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璟朝烟云> 第55章 净心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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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净心轩(中)(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通道:“如此说来,诸位不是冲她来的。诸位是种贵妃的人?”

孟无音长剑连挑,声音枯墨作画:“是,但也不是。老夫等都参与了先皇打江山,对大唐我们是忠心耿耿。对你们兄弟相争的事,老夫兄弟没有与任何兴趣,老夫是为了已死的人来找你的!”

“可惜了。我没有气力与列位纠缠了。国师现在生死未卜,我急着要去寻她……”

景通的剑尖,指向阵中心的孟无音,“诸位身法飘忽,唯独前辈你攻势最猛,你就是那朵昙花,幻化众生之影,虽华丽无匹,终一瞬零落,不复其形。”倏然立定身形,一剑刺去:“看你过往功绩,我不忍置你于死,你等剑法已经荒疏,竟不敌我这富贵中长大的后辈,不若就此甘心隐退了吧。”

李景通一剑点中孟无音的要穴,想不到这一招竟使得原本在闪转腾挪中,从各个方位出剑攻击的众人,即时步法大乱,阵法不复原来的攻击性。

孟无音向天干笑一声道:“昇元皇上、先王皇后,我等终于为您二位测试了景通殿下的文治武功,他确实已经合格了。但我等,若不继续为种贵妃所用,则是对她不忠,若听从她的言语,真的对付景通,则是对您和唐国不忠不义。我等英雄一世,怎能晚节不保?既输了,就不能苟活了!”

十三剑客,喊了一声:“大唐国万年”,便自尽身故了,气墙也随之而破,众护卫冲了进来,早已失去内力的李景通,只用本身武力御敌,就算不受剑气所伤,也只能勉强应对。此时只得以剑拄地,强撑着身形不倒,看着殿中众人的尸体倒了一地,不觉触动衷肠,落了几点泪,众人簇拥他走出门来,只听得晨风呜咽,很是凄恻。

早年故去的王娘娘?听得母后为妾室时,对她执礼甚恭。我们李家到底还欠着王家什么呢?

别的不重要!哪怕为她动武十回,立时死了,只要她正眼瞧我一眼,也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嘴角有细细的血不住流出,景通抬手擦了一下,苦笑一下:“没想到在富贵脂粉当中,自在了这么多年,今日却还要为你御敌……”

他望了望幽静雅致的隐云馆,喃喃道:“这是预备着咱俩隐居、吟诗作画的好地方,见不得枪啊刀的。”说着,转头对手下道:“留下几个人,好好安葬里面这些人,但都不许留在九华山。好好把里面收拾一下,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他以剑撑地,艰难地向前挪着,命令道:“往九华山口找找!”

众人不敢违逆,拥着他策马在山道上搜寻,走不多时,正遇着宋福金坐下的侍卫和技勇太监首领侯天文一行人上山而来。

侯天文一见李景通,大吃一惊,伏地行礼道:“老奴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李景通道:“侯总管不在宫中护卫母后周全,带人来此山中何事?”

侯天文道:“老奴领了太后的懿旨前来,追查史守一暗害先皇一事,追加赐死定云道人。”

景通微微冷笑,看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晨星,叹了一声,问道:“懿旨在哪里?”

侯天文肃然向身后抛了个眼神,早有徒弟送上宋福金的手诏。

景通将绢制诏书略略一看,猛地抽出剑来,把诏书挑在剑尖上,高高抛起,绢书在晨风里展开,上面“赐死”的字迹清晰可辨,景通迅疾地挑碎了密诏,有些落寞的看着满地零落的碎锦,冷冷道:“还有别的吗?”

侯天文磕头如蒜捣:“老奴回禀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时时盼着您回去,现在周宗、李建勋等人日日堵在大殿外,苦苦谏阻于您,您可一定不能为了个女子……”

景通的身形明显消瘦,借着那件金色戎装的英气,现出刚柔兼蓄的风采,他修长的手指,平常只是握笔,很少握剑,近日却紧紧握着拂云剑的乌金剑柄,缓缓地拔出那把寒光冷冽的窄刃宝剑,声音也冷得像此刻的风:“不必多言了。朕也可以告诉你,今日不见她,就算全天下的人跪着求我,朕也绝对不会回去。听得您是内宫第一高手,我们用剑说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天文感觉到烈烈剑气,但是身为内家高手,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景通没有内力,如若与他再动武,恐怕会伤及他的性命,侯天文不敢造次,只得冒昧上前,急速点了他的大穴,高声道:“陛下,得罪了。老奴宁愿得罪你,也不能得罪太后……来呀,护送陛下回宫!”

这时候有一群道士出现在山道上。为首的一个少年道士,对着白发斑斑的侯天文叱道:“侯总管,你认识这个吗?”

侯天文年纪虽大,眼睛却因对日炼睛练得极好,一眼就看出这是宋齐丘专用的玉牌,侯天文的脑子高速运转,唯唯道:“在下参见国老密使!”

密使脸上的神色极为不屑,似乎根本没有把侯大总管放在眼里,那样子比景通傲慢得多:“我家青阳先生说了,留下陛下,送到隐云馆。你可以走了!”

侯天文看看密使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心里啐了一口,暗道:“宋老匹夫,暗里操纵着朝臣,面上却称什么‘青阳先生’还在九华山隐居,呸,装什么清高,就连手下的一条狗竟也如此无礼,他朝别犯在我手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可是,太后懿旨……”

密使鼻子里哼了一声,远远走开了。

侯天文皱着浓眉,挥了挥手道:“抬走,把殿下放到隐云馆!咱们回去,只说没找到殿下!”

小徒弟道:“可是师傅……”

“唉,宋相我们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跟着景全来到了隐云馆,一路上均已换上了宋齐丘的手下把守各处。这些人大多装扮成了道士模样,可见宋大人在九华势力之大。

扶着我前行的景全和尚脸色苍白,显然刚才为了让我立身不倒,他已经费了不少真元。“师侄,我若救了唐主,你会怎样谢我?”景全说着,微微一笑,明眸弯成月牙。

常言道施恩不望报,你这僧人还真是不客气啊。我心里想着,嘴里却道:“你若不想救他,回去便是。”

景全的红袈裟随风而动,玉雕似的人,只在眼前站着,自有一种神秘而庄严的佛子仙气。景全眼角飞光,扫我一眼,不屑一顾道:“你们这些吃皇粮之人,就是学的虚伪了。身在道门,也是俗人。你可知道,方才青阳先生,命你所饮的龙脑香,有何特别的功效?”

这也是我此刻最想知道的。

“这东西是家师天机道长从海外所得,他的原意是试探自己当年的道心是否足夠坚定。后来,天机的死对头师弟谭紫霄,将这酒发展成了‘牵情蛊’。师侄,这次你和那唐主真有祸事了!你俩都饮了那酒,若你二人真心相爱,且不生疑,此酒无用若你二人互相思念,且苦思而不可得,此蛊必有感应;若你二人一旦离心,此酒药力发作,轻则令你二人狂性大发,互相残杀不死不休,重则神志迷乱,无力自制。此酒杀人于无形,由于师傅兵解,潘易仙去,谭紫霄又不知所终,所以解药至今不明。”

“哈。”晨风吹得我身子有些冷,我紧了紧景通送我的紫色披风,冷笑道:“宋国老失算了,这酒对我们没用!”

是啊,因为我根本没有爱上李景通。这劳什子的牵情蛊,当然没有效用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此刻景通的伤,因为,他受伤我也有责任。我得摆脱这个责任,然后,我跟他两不相欠,各自分手。我留在这九华仙境,过这乱世中的太平日子,把潘易的师门光大开去,余愿足矣。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耐烦,“别说了,治好了唐主的伤,小道还要给自己疗伤呢。”

“哎!”景全叹了一口气:“你偏嘴硬的很,算了,小僧既背着主公救了李璟,也就好人做到底,替你解了飞烟散吧!”

