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璟朝烟云> 第116章 闪回:万花丛中过(李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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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闪回:万花丛中过(李璟)(1 / 2)

('就在那一个子夜,就在燕云馆中,我稀里糊涂地拥有了定云,缱绻之后,我没有欣喜,我发现,我给紫极宫的那个道人给骗了!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以这种方法得到了定云的身子,但我心里也有隐忧,可能我俩的心此生恐怕难以贴在一处了!不,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我的,我俩终究还会在一处的。

我拥着神志半迷的定云躺在她的榻上,今日的经历在脑中一幕幕过了一遍。定云是爱我的,我自信不差,又那么爱她,况我解了她的绕指之毒,她只能配我!想起我的这一日,要先从紫极宫说起……

紫极宫中,我把天机子赐解毒药并不怎么起效的事对他说了,那紫霄对我说道:“我那师兄虽以前是个状元,其实却是不长进的。他那个方子,常人使得,若您所言之状,病者当是中绕指之后,又被人削了气海,散了胸中六气,倒引毒血攻入肺心所致,用他那种慢法子,不待治好,人已是不中用了!”

我心中气极,不知甚人如此歹毒,竟想置云儿于死地,“那国师教我,如今,该怎么办呢?”

“贫道旁的且不言,这绕指,便只有那个法子。”

我脸上一红,喃喃道:“怕她不应承,反因这个恨着我。”

紫霄道:“这倒也不难,只消这两包药,并一把鸳鸯转心壶。”

我看这两小包药,俱用油纸小包包的密实,却似江湖勾当,不敢轻信,只问道:“不会再伤了她吧?”

紫霄拈须而笑,道:“不会,不会。左边这一包,你饮了,名唤鸾凤齐鸣散,右边这一包,让她饮了,可以暂时睡去,同时修补她的气海,增益内功,自然也可以任你所为,因此唤作:海棠春睡露啊。皇上天资高绝,此二药用法,不用贫道多言,但记住,和鸣散千万不可过量,否则有性命之虞,就如西汉成帝一般。”

他这主意一出,我便故意发怒:“大胆的谭道人,竟教朕做乘人之危的小人!”

紫霄道:“贫道原主张顺心而为,这既是君心所想,又何必诿过于人呢?依你方才所述情况来看,若不决断,此人便活不过十日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忙把药贴身收了,起来作揖谢过国师,辞了出来。便想回沉星宫用晚膳,一来陪护星儿,一来劝劝定云。谁知方进宫门,早有集英殿太监禀奏,前方飞马来报,查文徽、臧循在盖竹与王延政的人马交战,不敌大败,众臣在集英殿等我参加晚朝。

我与冯延巳、孙晟等商议,彻底跟王延政撇个干净,大打出手,以期把内乱不息的闵国收归吾国版图之中!为着派边镐增援的事,御使江文蔚力奏边镐是个老好人,根本没有魄力镇住下属诸将。还奏说他之所以打胜仗,全在运气,不可大用,否则已到手的地盘都会丢掉。江文蔚毁谤边将军叫我十分恼火。要知道平张遇贤有功的祝全恩将军,年纪轻轻就病故了眼下朝中最合适去救文徽的,只有边镐了。查文徽是我当元帅时就跟我的人,十几年的私交,无论于公于私,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顾!我立即否了江文蔚,派边镐率军赴闵。

我从集英殿出来的时候,雪下得很大,集英殿紧邻着千春亭,我穿着刚换的常服团龙绵袍,围了一条暖和的玄色紫貂混狐毛的围脖,站在宁安为我撑起的叶黄油纸伞下,透过纷纷落雪,却看见远处亭子里有一抹娇红的倩影。

我命收了伞,坐进暖轿里,紧走了几步,才看清亭里坐的是曼曼。大雪天的,雪从四下里吹进亭中,她不带侍儿,一个人穿了件白底绣竹叶儿的绵袍子,外穿娇红昭君套,底下是石榴色百褶绵裙,红色羊皮短靴。我吩咐住轿下来,见她盯着眼前的柳木棋盘,聚精会神地同自己下棋。

我上前拿起白子下了一手,看她细纤纤的指头冻得通红,真是不忍了:“你这呆人,如何不到集英殿偏殿里边吃茶边等着我,偏到这里受冻。你成心害我担心呢?!”

她哀哀抬起明眸,幽怨已极,那神色神似定云,“你这些时日不见,我自冻死了,你也不会晓得!”

我明白她心里怨我,故意嗔道:“瞎胡闹!若冻坏了你,还得费药钱呢。快跟我回去!”

冯曼曼倔脾气上来,抽手回去,偏要坐在亭内不动,“不,上回咱们下的棋局,我非要自己解出来,免得你怪我愚笨,见天不理我!”

我有点哭笑不得,“别胡闹了,那天的棋局,是三国孙策的旧谱,我也是从书上看的,不看书解不了的!文苑里历代棋谱、钟王墨宝全是我的宝贝,赶明儿遇个好天,都借你看就是了!别冻坏了,这棋子我让宁安的徒弟收,你快回妙音阁去啊。”

“那你果然跟我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方才说让她跟我回去,现在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道:“一起去,自然一起去!”

到了曼音阁,我才想起至今没用晚膳,小厨房便上了鲜虾丸子、西湖醋鱼并羊肉香锅、鸽蛋鱼翅盅数样,配了上好竹叶青,喝得我有几分醉意。曼曼放了箸,狠灌一口酒道:“皇上还知道我的门儿是朝哪边儿开的么?你也不必晾着我,惹急了我,我去净德尼院给先帝敲经去!”

我手里拿着酒杯,正含了一口酒,听她说这话,我呛了一下,低笑出声:“爱妃差矣,朕的曼曼秀发乌亮如绸,清逸如瀑,光闻闻这幽幽香气,也不是凡夫能有的际遇。想古之子夫、丽华,也不过如此。璟怎么舍得你去伴那青灯古佛呢?爱妃休要胡说唬朕,就算那净德尼院是祖宗设的,朕也一样把它拆毁了,把我的曼曼拉回来!”

曼曼的眸子好像慢慢给我点亮了,她道:“这般说来,璟哥乐意待在这里了?”

我见她有点认真起来,便放了杯盏,离席起身坐在她宫内的软御座上,一任她坐上我的左膝,“今日不能伴着爱妃,星儿病得不好,朕坐坐就要往沉星宫去的。”

冯曼曼叹道:“唉,璟哥曾说过,最爱曼曼用古法秘制的梅隐香,说是隐隐梅香,幽幽徐来,闻着就觉着洁净清雅,可如今呢?你身上却净是道家梦芸香的气息,可见,你说话,多是扯谎唬人的!”

我握了她的手道:“曼曼,民间夫妻只得一人心,妇唱夫随就好了,可怜朕却要分心疼这么多人。原说你是懂我的,你却也不明白。这弱水三千,自有一杯是你的,爱妃放心便是了。”

冯曼曼道:“你当真要走了?”

我软软地松了手,站起身来,扭头正要离去,“莫要胡思乱想的,快早些睡了,明日待雪停了,璟哥陪你下棋!”

冯曼曼道:“不急,上次那阙龟兹国的舞,臣妾还没跳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有些急躁,想说:“以后再看吧!”可见她的模样,我又心软下来,回身坐着,道:“就舞一曲吧!”

冯曼曼披下秀发,着了舞衣,舞了一曲。但如今的我,想到那道长说定云只有十日的命,又想到星儿只在这几天,我哪有心思看这欢乐的歌舞?

