总领朝事。陈、冯争拜其门下而互为喉舌,勾连于魏李,外结于查,五鬼用事,刘多贿于冯、陈而薄于另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次冯延鲁及陈以兵败将诛,遇魏冯救而改流远地,冯以弟见罪,贬抚州。魏上位任事,始知刘之贿冯、陈而薄于己。陈复起,多得力于魏,上位后无报恩意,反勾结宋,短魏于帝前。是以魏陈不睦。

魏欲倒陈霸位,陈欲去魏专朝,二者不睦已久。

孙派诸人,素恨五鬼,查以远道,冯以被贬,李以位卑,皆不足虑,所患者魏及陈也。孙乃求我门中人,秘搜隐事,得陈之妹实吴越人,且陈于吴越境有私兵。孙乃使中人白于魏,魏知之,欲劾陈。门中觉得此时让魏岑弹劾陈觉,时机未到。故又复使人白于陈,陈知外畜私兵乃臣之大忌,当年实为自保于朝而行此。由此又深恨于陈。二者初时同党友情,已荡然无存矣。陈恐帝见疑,又疑其妹原非骨肉,入宫前曾见吴越使,深恐其已知陈府私兵之事,复见其妹无宠,不能襄助于己,反为人所制,乃釜底抽薪,行此禽兽事矣。

我知道,秘档中的陈、冯、查、魏四人,我多少知道,李则为景通提起过的李征古。宋则为宋齐丘,孙则为孙晟。可那个刘某又是谁呢?还有,门中又为什么要借党争之事,加害无辜的陈娘娘呢?

姚师祖道:“定云,门中只想挑明魏陈二人不和,让他们相残之余,招致皇上不满,而双双被去职。可我等并没想过要害盏花娘娘一命。但我看现在的局势,也未必对门中不利。从皇上最近的用人来看,皇上已疏远魏与陈二人,对我国事有利无害。而且,现在你知道,陈觉为什么要急于指你为凶手了吗?”

我摇头道:“不明白。”

“因为这样,他不仅可以金蝉脱壳,摆脱杀妹的嫌疑,还可以让魏岑弹劾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他也可以借刀,将你除去。这样就除掉了你对皇上的影响力。当然,这仅为门中现在的猜测,刺杀陈妃的凶手究竟是谁?他是如何避过菡香的耳目,用剑杀害陈妃的?除了陈觉以外,有没有其它人欲置陈妃于死地?这些尚不明了。但无论如何,这位陈大人,总是脱不了关系。而门中想做的,是想法儿制造内讧,设计除掉五鬼中最误国虐民的魏和陈,达到先帝与无尘祖师在天机门初开时的约定!”

“原来如此。那么,师祖一定也知道,那个多次行贿的刘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钱,又是打哪里来的?”

“那个刘某,指的是贪官刘承勋之子,刘彦贞。那银钱是何处来的,云儿你也应当明白。你再仔细想想。”

刘彦贞,这人我不知道,可刘承勋,当年贪没德昌宫之案……

“莫非这些贿金,俱是德昌珍宝所换?”

“不错。刘承勋以老病去世之后,其子多次多事重贿冯延巳等人,得为一州之长。又为了稳固其位,多行不义。早晚门中会出手,收拾于他。”

我闭了眼,暗暗吸了一口气,朝中的暗流,无处不在,甚至波及于江湖。可是我不愿我和儿子及徒儿们身涉其中。现在,我又后悔身在天机门中了。可是,一步行差踏错,想后悔,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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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揽桂这个小姑娘,是在五、六年以前,我参加“参驾大典”,被敕为耿先生之后,才被我收为徒弟的。在我的印象中,一众徒儿中,她年纪最小,最一般,但真格儿的,最听我的话。

以下所记的东西,我是在庐州事了之后才知道的。揽桂这次的投书,是彻底的失败了。引起了后续的一连串的变故。因为此时的我,不知道我到庐州后,会有一大段凶险至极的日子,后来更会牵连进侯晶晶的案子,不知道我又会以那种方式再见景通,不知道我会面对那些痛苦的抉择。

回望揽桂的经历,便开启我后续的未知命途。

揽桂拿着我的书信,先去了慕容的“赛华佗”医馆,拿了一封信交给了她师姐赏荷。错就错在,揽桂告诉了赏荷,要她把我没有署名的密信交给已在太医院的晖之,因为我是秘密潜回来联络他的,自然不好在信封上留下他的名字。赏荷答应了揽桂,就亲自跑出去递信。可晖之没说什么时候回医馆,传信进太医院,又比我设想的麻烦的多。所以桂儿便不在师姐那儿久留了,她决定立即去下一个地方——孙晟府。

可是不巧,汉国入寇的重要军情,忽然从守将刘彦贞处传来,朝中有识之士暗里分析,此事可能有假。但如今,汉国君主刘承祐虽暗弱,身边的强将郭威、及其内侄柴荣、女婿张永德等,却已渐成气候。所以李璟已就此作出反应:派大皇子弘冀去守离汉国最近的南都。

孙大人认为此举风险过大,属于将储君置于险地。为此进宫劝谏去了。揽桂想到冯延巳新近复位,与我又有些交情,所以便在孙府留了个字条。凭她的印象,写下我信中的意思:力劝查将军不可妄动雄兵。

揽桂在孙府门人的帮助下留了字条,尔后带着我的信谒见冯延巳。她仔细转述了我的建议,并告诉冯大人,这是天机门的情报。

冯延巳满脸堆笑,告诉桂儿:“本相知道了,一定会转告查将军,劝告皇上。”

到此两封信都送出去了。榄桂舒了一口气,回到了赏荷处。却见到了不值班,回家的晖之。慕容拿了这封信,看了又看,失笑道:“桂儿!错了,这上面写的是劝查将军不要出兵的话,和我哪有一点儿关系?你家尊师,到底要我做什么呀?”

这时候桂儿才吃了一惊,原来她误把交给晖之的求医信交给了冯正中。

但这次慕容并没当一回事儿。揽桂向他说明缘由之后,他很快以旧日师兄相邀为名,向太医院提出辞呈。也许为了从此与我了结,李璟很快准了晖之之请,恢复了自由身的慕容晖之,踏上了原来他想来、却也不能来的地方——天机门总坛塍玉岛。但他来了,也没能碰到宋为,原因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揽桂的投书真正的祸端,开始于冯延巳手中的信。冯相从桂儿口中得知吴越撤兵有诈的事,但出于私心,他并没有警示与他同在太子府的同僚查文徽。而且,他看见我的求医信后,出于私心,又告知了他的妹妹。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直到后来才知道。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只让桂儿传个口信。哎!当时这样做,只是想让孙冯二相及晖之知道我的郑重迫切之心而已,哪里会知道,人心难测如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登上一叶扁舟开赴庐州的时候,并不清楚揽桂遇到的那些波折,也不知道庐州远在江西,虽在唐境,正临九华山地界,却原来如此遥远!这些我都没有想,我只是恨宋为为何又不来送我?然而,我并没有想到,去庐州路上的五个多月里,我到底会遇到多少波折。这一切,从离开太湖,骑马行陆路开始。

我出发时准备是很充分的。汐萍也为我准备了足量的现银,淬月事先给我支会了附近专做岛上生意的马贩,上路的时候,马贩给我找了一头乖顺的小驴,由于它顶门有一撮白毛,我给它取名“飘雪”,刚好与我定云的名字相配。

我骑着雪儿上路五天,天气转凉,一场秋雨阻了行程。我投宿在无锡城外“风来栈”。有道是财不露白,可是我偏偏露了财,早晨吃罢了早饭,我在店房闲着无事,坐看两个年轻人对弈玩耍。局前经不住一位住我对门儿房间的老者相邀,也下了注,押一个看起来顺眼些的小个儿小子会赢。

谁知道看得入了迷,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半局没到,我坐不住了,当众指出对局的两个小厮全在做局,坑骗同店观棋下注的住客!

我说着金陵口音与那当局的两个淮南人争得眼红,声儿大的压过了外头的雨声,几近动起手来,那小个子道:“这位娘子好不晓事,我与这位棋友根本不相识,下棋乃是各凭心意,哪里有做局的!你这般说,分明轻慢吾等,怕输了钱拿不出来,于你脸上没光,才这般撒泼挑事的!”

我也红了脸,放了我那野性子,怒道:“一派胡言,这棋哪有这样下的?故意把自己生路堵死,下招明明可以自救,却白放一子!看你先时棋路,你围棋棋龄当在八年以上,怎么可能没有看见这条生路?分明是做局骗钱的,还要蒙骗于我!当诸位都不知么!”

另一位黑胖棋客道:“你这娘子真不省事!需知当局者迷,保不齐他猪油蒙心,一时疏失了呢?你为何将我也骂了进去?”

我笑道:“恕我直言,您也通为一党!大家来看,这人原没有赢面,为何如今却要赢了?须知你是后手,如今局面,除了对方纵放以外,都因你方才用了暗器手法,在盘上多放一子!大家可以点目来看!”

此论一出,客店中人声嘈杂,都道二棋手不是好人,那黑胖大怒,与小个递个眼神,卷了银子,掀了棋盘,要与我动手!

忽然一只白胖小猫,挪得极慢往人堆里钻至我的脚边,听一个男子,声音如云遮月一般,唤道:“香瓜!莫到那里去!”

我抬眼望时,好个俊俏少年,丰神秀逸,白衣无尘,果然林下仙客,世上神仙,见他秀眉如墨柳方画,明眸如春波含烟,鼻如悬胆,唇似初樱,天庭地阁,无不尽善,人又甚为苗条,想我画人物也有不少,未见有如他的,想潘安、宋玉若存,必定愧煞,那样长身玉立,万物皆为他而静,门外那雨声也好似轻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抱猫在手,向我腰间瞧了一眼道:“这位娘子,你既输了,便要服输。你若不服,听我的话,大家平心静气再下一盘就是了。”

“这位公子说的轻巧,此二人做局骗了许多银钱,定是奸狡之徒。今日拼去这些银子不要,也要与他理论一番!”

“诶!”那白衣公子不以为然道:“理论便能怎样?大家听我,各退一步,你二人退了银子,邀众人重新看局,便好了!”

小个子棋客道:“棋局已毁,你红口白牙诬我二人做局相欺,又有何证据?!既没证据,开局讲如的押注,如何能悔?!”

“小可倒是记得刚才的棋局,重新摆过,不过须臾间事,只恐大家不肯信罢了!”

一看客道:“古时倒有这种把戏,我等倒未见过。这位公子且试一试,若你恢复得对,重新点目就可知那人是否多一子,若复得不全,就算我等损了几两银子,看公子玩个新鲜吧!”

那公子朗声一笑,“这有何难!”抬指往棋桌处只指了几下,那棋盘顷刻原样摆好,黑白子顿时如解得人语一般,按他所指渐渐成局。那俊后生含笑走至局前,拈起一个缺了一点的云石棋子,笑道:“暗器不精,方才你借手劲将子弹出,隔空让它上桌摆好,可惜地方不曾充裕,碰着旁边一子,崩坏云石棋子,这位先生,不若退了银子,两下甘休。不然,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平白坏了名声,何苦来呢?”

一语甫毕,早有看客惊起,将黑胖所卷银包抢过,掼在地上,众人哄抢磬尽。我也无心去抢银子,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一时又压了下去。不禁举步朝白衣客身前靠近几分,欲要问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公子望了我腰间紫玉箫、描金小荷包半玉宫绦,已藏包中,淡淡笑道:“小娘子如何有这管玉箫,须知这箫是我多年前赠予那宋为的。你莫非与他沾亲带故么?”

我心里明白,原来此人就是“江北箫王”李冠,果然不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道:“原来是李公子!这管宝箫,正是宋师兄相赠的。不知公子手中的香瓜猫儿,从哪里抱来?”

“小娘子原来是他师妹。你有所不知,我为创制新曲,自江北前来太湖采风,两日前到塍玉岛去瞧老朋友。我看那宋为看来病得不轻,保命都难,哪里顾得它!巧得是原主范长老又到汉国去了,我见它可爱,向宋兄要过来抱几日,今日要还给风来栈主,他亦是门中人,只托他得空还回去,它这么重,带着不好赶路。”

我听他说到宋为,眼圈不觉红了,叹道:“我原不该来!就知道他那里缺不得人!他虽是杏林高手,如何给自己医得!”

李冠眼神黯了一黯,喟叹一声,柔声劝慰我道:“小娘子不必忧虑,令师祖天机子现在岛上,他自可无忧。有你挂记,他也有福呢。”

我道:“李公子不用见外,小道姓耿,以号行名,唤作定云。”

“云…”李冠眸光一软,噎了一字在喉,复又沉声说道:“云贤妹的大名,我已早知。道家清苦,贤妹这样的人,实在不宜入道。不知云贤妹欲往哪里去?”

我道:“且往江西庐州地界,办一桩门中事务。”

“这就巧了,我欲到九华山简寂宫,去寻观主渡真道长会晤,便正好结伴而行吧!”

“如此也好,就依尊意。”

我与李冠分住在风来栈二层的天字一号、二号房中。这夜雨势已微,但淅淅沥沥下了整宿,我骑驴走了五天,到今日已是累极了,一夜好眠,竟连儿子也不想,一丝梦境也没,直睡到天明时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早晨去约李公子会帐登程,却发现他兀自浓睡未醒。站在他的门外便听得微微鼾声了。我背了包袱,先到大堂会帐。却听住客及客栈老板伙计等人,无不议论纷纷:

昨夜店外的马棚里,死了六个黑衣人!今日太守已带差役到现在来查验,看来少不得客栈要受池鱼之殃了!

一夜之间死了六个人!尤其诡异的传闻是:六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都在盛年光景,从身板和指上的老茧可知,这六人都为武林高手。可他们遭人伤命,全身却无一点外伤,浑身竟连个针眼儿也不见。官府仵作银针探喉,未见变色,显非食毒致死,然死者面容痛苦,乃心疾惊悸而死之象。复验其血,实有剧毒。

官府怀疑是江湖斗殴,吩咐拉走六具尸体,并告风来栈店主徐风来,不准外出,随时侯询。老板无奈也只好答应。没奈何,徐老板按官府吩咐,吩咐众人暂时不能离开,我也是无奈,只好继续关着不走。

时辰只到中午,徐老板便通知住客可以自便,我满腹狐疑地卷了包袱,会了账,牵了我的驴儿和李冠同路往庐州去了。

一路上我在想马棚里的六个死者,问题太多了!到底为什么凶手要杀他们?官府说是要查,为什么还没盘查就放掉了风来栈的所有住客?天知道,哎!反正人又不是我杀的,管他呢!

离开客栈,我和李公子一路同行,走到某处乡间一片麦田之侧的野径上,天蓝云轻,空气清新,飘雪的旁边,慢悠悠地走着李公子的那匹白马,李冠漫不经心地坐在马上,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倒楣缠人的胖猫,我交给徐老板还回去了。左右他也是你们那派的,不会卖了它。要不我跟小宋没法儿交待!诶,贤妹,我说,你这是惹了多少仇家?害我为你忙活了一宿呢。”

我前边心情挺放松的,可听了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心弦蓦然一紧,“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李冠道:“那马棚里的六个人,全是奉命来杀你的。他们是杭州人,也就是说,他们是吴越人。贤妹,快点想想,你在杭州,有仇家吗?”

