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阿青点点头,对安安道,“叫叔。” 忽然有客人上门,贺枕书与裴长临的外出计划自然搁置。 何况,阿青还是特意来寻他的。 “送给我的?”贺枕书看着阿青手里的东西,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阿青手上是一件浅黄色的春衫,领口和衣袖都绣着极好看的夹竹桃,衣物各处也绣着零星的淡粉花朵,比贺枕书以前在裁缝铺子见过的成衣还要好看。 贺枕书没敢接,连忙摇头:“不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村中用来做衣物的料子大多都是粗麻,穿起来没那么舒服,但胜在结识耐脏,方便干活。贺枕书看得出,阿青手上这件衣服是棉麻制成,村中寻常人家一年到头,约莫也就过年时能给家里的孩子做上一件。 大人通常都舍不得穿这么好的料子。 更别说拿出来送人。 “可我就是给你做的呀。”阿青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了一下,“是按着兰芝先前留在我那儿的尺寸做的,你试试吧。” 贺枕书嫁来村中时,倒是带了几身以前在县城穿的衣服。不过那些衣服大多颜色鲜艳,料子也精细,在村中穿多少有些不合适。 因此,裴兰芝便要了他的尺寸,托阿青给他做了几件方便在村中穿着的衣服。 “但……” 贺枕书抿了抿唇,下意识往堂屋外看了一眼。 裴兰芝今天下午被村中的婶子喊去纳鞋底,眼下并不在家。阿青一个双儿带着孩子登门,裴长临不方便进屋,便在院子里陪着安安。 裴长临自然是不会带孩子的,与那小崽子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好在那孩子性子文静,自打进了裴家院子后便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碰。方才阿青把他放在椅子上时是什么样,这会儿就还是什么样。 阿青平日对这孩子的教导可见一斑。 贺枕书收回目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阿青,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 如果只是单纯想来送他礼物,阿青是没有必要带着孩子一道登门的。况且,这礼物对于村中的条件来说,实在过于贵重了。 果真,阿青犹豫片刻,缓慢开口:“我是听说你以前读过书,所以……” 他抿了抿唇,抬眼看向贺枕书,认真问:“我是想来问问,你能不能……教我儿子识字?” 阿青的话让贺枕书很诧异。 他猜到阿青今天带着这么贵重的礼物登门, 应当是有事相求。他还以为……他还以为是阿青也看上了裴家的手艺,想让他当个说客,说服裴木匠让孩子拜师呢。 谁知道, 拜师的确没错,要拜的人却是他自己。 “可镇上不是有私塾吗?”贺枕书道,“我没有功名,不能收徒弟的呀。” 集镇上是有个私塾的,附近村落的孩子想要读书,都会去那里。那私塾里的先生是个落第举人,听闻直到现在都没放弃科举的念头, 还在一边备考一边教书。 “是有私塾,但……”阿青犹豫一下,还是低声解释道,“我相公他……不希望安安去读书。” “他觉得我们家中条件太差, 要再供个书生, 只会让日子过得更紧。” 贺枕书皱眉:“分明是他一有钱就去镇上挥霍的原因吧。” 阿青那男人的秉性在村中不是秘密, 就连贺枕书早晨出去遛狗时,都撞见过好几次那人醉醺醺的大清早回村, 身上还带着脂粉香。 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阿青绣工很好, 做的衣服荷包也很好看,若只有他一人,日子原本不会过成这样。 都怨那男人拖累。 贺枕书想起这些就来气, 瞧见阿青怀中那件绣得那样精美的衣服, 更是觉得惋惜:“阿青,你不能总是什么都听他的。要我说啊, 他压根不是心疼钱,他恐怕就是担心你儿子读了书, 考取了功名,以后拿捏不住你们。” 阿青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旁人家的私事,贺枕书原本不应该过多干涉。但他性子就是这样,忍不下这些事,何况阿青总被欺负,也太可怜了。 贺枕书道:“他那样欺负你,你就不想摆脱他吗?” 出乎意料的是,阿青没有反驳。他只是垂下眼眸,低声道:“要怎么摆脱呢,他毕竟还是我的相公啊。” 阿青家中情况特殊。 当初成亲时,是那姓周的迎娶了阿青,而并非入赘。二人成亲后没多久,阿青他爹便因病去世,他家里没有别的亲戚,姓周的便顺理成章占了阿青家的房子和地。 这也是村中人要骂姓周的吃绝户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姓周的才是如今的一家之主。按照当朝律令,除非夫妻双方自愿合离,否则,便只有阿青被净身出户的份。 那样一来,莫说是房子和地拿不回来,就连孩子恐怕都不能继续跟在他身边。 贺枕书瞬间想明白了这 ', ' ')(' 些,顿时也蔫了。 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若阿青有娘家能替他撑腰,或许还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正因为他没有依靠,才仗着那混账东西作威作福。 贺枕书又想了想,认真道:“你是对的,得让安安去读书。” 而且还要好好读,至少考个秀才回来,那样阿青便算有了靠山,不会再轻易被欺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