舞影中我渐渐堕下泪来,想起昔日王星儿给我做的披风,针脚太粗,常被兄弟们取笑,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挺爱穿的,实在、暖和!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星儿与我放风筝,她总没我放得高,跑得还特别费劲,满头大汗的,也就我不笑话她。后来跟着爹见着世面儿,才知道世上还有比星儿更像女人的女子。芸芸,便是这时拿走了我的初心。

我眼见星儿如一片嫩叶,慢慢变黄,萎落,我俩的情感一点点的累积,既使我已经觉得那很淡了,但若要我在芸芸离去后,再面对星儿的离去,任我铁石心肠,又叫我情何以堪?再说定云呢?我在她的身上注下最深的痴爱,这爱的源头是什么?我不清楚,泪眼模糊的我只知道,就算被世人窃笑、误解,我也一定要救她的命!

“别跳了。”我喃喃道:“今儿没心情,改日吧。”

我说着抛了泪流满面的曼曼,狠心离开了曼音阁,坐上软轿往东宫门去。路上,心情沉重的我,听见有宫女议论:“听说皇后打了个道人……”什么的,见我的轿子过去,便住了口,急急跪地。

我听见这个个字,疑心顿起,停轿问道:“你们说是谁?”

一个女子大胆回道:“听说是燕云馆的一个女子,说是下午去了紫极宫,不曾见驾,便又到集英殿请驾。谁知太后带皇后、陆妃和马道元国师三人在集英殿外闲逛看雪景呢。因见那女子冒失,便询问她的身份,一询之下才知这人是个道人,可竟违制穿起宫里衣服来,皇后大怒,当即要责她的手板,太后纵着打了几下,马国师讲了情,皇后让那女子永不准入宫,那女子气得了不得,便赌气回别馆去了。”

不得了了!除了定云,还能是谁?钟凝烟素日的忠厚无争敢情尽是假的?!母后说过,只要我不废国事,就准我爱着定云,却还是诓我的!我心里把王星儿和定云道人权衡了一下,一瞬之间,我吩咐宁安道:“走地道,出宫!”

好容易走过地道,到了燕云馆门前的小河旁,没见定云,却见钟凝烟比我先到,她微笑一声:“皇上,何故走那黑漆漆的暗道,似臣妾这般从宫门出来,这早晚,不也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才听说了她的事,自然对她冷冷的:“烟儿怎么在这里?”

钟后道:“臣妾不是悍妒的人,但宫里的规矩却要有的。臣妾听马道元说道,谭国师常用配剂之法给人治病。这昇元先帝留下的鸳鸯转心壶,臣妾特地为皇上带了来,想必皇上该用得上,就当为您暖房罢了。”

我心下狐疑,谭紫霄与我的密谈,马道元如何得知呢?想想他俩都是天机门的,何况马道元又在谭国师手下待过,恐怕谭国师常用两药互用之法,所以马道元才会猜到吧。

宫里人多嘴杂,紫极宫又都是些马道元在通济观的旧属,马道元得信后辗转传给小钟,也说得过去。

我接了那只转心壶,对她道:“烟儿驭下可要宽和些,就算瞧我的面子,也该宽赦定云些个。”

钟后穿了米白羊皮带狐毛的袄子,插了一排素银包金的钗子,朴素得很,我有点儿瞧不上眼,她却款款行礼道:“受罚的并非云仙师,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徒弟,白叫您急了这场。您若想见她,想来等王妹妹安寝了,她自会回来呢。”

我面无表情地接了转心壶,便打发钟凝烟道:“什么时辰了?你不回宫去,明儿叫言官参你!”

钟凝烟道:“要参怕也是参皇上吧,放心,臣妾省得,自不会在这里碍眼!”

钟凝烟浓浓的醋意已明,而我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谭紫霄说,这鸾凤和鸣散喝多了就会猝脱而死,我想过了,今晚和定云讲明了,若她不肯嫁我,我便喝死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星儿就这样离开了我。那天灵筵之后,我半日不见定云。之后好一阵子,我病恹恹的,定云倒是难得一直陪着我。

时间久了,宫里的诸人看她的眼色有异。我当然趁机又提了让她进宫为妃的事。谁知她听了,脱下我送她的碧霞帔,丢了给我:“你若逼我,我便不来了!”

我怕她使性子真的不来,就只好先给她重新披上霞帔,忙不迭地陪不是。定云从来不在宫中留宿,而我也决定不再藏掖了,每天轻轿来往宫馆之间。

钟凝烟对我行为并不置喙,各宫诸妃也没甚动静。定云就如一块冷玉,我倾力也总是焐不热的。有时候,我心里没趣,陪一陪曼曼、小钟,定云也一直是一样的,态度硬硬的,从不奉迎我。

朝上的事也不省心。为了打闵,我押上唐国的一大半家底,两个多月后,正值春日我生日的时节,我又调了何敬洙等三位将军,会同查文徽、臧循、边镐等合力攻打王延政,打了六个多月,王延政投降了,全族迁到了金陵,我把王延政封为羽林军大将军,挂了虚衔养在金陵。闵地终于到手了,但留了两个隐患,一个是福州的李仁达,一个是泉州的留从效。留从效表面是臣服的,我急忙往泉州派了董思安刺史等正级官员,名义上收得了泉州、漳州地盘。过了一阵,李仁达也派人进贡来了,送的是上好的京挺名茶。我自饮了一杯,觉着好,便包了去送给定云。这便是小钟也没有了。我这时才觉得,人必是有厚薄的,任是谁,也不能面面俱到。

这个夏日我过得极欢。那日听了闵地捷报,心情大好。又约到了定云一起到后湖去赏荷。

湖上自有乐师吹弹,仙曲袅袅,定云穿了浅碧的霞帔,配雪白长衬裙,翠缎仙履,乌发披肩,顶发随意挽了个飞仙髻,水盈盈的一双美目,顾盼之间自带一股子仙气。细看她果然着意画了笼烟眉,我心中着实喜欢。定云迎风在龙船上作“飞燕舞风”之态,倒有八分神似。

大船上众人看得惊了。我也想到,常言道名花自有高士护,除了朕,天下还有谁敢配她!

我早就猜到定云的舞艺,定胜曼曼几分,但今日一见,还是发怔。她身穿绿色,在满湖莲花中起舞,想来便是赵飞燕也比她不得,只有洛水神仙能及一二吧!我又由得诗兴大发,碍着景遂、景达、小五和正中他们全都在,我的诗里不能露着眷恋思慕的意思,便只得把心思,转到闵国战事获胜的上头,即兴在龙舟作诗道:

蓼花蘸水火不灭,水鸟惊鱼银梭投。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常人瞧着满池荷花,必生旖旎情思,大作儿女态,我偏写斩字,又有“佳人头”字样,好叫定云知道我的雄心。她是个玲珑心肠的人,平素读她闲来的诗,就我方家慧眼看,亦常有极好的,我这点小心思,自是瞒她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定云看了我的诗,眼角眉梢也有些藏不住了。冯正中是个妙人,评道:“将荷花喻作美人头,皇上的心不小。”

正中坏坏一笑,道:“伯玉,我的心也不小呢!看我当众泼墨一回吧!”

我兴致大起,说正中又要给我们寻乐子了,且看他这次画什么!

果然正中喝了一口酒,画了一幅泼墨好山水,挥毫题道:《万里江山图》,题罢,搁笔大笑道:“伯玉,你打下江山,把后湖送我打渔就好了!”

