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很大,敲打着屋檐,大师的声音都模糊了。
雨天山路不好走,看样子是赶不回去了,展行卓便说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去。
晚膳后,青凌先回了厢房,琢磨什么时候去跟御史夫人见一面。
——曹御史夫人也下不了山。
桃叶进来了,摆着难看的脸色说道:“姑爷下山去了,鸣鹿也走了。他们走的时候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把我们留在这里,真过分。”
桃叶只看到了背影,展行卓冒雨冲下山,鸣鹿一手拿了雨伞,另一只手抱着蓑衣追上去,最后面跟着的人就是前来传消息的下人。
她连上前问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姚青凌一愣:“下山?”
她看向窗子,外面的雨并未停下,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展行卓冒这么大的雨下山干什么?
桃叶说:“那边来了个家仆,不知道那王少夫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那边,说的是帽儿巷。
青凌嘲弄一笑,并不在意,也不担心展行卓走夜路有什么危险。
他就算从山上滚下去,也是为了周芷宁,她内疚什么,担心什么?
他不在,正好,她不用避着人去找御史夫人。
青凌披了件斗篷,去找御史夫人。
刚走出院子,听到外面一片杂乱声。
几个沙弥跑得很快,嘴里说着什么拿棍子。
险些撞到青凌。
“少夫人,别出去,外面流民作乱冲上山,我们正要去护寺!”
沙弥快速说完,拿着棍子冲出去了。
内外院子中间一道圆形拱门,有几个武僧守在那儿,他们不让内院的香客出去冒险。
“女施主,我们寺院能够保护你们的安全,还请回去等候。”
他们落了锁,不再允许进出。
桃叶紧张地揪住青凌的手臂,惊恐的看着关闭起来的院门:“小姐,真的有流民!他们、他们怎么这时候攻上山来了!”
姚青凌被她抓得手臂一阵钝痛,但她也十分紧张。
之前她建议展行卓,将周芷宁送去郊外庄子,展行卓就说有流民……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流民竟然在京畿重地汇成了流匪!
曹御史夫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见到青凌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凌把流民作乱的事情说了。
“……临近清明,好多权贵来寺里上香祈福,添香油钱,还有设请斋宴。寺里的银子、准备的食物堆成山,就成了流民盯上的东西。”
永宁寺的斋饭出名,平时一桌就要上百两银子,节日时期要五百两,听说还有竞拍的。
青凌在国公府时,听德阳大长公主说过。
但展国公府是清流,并不参与此事,所以青凌没见识过斋宴。
“但只怕,那些流民盯上的,不止是那些银子……”姚青凌紧锁眉心,忧心忡忡。
曹御史夫人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青凌目光沉沉:“今日大雨,寺里留下的香客众多。其中不乏你我二人一样的官府夫人,富商家眷。他们若围困起来,将我们当成人质,便可索要更多的赎金。”
“如果只是赎金也就罢了,可是曹夫人,您想想,他们是因为什么变成流民的?”
御史夫人脸色一沉,攥紧双拳:“黄河决堤……贪污案!”
“对,贪污案……那些流民觉得朝廷对那些犯案官员的惩罚不够,无法平息他们的愤怒。那我们这些官员家眷……”青凌的声音沉缓艰涩,“只怕就成了他们泄愤的对象。”
那些流民,多少是失去了家园的;多少是失去了亲人,天人永隔的。
他们一无所有,无家可归,在新的地方又不能找到活路;官府为了本地的太平,驱赶他们。
他们失去了希望,没有活路。
所有的愤怒叠加在一起,让他们铤而走险,愿意为之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