“萍水相逢,师叔这是何必?”

“我是看在义父和潘贤弟的份上。要不是当年我嫉妒于他,他可能也不会从天机门出来,我也不会最后剃头成了和尚…哎,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李景通,以前曾经礼贤下士,招揽于我,对我也算有恩。所以这次我救他,也算不与你相干。走吧。哎,你的腿动不得,现在呢,旁边又没一个相干的人,我背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认识景全,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六个时辰,可是他却背了我好几回。我心头感激,心里琢磨着要好好报答景全。至于怎么报答他呢?现在我还没有计划,但至少有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盘旋着:我要把景全带离张遇贤的阵营。因为就凭张遇贤刚进唐国立足未稳就急着建什么白云洞宫室,我就断定他难成大事;还有我那个舅舅黄伯雄,他竟然奉张遇贤之命联盟宋齐丘,要知道宋齐丘之所以由左丞相被贬任镇海军节度使的虚衔,归隐九华而食青阳县邑,正是昇元帝对他的猜忌所致。宋齐丘不掌兵权,徒有窥国之意,到关键时刻,怎能回护素未谋面的张遇贤?

想来以景全的聪明才智,一定苦劝过他的主公,既然劝谏没有作用,而李景通曾经招揽过他,可见有爱才之意,倒还不如……

好马吃了回头草吧。

想到这里,我对他笑言:“师叔虽然是出家人,按说不受俗家所谓忠义之说拘束,可你救了李璟,张天师想必饶不过你。”

他淡然说道:“知道。可我既做了,主公要怎样处置,便只有随他。”

转眼已到了隐云馆。我看这地方,果然清幽喜人,进馆来,只见晋康帝墨宝《陆女郎帖》的真迹,赫然挂在进门正厅的墙上。

扑面便是幽幽松香的味道,玲珑宝鼎中香烟袅袅,琴案上冰弦古琴,旁边书架上,满架俱是小巧木函,想必里面都是房主的珍藏孤本与字画。后面有架刘伶醉酒的屏风,画中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左手上卷了一本书,右手执酒壶,在山林月下畅饮。身后草庐中透出灯光,隐约可见山中尚有白猿长啸。自题一行诗道:“孤猿叫落中岩月,坐客吟残半夜灯。”我心中微微一动,景通想要隐于世外,这辈子恐怕是难了。

站在屏风前,我对景全道:“师叔,那唐主李璟就在里面,你自去救他,好跟你家黄元帅和宋齐丘交代,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景全凝视了我一瞬,缓缓道:“若真如我所探情报所说,他的伤势必定不轻。恐有生命之虞,你当真不进去瞧瞧他?”

听了景全这话,我心下有些不忍。脚下也有些不听使唤,虽是双足麻木,却还是跟着他一步步挪进了内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与师妹慈云好感渐生,但由于我娘子的前车之鉴,我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后来我才得知,师妹原来是吴宫中私逃出来的宫女,名叫楚秋云。因她拒绝吴主杨渥的临幸,故趁杨渥出外打猎之机,从掖庭宫私逃出来。但是她的宫籍末消,因怕盘查,所以出不得金陵。后来,身上盘缠用尽,竟被出府拜佛的王爷杨溥的小妾穆紫月所救。她只得选择跟随紫月。很快,她因为忠诚可靠,深受穆氏的喜爱,成了穆氏的义妹。因为穆紫月等人曾在徐温与张灏手下接受密训,学习各类暗杀术,而负责教授他们的师傅,正是我的师傅无尘子盛无名。我的师父,其实有点色厉内荏。他害怕卷进朝廷纷争,又一心要借自己的本事谋富贵,所以当他训练出耿谦、穆紫月等一流人才后,他选择退隐。并在太湖中的塍玉岛上创建了天机门。

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马道元这个家伙带到了塍玉岛,这个家伙伶牙俐齿,又任劳任怨的,长得还比我讨喜,很快就得了师父的信任。要不是老爷子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教授起来有点力不从心,我差点就多了个师弟。我认真地教授马道元,但是认真并等于倾囊相授。马道元这个人在武学上虽然尚可,但是领悟能力却有限。所以道家济世救人的丹药制法,我并没有全教给他。在他之后,我又收了门内外不少弟子,可是都没超过他的。这时候,师弟也培养了一个周昱,不仅比马道元年轻,而且水平似乎也比他高一点。

我与师弟手下的弟子人数日渐增多,但技艺却均是半斤八两,师傅也长期处在举棋不定的状态。

我没有觅到可心的奇才,想胜过谭师弟的希望愈发渺茫了。我不觉很是懊丧,只有把一腔怨怒对着心爱的师妹倾吐了。

许是我的命运不济吧。后来我在一次道门辩论中落败于师弟。我和师弟的予盾终于摆上了台面。

不久之后,谭师弟在一次走方的途中碰上了你的父亲——当时身为丞相义子的徐知诰。后来的事你也猜到了,谭紫霄离开了天机门,辅助了你父。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得了重病。临终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继任掌门的人选,只是把象征位分的三清五方冠戴到我的头上。

这时候,师弟已在你父皇当时末登基门下,等于自动弃权,可师弟还留下了这么多弟子啊。他的弟子中,那个周昱,极有野心。但这回,门中的故旧还是按师傅生前流露的意愿,把掌门之位交给了我。

时间还在流逝,我任掌门后,仍然无法抑制对于慈云师妹的疯狂爱恋,所以,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与师妹海誓山盟后,终于没忍住,做出了一个男人能做但是天机门掌门不能做的事。

我本来以为,做上掌门就有发言权。谁知我与师妹暗通款曲,许久,瞒不住门中众人的眼。天机门规有言在先,如果掌门失德,首席弟子可以纠结众门徒和道门前辈来弹劾掌门,若掌门拿出反驳的证据,则该弟子仅仅是降位,由门人公选出另一位首座反之,如果掌门拿不出证据,则应立即让贤,由门众投决新的掌门。

这条门规原是公允的,但对于我却是致命的——我和师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师妹腹中了。

师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只有借着男女有别的名头,用门中的经费,到金陵买下了荒废的玄真观给她居住。我这样有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据我猜测,周昱想弹劾我,霸占掌门之位,他所请的道门长辈,极有可能是已经身为国师,居于紫极宫且身做道家领袖的谭紫霄!师妹搬去金陵,毕竟是近水楼台,方便我的弟子打听谭师弟的动向。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师妹趁夜搬出去了。

但是那晚,师妹准备移往玄真观的时候,却被周昱的亲信得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弹劾书正在孕酝酿中。而且,令我暴跳如雷的是,我的首席大弟子马道元,为了他的前途,竟在此时叛离了我,到金陵投靠谭紫霄!

更糟糕的是,几个月后,师妹在玄真观生产并不顺利。由于生产前与我闹了别扭,又给周昱气了一下,师妹派人报我,说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惊厥而死了。

等我处理好门中事务,从太湖赶到金陵的时候,孩子的尸首,我当然没有看到。我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可我见到了马道元。

马道元对我说,他在紫极宫日子很不好过。现在他的地位只相于一个相府的低级幕僚。最近,即将被贬到金陵郊外的通济观。

他想念天机门的生活,却无意中经过玄真观的时候,听到人家说那儿的主持换成了慈云道人。他怀着无限的愧疚,找到了慈云,尔后,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他负责火浴了我死去的孩子,并在秦淮河畔的怀善堂设立了他的神主。

我找到孩子的神主,痛哭一场。并且原谅了叛徒马道元,同时我还发誓,今后一定要弥补我给师妹带来的痛苦,加倍的疼爱她!

