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子登基,佟家最好的情况就是回盛京苟延残喘,最坏……被新君寻了错处,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你这会子能以国公福晋的身份,站在我面前言说配不配,是皇贵妃仁慈,不曾与佟家计较过去。” 景嫔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僵住的赫舍里氏,“等新君继位,你,你的夫君,你的儿子,怕是连入宫朝拜都不配。” “我今日所说,是佟家唯一的机会,婶婶确定,要替佟家的子孙选一条绝路?” 不,她不能,赫舍里氏刚才的气愤瞬间被抽空,一屁股软软坐了回去,脸色煞白听景嫔耳语。 不像赫舍里氏,还为盛京受苦的女儿挣扎一番,佟国纲和佟国维兄弟得知景嫔传出来的话后,片刻不曾犹豫,将鄂伦岱和隆科多叫到书房,商讨该如何助皇贵妃一臂之力。 佟家的男人都比赫舍里氏清楚,帮皇贵妃,就是与太子作对。 可太子登基,佟家作为先皇母族,可能不会死,但索额图一脉也绝对容不下他们风光,荣归盛京都是奢望。 与之相反的是,只要太子被拉下来,那个位子四阿哥和十五阿哥都争得。 佟家从龙,下一朝总归还有生出佟家血脉阿哥的机会。 佟国纲对佟国维道:“嫔主儿跟皇贵妃交好,此事由大房来牵头,你我往后就是四阿哥的助力。” 他又看了眼鄂伦岱和隆科多,“至于你们兄弟两个,往后以十五阿哥马首是瞻!” 鄂伦岱和隆科多利落应下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们都懂。 鄂伦岱大大咧咧道:“回头我就多纳几房妾,隆科多你也是,咱多生几个小崽子,十五阿哥才两岁,哈哈珠子和十五阿哥福晋的位子还空着呢。” 他阿玛和佟国维:“……”倒也不必这么拼。 隆科多猛点头,拼一拼也行! 将嘻嘻哈哈的鄂伦岱和隆科多撵出去,佟国维才严肃了些。 “大哥,内务府的水深不可测,尤其是在宫外,咱们家也有些牵扯,给景嫔一些证据,面子上说得过去就行了,在皇上表态之前,咱们还是别全交代出去……” “不必等。”佟国纲打断佟国维的话,斜睨他一眼。 “就你小子心眼多,我闺女和皇贵妃要是蠢的,婉莹也不会去盛京。” 要投诚,就得拿出诚意来。 “嫔主儿有句话没说错,这是咱们家唯一的机会,若抓不住,往后佟家就等着走下坡路吧。” 比起心计,更擅长打仗的佟国纲确实没有弟弟深,可论起对大方向的把握,佟国维却完全比不上佟国纲。 见兄长坚持,佟国维虽有顾虑,却也没再反驳,扭头就交代下去,让人把佟家这几年捏在手里的证据,趁复选进行的时候送到景嫔手里。 直到复选结束,康熙从暗卫那里得到消息,胤礽一直在澹宁居名为闭门思过,实则暗暗赌气,并没有什么动作。 方荷这边也只顾着要拔牙的啾啾,天天带着胤袆,想法子哄啾啾开心,丝毫没有动作。 赵昌来御前禀报的时候,颇为胆战心惊。 暗卫最根本的职责是保护皇上的安危,在宫外为皇上处理一些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事。 论起查探消息,除非是得到‘天’字令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宫里的太监们消息灵通。 可这‘天’字令也不能经常用,否则声势浩大,总有叫人察觉行踪的时候。 次数多了,就不叫暗卫了,更会引发朝臣的恐慌和反弹。 康熙对此倒是不意外,只轻笑着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只一枚棋子,就将原本呈包围之势的白子吞下去大半。 “一个两个倒是都跟朕玩儿起了兵法,由着他们去吧。” “你盯紧外头的风向,与太子和皇贵妃有关的消息,不可传出宫去。” 赵昌松了口气,立马低头:“嗻,奴才明白了。” 反正就是里头打破了头,到了外头也还得是和风细雨,一片安宁。 皇贵妃和太子的争端,仅止于宫里。 巧的是,胤礽也在下棋,不过他执了白子。 棋盘上白子和黑子各占半壁江山,白子稍稍落后些却攻势汹涌,黑子按部就班逼近却后劲不足。 徐宝从外头进来禀报:“太子爷,内务府送鲜果子进园子的太监传来消息,与直隶巡抚次女私定终身的那个学子,人已经进京了,就住在北外城的客栈。” 胤礽倏然落下一枚白子,落后的棋子立刻就变了局势,只差一步合围,就能吞掉大半黑子。 他笑着抬起头:“各地的秀女还有多久入京?” 徐宝躬身:“礼部说,五月底差不多也就到了,回头会安排在四处学院里进行终选,六月中入宫准备殿选。” “直隶的秀女应该五月中就能入京。” “嗯,那就把那人的住处,传到阿布凯次女的耳朵里,等他们跑的时候,叫凌普在外头安排人给他们行些方便,其他的事不必多做。” 徐宝含笑应下,满脸钦佩看着自家主子。 他们家主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也太聪明了些! 直隶巡抚伊尔根觉罗阿布凯,是大福晋的分支堂伯,也是如今伊尔根觉罗氏的族长。 一旦伊尔根觉罗氏之女因为女子学堂,有机会逃跑,甚至堂而皇之跟个汉人私奔……消息传开,大阿哥两口子就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就算皇贵妃把女子学堂抬高到天上,秀女因选秀改制得以私奔,满朝文武也绝对会群起而攻之,此事连皇上都无法坐视不理。 徐宝出去后,胤礽笑吟吟起身,站到窗边修剪新得的万年青盆栽。 窗扉半开,初夏的阳光照在他玉白的脸上,映得一分轻松都变成了三分愉悦。 他纵着索额图在御花园动手,而后又屡次气急败坏,幼稚地报复,连兄弟们都以为他被汗阿玛宠没了脑子。 选秀改制后,他因为方荷受封皇贵妃坐不住,跟索额图合谋犯蠢,也合情理。 汗阿玛觉得他所作所为不符合储君所为,一而再地敲打他。 他直接拒了索额图继续捣乱的意图,勒令他什么都不许做,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闹点小脾气也很正常吧? 即便方荷不信他会就此罢休,这么多事加在一起,也肯定会小觑他,最多将目光都放在他和索额图身上,等着他们的后手。 胤礽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眸底却带着阳光都照不透的锋锐冷意。 他用手中剪刀,毫不犹豫剪掉一枝长得格外好的枝丫,给盆栽留下些许残缺。 他是太子啊,太子怎么能太完美! 汗阿玛年纪越大,他这个太子越蠢,才越能叫汗阿玛放心不是吗? 可包括汗阿玛在内,都忘了他也曾被先生们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