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内,那场由一张令牌掀起的风暴,终是以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长老等人,面色如土,被弟子搀扶着离开了这座让他们蒙受奇耻大辱的殿堂。
他们离去时,那怨毒而不甘的视线,死死钉在谢清寒与顾剑辰并肩而立的背影上。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谢清寒那不问缘由、不讲道理的偏袒,更输给了顾剑辰那步步为营,直击人心的手段。
消息,比风传得更快。
“宗主为护首席,独对满殿长老!”
“魔道逆贼的铁证,竟成了仙尊亲赐的战利品!”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昆仑宗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年轻弟子,尤其是天枢峰一脉的女弟子们,无不将此举奉为神仙师徒情的典范。
她们眼中的谢清寒,不再只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不可攀附的仙道至尊,更是一位可以为弟子撼动整个宗门的、最完美的师长。
她的威望,在弟子辈中,不降反升,攀至顶峰。
但在那些老成持重的长老与执事眼中,谢清含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为了一个顾剑辰,她彻底站在了整个长老会的对立面。
她正在亲手斩断自己的根基,将自己推向孤立无援的王座。
通往天枢峰的白玉阶上,寂静无声。
谢清寒走在前面,顾剑辰落后半步,跟随着她。
一路行来,遇到的所有弟子都远远避让,躬身行礼,却不敢抬头。
那些复杂的,混杂着崇拜、敬畏、嫉妒、非议的念头,在空气中交织,却不敢靠近他们分毫。
终于,天枢峰主殿那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谢清寒抬手一挥,一层又一层无形的禁制落下,隔绝了内外天地。
殿内,再无第三个人。
暖玉铺成的地面光可鉴人,四角的香炉里升腾着凝神的清香,气氛却比戒律堂的万年玄冰还要压抑。
那股在归途中被强行压下的死寂,此刻,终于被打破。
谢清寒转过身,那双总是盛着万年冰雪的凤眸里,此刻翻涌着后怕、怒意、心疼,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为何要行此险招?”
她的声音,不再是宗主不容抗拒的敕令,而是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柔软。
“你可知,方才在殿上,若我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你便会万劫不复。”
顾剑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算计与疯狂。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从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心神俱疲的少年。
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因为……”
他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脆弱,也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偏执。
“弟子想知道,在师尊心中,弟子和那整个长老会……孰轻孰重。”
这句话,像是一根最轻柔的羽毛,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不偏不倚地,搔刮在谢清寒最敏感的那根心弦上。
什么宗门清誉,什么长老威逼,什么天下人的非议,在这一句带着点撒娇、带着点委屈,又带着极致试探的话语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那颗因后怕与愤怒而紧绷到极致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软化了。
化作了一汪春水,只剩下满溢的心疼与……被全然依赖的、疯狂的满足。
他是在向她确认,确认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谢清寒再也忍不住,她朝他走近一步,伸出手,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抚上他的脸颊,安抚他所有的不安与脆弱。
她的爱,本就该是这样,将他所有的棱角磨平,将他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而,就在她温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