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幽暗,可瞧见骆宁轮廓。 她静卧枕上的模样,在暗处看不太清晰,可萧怀沣脑中已勾勒了一幅仕女图。 他想起去年的中秋节,带着骆宁与三哥丶崔正卿赏灯,提到了他的仕女图。 骆宁当时说,叫他画一幅送给她,她留给儿孙。 ——她甚至想到了与他的儿孙後代,并没有“一去不返”的念头,怎大婚後反而变了? 他哪里做得不好? 萧怀沣与骆宁相识一年多。她似有变化,也似没有。 初时她便镇定从容,伶牙俐齿,如今亦然;从前腕力不足,至今也会心慈手软。 但她目光变得更坚定丶更柔和了。 她投诚,踏入雍王府,是她先来招惹。 萧怀沣回想往事,偶然会数落她几句,但大部分时候对她没什麽指望,不强求她什麽,故而不曾羞辱过她。 她怎突然就想如此决绝离开? 看着她,萧怀沣想了很多,身体逐渐有了些异样。 他立马起身。 骆宁睡得很沉,并不知晓王爷半夜从正院离开,回了临华院。 萧怀沣解了烦躁,简单冲澡丶更衣,终於心平气和坐在书案前,裁纸研墨。 他开始作画。 简单几笔,先画了框架。初步成型,就有了骆宁的模样——他是打过腹稿的,只是初次落笔罢了。 骆宁卯时起,发现萧怀沣不在,没有多想,因为他经常寅时初就起来走了。 丫鬟却告诉她:“王爷半夜回了临华院。” 骆宁:“……” 王爷这麽做,自然有他道理,骆宁没多问。 只是对尹嬷嬷说,“派个人去趟临华院,问问王爷出门没有。是否要来正院用早膳。” 尹嬷嬷道是,遣了小丫鬟跑一趟。 小丫鬟回来答话:“王爷一早就走了。” 骆宁慢悠悠醒神丶梳妆,用早膳。 饭後,侧妃们照例每日过来请安。 她与她们不算熟,需得缓慢相处丶了解,故而晨昏定省不能免。 ——这也是雍王妃职责之一。 “裴妹妹怎麽没来?”王珺问。 她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故作懵懂,仅仅是替骆宁开个头,让骆宁把裴妤禁足一事交代一下。 骆宁懂她用意,郑嘉儿却不懂。 “明知故问,你院子里人都是死的,消息如此闭塞?”郑嘉儿嘲讽说。 王珺听了,也不见半分难堪,笑道:“我成天闷在院子里,的确是睁眼瞎。郑妹妹什麽都知道?” 意有所指。 崔正澜看一眼王珺,再看郑嘉儿。 郑嘉儿差点暴怒:“你这是何意?” 骆宁重重搁下茶盏:“大呼小叫,没规矩!一次饶你,念你不懂事,你还是不知悔改。来人,送郑侧妃回院子,半个月不得出门。” 她再不立规矩,王爷就得罚她了。 要是哪天王爷歇在正院丶起晚了,听到郑嘉儿这麽嚣张,骆宁肯定要挨骂。 他叫她“该打就打”。 “你敢……”郑嘉儿又惊又怒,但她身边的婆子及时掐住了她胳膊。 那婆子拉了她跪下:“快多谢王妃!” 尹嬷嬷带了人过来,把郑嘉儿请走了。 郑嘉儿被两方架着,满脸震惊与无法忍受,倒也没有挣扎哭喊,保留一点体面。 她出去后,明堂安静了很多。 骆宁对坐着的崔正澜与王珺解释:“我不在府里,裴侧妃有‘未经请示丶私自出府’嫌疑,王爷给她禁足了半个月。”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王爷规矩严,王府不是市井。郑侧妃跋扈过了头,我才叫她反省。你二人安分守己,安心过日子,缺什麽同我说。” 王珺与崔正澜都应是。 要是四名侧妃都像她们俩,骆宁差事就轻松多了。 王珺说了几句恭维话,又提了点小要求,就是王府提供的胭脂水粉她用不惯,想叫骆宁派人买她常用的。骆宁同意了。 崔正澜则没说什麽,坐在旁边喝茶。她这几天打扮都懒散了,头发只是简单绾了个发髻,没有戴任何首饰。 片刻后,骆宁端了茶,她二人起身告退;石妈妈带着十几名管事婆子进来回话。 骆宁开始了一整日的忙忙碌碌。 傍晚时,萧怀沣回府,先到正院。 丫鬟服侍他更衣,净面洗手,准备吃晚膳。 “皇兄勉强可理事。已经吩咐下来,我走一趟南边,免得耽误了春种。”他道。 骆宁:“需得收拾什麽吗?” “几件衣裳即可。” 骆宁应是,又问,“何时动身?” “後日清早。” 骆宁了然,不再问什麽了。夫妻俩用过晚膳,骆宁抚琴给他听。 这次弹了一曲耳熟能详的曲子,萧怀沣觉得她琴声飘逸,潇洒自在,颇有几分轻盈。 她的琴声里,没有沉闷与忧郁。 这天夜里,他一直睡在正院。第二天照例早起,丫鬟服侍他更衣的时候,骆宁醒了。 半上午,骆宁问了石妈妈,王爷出门带些什麽。 “以往都是周副将准备的,王爷不叫咱们插手。”石妈妈说。 骆宁:“你去请周副将来。” 石妈妈应是。 周副将站在正院门口的回廊下,高声回答骆宁的问题。 骆宁依照他说的,替萧怀沣打理好了半个月的行装。 第三天他寅时初起床,麻利收拾一通,骆宁也醒过来了。 “王爷,路途远,早日回程。”骆宁叮嘱。 萧怀沣颔首:“你再睡一会,还早。” 他便出去了。 没过几日,王府开始搭建花棚,占据了後花园的一角;另有四名乐伎进府,三个人擅长吹笛,一个人擅长抚琴。 “王爷说,她四人往後替王妃解闷。暂时安置在後花园的小楼住下。”陶伯说。 骆宁:“……” 她哪里闷? 进府这些日子,骆宁发现王府庶务太多了,光账本就七十六本。骆宁哪怕一个月对一次账,一天都要对两三本,这一项就叫她一整天忙得头昏脑涨。 更别提其他琐事了。 雍王是个极其富足的王爷,果然什麽都有。 骆宁哪有闲心去闷? “是王爷吩咐的吗?”骆宁问陶伯。 陶伯笑道:“王爷不吩咐,我也不敢擅自做主,王妃。” 骆宁:“……王爷他自己管过庶务没有?” “没有。” 骆宁:“……” 下次要诉诉苦,免得他以为雍王妃差事轻松,还有闲工夫听曲。 搜书名找不到, 可以试试搜作者哦, 也许只是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