“人,是你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瞒你,是。”李冠嘴角竟带着笑意,昨晚,我去看看我的马喂饱了没有,竟然看见这几个厮,扒在房顶上朝下边偷看呢!我本也不想招惹他们,可无奈他们行事太不密了,竟然用传音入密说话,还被我给听出来了!他们说奉上头之命杀你,之后可分黄金十万两!贤妹,没想到,你这么值钱呢!你不知道,我这人为朋友两勒插刀,再怎么说也是仗义的汉子……”

“所以,你毒死了他们?”

“哪能啊。”李冠脸上不动声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儿,“我只是拿小宋当年换给我的几枚针随便朝他们的穴位打了几下,而且,我真告诉他们了!叫他们暂时收手,不要乱动,如果不动,这个针是没毒的,等过了半个时辰,你们就能行动自如,马上去塍玉岛讨解药,丢了的功力,后边儿还可以练回来这是宋为告诉我的嘛,但是,我也警告他们,不要乱动,不要自行逼出毒针,也不要相互运功,否则毒入心血,神仙难救!可是这几个人,没有看见我发针,竟然以为我是在诈他们,不仅乱动了,还想扒开屋瓦给你吹迷烟,我的武艺是不怎么样,看见这,想想你的武艺能挡得住他们几个大男人?想到这,当然还是要打几下的。结果呢,追打之下,又回到那个马棚。他们几个算是不错了。你也知道,小宋身体不行,医术固然不错,用毒更是可以的。要一般人,肯定立刻就动不了了,只要不剧烈地行动,绝对不会有事。可他们几个太自信了,打就和我打了吧,反正打架我也不行。可他们明明感觉自个儿不对了,还是想运功逼毒,结果呢?一个也没活成!造孽呀,没解药,我可救不了他们!”

“你…你不是江北箫王,是个文士吗?为何你会宋师兄的水影针呢?”

“哈,贤妹好偏心!”箫王大咧咧地说道:“我当年送他一管宝箫,他掌管那么大的分舵,不得送我点儿好东西?他既送了我,总要包教包会嘛。”

“那…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呢?”

“又问呆话了,我问他们这么久,啥也没有问出来,他们是谁派的,为什么要对付你,我怎么知道?”

唉!我招谁了!“那,官府明明要追究的,怎么就不追究了呢?”

“风来栈怕过什么?有天机门和孙相撑腰,多大事都可以了了。为了几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大名鼎鼎的金算盘徐风来,还不做生意了?再说了,吴越国跟咱们是世仇,太守他指不定怎么向上报呢。皇上现在忙着打马球、写诗玩呢,能顾得上这些小事儿?走吧,走吧啊,马上又要走水路了,咱们先找个马行,寄放咱们的坐骑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那初秋雨后,无锡城郊的麦田之侧,我侧目看向李公子的那双眼,温柔隐忍,带着那么一点点忧郁,竟像极了一位故人。他像谁呢?是潘易?史守一?还是萧阙,慕容?都不像。难道那样的眸子,像李景通?不,李璟确实这样看过我,可这都是前尘往事,不必提起了。难道……

哎!行路途中,身为旅人,多思无益,且走吧。

李冠穿了一袭如雪白衣,如同素色梅花上初着的冰雪,人却是悠悠闲闲地骑着白马,似乎对昨晚的变故毫不在意,对于那六名高手之死,也全然问心无愧。

我二人各怀心思,出离无锡,来到一处马行,李公子自然地牵过我的驴子并他的白马,只用半盏茶的工夫与老板谈妥了价,含笑嘱咐我道:“这匹飞琼跟我数载,这次我去九华山之后,返归江北,便不会再到此地了,到时还请贤妹替我赎它,好生看待呢。”

我想,这李公子用毒厉害,杀刺客神情自若,倒是挺在乎自个儿的坐骑。重物轻人,非英雄也!

心里这般想着,望着软和的秋阳里,李冠那张绝世的俊颜,我却还是生气不起来:怎么说人家也是保护了我,人家与我非亲非故,不要命地帮我打架,我还腹诽人家,实在不该。

我虽然不知道谁要害我,可我心里清楚,我在宫里得罪了不少人,别人不说,只说钟皇后和冯美人,有时候我扪心自问,要是我与她俩易地而处,我可能也恨极了分宠夺爱之人!再说了,朝臣中有不少人都厌恶李璟崇信道人,首当其冲就归怨于我。我听文小何说,上回有颗彗星坠地,朝里的常学士等人还要往我身上扯呢!

我温言软语答应他:“李公子放心,你只管交待老板,等我回时,一定替你赎回飞琼。”

李冠柔柔地瞧了我一眼,看向我肩上绸布包道:“你一个年轻轻的女儿家,背不得这些个包袱,给我拿着吧,还要走一大段路才到渡口呢!”

我也不推脱,只道:“多谢李大哥。”

那李公子灿然的眸子莫名黯了一瞬,嘴角复又带了一丝浅笑,“这还用谢呀。拿来吧。”

原本到渡口的路甚近,数日之内定能上船,可不防我这个人特别好游玩,加之此地繁华,我自是流连驻步。起先,李公子也催我呢,可经不住我纠缠,这日晚间,我们终于将包袱放在城中的顺和客栈中,上街去逛什么“赏壶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我真是在金陵锁得太久,乍一出笼子,只觉得身心舒泰!野鸟般的性子便怎么也收不住了。

逛一圈下来,茶壶也买了好几把。可完全用不上啊。李公子在一个茶摊上与老板大谈饮茶之道:原是老板要他买茶叶的,偏引出他那些话来,什么:此处之茶,以湖州顾渚山谷所产最妙浙江吴兴,峡州、光州今安徽光山之茶与湖州相同。常州、无锡所产之茶次之,你宣州安徽宣城、杭州、睦州浙江建德之茶又次之,歙州今黄山的茶,就再次之。

这就巧了,恰巧那老板卖的正是歙州的毛峰,但又不敢公然说陆茶圣所言不确,也只有默然,我少不得打了圆场,包了他几斤茶叶,顺便照顾一下一旁店主的生意,买了几只可心儿的茶宠小物,一并交给李公子收着。

抬眼一观,真真甚美的夜景,果真物阜民丰,彩灯高悬,长街喧嚷,热闹盈天。又因今日恰是什么“陶朱诞”,墨色天穹上,时不时开几朵七彩烟花,点缀了寂寞的夜空,也与周围仿前唐的古意建筑相得益彰。

我觉得初秋天气,竟是一点凉意也没,整个身子热乎乎的,舒服得很。

在街上买了十串烤鹿肉来吃,自然是李冠大度,到底是不是鹿肉?我完全不顾了,只觉满口溢香,胃口大开,吃了五六串才想起递给李冠,那李公子却冷着脸说自己没有胃口,想起刚在客店用晚餐时也没见他吃什么,也许他是个雅士,方才拿出茶经上的话来,其实就退劝我少买一些,可我没理会这会子,看我没心没肺吃得欢,便不屑与我为伍吧。

可不管怎么说,他定是不饱的。我心里不忍,迫他吃了些小食,方满载归来,真真是买了一包带不走的好东西。我现在后悔早早寄掉了飘雪和飞琼,要不李公子那弱不经风的肩膀,还能少扛点儿东西呢。

走着走着,见前头聚了好些个人,我嬉皮笑脸地挤上前去看热闹,只见前面搭就的高台上,一名管家模样的人高声说道:“众位朋友,只因明年,正值圣上35岁寿辰,巧了,同一天也是新纳的查贵妃娘娘二十的寿辰。圣上准备大办,要向民间借银共修清月楼!并请捐钱最多的全国五名豪绅,与圣驾同游金陵后湖。不才的老爷,正是倪耀祖倪老爷,八代豪族,从制陶发家。为宜兴首富,他老人家自然想莅临盛会了,但他一人财力,毕竟难力压群豪独占鳌头。就有请诸位多多帮衬,并在善薄上留下您的大名!当然了,搞银是对我大唐国的忠诚,虽然不在多少,但少于两千也拿不出手!大家若助我家老爷进入后湖,我家老爷决意,送每名参与的同人们每人两分利!大家速速出手,机不可失啊。”

千想万想,我也没有想到,这就是我离去区区几个月后,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关于李璟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消息!漫天绚烂的烟花,刹那间冷掉了。我痴痴地颤着双唇,低声问一旁的一位士绅模样的人,“这位娘娘甚有福。您可知她是何人?”

那士绅道:“你这姑娘家鲜少出闺门,连这位娘娘都不知。她就是留驻闵地的查文徽大将军的同胞亲妹妺,因查将军接到秘密情报,即将与陈诲太守同赴福州同吴越人打仗,圣上尤为恩待查氏,所以纳了这位娘娘,不想十分见爱,把六宫粉黛统统比过了。只因娘娘名讳‘月汀\'\'\'\',带个月字,圣上纳魏岑大人之言,要修一座清月楼,向民筹资,不用国帑,一来昭示唐国之富,二来塞攸攸言官之口。在这美人身上,哪个不是用足了心思。”

是啊,他不是一直这样吗?星儿死的时候,他对着她哭,却对着我笑那是因为我是新人,如今呢?我如黄花她如新桃,也合该是我被弃的时辰了!是我要跑的,我伤心什么?我无动于衷,我开心我的,他管不着了!我于是什么也不管,拉过一边默然站着的李冠,却发现他的手,瘦骨嶙峋,一根血筋触感分明,天气原不甚寒,他的手却凉的很,“走!今儿我高兴,陪我去醉一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尽管我很想镇定,或者佯装镇定,我和李冠同行,一直说说笑笑的,宜兴长街的夜晚,被绚烂的烟花点成了胭脂色。我翩然疾行,几乎用上了所学的所有轻身功法。仿佛跑得越快,就会离伤心越远!我一直以来似乎不在乎他,所以,我从来没有锁他在燕云馆,我以为我给他自由,是因为我不在乎他可是我错了!我初时不依附他,那是因为,那时我没把他存在心里,我自己还有作出判断的理智!那个时候,他说他对我不同,视我为知己,我口里说着不敢信,心里却是信他的!岁月的消磨中,我的心渐化为水,当所有的水,汇向他时,他对我的爱却干涸了!我一直说着怕宫里的拘束,其实呢,我最怕的就是来自他的背弃。他骗我说饮了裂脑酒,我信了他骗我说,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他的哀愁来自于我的冷傲,我也傻傻信了!庐山上他骗我说最怕我离他而去,他只能孤独地等我的消息,我也信了!隐云馆里给予我的尊重,百尺楼画师会给予我的赏识,雨中在秦淮街边的追寻,临产时的那一抹焦灼,一点点累积看我的情感。难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他拥有那么多女子,又辜负了那么多人,我有什么不同呢?我只不过是,在他辜负的名单里,稀里糊涂添上自己那个终将淡去的名字而已!

那一晚,烟花漫天。明艳的焰火,一朵朵开的绚丽,又在胭色的夜幕中迅速隐去,堪比落花无声。

那一晚,一向贪酒的“耿先生”,在长街酒肆,喝得七荤八素,李冠一直劝我别再喝了,从我手里抢了不少酒,我醉言醉语地逼他一起喝,他也喝了许多,竟然失口唤我:“师妹”,可惜我当时没有介意,只是想着我自个儿和人家李公子认识还不足十天,人家为何对我这般体贴大度?好你个李璟,我与你同床共枕厮磨数载,还在雷雨之夜产下从慧,怎么你就如此忘恩负义呢?

我脚下飘乎,依偎着李兄狼狈地从酒店离去,虽用内力强压着,可是去不多远就吐了李冠一身,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就看见李兄在我跟前。他已换了一身雪青色修身锦袍,乍看下与禁苑里的冤家还有五分像!我没有谢过李兄,却直接问他:“李公子,咱俩相识不到十日,你为何对小妹这般爱护?昨晚的事,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李冠脸色不好,想是昨夜被我连累,也醉了酒,又陪我折腾,一夜少眠,他嘴角勉力一勾,露出贝齿两排,秀目微闪,顾盼间自有出尘意,那眸光疏旷潇洒,也像一位故人,那样一副大哥护小妹的神色,让我塌实放心。他微笑道:“唉,瞒不住了。跟你说实话,你该知道,我与那宋为相交匪浅,此番正是受他之托来护你的,不把你送到水月观,我断不离开你。”

“多谢李兄了。你放心吧,今日,咱们就奔渡口上船,我也不能为自己的缘故,耽误李兄的行程。”

李冠道:“不急,我宿醉未醒,待我自回房服过解酒之药再走不迟。”

我看着李冠,他当真算公子如玉,五官精致绝伦,气质高贵脱俗,我确定以前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可为何我对他这般熟悉呢?难道这就是“缘法”,冥冥中自有定数?

“李兄,”我瞧他转身欲去,忽然问一句:“咱俩以前识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前…师…贤妹,以前我自在江北学箫、做诗、考举业,皇上启用常学士遴选进士之日起,我就开始考了,一晃好几年了呢。唉,没考上……”

“李兄,那你说说,宋师兄,考上了吗?”

“当然,他原是贡士,殿前一考而中…”李冠噎住一瞬,眸光一软,如月在水,“只是他比我还不顺,本来你门中,想栽培宋为为首徒,令他就此入仕,可是却…唉,不能遂心。”

我大醉乏力,但李兄身上那种说不出的香,似花草熏香,又有些带着药气,他的人仿佛是从竹林里采药方回的。那样的气息,还是让我振奋不少,我道:“你怎知他的心?也许,宋师兄孤标自许,压根儿就不愿入仕。”

李冠莫名叹了一声,眼中含了几分怅惋,他体贴地替我盖了被,“唉!他么…但凡有点血性之人,谁愿蜗居江湖呢?只偏偏因为天意弄人而已!”

我听到此,知道李冠暗暗为宋为不平,但心里甚为疑惑,蹙眉问道:“那朝廷为何不让他入仕呢?须知先帝最爱英才尤其天机门中,与朝廷渊源不浅,据我所知,即使当年先帝为杨濛之事牵累天机门,可那时也未曾阻碍天机门人入仕啊。何况如今,那常学士爱才,曾说他若得选才之权,不使一人落于僻野。此事传为朝野美谈,小妹向日也曾听说的。常梦锡既选了宋师兄得第,为何那李璟会不用呢?”

“哎!这其中详细原委,我也不知始末。总之,当今他……贤妹,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你,但有一事,你须看开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天下痴男女,哪个不愿得这般人为伴?但人有时命不由人,常人如此,况他是君王?贤妹如鸟飞于林,天宽地阔,所见之人、所知之事,当过于人。且莫学深闺怨妇,作贪嗔之想,不若豁达放旷,恣意挥洒,图一个快意江湖,也是乐事。”

我一腔幽怨,岂是他三言两语劝得醒的?所以我只侧身向内,掩了脸上新泪道:“李兄好意,小妹知道。我等且各自歇息半日,下午就登程吧。”

李冠淡淡应道:“也好。贤妹好生歇息,我已吩咐小二熬了红豆粥,配了些菜食,你昨夜大醉,肠胃有伤,午饭喝粥为好。待你歇夠了,只摇床头的铃铛吧。”

“嗯。”我将脸没入背中,含糊应了一声。只听他脚步轻盈已极,渐渐去了。我强迫自己安静,倒头睡了一会子,半梦半醒间,却见一身玄色重铠的萧阙,抱了我的慧儿,肃然沉声对我道:“师侄,你莫怪我。皇帝于我有知遇之恩,慧儿是皇子,就该回皇宫,连我爹天机道人也没有立场阻止。皇上会对小皇子很好。你也知道,他最疼子女了。师侄,这是你师叔办的要紧差事,你就由着我吧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母子连心,我一下坐了起来,梦已醒了。我现下又愧又悔,梦里的情景越想越像真的。我实在惭愧,深觉对不住慧儿,悔不该把他一人留在岛上可我现在骑虎难下,答应去江西处理门中急务,若中途折回,必然愧对师祖。哎,事到如今,也久有快点赴庐,早点回岛这一条路了。想到这里,我抖擞精神,摇了枕边金铃,早有小二备下李兄所说的粥与菜,我便用了几口,起身去寻李冠。

我轻扣他的房门,他却过了许久才开。我瞧他精神又短了些,说话气力也微了:“贤妹勿忧,我昨日也陪你发疯一醉,如今身体也有些不利落。不过行李已备,我只消与你一路同行,就空旷处吹个小风儿就好了。”

我见他这般说,也不疑有他,便道:“李兄想得周到,备的粥食极好!不知你可曾用些?”

