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璟朝烟云> 第134章 定云:九重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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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定云:九重悲(5)(1 / 2)

('我随着宁安来到御药房,按着潘大哥记下来的治锁喉之症的药方,很快找齐了药。离开的时候,我走到外间的巷子里,我心里疑惑,按说现在李璟那个样子,当班的太医凌奉,应该在燕云馆外客房暂住着守他,就算是取药也自有他的徒弟代劳,怎么他的身影竟会出现在御药房外面的长巷中?

这时宁安给我使了个眼色,原来他也有此想法,我二人用轻功法门腾起身形,隐在右边屋顶之上,悄声跟住凌奉,见他停在巷子西头一个废院之中。

朝代更迭,宫里机构裁撤是常有的。御药房所在的宫巷又长,有个废院再正常不过。可凌奉住步于此,还是让我赖为疑心。

我悄声对宁安道:“煎汤的药都在这里,你煎给他服了另有一包我带着,一会儿,我拿上令牌,自去紫极宫制丹。你且回去,我倒要看看凌太医在此等谁。”

李宁安看我认真,不忍违拗,便对我道:“我怕凌奉有什么异心,仙师要提防着点。”

我道:“我只有些疑心,他做下的亏心事儿也多,难保人家不图谋他。”

李宁安笑了一笑,道:“小的知道,终有一天要改口的。我也盼有这天儿呢。”

我的脸热起来,道:“你这小子……”

宁安忽然打断我,以目示意,我俩果然见有人朝院里过来了。

我见了来人,不由大吃一惊,而那人李宁安也是认识的,玄色衣袍,身姿英挺高大,虽蒙着面,但乍一看,像极了已死多时的史守一!

我二人不觉对望了一眼,听凌奉说道:“你就是富沙王派来的人?”

黑袍人道:“正是。我乃受富沙王和广德公主所托而来,所托的那件事,凌太医想的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奉怒火不息,压着嗓子低语道:“我哥因为潘易之事饱受牵连,落了个辞官的下场,最后游历过江之时,却失去了踪迹。我一直怀疑,我的哥的失踪定与李璟有关。因为朝野有传言,潘易就是因为生的酷似景迁,被李璟所忌方才被他毒害。而我哥哥跟着宋国老效力多时,自然就成了李璟嫁祸的对象!我哥多时不归,故此才把我爹急死了。故此我是要杀李璟替我哥报仇的!”

“哼!”黑袍人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因为李璟没有让你继承你爹的国公爵位吧!你爹是以医术闻名的圣手,当年正是因为救过义祖帝和昇元帝二人的命才被封为国公。当年因申渐高一案被贬的史太医,正是你爹的徒弟。而前些日子遇害的吴廷绍,也是他的徒孙,如今李璟没有令你继承国公爵位,正是因为你哥凌真远还没有找到,若找见他,国公的位子又岂能是你的!”

凌奉的脸有些微红,他抚了一把自个儿的瘦脸,恼怒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家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是哪头的,富沙王王延政江山被李璟所灭,他恨李璟是应该的,广德公主是李璟的岳母,她又为何要杀李璟呢?”

“你可知广德公主原来有位何驸马,正是被昇元帝所杀的?且广德公主,又与新驸马李建勋的手下米德耀相好,不想被李建勋撞见打死了,又因广德无出,那李建勋在外眠花宿柳,与个有妇之夫林氏勾搭了,得了一女归在广德公主的名下,但又请了婚旨,令林氏的本夫将她休了,把这二房的如夫人娶纳回家。”

“广德公主和李璟原是干姑侄,又是娘婿两个,何以她要下手呢?”

“李建勋娶了这个林氏后,对广德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妇人不闻不问,所以广德怀恨无比。她因那份婚旨是李璟亲笔下的,故怀恨在心。加之贤妃不是她的亲女,她也自然不用顾忌了。”

“哈哈……你既是富沙王手下的人,当是跟他从闵地来到金陵的,怎么会对李建勋的家事知道的如此详细呢?可见,你这人的话是不足信的!”

“凌太医自然可以不信我!实话告诉你,我亲爹就是当年被昇元帝害死的申渐高乐师。昇元帝当年驾崩,正与我有关。我就是当年自李璟手中侥幸逃脱的江湖道士、紫极宫国师史守一。我逃脱之后,一直找机会报复李璟,富沙王来金陵之前,有一度他多次击败朱文进,掠得许多地盘。声望高了,他的心也大了。王延政一直担心李璟会对他不利,成为称帝的绊脚石。所以他一直在暗中培养死士,以期刺杀李璟,永作闵主。

他给的价码最高,我流落闵地,改了身份,充作剑客混进了他的死士队。当然,用了我改良的‘偷天丹’,富沙王得以在李璟进攻闵地之前,暗派高手潜在沉星宫最无宠的王修容手下,暗中获取消息,果然从冯延巳等经手官员平时的谈论中,秘密探得地道所在。后又伺机潜入百尺楼地道行刺李璟,可惜没有成功。

王延政被俘来金陵后,我被他选中,作为保镖跟进了他在金陵的宅邸。随后,我用从定云处偷学的隐身术,潜入内苑。正好碰上钟皇后暗中威胁陈昭容。我探得陈妃身世,上报王延政,又受富沙王指派假扮乞丐,故意念偈语,目的是引起李璟的疑心,令他追查自己的身世。并通过竹杖,引导他把目光放在陈盏花身上,并通过王延政放在太后宫里的暗线,趁陈妃在宋太后和钟后跟前预演的时候,趁机偷去了她的剑,在剑锋施毒,引起李璟对冯延巳的怀疑从而利用陈妃查到冯延巳‘以良为贱’的罪行,以引起他们君臣不和,最好造成官场动荡而令王延政有机可趁。后来富沙王命我联络杨氏旧臣,我辗转打听到了何驸马,又找到了广德公主。那广德老太婆在自家暗室祭奠情人米德耀,这些话是她亲口所说,被我窃知。如今时机已到,我当然要替主子搏一把了!”

“好。史国师你夠坦诚,我也不妨实说,那李璟从不重用我。不管我哥是生是死,他怕是都不会让我袭爵。我的医术不济,常年呆在太医院有甚盼头?不如听着富沙王干一场,再不济黄金已然到手。而且,依在下看史国师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方才来之前,听说李贤妃已入燕云馆,那李璟如今得的是热毒锁喉之症,如今正是体气最虚之时,遽然进补,必适得其反。他是否扛得过去,就看天意了。”

“如此说来,若李璟死了,唐国大乱,富沙王必能趁乱归闵,重夺建州之地了?”

……

不好了,这黑袍客果然是史守一,想不到,马道元从前说将他火浴安葬,都是骗我的想不到史守一为了向李家复仇,竟勾结了王延政!我一时有一种冲动,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潘易?但想想时机末到,我强压怒意暂忍下来。

凌奉既这么说了,看来李璟,这次果然是凶多吉少了!希望我还来得及救他!我与李宁安趴在原地,制住呼吸,只待二人走远,才敢下了屋顶。我决定,暂时先不去紫极宫了,先同李宁安回燕云馆瞧瞧李璟再说吧。

我和李宁安一前一后慌慌忙忙跑进别馆。我也挺疑惑,李宁安是个高手,脚程应该比我这个半吊子快许多,但今天我已跑到燕云馆门口的时候,却并不见他的踪影。好在过了不多时,他也就跑过来了。对我道:“我已吩咐人追查史守一的下落,比皇上先一步,总是好的。”怪不得他会比我慢呢!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李景通果然已经昏迷了。我也慌了神,只将景通靠好了,把当初景通给我的来自天机子的内力以及这些日子自己修炼所得的功力,缓缓输在他的体内。我额上生汗,面如苍白,黑发也随着掌风飘起。

我觉得身体轻如浮云,似乎只要一阵风就把我给吹散了。正当我自觉将要虚脱之时,景通却有了反应。

我心里松了,收了掌力,虚虚弱弱地对他说:“没事了,你死不了了。”

景通勉力抬了抬嘴角,轻轻笑出声来,抬手就给我擦了擦汗:“云儿,今日我见你真心了!放心,病中的人,这也平常。”

我瞧见他案上,有个空玉碗,没好气地瞧他一眼:“这参汤又是哪位娘娘送给你喝的?”

景通道:“你这种神色,我到是头回见!好看,真正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沉了脸,蹙了眉,怨道:“都是你孽债多,才有人想要你的命!”

景通脸色沉静下来,白色寝衣因见了汗贴在他消瘦的身上,他幽幽道:“李爱妃为人甚厚道,绝不会害我!”

我正要说话,李宁安急忙跪行了几步,来到景通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只见景通的脸色变得铁青,眼中狠光毕现,原来儒雅俊秀的绝美样貌,一瞬竟有些扭曲:“王延政异族异心,朕原不恼。广德公主既是我干姑姑,又是我亲岳母,她却要害我?!那史守一…当年不该轻信了马道元这个逆贼,没有给已经饮鸩的史守一验尸!不想这人,用金石药促了父皇的性命还不夠,竟还阴魂不散…竟要……”景通的话尚末说完,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子,向着金盂吐了一阵子,方抬起头来,侧面看去,线条利落,深眸如泉,鼻梁挺秀,五官直似高手画出来的,无可挑剔。此外,他又正当卧病,俊脸清减几分,乱发带泪贴在了他的脸上,脸容虽是憔悴了,那双眼角飞光的眸子却显得亮如星子,那秀气的嘴角还留着一缕血痕,李璟无助地朝着四下里定定瞧了一瞧,忽然他竟重重将头钻向我怀里!

