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宴之後,白慈容果然在京城有了坏名声。 提到她,多半是不屑丶轻蔑,以及对她之前名声起源的猜疑。 “侯府蛀虫。” “镇南侯是新封的,靠着他女儿救太後娘娘才得了这麽个爵位,本身就是寒门。 如今高升了,学得不伦不类。侯夫人是馀杭商户女,妄想提携侄女一步登天。” 命妇们承认骆宁的功劳。 哪怕不是征战杀敌,也是九死一生,天家重赏她是应该的。 同时也贬损镇南侯府上不得台面。 镇南侯与同僚去茶楼闲坐,听到说书先生讲了这段。 另有人说:“去年四月初开始,便有人高价买了说书先生,吹嘘镇南侯府白小姐。她的字画,有两幅是五千两卖出去,买家却无名无姓。” “馀杭白氏有钱,谁买的不言而喻。真有才学,叫买家出来说句话。肯五千两买字画的,绝非平头百姓。” “就是自家买的。” “虚荣到了如此地步,也是可笑。” 镇南侯听罢,深感丢人现眼。 他回家后,再次发作了白氏。 “你把阿容送回馀杭。五月之前,办妥此事,否则我亲自派人送她。”镇南侯道。 又问她,“何人替阿容买名声的?这件事,可是你搞鬼?你把账本拿出来,我要叫人对账!” 侯夫人最不怕对账。 持家十几年,她有的是私房钱。骆家的确一直有进项,她没有贴补进去,可她日常奢靡的生活,也不是贪骆家的。 白慈容更是没花骆家一文钱。 “好,你叫人对!”白氏也怒了,“你把当家夫人的颜面放地上踩,丢人的还是你。” 镇南侯气结。 侯夫人又说:“这会儿嫌弃阿容了?温氏难产的时候,谁找来的医婆?侯府长媳与长孙的命,都是阿容救的,侯爷如今都忘光了?” 镇南侯一时语塞。 的确,人命关天的事,不可轻易抹去。 骆宁救了太后,天家还封了骆家一个爵位;而白慈容救了温氏母子,骆家又给了她什麽? “侯爷,若我女儿丶我侄女都得高嫁,我也光彩。我辛苦这一生,就是为了这点颜面,难道你也容不下吗?”白氏声泪俱下。 她捧白慈容的目的,与镇南侯不冲突。 “她已经玷辱了侯府。”镇南侯说。 “不过是被公主赶出来,算什麽大事?过几日大家都忘记了。”侯夫人说,“侯爷,白家也想女儿有前途。如果这条路走通,白家愿奉上白银十万两。” 镇南侯有满心的话,可“十万两”这几个字,瞬间占了他的思绪,他再也想不到其他。 他这个侯爷,跟普通官员相比,家业不错;可与望族权阀相比,根基太浅了。 他需要钱! 他留住白慈容,就是拖住了馀杭白氏,有机会拿到更多的银子。 “夫人打算怎麽办?”镇南侯问。 侯夫人:“先沉寂一段日子,叫那些嚼舌根的忘记此事。再寻个机会。” 她擦了眼泪,靠近镇南侯几分,“侯爷,要是宫里有位白娘娘,您不仅能得白家十万两银子,还有陛下的枕边人帮着说话……” 镇南侯一愣。 “阿宁是没指望了。她性格木讷,哪怕真入宫了也是祸害;阿容却不同,她美丽又通透,定能得圣心。 侯爷,您雄才伟略,缺的,不就是天子看到您本事的门路吗?”侯夫人说。 镇南侯有些理智,轻斥她:“痴心妄想。” “侯爷,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侯夫人道,“阿容是侄女,她将来得势了,还不得依仗侯府给自己添彩吗? 关於登录用户跨设备保存书架的问题, 已经修正了, 如果还是无法保存, 请先记住书架的内容, 清除浏览器的Cookie, 再重新登陆并加入书架! 等她做了贵人,生了皇子,您说她的皇子是跑去亲馀杭商户,还是亲镇南侯?” 镇南侯倏然口乾舌燥。 这等痴人说梦的话,经过了侯夫人的口,似乎是上树摘桃,只需要踮踮脚就可以做到。 白慈容要是真能进宫,得了圣宠,又诞下皇子,说不定这皇子还有机会做皇帝。 皇帝的姑祖父…… 骆家那时候就是如今的崔氏。 门阀更替,会把骆家捧到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消二十年! 镇南侯站起身,仍是呵斥白氏:“休要胡言乱语。你给我安生一些。” 又道,“叫阿容这些日子好好养着。” 不再提送走白慈容。 侯夫人松了口气。 镇南侯走出白氏的院子,被风一吹,清醒了很多。 他知道白氏口中的愿景,是海市蜃楼;可他的贪婪,把这些勾勒当了真。在理智不那麽笃定的时候,贪念就跑出来,侵占他心神。 翌日,镇南侯叫人送了补品给白慈容,替她压惊。 侯府内外都无比惊讶。 就连老夫人,都被此举震惊到了,叫了镇南侯去问。 镇南侯抬出白慈容救温氏母子性命的说辞,堵老夫人的嘴。 外头声誉全毁;侯府内部,愣是挽救了一些,至少下人们不敢随意作贱她。 骆宁上辈子吃的苦,白慈容一点也没尝到。 “……我有些不甘心。”骆宁对孔妈妈和秋华丶秋兰说。 秋华很快明白:“侯爷和夫人这样偏爱表小姐,您是亲生女儿,当然会不甘心。婢子都替您委屈。” 骆宁点点头:“是啊。” 她的心情,似盛京春日的天,总是明媚温暖的;可偶尔也会下雨。 骆宁知道,这是正常的。不管它丶放任它,跟心腹之人说一说。 说出口,就宣泄了。 她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她的人。只是羽翼未丰,脚步放慢,是珍惜她自己。 父母不在意她,她在意自己。 她心情好,所以要健康丶要有好名声。 “有什麽好吃的吗?”骆宁问孔妈妈。 孔妈妈便道:“有几样点心。” “煮些茶配点心吃。”骆宁说。 吃了点心,骆宁又拿出字帖练字,心情好了不少。 她接到了雍王的信。 是孔妈妈出门采办,有人特意传给她的。 雍王在信里告诉她,会在三月上旬指婚,具体哪一日待定,礼部已经在拟旨。 就这几天。 骆宁把信藏起来收好。 她晚上,她睡了个踏实好觉,连梦都没做。 侯夫人把镇南侯给拉了过去。等赐婚圣旨下来,他又会被推回来——这个私欲熏心的男人,总是被耍。 骆宁一点也不同情他。 圣旨赐婚还没有下来,骆宁的竹马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