李冠道:“我已用过了,劳贤妹惦记着。你既好些了,咱们今日定能上得渡船。只是船上一坐月余,为兄备得一些晕船药在此,贤妹先吃几丸防着,总没坏处。”

“多多谢过李兄,小妹也不推辞了,小妹向日晕船,正用得上呢!”

李冠抬手递给我个青绿瓶子,我好似见过这瓶子,但也没多想,便笑道:“我先揣着,登船便用。”

李冠俊颜含笑,“待会儿码头人多,你莫落后了,但也不要挤,待为兄先去找船家。”

“嗯。小妹晓得。”

我二人便离了客店,见苍穹上落日已圆,就如葡萄浓酒一般,火艳艳的烧红了天。行不多时,来到码头。那李公子找了当地一位老船家,问了道路并行情。最后,便是这位老者发大船来载我们。上得船去,乐而忘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来李冠果然公子哥儿本色,我们上的,乃是一艘“富人船”。这船富丽堂皇,出行吃住,那是一样不少。自然,船资也是不少。一路盘缠,本说自行负担,到如今都是李冠付账,他本一个不第书生,我如何过意得去?每每提起,他总不让我开口。我想,到江西须行数月水路,以后总有机会,也就暂且作罢了。

李兄此人也透着些古怪。平日慵慵懒懒,看似除了一副好样貌就没别的什么特点,我上船之后时常想起以前的事,也难理会他,直到船上第五天,我和李冠应船主之邀,参加了船上开办的诗谜会。这次寻常的船友雅集,又一次改变了我对李公子的看法。

本来大船上天南海北的客人,为了排解漫长旅途的孤寂,聚在一起猜个谜、吃一顿、乐一乐,是件开心的事,可是万万没想到,此刻,这艘行在长江里的华丽大船,对于我而言,却隐藏未知杀机。一场生死对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猝然拉开了帷幕。刀光剑影之前,其实是带着柔糜香气的灯谜诗酒会。

这条船的船东,本是宜兴人。在诗谜会上现身,自报家门为江湖人称“金桨快舟子”的欧阳毓,其人四十出头年纪,一双亮眼聚精光,方脸有须,生得身量不高,却甚白净,有些斯文气息。听李兄暗地告诉我,原来这位欧阳先生,掌握此段长江漕运,自起龙头帮,好不威风!原天机门主周昱多次想延请他加入门中而不得。而欧阳先生此时出现在这船上,与他那岳父倪耀祖有关系。这位在众人面前应酬自如的江湖富豪客,在江湖上的名头却不大好。他本是贫苦人出身,因倪耀祖老爷与周宗大人在海外贩宝货发迹。欧阳毓便屈身在倪老爷手下做水手。有次周宗派倪耀祖渡海押运重宝,临行前,欧阳毓提议家主,多备小船以防万一。倪老爷对欧阳毓的建议不以为然,认为花费巨大,周家给的预算未足,不予理睬。

谁知恰逢高丽海盗猖獗,宝船行到闵地海上,近一处天妃宫时,匪徒暴起,大刀铁斧之下,倪耀祖一船大小人等,俱给绑了。匪首差点要了倪耀祖性命。幸亏欧阳毓机灵,与匪搏斗时趁乱,跳海逃生,待匪首一去,自用船上绑的一条配用舟逃生。又取倪耀祖的官文,投至就近客驿,诈称唐国皇商半路遇劫。当时闵主王继鹏,急于得昇元帝支持巩固皇位。得了传信官员此报,分外上心。欧阳毓本是倪家下属,连他顶头上司周家,当时也不敢自称皇商。但欧阳毓只凭胆大心细,便骗得当时闵主王继鹏的援军,剿了海盗,保下重宝不失。事后虽然宝物大半归了闵主,周大人和倪老爷都遭了损失,但倪耀祖认为欧阳毓料事周密,如果事先多备些小船、分走部分珍宝,也不至于树大招风惹来强人。更兼欧阳毓还救了倪老的性命,倪老从此重用欧阳,也不在话下了。到后来,周宗放了扬州留后,海外贸易交给族侄主理。那族侄不甚晓事,又将事转给倪老爷。倪老爷年事渐高,自己膝下无子,家私雄厚,难免倪家旁支觊觎。

倪家小姐掌珍有个邻人谢文卿,少年时曾与自与倪掌珍小姐相得多年,但倪老爷觉其过于文弱,便不准婚事,而将小姐改配给欧阳毓。谁知弄成怨偶,不好说是谁的缘故,总之小姐半载就下世了。倪家两口痛不欲生,可欧阳毓此后倒是本分,消停了半载,虽暗娶多房妾室,始终不敢扶正一位。更对倪老爷孝顺有嘉,老两口十分感动。架不住老夫人一番言语,倪老爷便将全部生意及漕运人脉全交女婿,方有了欧阳毓的今天。正因如此,所以那欧阳是扯妇人裙带上位,才为世人所不齿。这回李冠联系的老船主,并不是他,但没想到背后船东却是他,也是凑巧而已。

说起这个欧阳毓,和天机门的关系,那李公子比我知道得清楚多了。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也是宋为对他说的。

总之,当年掌珍小姐故去不久,倪耀祖抱了一个婴儿前来太湖,说孩儿姓谢,取名小端,是一个“友人”之子,要初任掌门的姚师祖帮他照顾。天机子热心,自然接了。谁知过了几日,那欧阳毓竟领着手下夜行上岛,暗下黑手想害死此子,也幸亏姚师祖和当时十二岁的宋师兄,拿住了欧阳,一顿打了出去。为此天机子与欧阳毓不睦,但是周昱却趁机结好了欧阳毓。后来周昱上位,收买门中弟子的经费,多是由欧阳提供的。周门主上位后,觉得欧阳离得太远,难以控制,所以一直想延他入门,但欧阳毓狡诈,岂不知鸡头凤尾之便推辞掉周昱之意,依旧掌管倪家事业。后来,不知用什么路子,结好了周宗爱妾上官娇,骗她几句美言,那周大人上书李璟,委他掌理漕运事务至今。

故此,现如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欧阳先生,其实却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只要在宜兴段的水路上,他便是一号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下我们两人主要是以看热闹为主。一则刚听说了李景通那厮这样的消息,我根本没有心思玩乐二则上船以后李公子的状态就不怎么好,他说是因为他自幼就晕船,所以才备了晕船药呢。可他给的晕船药,效果绝佳,我一介女流用了生龙活虎,他一个大男人,用了却还是病恢恹的,我心里暗忖,真是刚从书堆里爬出来的玉雕儿,一点风浪也受不起。

我正想着,见李冠伸手摘了一盏紫灯笼,取了泥金红笺,与我同看上面的字谜道:定云止于水,花随水向东,流过云起处,坐看一轮红。打一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了一想道:“什么谜题拗口的很,我是猜不着。”

“我想,这盏紫灯笼甚好,幸喜上头没有字画,待我回去与贤妹画一幅行路的小像也好。”李冠迷人的唇角带着温雅和善的微笑,“我猜便是个“汨”字了。定云止于水,云映水中,是个沄字花随水向东,指水至右边,东流而去,便留了个云字。流过云起处,坐看一轮红,云起而日升,则坐看日浸水中,是为一个汨字。”

我点头道:“李兄所言是了。”

李冠道:“巧了,这个谜面有你名字,谜底这个汨字,与劣兄我有些缘分。我本字子溪,因嫌此名女气,又慕屈大夫为人,所以改作子汨二字。”

“哦。”我应了一声,淡淡道:“李兄自改表字,可见也是不羁之人。不知令尊令堂可曾怪罪?”

那李冠用根浅烟灰的软带仔细束了乌发,虽是没有一丝乱发在外,却自透出一股子不羁的秀逸来,这点子气质,又像极了某一故人。此刻他一领烟水淡银的轻袍蔽体,却拥了一领米白胡羊毛围脖,好似怕受风一般,那含水明眸,霎时一黯,道:“生母、亲族,早没有了,生父自小不见,绝了音讯,如今也不常想起了。”

我自悔失言,道:“方今乱世,改朝换代,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小妹触了李兄伤处,实在不该!李兄既猜了这谜,就摘了这灯。还是待小妹画上几笔,这灯儿,以后就留给贤兄作纪念吧。”

“我早知道了。”李冠瞟了我一眼道:“贤妹在金陵时,见过多少名家,怎会把李某拙笔放在眼内?”

我听出他话中别有余音,忙抚了他的肩笑道:“李兄误会了!只因小妹在岛上,也曾受了宋师兄的礼,也恰是一盏纱灯。宋师兄是个小性子的人,只怕他暗自恼了我也瞧不出来。所以这灯还是小妹送给李兄为好,免得叫他见了多心。”

“贤妹果然有心。只是你一心顾着他,他也未必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兄不晓得。我在岛上时,他于我有半师知己之恩,我虽能浅德薄,自知不能为他做什么,却也一心为着他好。如此,何必非要叫他知道呢?”

那李冠一双秀目,忽然黯了一黯,长长眼睫向下一掩,揶揄道:“贤妹说得也是。”

我二人正说话间,只见一位锦衣豪客,手中端了一只玉碗,含笑朝这边而来。

我俩对望一眼,见来者正是欧阳毓。欧阳先生疏髯一动,笑道:“在下有幸,当年在金陵替岳家办事时,见过您鸟爪道姑。当年我曾以百金,得了你所制的一只九凤银杯。定云仙师,早年手拳不开,一如汉之钩弋。当时名满金陵,不想数年不见,你更见冷艳,果然不愧一个仙字,足以令五美失色呀。”

我看不惯他那轻浮之态,翻了眼皮冷冷道:“欧阳先生谬赞。只是定云眼拙,从前不曾认得先生。”

“呵…听闻云仙师产子未久,竟从皇上所筑别馆跑了出来。天下有这等胆量之人,怕也难有第二个。”欧阳毓若有深意地顿了一顿:“云仙师遁逃,该是犯了天威,皇上却不追究,可见…仙师不是常人呐。只是你要想开些,江山代有才人出,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昨日云暖楼、燕云馆传了佳话,可惜啊,如今便修清月楼了,哎!”

欧阳毓说着啧啧了几声,眼角余光挑了李冠一眼,冷笑几声,又开口道:“我昨日才到金陵,去办我岳父捐资造清月楼的事,晚膳在国丈李建勋家用的。奇的是——”

欧阳毓闲闲踱了几步,暗金红色的浮光锦轻袍迎着船中彩灯辉光,泛出贵气的光泽,他漫声吟道:“黄鹤楼前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曾在李府家宴上,听过‘江北箫王’李冠李公子吹的西汉古曲《梅花三弄》,甚是清雅,技艺冠绝天下,深受李大人赏识,还说找机会要将他荐予皇上呢……可如何这位公子,生得如此像那李公子呢?”

昨日李冠尚在金陵,那这些时日与我同行之人,莫非……慢着,此人敌友莫辨,而“李兄”……我望了“李兄”一眼,就在方才,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欧阳毓笑道:“人言耿先生气量宏大且又贪杯好酒,不知你肯否赏脸,喝下这满满一碗在下家中生意自酿的葡萄酒?这位公子看来酒量稍浅,但有缘相见,宾主当尽欢。待我盼咐小厮取小杯过来同饮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待接过那晶莹玉碗,忽然李冠那只瘦得可见筋骨的右手伸了过来,细长的手指略一用劲,便把欧阳毓手中酒挟了过来,琥珀色酒水晃了几晃,散出诱人香气,李冠道:“云贤妹前日酒醉未好,今日这酒么…小弟虽然量浅,也爱尝尝滋味。”

李冠,不,确切的说,我已猜出他正是易了容的宋为,垂眸朝碗内瞧了一眼,手指悄悄的催动“幻影千剑”的劲力——我好歹学过,能分辨得出来,凝眸望向欧阳毓那双带着异域之态的深瞳,脸上神色端凝,冷声道:“既是好酒,欧阳先生岂能不饮?不如一碗同饮吧!”

宋师兄将碗推向欧阳毓那一边,欧阳毓却并不接着,他二人好像各自憋着内劲,那碗平白愚空在中间,两人却气定神闲地聊起天儿来。

“如此好酒,欧阳兄为何不肯赏脸同饮呢?”

“呵。我记得李国丈家席前,我为敬酒曾与真的那位李冠在酒桌前撞了一肩膀,知道他可是一点儿武功底子都没有的。这位朋友,你既是天机门的,该是姚老儿的弟子,又为何冒称李公子,保着这位耿仙师呢?藏头露尾非英雄,莫非…哈…”欧阳毓哑声笑了几回,“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可这女子是皇上的弃妇,你也敢招惹,小心落得死在牡丹花下,呵呵呵,做一个风流鬼啊。”

我不觉脸红至脖根,只见宋为大怒,使力撞碎玉碗,一碗热酒扑向欧阳毓脸上,宋为切齿道:“欧阳毓,我等上了你家的船,与你并无丝毫嫌隙。你竟在酒中下了那江湖最忌的裂脑药,意欲害死我师妹!我们门中与你颇有渊源,师妹与你更是一面之缘,全无半点远仇近怨,你竟下此阴狠毒手,到底是何道理!你今天说出来,我等就此别过,从此再不相识你若说不出个道理来,哪怕得罪天下武林,我必取你性命!”

欧阳毓变脸沉声道:“这位朋友不必急怒。你可知你身旁这个丫头,原是杨氏之女!她在宫中之时,前朝后苑俱有死敌!我岂会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怎奈若不杀她,我前程不保!周宗年迈,且早已淡出官场,近来虽与皇家攀亲,可他那爱女配的却是毫无即位希望的老六。他若失势,再遭大变,倪家树倒糊狲散,从此在朝中无靠!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我已知晓,如今明面上五鬼当权,其实只在宋老门下。我想改换门庭,我那死忠于周氏的岳父是断然不肯的!我若想继续发迹,哪怕踢倒自家岳丈另起炉灶,也只有投靠那宋齐丘。你只想想,宋老当初建议诛让皇,全族一个不留,已视让皇杨氏为死敌。他能容许这杨氏独女留在世上蛊惑圣聪?更何况,江湖全知,宋大人当年复起,是占了此女的光,可见此女对皇上影响之大,早已深为宋相所暗便忌!今日,我只有甘冒此险,以此杨氏逆女之命,谋个进身之阶,挡我者,必死!”