常言大大夫有泪不轻弹,十几天前还在朝上意气风发地决定增兵大干一场的保大帝,此刻却泪下如珠落,声音也柔弱如薄云朝露:“朕…朕除了你,还能信谁呢……”

我见他哭了一阵子,忙端过小太监递过的清粥,对他道:“不吃东西,便好不了。想知道这些真相,只有吃饱了,养好了,自个儿查去!”

景通自己抹了把脸,可怜他被子也没有盖好,露了两只脚板在外面,他顾不上这些,伸手就来抢我的碗:“好,我吃,朕不能倒下,朕还有江山要打理,还有事儿要盘问清楚,自不能死在这床榻上!”

景通毅然看了我一刻,“云儿,我都听你的,你救我。如今,身边人,我只信你们几个了!”

我递过他的粥碗,忽然发自内心地替他叹了一声,他那脆弱的样儿,勾起我一丝柔情来,我是个小女子,不争气,心里搁下了他杀我故人的种种旧事,只走过去,轻轻把他那两只奇特的,带着“天”字脚底纹路的脚板盖进被里。

忽然我觉得李璟这个风度高秀、文采盖世的保大皇帝,有时是真的可怜。近到亲友,远到外敌,都有可能陷他于危险之中。满朝祥和的祝颂声中,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景通艰难的喝掉了粥,把脸蒙进被里又轻轻啜泣了一阵。我嘱咐宁安悬着心守他半夜,自己用小鼎炼起药丹来——紫极宫的药炉比这个鼎不知强多少呢,只是不知何故,我今天却怎么也不敢离他半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吴揽桂这个小姑娘,是在五、六年以前,我参加“参驾大典”,被敕为耿先生之后,才被我收为徒弟的。在我的印象中,一众徒儿中,她年纪最小,最一般,但真格儿的,最听我的话。

以下所记的东西,我是在庐州事了之后才知道的。揽桂这次的投书,是彻底的失败了。引起了后续的一连串的变故。因为此时的我,不知道我到庐州后,会有一大段凶险至极的日子,后来更会牵连进侯晶晶的案子,不知道我又会以那种方式再见景通,不知道我会面对那些痛苦的抉择。

回望揽桂的经历,便开启我后续的未知命途。

揽桂拿着我的书信,先去了慕容的“赛华佗”医馆,拿了一封信交给了她师姐赏荷。错就错在,揽桂告诉了赏荷,要她把我没有署名的密信交给已在太医院的晖之,因为我是秘密潜回来联络他的,自然不好在信封上留下他的名字。赏荷答应了揽桂,就亲自跑出去递信。可晖之没说什么时候回医馆,传信进太医院,又比我设想的麻烦的多。所以桂儿便不在师姐那儿久留了,她决定立即去下一个地方——孙晟府。

可是不巧,汉国入寇的重要军情,忽然从守将刘彦贞处传来,朝中有识之士暗里分析,此事可能有假。但如今,汉国君主刘承祐虽暗弱,身边的强将郭威、及其内侄柴荣、女婿张永德等,却已渐成气候。所以李璟已就此作出反应:派大皇子弘冀去守离汉国最近的南都。

孙大人认为此举风险过大,属于将储君置于险地。为此进宫劝谏去了。揽桂想到冯延巳新近复位,与我又有些交情,所以便在孙府留了个字条。凭她的印象,写下我信中的意思:力劝查将军不可妄动雄兵。

揽桂在孙府门人的帮助下留了字条,尔后带着我的信谒见冯延巳。她仔细转述了我的建议,并告诉冯大人,这是天机门的情报。

冯延巳满脸堆笑,告诉桂儿:“本相知道了,一定会转告查将军,劝告皇上。”

到此两封信都送出去了。榄桂舒了一口气,回到了赏荷处。却见到了不值班,回家的晖之。慕容拿了这封信,看了又看,失笑道:“桂儿!错了,这上面写的是劝查将军不要出兵的话,和我哪有一点儿关系?你家尊师,到底要我做什么呀?”

这时候桂儿才吃了一惊,原来她误把交给晖之的求医信交给了冯正中。

但这次慕容并没当一回事儿。揽桂向他说明缘由之后,他很快以旧日师兄相邀为名,向太医院提出辞呈。也许为了从此与我了结,李璟很快准了晖之之请,恢复了自由身的慕容晖之,踏上了原来他想来、却也不能来的地方——天机门总坛塍玉岛。但他来了,也没能碰到宋为,原因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揽桂的投书真正的祸端,开始于冯延巳手中的信。冯相从桂儿口中得知吴越撤兵有诈的事,但出于私心,他并没有警示与他同在太子府的同僚查文徽。而且,他看见我的求医信后,出于私心,又告知了他的妹妹。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直到后来才知道。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只让桂儿传个口信。哎!当时这样做,只是想让孙冯二相及晖之知道我的郑重迫切之心而已,哪里会知道,人心难测如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夜熬下来,我双眼泛红,因为大病,我的体力已到极限,现在又忙了这一夜,我觉得精力不济,那魂儿已轻如烛上残焰,微风一过,只化飞烟散了。

这就是当皇上的苦处。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李建勋又发了怔忡之症,而姑母就留在佛堂念经。我心里空落落地走出来,忽然脑子里冒出个危险的念头:

我已因病耽搁了好几天不曾上朝,朝中必定已然暗流涌动。说不定哪天,一把暗刀子就在月黑风高夜对我捅了过来或是金杯玉盏,豪饮小酌之中暗藏杀机,笑脸过后,送我归西!想到这里,我又再到了燕云馆,央求定云,把她炼的几颗修元丹都给了我——她说吃多了对我不好,我知道她的意思,便骗她要留着慢慢服用。当然,其实呢,我上朝前一把全吞了,叫萧沉玉用内力助我化开。

朝上我的状态极好。一时间大臣窃窃私语,都说我已痊愈,还有人说前些日子我所谓的“大病”,根本就是我为了和女道士胡混而编出的借口。满朝里只有冯延巳知道我的实情,往日口若悬河的正中,今天脸色沉重,什么也没有说。朝上我宣布了陈觉、冯延鲁流放蕲州、舒州两地的诏令。不用说,我军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便宜竟然让吴越王钱弘佐给占了。

李仁达抵挡不住陈觉、冯延鲁、魏岑、王崇文等等诸路人马的夹攻,这家伙想到了用钱买兵的招儿。竟然花了五万缗银子重贿了钱弘佐,不仅向他借了人从海上杀奔过来攻打我军,而且最后还连人带地投降了人家!

我已经不知如何说清心中的急怒了!唐国耗费巨万,结果便宜了世仇吴越,父皇要是在的话,也会被我气活的。我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陈觉和冯延鲁,所以,我打算只让他们去配所呆几天,然后再找机会把他俩调回来。可没想到,御史江文蔚竟然上书,要我把冯延巳和魏岑也赶出朝廷。冯、魏二人乃我亲信,我贬他俩为少傅、洗马之职已经是底线了,当然不会听他的了。我亲自撰文批驳了江文蔚,而韩熙载也建议朝廷处斩陈、冯二人,我对这种乘机排挤异党的大臣十分反感,陈觉他们都披枷带锁去流放了,这辈子除非朕发话,要不他们就永远不能复起。他二人本为重臣,这种从天到地的差别比死也差不得几分,谅然已是夠凄惨了!虽说两派见解不同,说到底都为的是我李家江山社稷,大家共事一场,韩熙载非但不体谅人家,还要火上浇油。难怪与陈、冯一党的宋国老,寻个机会上书,力谏我把韩大人也贬到和州去了。

宋齐丘是父皇开国的首席谋臣,可说是李氏第一功臣,此刻我虽然与他有些疏离,但毕竟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韩大人被贬的事也就定了。

朝事是一团乱麻,下朝后,我趁着还有精神,在集英殿找了王延政的晦气。

我命萧沉玉和李宁安各捧了一个大木盒,一个是空的,留给史守一,一个盛上了凌奉血淋淋的人头。萧李二人只在开局末久便依我之命缓步走进殿中侍立于我的两侧。我则装作无事,闲闲与王延政对弈听琴。

琴也是杀人的刀。我找来王感化姑娘,此人擅歌,曲声极美,声遏林木,名声传出唐国天下皆知,但大家不知道她多才多艺,词也填得妙,而且也擅琴,王姑娘在白纱屏后弹琴,琴曲自是我即兴作的。

音律混入了我少时所听的军中祭乐,力求奏来犹如暗军伏兵,刀光剑影藏于指下。

王延政的祖上是节度使武官出身,王家嗣位之争,父杀子、兄杀弟,他这个富沙王也不可能只享富贵而不担惊受怕,听我此曲,心内焉能泰然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自夸,我的弈术高过王“爱卿”许多。没几下他已是满头大汗,告饶不迭了。耳边听着扫弦激荡之音,手上全是汗,久历行伍的闵帝王延政已是捏不住棋子了。

方才和他对弈时,我心中也在激烈地斗争着:明摆着的,靠我国最近的除了闵、楚就是吴越。吴越稍强,王延政就是有心,也扯不上关节当时他正与我军假意结好,很容易就勾结了楚地的亡命徒,通过熟知内情的逆贼史守一,改进偷天丹,易容成我身边之人潜在地道里刺我!文小何是刘太监的徒弟,史守一在天泉阁出入的时候,多有相见,他们眼线甚多,怎会不知道小文调到了我身边?连凌奉和广德公主等人他都敢联络,一旦有机会,他岂有不反之理?