我也喝了几杯,暖风一吹,有点上头,“我又不小器,到时候一句话就归你了!只是…朕记得…上回,好像也许过陈爱卿……”

众人正笑着,只见正中带醉走过去,拍拍景达的背,说道:“王爷,还有你,以后发达了,甭忘了我这个同僚啊!”

谁知景达听了大怒,甩开冯延巳道:“哥,你看他跟你称兄道弟的,他就是个奉迎小人,你可别着他的道!”

“行了,行了,就你扫兴。大家吃酒作诗,今日没有君臣,大家尽兴才好!”我挥退了景达,见他的幕客扶他过去,不知对他低语什么话,我心里有疑,当着众人并不发作。一瞬见定云在身侧,便问定云:“船上稳便么?你且慢走,过会子我叫小何择几朵半开的,给你带回去插瓶。”

定云神色宜然,淡淡道:“好。你的荷花诗也好的。”

我听了这话,喜了半日,这场游湖,真是乐事。谁知,才过几日,这宫里烦心的事,却又来扰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星儿就这样离开了我。那天灵筵之后,我半日不见定云。之后好一阵子,我病恹恹的,定云倒是难得一直陪着我。

时间久了,宫里的诸人看她的眼色有异。我当然趁机又提了让她进宫为妃的事。谁知她听了,脱下我送她的碧霞帔,丢了给我:“你若逼我,我便不来了!”

我怕她使性子真的不来,就只好先给她重新披上霞帔,忙不迭地陪不是。定云从来不在宫中留宿,而我也决定不再藏掖了,每天轻轿来往宫馆之间。

钟凝烟对我行为并不置喙,各宫诸妃也没甚动静。定云就如一块冷玉,我倾力也总是焐不热的。有时候,我心里没趣,陪一陪曼曼、小钟,定云也一直是一样的,态度硬硬的,从不奉迎我。

朝上的事也不省心。为了打闵,我押上唐国的一大半家底,两个多月后,正值春日我生日的时节,我又调了何敬洙等三位将军,会同查文徽、臧循、边镐等合力攻打王延政,打了六个多月,王延政投降了,全族迁到了金陵,我把王延政封为羽林军大将军,挂了虚衔养在金陵。闵地终于到手了,但留了两个隐患,一个是福州的李仁达,一个是泉州的留从效。留从效表面是臣服的,我急忙往泉州派了董思安刺史等正级官员,名义上收得了泉州、漳州地盘。过了一阵,李仁达也派人进贡来了,送的是上好的京挺名茶。我自饮了一杯,觉着好,便包了去送给定云。这便是小钟也没有了。我这时才觉得,人必是有厚薄的,任是谁,也不能面面俱到。

这个夏日我过得极欢。那日听了闵地捷报,心情大好。又约到了定云一起到后湖去赏荷。

湖上自有乐师吹弹,仙曲袅袅,定云穿了浅碧的霞帔,配雪白长衬裙,翠缎仙履,乌发披肩,顶发随意挽了个飞仙髻,水盈盈的一双美目,顾盼之间自带一股子仙气。细看她果然着意画了笼烟眉,我心中着实喜欢。定云迎风在龙船上作“飞燕舞风”之态,倒有八分神似。

大船上众人看得惊了。我也想到,常言道名花自有高士护,除了朕,天下还有谁敢配她!

我早就猜到定云的舞艺,定胜曼曼几分,但今日一见,还是发怔。她身穿绿色,在满湖莲花中起舞,想来便是赵飞燕也比她不得,只有洛水神仙能及一二吧!我又由得诗兴大发,碍着景遂、景达、小五和正中他们全都在,我的诗里不能露着眷恋思慕的意思,便只得把心思,转到闵国战事获胜的上头,即兴在龙舟作诗道:

蓼花蘸水火不灭,水鸟惊鱼银梭投。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常人瞧着满池荷花,必生旖旎情思,大作儿女态,我偏写斩字,又有“佳人头”字样,好叫定云知道我的雄心。她是个玲珑心肠的人,平素读她闲来的诗,就我方家慧眼看,亦常有极好的,我这点小心思,自是瞒她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定云看了我的诗,眼角眉梢也有些藏不住了。冯正中是个妙人,评道:“将荷花喻作美人头,皇上的心不小。”

正中坏坏一笑,道:“伯玉,我的心也不小呢!看我当众泼墨一回吧!”

我兴致大起,说正中又要给我们寻乐子了,且看他这次画什么!

果然正中喝了一口酒,画了一幅泼墨好山水,挥毫题道:《万里江山图》,题罢,搁笔大笑道:“伯玉,你打下江山,把后湖送我打渔就好了!”

我也喝了几杯,暖风一吹,有点上头,“我又不小器,到时候一句话就归你了!只是…朕记得…上回,好像也许过陈爱卿……”

众人正笑着,只见正中带醉走过去,拍拍景达的背,说道:“王爷,还有你,以后发达了,甭忘了我这个同僚啊!”

谁知景达听了大怒,甩开冯延巳道:“哥,你看他跟你称兄道弟的,他就是个奉迎小人,你可别着他的道!”

“行了,行了,就你扫兴。大家吃酒作诗,今日没有君臣,大家尽兴才好!”我挥退了景达,见他的幕客扶他过去,不知对他低语什么话,我心里有疑,当着众人并不发作。一瞬见定云在身侧,便问定云:“船上稳便么?你且慢走,过会子我叫小何择几朵半开的,给你带回去插瓶。”

定云神色宜然,淡淡道:“好。你的荷花诗也好的。”

我听了这话,喜了半日,这场游湖,真是乐事。谁知,才过几日,这宫里烦心的事,却又来扰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查文徽等人苦战了一年多,终于取得闵国全境的基本治理之权。实在是劳苦功高。而且,我本有撤兵之意,但为了防范李仁达、留从效,大军还留驻闵地不动。

将领们是夠辛苦了,我以朝廷的名义重赏他们之余,总觉得还要私自对查爱卿表现一下,想来连银靴子也送过了,他什么也不缺,普通的绫罗绸缎也难入他的眼,他一定会推掉的。我便用了点心思,故意找了和自己的衣服一般无二的几匹料子,还有自己平时半新不旧的几件衣服,也叫宁安找出来,一共三十多样,附了个小帖子,一并送给文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的话查文徽这个掌书记文官出身的儒者,心里一定雪亮吧。

眼下前线形势大好,现在需要我上心的是另一件要紧的事。赶紧安排时间叫后宫诸人都见见定云,不仅今后好相处,且今后我要说服她为妃也不至于太唐突。

小钟一向都是识大体的。当年我纳盏花、曼曼她都没有难为她们。我想,这一次连母后都让步了,她也一定不会反对的。钟凝烟是没有说什么,可第二天的朝堂上,大臣们炸开了锅。老岳父钟泰章没有上朝,御史萧俨、江文蔚等人的奏章含沙射影,意思都是让我远离定云。这时候我发现冯延巳也不发言,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不支持我,我于是把目光投向孙晟,他早年是庐山简寂宫的道士出身,因为为人特立独行,被宫中道士打出来,他换上儒衣,辗转投了后唐,因为口吃上司不喜他,诬谄他教唆他人谋反,下海捕画像缉拿他,把他全族杀害了。这样他才跑到吴国,得到父皇的赏识,想来关键时刻会帮定云说话吧。可是我料错了,孙晟什么也没有说。我气咻咻地想,哼孙晟,别看你这人对朝廷是忠的,你投过来后,生活可是越发奢侈了,吃饭不用饭桌,找美貌姑娘自各手捧食器,绕着你站着,还说是什么“肉台盘”打量朕不知道呢?惹了我,下次再贬你一回!