“呵。”宋为扬声冷笑,一点点现出他的本相来,李公子那身行头,穿在他身上显得宽大不少。宋为疏而不散的眉毛紧蹙着,脸露不屑之色道:“我不管你上边儿是谁,你若要害她,就先问过我手中的判官笔!”

他的兵器,原来竟是普通头冠上的箍发导簪。可伸缩的导簪从发上取下,宋师兄的乌发如瀑散下,两簪在他指间滚动几下,便与我初见的铁笔无甚两样了。

“哈哈……”欧阳老贼纵声长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二十四年前你便开罪我了,今日却送上门来!不过你号称铁笔仁心,心肠倒真不坏!你先以内劲解了那裂脑之毒,再拿来泼我!要是我,不解毒,这药一泼……哈,江湖传言你大限将至,困在塍玉岛上养病,且方才与我斗力,并没占什么便宜,怕是你如今早已心肺俱损了吧!且这一船的人……其实大半是我属下,你觉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原也算个好手,只是如今,为了巴结宋齐丘,好借以上位,你已是昧了良心!今日哪怕以卵击石,我也要一试!”

“你之前几次三番救那孽种,使我脸上无光,今日又来阻我前程,实在该死!”

宋为昂首立在那里,灯影中他的清瘦身影凸现出来,正如一卷欲褪色的才子图,他那瘦可见骨的脸上,眼角眉稍都写着丝丝寒意,神色竟有些说不出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当下秀目觑定了那欧阳毓,冷冷道:“你也知当初谢小师弟是无辜的,如今的云师妹更是无辜,你却仍然执意要害他二人性命。江湖上竟出你如此败类,今日我捐弃性命不要,也要与你争个长短!”

“哈…宋子汨,当年我与周昱为友时,也曾领教过你少年时的功夫,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呢?倒要讨教!”

两人剑拔弩张,拳来脚往斗了三十来合,船上乘客果然一涌齐上,我与宋为早被困在核心!事到如今,只有看当年潘大哥所交的隐身术,我还会多少了!我与宋为对望一眼,心里明白,此术对他而言也非难事。我牵了他的手,紫雾罩身之下,我等跑出船舱,只见脚下仅有浩浩江水。“云师妹水性如何?”宋为问我。我道:“水性尚可。”宋为道:“只恐江水寒冷,师妹抵受不住。你我还是以轻功离船吧。”

我望望茫茫江水,江岸甚远,如何靠得过?但此时也没奈何,便信了宋师兄吧!我猛一闭眼:“就依师兄!”

欧阳毓阴阴狂笑:“哈!宋为!你二人用那隐身术又有何用?你可能不知,我这金桨快舟子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你不妨往船窗外望望,你们纵然离了这大船,逃得过这满江快船的围捕吗?!你把这杨氏的公主留下,你便是我座上佳客!如何呀?”

宋师兄的形容我是一点也看不见了,但他的手却一直攥着我,听得他腹语道:“师妹!机会来了!我以水影针制住欧阳毓,你速施展轻功,跳到就近那只挂着红灯的游船上去!一定小心!”

宋师兄的话,我自然是听从的。我腾起身形跳下大船,踩到近处一条挂红灯的花船舱板上,只听宋师兄扬声道:“欧阳先生,当年你败于我的水影针,这回你怕是又要败一次了。”耳听得嗖嗖的发针之声,宋师兄笑着甩下一句话道:“告辞了!解药你自到太湖去取,过了七天,你这一身武艺可就险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就在那条挂着红灯的船上,我与宋为见到了谢小端师弟。宋为下意识掸了掸适才踏水过舟时溅在雪色衣襟上的水渍,笑道:“这回你倒没误了。幸亏我在岛上与你约的时间准呢。不过,你推掉去见查文徽将军的差事,天机师尊不曾恼你?”

谢小端眨了眨眼,摇头道:“这件事没有用了!周首尊他们正要去见查将军,谁知查文徽不知受了何人蛊惑,竟然已向皇上上表请战。皇上高兴得不得了,如今朝上谁要是敢说不取福州的,一定会坏事!哎!碰碰运气吧。门中取消了此事,我就借机溜了出来赶上你们,师祖根本不知道呢!”

我闻言大感不安,看来我派揽桂送的书信并没有奏效。此时我心里有个大问题难解,问道:“谢小师弟,你是怎么知道你师姐在这儿的?”

那谢小端正要开口,宋为笑着截口道:“小师弟是神算子,向来有名,师妹不必细问他,破了他的法儿,下回就不灵了!”

我恼道:“你还说呢,为何你要装什么李公子,骗得我好惨!”

宋为劝道:“师妹莫恼。我原打量他在江北过不来,又知道他俊美无匹,又怕师傅知道我并不养病,偷溜出来要不高兴,故而装了李公子,一来骗你,一来好蒙师傅。”

“你……”我不知怎么的,想要责他几句,一时也寻不着他的错处了。便换个话题道:“既不能上他漕帮的船,我们要如何才能去庐州呢?”

宋为眼风扫了谢小端一下,朗声道:“师妹,你那身形隐了,我们且自陆路绕道吧。”

“唉!”我瞧了宋为与小端,叹口气道:“我这只风筝,牵在你们手中,随你吧。”

宋为和谢小端轻身功夫甚好,我的三脚猫的功夫一下就给比下去了。宋师兄拽了我的左衣袖,领着我登岸,方对谢小师弟道:“查文徽贸然出兵,这回一定会中了吴越儒将吴程的计。兵祸一起,我们天机门,也不会安于事外。小谢,我看,你不如现在就回去,万一门中有事,你也可以照应。”

“师兄好不晓事。我虽说是跑来找你的,其实我想,我的心意,师祖早就猜到了。师祖是有意放我来随着你和师姐的。师祖见到范长老的猫,早就猜到你要干什么了。那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师弟!你不走就罢了。庐州距此遥远,咱们现在又要绕远道,你也不要贫嘴了,走吧!”

宋师兄一边说着谢师弟,一边却扶了我一把,笑道:“你这人的轻功,不知练到哪里去了!真要认真起来,就你这样的,恐怕要被师傅罚死了……”宋为一手按了胸口,脸色又有些发青,喘了一阵子,肃然道:“云师妹,方才那欧阳毓也是冲你来的。你到哪里结下了这门仇家?”

我没好气扫了他一眼:“什么欧阳毓、东阳毓的,我往日根本不认识!如何与他结仇?”

“师妹不知道。欧阳毓的顶头上司本是周宗大人,可如今周宗改任了,远离了朝廷,欧阳毓也早已暗中改了宋家门庭。你不曾招他,却有人恨你入骨啊。”

我也急了,恨声道:“那宋齐丘…我与他无仇无怨,他如何苦苦害我?!”

宋为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也别恨,朝里的事,三言两语,哪能明白?师傅他把你远调庐州,正是要你远离是非之地啊。我猜,师傅必会亲自护着你的从慧,否则凭你的本事,哪里护得他周全?”

我心里着实害怕,深悔撇了从慧儿出来。若李璟派人来找,师祖怎么敢拦着?若来找的不是李璟,而是我的甚么仇家……

我想了想额头生汗,语声也打颤了,对宋为道:“万一…万一我的仇家寻到太湖,该怎么好……”

宋师兄面色沉静,似一泓水把我心火浇灭了,淡淡道:“你该知师傅性子,当年他弄偷谭国师之子,深为痛悔。如今,只要你不松口,他断然不会向任何人交出从慧的。你若不放心,早到庐州,完了事,早些回去就是了。”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嗯了一声,随着宋、谢二位上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与宋师兄、谢师弟正在行路,路上也听了许多朝中之事。原来查文徽听闻李仁达留下的建州之地现在空虚,原来驻守的吴程人马也撤离了,心中大喜,连夜与剑州太守陈海一同发兵建州。风向正好,行船甚快,吴越虽是诈退,还是大输一场。查将军十分得意,谁知对方吴程也不好对付,暂撇了建州,主力去攻原属我军的福州。同时又派人渡海来援建州,查文徽迅速由陆路回援,建州不得,福州也危在旦夕。好在陈诲用兵谨慎,保住他的剑州之地。但混战中,查文徽落马被吴越所俘,这一战败得十分狼狈!

等我们到达庐州之时,街面上都在传说,李璟为了换回查文徽,亲手下诏,与吴越约定,我军先放他国的俘虏马先令,只求吴越王全身全影地放回查文徽。

李璟的事,我才不管呢!我们三人到达庐州,入住薛师姐的水月观,细查之下,才知门中卷进的贩婴案,原来是个惊天阴谋!

这事说来话长,宋为自从送了我来,心疾总不见好,还要强撑着,半步不肯离了我。那晚,我骗他说早早睡下,却离了水月观,想到街上与他打点药材。谁知见个美貌姑娘,自街边一所“净心观”哭啼着出来,竟欲投碧谭湖寻短!我动了侠念,拉腰抱住她,她哭了一会子,口口声声要我救她一救!

我心一软,将她背回水月观,问她道,姑娘如何称呼,有甚冤屈可速告我,小道汇湖朋友甚多,足可为你解忧。

那女子梨花带雨,向我细述一番,原来她爹侯亮,拆散她与恋人姻缘,逼她嫁了一个恶夫,名叫陆观友,那人不仅不怜她,反而还怀疑她的儿子并非亲生,打得她身上,再没一块好肉。

如此恶人我最见不得!想起我听说李璟又盖新楼、宠新妃,过往与我说的话,竟没一句真的!我心里恨得不行,当下取了锡丸在手,瞒了宋师兄和谢师弟、薛冰师姐,同那女子道:“姑娘,可知那陆观友现在何处?待小道去找找他的晦气!”

那女子晶晶道:“小女子不该平白让仙姑见笑,那陆观友的表妹,是德妃娘娘,女侠虽有神功,也奈何他不得!”

我道是谁,原来是我当年保的小官!我不由得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却不要紧,小道的师姐,正是当今国师定云仙师,甚得圣宠。是哪个也不需怕的。姑娘只需告我,那恶汉何在便是了。”

那侯晶晶抽泣一回,说道:“如此,女侠便到会仙楼去,只见腰上围着七彩鸟翟玉带的,便是了。”

七彩鸟翟带,自是李璟赐的宝物,常人哪里有?他于珍玩宝器,从来也不吝啬的,自然肯给陆紊了。哎!我闻言,提了长剑、拿了拂尘,袖中锡丸藏好,便夜行数里,来到会仙楼。果然在一间房中,见一个围着宝带的人起夜解手。我大怒,只一剑就刺破他的华服,又一剑上去,他的头发被我挑得乱七八糟,头皮也流下血来。

那陆观友哭道:“女侠是何处朋友?……下官买下属地婴儿,都是宫里娘娘指示,我安敢违拗?实在不是下官……”

我紫绡蒙面,与他面对面,剑锋指了他的鼻子:“陆观友,你亏心事做多了吧。我给你个机会,你说得清楚,我便放了你,否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观友道:“下官是小角色,虽与皇上沾亲,不过仗着表妹。连表妹都怕那个主,下官又怎敢不照做呢?至于嫁祸你水月观,也是那位的意思啊。”

我心里好笑,原本瞒过众人是来打不平的,可如今竟然,牵出贩婴案的事来!我把剑锋逼了一逼,直指他的脖子,问道:“庐州丢了这些孩子,竟都是你牵线贩卖!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何嫁祸我天机门?快说!”

陆观友身在酒楼客房的廊下,身子却软趴下来,结结巴巴道:“下官只知道,上头派了个什么杨仁,每十日,用快船来接五岁左右孩子,由漕帮的船运到泰州……下官什么法子,这是上头……”

“你的上头,是哪一个?”

“说起来你不信,别个焉能使得动我这皇亲!是,是…钟皇后……”

我冷冷将他踢了一下,说道:“滚吧。今后需记得,女人也不是那么可欺的!”

陆观友眼睛一转,回过神来,声音倒不颤了,反而高了几分,变了脸道:“原来你竟是那侯氏请的?不为那桩事?哼!贼道人,你殴伤命官,与我等着吧!”

我怒气难抑,挑了那人身上纨裤,那人才站起身,无奈裤子向下垂,好不狼狈!我见状咬牙破口骂道:“陆观友,你这猪狗一般的蠢才,以后若再敢放肆,我要你狗命!”

说着我便腾起身形回水月观去了,哪知尚未进门,就听宋为长笑一阵:“女侠端的好义气!被你三言两语,那陆观友已说出真情了。如此一来,明日一早,我们便可返程了。”

我知宋为定是使了隐身术暗中跟着我呢,方才的事,他也都明白。哎!由秋入冬,他那身子,仔细冻坏了!

“宋师兄说笑了,那些孩子不曾救回,我们怎能回去?”

宋为秋波盈盈,眸中已现泪意,低低咳了一声,道:“师妹。那些孩子运去泰州,又是五岁左右,可怜他们断难活了!”

“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为神色不动,月下看来冷峻如冰,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今上李璟留着昪元旧制,要为杨氏五岁男童加官,而后立即鸩死。这法子一直没变,这批孩子,恐怕是被人弄进了永宁宫,替杨家的孩子死呢!”

我心里一寒,胃里翻腾了一阵子,当年他说过要善待杨氏族人,如今看来,他的话果然半句也信不得。

“依我看来,这宫中指使之人,绝非开国功臣之女钟氏,而是杨氏之人!云儿,你可知,除你之外,宫中还有谁是杨氏之女?”

我当然知道了。水清,没想到,她还是要与李氏为敌!也难怪她,杨氏于我只是个符号,我尚且不忍,何况于她?!

我瞧瞧宋为,摇摇头道:“小妹却不知还有哪个姓杨的。”

宋为不动声色,也不知信不信我,良久,叹了一声道:“知道了此事,也不必上报师傅。否则他若按先帝遗旨,入宫上奏皇上,恐怕死的人更多。我们只派门中弟兄,截下欧阳毓伙同杨氏运人的船,救下那批孩子,再多留些人手在此,时时提防着便好了!至于薛师姐的冤屈,我回来后,已飞书向师傅言明,你也不用急了。”

我见他唇色泛紫,脸色发白,那双筋骨尽现的手死力按住自己心口,显然身子又不济了,心里一软,脱口道:“隐身术最伤内力,你又是修书又是奔忙,自己是什么底子,望师兄莫要忘了!”

宋为亮若秋水的眼陡然黯了一黯,忙转身向内,沉声答道:“我心里知道,就去歇着的。”

他离去时那雪色的背影,纤弱而笔挺,渐渐隐没在乌木房门之内,我心里落寞中带着些莫名的悲凉。不由地怔在原地,却见谢小师弟穿一袭藏蓝道袍,衣袂随着凉夜的轻风飘举起来,“掌门师姐,我有一句话对想你说。不知师姐……”

我呆呆地望着宋师兄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小师弟,师姐也正有话问你呢。一会儿,你便来我屋里吧。”

小师弟默默点了点头,行了个道家揖首礼,便先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水月观我的云房中,一灯如豆,红褐茶汤热气氤氲,我与师弟对坐一时,也没寒暄,小谢便开口道:“师姐,你不知道,宋师兄他……”

我听了小师弟的半句话,心里却揪痛了一下,忙道:“谢师弟,你可是知道什么?快快告诉我!”

