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棒稳定的白光,像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剖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幽蓝。脚下是彻底瘫软的鬼灯菌丝,失去了活性后,如同死去的水母皮,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噗叽”声,溅起星星点点的、迅速黯淡的幽蓝微尘。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麻痹香气早已散尽,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混合着潮湿泥土和金属锈蚀的沉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喵……介味儿……越来越像铁胖身上内股子老铜臭了……”妙妙趴在孙锐肩头,碧绿的猫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着深入,那些巨大蘑菇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外围那种千奇百怪的鲜艳伞盖,而是变得愈发巨大、统一。粗壮的菌柄如同支撑穹顶的巨柱,灰白色的伞盖低垂,边缘厚重,呈现出一种古老岩石的质感。伞盖下方,流淌的光纹不再是活跃的幽蓝或紫红,而是变成了缓慢流淌的、如同凝固青铜液般的暗金色光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洪荒气息。
“汪!锐姐!前面!有东西!好多!硬的!凉的!还有……还有铁锈味儿!倍儿浓!”阿牧跑在最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警觉地竖起,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被巨大蘑菇菌柄遮挡的阴影深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示警呜咽。
孙锐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硬的?凉的?铁锈味儿?在这片活着的菌毯核心,出现这种东西,本身就透着诡异。她握紧了口袋里的紫色晶石,另一只手攥着手机,屏幕上是15%的稳定能量显示。“铁胖同志?”她看向身旁沉默的巨人。
铁胖那巨大的岩石头颅微微转动,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了幽蓝的微光和巨大的菌柄屏障,锁定了阿牧示警的方向。它岩石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悸动?“……熟悉……的……气息……心石……很近……但……不对……”
“不对?嘛不对?”孙锐追问。但铁胖没有回答,只是迈开沉重的步伐(咚…嘎啦…),加速朝前走去,覆盖着青铜甲片的岩石身躯撞开低垂的、散发着暗金光纹的巨大菌丝藤蔓。
孙锐、妙妙、阿牧和步履蹒跚的符咒粽子赶紧跟上。
穿过几株如同上古神庙石柱般的巨大蘑菇,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仿佛是菌毯世界的尽头,又像是被强行嵌入这片生命之地的一块巨大伤疤。
地面不再是绵软的菌丝,而是坚硬的、布满裂纹的黑色玄武岩。在这片岩石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山”?
不,那并非自然的山峦。而是由无数巨大、扭曲、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堆积而成的庞大废墟!断裂的青铜巨柱斜插向幽蓝的“天空”,上面爬满了同样黯淡的暗金色菌丝脉络。破碎的铁皮如同巨兽的鳞片,层层叠叠地堆积着,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细小菌类。巨大的齿轮、轴承、不知名的管道如同巨人的残骸,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相互倾轧、冻结在时光里。整座废墟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铁锈、陈年机油和一种……巨大的、凝固的悲伤气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座金属废墟的四周,在那坚硬的玄武岩地面上,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无数的雕像?
不,不是雕像!
那是一只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犬!
它们完全由暗沉的青铜铸造而成!姿态各异:有的昂首向天,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咆哮;有的低伏身体,呈现出扑击的姿态;有的则安静地蹲坐,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但无一例外,这些青铜犬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盔甲般的灰白色岩石外壳!那岩石外壳与青铜犬身结合得极其紧密,甚至能看到岩石外壳下隐约透出的青铜轮廓,仿佛这些青铜犬是被活生生地包裹、石化在了这里!
它们如同沉默的军队,守卫着中央那座巨大的金属废墟,又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冻结在此的牺牲品。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千万年。
【卧槽!青铜兵马俑(狗版)?!】
【这场景……悲壮得想哭……】
【金属废墟是啥?飞船残骸还是上古机械城?】
【铁胖的心石在里面?锐姐小心啊!】
几只文鳐鱼弹幕鱼从菌丝中钻出,肚子里的弹幕也充满了震撼和紧张。
“汪……”阿牧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青铜石犬,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本能的警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同类的悲伤?他不安地在孙锐腿边蹭了蹭。
“喵……介是……殉葬坑吗?”妙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内股子悲伤味儿……就是从介些石狗身上发出来的……还有内堆破铜烂铁……”
符咒粽子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它眼窝里的磷火前所未有的明亮,缠满布条的手臂抬起,指向那些青铜石犬身上岩石外壳与青铜结合处流淌的、极其复杂精密的暗金色共生纹路,又指向中央金属废墟表面那些巨大、扭曲、仿佛承载着某种规则的金属裂痕和符文烙印,沙哑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共生……束缚……痛苦……凝固……时间……规则……被……扭曲……烙印……强大……的……力量……残余……记录……必须……记录……”它又开始在身上徒劳地摸索不存在的记录工具。
铁胖巨大的身躯矗立在青铜石犬群的外围,它那空洞的眼窝缓缓扫过这一尊尊凝固的守卫,最终定格在中央那座巨大的金属废墟之上。它岩石摩擦般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浓烈的悲伤和……一种奇异的共鸣:
“……我的……士兵……我的……堡垒……都……沉寂了……心石……在……呼唤……”
它的目光最终锁定了金属废墟底部,一个被巨大断裂齿轮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那洞口边缘流淌着最为浓郁的暗金色菌丝光纹,仿佛是整个共生网络的能量汇聚点,也是那悲伤气息的源头。
“心石在里面?”孙锐指着那个洞口问道。
“……是……”铁胖的回答带着一种归乡般的急切。它迈开沉重的步伐,就要朝着洞口走去。
“等等!”孙锐一把拉住铁胖巨大的岩石手指(入手冰冷坚硬),“铁胖同志!您看看介些狗兄弟!它们介模样,像是欢迎咱进去的吗?万一有机关咋办?”她指了指周围那些姿态各异的青铜石犬。
仿佛是为了印证孙锐的担忧,就在铁胖靠近最外围一尊低伏着身体、做出扑击姿态的青铜石犬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转动声,从那尊石犬内部传来!
