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村妇紫樱 「山哥，明个儿我要再去一趟迎祥府。」 小羽飘落到院子里，听到紫樱在里屋说话。 和几年前比，紫樱的声音成熟了许多。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他们都吃过晚饭，熄灯上床睡觉.也可能自始至终都没点过灯，也就不用熄灯。 「去找羽姑娘？可确定她回来了，会不会又白跑一趟？」 说话的是她丈夫，听声音也算年轻，大概只比紫樱大个两三岁。 「不管白跑几趟，总要见一见她。好几年没有她的音讯，今次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紫樱声音坚定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男人道。 紫樱迟疑道「山哥你腿脚不便，上次一来一回折腾了两天，这次就不用去了。 我不确定小凤仙有没有回天门镇，但用轻功赶路，早晨出发，晚上能回家。」 小羽闻言，立即激活心之灵眼，用医道秘术检查男人的生死二气。 男人身体倒是很健康，只右腿膝盖骨碎了，是个瘸子。 「我可以骑驴。如今春忙已过，也不怕耽误两天功夫。」男人道：「羽姑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我总得给她磕几个头才心安。」 紫樱似乎有些犹豫，「你走了，大妹和黑娃咋办？几百里路，大人没事儿，两个娃年纪小，受不住。」 「这次不带娃去了，把他们交给咱娘，拢共也没几天。」男人道。 紫樱道：「也行，明早我多烙几块饼，我们一起去。」 话说到这儿，小两口已经无话可说，基本上要睡过去了。 小羽退后几步，到了院子门口，才咳嗽了一声，喊道：「紫樱，你睡了吗？」 「嗖~~」下一刻，一条白影从窗口蹿了出来，窗户架子都撞烂了。 「谁？」紫樱手里还提着一柄柴刀，已不再圆乎乎的脸蛋上有戒备也有疑惑。 小羽笑道：「不错，不错，虽嫁人当了村妇，功夫还没落下。」 紫樱眨了眨眼，手中「柴刀」哐当落下，「天呐，我是在做梦吗？」 小羽往窗纸破碎的窟窿看去，一个男人正拿着弓箭在那探头张望。 「你们家难道还有什麽大敌？反应这麽大。」 「小凤仙，真的是你啊~~」紫樱确认了她的身份，欢呼一声，立即冲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 「啧啧，小凤仙，你长大了，可真好看呢！」 小羽也在打量她。 紫樱当年是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大眼睛，有一点婴儿肥进入红袖坊前应该没有那麽圆润，在红袖坊养了一年竟长胖了。 如今紫樱也长大了，圆脸成了鹅蛋脸儿，眼神倒是变化不大，皮肤略微粗糙，披头散发穿着麻布衣服，依旧显出七八分的颜色。 算是「村花」中的村花。 「我们家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户，哪有什麽大敌？」和当年一样，紫樱很能说，夸了小羽，又立即说：「不过你大晚上，无声无息来到屋外喊我名字，我还以为是山精野怪，在屋外叫我的魂儿呢！ 嘿嘿嘿，咱杜家庄不如天门镇安宁。 山坳子偏僻了些，经常有脏东西从山里跑出来害人。 不过，我不怕他们。 你教我的功夫，我不仅记得，也一直没停止修炼。 如今坐卧行走之间，真气自动运转大周天。 如果留在迎祥府，一定能和羽彤她们一样，成个斩妖除魔的『剑仙子』呢，哈哈哈~~~」 「紫樱，可是恩公来啦？外面又黑又凉，快请恩公进屋。」他男人已穿上衣服，端着油灯走到门口喊道。 「哎呦，我糊涂了，只顾着说话，都忘记了待客之道。」 紫樱一拍脑门，立即拉着小羽往堂屋里走。 进了屋，刚落座，他男人便跪在她跟前，要磕头。 小羽赶忙起身将他拦住，道：「大哥何必如此？我和紫樱从小相识，相互见礼是应该的，可你这样大礼，我怎麽承受得起？」 「山哥」正色道：「羽姑娘不晓得自己施与我夫妻多大恩惠，可我不能不记得。这几个头，你完全受得起！」 紫樱也敛去笑意，认真道：「小凤仙，我明白你不在乎这些虚礼，但你先坐下，让我们夫妻给你磕三个响头，我再慢慢跟你说。」 她将小羽摁回竹编的椅子，和她男人并排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后，两人脸上都露出笑容，仿佛骤然去掉了身上的某些无形压力，人轻快了许多。 「哎呀，忘记还有大妹和黑娃，他们也要磕头！」山哥爬起身，要往屋里走。 小羽又将他拦住，无奈道：「孩子们都睡了，磕什麽头！ 再说了，我今天只是来探望紫樱，不是与她永诀。 今天能来，过两年我还会再来的。」 「那」山哥左右看了看，表情有些局促，「羽姑娘，你和紫樱聊，我去厨房为你烧壶热茶。」 这次小羽没阻拦。 「我原计划下午来找你，在你家吃顿晚饭呢！结果中午和闵神医聊的时间有些长，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对紫樱笑道。 