谢小端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却是那样沉郁,他语含哽咽,深深叹口气道:“师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想来你也知道,我这条命,自小到今,宋师兄救过我两回。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除了师祖,只有宋师兄了。”

师姐,你知道,你离开塍玉岛后,师兄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到你的吗?他一早就向范文芷长老借了那只“香瓜”。你知道,天机门祖师无尘子是从机要上起家的。而这只猫的嗅觉经过特殊的训练。它闻过你身上“丁香醉”的香气,便可以循迹找到你了。可是,你走以后,宋师兄他的心疾愈发严重,天机师祖强关了他十几天,最后他……他偷服了秘药“修元丹”。他在师祖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是我一时没忍住,把“修元丹”一事告诉了师祖。可谁知,师祖一听就急了。他说此丹是他师弟谭国师所创,当年潘易师兄结交史守一,从守一处习得此丹制法,意欲叛出师门,只有宋为鼓励他离岛。潘易在感动之下,将此丹的制法告诉了宋为。但天机子明白告诉我,修元丹虽能吊住人的精气,可内里对人伤害极大,这药其实有害无益!若是健康人,体质强壮,可能并未觉出什么妨碍,可若是宋师兄……若是他强行运动内力,一旦反噬,他纵是神仙,也必损寿数!你试想想,当年的潘师兄,火灼毁容,以偷天丹改换样貌,身中烟毒,又不得不以修元丹保命。可如此一来,内力反噬,他将大部内力传给了史师兄,可他留下保命的内功,最后却还是害了他!如今宋师兄为了师姐,吞下大量的“修元丹”,又几次为你拼命,只怕……

“我与他相识不足一年,他何以为我如此?!”

小师弟的眼泪如断线之珠,一颗颗撒落在面前的茶中,“师姐你并不知晓,其实,其实宋师兄他是……唉!他是不想再错一次了!唉,师姐,我也只能说到如此了!师姐!你自从在塍玉岛遇见宋为,难道就没半点似曾相识之感么?宋为确实不是潘易,可是,潘易却已经活在了宋师兄身上了!”

“小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宋为他……”

“当年潘易一死,各方争夺他的尸首,好在政事上大做文章。可这件事真正的真相,却只有宋为和我最清楚!当时潘易临终之际,也曾留书给许多人,其中也包括宋师兄。但宋师兄赶到金陵之时,正是潘易大敛之日,灵堂之中,仅有个女子守灵,却早已睡去。而当今皇帝,当年的太子景通,也来过潘师兄的灵堂。待他走后,宋师兄用天机师祖所传的隐身术,遁入潘师兄的灵堂。本来他想以医术回天,搭救与他相交甚厚的潘师兄,可是他发现潘易的确不是假死。为了传承本门秘技锡丸剑,宋师兄瞒过各路人的眼目,秘密按照潘易的意思,以本门开山祖师无尘子得之于神人的读魂秘术将潘易原先的记忆收存,置于本门秘宝大桃木令中——本门桃木令上面,有块八卦玉,此玉据传是商时吕望所制,有通灵之能,宋师兄以绝世之功,将潘师兄的记忆承载在玉中,而后常佩此令,潘师兄的记忆就会渐渐进入宋师兄的神识之中。原是潘师兄怕锡丸剑秘技失传,故而如此为之。可因为宋为并非掌门,回塍玉岛后,便被周正清和丁觉生抓住此事大作文章,关在药庐之内,思过百日。桃木令虽被众人拿走,可从此潘易与宋为,便已合为一人。宋师兄从药庐思过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的,反正他便开始留心你的一切!师姐!我只告诉你,潘易的骨殖,最后确实到了马道元师兄手上,可他的魂,其实却到了宋师兄身上!宋师兄继承了潘师兄所有的记忆,可是他毕竟还是他自己!潘师兄最终爱不爱你,我并不知道,可是宋师兄他……可是,师姐,你虽没名份,毕竟是皇上的女人,你可不能糊涂,一步错,误了自己,害了他呀!”

我不觉蹙起双眉,嗔怪他道:“小师弟,你还小,不晓事,你莫胡说,不然师姐可要恼了!宋师兄他为我如此,不值得。再说,就算你所说前情属实,宋师兄内心隐微,你又如何能知道?不过,宋师兄于我为知己,他的事,我不能不管!等明日,我自会去与他说。”

宋为用读魂术,可以通过桃木令知道潘易的一切,那么,他一定了解,潘大哥之死的真相了!这么多年来,我心中的一个谜,终于可以彻底解开了!

但我走到宋师兄的房门口时,心里的想法便改了。潘大哥故去多时,我再纠结也是无益,而且,我相信,等到宋为愿意说出一切的时候,我一定可以解开所有的疑惑。

而眼下,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情。我已经决定要去金陵。为了这些孩子,也为了给我的从慧积福,我要去金陵,最后向李璟请求一次求他派人彻查贩婴案、严查陆观友还有,放了永宁宫的那些孩子!

然而,没等我自己改道去金陵,我却遇上了来水月观拘捕我的公差——陆观友被人杀了。公差怀疑我就是凶手,指使我的是陆观友的小妾,那个向我诉过苦的侯氏。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没打算问我,直接就要逮了我。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拒捕。虽然我的武艺差,可对付几个一般公差,并不在话下。可是我仔细一想,不对!如果我动了手,人家只会以为我心虚,我身正不怕影斜,可侯晶晶就说不清楚了!我一时意气用事,也不支会宋为和谢小端,连观主薛师姐也没问过,直接就随公差走了。

我以为我只是将陆干办打了一顿,他虽受轻伤,断不致死。这几句话很容易说得请楚。谁知李璟的朝廷,昏得出奇,主理此案的庐州太守,竟然要拿出半套刑具来对付我,并且扬言,如果我不老实,就拿出剩下的半套来,叫我一一尝过,生不如死。

为了保命,我拿出了一样东西——一张麦光素笺。那是李璟在庐山给我写的一首小词《浣溪纱.风压轻云贴水飞》,看着他那带丈夫气的拔镫书,我实实对他爱恨交加。我承认在庐山时,对他有一瞬极为动心,但凡有一丝别的办法,我也不想以我和他曾经的关系,来保住我的性命。果然,当太守看见李璟惯用的私印的时候,他没有继续上刑,而是把我移交给了大理寺的萧大人。

然而,就在这天,宋师兄和薛师姐及谢小师弟都找到了我。宋为对我说,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开罪这许多人?他只知道,乱世的江湖和朝堂一样,都不适合我这个野道人。他要我立即隐身离开,而他自己可以易容留在牢里替我。

我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样?可是我知道,宋为不需要为我这么做。从慧由天机师祖和汐萍她们照顾,我并没有后顾之忧,而我自己,这牢房其实困不住我,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从庐州被押到金陵——我要看看,李伯玉,要给我一副什么样的面孔。他欠我一个交代,如果不问清,我死不暝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做梦也不曾想到再回金陵的时候,我竟坐着庐州太守亲封的囚车。漫漫长路,有好几段荒草泥道,根本就不曾开通。我没吃没喝,含着怒意坐在木栅车里,意识里已经将李璟浑身打出了几十个透明眼儿——我才出来几天?就在庐州地盘莫名遭了冤案,唐国上下的冤案,还能少吗?!

这个深夜,我与侯晶晶、澄珠等涉案之人留宿在一个普通的驿站:柳林驿。

我想到了这场荒唐的牢狱之灾:太守说,有证人证明,我是陆观友回家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且我会武又与侯氏有勾结,绝对就是凶手侯晶晶心里恨毒了陆观友,她和丫鬟澄珠都有投毒嫌疑。澄珠曾被死者羞辱,也有动机。

我知道,进了公堂,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可能因为我递的那张诗笺,也可能是宋师兄等人用了些门路,我从庐州到金陵,不曾用刑,太守也没让我戴刑具,还许我坐在香车之中,竟然是作为证人前往萧大人的大理寺。可我性子倔,偏要和晶晶、澄珠一起坐进木栅车,就是存心要给李璟丢人。

然而我不知道,就在今夜,柳林驿渡口的水面上,宋为用他的判官笔,杀死了欧阳毓。和欧阳毓的尸首一起被蒋太守找到的,还有一个叫杨仁的人的尸首——杨仁,不是宋为杀的。

此刻的我,连日劳累。根本不知道这场死战的过程,但是后来,我平安到了大理寺,萧俨查出案件的部分真相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认识欧阳毓与我的故人史守一,竟然都深涉此案之中,而且,此时,真正的杨仁也并没有死。这个化名叫杨仁的人,真身竟然就是史守一!

我知道史守一是申渐高乐师的儿子,是史太医的干儿子,可是他为什么改姓杨呢?为什么卷进庐州贩婴案,又为什么和欧阳毓一起,被宋师兄给杀死了呢?

这些,我很晚才了解,而现在,在柳林驿被征用的客栈里,我见到了宋为——他面色如纸,额上细细的筋络根根分明,简直瘦得可怜,仿佛一缕烟,只一吹也就散了。他那一袭米白衣裳,好像沾了些外头的露水,湿漉漉的,紧紧贴裹在他身上,冬寒入骨,他又穿得单薄,却好像不太介意,开口就问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去金陵?从身到心,苦苦折磨你自个儿?

我劝他说,师兄别忘了,我是个卷进冤案的犯人。可是陆观友那个负心汉,同时又是贩婴的帮凶,实在该死!不管他是谁杀的,那个人都是大侠!而且,庐州太守虽然糊涂,可是清正廉洁的萧大人,一定可以查出此事的真相。我只是去大理寺协助查案,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他自己,还是闲事莫理,回太湖静谧处养病。我早已安排了晖之在那里帮你保命。等了了大理寺的事儿,我还要回来陪儿子呢。可别到时候……

说着我便噎住了,含义颇深地瞧了宋为一眼,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又带着某种深情,叹了一声,说道:“师妹,大理寺不是好去的?且就算不为了你,我也要去金陵的。师父在金陵又给我派了任务,这回,还只有我亲自出手了。刚接了师父飞书,查文徽被吴越钱宏俶下了慢药,天下没几个人能解。师父要我去试试呢。”

我知道他是不肯丢下我回去的。现在他这个样子,我一瞧就知道他的心疾一定缠得他好苦。他一旦发作,纵然他医术通天,又如何自救呢?所以,我就算为他当个医者,也不好在这时与他分手。我犹豫了一时,才道:“师兄若怜念小妹凄惨,便护着小妹去金陵吧。小妹,其实也很怕……怕江湖险恶呢!”

其实我知道,当年我偷偷爱上潘易,等我想清楚的时候,却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谁能明白我心里永远抹不去的憾恨?如今呢?我一定要留住宋为的性命,哪怕他与我并无深情,哪怕只是为了潘大哥记忆的延续!毕竟,只有我知道,潘易令我爱慕的品质,正是他对碧痕的执迷。他是个干净的君子,宋为也是,而拥有唐国又对我信誓旦旦的景通,他却不是!我爱不起他,却也恨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我身已不在原来那家公事客栈的下房之中,却是已被人挪到了一间上房里。庐州蒋太守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帘后,颤颤巍巍地道:“云仙师千万息怒!下官见了御笔,却误认仙师与陆皇亲遇刺一事有关。因此,还是有失恭敬,下官死罪!请云仙师上云鸾车,由下官护送返回金陵!”

我问道:“是谁将我挪来此处的?”

“是…与仙师一起的那位宋公子!昨…昨夜下官接到冯相钧旨,命下官务必礼待仙师。恰…恰好那位宋公子,又对下官亮明了仙师你天机门主的身份。下官就是再糊涂,也知道些江湖规矩。天机门祖师无尘子盛无名,享有昇元先帝赦封,永不受刑狱之苦。下官…呜呜……”蒋太守垂泪道:“下官一心想博些实迹,免得被小人下官的位子,谁知道皇上派来的皇亲陆干办竟死在下官的任上。下…下官前程是不敢奢望的了!还望云仙师在圣上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就感激不尽了!”

我将身欠起,懒懒对太守道:“大人,天机门人虽受恩封,免受寒狱累绁之苦,但小道是此案知情之人,也牵涉案中,不敢袖手旁观,独享安乐。依我看来,小道那夜在醉月楼敲打陆观友,而陆即于是夜回家遇鸩,毒源不明。试问,若侯氏要下毒,为何会在房中留下红砒?既然决意谋死陆皇亲,侯氏又何必事前到水月观拜会于我,使多一个旁人知道她与夫君不和之事呢?陆观友究竟何时中毒?下毒之人与他有何仇隙?陆皇亲,除了买通侯父,逼娶侯氏之外,还有没有其它仇家呢?”

“这…陆观友仗他陆德妃娘娘表哥,以为自己大材小用,平时从不把下官放在眼里。每日也没什么正经公务,镇日里不在街暑,下官也不常见他。至于他的人缘,一向极好。多与各路官员来往。那日在醉月楼,他便是与庐州名流单公子、刘公子喝酒呢。所有案由,下官早已全部记在卷宗里,因如今侯氏、澄珠为最大疑犯,这案有疑点。下官将人解到大理寺,也好由萧大人再审定谳,给陆皇亲及娘娘一个交待。”

“太守若真想给小道一个薄面,”我顺着蒋太守的话头,想着帮帮可怜的侯晶晶主仆,“便请您善待侯氏主仆,使其安然见到萧大人。则小道,感念大人之德,必将鼎力襄助大人,早日查清此案,成就大人威名!”

蒋太守看了看我这个涉案之人,那张长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昨日来的两个不速之客,现在…现在已伏天诛,下官也已知晓,仙师和陆皇亲之死无关。如今下官已经派了人手守护定云仙师,还请仙师勿忧。”

昨夜?昨夜宋师兄到下房访我,接着我心事重重地和衣入睡,接着我到了上房,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 '')('柳林驿客栈中的那一睌,我在窄小的房中别了宋为,却不知那一个漫长的初冬之夜,离开我的视线不到一个时辰,宋师兄就用他那绝世的武学,做出了一件大事。

这一夜的冷,不是轻寒薄冷,然而宋为身上穿得单薄,他站在客栈外的木道边,伸出手来,有一只鸽子,落在他的掌心。

一张小笺。

今夜二更,柳林渡口。奉秘旨,诛运儿者。

宋为如约去了渡口。果然见到了那条大船。

大船很是神秘,但是隐去身形的宋为,还是在船舱中见到了欧阳毓——没了前几日锦衣华服的派头,有的是有如奴仆一般的谦卑。

“主人,童男已备,俱用药饼迷了,乖着呢。大部分都是穷人,甘愿献子去过好日子,有几户怀疑、不愿意,属下已用陆大人和蒋太守的名义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很好。蒋峻奇这个人不贪财、不贪色,刘大人早就看他不顺眼。陆观友敢向我提条件,按上面的意思,此人现已死了。接下来,你要尽快散出九华之事,宋相自会出手。只要刘大人可以接任,定亏待不了你!”

说话的这位玄衣蒙面之人究竟是谁,宋师兄此时也不知道。但是,送孩子的欧阳毓,已经上了天机门的必杀名单。欧阳苦心经营,只为了在岳父百年之后,继续把持一条漫长水道的漕运。可是,这一切,即将结束在宋为的“水影针”下了。

宋为是在暗夜的轻雾中,站在一条小舟上,将欧阳毓堵在满装孩子的大船上。

其实欧阳毓的武艺平常。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早就抹去了他求援杀贼时的果敢之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捂向胸口,那里刚刚中了那细得几乎难辨的水影针,此针是有解药的,除了宋师兄本人,他的好友范长老手中也有解药。可是欧阳毓却没有机会了,他自然不会开口求宋为,而在五天内,他自然也去不了太湖,所以自然拿不到解药。眼下他只有作最后的矝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宋为…你身为宋相的族侄,舍命帮着李家也就罢了,可你还要袒护让皇后人,你以后,一定比我惨呐!我欧阳毓今日向天起誓,我阴魂,必见你求而不得,葬身水中!”