前庭后苑的反应,都令我不快。我任性地命令钟凝烟,认真督着下边儿办理,三日后,在天泉阁举行家宴,到时候定云也会到!

小钟领命去了。为了弥补亏欠,接下来的十几天,我流连在曼曼、紊紊、小钟、水清、玉涴的宫室,唯独没有去盏花那里。

我连续折腾了好几宿,各人的性子和爱好都不同,短期顾上这么多人,当皇上也不容易。

我黑着眼圈去上朝,众臣没好意思笑我。为了进一步收伏福州李仁达的势力,我下旨赐他名为“李宏义”,又给他赐了威武军留后的官位,意思是朕把他当儿子待,而他的势力依附于朕。其实他比我大得多。

其实我国君臣商议后,想叫李仁达亲自来上贡,只要他人一到金陵,就马上像对王延政那样,给他封个官,把他全族“请”到金陵来往。只要这样,李的势力就瓦解了,这样福州才算真归我有。李仁达对于大唐国,也就没有危胁了。可是呢?李仁达接了宏义的名,派人送了许多贡物,可本人呢,躲着就是不来!李仁达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最初他本是王氏旧将,因见朱文进弑主兵强,先投了朱文进,后又见王延政据了福州,扔下朱文进投了王延政。王延政被我军打败几回,这人却又厚着脸皮回投了朱文进。朱文进当然不会重用他了,让他在福清闲了一段时间。不想其后朱文进被部将林仁翰所杀,林仁翰复立了王延政为帝。李仁达原就是王延政手下叛将,不好再去投他,便自己动了野心,找了个盲僧卓俨明立为皇帝,自己把持了福州。后来却连伪君子也不愿做了,杀卓俨明父子两个,自称福州留后至今。

李仁达和留从效的存在让我朝极为忧虑,万一别国比如吴越先用计招降了李仁达或者留从效,我国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尬尴境地,到时候就不妙了。

朝上的局势紧张,偏偏后宫也不消停。这日夜里,累极的我去燕云馆拥着定云,饱睡了一宿。半夜,我忽然觉得鼻间闻不见定云独有的淡香了,便从深梦中一惊,就醒来了。见定云起夜刚回,不躺下,只坐在我身边发怔。见我醒了,她便柔声道:“睡得这样死,这些天累着了吧?”

我心里觉着欠她良多,只能搪塞:“没有,只是奏折多,多日没有歇得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叹了一口气,望了我一瞬,“当你的女人,心里苦。”

我听了这话,觉得一阵阵揪心!我成亲这么多年,从没像现在这么矛盾:明明愿将这心献给她一人,且已是血淋淋地托在了掌中,可却给不了,还要昧着良心去陪别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雨露均施,不应该是君王的德行吗?可我怎么这么不快活呢?

我想了想,故作不知:“人人都有难处,你也开解些。明日天泉阁家宴,是为你专设的,你非去不可!”

她没说话,吹了灯,复又上来侧面躺着,一宿无话。

次早起来,闻黛服侍定云妆饰了,我正要与她同上云鸾车,定云问道:“怎么汐萍的伤还没有好么?”

闻黛道:“怪她气性大,因受了辱,羞于见人。”

定云白了我一眼道:“这小徒向来不喜道装,一向治艳。我原要管她的。只不过常言道‘打狗看主’,宫里主子们的意思,小道已是明了了。今日这个热闹,我便不去了。”

我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强笑了一下道:“钟后治理后宫,也有不易。况又当着母后,不整规矩,也怕太后道她无能。你也别太小器,今日让她与你敬酒赔礼就是了!”

定云红了脸,嗔道:“左右你们是一家,小道是外人,委屈死了也是命里不济罢了!”

我道:“你又说这赌气话了。你瞧,云鸾车备了多时,我上朝的时辰也在眼前了,你就不起怜惜车夫的心?巴巴地叫人家等我们半日。”

定云听了,才跟我挽手出来。她的长甲上染了淡粉花汁,自与初见时不同,我亲自撩了竹帘车帐,她先进去,我则喜滋滋与她并坐了。见长街上尚无甚人烟,只有几个摆摊卖云吞、馍馍点心的。我因嫌燕云馆膳食不精,倒想带她到宫里去用,谁知定云道:“我就爱这个馍,从小到大常吃的。”我叫人买了两个,见她吃得香甜,像个孩子。我便也吃了,一口下去,淡如白米,哪里吃得!因怕拂她的意,也硬着头皮吃了,多吃几口后,倒觉也有些香甜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走着,忽听见长街上有个邋遢乞丐作歌道:

子不子,母不母,道士临朝朝与暮,登天青云步,汝非汝,吾非吾,金银出自炼丹炉,一凭群芳妒。

我听这词似不怀善意,叫宁安驱赶了这厮。谁料这厮却留了一根竹棒子在路中,我心下狐疑,便吩咐住了轿,叫人捡了来,与定云同看时,见上头竟刻着前朝北周宇文毓的一首诗:

玉椀承花落,花落椀中芳。酒浮花不没,花含酒更香。

定云明眸暗转,细细忖度道:“一根讨饭杖上,刻这样清丽的旧句,必不是方才那人所为的。”

我道:“是有人暗指盏花的名字。我记得当年盏花说过,她的闺名,正是为爱此诗而改的。方才那乞丐口中念几句,大有含义,瞧那人气质,他也是受雇的,找了来也问不出什么的。你不必多想,便有什么朕也不怕的!”

定云脸色变了一变,一手摆弄腰间佩玉的穗子,良久,说道:“这宫里头去不得,那吴太医的死,可有什么眉目了?”

我道:“萧俨与大理寺的人正在查,想来吴太医跟着父皇的时候,总也有些仇家,有人暗地里放毒害他,也是有的再者,那凶手也可能是冲朕来的,父皇在位时仇家极多,别国都不是好相与的,定有恶徒暗地里盼朕有个好歹的,唉,这个龙位,当真不是好坐的。”

定云脸带忧色,声如叶浮于水,“你可要仔细呢。”

我听了触动衷肠,知道她时刻惦念着我,心里畅快,只觉马蹄也轻快了,倾刻已然到宫。群臣早已会集,我已迟到多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在宫里给定云安排的宫室,离我日常起居的清晖殿最近。我早给它题名“云暖楼”,就等着她住进去呢。当下,我先去上朝,与众臣商议该如何处置迟迟不肯来的李仁达。

陈觉道:“闵国已灭,我大唐国占得闵地已成事实。臣料李仁达定会识实务。臣愿效郦食其说韩信,凭三寸肉舌说得他自来降!”

我想,能不动刀兵最好不过,忙赞许道:“好。朕即授陈爱卿为宣抚使,前赴福州说降李仁达!就派冯延鲁为监军,与你同去吧。”

陈、冯二人带兵去了。毕竟回了宫,我也不好总粘乎着她,就怕宫里人眼杂,没得给人非议。

好容易捱到晚宴,嫔妃到是都来齐了,太后因到宝华宫斋戒,不曾列席。我心里疑着太后与马道元走得太密,但想来她也是长日无聊,便也没放在心上,我顾盼一周,展颜笑道:“许久不曾与诸位爱妃相聚,今方得闲,便来与爱妃们……”我盯住下首的定云瞧了一瞬,意思是我早将她看作“爱妃”,定云的脸果真红了,我心中暗喜,慢悠悠接道:“同作长夜之饮!”

