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河司巡守吆喝着各自散去,有的回了家,有的相约去吃花酒。
陈庆向着家中走去,初秋的晚风裹挟着丝丝凉意。
行至哑子湾时,只见渔民三三两两汇聚在翠花婶家门口,摇头叹息,愁云惨淡。
陈庆上前道:“大春叔,这是怎么回事?”
大春叔重重叹了口气,道:“老刘家的早起去露水市卖腌鱼,回来遭了黑手,鱼钱抢光不说,腿都给生生打折了,人现在还没醒。”
“这阵子打闷棍的瘟神太多,你也当心些!”
这外城不知道藏着多少双贪婪的眼睛。
其中有盗帮,也有不少亡命之徒。
陈庆听到这,微微皱眉,随后没再多说话,转身往自家乌篷船走去。
岸边芦苇丛中,几只水鸟扑棱着翅膀飞起,融入沉沉的夜色。
“娘,我回来了。”
掀开篷布,陈庆褪下汗湿的短衫。
韩氏正就着油灯缝补渔网,粗糙的手指在网眼间灵活穿梭。
“锅里有一些鱼汤。”
韩氏头也不抬地说道。
陈庆舀了碗清可见底的鱼汤,汤里零星飘着几尾小杂鱼。
他喝一口,道:“家里渔网够用,娘你也该歇歇了。“
“现在卖不出去,总有好卖的一天。”
韩氏叹了口气,指节抵着太阳穴揉了揉,“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渔汛旺季,埠头上本该挤满收鱼的商贩,可今年,江里的鱼像是被龙王收了税,稀稀拉拉。”
“如今渔民都吃不上饭了,渔网也卖不动了。”
说到这,韩氏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忧愁。
篷外传来浪花轻拍船身的声音,使得船身轻微摇晃。
陈庆搁下碗,面色凝重的道:“娘,翠花婶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你也要当心些。”
但凡有些门路,谁不想搬进内城图个安生?
可高林县的房价,便是外城一处寻常宅院,也要五十两到几百两雪花银。
至于内城居所,那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寻常百姓绝无染指的可能。
即便是外城那看似寻常的栖身之所,也需耗尽半生积蓄,甚至终其一生也未必能企及。
说到底,还是家底太薄了。
........
翌日。
陈庆照例巡守后踏入周院。
一进院门,便觉气氛异样。
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来,弟子们聚作几堆,窃窃私语声在他走近时又倏然低了下去。
陈庆心中疑惑,面上却平静如常,走向自己练功的位置。
这时他发现往日勤奋的何岩,此刻竟独自坐在角落的石墩上,脸色是失血般的惨白,眼神涣散地望着地面。
“何师兄。”
陈庆走了过去,轻声唤道。
何岩缓缓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声音干涩沙哑:“陈师弟,我突破失败了。”
陈庆心头一沉,强笑道:“气血散了,再积累便是,师兄底子厚......”
叩关失败,此前积累的气血也消耗七七八八,就要重新积累气血。
“这次伤到了根基。”
何岩摇了摇头,道:“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庆喉头一哽,安慰的话都堵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