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说 接下来潘筠哪儿都没去,就陪她爹在家待着,帮他收拾要出门的行李。 潘筠把身上带的钱都掏出来给他们,除去还给薛韶的钱,还有七百多两呢,她都给了他们。 这让潘洪一脸怜惜,一边把钱给潘筠塞回去,一边道:“你二叔给我们寄了钱,我出行吃住都在驿站,不用什么钱。” 潘筠:“万一错过驿站怎么办?万一你和二哥需要买什么东西怎么办?穷家富路,你们身上不能一点钱也不带啊,何况,大哥二哥说之前为了赎您出狱借了好多钱,这些钱都还了吗?” 潘洪拿银子的手一僵,扭头去看两个儿子。 潘岳立即道:“爹的案子平了以后,大理寺还了我们一大半的钱,把要紧的钱都还了,还差一些,我们以后慢慢还就是。 小妹,你年纪小,赚钱不易,将来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存一些钱,你也说了穷家富路,你才是一直在路上的人。” 潘岳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在京城,和留在家里没什么差别,而父亲身有官职,每个月都有俸禄拿,只有你……” 想她小小年纪就流离失所,四处赚钱,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家,潘岳就心疼不已。 潘筠眼泪闪动,把脑袋上的手拽下来握住,“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想赚钱就赚钱,想出游就出游。” 潘岳就把眼泪憋回去:“你……其实我和父亲一直想找你商量一件事。” 潘筠提起心,去看潘洪,警惕的问道:“什么事?” 父子俩看她这个表情,便深深一叹。 潘筠更谨慎了,他们不会是想把她叫回来吧? 潘岳见她如此警惕,就叹息一声:“爹,我就说吧,小妹一定不愿,你还不信。” 潘筠眼皮一直跳,斟酌道:“大哥说的是什么事?” 潘钰受不了这气氛,直接道:“爹平反了,想把你叫回来当官家千金呢,但大哥说你一定不愿意,小妹,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心中的石头落地,潘筠眨眨眼,问道:“爹,我已经拜三清为师,为什么会想我回来做官家千金呢?” 潘洪:“人生漫长,修道太苦,父亲是怕你将来孤苦无依,心中后悔。” “怎么会呢?”潘筠拉着他的大手一脸认真:“女儿不会后悔的,我现在只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人生苦短,并不觉得修道苦。” 潘洪看着眼睛闪闪亮的女儿,不忍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即便远离家人,将来不论是快乐,还是苦难,都独自一人,也不悔吗?” 潘筠坚定的颔首:“不悔!” 潘洪心间细细密密的疼,他轻轻地抚摸女儿的发顶,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从住进尹宅,见到尹松之后,他就有一种感觉,他的女儿回不来了。 他在尹松身上看到一种超然的萧洒,他虽然也被束缚在这官场中,心却是那么的自由。 如此自由的人,该出自一个怎样包容的地方呢? 女儿进了那样的地方,她还会愿意出来,重新回到潘家,只做他的女儿吗? 这是父女俩 摊开说 尹松就从打坐台上下来,坐到桌边,看了一眼这清淡的菜,“也好,清清火。” 尹清俊给他分筷子:“我们为什么不回去?此一分别,不知何时再见小师叔,难道您就不想吗?” “不想,”尹松面无表情道:“我掐指一算,我们过不了多久就又能见了,时间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尹清俊:“难道小师叔过后还要再来京城?” 尹松只是看一眼他,没有回答。 尹清俊便不再问,他知道,问得太清楚对双方都不好,毕竟是未发生过的事,属于天机。 潘筠就好好的和父兄呆了一个晚上和半天。 直到第二日吃过午饭,时间实在拖不下去了,她这才起身告辞。 gtt潘洪将她送到门口,眼泪闪动,却没有留她,只是叮嘱道:“路上要小心,到了就给你大哥写信,平时不要任性,饿了要吃,冷了要添衣。” 潘筠点头应下:“爹,给你们的平安符要随身戴好,要是它失效了就给我写信,我再给你们寄。” 潘洪也点头应下:“好。” 潘筠又看了一眼父亲和两个哥哥,在潘岳冲她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潘洪和潘岳潘钰站在门口目送她大踏步走远。 潘筠快速出城,找了个没人的僻静之地拿出三宝鼎,默默地爬进去飞起来,片刻后又飞回来落地,她扒拉在锅头努力朝下看。 潘小黑顶着一脑袋的草屑愤恨的盯她。 潘筠默然:“怪我?你一只猫都跑得比我慢,这合理吗?” 潘小黑愤怒的冲她喵喵喵:“是谁让我给杨士奇送平安符去的?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那么一会儿,你竟然就把我给忘了!” 潘筠嘀嘀咕咕的跳出三宝鼎,伸手把它捞起来就丢进锅里,三宝鼎重新飞起来,空中传来一人一猫的争吵声:“我吃饭的时候就让你送去了,谁知道我都出门了你还没回来,你经常躲在角落里,我怎么知道你没跟上来?” “我跟没跟上来你心里没数吗?你但凡上点心就能知道我的位置,你就是没心!” 潘筠沉默。 潘小黑越发猖狂:“你没话说了吧,你理亏了吧?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潘筠忍着脾气道:“潘小黑,你差不多得了。” “什么叫差不多得了,我是为谁跑的这一趟啊,你昨天都去见人了,怎么今天才想起来要给人送一张平安符?你是不是就想支开我,丢下我?” 潘筠:“……然后我飞到一半又跑回来接你?我要是想丢你我用得着这么折腾吗?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丢下去,你能变成一滩肉泥,灵都追不上我的那种?” “你威胁我?”潘小黑:“好啊,你威胁我!” 潘筠脑子里全是潘小黑的哭声。 潘筠头大不已:“行了,行了,我错了行不行,你就说吧,你要怎样?” 潘小黑:“我要元力!” 潘筠:“我给你输!” “不是本体,给我!” 潘筠挑眉:“潘小黑,你还记得你是灵境之灵,而不是猫妖吗?” “我知道我是啥,你就说给不给吧。” 潘筠见大有谈崩的架势,她立即道:“给给给,等回去我就给你。” 潘小黑这才满意:“你大师兄给你炼的灵药……” “分你两粒。” 潘小黑这才心满意足,不枉费它吵的这一架。 就在潘筠朝着龙虎山飞时,圣驾出宫朝杨府而去。 今天一早杨府便请太医上门,说是杨士奇昏睡不醒。 太医把人救醒之后就匆匆进宫,杨士奇时间不多了。 朱祁镇知道,若没有杨稷的事,杨士奇不会短短时间便病重至此。 他压下弹劾杨士奇的折子,也压下杨稷的死刑审核,就是想宽慰他的心。 可似乎用处不大,短短一个月不到,杨士奇就好像透支了好几年的生命力。 圣驾到杨府时,杨士奇正捏着一角平安符出神,听到皇帝来的消息,他便抖着手勉强将平安符装进一个荷包,然后撑着身体要起来。 朱祁镇走进来见他双脚已落地,连忙上前按住:“老师,您不要动,快躺下。” 杨士奇恍惚,他已经很多年没听朱祁镇叫过他老师了。 就这么一恍惚,朱祁镇已经扶着他躺下,并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杨士奇的手搭在皇帝手上,他可以看到他手上一大块,一大块的老人斑,还有堪堪裹住手骨的一层皮…… 这些老人斑也是今年才开始大片出现。 杨士奇很坦然,朱祁镇却很伤感,握住他的手,眼眶湿红:“老师……”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