早有嫔娥摆上各人的食案。皇后道:“冯妹妹让歌板色王感化姑娘备了首曲子,不如献出来,以助清兴可好?”

我含笑击掌道:“甚妙!请上来吧!”

那王感化之歌艺出神入化,其音富于变化,直听得人欲上云颠。细听曲词,便只有“南朝天子爱风流”这一句。

分明是试我么!我心知不言,倒扣了杯盏道:“姑娘唱得有理,先前的陈后主,若得了姑娘的建言,也不受街玉出降之辱了。姑娘且下去领赏,以后朕愿常听姑娘作歌。”

王姑娘施礼一番,翩然而退了。我方削了皇后一眼道:“这等家宴,你却弄些大道理出来,好不扫兴!”

钟后盛装在身,忙侧身道:“臣妾也不知,这怕是王姑娘自己的诤谏吧。冯妹妹,你说呢?”

冯曼曼红了脸,半响说不出话来,李玉涴打趣道:“冯妹妹怕是听那爱风流曲,末饮先醉了吧,待臣妾等先敬圣上一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平时木讷的玉涴,关键时却是个机灵的,便道:“别拘着,朕不饮自己的酒,只吃爱妃们敬的!只是白白敬酒无趣,需各自献艺才成!”

陆紊道:“臣妾是晋国宫人出身,便唱个家乡小调佐酒,另送个自结的扇坠子给皇上吧。”

我应道:“好极。还是紊紊知道疼朕呢。”

耳边听了陆紊的曲子,我无意间一瞧,见只有定云的食案上全是素食、一点荤腥不见,连酒壶也与众不同,料是素酒。我不觉面色不怡,兴趣大减了。

末及一曲毕,我挥手道:“别唱了。”陆紊忙住了,我怕她恼,便道:“是朕心烦,和紊紊无关,你且回来坐吧。”

陆紊乖乖回来坐了,我想小钟和众人一定是有意提醒我定云是道人,并非我的妃子。这一点正触了我的逆麟。

我不觉放了脸,冷言道:“既是家宴的菜式,大家都该一样,且给定云换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好开口,钟凝烟道:“仙师既在道家,便和我等不同,这饭食是乱不得的!”

我面色已变,刚要朝她发作,定云忽然起身笑道:“不必换的,这素酒,也可豪饮呢!”

只见定云一手执壶,略一摇晃,倒酒于杯,执杯在手,那手中的银杯,缓缓冒出热气来,定云道:“小道没本事,只送一杯酒吧。”

我颇觉局促,接过了她的杯,喝一口确是好酒!我便顺势道:“云儿这酒倒也稀奇,大家也尝尝吧。李宁安!”

宁安早上来分倒给众人一杯,各自饮了。我压了怒意道:“今日只求开心,别事不提,宁安,你将云仙师食案换了,我们再看盏花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盏花扬起嘴角笑了一笑,“妾妃蒲柳之姿,以前却曾习练歌舞。今日献丑了。”

盏花脱下外氅,换了件枣色胡服,同色宽裤,玄色软皮长靴子。高绾秀发,圆髻上头插了几支短玉簪,玉珠子颤颤摇摇,更显妩媚。这身装束,与她初来时的美态相仿佛,显得她细腰袅袅,挺秀高挑。我暗叹这么些年,竟不曾觉得她有这么美!

她脚踩鼓墩,纤手把剑而舞,剑光如雪,艺惊四座。而我却坐不住了:这段舞分明曾在冯正中家看过的!

我正在想时,听得“砰”的一声,但见盏花的宝剑应声脱手,竟朝我的座位急撞过来!

我已在脂粉堆里过了许多年,早已不惯刀光剑影,一瞬心里怯意一生,想躲桌子下边儿去。但千钧一发之际,我还是急中生智,抓了眼前一个酒盏朝着飞剑掷过去,但那剑没等杯子飞到,早已跌在我案前的绿底牡丹绒毯子上了。

新修葺的天泉阁中此刻一阵死寂。少顷,陈盏花呜呜地哭起来了。

钟凝烟怒不可遏,上前拉住了盏花,骂道:“贱人,为何要行刺皇上?”

盏花眼圈红红地,哀怨地对我告道:“皇上,妾妃冤枉!妾妃是无心的!皇上看那宝剑,都没开锋,只是上了银屑闪粉才有剑光的!”

钟凝烟命水清将剑拾起,我看时,果然如盏花所言!我轻轻抚过剑锋,手指分毫无损。便镇静下来,扶起盏花:“前面舞得不错,怎么忽然就脱手了?”

“为了这招‘凤飞式’臣妾的腕子都快折了,可惜还是献了丑。”

我瞧她的右腕,果有个红印,不我心中好生不忍,“爱妃这情,朕心里有数,坐下用膳吧。”

盏花红了脸深施一礼,坐下就食了。我望着桌上那对惹祸的双剑,正要吩咐宁安收了,忽然瞧见金色剑柄上有个阳刻的“冯”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有蹊跷。莫非家宴上这不谐的一幕,和冯正中有关?不可能,我且不论自己对他如何,就算他对我,那我也是信得过的。想来,盏花是陈觉族中的妹妹,算是他的远亲。我和她与曼曼,当年都是在冯延巳的生辰宴上邂逅的,盏花认识冯正中,也说得过嘛。可是冯延巳又为何要将自己府中舞伎专用的剑赠给盏花呢?

我心里疑窦陡生,胡乱进了些吃食,草草的扒了几口饭,便无心再留了。宴席也就不欢而散了。

我没有想到,这场宴席仅仅是个开端,对于我身边的妃子,我竟如此的陌生,平素的惜花莫非只是一场笑谈?我——朕,睥睨天下的君主李璟,竟会有如此尴尬的一日?

我注意到,在这件疑似行刺的事件中,钟后表现最为激烈,而定云态度最为淡漠,事后离了暖云楼,回别馆去了。

这才是令我最伤心的。第二天正中约我去会诗、蹴鞠,破天荒让我给推了。我有事要问盏花,更有事要问定云。一股热血上头,这日下晌,我见日头略大,便换了褐衣便装,一顶轻轿,独自一人跑去了燕云馆。

定云院中早由我派人植了许多紫薇树。眼下正是花季,高树上花若紫云,幽幽香袭人,定云换了一袭粉紫的裙子,上边粉紫对襟小襦,白绸中衣,细腰系着浅紫碎晶点缀的宽绸腰带,下边粉紫曳地百褶裙盖住裙下雪缎朝天履,高髻云鬓,只缀几朵紫色绢花为饰。她依旧凤眼含愁,柳眉不描而似含烟,我一见她的样,整颗心早已软了。

“早给你备了好茶,且坐了,我摆上你喝。”

我的腿不听话,早随她进去了,她点了一回茶,拿了一只紫砂盅,道:“喝吧,不烫。”

我没说话,哪有心思细品?便大口吞了。她抿嘴微笑:“你焦躁什么呢?昨日的事,原不难解。你白白负了那些红颜,也该受一惊,陈昭容又不是有意的!”

我忙道:“她若是有意的呢?可见你是个薄情的!难道你我,当真只有喝杯茶的情意么?”

定云一脸不屑:“若这点事你自个儿就经受不起,你还是李伯玉么?”

我听了这话,气稍平了些,搁了一小杯,正要伸手去拿第二杯时,见定云的脸色有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脸色倏然发白,拉了我的右手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低头细看时,见右掌微微发紫,不由得心里吃了一惊!