没等我的思绪平静下来,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昱纠集众门人弹劾于我。

周昱的弹劾,原本是我最害怕的,但是,现在,看着我一时的自私,毁掉了我的一个可爱的孩子,还会毁掉我跟师妹这辈子的幸福,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把盛名下的天机门丢给周昱,我自己呢?脱离出来,搬到玄真观和师妹在一起。

楚秋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可是这一次,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和秋云在一起之后,道门中传出“鸳鸯道士”的闲话,后来据马道元说,这是谭紫霄和周昱两人的阴谋,他们要的是令我身败名裂,从而达到谭派道众独占天机门的目的。因为有了天机门道众的支持,谭紫霄不管人在不在紫极宫,都可以成为官府和皇上唯一承认的最高道家领袖,而周昱,则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唯一的掌门。

偏偏这回我二人再也没有生下孩子,四年后,我不堪众家道友的白眼,终于决定带师妹离开金陵。

可是师妹不愿意,因为这时候,有位故人勾氏女,为她送来了一封绝笔信,和一个襁褓中的女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封信是由勾氏书写,秋云的义姐穆紫月口述的绝笔信。

这个婴儿的到来,勾起了秋云的母性。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放弃了。带着紫月的这个孩子,她留在了玄真观。

然而我决定出去闯一闯,至少找个真正的奇才,把曾经搭救于我的无尘师傅的本事传下去!

师妹责怪我把道家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家庭还重要,我们争执了一番,一同生活的四年多以来,诸多的不愉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当时的我非常震惊,觉得我心爱的楚秋云,我的师妹慈云道人,不是一朵白云,而是一个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们最后亲近了一回。最后一回,最后,我卷着铺盖卷离开了玄真观。

二十多年,我末曾显山露水。虽然,我也曾留心过宋齐丘,但是他骨子里只是一个政客,而非道者,我在他归隐九华思念早夭的爱子之时,曾经提点过他,到最后,我放弃了收他为徒的念头。直到最后,还是在金陵,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我作为一个无所归依的野道人乘舟渡过一条小河的时候,我遇见了潘易。

我从来不曾遇见过这么好的苗子。我最爱他骨子里的那点不羁。于是我就在舟中“点化”了他,花上漫长的时间点拨于他,他成了我最得意的徒弟。

这时侯老天又开眼了,天机门的周昱,本比我年轻许多岁,可他竟然英年早逝了!我作为天机门二代元老,又一次被请回太湖出任掌门!

这次我的腰杆是弯了,因为我老了嘛,但是我的心气却壮了。因为我收了潘易!

但我这个人,注定过不了情关。刚回到掌门的位置上,我就接到师妹病重的消息。

我怀着愧疚,见到她最后一面。见到师妹的那一刻我心软了,我悔恨至极!

然而师妹没有睁开眼看我最后一眼,她侧身向内,没让我看到她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我从紫发道姑的手中,得到了师妹的绝笔:

妹今去矣,留一佛子与兄。削去青丝,即断儿之情根,若思儿,兄自往金轮寺谦明僧处寻。

在道门我多与名僧道士交游,自然认得谦明。我发狂似的跑去找他。终于,我在谦明那见到了儿子,把他领回去几年,为了不再让人找借口弹劾我这个掌门,我借口说亲儿子是我的义子,还欲盖弥彰地没给他徒弟的名分。我让儿子萧阙与潘易一起练习门内技艺,可是儿子的悟性,哪能和潘易相较呢?虽在我的多方偏袒之下,儿子还是觉得失落,赌气离开了天机门。他没给我留个信,我觉得儿子一定跑去谦明那儿,便又到金轮寺去找谦明,可谦明说我儿已经去了闵地!

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潘易,然后一心去闵地找儿子。但是潘易却厌倦了塍玉岛上的生活,整天远游,最后更是结交了我的对头谭师弟的徒弟,跑到紫极宫去了!

我真的是命不好!潘易本就性子野,我早知道的,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准备往闵地找儿子的时候,谭紫霄离开了紫极宫,而常山王杨濛从囚禁地私逃了!

据说看守阶下囚杨濛的人原本是天机门的低阶弟子,且是上任掌门周昱的亲信,还是试图接应杨濛的周本老大人的亲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昇元帝一句话,上头要抄杀天机门。我于是召回了潘易,正式将他贬离门庭,并且要他散布我已死兵解的消息。天机门的弟子隐遁了,我也由谦明提供了度牒,做了和尚,跑到闵国寻找我儿子,一落脚,我就把住处通知了潘易。结果呢?!没过多久,我接到潘易的亲笔传信,信上说潘易他已经病势危重,要我速回唐国金陵,好见最后一面。如果见不上面,就要我想办法护着守一、定云和景通。

我实在是命不好,当我回到唐国时,亲眼看见了紫极宫国师潘易的葬礼。

我伤心了好久好久,天又一直在下雨,我年纪渐大,身体不行了。在客栈卧病好几天,正准备挣扎着继续回闵寻儿子,却在一张告示上看见了一个很像我年轻时模样的人:原来,他投靠了闵地反贼张遇贤,已经做了刀下鬼!

我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只得按小潘的信上的愿望,根据自己在金陵打听的情况,来到庐山找你。就为了告诉你李璟,万事要三思而行,不可以太冒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通带着我回到了唐宫,把我安置在宝华观旁边的一座别馆里。而后,他迅速在朝臣面前露脸,亲赐点心给陈崇老大人,还宣布阻塞言路的手诏作废。孙晟拥护宋太后,景通其实是不悦的,所以稍稍降了孙晟的官,孙晟倒是感恩戴德,认为皇上原谅了他的忤逆,听说在新的任上干得很卖力。

朝中议论最多的,当然是我的事。大臣多有结交宋国老的。此番我住进无名别馆,和马道元成了邻居,并将在几日后举行参驾大典,许多大臣认为这是宋齐丘复出的先兆,皇上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出于朝政上的考虑。

水清的待女跑来告诉我水清的这些猜测,我倒巴不得人家是这样想的。在这所别馆里没有别的好,就是经常可以去找马道元道长下棋。毕竟我们在通济观的时候就相识,毕竟,他是潘易的表舅,我的恩人。

而且,除了大典以外,我心里还有一件事:史守一到底葬在何处?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怀疑潘易并不是史守一伙同种时光害死的,这种感觉极其强烈,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回金陵的第三日,我携了两小坛子竹叶青,来访宝华观。马道元仙长,身穿淡蓝色勾青花的道袍,发髻梳得极为考究,半根细丝也不见散落在外的,装束得飘逸洁净,不沾一丝烟火气的。

他生得一张长容脸,长眉入鬓,一双聚光的丹凤眼,鼻梁纤细挺括,唇色淡红如薄樱,肤色又白,人又极清削高瘦,虽早已年过四旬,却完全可以猜知其年轻时的俊逸夺人。

绿玉棋盘,水玉棋子,我和马道长原在通济观就这般闲坐着对弈,两人弈术是半斤八两,说好了输一子就是一杯酒,如今几局下来,我们都带了三分酒意了。

“史守一葬在何处?”我借着酒意问马道长。

“哎…”马道元叹了一口气,“火浴了,在秦淮潘易的身侧,有个衣冠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稍后,我想去瞧他。劳您领我去吧。”

马道元微微颌首,“这孩子,果真遭了祸。真让阿易给猜着了。哎……”他拿了一颗棋子,闲闲摆上,“阿云,我听说你已到九华,怎得又回了金陵?”