紧接着,覆盖在青铜犬身上的灰白色岩石外壳,如同干裂的泥块般,簌簌剥落!露出了底下暗沉发亮的青铜犬身!那青铜犬空洞的眼窝里,猛地燃起两簇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原本凝固的扑击姿态瞬间“活”了过来!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只有金属摩擦的嘶嘶声),后腿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玄武岩被踏出细密的裂纹!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暗沉的青铜闪电,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扑铁胖的岩石膝盖关节!
“小心!”孙锐惊呼!
铁胖反应极快!巨大的岩石手臂猛地向下一挥,覆盖着青铜护腕的拳头如同巨锤,狠狠砸向扑来的青铜犬!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花四溅!
那青铜犬被铁胖恐怖的力量直接砸飞出去,翻滚着撞在远处另一尊石犬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令人惊骇的是,它的身体只是凹陷了一块,并未碎裂!落地后,它晃了晃脑袋,眼窝里的幽绿鬼火更盛,再次低伏身体,发出无声的威胁嘶鸣!
而更可怕的是,随着那声撞击和机括声的响起,如同触发了连锁反应!
咔哒!咔哒!咔哒……!
整个玄武岩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青铜石犬群内部,同时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转动声!
覆盖在它们身上的灰白色岩石外壳如同雪崩般纷纷剥落!一尊尊暗沉发亮的青铜犬从石化的沉睡中苏醒!空洞的眼窝里燃起幽绿的鬼火!昂首咆哮的、低伏欲扑的、蹲坐守卫的……所有的青铜犬都“活”了过来!它们无声地转向入侵者,密密麻麻的幽绿“目光”如同鬼域的星辰,死死锁定了铁胖,以及它身后的孙锐等人!
一股冰冷、肃杀、带着浓烈铁锈和死亡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空间!
“我滴个亲娘咧……”孙锐脸色发白,看着眼前这成百上千苏醒的青铜犬大军,感觉腿肚子都在转筋。这阵仗,比刚才的菌毯暴动还要吓人!
“汪!好多狗!坏的!香的……不对!是锈的!凉的!”阿牧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伏低身体,发出充满敌意的咆哮,但面对如此数量的“同类”,它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恐惧。
“喵!介回捅了狗窝了!”妙妙也炸了毛,“铁胖!你认识路!快想办法!”
符咒粽子则完全被激活的青铜犬身上的能量纹路吸引了,它指着那些犬身上流动的暗金色共生光纹(此刻变得更加明亮活跃)和关节处复杂的青铜机括结构,激动得语无伦次:“……活……了!……共生……驱动……机巧……纹路……完美!……防御……模式……全开……记录……必须……”
铁胖面对苏醒的犬群,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覆盖着青铜甲片的岩石手臂张开,做出一个守护的姿态。它空洞的眼窝扫过那些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只剩下冰冷敌意的“士兵”,岩石摩擦般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怆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退下……我……回来了……”
然而,它的声音并未唤醒这些青铜犬丝毫的记忆。回应它的,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青铜狂潮!
“吼——!!”(无声的金属咆哮)
最前排数十只青铜犬同时发动了冲锋!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四足踏在坚硬的玄武岩上,发出密集如雨的“哒哒”声,如同死亡的鼓点!锋利的青铜利爪闪烁着寒光,无声地撕裂空气,从四面八方扑向铁胖巨大的身躯!目标直指关节、腰腹等未被青铜甲覆盖的岩石本体!
“铁胖!”孙锐急得大叫!蚁多咬死象!就算铁胖再硬,也架不住这么多青铜犬的围攻啃噬!
“吼——!”铁胖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这次有声!岩石摩擦的巨响!)!巨大的岩石手臂横扫而出,如同攻城巨木!轰!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青铜犬扫飞出去!坚硬的青铜身躯撞击在后面的犬群和金属废墟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但更多的青铜犬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它们如同灵活的跳蚤,利用同伴的身体作为跳板,跃上铁胖的手臂、肩膀、甚至试图攀上它的青铜头盔!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抓挠、撕扯着岩石和青铜!刺耳的刮擦声和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火星如同烟花般在铁胖庞大的身躯上不断迸溅!
铁胖奋力挥动着手臂,巨大的脚掌狠狠踩踏,每一次攻击都能让几只青铜犬变形、倒飞出去!但它庞大的体型也成了靶子,越来越多的青铜犬如同附骨之疽般挂在它身上,疯狂地攻击着岩石的缝隙和青铜甲片的连接处!灰白的岩石碎屑和黯淡的铜锈不断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