定云急了,拽了我的手道:“这是中毒的征象!待我用慈云师傅教的法子先给你施针逼毒吧!”

我的心是一半欢喜,一半灰心,喜的是她自是爱我,哀的是也许盏花真的要我死,我的毒可能正是从那剑锋上沾染的。

见她着急的样子,我故作轻松,云淡风轻地说道:“定云,你不必忙,不行就待我回去找凌奉、杜子远他们吧。”

定云不理我,拉我进了内室坐了,自己在木柜中找了个珍藏的盒子,“这是潘大哥留下的,你的人和手,是否保得住就看它了。”

她娴熟地展开一条长长的软布帘,上头戳着各种金针。又迅速点了根蜡烛膏子把金针炙热了,便在我右腕处下针:“疼也忍着!”

半盏茶的工夫,我指尖流了不少黑血,口里也吐出不少血来。定云道:“别动气,不然还要发的。回去找人按这个方子再服几剂就好了。”

她说着,拿了本靛蓝书皮的小册子,撕了一页与我:“我早背下了,送了你,莫丢了,不然我可不饶你!”

我酸溜溜地收了那纸,心里的怒火却是压不住,我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怒道:“我倒要问问,再怎样朕与她也有恩情,况她的心如冷玉一般,再也暖不了的。不是朕负她,而是她似乎无心于朕!朕倒想不通,这么多年,无论爱与不爱,朕自是没有怠慢她,她到底为何非要害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不顾定云的劝阻,气冲冲地回了宫直奔盏花寝宫含香轩。陈盏花听了我的质问,颤了一阵子道:“皇上明鉴,这毒,绝不是妾妃放的啊!”

我瞧她样子断乎不是假的,抬手示意她平身坐下说:“你倒说说,你怀疑谁啊?”

陈盏花想了一会子哭道:“臣妾不知!”

我见她的样子,便道:“把泪擦了,喝杯水润润喉再说。”早有她的贴身丫鬟飘琼送上茶水,盏花拭了泪,咻了一会子,一把抓过茶盏喝尽了,“皇上,妾妃怎么害你呢?这些年来,妾妃的命,也是捏在旁人手里的。昨日,妾妃确是有意将剑脱手,但下毒的事,妾冤枉!”

我彻底心软了,相信了花儿的话,“爱妃尽管告诉朕,无大的事有朕给你做主。”

“皇上,你道妾妃是什么人?”

“盏花不是陈爱卿的族妹吗?怎么忽然这么说起来?”

“臣妾确是陈觉大人的族妹,但那是后来认的。我实则是给冯大人以良为贱买来的吴越国人呐。”

“爱妃说说,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急了,问道:“你怎么会是吴越人?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金陵人呐?”

盏花道:“我不仅是吴越人,而且,算起来我和皇上您,还有仇恨呢。”

我朗声一笑,把茶杯盖端起来拂了一下茶汤,“爱妃莫非与朕取笑,越说越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盏花不敢开玩笑,原来当真是有仇的。”

“哈…你倒说说,朕末识得你时,咱们两下里,能有何仇怨?”

“杀夫之仇。”

望着陈盏花冷冷的脸,我惊得睁大了眼,“你要还朕一个道理!”

皇上有所不知,臣妾娘家姓陈,但和陈觉大人没有亲眷关系,臣妾原是钱塘穷苦人家出身。我爹只因家里困难,在当地一个吴司农大人家做活养家。这位吴老爷的大儿子吴建,在吴越军中做裨将,这个吴老爷为着自家儿媳妇不能生养,便与我爹约定,收了我给他儿子做妾。因我太小,先在娘家待年。

我娘不愿将我嫁与这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人,无奈我爹已收了聘,我娘无奈,没几年为这事病死了。我才十二岁那年,我爹便张罗着把我嫁给那吴建。

可是命运与我开了个大玩笑,就在我家发轿的前一天,传来了一个消息:那个吴建在战场上战死了!

来报丧的人露出话音,说吴将军的尸首上中了一支弩箭,上面刻有“景通”两个字!

如此一来,我爹陷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吴家给的钱,几年来他早已经花没了另一方面,吴建虽死,吴家确是十分富有,我嫁过去不一定会吃苦。

于是我穿着嫁衣,嫁进了将军府。我似懂非懂地坐在喜帐里,却给人在右颈边重击一记,从头上套下了一只麻袋,接着我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到了吴国。

我没见到卖我的人,事后,听接收我的冯延巳大人的管家冯保立说,是一个壮汉奉他家主母之命,要把我卖得越远越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在怨恨自己苦命,冯保立却拿来一张纸:“姑娘,你自愿入冯府做舞姬的契约在此,按手印吧。”

我哭着不愿盖,冯保立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你以为,冯府舞姬是这么好当的?甭看你生得不错,你可还得训练呢!你练好了,自可把你爹也接过来享福。要你没那个资质,过不了初选,也就三天,你就降为使婢,替冯大人干三年粗活抵债!”

我听了,自是有些动心。初选时,我表现一般,但负责拣选的郑嬷嬷却还是挑上了我。

我就这样训练了许多年,真正成了府中头等舞姬。我终于有钱在金陵置了所小宅院供养我爹。我当时派心腹姐妹悄悄过境,从吴越国我家里接了我那势利的老爹,好好的尽尽孝。

也就在我嫁给您的前几年,吴越国天火烧宫,有一名吴越使节宁大人拜访了我家冯大人。这件事原与我无关,只怪冯延巳要我等十八位舞姬唱曲佐酒,那宁某点了一支钱塘小曲。满府里却只有我识得这曲,也只好唱了。

那宁某是夜就通过探子找到我爹,要用我做吴越的探子。我爹一见有利可图,他立刻就答应了。

后来,陈觉和冯大人饮酒,见了我,便问我的藉贯姓氏,我只得骗他说我就是金陵人,姓陈。陈大人大喜,当即认我为族妹,后来的一切,您就都知道了。

可天意弄人,我嫁过来后,没多久就怀上了从孝,偏偏那一年,那宁大人自吴越国降过来了。昇元六年,从孝三岁的时候,宁某这厮因卷进李昌河贪没一案被先帝下狱了。

我听说这个消息,原也没什么。可是那个宁某为了减罪,把我的往事透给主审的国丈钟大人和大理寺萧大人。偏这时从孝又得了急病……很快就夭折了。我身体本来遭了重创,心里又怀疑从孝的死因,可吴廷绍太医和众位圣手都作了结论,我孝儿是气喘病急发而死的,你知道,他向来有这个病。我虽哀恸万分,身受锥心之痛,却又能说什么呢?可就在那日,钟娘娘又拿来了宁某的供词,我一看,上面果然有指我陈盏花为细作的话,而且钟皇后当时还告诉我,宁某已问斩了。

后来又有几个昭阳宫的下人明里暗里提点我,要我断了非分之想,记住,日后的太子,定是正宫嫡子来当,否则把旧事翻出来,我就别想得好儿。我经此一吓,身体就再没好过。皇上,妾妃可以发誓,我是怎样的,您心里明白,我从来也没有为吴越国做过任何事啊。这回王姐姐去了,我才下定了决心,非把这事说出来,所以故意脱手了那宝剑,引你疑心到“冯”字上,可那剑锋是有毒,臣妾是真的不知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盏花心里的事,可总算对你说出来了,便死了,也总算与你恩爱过一场,一生不枉了!