“哎…一言难尽!”我抬起日渐憔悴的脸,“您知道,我一向胎里带毒,如今又给人下了‘飞烟散’,还饮那‘龙脑香’凭我那微末功力,是解不了了。故此……”

马道元闲闲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此番回来,怕是不能长长与老夫对弈了。你不知道,此番你的参驾大典,陛下特遣中使,给老夫和宝华观上下都送了柬子。”

我神色不变,随口应道:“如此的排场,还是托了宋国老复出的福,与我并无甚么相干。”

马道元又下了一子道:“可惜这一块白子,我可要承让了。”

说完了,马道元得意地呵呵一乐,说道:“阿易走了之后,太后似乎迷上黄老之说。故此常招我进内讲道。如今最得意的嫔妃,因在宋太后面前待奉,我也大抵见过。”

我充耳不闻,埋怨马先生道:“我又不入宫,懒得打听。”

马道元道:“你总要知道的。”

如今最得意的嫔妃,当属冯延巳大人的妹妹冯曼曼,冯美人。此女俏丽活泼,年方双十,与其兄一样,诸艺皆精,犹擅舞艺,况诙谐幽默,唐宫中没有不喜爱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有就是贤妃李玉涴,宫中谁都知道,她本义祖帝长公主与其第二位驸马李建勋所出之长女。她为人淡泊,并不与人争,在宋后那里,我倒时常见她。

陈觉陈大人的妹妹盏花,前些日子宋后做主,把她晋了昭容,因她生了四皇子,落地几天便被先皇起名为从孝,谁知没足月就早于先皇而夭折了。皇上一直不忍,直到前日见了宋太后,才给定下来。只是这位陈昭容,从此是个吃斋念佛的了。

我听人说从前皇上还姓徐氏之时,认得先帝前房王夫人的一个待女,叫做孟芸芸,还生了第二子,取名宏茂,可惜孟氏福薄,早早去世。皇上追思孟氏,故而追封她为昭仪。如今她的儿子弘茂长大,才智绝伦,文武双全,今上昨日找了你身边那景全僧萧阙给宏茂算流年,算他当活九十一岁,皇上大喜呢。

宫中位份,皇后以外,最高的两人,李贤妃为公主之女,出身最高,自然女随母贵,另外还有陆淑妃,只是晋国的宫人出身,因我唐国奉晋为正朔,不好忤了晋帝的意思,所以便立了这陆氏,她也争气,生个公主,以后当有盼头。

钟皇后你是识得的。她是功臣之女,素性端庄,不喜奢华,更生有皇长子弘冀与皇六子从嘉二人,也素分得些恩宠。

另外还有一位王修容,听说身子很不好,我从末见过,听闻她乃先帝王夫人的侄女,也曾生过皇三子从德,可如今宫苑冷落,她却是无宠的。

我冷着脸道:“他的风流账,原是多的,我早知道。末足而立,却有六子绕膝,他倒好福气!”

马道元瞄了我一眼道:“云儿,你也早晚如此的。”

“贼道人又口没遮拦!”我啐了一口道:“晚上咱去瞧瞧守一,他涉了先帝的事,不便早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日夜晚,我穿了件暗紫大氅,外披了件黑斗蓬,取了一管湘妃竹的箫这是慈云师傅的遗物拎些酒食奠纸之类的祭品,在马道元的引领下,踏月来到了秦淮岸边史守一的无字墓前。

这地方人迹罕至,与周围河中游船如织的情景大不相同。我无力地坐在史守一的墓前,抚摸着那方冰冷的粗石墓碑,我百感交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史大哥这么护着潘师弟,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处心积虑地谋害他呢?

他明知道潘易身中烟火毒,命不久矣,又何必要下手害他呢?

就算他要杀昇元帝报杀父之仇,而潘易挡了他的路,可是他应该知道,只有让潘易正常患病去世,他才能更好的将毒杀皇帝的罪名推在潘易身上啊。

如果史守一不是换月膏的调制者,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的腿又开始发麻了,晚风吹乱了我的紫发,我取出箫,悠悠吹了一曲凄清的旋律。在他的坟头浇上几杯淡酒,马道元念了几卷忏悔经文,烧化与他,又在他墓前种了几棵小松。夜凉如水,墓前只有一坐一立两个人影,偶尔,有几只黑斑蝶飞过那里。

马道长把我背到了别馆,明天,便是参驾大典的日子了。

很久以后,我还是不知道,原来这夜,墓碑附近,还躲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此夜我的日子不好过,噩梦连连,半梦半醒间,腿软头疼的我,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今晚,景通在修葺一新的唐宫里,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我疲倦地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人,竟是李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偷偷撩开紫晶珠帘溜到我的床前,规规矩矩地站着等着我醒。

“我昨儿带着萧阙和宁安来访你,不想你又到宝华观去了。谁知这时,传来张遇贤又在唐国境内作乱的事,我给江大人临时拉到光政殿议事去了。你怎么不听话呢?让你只能活动两个时辰,剩下时间必须卧床养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侧身向内,“死不了的,若是瘫了,自然一直躺着了。”

“你…”李璟带些怒意地说道:“昨儿你和马道元都不在宝华观,莫非又去了他那里?”

“我又不曾卖给你,如何一举一动都要报知呢?”

“你——”李璟一时噎住了,旋即态度又莫名软下来,柔声道:“我扶你坐起来吃点药,配上萧大师的功力,才能好得快些。”

我道:“只要景全在就好了,你不用张罗宋大人复出的大典?”

李璟听了,快活起来,道:“难为你还想着这事儿。宋老能回朝,除了朝廷的需要,也是他大大沾了你的光。宁安,拿进来吧。”

我背着身,心里头却想知道李璟让李宁安给我带了什么。

景通殷勤地道:“云儿,这件霞帔于你极是相配,待会儿我再为你画个笼烟眉,这样就增了五十分仙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说罢,自坐在榻上轻摇我的肩膀,“快起来喝药,若你不见好,他传你的那些个本事,可就白费了。”

听了这话,我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李璟从萧阙手中端过汤药,试过寒温,方抛了个眼色,李宁安领着萧阙退出了。

景通一口口喂我喝药,我看他喉间的伤口并没痊愈,却用白色织锦的立领藏了个若隐若现。这必是钟皇后的巧思,我猜也猜得到。

一碗药下去,起效尚早。李璟扛着我来到妆台前,唤过伺候过长兴公主的小宫女,伺候我梳洗了,又打发了她出去。方仔细替我画了眉,着了那件碧色霞帔,把我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眼里带了些莫名的神色:“我知道你向来穿紫,但我却觉得太幽冷了些。这碧色的衣裳,你还配得起,且…”他凝视我一瞬,眸光变幻:“我知道你也喜欢。”

我见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白底子精绣祥云龙的紧身袍,配一件极干洁的白色中衣,腰里围了自冯延巳那里讨来的镶大块翠玉的暗纹白底锦带,足登银线暗勾瑞彩纹的朝靴,这身装束的李璟,显得富贵优雅,文秀逼人。

我忽然发现,碧色的霞帔,长尾曳地,极为飘洒,似乎和他这一身服色更配!想到此我面上发烧,不作声了。

“待会儿叫萧阙给你运功,尔后坐云鸾车到百尺楼,误了时不怕,别太急了。”

我点了点头,“皇上的安排很好,小道多谢了。”

李璟眼中有极欢悦的光,他笑颜明媚,“好了,别行礼。我先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由萧阙护卫着,经由官道进入了唐宫之外城紫极宫所在。早由新任国师马道元仍兼方山宝华观主领着一众弟子等在那里。

绵延半里的道众,拥着我的五彩云鸾车,吹奏《仙人引》,缓缓入唐官而来。

分宫门前迎候的,是与我相熟的原昇元帝座前护卫陈先卫。陈先卫率人大开宫门,彩车过了小虹桥,再走一段,正要过大虹桥时,却见一顶杏黄车轿,在我之后快速行进。

我道:“想是宫内的车驾,咱们停了丝竹,且避一避。”

只见那杏黄车轿,用的却是珠帘,鸣锣开道,气派不凡。也不知里面坐的,是哪路贵人。

车轿见了我停下的彩车,理也不理,径直去了。我心中略有不悦,不露声色道:“快走,早到百尺楼,免生事端。”

我的五彩云鸾车缓缓驶过大虹桥,便见一位身穿锋紫官服的英年大臣,闪在前面挡住去路。

“国师留步,下官乃秘书省正字潘佑,斗胆请国师借一步说话。”

我安坐车上,对潘佑道:“潘大人有话就请直言,小道是奉皇令参加参驾大典而来的。”

潘佑倨傲地站在原地,朗声说道:“请国师不要参加此次大典,以免在诸国间留下笑柄!”

