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庆不断巩固着大成的拳法境界,同时更加专注于暗劲淬炼技巧的揣摩。
暗劲与明劲迥然不同,其精妙之处在于三点。
劲力内透:力不显于外,而能穿透对手血肉,直接伤及内脏。
松柔发力:看似不用力,实则通过关节节节贯穿释放出巨大的劲道。
可控性极强:可随意调节劲力的深浅、刚柔、快慢,甚至打人如挂画,击飞对手而不伤其表。
而这几天,周院氛围十分古怪。
郑子桥似乎放低了姿态,频繁主动找秦烈说话,试图修复关系。
两人表面上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份曾经一起切磋交流、谈笑风生的关系,已经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隔阂。
罗倩更是连续几天都没在院内露面。
那个曾让无数弟子艳羡的核心小圈子,在短短几天内便分崩离析,令人唏嘘。
因为参与剿匪,并且小有战功的秦烈,这段时间十分繁忙。
前来周院拜访的富商络绎不绝,甚至五大世家的管事也频频登门,都想在秦烈尚未彻底名动高林之前,抢先一步招揽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俊杰。
周院门庭若市,这比此前热闹了许多。
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良,他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对即将到来的武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每日练功结束后,他更是雷打不动地给秦烈开小灶,悉心指点后者的不足。
这一幕幕落在院内其他弟子眼中,羡慕之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这天,陈庆练完拳,踏着余晖回到哑子湾。
一向沉寂的连船区此刻却反常地人声鼎沸,狭窄的水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鱼腥味和压低嗓门的议论。
陈庆心头微沉,快步上前,正看见邻居高叔脸色煞白地缩在人群外围,浑身微微发抖。
“高叔,出什么事了?”陈庆挤过去问道。
高叔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嘴唇哆嗦着:“是…是大春家,小春那孩子,在内城赌坊欠下了天大的赌债,还不上啊.......赌坊的人,凶神恶煞的,比帮派还狠,直接闯进来,把他们一家老小全全给抓走了,太吓人了!大春家......这次算是完了!”
他语无伦次,眼中满是后怕。
周围的渔民也挤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那个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在万宝堂当学徒的小春,竟会染上赌瘾,还惹出这等塌天大祸?
陈庆默默听着,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那日在赌坊外撞见小春被扔出来的狼狈身影,他并非没有劝诫,可惜对方早已深陷泥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黄赌毒,黄真的不算什么。
就在这时,他在攒动的人头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二丫。
她在富商家中做粗使丫鬟,平日几乎住在主家,鲜少回来。
陈庆自己也是整日泡在周院练功,偶尔去巡值,两人自上次小聚后,几乎没再碰过面。
二丫也看见了陈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挤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指冰凉,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阿......阿庆,你看见了吗?小春刚才被打得好惨.....那些人.....那些人简直不是人,太可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四下张望,仿佛那些凶徒还在附近。
陈庆拍拍她的手背,尽量让声音平稳:“没事了,那些人已经走了。”
二丫闻言,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长长吁了口气,但眼神依旧惊惶不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两人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简单聊了几句近况。
从二丫口中得知,梁八斗如今在县衙跟着他三爷,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据说很快就能接替他三爷的刀笔书吏之职,俨然成了哑子湾混得最体面的人。
二丫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向往。
至于李虎,自上次聚首后便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徐芳则更不用说,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二丫与她再无联系。
“我得回去了,”
二丫忽然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日还得起大早回主家上工,耽误不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整理着粗布衣襟,语气里带着点习惯性的小心和忧虑,“若是迟了,老爷怕又要责罚了......”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转身,朝着自家那艘破旧的连船走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
陈庆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丫消失在杂乱的船影间,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方才短暂的交谈,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二丫的变化。
从前那个心直口快、甚至有些莽撞的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说话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甚至言语间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二丫。
那神态举止间,已然浸染了在深宅大院为奴为婢的痕迹,透着一股被规矩和责罚磨平了棱角的卑微。
陈庆心中了然。
富户人家的高墙深院,规矩森严,动辄打骂。
二丫定是在那里面吃了不少苦头,挨过不少责罚,才会被磨砺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世道,连活着都艰难,更遑论保住那点生而为人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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