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暗处的裴迁终于现身,还保持着开枪的动作,腰背挺得笔直,即使是在敌人显露出弱势时,他也不肯暴露自己的虚弱。
他双手持枪才能保证方才那一枪的后坐力不至于把他掀翻在地,就算孙濯已经被打掉了手里的枪,他仍然不敢松懈,压抑着发颤的声音对周悬道:“离他远点!”
这个人太危险了,面对一个已经起了杀心的人,他很怕对方再有任何对周悬不利的举动。
“不,不……别走!”
孙濯哀求着,用他那血淋淋的手拉扯着周悬,感受不到疼似的,“阿悬,你别走,别……”
周悬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没有再为孙濯刚刚那些乱他心绪的话而恍惚,他立刻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后撤几步跟孙濯拉开距离。
三角形的站位使得他们之间保持着微妙的稳定性,周悬抬起沉重的手,将枪口指向了孙濯。
他还没有下定伤害朋友的决心,过去的事暂且不论,这个人是职业杀手ed已是板上钉钉的真相,在明知孙濯可能对裴迁不利的情况下,他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孙濯,我们的事先放在一边,等你冷静下来,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你好好聊聊,现在我想谈谈ed这个身份,你愿意……”
孙濯激烈的咳嗽打断了周悬,他捂着受伤的右手,怨愤地看向裴迁,“阿悬,为什么你会站在他那一边?他跟我明明是半斤八两,你能纵容他的恶行,却不能容忍我的过错吗?”
孙濯扶着残垣断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踉跄着朝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曾经我根本不敢奢求渡鸦这个身份,这辈子能留个全尸我都要谢天谢地,可是那枚出现在我家信箱里的硬币给了我希望,让我看到了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他翻着外套的里怀,这举动让两人都绷紧了神经,然而他并没有拿出他一向喜欢使用的液体炸//弹,攥紧的手犹豫了许久,向裴迁抛出了一枚沾了血的硬币。
硬币在空中翻滚着,打着旋落在地上,转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血染的鸦雀映着朝阳,这场面实在讽刺。
“这一枚来自齐格手下的毒贩樊铎,杀死他的那天,他在奥斯卡酒吧的后场跟我碰了头,在不知道我也是竞争者的情况下雇佣我除掉他一个麻烦的老主顾,我先是偷到他的硬币,制造混乱暗杀了他,可就在我想弄点动静趁乱逃走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你,阿悬。”
孙濯转头看向周悬,受伤的手无力地垂下,声音微弱:“你不该被牵扯进这些事的……”
“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借着烧焦在弃车里的男尸脱身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的?”周悬不敢回想那时自己的绝望,他只想知道真相。
“在你们从鸦寂山回来的时候,詹临主动联系了我。”
孙濯向后退了半步,佝偻的脊背尽显老态,“我参与了对他的审讯,他借机把消息传给了我,透露了他‘坤瓦’清洁工的身份,要求我协助他执行任务,他说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当年曾经卧底的警察,威胁我如果不配合,他就把你的情报传回组织。”
孙濯总是在被周悬牵绊,这让后者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影响了他,那人明明可以不被牵扯进这暗潮,可以让这份虚假的平静再持续些日子——即使他并不知道那样是对是错。
“我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身份帮他做事,所以我们演了那出绑架的好戏,我提前找了个替死鬼在医院留下血样,事后用他的尸体脱身,在詹临去十安县的几天里一边做着他交代的事,一边收集着渡鸦硬币……我还是很需要这份能帮我逆天改命的特权,但是在事情完成之前,詹临就死了,被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