我蹙眉道:“大人这是何意?这事乃皇上的安排,您难道不知?”

“我素来知道云国师你不喜繁华,这番去而复回,定是宋国老的意思。君上好色,难免一时犯了糊涂,可是国师你一旦去了这典礼,此生想抽身,可就难了。”

“大人放心,小道只是个道姑,别的不会过问。”我心里挺佩服潘大人的耿直,顺着他的话道:“若真有人祸国,定不是我。告辞,过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顾潘佑,但也吩咐不再奏乐。没情没绪,一路奔去了百尺楼前。

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及后宫众人早已咸集静鞭三声,李璟挽着宋大人和钟皇后款款走上新建的留凤台。台上红毯铺地,装饰华美,景通见了我的云鸾车,竟然亲自下台迎接我,不顾我的反应,他双手将我横抱在怀,慢慢地走上台去。

“宣吧。”李璟似乎没有觉察到周遭众人奇怪的眼光,只是波澜不惊的对李宁安吩咐着。

李宁安宣读诏书云:

兹尔耿氏,道心坚贞,秉质高洁,如云英之脱凡,拟双成以佐圣。

茂德既彰,上下堪垂师表,奇术已显,普天共仰福估,今特册尔为道门定云仙师,号“耿先生”赐居“燕云馆“,上殿不参,见君不跪。钦此!

李宁安念完此诏,见钟凝烟面色不悦,连忙站过一旁。李璟低声问我道:“可能站着?”

我道:“快放我下来。”

李璟方才放下了我,对宋齐丘道:“国老,九华虽好,唐国却多事。爱卿看在父皇面上,回朝来吧!”

宋齐丘今日着意修饰,穿上了昇元帝所赐红袍。他身材已略臃肿,身高中等,国字脸,眼睛虽不大,却极亮,时有英睿之光。他着意修了三缕须髯,缓缓下拜:“臣愿为国肝脑涂地!敬谢吾皇圣恩!”

李璟向前虚搀了宋老,笑道:“今日这么多人做见证,复了国老的官职,曰后,景通全仗您的辅佐之力!”

宋齐丘得意道:“不敢,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忽然收了笑意,对众命令道:“趁此良机,亦有好礼送于耿先生,拿上来!”

我随众人同看时,见是金边红地的一张空匾。早有两人左右扶住了,小内监文小何备了笔砚,景通信步过去,挽袖用“拔镫书”写了燕云馆三字,方对众臣道:“诸位爱卿,众家使臣,今日朕得了这百尺楼,且有留凤台与其相配,又新得了先生,迎回宋国老,可谓四喜。这燕云馆的匾,送与耿先生,朕且与阖宫满殿,登楼赏景可好?”

一时间群臣附和之声大起,李璟挽了皇后及宋相,后面随定冯延巳等人,呼呼喝喝好不威风!

喝彩间,燕云馆小女徒汐萍对我道:“仙师,陛下叫李宁安总管来传,稍后还有曲宴,叫仙师千万暂缓回去。”

我停了一停,怕拂了景通的颜面,听得冯大人要当众作一首词,虽是文才斐然,却是谄媚之辞。但景通却极受用,大笑道:“大家看此楼景致,好是不好?”

冯大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摆好,早有人冷声言道:“好是好,只是前面缺了一口井!”

李璟愣了一愣,接口问道:“潘爱卿,却是为何?”

潘佑道:“陈后主覆灭之时,藏进景阳宫门前之井,恐怕当时之景况,一如今日!臣也有一诗献上!”

楼上风寒山四面,桃李不需夸烂漫,已输春风一半……

李璟闻言,脸上挂不住了,“住了,爱卿的意思朕已了然,朕今日与众人行乐,爱卿不必作此颓丧之语!且退了吧!”

潘佑硬顶道:“先帝创业艰难,而如今圣上宠信妖道侫臣,只怕江山危矣!”

冯延巳道:“潘大人又不曾饮酒,莫非被这留凤台边的丁香花,熏得醉了不成!来来,老弟,需得识劝,主上仁慈,不怪罪你,却还要如何?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佑的事,显然扫了李璟的兴致,李璟袍袖一挥,怒道:“今次曲宴取消,改日再作欢会。命有司设宴,款待晋国、楚国、契丹国使臣。”

似有一肚子怒气没有发泄出来,李璟红着脸叱问道:“昔日吴越宫中大火,先皇非但没有趁火打劫,还对他们大施周济,如何今日,这区区一个大典,却请不到他国的人!”

“圣上当知,吴越开国之主钱镠和杨行密大王是亲家,两国向来极亲厚,所以,灭了杨氏的我国与吴越虽是近邻,却也是世仇,他们的人不来不足为奇。”

李璟扫了陈觉一眼,“哼!待我成了大事,定不与钱氏干休!”

陈觉谄笑几声,拍马道:“等圣上得了天下,我只管你要后湖玄武!”

“若真有那天,我定舍这湖于你!”

陈觉道:“气可消了?可怜一时失口,取消曲宴,眼下到哪里解馋去呢?”

“哈,溜去冯正中家吃鱼好了!”景通乐道:“需叫上定云与曼曼,红袖添香才有乐趣!”

呵。果真把我当作陪酒的了!冯曼曼是你的美人,我杨定云又算什么呢?

想起这个,我深悔起初没有听潘佑的话,信了这个浪子。好在如今后悔还来得及!我这样想着,带着一肚气下了百尺楼,撇了车子不坐,就近在官厩里找了匹毛驴,冷冷清清逃席而去了。

恨我不能细细了解保大后官诸人,连各人容貌都看不真切,我不争气的内心,竟然有强烈的好奇:冯延巳,为人慧黠,文采盖世不输李璟,言语诙谐,辞辩缜密,又多才多艺,风度翩翩,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妹妹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回到“燕云馆”的时候,正是午时。早有小徒将景通题的字匾高高挂在门上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等我一进门就撞上了李璟,他只带了萧阙,一坐一立,俨然他俩是主,我倒成了客了。

景通没心没肺地笑道:“猜不到了吧!新馆初成,今天我怎么会去正中家呢?”

我微笑,“我这可没好东西招待你!”

“老冯家有啊!我特意向他家借了名厨,也给你做顿鲈鱼尝尝!”李景通说着,对萧阙吩咐道:“萧爱卿,既然还俗了,便一同快乐饮宴,拘礼了就没趣儿了!”

萧阙已穿了黑色待卫服色,溜光的头已用玄色折翅官帽罩住,正是一副年少焕然的官家气象。

我的眼梢悄悄瞥了萧阙一瞬,心里暗暗赞叹,他俊逸绝尘的容颜,即使沾染了官气,依旧可以散发出殊于旁人的风采。我觉得,他来唐国是对的。昇元帝留下了富庶安定的唐国,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萧阙这样的人才!

