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法,他便只能加紧养病,以免自己连盛京这里出事的时候都盯不住。 又当即给戚瑶和李子桀都修书一封,让玄狐给他们飞鸽传去。 玄狐的人遍布四海,他们的飞鸽会从盛京传到各处的暗桩,再由暗桩的人送去。 他又向玄狐买了官船位置的消息,并将此告知戚玦和戚瑶。 办妥了这一切后,也就迎来了将裴子晖造反的消息昭告天下的日子,同时也是靖王府抄家的日子。 诏曰:靖王裴子晖空负皇恩,于宁州结党营私,私调军队,意图谋反,今削其爵位,玉牒除名,贬为庶人,抄没家产。 但念及靖王妃顾新荷之父顾老尚书为三朝元老,且靖王妃与郡主并不知情,故废其王妃之衔,另封为正一品乐清夫人,裴满儿封福安郡主。 靖王之子裴熠检举有功,免于连坐,身为宗亲,加封端郡王,其母李珠灵以端郡王生母的身份入宗庙。 靖王府人声嘈杂,官兵进出,抬放着其中财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搬搬抬抬了大半日才算是搬空了靖王府。 街对面,裴熠坐在马车上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繁华散尽,煞白的封条贴在门户上,似也封存了过往十数年的岁月。 这个葬送了他母亲李珠灵半生的坟冢,终于在今日得以颠覆。 往事犹如风过,不可自控地在他心上掀起波澜…… 可他留在阿娘身边的时间太少了,四岁以后,每个月只得见一两日。 到头来,阿娘的模样不知不觉愈发模糊,只余下一个美好的轮廓。 裴熠虽是面色无澜,但手已经不可自控地发抖起来。 他原谅不了裴子晖对阿娘的利用和漠视。 记忆里裴子晖对阿娘的态度,像是根并不立即致命的刺扎在她身上,缓缓流着血,不知不觉耗尽她所有生机。 在新王妃进府,和满儿出生前,他从不知道夫妻会同席而餐,同屋而寝,更不知道原来裴子晖也会对自己的孩儿露出几分笑脸。 裴熠真想问问裴子晖,他究竟为何那般痛恨他娘,痛恨到十年如一日地折磨她! 裴熠合眼,按捺住心里汹涌的悲与恨。 不过幸好,至少以后李珠灵不再是靖王妃,不必依礼制同裴子晖合葬……也算是给了她一条干净的黄泉路。 而他,也算是彻底摆脱了靖王世子,这个套在他身上十多年的身份。 从此世间再无靖王妃,也无靖王世子,只有梁明帝之孙,梁国端郡王,裴熠。 …… 戚玦一刻不敢懈怠地赶路。 乘船从宁州到盛京是逆流而上,但从盛京去宁州是顺流,速度会快上半个来月。 可就算再快,也得至少一个月才能到。 顶着盛夏七月的烈日,正午时,即便是船舱中也是燥热难忍。 戚玦出发半个月,航船到了涧西镇稍作补给,会在此处停留半日。 涧西镇是水路要隘,北往盛京,西南通眉郡,东南连宁州。 正逢盛夏,据说是涧西镇祭鲤娘娘诞辰,江上的礼船无数,热闹非凡。 不过戚玦却没心思看祭礼。 她又收到了玄狐的人送来的信件。 裴熠似乎一直在掐算着她南下的进度。 航船一旦停靠,戚玦在途中总能收到裴熠亲笔所书的信件。 手心大小的纸上,密密麻麻告诉了她盛京的近况,以及李子桀他们的官船目前所到之处,还有他加封端郡王的事。 别的不说,这些最要紧的,和官船位置有关的消息,她直接和玄狐买不就成了?这般飞鸽传书,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使的…… 郡王的食邑是不是很高啊? 总之,不管怎样,她和李子桀所在的官船,终于得以在同一日到达涧西镇。 今日江上满是航船,戚玦他们的船一靠岸,她便让藏锋几人拿着拜帖去打听官船的所在之处。 戚玦和绿尘叙白,以及十几个戚家府卫在一间码头的茶馆等候。 正是下午时分,烈日当头,却因为祭礼格外热闹,茶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连杯凉水都喝不上。 叙白独自离开了片刻,回来时不知从哪里弄了几个西瓜。 “你从哪弄的?”戚玦奇道。 叙白却只是笑笑:“买的人多,卖的人少,便难免有坐地起价的,旁人不愿买,咱们多费些银钱罢了。” 几人在茶馆外的路棚分食西瓜,戚玦也没心思让人切块装盘,便同他们一起捧着吃了。 戚玦吃得兴致盎然:“不错……叙白回京后记得同公中报账,如今小塘管账,你与她说一声就好。” 叙白却是低头腼腆一笑:“这没什么,也并未费多少银子,县主喜欢就好……” 绿尘在旁看着,表情愈发怪异,又见戚玦吃着瓜,眼神却在时刻注意江岸的动静,并未察觉 ', ' ')(' 叙白此刻的含羞带笑,便自顾自挪着步子,挡在他们二人之间。 