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这栋楼有前后门,他在前门,那苏晚晴应该是走了后门离开的。
“哈!”他几乎是气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难以置信的怒意。跑了?她竟然跑了?一遇到问题,一感到压力,就选择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回自己的洞穴?这种逃避的行为,在他这个习惯于在华尔街惊涛骇浪中主动出击、掌控全局的人看来,简直懦弱得可笑!缩头乌龟!
他给苏晚晴发去信息,戴上了缩头乌龟,懦夫这样的词语。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些词用在他最在意的女孩身上。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苏晚晴已读不回。
他立刻拨打苏晚晴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彻底点燃了他最后的耐心。他阴沉着脸,手指翻飞,一条带着浓浓责备和怒意的信息发了过去:
【苏晚晴,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躲?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回老家?遇到事情就逃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以为躲起来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徐若年的事,我只是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立刻开机,给我回电话!】
信息石沉大海,再无回音。顾沉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烦躁地扯开领带,下车上楼想先去林小满家取了苏晚晴的舒缓药再去她老家逮人。
林小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开门,一脸无奈和担忧:“顾大哥,晴宝真的走了,手机关机了。她昨晚……很难受,吐了很久,胃疼了一夜。”
听到她身体不适,顾沉舟心口一紧,但随即又被她逃避的行为激起的怒火盖过。他拿了药转身离开,立刻开车直奔那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小县城。
然而,当他风尘仆仆赶到苏家书店时,面对的却是苏家父母疑惑而温和的脸。
因为这两个月他表现良好,苏晚晴也渐渐恢复,苏爸苏妈对他满意度直线上升,称呼都从小顾变成了沉舟。
“晚晴?她没回来啊。”苏母惊讶地说,“她早上倒是发信息说去什么山上玩几天寻找创作灵感,让我们别担心。这孩子,神神秘秘的。”
山上?顾沉舟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立刻调取苏晚晴的通讯记录和可能的支付信息,一无所获,苏晚晴关机了,也没用手机支付,她有在包里放现金的习惯,一时半会除了查监控这个笨办法们也没有其他方法。
苏爸苏妈也意识到不对劲,忙问顾沉舟发生了什么,顾沉舟只好说,因为前面两个阶段的治疗很顺利,第三个阶段是要接触犬类,苏晚晴害怕了,就说回老家散心。成功把苏爸苏妈骗了过去,苏爸还笑呵呵的说苏晚晴胆子小,从小就怕狗,现在估计是跑到山上那个农庄躲起来。拜别了苏爸苏妈,顾沉舟给助理打电话,要他查监控追踪苏晚晴去向。
苏晚晴在慈云庵的日子,是近乎与世隔绝的宁静。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手机的干扰,没有那些让她心乱如麻的人和事。只有晨钟暮鼓,袅袅檀香,以及女尼们平和安宁的面容。她住在一间简朴却干净的禅房里,窗户对着后山一片苍翠的竹林。每日清晨,跟着女尼们做早课,听那空灵悠远的诵经声,心绪似乎也能沉淀下来。三餐是简单的斋饭,清粥小菜,豆腐青菜,虽然寡淡,却奇迹般地抚慰了她饱受折磨的肠胃,疼痛渐渐平息。
无聊时,她便去庵堂后的藏经阁,借几本浅显的佛经,或者坐在禅房的窗下,铺开庵里提供的笔墨纸砚,一笔一划地抄写经文。墨香混合着窗外的草木清香,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成了她唯一的背景音。抄经需要极大的专注和耐心,她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笔尖,不去想那个暴怒的男人,不去想那张该死的照片,不去想那场让她身心俱疲的风暴。抄写的过程,仿佛也是一种自我疗愈,一种对混乱心绪的强行梳理和镇压。
偶尔,她会去前殿,跪在庄严的佛像前,看着那些虔诚叩拜的香客。有时候目光落在手腕上交缠的红色平安绳和银杏手链上,心中百感交集。当初父母带她来这里求得平安绳时,心中是对未来的茫然和祈求庇佑的虔诚。如今再次归来,竟是带着一颗酸涩的心在这香烟缭绕中寻到了一丝莫名的、脆弱的安全感。
第四天清晨。
苏晚晴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胃已经不疼了,眼睛的红肿也消退了,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淡淡的青影,她打算下午就离开慈云庵回县城爸爸妈妈身边,在慈云庵待久了总有一种想多住几日的想法,她太喜欢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了,就算是夜晚一个人会有些害怕,但是听着寺庙的撞钟声,她又立刻感觉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若然是应了那一句:quot心安古刹中,万魔自退散。quot
她洗漱完毕,坐在窗边的矮桌前,铺开宣纸,研好墨,提笔开始抄写最后一遍《心经》。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笔尖游走,墨迹在宣纸上缓缓晕开。禅房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她清浅的呼吸,宁静得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一边写一边在心里慢慢的品味每一句的禅意:你以为的“你”其实不是真正的你,烦恼都是自己抓出来的,看透了就轻松了。世界就像一场电影,画面是有的,但本质是光影,别太当真。你的心本来清净,烦恼就像云,来了又走,但心性永远不变。你纠结的事,换个角度看,可能根本不是问题。不纠结过去,不担心未来,活在当下,最自在。别想太多,该放就放,轻松过日子!
突然!
“砰——!”
禅房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门板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瞬间打破了满室的宁静祥和!
苏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浓黑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污了刚刚抄好的半篇经文。她惊惶地抬头望去——
逆着门口刺眼的晨光,一个高大挺拔却带着一身风尘与凛冽寒意的身影矗立在门口,如同一尊从地狱归来的煞神。他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但外套有些褶皱,裤脚和昂贵的皮鞋上沾着清晨山路的泥泞和露水。那张曾经让她心跳加速、此刻却只感到窒息的英俊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深邃的灰眸里,翻涌着压抑了三天三夜、跨越了千山万水追寻而来的滔天怒火、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钉穿在椅子上。
是顾沉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