定云希望我仁慈,如没必要,谁又愿意做个狠毒冷淡之人?可我觉着睡梦之中,总有人用怨毒的目光盯死了我,冷不防地重击一记,叫我像让皇一样死于非命,这种感觉我真是害怕之至,坐立难安呐!

可思来想去,虽然我抬抬手就能杀了王延政,可形势不明,想来我又真的不能杀了王延政:他一死,明摆着就是我唐国的嫌疑最大。吴越等各国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图谋查文徽等将士辛苦打下来的建州地盘!不行,我眼中慧光一动,迅速敲定:王延政是一竿活旗,万万砍不得!

杀伐之曲余音不息,那行伍出身的王延政已颤抖着擦着额上冷汗跪地向我求饶。

我含笑搀起他道:“将军莫惊,这两个小将不懂事,才斩了两个叛逆就恁般狂妄,还竟敢在朕面前杵着耀功,快去了罢。朕看爱卿棋力甚好,一局末终,为何认输啊?”

健硕的王延政甚是英伟,听我弦外之音,也斟酌着答道:“末将已失半璧江山,再打下去,脸上无光。不如降了,图个封荫之事。”

我见他话中有音,我的意思他也尽知,多说无益,便面上挂了忧色与他委迤道:“闻得爱卿身罹金痍之疾,朕看小觑不得,爱卿还是在宅中休息,暂时免朝吧。”

王延政本来虎目不抬,眸光触地,忽地抬眸扫我一眼道:“唐国锦绣江山,百倍于我一隅闵地。圣上日理万机,不比末将现是个闲人。万望珍重龙体才好!既是棋局终了,微臣且先行告退,待末将在府精研棋道,他日再陪皇上重续今日风雅。”

“如此甚好,你且退吧。”

我见王延政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转身而去,暗里恨得齿冷,心想这王延政是个硬汉,方才告辞的时候,约我再战,难道唐国还会输给你个罪俘?!我心里暗自一惊,额上冷汗已生,只得低声吩咐萧、李二人仍扶我上软轿回燕云馆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病体孱弱,正要上轿回燕云馆,没料到孙晟、常梦锡等诸多文武大臣齐聚千春亭中,众人道:“臣等有大事启奏,契丹主耶律德光,已于月前攻入晋国都城,晋帝石重贵出降,中原无主,晋国亡啦!”

我听了这个消息,着实十分惊喜,自感身体也好了些。那不足为外人道的野心,似烈火烹油,忽然一下被人点着了。

“金殿午朝!所有三品以上官员通通都要到齐!”我仔细一想,再补一句:“王延政从此不用来了。”

我向来不喜欢正式上朝,老爱驾坐偏殿,因为我发现,这是省去繁琐仪式,节省精力的最佳方式。但今天不同,我召集众臣,商议的是唐国的前途!

望着丹樨下,肃立的众臣,我庄严地发话:“诸位爱卿说说,契丹人管得了中原吗?”

大将李金泉道:“启禀圣上,微臣认为,契丹人粗鄙少文,虽逼降了晋帝,仍统治不了中原,短期内,他们担心它国打他本营,必定撤离中原!”

“李爱卿所言极是。咱们在福州的战事上,吃了这么多的亏,这次无论如何要补回些来!”我信心大增,当即下诏:“李爱卿!就命你为北面招讨使,觑便行事,俟契丹撤离,立即寻机进兵,谋取中原!中原乃我李氏故地,朕心向往之!”

宋齐丘从九华山回来的时候,我是给足了面子。别的不说,他从九华回来的那段长路,我可是专程派了景达,用最隆重的礼节迎他的。他回来以后,说实话我也怵他,给他定了个“请召入朝”,说白了便是大事有请,小事免朝。当初陈觉要游说李仁达,一力怂恿我拿主意派定陈觉的人,就是这位宋国老。现在李仁达投到吴越,陈觉他们也流放了,我心里怨极了宋老,只顾着人君之度不发作罢了。

宋齐丘当下出班道:“皇上就该有此雄心,不枉老臣担任太傅,教导您一番!”

我今天心情较好,听宋大人倚老卖老的话,心里虽有些酸,按了按心火,也没言语。

我已十来天没回后宫了,但我心里竟是一点愧意都没有。就连宁安现在也懒得劝我了。我让小太监抱上一大叠奏章,自己又坐上软轿上燕云馆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回别馆,我又大失所望。这道人连半个铜子也没带,据文小何说,她一个人在小丹房那只小鼎前,拿个芦席什么的围了半天,又吩咐太监弄来了许多生稻谷,不知道搞什么名堂,折腾到午后,没用膳就跑了。

腿长在她身上,她要走就走吧,我倒是想拦,可就是拦不住呀。我觉得嗓子疼,胃里也如刀绞一般,可就是硬撑着,饭食是一点也吃不下,我又赌气连药都不碰,只坐在她的案头看奏章,死了也好留个贤君的名头!

淮南闹虫灾,免税!

虔州星星坠下地,砸了房,使钱修房……

我一本本地瞧了不少,天已渐晚,那夕阳如胭脂一般投在别馆的白纱镂花窗上,却犹不见那道人回来,我不觉心里焦燥起来,顺手抄起一件雪青水禽纹的轻袍,随便披了,缓步迈了出去。

却见一大群钟凝烟找来的内侍堵在院中,有几个冒失的,将零落的紫薇花瓣踩得一片狼藉,我大感不悦,“都退了吧,回宫里伺候!”

众人唯唯退了。我心里想到,这道人神神秘秘的,不知又到何处去了?难道撇下我,又到秦淮金园祭他的坟?

我心怀妒意,吩咐宁安备了小轿,自去寻她一回。

紫极宫西,秦淮烟波。魂随风去,身葬金园……我在潘易墓前没见定云,却见了她手书的祭文,字还没尽,只剩这么几个字。

我怅然若失,怔怔看着银盆中纸灰化尽,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我心中郁结难舒,抬头望见苍穹浓云翻涌倾刻掩住胭色残晖,近处水天间欲暗先明,可知是一场大雨就要来了,也不知这道人所在离这秦淮有多远,也不知她身旁可带了人?也不知带上伞没有?

我注目于潘国师的墓碑一瞬,茫然转身行了几步,自己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宁安道:“既不在此,小的先与您回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里空空,略略点了点头。软软地坐回轿里,由宁安的两个心腹抬着回去了。

果然没多久便是一场长绵雨。时大时小恼人的很,我瞧宁安一个人跑着也没打伞,心一软就叫他也坐上来了。

这下苦了宁安的徒弟竹墨与清书,轿子在雨里便更慢些了。虽是雨大,这雨中的江南街景,宫中也不常见。我隔着湘竹帘子,懒得揭开,只隐隐可见有座座青石小桥弯弯,流水湍湍穿桥而过,不时可闻船公吆喝声音。

街市俨然,佛寺宏丽,人们打着各色雨伞穿梭而行,时常也见富家车马辚辚而过。

许是我与那道人真有缘份,快到东门时,透过细细青绿竹帘,我瞧见一个纤瘦男子,头上束了根银白宽边发带,穿了一身紧腰浅紫罩纱的袍子,骑着一只淋得不成样的小毛驴在我轿前跑着。

我在背后打眼儿一瞧,哪有个男子的腰这般细的,敢别是那道人吧?便一把掀了竹帘子,任那雨滴溅在我脸上,我只伸出头来喊道:“定云,你往哪里去?”

那道人回头瞧了我一眼,她那小脸给雨水洗得白如海棠,那双明眸却清灵纯净,不矫饰,自然带着骨子里的灵秀,目光少有地含着些释然的超脱之意,我也算阅女不少,却从没见过她那般吸魂摄魄的清丽之人,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已不是自己了,我迷了一般喊道:“停轿,停停!”

我说着,抬脚就要大踏步地从还没停稳的轿中冲出来,却只听她端然跨着驴道:“我大意了,不曾带伞!我的驴脚程不慢,和你到别馆里去说吧!”扭头便就向雨帘里跑远了。

我无奈,只好缩进了已踏出去的一只脚,急道:“快点,抄近路回去,快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回到燕云馆,却见她还是先了我一步。把湿衣裳已换了,穿了一袭雪色广袖对襟襦裙,通身只在抹胸处绣了几点丁香,头发不束,只由它披着,整个人就像是从月里下来的。定云见我迟疑不动,反过来挽了我的手,催我道:“快进来,仔细淋了再添层病!这早晚,晚膳又没用吧?”

我喃喃道:“吃不下,今儿就算了吧。”

定云用眼风削我一下,脸上又露些愠色,“罢了,我给你煲些粥喝吧。我这儿可没好的,便吃些莼菜粥,就些鸟鸡草菇汤,可好?”定云转身,淡然道:“等着!”

我拉了她手道:“你且别忙,我问你,今儿你晚膳不用,到哪儿去了?”

定云一手拍开我的手,不耐烦道:“你且等着。我已在朋友处吃好了!你这样儿,好人也得饿病了!”

我饿着肚忍了一会子,不多时便喝了一碗菜粥,她许是怕我不消食儿,细细捣了些碎虾末和着香菇小丁儿,吃着倒也上口。热粥下肚,又喝几口鲜汤,我的胃便不疼了,眼见清书收了碗筷,我便含怒带了定云进了内室,问她道:“你到底去哪儿了,还要朕带着病出来寻你?”

她不带喜怒地看我一眼,泰然道:“我又不曾叫你寻我。你且倒杯水与我再说。”

不说登基以后了,就说我记事以来,不拘男女,从没听过这话。我却心里乐意,早拿了定窖名壶在手,开了茶罐问她:“你是吃阳羡还是京挺?”