我沉默地听着盏花的话,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以良为贱,收买人口”父皇辅佐让皇时就立法禁止的,要是这事给人翻出来,冯正中、陈觉仕途就到头儿了从孝儿去世不一定有疑,但当时朕也追问了多天,这么多太医不可能都看错,虽然我也痛心,四儿走了就是走了,也只好叹息一声罢了至于太子由谁来当,莫说现在我正当英年,存活的皇子既不多又太小,谈不到立储的事,就算将来真到那一步,又哪能轮上钟凝烟这个妮子说了算?她也就吓吓盏花这种老实人,唉,无非是后宫红颜相妒争宠的伎俩,何必说它!

我百感交集,明知道盏花需要我的抚慰,确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她才算妥帖,我不敢告诉她,此时我早已移情她人,可能这辈子也转不回她的身边了,我不敢对视她的目光,只是与她错肩并立着,脸上微微动容,眼含泪意,低声揶揄一句:“爱妃不负朕,朕却有负爱妃。过去的事莫再提了,你好好歇着,朕且去光政殿走走。”便不敢再看她,转身跑出了含香轩。

冯延巳坐在光政殿政务房他的办公桌前埋头办公。我含怒走到他身后,以目示意宁安不要通报,我瞧见老冯书法秀逸,这一点是我由衷赏识的。其实我赏识正中的地方何止这一处!他幽默、机警、多才多艺又懂得揣测我的心意,而且每次都是准的。他是个什么都玩儿得来,怎么都能让你称心的人。和他在一处,永远都有小开心,还不带重样儿的。

我想着冯正中过往的种种,想着元帅府的几个旧僚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心又不争气地软了,本来沉下的脸色,在不经意间又和善起来:“正中。”

冯正中转过头,慢慢搁了笔,粲然一笑,露了一口白牙:“皇上!怎么啦?是不是政事不忙,要臣等陪你打马球?”

我故意刺探他:“朕听说你府上又买舞姬啦?”

“哎!现在的这一批,不成!那身条儿还没练软呢!”

我狠下心肠,勃然怒道:“冯延巳,你违了父皇的法度,私自收买人口以良为贱,还敢在朕面前信口胡言!”

冯延巳道:“圣上明鉴,那些女子的爹妈都是自愿的!她们或为舞姬或为我的姬妾,都凭的是自己造化,反正我可是不曾亏待过她们和她们的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话一时被他噎住了,抬眼朝桌上随便看了看,见一叠奏本中就有萧俨参冯延巳的,我拿起来看了,不由地有些心惊,原来萧大人已参他好几条罪名,除了我发现的一条外,还有好几条大话,但还有一条实的大罪:“侵占他人房产”!

正中野心不小,连朕的后湖他都想要,可眼下他玩儿大了,人家竟然告他侵占高审知将军的祖产!

高审知将军是杨吴时期的大功臣,他去世之后,房产现在分给了孙子继承,这可是标志着我李氏皇族对旧臣的眷顾,万一处理不好要动根本的!

冯正中知道我要说什么,沮丧地道:“我的房子是找高家孙子买的!”

“那为何人家把你告到了萧大人那儿去了?!”

“那是那是他们不讲理!约好的房价,他们临期又要涨价!等我看在高老将军的份上答应他的高价,合约已签,他孙子又不想卖了!我家管家冯保立实在气不过,一时没管住手下,两家手下就打起来,结果就误伤了高将军的孙子……”

我不耐烦了,拿奏章敲他的脑袋:“你还说呢!快,把那房子还给高家,再赔些银钱了事,莫让人家再参你!”

冯延巳耷拉着头:“唉!我亏得慌呢!谁让我的人打人了呢!冯保立这个铁公鸡,我今儿让他拔几根毛儿补我的亏空!”

我看他这样,不好再责他,反给他支招道:“对了,最近我正在打算用你和孙晟为相,现在萧大人参你了,你先称病,在家躲几天儿再说。”

他笑道:“可我身体结实着呢,啥病没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顺口道:“你就说你鱼吃多了,撑着了!”

我俩咯咯笑了一阵子,冯延巳道:“孙晟这个死心眼儿也提啊!”

“当然!你要有他一半正直啊,朕就把唐国朝政交给你一人儿!”

“好…”冯延巳躬下身故意大大行了一揖:“臣孙孙晟晟谢……谢……”

我知道他是笑孙大人口吃,板了脸道:“不许如……”

此字还没有出口,我就笑起来了,正中道:“晚上到我府打叶子牌可好?”

我道:“我不去了,身上有些不爽利,熬不得夜。”

正中深看了我一眼:“那位炼银器、献奇酒、跳飞燕留仙舞的仙师,果真把你的魂摄去了。伯玉,得空,你也去瞧瞧曼曼吧,她怕是也想你呢吧。”

唉!我无奈地看看冯延巳,心里叹了一声,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天天巴巴地想着燕云馆,想着回去守着她,粘着她,追着她跑,围着她转,看着她好我就欣喜欲狂,若她不好我就心痛如绞,这种感觉自我成亲以来,从没有过,就是当年和芸芸,怕是也没有这般激烈!为了她一人,我又不知要负几多红颜,造下几多情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我心里对于小钟她们也有愧,尤其是冯曼曼,所以从政务房出来,我到妙音阁转了一回,兴致上来,拿曼曼的琵琶拨了一曲《朝天子》,曼曼本是吹着玉笛和我的,听得是一阙道乐,她气得脸蛋发红,搁了笛子,起身撵我走人。

我这时才意识到,曲子触了她的心伤。意欲停步哄哄她,却一句话也无从说起。我只好悻悻离了曼音阁,想了想,去宝华宫接母后,总不会有错吧?先去燕云馆接了定云,反正是咫尺之遥,也好让她在母后那儿得个好。当年,母后派候天文去九华山赐死定云,幸而现在母后让步了,我要想招叫定云也多表现,日后好顺理成章纳她为妃。

我对定云说起要到马道人处去接母后,她倒爽快,立刻与我去了。我俩没用车马,挽手走了一段路,只见方山风景甚幽,连碧草都好似精心修剪过的,柔软如毯,一根长出的杂草全无,我不觉得意道:“这里的草知朕驾临,也都生的规矩了。”

草坪上红淡白浅,竟是些小野花,定云说此花名“美人樱”,虽最是好养,常成一片花海,但最是谦逊,从不夺主的。

我在深宫中,奇花异卉常见,野花却是不常有,当下便打趣道:“彼美人不如此美人,草木虽香,终究无心,美人如冰,顾而有情。”

定云颊上如霞晕一般,转眸瞥了我一眼道:“已到他山门了。”

那门上的两个半大童子自是识得我的。我白龙鱼服,手拿一柄宽幅湘妃竹骨子的折扇,顶发由小宦精心梳理成髻,用玉导束了,外罩玄色通天冠,白色广袖宽袍,烟灰绸质中衣,米色衬裤,寻常朝靴。两童子见了我与定云,就要行礼,被我止了。我问道:“太后在何处?”

年略大些的童子道:“已在后面茶房,与我家国师说话呢。师弟,还不去通报?”

我笑道:“通报甚么,我们自去就好了。”

观里香火鼎盛,各方信徒、道众极多。

当下我拉着定云,转到后山,见墙上有匾曰:“国师云房”四字,笔势虽宏丽,行笔处却有闺阁气,我道:“这是个女子写的!”

定云笑道:“果是行家,马道人上回约我给他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道:“怎么你不曾给我写过?”