「哎呀，你还没吃饭~~~」 本来紫樱已经搬了个椅子坐到她边上，闻言立即跳了起来。 「唉，你别折腾了。」小羽将她扯了回来，「我早几年前就开始辟谷了。说是吃晚饭，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吃什麽，吃不吃都不重要。」 「已经辟谷，难道你成仙啦？」紫樱眼睛亮晶晶，和当年一样，是纯净的好奇与期盼。 「还没，成为普通的『散仙』，我瞧不上。要成仙，必须是天仙。」 「小凤仙，你真厉害！」紫樱一脸的钦佩。 「我倒是觉得你更厉害。」小羽眼神复杂，「见识过了繁华，依旧初心不改，如今能甘于平淡。」 来找紫樱前，她肯定找羽彤她们打听过紫樱的情况。 不然她也寻不到这个小山沟。 紫樱是从杜家庄卖出去的，那个「山哥」与她算是青梅竹马。 山哥膝盖上的伤，是早年从狼吻下救小紫樱时留下的。 紫樱当年进了红袖坊，也一直在攒钱。 那时小羽以为她攒钱是为了家人也不算错，紫樱老娘还活着。 紫樱寄到村里的零碎银子，一份养活老娘，另一份要给她山哥看腿疾。 她山哥一枚铜板也没花，一直攒着要赎她。 迎祥府之变三年后，柳姑姑信守承诺，将年纪渐长的紫樱放出去。山哥攒下来的钱，又成了如今三间青砖瓦房的「首付款」。 小羽留给红袖坊众女孩的银子，紫樱一文钱也没要。 她自由后，连自己的首饰衣物，都留在「羽凤仙慈善基金」，说是要救更多姑娘脱离火坑。自个儿提着个包裹，立即返回了杜家庄，当月便跟她山哥成了亲。 小两口又奋斗了两年，才将房子盖起来。 羽彤第一次来杜家庄探望怀孕的紫樱时，他们还住茅草屋呢！ 紫樱愣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和山哥的事儿，羽彤她们跟你说了？ 哎，我和她们不一样。 她们都找不到自己的爹娘了。 我去红袖坊时，年纪比较大，已经记事儿了。」 她身子朝小羽倾斜，到她耳边低语道：「我被卖到红袖坊后，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下辈子能再回到杜家庄，再遇到山哥，下辈子一定要嫁给他。 嘿嘿，结果不用等到下辈子，小凤仙你直接帮我完成了两辈子的梦想。 你说我还有什麽不知足的? 天门镇的确繁华。 可天门镇最繁华之地，就是我们一直想要逃出去的清水湾，是红袖坊啊！」 小羽轻轻点头，「自己最喜欢的，才是最好的。你是对的。」 紫樱和「杜青山」（山哥）不是新婚燕尔。 他们成婚好几年了，「大妹」都快四岁（虚岁），能提着小瓶，去村口打酱油了。紫樱眼中依旧有清澈的幸福，而不是麻木与哀怨，说明她过得很快活。 这就够了。 「羽彤她们都改名字了，你为何还叫『紫樱』？」她好奇道。 紫樱道：「我想你们都记得我，一直记得我。 反正杜家庄的人都晓得我经历过什麽，我和山哥都不在乎。」 顿了顿，她又咧嘴笑了起来，「而且我原本的名字太难听了，我娘现在还喊我『丫蛋儿』呢！我叫她喊我『紫樱』，她说拗口，改不过来。」 跟紫樱聊天，比跟黄寡妇唠嗑家长里短还要轻松。 小羽跟她说了大半夜。 期间山哥几次送来茶水与糕点——他现做现蒸的红枣米糕。 得知小羽还没吃晚饭，他又煮了一锅面汤，里面放了腌蒜苗和腊肉，味道还不错，小羽吃了两大碗，紫樱也跟着吃了一碗。 山哥倒不是「家庭煮夫」，往日依旧是紫樱负责家里的饭食。 不过是山哥的命比紫樱更苦，爹娘早死，只能早早学会做饭好吧，紫樱命也苦，两人不相伯仲。紫樱爹得病，留下一两七钱银子的「巨债」，撒手人寰。 小紫樱被抓去抵债，老娘把眼睛都哭瞎了。 小羽和紫樱在堂屋说话的时候，山哥一直待在外面的小厨房里，没回去睡觉。 两女表现得都很自然，因为她们都明白今晚并非常态，不需要客套。 到了午夜时分，小羽站起身，道：「你让山哥回去睡觉，我们到外面逛逛。」 紫樱疑惑道：「三更半夜的，外面有什麽？你要是累了，我在厢房为你铺一床棉被。你不睡，也能打坐休养。」 小羽笑道：「我要检验一下，这几年你的剑术可有长进。」 浑黄灯光下，紫樱的神情有些恍惚。 当年在红袖坊，小凤仙也是每次回到红袖坊，都会检查她的功课。 有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小静轩。 「好，我们去后山。」 两刻钟后，后山的竹林边缘，小羽盘膝坐在火堆边，紫樱收剑归鞘，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笑道：「应该比你想的要好一点吧？」 「比预想中的『村妇紫樱』好不少。看来嫁人后的这几年，你并没荒废剑术。」小羽点头道。 紫樱像当年一样，做了个孩子气的瘪嘴动作，「只是比『村妇紫樱』好？我的内功和剑术已臻化境，日常行走坐卧间，也在运转太极长春真气。 切菜炒菜丶劈柴打猪草丶耕田割麦，都融入了《葎草剑法》。 有时候我还跟山哥上山打野猪丶野狼。 只斩杀的山精野怪，都有四头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