接着欧阳毓带伤投水而去。第二日,蒋太守的人在江中打捞出了欧阳毓的尸首,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蒋太守派人将船上5岁左右孩童送还给他们的家人,而据这些孩儿的家人辨认,另一个人是人牙子杨仁。

当然,据门中收到的消息,在此之前庐州地界,丢的都是婴儿,大多不满周岁。以往是婴儿,这回是孩子,不是贼人黔驴计穷偷不到小的,就是这两者之间有联系。贼人之所以苦心嫁祸薛师姐和天机门,显然是别有用心:

薛师姐与史太医有关,与天机门也有关,天机门又与朝廷相关,孩儿失窃,民议四起,加上贼人有意盎惑,大家也许会认为是朝廷暗使天机门为祸,利用这些孩子,暗中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朝廷为官,天机在野,贼人分明想令天机门与朝廷相猜忌,进而使江湖不宁。果然是一盘好棋!但这背后下棋的那人,显然败给了我师祖姚端。他早在秘档室里,就把贼人的这些心思,全向我透了底。我来庐州,就是为了把贼人揪出来,给自己及儿子还有汐萍等旧人们,在门中找个存身的地儿。这样,我的后半生,便不用指着他了!

第二天,我在停尸的棚子里见到了“欧阳毓”和“杨仁”的尸首。

脸都是假的。

有高人改进了偷天丹。

我用内力改换了两人的容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是欧阳毓的那具尸首,容貌是“杨仁”,而本是杨仁的那一具尸首,容貌竟然是史守一。

但是那具尸首不是史守一。史守一的容貌,在保大元年,也就是我入宫的昇元七年那时候就毁了。在天机门人才凋零的时候,有本事改制偷天丹,使人死容颜不复原的,想来并没几个人。

死者容貌,还是假的。史守一的容颜后面,藏着另一张陌生的脸。

宋为叹了一口气,“欧阳毓和他的主人,都跑了。师父的指令,我并没有完成。阿云,眼下,只有押着这两具尸棺,去上报萧大人了!冯相批了杀侯氏后,圣上又下旨再审,蒋大人会负责押送尸棺及疑犯上金陵。我们也别无他法,我虽用了些手段,不让蒋峻奇把你扣了,可我们还是要去金陵大理寺作证的。我杀杨仁等二人的事,已由谢师弟报给了皇上。虽然那第二个人不是我杀的,可我这样也算是涉案了,不管你乐不乐意,我只能与你同去金陵了。”

我瞧了宋为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数月的奔波,我与宋师兄、谢师弟来到了金陵大理寺。

刚到的头一天,正是中毒的查文徽将军从吴越钱塘送回金陵的头一天。谢小端代表天机门,向李璟送上了宋为研制的“凝霜丹”。

据宋为所说,查文徽服下此药,可以保命十年,但再不能开口说话了。谢师弟按照我的吩咐,没对李璟提起我。可是,不务正业的李璟坐在他的清晖殿寝宫里,对着我仿的《庐山图》,弦外有音地对谢师弟说:“回去告诉你师姐,从慧,朕已让萧沉玉抱回来了。”

他果然摸准了我的命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俨这人,可能并没有我预先想的那么开明。他得知了我们三人天机门人的身份之后,依然不依不饶。直到他看见了宋为递给他的小笺——笺上的字是天机子写的,萧俨显然认出了姚师祖的笔迹,因为上面写着奉旨的字样,又也许是萧俨特别信任姚端,所以萧大人很快换了一副放任的脸色,将我们留在大理寺衙后的客馆之中。同案的侯晶晶、澄珠,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都羁押在狱中,生死只在萧俨一念之间。

然而今夜,小小的客馆我是不呆的。我要去找从慧!

我在塍玉岛呆的那几个月真没白费。在师祖天机子和宋师兄的轮番教导下,我对天机门的武学有了些兴致,不动声色潜入唐宫,上宿卫营寻见萧沉玉,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我冒险见到萧阙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行装。原来查文徽吃了败仗,新近才被吴越主钱弘俶下令放归。李璟一面迎查将军回国,一面要萧阙去和对方吴程将军商议建州易主的事。说是商议,其实多余。说到底,李璟不甘失败,只是叫我的这位同门去替他保面子而已。

我见他,可不为这个。“沉玉,我儿子呢?”

面对我单刀直入的追问,萧阙愣了一愣,随即俊脸上神情莫测,想了一时,他沉声道:“我去太湖传旨,把张汐萍等人请回宫来,从慧,是皇上命我务必接回的。姚道长,又能说什么呢?”

“你为何帮他,却不帮我?从慧不适合宫里!你可知道,李璟年龄稍大的儿子,除了老二弘茂之外,肖存的老大、老六,全是钟凝烟所出!从慧……其实应该是第七子,是我不让他记入玉牒的…沉玉!你知道我这是为什么吗?”

“师侄…我知道!可是…现在连弘茂也不在了!你知道吗?就在你去太湖的数月之间……建州这么一丢,这天下灵根所钟的大唐国,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皇上先前,只是听了冯大人的话放权休养,想放松一阵子,可不想又遭了老二的变故,他自己也大病一场,可没想到,数月光景,冯延巳把国事弄得一塌糊涂,查文徽又大败被俘,你想想,他此刻心情如何?我本想替你说话留从慧在江湖中,可是……”

“二皇子…竟也去世了?”我听了这话,心潮不觉波澜难定,颤声问道:“你可知是什么病?”

萧和尚恭顺谨慎地答道:“据李宁安说,也是胃逆,先是小病,又来竟不能进食,发病到去世,都不足一个月。”

我一向明了李景通深爱诸子,犹其最爱的,就是这孟芸芸所出的二皇子。宏茂文武双绝,李璟为了护他,虽将他置于军旅,却从不许他踏足险地。如今二子命断,就算不是意外,也好似在李璟心头捅上致命的一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一来,伤心的景通,会不会将思子之意倾注在我的从慧身上?一旦他不肯放儿子,我的儿子便只能坐困宫中。总有一天,我的慧儿会不会也……

想到这里,我对着萧阙拱了拱手,失了魂般道:“告辞!”

沉玉伸手拦我,问道:“师侄哪里去?”

我排开他手,“沉玉,看在当初举荐之义,你莫拦我,我一定要去见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慧儿要回来!”

“阿云…他…人在清晖殿。”

这晚三更,我来到了清晖殿。

我没有用隐身术,也见到了李璟。说实话,我曾无数次想过再见他时,他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我没想到,伏案睡着的他,竟是如此的狼狈:瘦瘦的身子,裹着我给他制的紫云绕龙的龙袍,瘦了一圈的脸,眉目虽依旧清秀如画,但腮边却留着狼藉的泪痕长睫粘在一处,掩住他如潭的秀目,不用猜,显然是刚哭过一场,双手枕在脸下,右手指尖可触及之处,可见一块牌位,微露茂之灵位四个字。我知道景通最爱孟芸芸,这个芸芸所出的二皇子,是他心中最疼的儿子。他一直把他放在军中,给他要职却又悉心保着他不担责、不涉险,想的就是以后让他攒夠威望,顺利接下唐国。可是如今呢?李伯玉的愿望,随着老二宏茂的早逝,又一次落了空!他能不伤心吗?

我心里算算日子,萧沉玉到太湖接从慧的时候,宏茂应该还没有出事可见伯玉派人接回我儿,与宏茂并没关联。那么,二皇子刚死,我就要带走他另一个儿子,是不是太过份了呢?

可我转念一想,不成!论年岁,现在剩下的皇子里,除了钟后的两子外,便是老七从善,再就属我的慧儿最大了,老七据水清亲口所说,并不是李氏血脉,而我儿虽然暂没入玉牃,可这还不是景通一句话的事儿?这可不成!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李璟年龄稍大的庶出之子,没一个逃脱早夭的噩运!我不能,让我的慧儿冒这个险!

想到这儿我便无法矝持,我脑袋一热,狠狠心肠将他摇醒了。

我身上穿了道门最正式的紫色国师道装,破天荒地向他行了个大礼,“皇上,小道是来求你,看在以往之情,赐还我的孩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呆呆地朝我看了半晌,忽然站起身来,暴吼道:“他不是!不是什么神孙圣子,是我李璟的儿子,是皇子!是皇子,就该留在朕身边,你懂吗?你,你不是什么道人,你是我的女人,就应该陪王伴驾,踏实呆在宫里……”

“呆在宫里,等着你亲笔为我画一幅遗像,还是等着你在想起我的时侯,为我送一些礼物?李璟…我不想那样死去,更不想等我死去之后再被你记起!把儿子还给我,你我两不相欠!”我的眼泪快控制不住了,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如果你要赐我一死,那我也会…也会在临死前,托我的友人,想尽办法把慧儿给抢出宫!你要是不想后半辈子不安生,就把从慧还给我!”

“你为何这般恨我!我没有立查妃!那是我有意叫韩熙载家的宾客散给天下富户听的!我就是想引你回来!定云…我求你了……你留在云暖楼上,好好做个……”李璟失了态,上前用了扯了我的袖子:“我失了芸芸、星儿、盏花,又失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我已失了这些亲爱之人,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还不夠吗?你…你怎么就那么毒呢?不让儿子入玉牒,这是不让儿子卷入皇权之争,好!朕依你了可你又趁夜抱走儿子,留了个字条就不见影了,你向来野得很,朕也认了!可你要自由也有个限度!朕命萧阙把儿子抱回来,你竟又回来抢!你!”他的眼涨得通红,用力扯起我来,又大力推了出去:“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跟朕,也不愿意承认慧儿是朕的儿子?”

“我宁愿他不是皇子!我只要他平安快乐,像一片云,爱去哪儿去哪儿,不要被定住!伯玉,你身边有那么多红颜,不在乎少我一个,我在宫外好好替你照顾儿子,不也很好吗?”

“在你的眼里,我对你和别人一样吗?我告诉你,我绝不放你走!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回朕给你造的云暖楼,二是以欺君之罪去天牢呆着!至于慧儿,我要栽培他,让他以后接下唐国,你想让他不务正业,我偏不让你遂心!定云啊定云,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他停了一瞬,殿中瞬间寂静如死,只有炉烟亭亭弥散,香气可闻。他语中带着无助,哑着声,柔声道:“如何?”

“我愿入天牢,但,无论生死,我都要慧儿出宫!”

“你……”他猛地转过身来,伸出两指狠捏我的下巴:“你有胆便去牢里呆一世,朕要你看着慧儿,可就是碰不到他!让你也尝尝这爱而不得的滋味!…若…若你今日踏出了清晖殿,你我此生死不相见!”

我挺了挺身,目光灼灼地瞥了他一眼。对于他,我到底还有无留恋?我也说不清。但是此刻,我必须要决绝。我要撕开情网,把儿子拽过来!

我背身走了出去:“定云欺君,自当领罪。只是三日之后,我来带走从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清晖殿出来,苍穹如墨,静月如玉。我口中说着去天牢待罪,可心里却急着找萧阙去问儿子的消息。心一动,便使了轻身功夫,一瞬来到到了萧阙执守的宿卫营外。

玄衣的萧阙俊美无匹,一如我当年初见他之时。只不过,当年他穿着红色僧衣,心是热的如今呢?恐怕从内到外,都像极了冷玉雕。

我向他问道:“从慧在哪里?”

没料到,萧阙竟对我说:“阿云,你别怪我。慧儿,现在不在宫里。皇上把他藏在宝华观的旧址养着呢。我从太湖把他带回来的第二天,二皇子就病故了。皇上伤心了好久,朝事也丢开了好长时间。接着他听了皇后劝谏,就下旨说宫里的风水不养人,让把慧儿弄出去养。后来,李宁安来传旨,叫把慧儿转到宝华观旧址抚养,那里改叫居仙观,凌娘娘,因先前与你交好,自为你荐了几个老嬷嬷照顾着,另从太湖回来时,你的徒弟汐萍、赏荷、淬月也都跟我回来了。揽桂因为传书有功,被查将军上书,朝廷派她到武夸山一处皇家道观里主持事务去了。钟皇后行事郑重,派了木棠姑姑来督着,李贤妃也差了人来照应,再加上陆德妃,也拔了身边的硕玉……”

我紫衣猎猎而动,脸上的神色渐冷,恨意已现,天机师祖给我留的那个火云图案,不合时宜地显现出来,“这么重要之事,你竟不露半分…萧沉玉,你果真当得好差!”

“阿云……你来之前,皇上早已猜到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急派文小何先你一步来告知,叫我告诉你一句话。”萧阙态度温和诚恳:“皇上说,他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弃带走慧儿的念头,他可以封你为贵妃……”

没想到萧阙也拿这话来劝我,可惜我现在半句也听不进去了!我头也不回,直奔仙居观——也就是宝华观,曾经被李璟血洗过的宝华观!

我隐了身形,暗自查探,终于让我找到了从慧儿的所在。我伏在屋顶上,顺手揭了块瓦,往室内观看,见里面抱着孩儿的,看穿着正是凌水清。她身边的那个,却不是汐萍,而是我另一位徒儿——卜闻黛。

自从马道元被处死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闻黛。当年我在燕云馆时,也知道是她出卖了马道长。可是我恳求李璟,放过闻黛,令她回家。李璟没有当场表态,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了解闻黛,但也不能否认,这个徒儿美艳过人,远远超过了我,也甩掉了水清和钟后。闻黛来自宝华观,原来是伺候长兴公主的。也是孙仙姑的首徒。宝华宫易主马道元后,闻黛分到了我的燕云馆。当年景通十分在意我,即使闻黛近在咫尺,我也丝毫不担心什么。闻黛是个很努力的人,虽然貌美,但从不轻佻,这一点我十分欣赏。但是,在我因马道元被屠之事出走之后,经不起景通的缠绕又选择回来,安定下来后,景通却又派李宁安告诉我,出卖马道元和皇太后的人,原来是卜闻黛!我是恨极了闻黛,但却不想害绝了她。她自那事后再也没出现,宫里的女子,莫名殒落的太多,我也懒得注意!可是谁知道,她竟又回到这里!李景通这个昏君,竟然让她来碰我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动声色,扒在房上,听里面水清说道:“任他多少内宠嫔妃,皇后终是发妻。皇上对皇后的话,终归是要听的。二皇子刚自军中回来便重病而死,皇上现在只有两个稍大的皇子,都是皇后的了,再往下数,虽有我的从善,只是皇上一向薄情于我,又有甚指望?便是那道人的儿子了。皇上对那道人那样上心,皇后哪有不害怕的。皇上失子之痛,自家大病一场。这时皇后暗中说服与那妖道没利害关系的李玉涴趁机说宫中风水不养人,他哪有不听的理!但人成那样,如何再到此间看他那从慧儿子?皇后也是怜惜你,这才秘密除了那张氏汐萍,收拾了剩下的几个女冠,暗自把你顶过来。可有一条!那陆紊也派人过来了,剩下的那几个墙头草,知道皇上对她余情末了,还不上赶着巴结么!现下趁那道人逃在外面,皇后一路派了不少人水上陆上地追着,却终没了结了她。只怕她早晚追到金陵寻子,我们做下这些事来,一经查出可是必死的罪!你若不想万劫不复,或是再回那永宁宫……”

那闻黛道:“小奴这一命,原要葬送在永宁宫。亏得凌娘娘在钟后面前美言搭救,此身从此便是你的。那件勾当,给小奴十条命,亦不敢泄露半分!”