“水。”

我怪自己愚钝,不曾会意,便倒了一小杯,吹凉了,正要给她,定云道:“你这人,送药的水该用大杯的。”

我这才明自她意,不觉展颜笑道:“原来云儿还是疼我。”

定云把一瓶药丹放在我手,说道:“御医的药虽是好的,我看到底起效慢些。人哪经得起这般耽搁?你如今虽缓过些个,到底没好呢。原吃的药停不得,每餐毕后,再吃一丸这个。”

我笑道:“你这药又是从哪个野郎中处得的?听小何说,你鼓捣半日才出门,又生炉子又围席的,做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冷冷道:“快服了再说。这可不便宜,宫里本没有,是谭国师的秘药,对你胃逆锁喉的病呢!”

我将青瓷长口小瓶放在左右手中来回丢弄,露齿笑道:“道人又唬我呢。小何告我,你走时不曾带得半个子儿,却混说起这丸药金贵来。”

我故意拿瓶子靠了她的脸一下,缓缓道:“分明人家与你有交情,拿些寻常药丹白送了你,却在这儿与我显摆。”

定云抽去药瓶道:“你不希罕便还我。左右我的东西,都不值什么的。”

我蹙着眉道:“可别,这一会子,胃里喉间又在搅腾呢。唉……”我缩着坐在桌边:“这肚里疼着呢。”

定云大力将瓶子塞回我手:“快吃下吧。你可别轻贱了它,我是酿了一大壶‘龙脑香’,又炼了不少好珠子,才找慕容晖之买来的‘紫芝丹’。”

我看着她,有些惊奇:“你怎么学起酿酒了?再说,明珠还有火炼得的?我却不信。”

定云道:“这便是‘少所见多所怪’,亏得你还是那称王作帝的人呢,我前日出去时,在街上见有海外并西域的商人卖‘龙脑浆’的,今早寻空便出去买了些好的,依古法酿制,不就得了那珠子就更易了,小道原是学这个的,但凡有材料,便如银子一般的,要多少有多少”。

我正喝水送药呢,闻言呛得喷了一口水,乐道:“奇人,爱妃是能生财的奇人呐!”

定云的脸作桃色,撅嘴嘟囔道:“才好一些,又没正经起来了。”

我冷不防从背后揽了她的腰,强顶道:“你如今心里头藏着谁,朕心里是一清二楚了!你若不想让我给江大人、萧大人他们的唾味星子啐死,就放心跟我回宫里那为你留的云暖楼你要爱自由,就爱做个道人,便留在这燕云馆,只求你别浑说舍我去了的话。”

定云转过身子看我,那深眸中含着许多微妙的情愫,但说她心里没我,我反正是不信的,那样的眼神似怜惜、似嗔怪、似宠溺、似温柔,看得我心都化了,她这样注目了会子,道:“看来病不是装的,瘦了好些呢。你且别求我不走,我只问你,以后还做不做那欺心的事儿了?”

我见她沉着脸,很是认真,便想着这话不能含糊地应了她。我心下忖了一回,答道:“有时是为了唐国,我也没法子。但,云儿,我李伯玉应承你,从此之后,只言片语,绝不欺你!若违此誓,便叫我被人从皇座上赶下去,落个不得善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伸着指头掩了我的口,“动不动就不得善终,也不怕晦气。像这衣裳虽不太湿,倒底沾了湿气,对你最是不好。自去里屋换了,我已替你熏了梅隐香,拿火盆烤得温热,正好待穿。”

我想这人平素冷冰冰的高洁样子,谁知一旦收了性,比曼曼和木头加起来,心还要细些!我心中一时如一石沉水,觉得大大的心安了,口里不禁舒了一口气,得意地想道:再怎么特别,这道人也毕竟是女人,总绕不过爱我去!

“云儿,我如今却爱‘梦芸香’和你的香气是一样的。”

定云眼气一翻,不屑道:“莫任性了,熏香多了,味便窜了,反而不美。瞧你这样雅,却也是俗流。梦芸香是观里老道长常用的,我原不爱,只是先前的道服上无意沾染些个罢了,这个梅隐香一闻便知是个美人替你制的,我费心仿出来替你用了,你倒又挑起理来了……”

“好,既你喜欢,以后我便使‘梅隐’就是了。”我含笑转入内居换了一件亮紫轻袍,上头是银龙争如意珠图样,但款式又不雷同寻常龙袍,可见绣纹十有八九出自她的画作。我看了问道:“这衣服上的图样,虽是龙抢珠的旧题,那祥云却变化万端,和寻常袍子不同,不知……”

“自是我画的。不合流了出去。寻常人不敢穿,原被个契丹人收去,我见了便使银子买回来给你穿着,可好看?”

我点头满足道:“甚合我意。”

定云淡然道:“既得了药,吃了我的,又穿了我的,明儿就回宫去吧。”

我急道:“哪有赶人走的?我不走。”

定云道:“你既不想走,可愿让我看你的心?我且用个手段,测测你到底最爱什么,你可敢么?”

我抚掌大笑:“什么好手段,竟如此神秘,能知我心?我倒要领教一二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定云道:“别浑闹。那把戏要睛好天气才使得,现在哪里用得出?我却说真的,你多日不回,叫人家如何说我?况且,晋国新败,朝里哪个不寻你?今日你便回宫去歇吧。”

我脸上没好气,抬眼削了她一下子,小声道:“消息倒是灵的,晋国灭了,朕就住不得我这‘燕云馆’了?!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巴巴的赶了我走,我且问问你这道人,我是你什么人呢?”

定云不作声,自在杨妃榻上半躺了,慢悠悠地道:“你信是不信,今日必有佳客到我这里访你呢。”

我莞尔道:“朕却不信。我前几日你没回时,早已下了封门令,前几日因你不在,她们前来搅我。如今定没人来的。”

谁知我俩正说着,文小何便进来禀报道:“陆娘娘在馆外候旨,说有要事请见呢。”

我暗叹这道人果然不凡,陆紊竟来得这样快,倒像是事先说定的一般!定云起身,用手顺了顺秀发,“待小道去接娘娘进来吧。”

我道:“你是主,她是客。以主迎客,宾主之道。使得,使得。”

其实我心里头暗打主意:紊紊为人谦和,性子大喇喇的,最好相与不过。偏她位分又高,资历又老,若她站到定云这边,赶明儿立她为妃,只要紊紊摆明了态度,可不就多了个强援,少了点阻力么?

我这样想着,挽着定云出了院子,果然见紊紊穿了件素净衣裳,画了个我最不喜的啼泪妆,含着一泡眼泪跑进来了!

一进院,见了我,陆紊一反常态,哭着跌跪在我的面前:“皇上,臣妾求皇上快救救我的爹娘!”

我一手扶起了陆紊,柔声道:“爱妃莫慌,有事速速对朕说来,有朕在,你怕什么?来,咱们进去说!”

我搀了紊紊,定云跟着,进到燕云馆内坐下。紊紊抽泣了一会子,说道:“皇上,晋国灭了,契丹人打了进去。听说烧了许多民房,臣妾……臣妾的爹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安慰一下紊紊,定云早就递了个帕子给陆紊,紊紊擦了,说道:“臣妾听说,我嫁到唐国后,爹娘靠着皇上留下的聘礼发了家,更兼我这么多年,常得皇上的津贴,我也都差人送过去。我陆家的财势也渐渐大了。可这次,臣妾听逃难过来的老仆陆琦说道,耶律德光进城后,没有见晋帝石重贵,却打发了……打发了许多手下在大梁打劫富户,况城里乱兵多得很……臣妾怕……怕他们会对我爹娘不利……”

我抚了陆紊的背,成竹在胸地劝她道:“诶,爱妃莫急!你这小没见识的!你是不知道,契丹刚攻进去那会子,我大唐国就打算和他们互派使臣。他们的国书,刚刚已经呈上来了,使臣也住在驿馆里,朕打算晾他几天再说呢!哪有一边谈交好,一边伤我岳父的事儿?他耶律德光,敢动岳父母半个指头,朕就叫李金泉挥兵转道灭了他契丹!你说他哪敢呢?”

“可……可是……”

“好了!朕答应你,马上派个密使,前往晋国,到大梁把你家二老给接过来!你都嫁我这么多年了,原说岳父母在晋国享福,朕也没上心。如今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接回唐国来!”我想了想,给定云扔个眼色,“该派谁去呢?”

那道人是个聪明通透的人,立刻会意道:“不如就派我的师伯萧阙前往吧!”

“好!紊紊,这下你放心了吧!朕马上派萧沉玉带着朕的手谕,去晋国接人。爱妃少不得耐心等候个小半年。不过……这些日子你也不闲着……”我神神秘秘地转到书案处,提笔写了几个字,塞在陆紊手里,“朕本来打算,要冯延巳退了高审知孙子的房子,现在朕改主意了。朕决定花千金向高家要了这套房,赐给你爹娘住,你可凭这个派人去督着工匠好好整治房子,等人来了好住进去!”

陆紊手里接过我的谕旨,感激地跟什么似的,抽了几下,话也说不太利索了:“皇……皇上……臣妾谢过皇上!”

我傲然道:“那耶律德光,未开化的蛮夷,朕还怕他不成!瞧你哭的那样!此番派萧将军前往,是耿先生保的。你可一定要记着人家这层恩!”

陆紊酸酸地瞧了定云一眼,定云眼波流转,满是担忧之意,陆紊便起身,向定云行了一礼,“谢谢云仙师妹妹,保了萧将军,我那爹娘,定能回来了!”

