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二姐。” 戚玦叫住了戚珑,她此刻心虚得很:“二姐姐……可有话想问我?。” 却见戚珑眼圈红红的:“……五妹妹的伤可还好?” “不是这个。”戚玦道:“二姐姐就不想问问别的什么吗?” 戚珑一愣,随即凄然摇头,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没有,不过是些不要紧的事,不问了。” 她徐徐一笑:“五妹妹,早些休息,我有些累了。” 说罢,便在戚玦的目光中,扶着戚珞的手,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了。 戚玦心乱如麻:真是孽缘…… …… 戚玫还有话想问戚玦,包括李子桀的事,还有她自己为何要以箭自伤。 戚玦哪个都解释不了,便只能连哄带骗让她自己回屋去。 万籁俱寂。 戚玦坐在窗前的矮榻上,让绿尘把密格里的东西拿给她。 东西总共三样。 头一件是一枚鱼符的子符。 这是当初为了方便行事,和裴澈一起创立的鱼符体系,用于相互联络。 戚玦将它锁好了,仔细安放起来,此物若是被发现,裴臻第一个要她命。 此外,还有一个锦盒,戚玦小心翼翼打开,却旋即愣住了。 竟是一只镯子…… 镯子成色极好,透着丝丝赤色,烛火下,玲珑剔透,触手生温,乃上佳之物。 戚玦心里一阵酸涩……这镯子她幼时见外祖母戴过,是外祖母的陪嫁之物,当年原本是要给阿娘的,但外祖一直不同意母亲和耿祈安的婚事,镯子也就一直没机会给阿娘。 小时候,外祖母说,等将来她嫁人的时候,会把镯子传给她…… 只不过后来外祖母病故,她本以为镯子应当作为随葬,虽外祖母一同去了,不料它其实一直被外祖父珍藏起来,还放在他最要紧的密格里。 可惜,他一向最疼惜外祖母,最后却连合葬都做不到,甚至她也不知道,裴澈当时来不来得及给他们收尸。 密格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个明黄色的信封,封口的火漆上还有阴宣侯的印鉴,想来是外祖后来自己加封的。 这大概就是密诏了吧。 戚玦深吸口气,缓缓展开—— 只见密诏上书: “今得密报,南境有异志,图谋以乱大梁社稷。 卿有辅社稷之功,乃肱骨之臣。 而今清剿逆固,势在必须。 今夜子时,请卿密入宫,议诛贼。 斯乃腹心之谋也,切记不得外传。” 戚玦反复看了好几遍,许久未缓过神来。 “是真的……”她喃喃。 即便早有猜想,但当她真的看见这密诏的内容时,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恍惚。 她的猜测被证实了,先帝是真的想用辛卯之战除掉李家…… 既然如此,在李家覆灭后,先帝让两姓对立,或许目的就不只是希望在党争中消磨楚冯两家的势力。 或许,在先帝的谋划中,其实从一开始,李家的结局也是冯家和楚家的结局……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 想当初,裴臻逐渐失了宠信,被先帝下放至关津,却正好给了他机会,和当时在关津军中任副将的姜浩结识并串通一气。 他们打算在南境起兵,和冯家人的王畿军里应外合,却不慎走漏了消息,被先帝得知,先帝便下令裴澈和楚家前去镇压。 裴臻则让冯家人拖住他们,自己带着姜家的私兵偷偷潜回盛京,杀了先皇梁烈帝。 也正是因为梁烈帝提早被裴臻所杀,冯家才得以逃过一劫。 而楚家就没那么好运,在奇鸣谷中与冯家人缠斗不休,后被拿到虎符的裴臻,调用各地驻军围剿,落得个人死族灭的下场。 戚玦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是这样,先帝秘密传召外祖,真的是为了杀李家人……就说明,楚家可能曾推动过李家人的死,她的家人曾伤害过裴熠的家人…… 戚玦失神地想着,连门被推开都没发现。 “姑娘?” 戚玦被吓得一激灵:“……小塘,怎么了还没睡。” 小塘在她身边坐下:“姑娘都熬了一天了,身上还有伤,怪让人担心的,姑娘不睡,我哪里睡得着?我替姑娘换药吧?” 戚玦的手臂确实疼极了,尤其是麻沸散的药效褪去,无比刺痛,若是一动,更是钻心刺骨,接下来的一个月或许都要小心翼翼了。 只是此刻她心不在此:“没事,今日太医上过药了,我也该歇了,你快睡去吧。” 戚玦说着,便歪着身子靠在矮榻上。 “姑娘不去床上睡吗?” “不去了,大夏天的,窗边也凉快些。” 终于哄走了小塘,戚玦看着月色发呆。 其实这时 ', ' ')(' 候已经不热了,盛京的夏天要比眉郡短得多,再过半个月就会更凉爽。 她躺在这,是想等裴熠来,不管真相如何,这都是裴熠该知道的,哪怕可能极其残忍。 …… 京郊,宁无峰。 石径顺着险峻的山道蜿蜒而上,沿路的松柏在月色下形成阴影,洒在石径上,如水的月色间,似水中沉柯。 蛙声和鸮鸣间,闯入一道玄色的身影,恰如风过,月光被掀起一阵涟漪。 人影停在石径的尽头,只见宁无峰顶上,赫然是一座青苔围底,墙皮倒剥的老宅,被白蚁蛀得千疮百孔的门匾上,模模糊糊能瞧出三个字:归墟观。 砰一声,道观的门被推开。 “师父救命!十万火急!” 只听黑暗里,传出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三更半夜,一惊一乍,是嫌为师命太长吗?” “师父……” “滚出去。” 裴熠心急如焚,却只能讷讷道:“是。” 他关上门,郑重其事地笃笃敲了三声:“师父,徒儿拜见。” “进。” 裴熠这才推门而入,他熟稔地点燃桌上的灯,耐着性子讨好道:“师父怎么也不点灯?” “因为师父已经睡了。” “……哦。” 灯一点上,观中登时亮堂起来,放眼望去——三尺窄床伴粗布麻衿,疏瓦泥墙挂斗笠蓑衣。 可谓,朴实无华。 那低沉的声音不怀好意道:“知道回来了?” 循声看去,却见一鹤发白须的短脸老头,身穿补丁脱线的青色道衣,正吹胡子瞪眼俯视着裴熠。 “……师父,你站床上做什么?” 老头一边慢慢悠悠爬下床,一边没好气哼哧道:“小兔崽子这两年个子窜得飞快,看着憋屈。” 待他和裴熠面对面站定,方能瞧出老头竟只有半个裴熠高。 “大晚上的做什么!” “师父,能给我点药吗?”裴熠神色有些焦急。 老头打量着他:“又受伤了?” “不是我……”他一时心虚:“是个朋友,为了救我受了些伤。” “我便知道,你这兔崽子怎么会好心来看我。”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老头还是背着手,慢慢悠悠往药柜去了。 裴熠却已是急如火炙,他半扶半推地,恨不得把老头扛到药柜边:“师父你快点,我求你。” 老头极其不满地在药柜里翻找起来。 “……师父,你能快点吗?” 被催得不耐烦了,他随意摸出两瓶,塞到裴熠手里:“去去去!止血的,清创的,拿了赶紧滚!” 见裴熠杵着不动,他斥道:“还想干嘛!” “师父,有止疼的吗?”裴熠道。 老头翻了他一眼,又摸出个瓶子:“外敷。” “有去疤的吗?” 老头指着自己,道:“你看我脸上这是什么?” “是道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