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那句裹挟着浓烈***与冷酷威胁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晴早已脆弱不堪的心房。
“情侣之间闹别扭了,睡一觉就乖了,一次不行就十次……”
“住在这里,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保证你以后可能会经常累到下不了床!”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经末梢。巨大的屈辱、恐慌和一种被物化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她。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光洁的骨瓷盘沿,溅开微小的水花,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坠落在精致的鳕鱼肉和翠绿的芦笋上。苏晚晴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抽泣声细碎地溢出喉咙。
顾沉舟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那滴落的眼泪,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见过她很多次哭,委屈的、恐惧的、崩溃的,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声的控诉,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这痛感,比他当年在华尔街遭遇恶意狙击、身陷囹圄时更甚。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腹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试图去擦拭她脸颊上的湿痕。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又是一揪。
“不许哭。”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命令的口吻,却似乎比刚才软了一丝,“晚上……有你哭的时候。”这话脱口而出,本意是想用暧昧的威胁止住她的眼泪,可说出来却更像是在提醒他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残忍。
苏晚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偏过头,躲开他擦拭的手指,那带着雪松香的触碰此刻只让她感到更深的刺痛和抗拒。
顾沉舟的手僵在半空,指腹上还残留着她泪水的湿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的烦闷和那不合时宜的疼惜,将那份切好的、嫩白的鳕鱼肉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冷硬:“吃饭。把这些都吃完。”
苏晚晴看着盘子里堆积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悲伤、屈辱……种种情绪堵在心口,哪里还有半分食欲?她拿起勺子,机械地舀着小米粥,却觉得每一粒米都如同砂石般难以下咽。勉强送进去几口,喉咙就哽得难受。
“吃鱼。”顾沉舟盯着她,目光如炬,不容置疑。
苏晚晴噙着泪,拿起叉子,戳着那块无辜的鳕鱼,仿佛在戳着某个人的心。她强迫自己张开嘴,一点点地咀嚼,味同嚼蜡。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食物的味道,咸涩得发苦。
顾沉舟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的无名火又“噌”地冒了起来。他黑着脸,将自己面前切好的、最嫩的一块战斧牛排肉叉起,不容分说地放进她的盘子里:“吃掉!养好身体是命令!”
苏晚晴握着勺子的手顿住了,看着那块带着血丝的、对她此刻脆弱的胃来说过于油腻的肉,胃里一阵翻搅。她噙着泪,喉咙发紧,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迫自己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咀嚼吞咽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屈辱和绝望。
餐厅里只剩下刀叉偶尔碰撞的冰冷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苏晚晴的思绪在极度的疲惫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不受控制地飘远。
慈云庵……清晨悠远的钟声,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抄经的宣纸上,斋饭清淡却熨帖的滋味,女尼们平和安宁的眼神……那里没有猜忌,没有掌控,没有这令人窒息的囚笼和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修身养心,青灯古佛……那短暂的几日,竟成了此刻她心中期待的净土和奢望。
她甚至开始疯狂地怀念起过去坚定的单身主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承受这样令人窒息的爱与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要动摇?为什么要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守不住这颗心,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悔恨涌上心头,连带着看对面那个逼迫她进食的男人,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厌烦和……恐惧。他不再是那个在治疗期间小心翼翼守护她的顾沉舟。现在的他,是掌控者,是暴君,是用朋友和父母威胁她的恶魔。
分手?这个念头像野草般疯长。可她不敢。这里是他的地盘,铜墙铁壁,插翅难逃。惹怒他的后果……她不敢去想。他那句“晚上有你哭的时候”和“承受不住我”像冰冷的枷锁,紧紧箍住了她的喉咙。
