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说再多都是浪费唾沫星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去御前伺候。 至于方荷不想出去当值,两人刚才也想过,但看方荷这样儿,又丢在脑后,出不出去她说了可不算。 反正是个不中用的,她们要蒸脸的时候,叫她在外头顶一会儿就是了,还敢拒绝不成? 方荷听两人又凑到一边嘀咕奔前程的章程,半句风凉话都无,唇角微微勾了勾。 在酒店行业从事跟麻烦沾边的岗位,唱作念打本事都不小。 只要能解决麻烦,卖可怜算什么。 要是被顾客或上司差评,半个月的绩效工资就没了,想想荷包,人均影后一点不稀奇。 但下一刻,她抹掉额角沁出的冷汗,小脸儿又有些发苦。 好家伙,果然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先前她还是想当然了。 后世服务行业都有非常完善的流程,不可能因为一次服务就有什么机会,要开卷得看履历学历和社畜程度。 可这儿是封建王朝,紫禁城里真正的主人就那么几个,主观性导致的变故太多。 她一改先前往御前奔的想法。 真不小心被康师傅看到眼里,成了旁人的拦路石,就她这种没有靠山的,分分钟叫人剥皮抽筋,骨头渣子都熬了油。 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换条路就是了。 方荷眼神落到水壶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的水蒸气上,若有所思提着壶,安静放到刻漏那边的案几上。 几步路的功夫,就有了新思路。 宫里最多不是主子,是宫女。 连太监都要退后一射之地,毕竟那些娘娘身边的得意人要贴身伺候,太监也不方便。 是女人就爱美。 宫女不能描眉画眼,穿红戴绿,最多扎头发用根红绒绳,过年过节地涂点唇脂都是恩典,想美都没地儿美。 方荷有招啊! 她上学的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拼了命打工也只能把生活费赚出来,想买化妆品和好看衣服是想屁吃,只能想方设法自己滴哎歪。 想保养,自制面膜和美白中草药丸必不可少。 想化妆,素颜妆的水粉做起来其实没那么难。 想看起来好看,衣服小细节设计了解一下? 越想方荷越觉得靠谱,走群众路线比往主子身边儿凑安全多了,还不少挣银子。 行事低调一些,等到了时候,托请便宜姑爹抬抬手就出去了。 * 她心下大定,立刻就准备开始忙活。 首先得考虑的是启动资金,总得先做点样品,当孝敬送到能带货的人手里。 方荷数了数手里的七钱银子并二十铜板,多少雄心壮志都没了。 就这点钱,还不够买一种草药。 进了三月没过几天,方荷领到了月例。 因为休息了好几日,她只拿到手一两五钱银子。 方荷把五钱银子拿出来,忍着肉疼把一两的小银块塞进秦姑姑手里。 她可怜巴巴看着秦姑姑,眼角含泪,“秦姑姑,我姑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您知道她的东西去哪儿了吗?”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我旁的也不要,想留点她的旧物做个念想。” 原身这些年交上去的银子,总得看看能不能要回点儿来! 好几年下来,秦姑姑也基本了解芳荷的性子,知道她不是个敢胡思乱想的,必然是真想留点念想。 这叫她向来严肃的面容都柔和了些,眸底闪过怜悯。 “徐嬷嬷得的是痨病,东西都叫敬事房拿去烧了。” 方荷:“……” 那银子就指不定落谁口袋里,保管一个铜板都拿不回来了。 略算了下这些年大概交上去的银子,方荷真切地捂着心窝子,抹着泪儿浑身萧索回耳房。 呜呜原身留给她的银子,白花花的,近百两银子啊…… “芳荷姐姐?嘿!”有人拍了拍方荷的肩。 “想什么呢,喊你也不答应,魂儿丢啦?我跟你说这样可不好,回头要是冲撞了主子,叫人发现指不定是要吃板子……” 方荷吓了一跳,接着叫眼前小太监唐僧一样的念叨,打断了悲伤情绪。 来人是乔诚的干儿子,叫魏地生,听说是他娘在地头上打了个滑一不小心就生出来了,才有了这名字。 原身记忆里,这小子也没这么能念叨啊。 她赶紧打断魏地生的话,“你这是打哪儿来?” 魏地生拍拍自己的额头,“干爹知道你今儿个不上值,吩咐我请你过库房那边说话。” 方荷微微挑眉,她这便宜姑爹可不是个热情的性子。 原身刚入乾清宫那会儿,碰上乔诚收拾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面无表情拿着竹挠子就打得对方皮开肉绽,自此一直很怕乔诚。 说来也怪,原身入宫后,徐嬷嬷和乔诚对原身都不冷不热,只每个月叫原身去徐嬷嬷的配房一回,拿点子绣活儿做。 其他时候,三人见了面也不怎么说话。 这位姑爹怕不是要接徐嬷嬷的棒,正好发了月例,让她上交? 方荷想了想,还是跟着魏地生走。 银子她自然不想交,但也不能一点不交,还是得把关系维持住,否则碰上事儿只能麻爪。 * 穿越后,方荷根据原身记忆才知道,敬事房不是举个绿头牌的盘子往皇上跟前一戳就完事了。 跟内务府打交道,掌管乾清宫乃至东西六宫无主的宫人,杂事礼节、调补巡察、外库钱粮,火烛关防等都归敬事房。[注] 敬事房首领大太监是顾问行,底下还有宫殿监正侍两人,管着六个负责具体差事的副侍总管。 乔诚是负责外库钱粮收核发放的副侍总管,发月例的就是他手底下的太监,所以方荷才能足数将月例领到手。 否则凭原身的性子,月例早叫人克扣没了。 快到库房时,方荷小声问,“今儿个乔副侍不是应该忙着吗?” 魏地生嗐了声,讨喜的小圆脸满是骄矜。 “不过发放月例罢了,哪儿就用得着干爹忙活了,底下那么多吃干饭的兔崽子干吗使……” 方荷:“……”知道了知道了,师父别念了! 魏地生念念叨叨将方荷带到了库房西北角的倒座房里。 进门就见乔诚坐在小兀子上,面前摆着张方几,上头摆着一盘酱牛肉并细口大肚儿的银壶。 微弱的酒香从桌前传出来,显然是正享受呢。 方荷:“……”宫里头牛肉可不好得,敬事房这日子也太潇洒了。 呜呜,她都快一个月没吃着肉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混上这种日子哟。 “来了,坐。”乔诚不是个话多的,可能话都叫干儿子说了。 “伤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