我听得汗毛直立,再听时,那凌水清道:“李氏杀我杨氏多少孩儿,我只拿李璟一个从慧抵命,也算是便宜了他!”

闻黛那贼女道:“只是拿杨氏幼子换下从慧,瞒得一时,瞒不得一世啊。想想昏君,迟早知晓!到那时,娘娘需觅个退路才好!”

水清道:“定云背叛自家,天理不容!一旦事发了,只将罪名推到帮我换婴的陆观友身上,左右陆观友,已吃了不知甚人的对付,死人再难开口。杀夫的罪名,也自有侯氏担下,萧俨一心结案,侯氏的命,也不会拖多久!经手此事的杨仁,被皇后亲信欧阳毓所杀,据我密报,欧阳毓原是周宗的人,看着周宗失势要去投宋齐丘。皇后和宋相本没什么交集。可偏偏六皇子定下了周宗的大女儿,皇后和周家上了一条船。欧阳毓想着永霸水道,改投宋家的同时又不能得罪周家,自然经过我的人百般游说,他也万万不能恶了皇后。他一心平衡三家好得富贵,我则正好借他手除掉杨仁,正可永远瞒下此事!”

闻黛俏脸之上神情似是难测,停了一瞬道:“娘娘妙算,只是那欧阳毓,至今也没回个信,别是中途生了什么变故吧!”

“欧阳毓的死活,与我干系甚大!我早已走了一步棋,那欧阳毓,既参与了大事,也只能算他倒运。我只略施小计,一个商贾小厮出身的人,如何能敌蛟龙长剑!但那欧阳毓一向诡计多端,早为自己备下了数名高手替身。我为向宋相、皇后靠拢,早已命守一将改良偷天丹赐予欧阳毓。料他暂保一命应无问题。哎!旁人死活我已无暇在意,我只保住杨家血脉、我父杨濛的族亲即可,而你……”

闻黛切齿道:“小奴只要定云和昏君都不得好,以报我在永宁宫不见天日之恨!”

我只听得浑身发冷,牙咬得咯咯作响,不由得自袖中取出锡丸剑,恨不得打破那鸳鸯瓦,直取两个贱人的头顶而去!好容易强压怒意,只听那凌水清又道:“那陆观友在醉月楼被仇家殴打,带伤回家,喝了一碗醒酒汤便一命呜呼。陆紊的父母因观友双亲早逝,自幼便将观友作亲儿看待,一向寄养膝下。加之陆紊又自晋宫远嫁我唐国,陆老爷岂有不爱陆观友的道理?故此陆家托了陆紊,闹得极凶。萧俨细查之下,早已得出结论,陆观友外伤不致命,确系中毒而亡。可他中的毒,根本不是侯氏嫌犯房中搜出的红砒,却是只有宫内秘库才有的寒食无香散!”

“小奴听闻,这毒是昇元帝杀杨让皇及杨涟驸马所用的奇毒,是什么人要用此毒杀区区的一个陆观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观友人品虽不怎样,但他收了我杨氏的好处,这几年也算尽心为我们杨氏做事。这必要杀他的人,一定另有所图。如此看来,正是帮了我了。”

“如此说来,侯氏主仆定是冤的了?”

“哼!”凌水清冷哼一声,淡然道:“萧俨深知错判连坐之法,即使知错,也断不可能赔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冯正中呢?此番刚刚复起,巴不得做好人拉拢清流,断不可能翻案来打自个儿的脸。这次,那侯氏主仆是死定了!”

我将锡丸捏在掌心,那冷硬的锡丸剑寒芒微微,在掌心咯咯作响,心里已经明白——从慧已经在泰州永宁宫,居仙观中的孩儿,是他们一伙换出的杨氏子弟!毒杀陆观友的真凶,也绝不是侯晶晶和澄珠,而是另有其人!李璟高居御座,显然已经多时没有来看望从慧,否则不可能不知道我可怜的儿子已经被换掉了!对侯氏之案,他也是重审一次了事,侯晶晶早晚还是要死!不行,绝不行!这两件事,我绝不能让它再恶化!当务之急,就是去见李璟,只有大军迅速赶到永宁宫,才能赶上救我儿一命——必竟我儿没到五岁,只要找到了,应该还有救!至于侯氏,我也要尽力去救,只有做成此事,才能扳倒水清、钟后还有闻黛,出出我心中那口恶气!

外面凛然的寒风,如墨苍穹,点点白星,寒鸦嘶鸣。我一抹瘦影,一袭紫衣,孤身立于房上。深感一介弱女,在这世上立身不易:汐萍徒儿,在区区数月之中,已是天人永隔,我剩下的徒儿恐怕多半已经改换门庭,否则凌氏与那卜氏,又怎能在居仙观这等说话!即便徒儿们不曾悖反,她们修行低微,前往泰州永宁宫救出从慧的事,我无论如何再不敢用她们!想来想去,我只有去找宋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六神无主之时,却仍选择信他!

宋为身在大理寺外的城郊。青龙山虽为皇家猎场,可周围山深林密,平素里荒僻得很。宋为那日说是要与谢小师弟为查将军献药,没料到中途接了姚师祖的话,堵了欧阳毓和杨仁,可是却一个也没有真的除掉。那么,欧阳和杨仁,跑了以后,很有可能被钟氏和凌氏依各人利益灭了口。接下来,为了使陆观友之死看起来像普通夫妻反目毒杀,从而掩盖陆与杨氏及换婴案有关的事实,那些奸人一定串通冯延巳,拉萧俨下水,候氏、澄珠,一定枉死!

为了救儿子,我不得已劳动宋为,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我还得再去找李璟。

我回大理寺后院宿处,写了一张小帛纸,卷在门中联络的腊丸中,用锦袋盛好,系在门中配给的信鸽腿上,鸽子飞向青龙山宋为那里——这些都是天机子给的,我临走还嚷着不要,天机子,看来果然通晓天机!

宋师兄去救慧儿,我,先拉李璟去救侯氏主仆,然后立刻去永宁宫!我和凌氏、卜氏,旧账该清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唐宫的守卫一向是森严的。就算当年潘易的武功卓绝,可他的隐身术若想瞒过像萧阙、李宁安这类的高手,怕是也要费些功夫。更何况我这样的半调子了!自打从前盏花娘娘在含香轩遇刺之后,李璟很重视禁军,陈崇因为年事已高,被他换去,禁军统领已改萧阙出任,至于副手,景通也颇费心。我知道他选了年幼的六皇子从嘉挂名出任!也难怪,当年昇元帝嫌他文弱,如今他让从嘉早早接掌禁军,不过是不让小六重倒覆辙罢了。

他近身的防务,却又是李宁安牢牢管着,我施着半调子武艺出入禁宫,李宁安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为什么没管我呢?不用说我也能猜到。

我心里为着从慧,半刻也不愿等了!隐了身形,进了清晖殿,却见钟后哭倒在景通床前道:“皇上!您一向都最疼儿子,何以这次一传汉国入寇的消息,您就派弘冀去镇守南都呢?南昌离金陵路远,老大他……”

李璟的脸色,较前番更为苍白,人也虚弱已极,我心里倒是有些担心,他勉力半起了身子,哑着嗓子劝道:“烟儿莫慌。朕派老大去是有必胜把握的。那汉国的刘承祐,与其父刘知远不同…他是个纨绔而已,兴不起什么大浪…朕听闻他手下现有郭威、柴荣二位枭雄,只不过…他一时驾驭不了的!我只是要老大多立些军功,将来好服众嘛……”

钟凝烟略缓一缓,沉声道:“老大尚欠火候,大事还得皇上决断。老二既是已走了,也是他福薄。可皇上还得调理旧患,珍重龙体呢!”

景通拍拍钟后的手,泫然泪下道:“老二他平素这么优异,人又最孝义,为什么上天就容不得他呢!”

钟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妒色,随即道:“老二那样的人,在天上必有缺位,终不属凡间所有。皇上已有两日不曾进膳,如此情景,天上的二殿下也不愿见……”

“胃逆之症,无根治之法…那道人走后不久,晖之也告假别去,也是天意。定云…她是野惯了,明儿她若回来找从慧,你便…代我给了她吧。只别再允她来见我,这狼狈样子也…也不想让她知道。”

钟后别过脸去,脸上泪渍未干,美目中却隐一丝狠戾之意,她一咬牙低声道:“臣妾有一件事十分为难,却不敢欺瞒圣上…那慧儿,他已不在居仙观,已…不知所踪了!”

李璟听了,出乎我的意料,眸中神色大变一阵,忽然猛坐起来道:“永宁宫!定云是杨氏,满宫里就几个人知道!活着的,除了你,就是水清…说!你们……”

钟凝烟道:“皇上差矣!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哪里需得害那道人?她是杨氏,经圣上在朝立妃那一争,朝中大臣还有哪个不晓!那里边恨她的,何只一二!臣妾,虽是有些怨着她,可怎么也不至于加害皇上的孩儿……”

李璟美目一阖,眼角挂下泪来,柔声道:“我也知道烟儿不会害从慧,从孝、从德的死,也和烟儿没有关系。不管别人怎么变,烟儿总是那个与我在七夕夜盟誓的绝艳女子。”

凝烟英气而秀媚的大眼,蒙上了一层忧郁之气,揶揄道:“臣妾未变,可皇上,已非当年七夕的吴王景通了。”

凝烟的音色冷如冽泉,我在房上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着实凉了一阵,听李璟悉悉索索坐起身来,把住了钟后的手道:“终是我亏了你…只是,若丢了慧儿,阿云也要恨我一生。我坐了此位,其实每日战战兢兢,忐忑焦虑的日子多,欢喜随心的时光少,且也为这,招下许多孽债!芸芸是死也没有见到,星儿和盏花走的时候,我也都没有陪着她们。如今从慧被我派萧阙抢回来,不惜开罪了天机门与天机子,可没想到又丢了,她…阿云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在心里咒着我死…若真这样,此生得她再看一眼,怕是也难了!烟儿…你一向最识大体,从来不苟待妃嫔,朕把前朝的事,交给正中、太弟和景达,后宫就交给你。我今晚便去泰州,从慧失踪,一定是杨氏的人作乱。先帝在位不许杨氏开枝散叶,永宁宫中男童长至五岁,便由朝廷派中使前去赐小朝服,加官后即赐死此童子,埋于宫苑孩儿冢。…朕一向标榜仁义,登基之后,朕是想听阿云的,善待杨氏族人,可是宋相一直反对废除孩儿冢之制,所以……我们李氏,毕竟心亏…慧儿,准保在那里!”

钟后道:“皇上龙体欠安,此事万万不能亲往。还是派宁安或萧将军前往吧!”

李璟也不看钟皇后,不接她话,只说:“你的心意,我也明白。老大性子太刚,为人又狠,为将尚可,接位…烟儿,便不如太弟好!你也不必多虑,几天不曾阖眼,快回宫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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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去我就发现了一件事:李璟不是生病了,他是中毒了。他中了“寒食无香散”!之所以杨让皇和杨琏中毒后死了,而李伯玉却仍然活着,这一定是下毒之人精通药理,把握剂量的关系!

李璟本就眉目如画,如今一袭紫衣,罩不住一身瘦骨,那容色却如雪一般,仿佛一触便化了。这样的李璟,越发冷了,看似难以亲近,其实无助的很,巴不得与众人聚在一处。与他这些年,我少不得了解他的性子。

我缓步来至他的面前,他则一手撑着头,眼神慵懒地望着窗外的霏雨。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被人算计了。你肯求我一句,我便救你。”

他嘴角一抬,倦倦一笑:“贼道人,我不求你。你若有法子,必会救我的。这次我不拦你,等我死了,天高地阔,你带儿子飞去好了。”

我有些急了,说道:“寒食无香散,让皇和杨驸马,都是中此毒!解药不在我手上,你听我的话,人就停在这儿别动,待我去联络我师兄来救你!”

李璟苦笑一瞬,说道:“王延政去了鄱阳湖,够不着我杨氏族人关在永宁宫翻不起浪马楚的人忙着兄弟相争,李仁达也不在世了。吴越的钱弘俶,我也不放在眼里。唉,能伤我的,只有红颜泪。只怕我到处招人恨呢。”

“你可不就是太招人恨么。”

“阿云,就算是如此,不还是为了你么?我知道你不想困在宫里,和这么些人分着我。可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愿意躲着我,把我丢个干干净净的?我知道你也舍不得!”

我闪了一下身子道:“你别动!我去找师兄来救你!只要你活着,我就能救出慧儿来。”

李璟笑出声来,缓缓道:“我已派萧沉玉先行一步,领着禁军围了永宁宫,慧儿,一定会搜出来。到时候,我不会把他还给你。儿子在唐宫,你飘得再远也得给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景通!你贸然去搜永宁宫,不怕有人加害慧儿!”

“你天机门不是早有高手去了吗?那宋为,不就是你传信让他去的吗?”李璟的嘴角抬起微妙的孤度:“天机门始终忠于李氏,门人的一举一动怎会瞒得了朕?你发现慧儿不见,第一个求助的人是你那认识不到数月的师兄,而不是慧儿的父亲、九五之尊的朕!定云!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他撑起身子,身体微微打颤,额角的冷汗骗不了人,他恨恨地盯了我一瞬,“我告诉你好了,慧儿被劫、闻黛出永宁,朕都是知道的。朕知道这些跟凌氏、钟后、杨氏余族和那背后的宋齐丘都脱不了关系!可我下不了狠手,不愿这手沾染佳人之血!朕得到江湖内线通报之后,只想除掉欧阳毓和杨仁这几个反贼,谁知竟有高人在背后偷天换日,反贼未曾尽除,却还是令你我的儿子身处险地。不过,他们害不了慧儿,因为,欧阳毓的漕帮中的泸州分舵主焦鹏远,早就投靠了朝廷,挂名在天机门。那日你和你那师兄弟得以从欧阳毓贼船上逃脱,你以为没朝廷的内应能行么?凌氏本是杨氏之女,和陆观友勾结的杨仁,本是常山王杨濛的管家。陆观友见钱眼开,向杨仁索取无度。殊不知姓杨的想瞒住此事,本来就不用陆观友。所以陆观友便被毒毙了。下毒除掉他的人固是那线人杨仁,可制出寒食无香散的人必是那史太医的义子史守一!”

我冷笑一声,“李璟!你这皇上做得也忒失败!陆观友是皇亲,竟也与你作对!”

“陆观友这种人没甚骨气,凭他定不是晋国或汉国派的,不过被杨氏收买而已。他做的事,紊紊一定不知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何足挂齿!只是……”

外头的雨声不息,李景通一手扶案,艰难站起身来道:“若正中和萧俨为了陆观友这个败类,错判了侯晶晶主仆的话,朕恐怕又要造冤孽了。但若再改判,恐萧大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朕借病大赦天下,一来侯氏二女免死,一来命正中为萧俨求情,缓和朝中两派,一举数得!只是,这水清趁朕失去宏茂那日心伤之际,有意进献你当日所制的龙脑酒,也不知里面寒食无香散的份量,究竟夠我撑得几日?唉,若再寻不到解药,我恐怕等不到沉玉救回慧儿了!阿云,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在你心里,存我几分?…倘若你我之间,再无旁人隔阻,你是否可以……”

“李伯玉,凭你的性子,我们之间,又岂会没有旁人隔阻?你老实待在船舱中,千万不可妄动。我联络宋师兄,取解药给你。”

李璟重重抓了我手,捏得我生疼:“我若说此刻,我心再无旁人,你肯信吗?”