定云俏眼一瞟:“你又不曾求我。走吧,就在这后面。”

早到茶室门口,见闲人一个也没有,幽静清雅,果是饮茶去处。

一扇紫竹门静静关着,我的手指刚要敲上去,只听里面太后带着醉意大笑道:“你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一喝就醉了!”

马道元道:“醉了好!忘乎所以,胡帝胡天,皇上也不好管我!”

母后停了一停,声音又低了些:“当年那事,你悔吗?”

马道元道:“我不做那事,你就得永远作偏房。须知我在宋家的时候就喜欢你,要不是老爷子……”

我听到这里,只觉浑身冰冷,后面的言语模糊了一些,只听马道人说了一阵子,母后又道:“那吴太医已死,如今知道这事的人再没了。但我的儿终是不及为帝,我总是不心甘。”

“你不是顺了他的意,允了兄弟相传么?”

“这是他自个儿提的,谁知真情假意?大臣们反对不说,况有祖宗成法,我又不好干涉朝事。那一天,我总见不着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手不由得拉紧了定云,拽着她就往后山门走,一路上强笑着和她说东说西的,但自觉手脚已然冰凉,脚步竟也是虚的了。我当王爷时在高史官家曾看过他写的史稿,知道当初父皇在席上鸩杀周本大人不成,还能从容转赐给申渐高,看来我李景通,万世也难及父皇了。

定云瘦瘦的肩膀,承着我渐渐加重的重力,她一步步硬撑着把我扶到了燕云馆,我呆怔怔地坐了一会子,心里才渐渐明白过来,定云见了我这样,脸都吓白了,“伯玉,你莫吓我,有事别掖在心里啊。”

我只觉得整个人似浸在冰水里,不被淹死也要被冻死,平生第一次这般无助,迅速出手抱紧了回身去取金针的定云,又怕失了态,我只道:“我觉着冷,云儿,你莫恼我……我,我害怕!”

我拥着定云哭了一大场,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了她肩背之处,她紫色的上衫上洇了一片,但她终究也没有躲开。

我哭过了,心里一时也犯了迷糊,兄弟相传是我当年在父皇灵前提出的,原是为了达成父皇的心愿,太后也一直没有反对,如今看来,我的母后竟是巴不得我早早终了,换我弟弟上呢?!

若母后当真不是我亲娘,那我亲娘是哪一位?但说这事落到别国君王耳里,我又当如何自处?便只叫一两个大臣听了去,传得满朝皆知,只怕一夜之间叫唾沫星子淹了我,我纵有千条功绩,那班忠臣也要将我自那龙位上掀下来,只怕要落个让皇那样的结果了!不,不,除了让皇,还有我的姐夫杨琏,二弟妹上饶公主,他们,可都是异姓之人呐……

我细思及此,不禁浑身毛发倒竖,猛一转念,还是要将这事隐下才好。

我轻轻放开了定云,定云注目于我,想了想,沉声道:“先将这事隐了吧,闹将出去,对你不利。”

我轻轻握了她手,抽了抽鼻子仰天把眼泪倒回去,柔声对她说道:“好了。你放心,我知道。如今,就算天塌也不怕,总有你跟着我呢。”

我看见定云也有泪珠挂在眼睫上,洗得她那对水眸更为明澈迷人,“你若心不稳,便像当初一般横抱了我吧。你不是说过,那样心里塌实么?”

“原来我的话,你还是放在心上的。我抱着你,求你在这墙上题一首诗我看,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被我抱持着,眸子里慧光一动:“便有好诗,也没笔墨。”

我就在她柜上妆盒里拿起一支眉笔,细看了她双眉,单手先替她描了“笼烟眉”,才转递给她:“这就是现成的。”

定云略一思索,提笔写道:

浮云飘渺入皇城,何必金风玉露迎。生就承浆炼雪手,只于高士过处停。

我看了,将凌乱思绪全抛,“我便是个高士,今日自要请教……”

我在定云处与她同吃同睡厮磨了一夜,至子夜却梦见告老外任的周宗大人泪流满面地在廷上咆哮:“景通啊,景通,不想当年的龙袍,老夫竟是披错了!你既不是先帝骨血,就下来吧!”

我猛地直坐起来,浑身冷汗淋漓,白绸寝衣早已湿透,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呢?”

定云睁开睡眼,起身与我并坐,温言劝我:“伯玉,你可有愧么?只要你这个君上做得秉正,自有的是人撑着你呢,你又怕什么?”

我听了,细想这三年朝事的处置,都当属公允,便觉心里大安,倒头睡去,后面半宿虽有绮梦,只恨记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假意宣布圣躬违和,免朝一日。其实我远远没有闲着,而是派了表面上归王延政管,实则听命于我的一百名羽林军士兵,将太后的昭华殿好好的“保护”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心里不作他想,别了燕云馆,怀抱着从慧,带着汐萍、揽桂和淬月三个徒儿,直奔太湖塍玉岛。

以往我只闻其名,末踏其地,如今我们一行踏足太湖圣境,这景致与那唐宫人工雕饰之美大有不同:

我眼前只见玉水苍茫,天地一片白,轻涛阵阵,卷起千重雪。万顷波中,大小岛屿无数叹服天地造化,鬼斧神工难测。我登上小舟,风送轻舟泛于五湖,看沙鸥水鸟,果然自在随心无羁。天在水上,水接于天,心如轻云,飘飞止息,皆出本意。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想起李伯玉,枉披了那龙袍,却被拘在金笼子里,哪里去寻这等自在?

来到太湖之中,往来俱是山间野客,渔人舟子,却早有个中年道者,驾船接应我等。我在舟上行了个道礼作揖道:“道友请了,请问吾师祖天机真人仙驾可在门中?”

那男子还了一礼:“正在岛上等候师妹,请随我来。”

我见这人约莫四十上下,骨格清俊,脚步轻捷,想来轻功了得。生就长容脸,高颧高,五官不过中常,一双细长眸子,却是极秀,眼角飞光,点亮他平凡的容颜。一根牙骨簪子,簪头上半轮残月束住馒髻顶发,穿一身糙白道服,水蓝丝绦紧束细腰,身量甚高,足登一双麂绒兽皮软靴。我心中暗叹,这塍玉岛天机门非同凡响,引路的道友气质出众,可见这已然式微的天机门,却依然藏龙卧虎。

潘大哥留给我的秘籍上,自然说到了这塍玉岛。据说此岛的由来可追溯到春秋时,那吴王阖闾有爱女名塍玉,一日受父赏,得了半条残鱼,谓其父有心辱己,恚而自尽。阖闾哀甚,在锡惠山大湖中建坟七十二处,以一座为真,其余为假,那真的上,修造巧妙机关,号曰“飞鹤”,引百姓来观,待人毕集,将墓门封死,以生人殉女。大湖之中,因公主坟故,得以形成众岛,遂改名“太湖”,而真坟之所在,以公主之名,命曰“塍玉岛”。

我们行舟经过许多小岛,方才见到湖中一个大岛,其幅员堪比一个小镇。将船拢岸,只见那岛上虽立了个门派,却也大小百业,无其不有,果然别有洞天。

眼前的天机门主道场,名曰“清心观”,门前一幅对:心怀三界,隐遁红尘三千丈,德泽四海,傲踞桃源九万里,横批为自在无羁,甚合我意,随那道友走进去,走过天机门巍峨金字的牌坊,此一中匾,号“一片玉”,黑地金字,正是昇元帝御笔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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