景通看看我,又看看萧阙,脸上挂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道:“幸而朕及时招揽了萧先生,如今你那旧主,已被边镐与李建封二将围在白云洞,再拖不了几日。沉玉,幸而你一早弃了他,若迟了些,就要落不义之名了。”

萧阙屈了一腿,恭敬求告道:“倘若我主真的看重在下,就请我主对张遇贤等人从轻发落吧。”

“哎……”景通深邃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动情:“不行,乱世之中,有着争霸之心的枭雄,就该知道落败后的下场。朕只能答应你,到那一天,朕赐你一陌纸钱,准你流一捧眼泪。只这样,沉玉,”景通的声音温柔若水,他耐心安慰萧阙道:“作为他的旧臣,你也算是尽心了。”

“圣上不疑我?”

“我怀疑你做什么?你既答应投我,我既答应收了你,两下里光明正大,绝不相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阙的眼睛里,好像一瞬接住了从天河坠下的两颗星辰,亮得叫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他道:“如此,在下颇通厨艺,愿献鱼脍一道,以助雅兴。”

“哈…”景通笑得灿烂,“正中爱吃生鱼,可他自个儿不会做,我只知沉玉会下棋与武艺,却实在不知你还有这手!”

萧阙的提议,终于引起我的兴趣,我也接口道:“这有何难,我也使得!”

从小到处走方的道人,学会自己做吃的很重要,如何把生食做得可以吃,也是小女子必修的功课。

景通饶有兴致,对我道:“你么,以后只许做给我一人吃,这次便看沉玉的吧,来,上鱼来!”

只见几个御厨,用金盆盛了几条活鲈鱼,另有人取了调料、刀具上来。萧阙刀法如神,使宽刃纯钢剃肉刀,五六刀开了鱼背,疾速剃了皮、骨,只留最嫩的两大片雪似的鱼肉,略略泛些绯色。顷刻间就把鱼片成薄花瓣大小,摆在颇黎盘中放好。

中使小宦摆上三张黄绫小食案,上面早摆好七八碟各色调料。

景通像孩子般拍手说道:“沉玉今日着实大材小用,我跟阿云是沾光了。朕不会做,却是会吃。这鱼脍,吃起来,除用陈醋外,必加东洋介子末与嫩姜丝,两者可去其膻味。来,尝尝,莫负了他的手艺。”

景通说着,自己卷了米色寻常便袍的袖子,如法夹了一块吃了,便给我也夹了一块:“你也吃…沉玉莫怪我借花献佛,你自己也要吃的。剩下的……”

景通含着笑瞥了我一眼,白白的牙在我眼前时隐时现:“朕要带点给曼曼尝尝,看比她哥家的如何!”

不知怎么的,我脸上发烧,行了,知道你的女人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曼音阁中,住的是朕最独特的一位嫔妃,确切说来,她不是个妃子,而是另外的一个我。我不敢说的,不敢做的,不用开口,她都替我做了。

新近跟我的文小何,从定云的燕云馆里带回了鱼脍,送到了曼音阁,他去的时候,我特意交待,千万别对她说东西的来处,只告诉她是御厨做的,是朕想起她爱吃就给她送来,就行了。

我对定云说起,给她的别馆命名为燕云馆,是希望她留住山野间不羁的性情,希望她自在快乐。可是定云的脸上什么也瞧不出来。我不禁在想,要是曼曼,听说我取个房名都想着她,她还不得乐坏啦?

午饭后我听到一个风声,说是萧俨老大人,准备上疏劝谏,内容就是封赠定云的事。我想啊,这是个私事,萧老大人他们也管得太……

怎么办呢?先帝留下的忠臣,什么也不能埋怨!无奈我只得把萧阙这个和尚留在隐云馆,照顾她那可能复发的毒伤,而后,迅速前往光政殿,和众臣工议了一回事。

然后去景达府上,看景达与景遂下棋,我乐得做个评棋的。

最后,我去了曼音阁。慢点!许久不去看曼曼了,我得给她带个惊喜。于是,我这才想起了没几天就是凝烟的生日。为了显出我的礼物不同,朕决定先连带着给她送点个什么平庸的礼物,这样一来,对比之下,曼曼一定觉得我对她不同,一定会更加爱我。至于为何找小钟的由头,归根到底,是为了引出曼曼的妒意,让朕可以看看她吃醋的样子,这也是人间至乐呀。

我叫李宁安去传旨,为了庆贺皇后的生日,后宫诸妃,每人赏赐一匹“绮罗纱”,这东西父皇留下的德昌宝库里多的是,为了避免凝烟伤心,我给凝烟优先选择权,而且凝烟作为皇后,份例是一般嫔妃的五倍。但是小钟竟然选了最差的一匹,这对于她而言很平常,从来就没见她挑啥好东西,可她总是这么做,让我觉得非常无趣。

曼曼呢?作为一个四品美人,她按理说挑不到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可我事后得知,沉星宫的修容王星儿,竟然什么也没有得,冯曼曼越级挑了好几份。李贤妃,不知是根本不在乎还是去太后那儿暂时忘记了,她的人竟然只拿了众人挑剩的,我后来一看,和李木头的气质完全不相配。陈盏花手下的人也取了应分的几匹,可她这个人,小产了一次,人就变得很孤僻,不是朕不心疼孩子,可事情过了这么久,实在是和她在一起没有气氛。我想了又想,最终没敢拿给定云,别让她想偏了,到时把东西给扔出去。

我做完这一切,也许是为了避萧俨他们的风头,我想都没想就去找冯曼曼,她曼妙的身材,和每次不同的奇歌妙舞,甚至身上莫名热烈的花香气息,自然白晰的肌肤和天生艳红的唇,样样都足以让我迷恋。

曼曼对我说过,她新学了一支来自龟兹的彩衣舞,要跳给我看。我准备要送给她的惊喜,是当年父皇当年从义祖帝手中继承过来的,后唐庄宗李存勖宫中的顶级至宝:“飞鸟彩翟衣”,据说庄宗也是从朕的远祖唐朝皇室那里得的。父皇严令,这衣服,除了国母,谁也不能用。朕心里也犹豫啊,定云和曼曼都跳得好,只不过曼曼性子热烈,定云清冷,而且现在,她的腿也不宜大动。所以这衣服,就送曼曼吧!但不管怎样,朕从来没想过小钟,你又不会舞,凑哪门子热闹啊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日李璟到曼音阁流连了半日。我如紫燕蹁跹般的舞艺,依旧赢得了璟哥的盛赞。

微微的阳光,透过我的玉色纱窗,照在李璟精致的俊脸上。他雍雅地倚着那张檀木贵妃榻,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我的舞谱。

平心而论,不管做不做皇上,李璟都可以算得上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所以,当年我哥跟我说我有机会伴随在齐王身边时,我心里是庆幸的。

但是很快我发现,要做李璟的妃子,确实很不易。首先是人多,大家都是自己家族最拔尖的女子,很难有胜出的机会。

维护与宋太后的婆媳关系,也是一个很大的难点。宋太后好黄老之术,先帝晏驾后,宋太后每天找新任国师马道元进宫讲书,许多时候会邀嫔妃作陪,一般这都是上位嫔妃的事儿,可近来,可能太后嫌钟菩萨和李木头都无趣,所以这事经常落到我头上。这枯燥的道家著作,光听着就犯困。可脸上一也不能露出来。

宋后表面看着慈和,可是心机很深,想讨得她的喜欢,将来得个上位当当,怕是不易。我只得悬着心,如履薄冰地在她眼前伺侯着。

再者就是景通。他看起来对每位妃子都很细心,甚至不管人家到底得不得他的恩宠。他总是像一只蜘蛛,只要一织网,从能把人网进去。

但是这样一来,我心里常犯嘀咕,璟哥心里最爱的到底是谁?