怀着满腹沉重的心事,苏晚晴终于如同嚼蜡般“吃”完了那顿令人窒息的晚餐。盘子空了,她的心也仿佛被掏空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偌大的奢华别墅,此刻成了金碧辉煌的坟墓。客厅的沙发、旋转楼梯的拐角、通往影音室的地毯……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残留着上一次他们在这里疯狂纠缠、耳鬓厮磨的旖旎痕迹。甜蜜的回忆此刻成了尖锐的讽刺,每一个角落都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天真和此刻的狼狈。
顾沉舟放在餐桌上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一个重要的国际长途。他皱了下眉,瞥了一眼对面如同木偶般呆坐的苏晚晴,沉声接起:“说。”
趁着他全神贯注应对电话那端繁杂事务的短暂空隙,苏晚晴像一缕幽魂般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通往主卧的旋转楼梯。她没有回卧室,而是推开通往主卧外那个巨大露台的玻璃门。
十一月的寒风,带着山野特有的凛冽和湿气,如同冰冷的鞭子,瞬间抽打在她身上。身上那件墨绿色的丝绒吊带裙轻薄如纸,根本无法抵御这深秋的寒意。裸露的肩膀、手臂、后背和大腿的肌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冷得刺骨。可苏晚晴仿佛感觉不到。她只是木然地走到露台边缘,纤细的手指扶上冰冷的汉白玉栏杆。
夜幕低垂,别墅的灯光在身后拉长她孤寂的影子。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被夜色染成浓重青黛色的山林轮廓,在迷蒙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沉默而巨大的水墨画。山风吹动她乌黑的长发,拂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她就那样站着,单薄的身影在开阔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渺小、脆弱,像一只随时会被寒风吹折翅膀的蝴蝶,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和……绝望的平静。
顾沉舟结束那个冗长的电话,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他放下手机,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餐厅空无一人。
他立刻起身,大步走向二楼。主卧的门开着,里面没人。他的目光扫过,瞬间捕捉到露台玻璃门外那个几乎融入夜色的单薄身影。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她竟然只穿着那件薄得可怜的裙子站在寒风里?!露台没有地暖,深秋山间的夜风足以冻病一个强壮的男人!
压抑了一整晚的、混杂着担忧、愤怒、挫败和强烈占有欲的火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苏晚晴!”他低吼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拉开玻璃门,裹挟着室内的暖流和一身凛冽的寒气冲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露台上的人。苏晚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远眺的姿势,仿佛他的到来与她无关。
顾沉舟几步就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他一把抓住她冰冷得如同寒冰的手臂,那刺骨的凉意让他心头怒火更炽!她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找死吗?!”他咆哮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穿成这样站在这里吹冷风?!你是嫌自己病得不够重?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嗯?!”
苏晚晴被他抓得生疼,被迫转过身。寒风吹得她长发凌乱,几缕发丝粘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和……深深的疏离。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正在咆哮的陌生人。
这种彻底的无视和漠然,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顾沉舟感到恐慌和暴怒!他宁愿她哭,她闹,她骂他疯子,也不要她像现在这样,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看着我!”他用力摇晃她的肩膀,试图唤回她的神志。
苏晚晴被他晃得头晕,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将视线聚焦在他脸上。她的沉默和漠视,彻底点燃了顾沉舟心中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引线。
他不再废话,猛地弯腰,再次粗暴地将她打横抱起!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冰冷僵硬的身体撞进他温热的怀抱,巨大的温差让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顾沉舟抱着她,像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冰雕,大步流星地冲回温暖的室内。他反脚狠狠踹上露台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肆虐的寒风。他抱着她,没有走向柔软的大床,而是径直走进了浴室!
“哗啦——”
顾沉舟拧开巨大的按摩浴缸水龙头,滚烫的热水带着氤氲的蒸汽瞬间涌出。他试也不试水温,直接将怀里冰冷僵硬的人儿,连人带裙子,粗暴地放进了迅速上升的热水里!
“啊——!”骤然接触滚烫的热水,苏晚晴被烫得尖叫出声,冰冷的皮肤瞬间泛起大片红色。她想挣扎着爬出来,却被顾沉舟死死按住肩膀,禁锢在滚烫的水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