定云道:“娘娘不用谢小道,我也只是想让我那师伯,多给皇上分忧罢了!”

我拍了拍陆妃手背,笑道:“好了,好了!把心放回肚子里。过几日,朕定有五喜临门,一则,朕也大安了;二则,凌水清和李玉涴有喜了,三则,我军从晋国一定能得点好儿,不管是人是地,朕都高兴;这四,爱妃也与双亲团圆了,这五么……”我说着,便停下来,转眸含笑瞧着定云不去,只见定云脸上发烧,嗔怪我道:“皇上大喜,却瞧着小道做什么?”

“……”我刹住话锋,声音也低了一成:“反正,朕到时候大赦天下,少不得大家一起乐一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来打发了紊紊回宫,我便拥着定云在燕云馆安歇,少不得夜话一回。只听定云说我:“你对人人都是如此,却也不易。”

我慵慵打了个哈欠,答道:“做皇上,哪里都不易。但最不易的,还是为你……”

定云道:“唉!本为知己,奈何红颜!快睡吧。”

我闻着定云的淡香朦胧欲睡,却想着她的话:她说只愿于我为友,不愿于我为妃,殊不知这世上只有她不能说这话,我倒是愿意把身心都献给她的,只是她不愿要罢了。

次早上朝,见了契丹使臣。得知德光果然曾扣了岳父,只是听了朕的名头,早吓得派兵保护了老爷子全家安全。就说嘛,若李璟连枕边人全家的富贵安然都保不得,那成了何等样人了?!

又与契丹使臣换了国书,申我眷恋中原故地之意,请契丹许我拜祭李唐先祖。其实也就走个形式,表明我唐国按“理”该霸中原。其实朕明白,真想要中原,还得靠打仗流血,耶律德光再傻也不会白送给我。德光那边的人也提个要求,要朕前去晋国会盟,恭贺他得了晋国之地。这厮把朕当成给他吆喝的了?哼,懒得搭理他。看在契丹人送了些个礼的份上,我也派张易给德光送点过去。说实话,大唐国什么都是最好的,他那酸礼,朕不希罕。

下朝欲去别馆,给凝烟阻了一阵儿。想起她一心立老大那个样儿,我原是生气的,可看她末满三十头上已生华发,我心又不忍了。抬手拔了她的白发,检查了从嘉的功课,再问问老大弘冀在军中历练的状况,又在昭阳宫用了午膳,安抚了凝烟几句,转到老二府中,瞧老二茂儿留下的书帖,嗯,字比我写得好。茂儿骑射弓马、文辞曲赋,样样都是头挑,眼下虽只十四岁,我却把他当成栋梁栽培,早早投在军营里,我是着意要立他的威。

眼下我想着,将来接位的,必在弘茂和景遂之中,具体是谁,需凭造化。到时拍板的,舍我其谁?但我心也有愧,若以后弘茂鹏程万里,朕也只好对不住太弟了。但不管接位与否,朕不亏着弟弟们,也就无愧了!

看罢儿子,到紊紊处抱了会子八岁的永嘉女儿,不免唠了回知心话儿,又如约瞧了木头,不过说会子笑话,哄她一乐罢了。

事毕,已到午后,便又着宁安抱了奏本,我拔腿上轿,扎到燕云馆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来到燕云馆的时候,见定云的徒儿汐萍、揽桂已回来了,燕云馆却还有许多女冠不见。

汐萍等人翩然拜我,我抬手示意,“平身吧。你师父呢?”

汐萍微笑道:“回圣上,我师父到卢妃巷太白楼去会友人了。说是……今夜在太白楼住店,不回来了!”

“好啊!”我心里暗道:“每回都出去冶游,也没个招呼。她真是太自在了,罢了,我既能溜出宫来,难道去不得太白楼?我再去寻你就是了。”

我二话没说就出宫驾马奔了卢妃巷。到了太白楼,我找店家画下了定云的容貌,却画成男装,又重贿了店家。那店家果然引我靠窗坐了,亲眼见得那道人同一个故人豪饮。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谭紫霄国师!

只听定云笑道:“慕容,咱俩认识这么多日子,不如你今天露了真颜吧!”

那谭道人用手挡脸,说道:“我可不会制‘偷天丹’,一会儿,你可得给我一丸!”

定云朗声一笑,仰头饮了一杯:“这个容易,如今我已会制了。给你几丸都使得。”

“那好。不过我那真容可不甚好,就怕你见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把发带向后一甩,潇洒爽气,“既喝了你的美酒,又买了你的良药,还把半数的徒弟留在你铺里打杂,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当你是朋友!”

“好!爽快!”对座之人抚掌大乐,“那你就瞧好了!”

我抿了一口凉茶,用余光偷瞧,见那人真容与谭国师完全不同,虽然年纪只三十出头,但五官粗犷,不像修道之人。更重要的是,那男子脸上有一块青紫之记!

那人憨憨笑道:“说起来惭愧,以前我做裨将的时候,有次完成任务的时候,在永宁宫墙上撞了一下,原说很快就消肿,谁知后来伤口处竟生了个瘤子,后来找个江湖郎中给治了,留下了这块铜钱大的青疤。”

“我道你为什么总藏头露尾假扮国师,原来一半只为了这个!”定云脆笑一声道:“你把脸伸过来,给我摸一把,可敢么?”

“啊!”我暗里咬咬牙:“你这贼婆娘,平素对我若即若离的,我想碰你脸一下都难,谁知今日竟然…哼!”

真是…真是气死了,没想到那粗野汉子真把脸凑过去了,“你摸好了,公子!”

定云的指尖抚过这家伙小麦色的侧脸,没想到那青记竟随之变红了:“我以天机门内力,化了你的淤血凝结之处,接下来几日以热水敷脸,红印可褪!”

我不觉咋舌,唐国就是异人多。没想我放她在燕云馆,她竟琢磨了这么些把戏,这么轻易就给那人去了脸上的青记!

那汉摸了摸脸,平静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对了,我先前要你拜我为师的话收回!现在我正式决定,我拜你为师!我慕容晖之,要拜你…对了,美人儿,你姓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姓……”定云愣了一下道:“姓耿。”

你果然把我的话搁在心上,你姓杨的事,除了我,谁也不许知道。否则,我一定杀了他来保护着你!你可知道,杨氏女不可与外间通婚,无论让谁知道了你的身世,都是对你不利!你这女子,可见不傻。

那汉子说风是雨,转身离席拜倒,“师父在上,我慕容晖之愿拜耿定云为师!”

紫衣的定云洒脱地笑了几声,“起吧,徒儿。你莫非想学金石术,炼不纯的银子骗人?”

那个慕容张大了豹眼,惊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定云竟承认银子成色不足?”

定云大笑道:“那法子制出的是药银,打点器皿用物饰品,都是好的。买东西,只是‘马扁’的罢了!”

“哈…哈…”慕容大口喝了一口酒,反问她:“这法子你没少用吧!”

“哪儿啊。”定云伸了两个指头:“上回曾骗两个太监!”

说着他二人又笑起来,看得我不由得陡生妒意,我取了银锭在手,大力敲着桌沿:“小二!给我来十坛酒!”

定云果然朝这边看过来,见了我,也不躲着:“小二,这位公子的酒,我全要了。你别上给他,我出双份钱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二是一个半大小子,愣愣道:“客人点酒,我怎好不上呢?”

慕容道:“你好不省事。这俩原是一家的!”

小二点头去了。

慕容道:“昔日在紫宸之内,曾欺瞒你李公子,求君万勿见怪,今日若不见外,请再同桌喝一杯吧!”

定云道:“你莫招他,他病没好,沾不得酒。”

“喝不喝酒随公子你的意,便来同坐吧!”

我已知他名,顺水推舟道:“好!多承慕容兄的情!”我便与慕容、定云同坐一桌,吃了一回,慕容道:“公子莫惊,江湖野人,无心唐突贵人,以前那些方子,也确是谭国师……”

我忙干笑一声:“都是好的!慕容兄原来这般年轻,比在下看来还少上几岁,不知贵庚究竟多少?”

“不敢。在下行年二十九。”

我执箸轻笑,“却原来还小我两岁。我反要称贤弟才好!怪道你四载之前不像四五十岁人呢,朕……我还当你真是神仙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畅笑一番,轻声言道:“称仙人的全是骗人!这定云道人,其实也骗得不少呢!”

定云白了他一眼:“为师如何骗了你这厮?”

“你买药所用的珠子,色泽重量与真珠无异,但运动内力,将其碎之成末,却见……”

我乐得抢话道:“定是一颗谷子!”

“非也!”慕容道:“是一个珠粉包谷的硬核!”

“哈哈……”我扬声大笑,手中的竹箸也掉了一支在桌上:“今后但凡瞧谁不顺眼,大赏的时候,便给这个,外行这辈子再别想知道去!实在骗死人不偿命的!”