眼下,景通朝我看了看,他的眼,亮得灼人,带着迷人的俏皮神态,“曼曼过来,这个是庄宗宫里的宝贝,给你穿了。好好练着,这《龟兹舞曲》朕最喜欢看你跳。”

我穿了件石榴红的曳地长舞裙,一转身递给他一支玉笛:“要看我的舞,那你朝政之余常来不就是了。”

李璟执笛在手,吹了几个滑润可听的音符,笑言:“只是最近太忙了,早朝后还得议事。张遇贤没有逮到,李建封和边镐的合围其实并没有成功……”

“行了,”我走过去坐在李璟身边,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心:“璟哥哥的今晚是属于曼音阁的,在曼音阁里,不谈朝政!”

“今晚不行,朕在这儿吃个晚膳,就得上沉星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我一听李璟提起的竟然是无宠的修容王星儿,妒意大发,要知道自从王氏的儿子从德,出生六日就夭折后,王氏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复原,如今听说又染上虚痨恶疾,李璟嘴上虽说常对她说些温存的话,可却鲜少在她处过夜。满宫里都知道王星儿无宠,可她今日,居然越过我去!

“不行,不行!别个便罢,只她不行!”我觉得软耳根子的李璟,一定是对星儿起了怜惜之意,而我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站在王星儿的角度上想想,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李璟眨了一下眼,长睫几乎戳到了我的右脸,他点了我的太阳穴一下道:“你知道,朝上我最宠幸的就是你哥他们五个人,现在他们名头不大好,有大臣在背后叫他们什么‘五鬼’的,可你呢?在后边给我不省心,专欺负人家实诚人!万一谏臣说话了,可看你怎么好!”

我一听,也有些急了,问道:“我哥在朝里做官,万一有个一差二错,到时候我们兄妹……”

李璟看出了我眼里的无助,竟坏坏地大笑:“哈,哈,哈!”

“放心吧!正中做事谨慎的很,再说他干的事情,除了贪墨几个子儿的事儿外,都是我同意的,或都是我让他干的,处理他,不就是处理我!”

“要是真有哪天,我哥……”

“放心吧,真有那天,你哥是你哥,你是你!”李璟把笛子塞我手里,握着我的指头放在笛孔上排好,眸子忽闪忽闪的,“要是正中惹了事,看在词中好友的份上,我也拎他一把!”

他那迷离的眸光就像冷翠般的寒潭上,星光被微风碎成了涟漪,我一时有些看痴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发现他的喉间,有一块黯红的血痂。我不禁诧异,随手放了玉笛,伸出刚使凤仙花汁儿染成艳粉色的指甲,抚上他的喉间,“这是怎么弄的?”

李璟好像怕我触及他的伤口,对我敷衍道:“没事儿!前些日子,生了个痈子,这就快好了。”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个口子不一般,不像是患痈疽而成的。我很想追问一番,但是我看他那个样子,一定问不出什么名堂。

对于我来说,唐宫中最难熬的是猜疑。我不怕李璟把我定为四品小小的美人,就怕惊才绝艳的李璟,背着我爱上了别人。所以,这晚听他说是去沉星宫,我心里还是放心的,因为王星儿的事,我心里有数。王星儿是先帝前房王夫人的侄女。嫁过来的时候,王夫人早就去世了二十多年,人走茶凉,王家又没什么至亲在世,王氏本人为人木讷,身体又不好,也难怪李璟不怎么宠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坐了一会子,说道:“曼曼,你不急啊!我去沉星宫替你弥补弥补,很快就回来陪你!”

“你是说,今儿会回来陪我?”

李璟回头,歉然一笑,“今儿肯定不回来了,你早些睡吧。咱们来日方长啊。”

见景通从我的宫门出去了,我悄悄唤过我的陪嫁心腹红绡来,对她吩咐道:“你去看看圣上是不是真的去了沉星宫。远远的看着,回来报我。我忘不了你,去吧。”

女人的直觉没有错。李璟果然没去沉星宫。他只是叫李宁安送去一个红皮盒子,和一张手写小笺。

经过红绡和文小何拉关系,我于这夜二更得知了李璟手书的内容,和红皮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星儿:

此次朕已知是曼曼欺负于你,你也忒懦了。朕与你说,咱们的德儿虽是不在了,但朕与你的情份尚在!你既是朕的嫔妃,皇子之母,于朕有情,于国有恩,凭是谁,也不能亏负于你!今后若有再犯,你须诉于朕,自有朕来主张!

今特命人拣得八匹好绢,转赠于你。本待来探你的病,怎奈张逆遇贤尚末成擒,朕需在书房观看书简,星儿勿要怨我!

夫伯玉字

我看见这个,不意外,却非常气恼!“刷!”的一下撕掉了红绡给我的手抄稿,心里不听使唤,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坐在新修的泊云书馆里,有关张遇贤的奏本堆满了一桌。据报,我军副将李建封与主帅边镐,设计的合围计划,目前进展并不顺利。敌人似乎早已获知我军的准确情报。敌人的几个喽啰虽然已被擒获,但伪主张遇贤,伪元帅黄伯雄与敌将李云台均已不知去向。我军的李建封部,仅仅缴获了白云宫的一些物资。但,这还远远没达到我的要求:我要的是,唐国没有国中国,唐国容不下纷乱的别国!所以,朕,一定要灭掉所谓的“中天国”,朕,一定要抓到逆贼并将其斩首,不管他曾经在多少邻国横行无阻,到我唐国他完了!

我心里这样得意地想着,这么多奏折看得我有些疲累。最近新从刘太监身边拨过来的文小何,心思细腻,见我累了,递了杯安神茶道:“回禀陛下,前些日子翻修宫室的账目已妥,李总管与匠作监蒯大人在外候旨。”

我慵懒地回了一声“知道了。命蒯大人回府等候升赏诏书,你去把宁安唤进来。”

文小何转身去了。之所以找李宁安,是因为我急于知道除了由蒯爱卿负责的宫室之外,另一处隐密所在修得如何。

这是一条地道,通向方山之麓,燕云馆墙外的小河边。

“您也太急了,挖是挖通了,可暂时不能用,有一大段渗水,水还没清出去不说,所有的方砖还没有铺好。”

“你抓紧,银子不夠找我支,不用找度支部。”

“知道。”李宁安目光闪烁,对我耳语道:“张遇贤的内鬼,陛下心里要有数!”

我心里一动,知道李宁安所指,忙扫了他一眼,提点他道:“朕知道不会是萧阙,他是个放旷不羁的人,我料那张遇贤对他之恩,绝不足以拢络他心。”

“圣上误会了,小的并不是指萧先生,而是,适才入夜之时,禁军统领陈先卫,射下了一只鸽子,并从鸽子脚上发现这个纸团。”

纸上是几个字,我认得只通行于古楚国的花纂体:

定云馆方山麓之燕云馆妇人也执之献吾主或可制唐主以自保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脑中出现了无数种可怕的猜想,“去燕云馆!”我一时有些慌乱,脸上也因着急而变得有些灼热,“地道入口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宁安劝道:“那地道还用不得,再说,这几个没人看得懂的怪字,许是当不得真!”

“你知道什么!半夜三更领了人,明目张胆的出去,万一被奸细察知,对她不利,再说,她有毒伤在身,怎么会是人家的…”我的话忽然滞住了,胸口如火烫般剧痛。我陡然忆起,当初在九华山,宋国老予我喝下那杯葡萄酿一般的酒,他曾对我说此酒名““牵情蛊”,是西域奇酒,需男女二人饮,才可见效,效力可达数年之久。它可以在受伤或力尽时助我暂时保留元气,但短期内大动情念,或是爱侣间心生疑窦,就会立时扰乱内息,轻者胸痛如灼,重者发狂如颠。奇怪的是,我竟一点都想不起我是在九华山的什么地方见到的宋齐丘?宋齐丘见我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穿的是哪件衣服?身边都有谁?这些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我被侯天文挟住,又被一群道士救了,后来见到了宋齐丘。他给我喝了那酒。

由于当时的身体状况,我一直怀疑自己是糊涂了,也许宋老给我的是一杯普通伤药酒。

可是今日忽然有如此强烈的痛觉,我开始意识到,牵情蛊对我确实有用,难道我在怀疑定云?还是,过尽繁花的我,真的爱上了定云?

