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元。
这个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神经。房租!下周三是交租日,租金1700块!水电费还没结,上个月账单显示……手机里那条未读短信再次跳入脑海——本月水电费预估约180元。还有手机话费要续……更别提吃饭、交通…
一股巨大的寒意,比地板更冰冷十倍,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头顶。头皮发麻,血液似乎都被冻结了。那短暂邂逅带来的心潮早已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真切、更无可逃避的恐惧——生存危机。
她把钱包紧紧攥在手里,指甲几乎嵌进pu皮里。环视着这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出租屋,这承载了她毕业梦想起点的小小空间,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即将倒塌的山体悬在头顶。没有了那每月几千块薪水的支撑,她连这个仅有的、摇摇欲坠的“鸟巢”也保不住了。
手机被她攥得发烫。屏幕亮着,通讯录列表一长串,拇指机械地向下滑,滑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却没有任何一个能让她产生拨出去的冲动。父母?在遥远的小县城,告诉他们自己刚被开除了?让他们跟着一起彻夜难眠、忧心忡忡吗?张姐?或者之前公司里有过点头之交的小王?……她有什么立场去诉说?又能得到什么?廉价的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后的敷衍?
她在这座庞大的、钢铁森林般的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毕业时拉着行李箱孤身一人闯进来的豪情,此刻被衬得像一个苍白的笑话。
她甚至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声。一只肥硕的、油亮的蟑螂慢悠悠地从床底爬了出来,似乎毫无畏惧地爬过她掉在地上的帆布包,又消失在堆着杂物的角落里。
巨大的无助感和孤独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像无数条冰冷的、滑腻的毒蛇,从房间的每一个阴影角落游走出来,紧紧缠绕住她的身体和心脏,不断收紧,让她窒息。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车流的鸣笛,隔壁小孩的哭闹,远处隐约传来的广场舞音乐……所有这些声音,都无比清晰地映衬着她世界死寂的沉默。
她像个溺水者,身体沉在冰冷的水底,四肢沉重无法划动,只能透过晃动的、越来越浑浊冰冷的水波,绝望地望着水面之上那个模糊的、喧嚣热闹的世界。
活着,原来这么沉重。
林薇慢慢蜷缩回冰冷的床脚,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脸颊贴上膝盖那粗糙的布料,眼睛干涩得再也流不出眼泪,只剩下火辣辣的痛。胃里空荡荡的,却在翻搅着一种混杂了焦虑、恐惧和绝望的恶心感。
这个逼仄昏暗的小房间,就是宇宙的中心,也是她此刻无法逃脱的囚笼。未来像被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彻底涂黑,望不到一丝光亮。那个在街头曾让她心跳一瞬的男人,更像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星点,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渺小得连萤火的光都算不上。
生活的重压,无声、无形,却在这安静的黄昏,凝成一只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所有挣扎的喉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