“此刻你是对着我,下回你对着别个,不知还有多少闺中妙语。天下最懂你的,想来莫过于我。你心里装唐国还要装着那么多令你怜惜的女子,你也夠累的。宫中虽然美景宜人,豪奢冠于唐国,可我心中憋屈,白受许多拘束。你也知我闲云野鹤散漫惯了,不如你也抬手放我带子远去,大家落个干净!”

“原来,在你心里,就这么厌恶我!只要…只要能躲开我,你怎样都行!阿云!为什么?为什么?!”

我见他那样,也有些心疼,“你莫动怒!待我发信,请宋为来医你!”心里怕看他的眸子,转身出了船舱,站在外间,向天放了一颗紫昙云弹,这便是我与宋师兄的暗号,他自青龙山赶到了永宁宫,我知道,他很快会来这里。不知为何,对这位病弱的师兄,我却很是信得过——与我昔日在景通身边惴惴不安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的小命,正如一团微焰,渐渐黯淡下去。好在我针灸之术尚可,终于拖住他的性命,等到宋为来到——然而,宋师兄此刻的样子,却是易容成江北箫王李冠。

宋为只在寒玉瓶中轻轻倒出一颗透明丹丸,掌中铺了丝绢,小丹接在绢上,宋师兄道:“皇上,此药不可用手触及,置于特制药水之中冲服,一剂可痊。只不过此药有毒,必损寿元。”

李璟见了宋为,不知怎的神色极不自然,眼中变幻一阵,说道:“你…你分明是……啊,不,公子极像朕早年熟识的一位…故友。公子就是宋为,朕早知道你。当年,马道元曾说朕难过五十,如今再损去一些,也无妨!”

宋为道:“圣上明鉴,草民此副样貌,确非我所有。实乃我一个俊美的朋友,其人得号江北箫王,近因小民贱体有恙,憔悴不堪,恐污了龙目。所以用些师傅天机子传下的小术,换上他的样貌行走御前。”

李璟服了药,眼中神采立复,朗声道:“宋公子救朕有恩,但你冒充的李冠,虽原是我旧友,可后来,实在与我有旧恨。我曾与令师有约,待令师入朝,便送金药锄与他,许他在田园一世安。从天机子这面而言,宋公子也是朕之友,又何必效仿朕的仇家呢?不若改回本相才好。”

宋为揖了一揖道:“遵旨。”便化作本相面君。景通道:“逆党横行,正是用人之际。宋公子留在朕身边,当更胜于先前的慕容晖之,朕有福了!”

宋为道:“天机门不负君恩,已协助萧阙将军将从慧皇子由史守一手中救下。恶贼杨仁、史守一、欧阳毓均已伏诛,并供出幕后真凶为凌美人。凌美人本姓杨,为常山王杨濛之女。”

“这件事是由李氏所起。欧阳毓转投宋相,还想广留后路,勾结水清也不为怪,杨仁是杨氏旧部,原名周仁,正是原天机门主周昱的父亲!当年曾放杨濛出逃,又为表忠心改姓为杨,足见是个死忠的,也不足怪可是那史守一,朕当年放他,他却依旧恨朕,必欲杀之,不知为何?”

“据天机密档所载,史守一是史太医的养子,而其生父,乃乐师局主申渐高。申渐高乃烈祖不慎错以鸩毒裂脑药所害。”

“原来如此!前人种瓜后人收,公平的很。唉!罢了!既然救到了从慧,就回宫去吧。水清、闻黛,朕都要给个说法了。从慧么,先解决了这些事,再定你母子的去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璟和江北箫王李冠的纠葛,其实早就开始了。只是那时的李景通,并没有想到这两个同姓的才子,他俩的命运竟会纠缠一生。起因,是为了一个女子。

这个令两位骄子的一生为之缠绕不休的女子,就是孟芸芸。

孟芸芸进入徐知训府之前,正是江北豪族公子李冠的邻人。

当时的徐景通,尚未换姓。他一向不热衷于父亲的伟业,倒是喜欢跑到文人集会的会馆去聚众吟诗,就这样,他化名徐瑶,一时成为金陵著名的大才子。人一出名,就容易有对手。李冠,这位北方迁来的贫家子,就成了这么一位对手。

然而这对文场对手,难得的是成为知己。很快徐瑶拜访了李家,巧合下认识了他的邻居孟芸芸。

他爱上了孟芸芸,却不知道,孟氏和同是寒门的李冠家,已经订亲。他后来知道了,可他不管。他凭着少年人的热情,他拔剑刺伤了文友李冠,抢走了孟芸芸,并且为了拉拢老丈人孟无音,徐景通在父亲跟前将孟无音的武艺吹嘘一番,孟无音因此加入了黑旗军。景通一手把孟无音变成了父亲的心腹,原以为自己和芸芸是定了。谁知父亲早就给他安排了钟凝烟。而孟芸芸,却在一次酒席上,被她的父亲孟无音秘密借机送给了徐知训。

孟无音是见主公胜败末定,想分开押注,而孟芸芸就不明不白成了徐知训的下人。徐知训明明知道孟芸芸是孟无音之女,却仍然决定用她来测试孟无音的心之所向。知训将芸芸加以训练,送给了徐知诰。徐知诰是一代枭雄,当然知道徐知训的用意。他也知道大儿子和芸芸的过去。想着让芸芸跟着没野心的儿子,徐知训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芸芸又成了侍女,赐给了景通。可是李冠呢?他与芸芸青梅竹马,遭了这事后,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伤心的他离开金陵,回到了江北。

岁月,就是那么玄妙与残忍。多年以后,为了找到另一个女子——耿先生,李景通亲手杀死了曾经最爱之人的亲生父亲,那人,正是孟无音。

而更玄的是,称帝的李璟,此时不知道,在他生命中,终将与情敌李冠重逢,而这次重逢,他将是败的那一个。

', '')('我随着李璟回朝,被留在了宫外的燕云馆。而那日,李璟召我,亲见了水清的下场。

李璟对她很宽容。虽然设计把我儿换进孩儿冢的人是她,联络杨仁、私结史守一,制造贩婴案的人也是她,派人以奇毒毒杀陆观友灭口的人也是她。明知她为杨灭李,可是李璟并没有杀她,没有贬她去净德尼院,而是封她为吴夫人,赐居宫外。其子从善由皇后钟氏抚养,从此算作嫡子。宋为,其才华深受李璟的赏识,但却依旧放他,在山林间做个散人。做了散人的宋公子,自此经常出入燕云馆,一直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明里暗里,不曾终止。而李璟与我,自此再无交集,也从来不曾过问过我的事,自然,也没有怪责宋师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水清。而我呢,就和从慧呆在燕云馆。李景通,再不曾来找我。

我以为从此缘尽,心里渐渐放下。谁知时光荏苒,到最后,一切又不一样了。

', '')('天下灵根所钟的大唐国,在这几年里灭了楚国,而又没有得到寸土。北汉的皇帝刘知远一死,把江山丢给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刘承祐,刘承祐生性多疑,十分疑心手下大将郭威,李璟看准了这个机会,派人明里暗里加以离间。果然刘承祐起了杀心,逼反了郭威与内侄柴荣。两派激烈内斗后,郭威、柴荣的大部分家小被隐帝刘承祐所杀,此举彻底惹恼二人,郭柴二人自立门户,发兵打败隐帝大将,杀了隐帝。后郭威做大,自立为周帝,中原自此改朝换代。

但这些,与我定云道人无关。这么些年,我虽应邀屡屡回宫饮宴,宫中掌故尽知,却故意避着李璟,常去与萧沉玉等人喝酒。不管怎么说,只有我知道,到此时,我对他还是有些余情的。为了保护我的从慧,我最终抗旨,把儿子送到了武夸山修道——我原来的徒弟揽桂,因为传书有功,得到天机门嘉奖,被安排在了那里。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了一个惊人消息。我朝与柴荣对峙,屡战屡败,李璟只得削帝号上表称臣请求大周退兵。柴荣终于退了兵,可李璟,答应另外送他几名美人。

送去的美人,是大唐国闻名暇珎的杜氏大小雪,听说柴荣十分宠爱,修了一座朱楼,与二美日日作乐,果然有许久都不曾烦扰别国。

但是,因此事死的,却是冯曼曼。因为冯延巳在凌美人离宫别居后不久被重新启用,但到如今又因办事不力被问责了——李璟因冯相是故人,又病在床上,所以没除了冯相的官职。可没过多久,老冯还是去世了。

可是就在这个口子上,宫里忽然谣言四起,人人都说降为国主的皇上,要用美人讨好柴荣,而这个美人,便是唐国第一舞者——冯曼曼,谣言传得极真,甚至还说国主送自己的爱妃给周主,是表示无上臣服。据萧阙说,冯曼曼哭着去问李璟,李璟舌灿莲花,指天画地说决没这事儿,还立刻让李宁安去查散播谣言的人,冯曼曼翟衣盛装为换了紫袍的景通跳了一舞,含笑而去。但是,第二日,还是发现了曼曼红衣的遗体——我想,她也同我一样,不信他吧。

经了这件事,我在宋为的陪伴下,告辞回了天机门。师傅天机子姚端,竟已在几个月前辞世了。

然而,我的脚刚刚踏上塍玉岛,就听说柴荣逼李璟下决断除掉宋齐丘,宋齐丘躲进九华山,准备连络王廷政和长公主等人的势力,利用取出的九华山秘宝谋反。可谁知,王延政早被迁回金陵,只在唐国重臣的眼皮底下,根本不能有任何行动。至于长公主等人受斥之后,根本再不敢起异心。而且,宋齐丘棋差一着,此事早被天机子生前报给了李璟,李璟早就先一步取出了秘藏。但是这些宝贝,在后期多次交锋中又作为上贡之物送给了周国。

宋齐丘终究在九华山的家里被除掉了——李宁安传话他的家人,谁也不准给宋相送吃的,数天后,这个昇元帝一生倚重的谋士,就这样被饿死了。

宋齐丘的死,既不是开头,也不是结束。我在岛上躲了一阵后,厄运终于再次降临到了杨家族人头上。

原来,当年被杀的杨仁,生前从史守一那里,听说了李璟是姚端之子的言论,又翻出了当年马道元和宋太后的事,传给了对李璟充满敌意的杨氏族人。最终,柴荣又一次下江南的时候,派人联系了杨家人,说打下江南,改奉杨氏为主。李璟坐在宫里,听说民间有人在传姚端的事,他已经怀疑是杨家人所为,后来又听说了改奉杨氏的话,大惊,派了桓廷范、萧阙二人,去将永宁宫中的杨氏族人,迁的更远些。最终,桓廷范在迁移的路上,把六十多个杨氏男子杀尽了。

这就是他承诺的保护杨家人!李璟听说了这个消息,拍桌子大骂桓廷范,说他是不义小人,陷他于不义!立刻杀了桓将军顶罪,却放了萧沉玉,放他回太湖给我报了信。我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只剩一抹冷笑。那晚雨很大,我放了一只鸽子,揽桂很快接信,把从慧送回太湖。我留下揽桂,接了我的位,卷了些自己的书和细软,抱着儿子,与宋师兄一路去了吴越国——这么多年,无论是在燕云馆还是在太湖,明里暗里“隐居的”宋为总在我身边。我知道我没爱上宋为,却不忍丢下他一个人——他的命已如风中之叶,又对我很是深情——这么多年,我点滴在心。我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了。

然而命运,又和我开了个玩笑——我们去吴越时,在南都白云洞停留,宋师兄匿名留了一首诗。李璟终夜害怕中原会打过来,终于决定迁都。他带着文武百官先来南昌,留下太子从嘉守着金陵。他也路过了白鹿洞,却喜欢上了墙上的宋为的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我天大的不幸——不久之后,国主过江,大风差点掀翻了李璟的御舟。我心一软,撇下了宋师兄和儿子,打听了他的所在,前去寻他——

行宫中,他的精神已大不如前,粉墙上写下他的两句诗:“灵槎思浩渺,老鹤忆崆峒。”不用说,他也是想家了。“贼道人,我来南都谁也不曾带呢…你,你却宁可跟着那人跑到吴越…你才认得他几年呢?!我便是不信,你心里不曾有我!要…要真是如此,你做什么那么多次救我,今日你又为什么来这里呢?!阿云!从慧是我的儿子,你…你爱的是我!”

“国主,你守不住江山,也守不住我!你违反承诺,杀我族人的那日,我们便只能是仇人了!路是我自己选的,今后,陪着我的,只有宋为。”

“哈…你信不信,潘易的尸身,已朽坏了,因用了他自己制的化龙水,所以才棺中无人!至于宋为…他不过是个影子,我知道,他文武双绝,和你相配,连我也爱他的诗!可我查过,他的血统,原是宋齐丘族中的旁支。当初送他到无尘子手中的人,正是宋齐丘本人。宋为的好友李冠当年与我夺爱,如今宋为又曾化身李冠来骗你,骗得你愿带他走而不顾我!他又可能知道马道元知道的那件事!那事若传了出去,哪有大唐国的正统在?!偏如今你又与他叛归吴越…所以,这桩桩件件,朕、朕不能给从嘉留下他……”

“不…他只是个有心疾的隐士,不会伤你唐国的江山…我求你,放过他!”

“不…我不能陪你,他也不能!我死后会丢下凝烟、紊紊、玉涴她们,留在南昌之地不回,而你呢?我会下旨,令你跟儿子留在金陵…那里是我家,我化了一阵魂儿,还能飘回去找你和慧儿呢…只是你呢…永世也不能见我了!”

“不……我已忘了你,不愿……”

“定云,我诅咒你,你余下的半生会很长,凭你大咧咧的性子…身边会有许多人相陪,但…但你将永失所爱!永远…永远没有……”

我含泪撇下待死的李伯玉,去到我与宋为暂栖的客栈——宋为已是平静的去世在那里了。令我恼恨欲狂的是,李宁安也在那里。

“宋公子是心疾离世的,但是皇上有旨,在他死后也要败了他的名声,说他携书潜逃吴越而伏诛,为的是用他一个逝者,来震慑江湖人心。皇上另有一道旨意给你,便是放你自由,愿你长寿。”

自此,我孤孤单单的飘着,却又有许多宾客在我这前朝旧人的身边相伴——儿子虽然由天机门的焦师兄等人教成他文武绝学,可他的性子却已变得孤傲了,终他一生都隐在武夸山中,任那李从嘉如何下诏请他,他就是不出山——自然也不怎么见我。甲寅岁,他走在我的前头。

自由,长命,失了依傍,我终是一抹烟云,无风,也就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篇文章从开篇到收结,历经了好几年时间。在这几年中,作者也由青年步入接近4o36岁的不惑之年了。人生应有的成长,所幸都经历到了。在作者36岁生日隔天2021.10.02写下这几个字正式告别这篇文。

虽然和这篇文告别了,可是还是忘不了内心的浪漫主义情结!内心的武侠梦,江湖梦不会随着我的年龄增长而淡化。今后只要还有一点点值得记录的灵感,我一定还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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