“她那法子多呢…我打算一点点学过来,到时定有财路……”

……

转眼我已嗣位五年,细想来,这些年心里时时有事,如今日这般快乐的时光,真是再找不到了。晚膳后我软磨硬泡,终于携了定云回宫而去,在云暖楼拥寝一夜,帐暖被温,惬意如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此定云随我到云暖楼住了两个多月。六十多天的时间里,我多少次想举笔,亲自草诏,封她为妃。要知道,我一旦下了决心,就算朝中与后宫一个人也不支持我,我还是会强硬到底再说了,朝廷中谁会冒着获罪的风险,与我作梗呢?可是,我发现真正的阻力却来自于定云。

她是一只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飞了。其实,我可以理解她。当初父皇让景迁当国,而把我贬到庐山,我刊石留迹,做出甘心隐逸的样子,其实心里还不乐意。可现在坐上了宝座,我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根本不是我要的。我朝书画盛行,但最爱董源的山水。我将他画的《卢山图》挂在清晖殿的寝宫,对董爱卿说,这样就好比一直在庐山清幽的妙境之中。其实,我还有句话没对他说,我也想和定云一样,想要真正的自由,什么天恩祖德通通丢了不要,只求身作一只鸟,远远地逃离这金色的樊笼。

世事难料。今日朝上,前一段儿还万里奔袭,逼迁晋帝,占得中原的耶律德光,却在被迫中原的途中病死了。

事关他国,朝臣们带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冷眼瞧着辽主德光的没落:

原来他挥兵打过去时,他国的述律太后根本不同意。德光打下中原极其不易,与中原旧将争地盘伤亡惨重,打服的将领表面臣服,实际上半点真心也没有。耶律家内斗,德光之弟又请求做皇太子。焦头烂额之下,德光退出中原,走到半路,又气又病,也就死了。止得46岁。

晋廷石氏倚重的大将刘知远又趁机重夺了失地,很快改号称帝,立了汉国。

得到这个消息,我最关心的不是契丹人的情况,而是我方派出的李金泉。我问道:“刘知远的兵马和我们的李将军交手没有?”

孙晟道:“李金泉与部将正休息时,有人密报,在河涧对岸发现刘知远的汉军,都是老弱之人。”

我大喜道:“李爱卿想必与他们比划一番吧?”

“哎!李将军严令我军按兵不动,后来果然发现敌军伏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些失望,眉目间自然不悦:“这么难得的乱局,他就一点没替朕争点什么回来?”

魏岑道:“回禀圣上,李将军与其他派出去招兵的将军,替我朝拉回来许多人才!”

哎!我心里哀叹一声,军费赏钱花了无数,中原和福州的地盘却没有争回多少。这个李金泉,回家生儿子是个好手,打仗却只会退保,不会进取!想到此不由我怒上眉尖,冠冕上的珠串晃得我难受,我暴躁地撩开珠串,怒道:“不行就把李金泉撤了吧,退朝!”

战事上虽不合心,但水清与玉涴的身孕是真的,陈觉和冯延鲁还在外地晃荡着,我每次瞧见正中,都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所以,我很快宣布,因五喜临门,大赦天下!

这场大赦,使冯延鲁和陈觉回到了金陵。陈觉仍在朝廷任枢密使;冯延鲁任少府监。一时间道贺的人踏破了两家的门。但冯正中因一向与乃弟不和,所以这次也没见他多开心。

冯延巳因文艺之才颇得我的赏识,头些年权倾朝野后,他和弟弟闹分家,他因是庶出的,故把和他不和的嫡母老夫人留在冯延鲁处赡养,自己另购大宅单过。从此据说兄弟俩关系一般,老冯也很少去老夫人那里问候,更别提别的了。公事上正中升迁比他弟快得多,冯延鲁大大不满,所以他俩貌和神离,当初给江大人在上疏里痛批一顿!

可毕竟是兄弟,冯延鲁和陈觉被我勒令军中问斩,跳出来求情最上心的,首先还是冯正中啊。最近我很少举行曲宴了,一是自己没心情二是景达因为和正中不对付,老是找理由不来。朝廷里各派之间互不相容,竟连四弟也卷进去了。

不想,不想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水清和玉涴倒有孩子了,可定云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一个……

我走在唐国至美的北苑之中,初秋天气,天高云淡,暖烘烘的日光中,身处金菊花海之间,一身金龙朝袍的我,不觉抬头瞧向定云的小楼。

我果然瞧见一位身穿一袭胭色紧身胡服的丽人带着两个绯衣待儿穿过香径而来,见了我只略略福了一福,直想远远的绕开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曼曼生气了,我了解她的性子,她要是不想理我,我缠死了也无用,“这么久不见,你连句话都不想”

冯曼曼倨傲地看我一眼,脚下顿了顿,依旧不停:“臣妾没有话说,皇上去对新人说吧。”

我自认识她以来,她就从不曾对我淡过一分,可这次…我在燕云馆留了这么久,且还打算一直粘着定云,又拿什么脸来见她?

我白着脸,连借口也懒得找了:“曼曼,这些日子,真是对你不住。朕…也为难……”

“皇上为难,却不是妾妃为难你的。臣妾现在也知道,为何陈昭容一心向佛了,臣妾衣食无忧,对皇上也不敢…有什么奢求。只求你不要心猿意马,敷衍于我,让我自得个清净,也就是疼我了!”

“不!”瞧见她这个样子,我的心揪了一下,紧行了几步,握着她的手道:“爱妃莫要冷了心,朕今日,一定来陪你!”

曼曼的花容也已憔悴不少,她淡漠地扫了我一眼,转身甩我而去,“皇上不用怜惜臣妾,臣妾也不求皇上的怜惜。”

我到今日才知她是个孤清的女子,唉,怪不得她!我暗暗想道,今晚上一定去陪她一回,再试着哄哄她。可我一瞬间又犹豫了,那道人方来不久,我要是丢了她上别处去,怕她又多心弃了我要去,到时我又于心何忍呢?

也许帝皇不能有真正的情爱,否则结果就如我今日般残忍。然而我此刻是顾不得了。

心虚地瞧着曼曼的背影去远,我跑上了云暖楼,强邀她下来陪我游北苑。我不顾她反应,揽了道人的细腰拖了她并肩下来,我浑若无事地领她逛了一会子。想起晾了众妃多时,心里不由得有些亏起来。臣工们私下都说都说我这人深心,喜怒不形于色。其实,何尝不是他们,让我觉得人心难测。所以内心隐微之事,我从不敢坦露半分。但对这道人便不同了,我矛盾无措的心思,在她面前是断然藏不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见我神思不属,便道:“又在哪里欠下美人情债,在我跟前郁闷起来了?”

我强笑一下,顾盼于她,轻描淡写道:“哪里。朕从来是片叶不沾身的。让我魂不守舍之人,想是还在娘胎里呢吧。”

“可见你这人心冷。”定云瞥我一眼,冷冷道:“今日我还是回别馆,你莫跟来,要不,我转身就走,你莫怨我舍了你。”

“你舍得我吗?”我心里暗想,可转眼一想:“不对,这女子心肠硬得很,说不定真舍得走呢!”我尴尬地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云儿,你上回说过,有个把戏,自有法子可知朕心,这话可真么?”

定云衣袂飘举,轻身若蝶,冷着脸对我道:“你真要试试?那好,你闭上眼,待我颠倒四时花木,在幻境中得你心意。若你隐秘被我所知,你可莫要怪我!”

我好奇了,闲雅地轻笑一回,眼角也自知含了说不出的情意,挑眉瞧她樱色的侧脸,“我怎会怪你呢。这般新奇的术法,云儿快快使出来给朕看看呢!”

“那好。你闭上眼,无论看见什么都别睁眼。我若问你话时,你回答就是了。”

“好,好。”我安心闭目,却分明是清清楚楚地看见的。我知道,这一回是定云用的道家幻术,我虽身在北苑之中,魂却已在幻境之内了。

属于我大唐国保大皇帝李璟的幻境,又是怎样的呢?

眼前繁花似锦,四时花木同时盛放,春兰秋菊,芍药牡丹,炫人眼目。恍惚间我坐在群臣之间,看见董源、高太冲、周文矩等许多雅士共同在座,冯延巳是一代词家,即席作词一阙。定云好像也在席间,玉手托了一只银杯请我饮酒。我醉得迷迷蒙蒙之间,听人报说已收了中原,群臣便请我移驾北上去做天下共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整个人乐得飘飘然,高声道:“唐国一统天下,爱卿们劳苦功高!朕即刻下诏,真将后湖烟水,赐给陈爱卿和冯爱卿,由得你二人在山水间恣意流连吧!”

然而美梦尚未醒来,只听有个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国事一塌糊涂,各处都是佞臣把持,皇上还能乐得安稳!”

我一惊,霍然睁眼,瞧见身边仍是北苑景致,有几个美貌宫娥穿了浅粉高腰襦裙,额上敷了金粉,胭脂仔细描画成花,见了我悄悄跪在路边。我再转眸看时,定云一袭紫衣,倩影修长,手握银丝拂尘,静静立在金黄菊花丛中,瘦影玲珑,仿佛一阵风就把她带了去,我问道:“神了,你怎么弄的?这么些花,如何一时开了?”

定云隐隐笑了一笑,注目于我,“你那么想做共主,如何还在这里流连?”

我笑道:“朝政是要管的,至于你么,也是要来看的。天下的事,一样也耽误不得!”想起方才幻境之中,那叫了一嗓子的人,我心下着恼,忙问定云:“方才那扰了朕幻境的,却是何人?”

定云道:“此等人是你的忠臣,你倒为何容不得他?在你跟前说着好听话的人,可未必全是为了你好啊!”

我有些扫兴,怪她道:“你还不是朕的妃子,怎么倒学起朝里人的口吻来了。”说是说了,又怕她恼,我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看这些宫娥,都用浓妆艳饰,令人看了眼花缭乱,唯独你这个人,生来清雅,从来都是淡妆,倒是轻易就从这么些个人里显出来了。”

定云皱了细眉,挑眼白了我一下,“你这人惯会取笑,又拿人家与它人作比,我分明也是你手中玩物罢了。你既玩过了,就该丢了,重换新的。大家各走一边,你何苦又来消遣我!”

