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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边看水况的时候没站稳,掉了下去。” “河上那么多船在挖沙,把河底挖得到处是深坑。水又急,一卷就下去了。他们在河上捞了两天,旁边的船也帮着找了,没有捞到人。” 栾也看着他,没能说出话。反而是樊青看起来比他平静一些。 “我妈当时在船舱里,听到消息直接晕过去了。醒过来就跟着他们找人,好几天没睡觉,拉也拉不走,待在船头往水里看。” 说到这儿,樊青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才接着开口。 “本来一直有人看着她的,那天那个人进船舱想给她拿点吃的,再转头,人就不见了。” 第14章 栾也以前因为工作去过东南亚一带,在缅甸和越南采风。对他而言,记忆里最多的是灿烂的阳光,浓郁的香料,湿热的气候,以及密密麻麻的椰树。空气里好像永远弥漫着热烈、嘈杂、混乱、散漫。 他或许也途径过樊青所说的那条河流的某一个分支,见过它的水流像时间一样数年如一日安静的流淌,最终汇入广阔的湄公河。 没有人知道那里埋葬过一对年轻夫妻的命运,像两滴雨落在河流。 “是因为……”栾也开了个头,没说下去。 “不知道,没人看见。” 樊青转过头看着他。 “奶奶和我说是意外,她太久没睡觉了,那段时间刚好下了雨,船很晃,水流很凶。” 或许是虚弱的身体和恶劣的环境,让她在船晃动的一瞬间没能抓紧。 或许是其他原因,但是他们都没有说。 樊青不知道为什么又重复了一遍:“我奶奶说是意外,她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丢下我。” 顺着樊青的目光看出去,窗外阳光很好,透过玻璃,能看到高高低低的村落和远处连绵的山。 穿过村落翻过山,回溯十多年的岁月。很久以前,一个女人站在船头,脚下汹涌的河流吞没了她的丈夫,千里之外是她年幼懵懂的孩子。 在那一瞬间作出选择的可能是她,也可能只是命运。 没有人知道。 “他们俩不在以后,船老板来过我家。那年行情很差,他买船的钱还欠别人五十多万。给我奶奶磕了三个头,赔了一些钱,又拿了点金子抵钱。” “钱花光了,金子还放着。去年生日的时候,我奶奶说把它给我,我没要。” 樊青的讲述很平和,转过头看栾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窗外吹进来的,宁静的风。 看到栾也表情太过凝重,樊青反而坐直了点,注视了对方几秒。 “没事吧你。”樊青说。 “我——”房间里稍微凝固的空气流动起来,栾也顿了顿,有点想笑。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没事。” 讲完那么一大段话,樊青嗓子好像又有点哑,他端起杯子把剩下的水喝完,再开口时声音好多了。 “那个时候太小了,对他们俩……只有一点印象。后来的事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 “她经常和我提我爸妈。” 栾也有些意外地看过去,片刻之后,他问:“提他们什么?” “……挺多。” 樊青不知道栾也为什么突然想听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奶奶叙述的一大堆故事里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说我爸小时候特别皮,经常被她打。我妈和我爸一个班,结伴一起去上学。我爸老不写作业,每天早上就在路边上蹲着抄我妈作业,被我奶奶逮住了,一顿骂。”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栾也还是听笑了:“你呢,抄过小姑娘作业吗?” “没有。”樊青微微叹了口气。 栾也不太信,还是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后来两人家里条件都不好,他们辍学打工,结婚。说他们当时是村里感情最好的小夫妻,每天干活都要挨着,一天种不了三分地。” 樊青扭头,栾也注视着自己,听得挺认真。 他回忆几秒,接着说:“还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他俩可高兴了,取名就取了半个月,后来还是选了个最简单的,好养活。” 樊青,郁郁青青,像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树。 “不简单。”栾也说,“挺好听的。” 樊青笑笑:“我奶奶说我眼睛和长相都像我爸,都挺——”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页?不?是?????ǔ???ε?n????〇?????????c?????则?为????寨?佔?点 他顿了一下,栾也帮他接下去:“都挺帅的是吧。” 樊青清清嗓子,错开目光继续往下说。 “我妈从小到大都特别活泼直爽,人又聪明,村里没人不喜欢她。要不是我爸长得帅……” 樊青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栾也跟着乐了半晌。 背后是窗外涌进来的阳光和风。栾也坐在椅子上,他想象着,或许也是在这样的阳光里,一位老人平和的,毫不避讳的和年幼的孙子提及他父母的童年与青春,爱情与孕育,生命和死亡。 栾也想起了自己在雪山上和对方说起要找个地方等死,对方严肃的神情。 他大概明白了,因为父母的意外,特别是母亲无法探寻的离去,樊青是忌讳别人提到死亡的。 但那不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恰恰相反,那是他对生命的尊重。 “我姑姑有时候会劝她别和我说这些,怕我听了难过。” “不会吗?”栾也问。 “刚开始会。”樊青抿了抿嘴,又飞快松开。“但如果总是不敢提,我对他们的记忆永远都是三岁时候,一个模糊的……影子。” “听多了以后,就会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 所以现在的樊青能够这么坦荡的,平静的讲述这些听起来对普通人有些坎坷的经历。 因为过去十年来每一次讲述所拼凑的父母,不再是三岁时候两个模糊的影子,不是课本上学的一个名词的概念。 是没来得及陪伴,但聆听过的,依旧完整的爱与生命。 “……挺好的。” 栾也把头后仰靠在椅子上,整张脸浸在阳光里。樊青看到他眼睛闭上了,睫毛被光线在脸上拉长纤长的倒影。 “挺好的。”栾也又重复了一遍。 “我也很久没见过我妈了。” “因为留学吗?”樊青问完,又发现不对劲。留学这么久了,栾也都能跑到云南,回去看自己妈妈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为我早恋,惹她不高兴了。” 樊青一愣,没明白栾也说的是玩笑还是真的,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栾也说完直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了,走吧。请病患吃饭。” 樊青被他的想一出是一出搞得有些无奈,被他一说又想起来了。 “病着呢。”樊青指了指桌上的药,“算了吧,传染。” 这时候栾也已经走到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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