不会啊,她冷漠、倔强、顽固、少温存,完全比不上曼曼她骨子里倨傲、没人情味,怎么比得上小钟?

我想,我只是爱她神仙般绝尘的脸,紫瞳紫衣挥舞拂尘时少有的秀逸之气,还有那一抹胎里带来的文弱之美,还有,还有一点点猜不透的神秘……

可是,可是我今天为什么拒绝了曼曼,还觉得留在曼音阁是种罪恶?为什么我又鬼使神差地避过王星儿,甚至压根就没打算去那儿?

一向喜好嬉游、美人、美事、美物如朕,怎会突然如此勤政?

我一向自诩聪明,可这个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我眼下急急忙忙对李宁安说:“没有修完不要紧,只通了就好,你叫上几个人,咱们马上走!”

李宁安带着我转过屏风,来到一张《吹篁隐逸图》面前,揭开画,对我道:“机关在此。”

我素来最信李宁安,对他道:“我先行一步,你去外边儿知会卫士,务必要挑严谨的,免得泄了机密。然后即刻带人赶上来!”

李宁安应了一声,我迅速伸手,扭动那云纹玉钮,一面墙从中间分成两半,各自退开,让出一条三人宽的窄道来。我撩了撩衣摆,一溜烟儿跑进黑漆漆的密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修这条密道,属于私开内库私用皇帑,故此,此事事涉机密,皇室人员均不曾知悉。我独自急急跑在密道里,阴寒的密道潮气逼人,我向前跑了许久,却不见宁安率队跟上来。

地道独有的空旷凄冷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内心的不安也一点点累积,李宁安难道遇见什么事阻住了?或者……

我正在猜疑,见前方真的有末铺好方砖的渗水之地。我虽然一向最爱清洁,但此时完全顾不得了。

我的步子快如疾风,心里虽是急着往燕云馆方向跑,但地道的情况与地面不同,此时,我竟然发现,那块湿泥地的前方,竟然有一新一旧两个入口!

这可不是我的安排!仔细想来也合情理,当时我原准备让定云继续入主紫极宫,却因为担心引起母后的反对,所以我才临时决定让定云搬离宫城,住进燕云馆。

方山与紫极宫的方向明确,我向着右边的入口跑了进去!可是当我刚刚进入右入口的时候,忽然从两边闪出了六个佩剑在身的黑衣人!

我身边没有带削铁如泥的“拂云剑”,只在腰间佩有一把象征皇权的四寸小金刀。在如此隐秘的所在忽然遇刺,令我猝不及防,况我自回宫以来,过回原来柔糜奢华的日子,原本失去的内力,一点没有练回来不说,手劲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减了许多。如今恐怕不要说使剑,就是我一度引以为豪的弓马骑射,也已经靠不住了!

电光火石间,我决定无论如何要做个明白鬼。我傲然背身而立,任凭刺客环伺在侧,我壮着胆子厉声问道:“是谁?谁派你等谋刺于朕?你们是张遇贤的人?!”

一个身形瘦高的黑衣人,倏然出剑逼住我的哽嗓咽喉,那里原就有伤,我一时难以出声,“李氏害了旧主杨溥、盟友张灏、义父徐温的子侄,还想独善其身么?”

这些人黑衣罩体,黑巾蒙面,但领头者的口音却瞒不住我,虽然他想把矛头引向政敌,但我知道他是淮北人,也就是说,他就是唐国人!

我属新君即位,在朝中并末与人结怨,被我贬官的孙晟,人品绝对没问题,宋齐丘手下羽党众多,但他刚刚复起,没有理由刺杀我。那么这人不是朝臣,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最近正在派人剿杀的张遇贤部,但这人的反应,显然淡漠,可见他也不是张遇贤的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我想了一想,问道:“你是种妃的人?”

那人呵呵冷笑,“看来你这昏君,结仇不少。二十六年前的账,有人今日催我来讨!”

二十六年前?我今年正好二十六岁,二十六年前,我又挡了谁的路?

生死关头,平头百姓和九五之尊没有任何区别。李宁安和内殿的待卫至今还不见踪影。但是,利剑迫喉,无还手之力,我只有相信我相信的——我相信,我以前救下的李宁安,我相信他的忠诚。

“这么说,今日,你们是非要刺杀朕了?”

“唐国不属于血统不纯之人,天下不该是你的。”

我闭了眼,语气带些颓丧,“好,反正,朕已落在你们手里,朕只问你,留下荆楚花纂的人,是谁?”

“哈,聪明如你,你应该知道,在现在的唐国,有几人知道,你心系定云那个女人?”

刺客的一句话,让我心乱如麻,我想到,心腹冯正中等人、老臣宋齐丘、去世的父皇和潘易、因罪被鸠的史守一、后宫小钟还有母后,知道这一点且还活着的,冯正中他们不可能、宋齐丘急于升官也不可能母后,母子连心,不可能钟凝烟大家闺秀,素来贤惠,也不可能!

萧阙…萧阙虽然知道我与定云的情事,但他不可能知道这条密道,所以,他也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须臾间我在脑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没有头绪。我不再猜了。

我必须决断。

霍然睁开眼,属于君王的冷厉目光迅速在秘道的墙上搜找。

穿过围我的刺客,我离目标还有一臂多宽。手是夠不着的,我迅疾地掏出了小金刀,但愿我的准头还行吧!

我下意识地望望我的靴子,靴子已经被泥泞的湿地打得不成样子,不知道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不是安全区域。都说天子有百灵护体,我赌一把吧!

就在我掷出金刀的刹那,墙砖之间的缝隙果然如我预设的那样,现出淡淡的金色光焰。金光把地面分得极为清楚。

一瞬之间,领头的那名刺客已然出剑。为了保命,我只得拿出当年苦练的腿功,飞起一脚。

那人一定没有想到,文弱如我,竟敢徒手反抗。我没有按习剑者的常规踢剑柄,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力道不夠。所以我玩了个小人心眼,踹上了刺客的手腕。

那家伙武艺过硬,虽捱了我一脚,剑还是没有脱手,剑锋依旧向我逼过来!

因着惧意,我的腿有些软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寸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墙隙中,金光散去,秘道中一下子暗了下来。近处的墙砖缓缓打开一个个眼儿,果然,一支支硬弩从中射出!

硬弩的射程,恰巧伤不到我,可我的额头,不觉冷汗直流!地上方砖尚末铺好。我刚才要是不退那半步,定是站在单数格正中,那么小驽触发,机械操控,我必死无疑!

六人之中,只有三人立即中箭,但另三人在格挡中不幸移动站位,也随之触发了我唐国巧匠设计的绝妙机关,一个个额头中箭,死相可怖。

我惊魂末定,轻轻敲扣安全区域的墙砖。解下冯正中送的玉带,扔了出去,见金光没有射出,机关没有再发,我大着胆子走过去,揭下了领头那个瘦高刺客的面巾。

他易了容!脸色发白,只是一般的易容,我伸手一揭,人皮面具下,那张脸是——

文小何!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文小何的师傅,半辈子忠心耿耿地跟着父皇,他本人又是传旨唤我议事即位的功臣,没想到,他竟包藏这样的祸心!

李宁安现在在哪里?定云…定云……你安全吗?萧阙,是否正在护你周全?

我来不及细想这件事,丢下文小何等人的尸首,向着方山燕云馆的方向跑去!

然而,我钻出地道口,来到燕云馆门前的小河处,却见到了李宁安,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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