“哪个要消遣你了!”我一时真有些委屈,为着她,我不知敷衍了多少人,谁知今日她竟还是这般看我,想想这情爱之事真是奇怪,她离我越远,我便越是离不开她,心里头迷迷糊糊的不知想的是什么,我上前赶了几步,手上加力,又将她横着抱了起来,在脸上狠亲一口,“我偏要消遣你怎的?从今以后,你在这云暖楼上待着,我自传了你的徒弟过来伺候着你,你乖乖做我的妃子便罢,若你依然要跑,待我捉了你回来,绝不和你这道人干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就这样被景通留在了云暖楼这座三层别致的小楼之中。接下来有五天的时间,李景通并没有来。汐萍和揽桂,被勒令落了道籍,强行充作了我的使女。想来她们也是极不乐意吧。

今日是第六日了。我想到,以后可能要像个思妇一般巴巴地等着景通的临幸,就如一泓井水,默默地蓄着,又默默地干了,再没旁人知道。

他也太小瞧我定云道人了!我这株野草宁可对着外边的太阳萎去,也不愿在他的苑囿里蹉跎。

如此打定了主意,这晚我便与汐萍换了装,又吃了一颗偷天丹,换了她的容貌,打算溜出北苑,然后离开金陵。

可我发现,我把唐国的后宫想得太简单了。

正当我走到西宫门的时候,忽然被扣住了。几个待卫对我道:“奉圣旨,云暖楼带来的人都不得离开,请回吧。”

“我……”我知道用穿宫牌是走不出去了,可是我并没有放弃,自打景通许久不来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

那日在我的幻花境中,他的意念之所以有我的存在,只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尚有好奇其实,在唐宫诸多佳丽之中,我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对我,与对别人也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我悔不该贪他的温存,那日一冲动,又随了他来。如今他不让我走,也不过是不让自己落下不能管束女流的笑柄,为了他自个儿脸上有光罢了。

我想通了这点,便没有一点犹豫了。用潘大哥的隐身术,走出了东宫门。可是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是因为舍不得李璟,而是因为想起了马道元。

马道元因为坏了事,连累了宝华观上下所有的道士。连伺候过公主的孙仙姑,李景通都照杀不误。是我倾心于他的才学与风度,错信了他的仁慈,这才忘记了他是个皇上,自有了帝王的险恶。

如今我若走了,等于当众给他没脸,那么汐萍等人,甚至留在慕容晖之药铺里的赏荷等人,可能都会被我连累!

想到这里,我又怕了。我退了回去,打算从长计议。可我前脚回了云暖楼,散去了偷天丹的药力,后脚皇后身边的素珠姑娘,拿了皇后的帖子请我去昭阳宫茶会。

我想晚膳时间早过了,这时候喝什么茶?想来李璟冷落众人已久,皇后必要找我“问询”,或早或晚我都要去说个明白。

于是我梳洗齐整,叫汐萍点了个灯笼,留下揽桂看家,跟着素珠前往昭阳宫。素珠、木棠二位掌事宫女,拦下了我手下的汐萍,只开了宫门,让我一个人进入。

在昭阳宫里,我仍是末见景通的面,却又再见了钟凝烟。上次我见她时,景通才刚做了太子,算来现在已是小十年了!钟凝烟穿戴甚为朴素,冷着脸垂手坐着,我只得上前行了个道家的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后一挥手,脸无表情地沉着声道:“全下去,掩门,闭灯!”

一霎时之间,周围的一切暗了下去,与我站在一处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我傲然立着,挺着腰,冷眼瞧着钟后的所为。

“哼。”钟后喉间哼了一声,下座来,她伸出了一只手,抵住我的下颏,对我道:“定云,你可知道,本宫一直在等今天!你曾说过,你与皇上只做同僚,只看在举荐之恩才进府看看他。本宫就等今天,用这话,来打你的脸!”

我的神色端然不动:“小道从来没有招惹他,也无意……”

钟凝烟恨极,眼中似有微焰曳动:“你这厚颜贱人,到这份上,竟还是这般说辞!你唆弄得皇上顶撞大臣,每日独居清晖殿还不夠,非要迷惑皇上,弄到亡国为止么?!可惜,你没机会了!本宫从来不妒后宫嫔妃,但绝不能容你这杨氏妖道留在君前!常言道蛇打七寸,哈……”

钟凝烟冷厉的目光刮过我的脸:“你没想到吧!你身边的卜闻黛,早就投靠了本宫。当初就是本宫许她妃位,叫她出首告发马道元。本宫原只想令太后失势,从此好得个自在。可惜啊,那卜氏视你为眼中钉,她认为只要有你在,即便本宫让她伺候皇上,她也没有希望得宠。所以……”

我打断了钟后的话,“小道无心留在宫中,原还有些舍不得,如今全看开了。娘娘便放了小道,我永不回金陵就是……”

“哈…”钟后冷笑一声:“你竟要让我饶命放你走?你若硬气些,我还高看你呢!如今……我的仙师,晚了!”

钟凝烟从御案上拿了一只红漆小盒,慢慢打开,里面竟是那支吴宫玉簪!

钟凝烟取了那支簪子,朝我的面颊刮下去,我伸手一把握住了,心里不觉恨极了,恨自己,更恨李璟,但就是不恨她:“这是家母所留,请娘娘赐还于我。”

“好…好…好。”钟凝烟眼里似乎看不见我,看我似乎就像在看一只蝼蚁:“我自当还你。你是杨氏公主,自该去住泰州永宁宫,你可愿意么?”

“好。”我决然说了一句:“但,我要见他一面再走。”

“哈……”钟后面目已扭曲:“死到临头,你竟还在做梦!来啊,带下去,先关到后院偏殿,待明日天亮立即送去永宁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定云安置到了云暖楼上,自己扎进了澄心堂,看了一回奏本。朝里的问题比我想得要多。更令我恼火的是,竟有许多是前些年攻闵时留下的遗留问题。

我看着地方官员用血泪写下的奏章,心里隐藏的血性被渐渐点燃了:我开始想到,我为何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呢?

奏本上写着查文徽占领了建州地盘后,我军竟然枉顾军法,以为查军提供犒赏花红为名,向当地老百姓征收重税。但凡交不起款项的,自有当地地痞打砸人民房屋,或以打击王延政旧部为名,将军民房屋及王氏豪宅一体全部烧毁!

如此严重的罪行,要是发生在唐国本土,稍有良心的官员一定是坐不住的。可偏偏这等害民的蠹虫,却是出在闵地这等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

人家可以这样想,可天下现在是我李家的!看见了这样的上奏,我能置若枉闻吗?

我在偏殿设朝,对着现下当权的魏岑等人大发雷霆。可魏岑说这件事是冯延巳在位时留下的问题,而且当年为了拉拢查文徽的人马,王延政和朱文进双方都争着给查文徽送钱。为了弄到巨款,包括我军在内的各军都有害民之举。烧房的乱兵究竟归属于何处,已经无从考证了。再说,上这些奏本的人居心叵测,分明是想分得好处而不得,故意罗织罪名诬陷同僚!

我意识到这事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再查下去很有可能动摇唐国整个官场。而且我信任的魏岑、冯正中、查文徽等人都将牵涉其中。可他们一旦被处置,也就代表着朕信用的人全是害民昏官,如此一来,必将严重影响朕的威信。我左思右想,大骂正中等人一顿,由于正中已不在位,虽我十分不愿,但为了让冯延巳避风头,我考虑多时,决定让他在朝中挂太子太保衔,这样等于没有从金陵朝廷除名,但他的人,却外放到抚州去当刺史,以避言官的锋芒。为着前些时日,我因病罢朝,这才多留他一段儿,要么他现在早已身在抚州了。只等交割了,他很快便要去的。

我只有责成魏岑他们各自弥补过失,但对上书的赵大人也不予嘉奖,悄悄搁置了他的奏章。魏岑他们的执行情况如何,我也不甚明了。毕竟我身坐九重,哪有这么多闲暇可以事事躬亲呢。

头一天因为看奏章没有回云暖楼。我是起心想晾着她,她这人太随性,又爱使小性,又耐不往寂寞,妃嫔需要的品质,她几乎什么也没有。这样怎么是好?

第二日,我到了紊紊父母的府邸转了一圈。萧阙从大梁把二老接回来,我为了落个自在,改了便装带上紊紊去探了一回。陆老爷子一家对我感恩戴德,席间便又引荐了紊紊的表哥陆观友与我认识。

我见陆观友油头粉面,相貌虽属不差,但人品与文章均非上选。我朝如今以文章取仕,当年我心里寻思着要制一套科举制度出来,常梦锡老学士跳出来说他主持科考,不漏一个贤才,我便依允了。想来在他手上,陆观友这等人是中不了的。

酒宴上二老极为热情,我想到陆紊跟我日久,生那五皇儿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但小五生下来就是一滩血水,也令紊紊伤心不已。小五虽然没有了,但永嘉却在一年之后平安地降临人世,也算是给她点儿安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这个,我总觉着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诸子,心里头着实亏着紊紊。架不住在席上老爷子等人连番恭维,我终于决定让陆观友到庐州我曾被贬呆过的地方,去挂个职名,做刺史的副手。

在陆家住了一宿,我感受到高审知留下的祖宅确实非同凡响。怪不得冯正中拼了命想要这套宅子呢。

再又去了曼曼的曼音阁。冯曼曼还是不怎么愿意理我。我知道我多时没有抚慰于她,直把当年我与她初见之后、热恋之时所说的所有甜蜜的誓言,通通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一时有点恨我自己,当初少年孟浪,眼见着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人儿,哪一个不曾真真的拨动了我的心弦?只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也许她们敞开了心,只等着我的知心话儿飞进去;可我偏偏就难以对她们和盘托出。且她们虽想尽方法揣摩我的心思,可还是缺着那发自内心的灵犀。我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番,冯曼曼也是聪明人,早知我的心意,眼里眉梢透出来的净是对我的失望,我想,我已经是彻底失了她的心了。

第四日便是在昭阳宫过的。钟凝烟三句话不出老大,听着儿子渐渐有出息,我心里头也很开心,可是想起这件事背后钟后真正的用意,我不由得脊背发冷。做了皇上,难道就要如此痛苦吗?连儿子和大老婆,都会成为猜忌的对象!我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说出来,我选中的太子是宏茂啊!可我在被里自己掐了自己的腿一下!不能说!万一从这里,传到景遂、弘冀或者支持他们的朋党耳朵里,恐怕反而害了我这心肝宝贝的茂儿。反正儿子们还小,老大17岁,老二16岁,老六仅有11,且不急呢!

