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裴长临迟疑片刻,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他靠坐在床头,衣衫微敞着,贺枕书为了给他涂药,索性整个人坐在他怀中。这姿势任谁来看都格外不雅,但少年似乎并未察觉,仍在小心翼翼帮他着药,神情格外专注。 他鲜少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贺枕书,但这个角度的他,依旧很好看。 少年肤色白皙红润,睫羽长而上翘,小钩子似的,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那双柔软晶莹的唇瓣由于专注无意识微张着,露出一点淡粉的舌尖。 没有哪里是不好看的。 裴长临稍稍移开视线,低声道:“怎么没人看得见。” “嗯?”贺枕书动作顿了下,他抬起头来,瞧见对方神情局促。 裴长临性情内敛,不擅长表达自己,所以很多不熟悉的人都会觉得他不好相处。但这人其实脸皮儿很薄,尤其在亲近之人面前,更是不懂掩饰,几乎很容易猜到他在想什么。 的确,并不是没人看得见的。 与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日同床共枕的贺枕书能看见。 所以,他并不是在意自己的外貌如何,他是担心贺枕书会不喜欢。 贺枕书想明白前因后果,轻轻笑了起来:“怎么,怕我觉得难看,会嫌你呀?” 裴长临眼神躲闪,还嘴硬起来:“也不是……” “不是?”贺枕书顿时敛了笑意,坐直身体,“你还想给谁看?” 裴长临:“……” “说呀,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双儿,想去勾引人家?”贺枕书又倾身过来,倚在裴长临胸膛,一脸不正经,“你不说清楚我可不给你涂药了,让你就留着这伤痕,旁人都不敢看你。” 他原本是在佯装恐吓,可一句话没说完就破了功,笑得肩膀都在发颤,险些从床边掉下去。 裴长临连忙搂住他。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呀。”贺枕书故意闹他,“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呢?” 裴长临被他闹得耳朵都红了,小声道:“……你。” 贺枕书:“嗯?” “给你看。”裴长临凑上来吻他,模样还有些难为情,讨饶似的,“只给你看,没有别人。” 贺枕书放过了他:“这才对嘛。” 他又重新拿起药膏,挖了一点在掌心:“不会嫌你的,消不去也不嫌你,别胡思乱想了。” 他顿了顿:“不对,还是尽量消去吧,省得每回看到都要想起那些事,糟心。” “嗯。”裴长临点点头,轻声道,“……再涂一层,涂厚点。” 又过了几天,钟钧派人来传信给裴长临,让他翌日一早就去营造司。 营造司离他们的住处不远,步行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当日上午,贺枕书早起煮了两碗馄饨。 不过,由于贺枕书尝试了好几回都没办法把面团顺利擀成薄薄的馄饨皮,也总调不好肉馅的味道,所以馄饨皮和肉馅都是集市上买的。贺枕书做的只是将他们包成歪歪扭扭的小馄饨,一下锅就破了大半。 吃完名为馄饨,实则为肉馅面皮汤的早饭,贺枕书将裴长临送出了门。 裁缝铺制衣极快,裴长临今日穿上了新衣服。深蓝色棉布制成的短衣面料厚实,这个季节穿上正合适,不妨碍干活,看着还很精神。 贺枕书与裴长临并肩走在街上,时不时偏头去打量他,越看越满意自己挑选衣服的眼光。 他原先只觉得靛青色衬裴长临的肤色,没想到深蓝色也这么衬他。昨儿到的新衣还有另两件鸦青色与暗紫色,他昨晚让裴长临试过一次,穿着也很不错。 贺枕书这么想着,但越靠近营造司,周围如裴长临这般打扮的人就越多。 便于干活的衣服款式就那几样,耐脏的颜色选择也并不太多,二人一路行来,还没走到营造司门口,便看见了好些个与裴长临打扮极为相似的人。 连用的料子都相差无几。 没一个有裴长临好看。 贺枕书往周围看了一圈,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悄然对比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一件事。 不是他挑的衣服好,而是裴长临这人肩宽个高肤色白,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人与人的差距真可怕。 营造司是工部设在十二州府内,专负责官家工程建造的部门,他们去的这个,全名其实叫江陵营造司。营造司直接隶属于工部,不归知府管辖,营造司内除了郎中、员外郎、以及各部主事外,大部分都是从民间挑选的工匠。 今日钟钧大师要在营造司内讲学,营造司外大清早便门庭若市,围聚了许多工匠学徒。 “欸,你们听说了吗,今儿个钟钧大师收的那徒弟也要来营造司。” 二人刚到营造司大门口,便听见有人在旁议论。 “当真?不是说那人身体不好,今年一直在家休养吗?” “ ', ' ')(' 这都多久了,许是好些了吧。” “我还是想不明白,钟老怎么会收个病秧子当徒弟,三天两头病倒,要怎么干我们这行?” “就是,听说那人半点体力活都干不了,平日就能画画图纸。之前他帮一家大户做工程,也是从不动手,我还听说啊……” 那几人说话声音不小,贺枕书与他们隔得老远也听得一清二楚,当即皱了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