忽然,江岸上一片骚动。 几人登时警惕。 “怎么了?” 却见有官兵沿江驱赶百姓,连祭礼用的礼船都被迫靠岸。 叙白飞快挤着挡在戚玦面前,把绿尘挤得一个趔趄。 只见几艘载着官兵的小船行在江上,把河道都给封锁了,禁止任何行船入水。 戚玦没功夫顾其他,只朝一个准备离开的百姓欠身一礼:“这位娘子,请问官兵何故逐人?” 这年轻妇人刚从江边回来,手上还拿着些集市上买的点心和玩意儿,被扫了兴,她抱怨道:“说是官船押解的钦犯跳船逃了,现下要封河道搜人,连祭礼也不让办了,当真烦人!若是因此触怒了鲤娘娘,碍着明年的风调雨顺,受苦的还是我们!” “多谢。” 戚玦告了谢,心里却暗叫不好。 这逃了的钦犯多半就是从宁州押上来的,但参与谋反的人不少,押解的肯定也不止裴子晖一个,她也不能确定逃跑的是谁,只能心里默默祈祷,逃掉的不要是裴子晖。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藏锋回来的时候告诉她:“我们找到南安侯了,只不过靖王趁人多跳江逃走,此刻南安侯的人正在搜寻,侯爷接了帖子,让县主前去见他。” 李清如已死,唯一的后嗣李子桀便理所当然继位。 身为开国三大镇国侯,南安侯的爵位世袭罔替,不必依秩降递,因此李子桀继位后仍是南安侯。 而例如裴熠,靖王身为亲王,裴熠若继位便只能封为其下一级的郡王。 戚玦他们被李子桀的人带着进入官船的时候,李子桀正皱眉不展,与之同列的,还有广汉侯姜浩。 戚玦鞠了一礼:“南安侯。” 又瞥了眼姜浩,神色自若道:“广汉侯。” 看清戚玦的脸后,姜浩的脸色忽然阴沉得可怕。 “此处乃押解朝廷钦犯的官船,女流之辈怎可随意踏足?还不快打出去!” 裴子晖末路 “此处乃押解朝廷钦犯的官船,女流之辈怎可随意踏足?还不快打出去!” 几个官兵闻声而动,却见绿尘、叙白与藏锋三人具是万分警惕,将手搭在了腰间剑柄上。 “姜侯爷。”李子桀拦住了他:“姜侯爷息怒,县主是本侯请来的。” 一听这话,姜浩更是满目怒色:“难不成南安侯不知道戚家尚且欠我姜家一条人命?本侯今日不杀她已是宽宏,南安侯这是什么意思?” 戚玦拍了拍绿尘的肩膀,示意她不必担心。 她道:“姜侯爷,杀人偿命理所应当,所以陛下已经下旨抓捕戚玉珩了,人尚未抓到,戚家也无可奈何,只不过今日涉及公事,还望侯爷以抓捕钦犯归案为先。” 姜浩冷笑一声:“既是公事,那便更与尔等妇人无关!” “本县主虽为妇人,但也受了父命统管戚家,戚家立足眉郡百年,我便能联络戚家世代积攒的人脉,姜侯爷还是觉得此事与我无关吗?” “你此话何意?”姜浩不由质问。 却见戚玦走到船舷边,她面朝南望着宽阔的江面。 “裴子晖既是跳江逃走的,水流湍急,不可能凭人力逆流而上,那能去的地方,便只有顺江水南下,东南宁州是不可能回去的了,那边只能往西南而去。” 她回身目视二人,道:“二位侯爷不如部署人马,搜索涧西镇的同时,顺着西南的水道一路搜寻,而我则回到眉郡,调动当地人手,截流裴子晖。” 姜浩仍是不忿,他踏步上前,逼近戚玦,气势汹汹。 叙白飞快拔剑挡在前头:“广汉侯,平南县主身有诰命,你若无礼冒犯只怕……” 没等叙白说完,姜浩便冷声打断:“只怕什么?本侯乃朝廷重将,对于这等妨碍公务的妇人,自当杀于阵前。” “你……”叙白未曾和朝中人这般打过交道,一时噎住,只能道:“县主什么也没做,广汉侯岂能滥杀无辜!?” 姜浩却沉声一嗬:“本侯就是今日杀了她又如何!?无辜?戚家满门有哪个论得上无辜?便是通通给我儿赔命也是理所应当!” “姜侯爷。”戚玦并未有半分恐惧,反而徐徐道:“侯爷若是对刑部的判罚,或是《梁律》有何不满,大可以进京请奏,只不过此时此刻是抓捕谋反的钦犯要紧,还是处理私事要紧,侯爷应当知晓。” 不知是不是错觉,戚玦的气定神闲,倒不像个出身下九流的庶女,反而有几分将门豪气。 虽生得一副轻薄的烟柳之貌,眉目间却带着杀伐决断的气魄。 即便是面对身居高位,在战场厮杀多年的姜浩,气势竟也丝毫不输。 说罢,她又缓缓一笑:“还是说侯爷想借着私事的由头,故意耽搁时辰,好让裴子晖成功逃掉,或是死在江水中,以免他进京后供出什么不该说的呢?” ', ' ')(' 一听此言,姜浩勃然大怒,抽剑朝她劈来。 叙白举剑挡了一下:“县主小心!” 包括绿尘和藏锋在内,戚玦带来的人都纷纷抽出武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