好容易捱到了第五日。我决定把我和定云的事儿在朝上摆出来商议一番。谁知话还没有说全,朝臣们就把话题引到了一颗彗星旬日不没上头。这是个所谓的凶兆,于是谏臣争先恐后的把星星同我的云儿联系在一起。

那死心眼儿的常梦锡,原是我齐王府的旧臣,他说话一向不会转弯,我当太子的时候,他动不动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不仅得听着他的,还得夸他耿直。如今常学士又带醉来到了朝堂上,对我说起不要宠幸道人、败坏国政的老一套。我借口他又喝醉了,叫人把他架了出去。

群臣复又奏闻:那反复无常的李仁达,已被吴越彰武军的鲍修让给灭族了!李仁达一向在福州做着他的土皇帝,可他率威武军投吴越后,人家偏又派了个鲍修让掌管与他平级的彰武军。他是别国降将,鲍将军是吴越旧将,上头的偏袒是一目了然。两人共事,李仁达越来越不如意,武将嘛,自然用剑说话。李仁达起心杀掉鲍修让,带着他的地和兵来投靠我们唐国。可没想到他的谋划泄露,鲍修让抢先一步,冲进李仁达府中,乱砍一气,将李家三族夷平,新即位的钱弘倧并非蠢人,没有把李的职务给鲍修让了事,而是从他们朝廷派了一个吴程,吴太尉下来接李的班。听说这位吴太尉是个儒者文官出身,靠着他爹的吴蜕的关系才位列钱氏朝班,应该对我朝威胁不大吧。

按说李仁达是个反复小人,他的死活现在跟我唐国也没有关系。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却轻松不起来。本来李仁达是打算再来投靠我国的,如果他有反意,我可以接收他的地以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可现在,钱弘倧派了他的重臣吴程太尉接管威武军,这就意味着不动刀枪,获得福州之地的希望是彻底没有了。

朝政千头万绪,这立妃是我的私事,那便以后再说吧!

第六日我安静地待在了清晖殿。对着董爱卿画的那幅《庐山图》,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和定云的过往。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我说不好。也许当那夜我去玄思观提点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有某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死死地缠绕着我。我醉心隐逸而不可得,与她在一起,仿佛就时时与一个捉摸不透的、如梦如诗的世外高人在一处,她的这种独特风采,是我在千千万万宫中女子中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定云……你这道人注定是我的,如果不能得到、并永远握住你的心,我李璟誓不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日夜间,我心里一如猫爪挠的一般,想必那道人和我差不到哪儿去吧。我看着墙上悬着的董爱卿画的《庐山图》,自己动手摘下来,仔细卷好了,拿在手中,正要吩咐宁安,准备到云暖楼走走,忽然听得耳边有人急道:“皇上!”

我知是李宁安,恼他道:“你鬼鬼祟祟做什么,进来!”

李宁安疾步绕过了黄龙飞云大屏风,对我道:“皇上,云暖楼的揽桂来报,说她家师傅今晚去了昭阳宫,已经去了两个时辰左右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我听了这话,脸都吓白了。不知怎么的,我早就觉得钟后这回会对定云不利,如今果然应验了!还等什么呢?走!

我坐了辇,顶了秋风,心急忙慌地跑到昭阳宫外,御辇停住的时候,我急急从上头撞下来,小宦官手里的宫灯已给我撞得脱了手,差点翻了,险些烧了我的鞋子。我瞪了那厮一眼,脚下不停,已到了宫门口。

钟凝烟早已晚妆妥当,含笑行礼迎我。我敷衍道:“烟儿,这么晚了,不想你这么美的晚妆,还没卸去呢。”

钟后道:“原是为了迎皇上才梳的妆,此妆容名霞飞,据说乃三国薛夜来为魏文帝所创,皇上看可好?”

我勉强勾起嘴角,“烟儿本来就美,不用借什么古来美人的名头。朕看甚好!……”

我携了她入内,四下却看不见定云,自有些坐立不安,便局促地问她道:“朕听说,烟儿晚来请了定云那道人用茶,如今怎么不见她?”

钟凝烟美目一转,眼中带了点恨意,故作安闲道:“定云仙师早已回去了。皇上寻不见她,想必她厌了宫里,又跑回别馆去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给李宁安递个眼色,李宁安便低声对他的徒弟清书道:“你且在这里,我有事先行一步。”

我心不在焉地和凝烟闲聊一回,任她再迂也该知我魂不守舍了。过了一阵,宁安转回来,对我耳语几句。我含恨瞧了凝烟一阵,迅速站起,不与她打招呼,便往后边空殿走去。

钟凝烟道:“皇上,你为了那个道人,真的不要我们全宫后妃了吗?”

我冷然道:“你我自有情分在,朕怎会抛了你等?好比若丢了你,老大老六要怎样?不过后宫多个人罢了,你如何就这般容不得?你若不能容她,也是不能容朕。朕自然也就不便再见你了。”

钟凝烟的口气软了几分,哭倒在我的脚边:“皇上!这道人与别人不同,臣妾为了江山不能容她。若…若圣上为她不能容我,臣妾,臣妾的老父为江山冒险流血,臣妾也愿为江山死谏,只要皇上答应臣妾,我死后,老大还是老大,老六还是老六,就……”

“住口!”我强压怒火,“她连宫都不进,怎么就招着你了!你是你,朕的皇儿是朕的皇儿,你一向深明大义,这次为何如此悍妒!你可知你若伤了她……”我说着依旧向前强行了几步,又怕拖伤了她的手指,使大力拎起她来,含泪对她道:“我就算看在你爹份上,留着你的后位,可咱俩的情份,怕是伤透到头了!”

我含情抚了抚她的眉梢,那里用胭脂晕作飞霞,灯光下衬得她脸如嫩蕊,白晰明艳。她的泪零落如雨,泪珠挂在睫毛上,这时的钟皇后,才像个小女子,我不觉柔情一动,递块丝绢给她:“擦擦,这么美的霞飞妆,别给弄花了。你也真是,老夫老妻的,吃起飞醋来。下次不可如此,失了体统。这次朕悄悄带她走就是了!”

没想到钟后这次是豁出去了,她的泪水如断线之珠,拉着我的左手摇晃道:“皇上啊,皇上,臣妾不信,臣妾就是不信,那道人在您心中的份量,会比臣妾等人加起来还要重!”

我六神无主,口里没敢接她的话,只默默挪开了她的手,说道:“让开,免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我已无心去顾着钟后,连忙跟着宁安来到后偏殿,一脚踹开了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我大惊道:“人呢?你别是弄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宁安道:“错不了!方才在这里曾见她呢。”

我的视线已模糊了,含泪四下里寻了一番,果然在一个墙根瞧见了她平素戴的那枚紫晶!我的眼泪带了些温度,滴滴落在那紫晶上面,忽然想到,钟凝烟用这禁锢的法子,怎么可能困得住这个道人呢?

我甚至连她在不在这屋里都不知道,她的隐身的秘法,以我原有的内力是可以窥破的,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还让我怎样瞧得见她?我心里有许多的话想对她说,却碍着面子一个字也没朝着这空屋子喊出来。我呆了一会子,对李宁安道:“快去燕云馆,她还有东西舍不下呢!你去,传令陈先卫,令禁军出动,把金陵城门给我堵严实了,若走了定云,朕立马要了他的脑袋!”

我直气得面目狰狞,朝着废偏殿带着霉味空气吼道:“朕和这唐宫,就让你这么不快活吗?你若不出来,朕就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全杀了,你徒弟、师姐师妹一个都别想留!”黑黢黢的废殿暗而无灯,只见得我口中喷出的丝丝寒气——果然秋寒胜过冬,心里寒下来的我,有些怨着冯正中,让他找人把宫里里里外外都修一回,怎得还留下这么个地方?正当我心里五味杂陈,举止将要失仪的时候,定云她清冷冷的声音幽幽而起:“你莫要杀人。我就在这里呢!”眼前腾起紫雾,朕的“耿先生”如仙子一般在我的眼前慢慢出现,仿佛下一刻就要驾云而去,“怎么你一急就要杀人,天下有多少人,怎禁得你这样杀的?”

我手里收了那枚紫晶,冲过去死死拉住她道:“还不是为了你!你动不动就威胁我说要走,你一旦走了,可是我是被人缚在这御座上头的,我又到哪里寻你去?”

定云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神情也是专注的,似乎要把我记住、又似要把我忘记,“皇宫不是定云该留的地方。我早晚要出去的!”

我着实恼了,上前将她横抱在手,“那你等等我,待我明日上朝,把国政丢给太弟,便随你到山野里散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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