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不敢去看纸上的文字,一旦翻阅,与凌迟无异。
他的身体本能地在抗拒重复性的伤害与疼痛,他就像一只被恐惧驯服的猛兽,画地为牢,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周悬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咬着牙坐起身,在裴迁最惶恐无助的时候,将他拥进怀里,摸索着从他手中拿走了信纸。
“我来替你看,好不好?愿不愿意相信我?”
裴迁没有回话,周悬能感受到他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
许久,那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如果是周悬来看,至少他可以将一些尖锐的真相转化成温和的话语,不让那人被刺伤流血。
“在这封信里,王业自称是你父母的朋友,事发当天,他收到了你父亲的求援电话,说是想托他将你们两兄弟暂时带到别处去,王业依照约定赶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正巧看到你母亲被害的场面,为了救出还年幼的两个孩子,他放火引起混乱,想趁乱带走你们,渡鸦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信里,王业形容渡鸦是个年轻又有气质的人,一声令下就能让不打算服从对方命令的他僵住,也正是因为渡鸦的出现,王业才保住了一条命,两个孩子也没有被清洁工带走。
“渡鸦命令清洁工离开现场,又让王业去报警,等王业回到现场时,幸存的两兄弟已转移到安全区域,直到听到警笛声,不想被牵扯进案子的王业才离开了现场。但他始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事后声称是受他们父母之托收养两个孩子,当时负责办理案件的江寻提出采集他指纹进行对比的要求,查出他就是报案人,隐瞒了曾到过现场这件事的王业自然而然成了警方怀疑的目标,也失去了收养两个孩子的机会。”
于是两个孩子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家庭,各自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经过调查,王业洗清了嫌疑,此后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个孩子的情况,适时给予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人帮助。”
见裴迁嘴唇微动有话想说,周悬停在了这里,耐心等着他的反应。
裴迁迟疑着,几次欲言又止。
“我好像……记得这样一个人。”
他从记忆深处搜索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印象里的男人高大,年轻,清瘦,面对他总会报以歉意的苦笑。
“小时候,放学路上总会在转角处遇到一个男人,有时候他会给我几颗糖,有时候是些小玩具,他总是穿着西装,拎着一个皮质的文件包,站在老旧的巷口,显得格格不入。”
他想起自己与王业是有过交集的,但他却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单方面忘记了那人。
“我那时候不想太早回到充斥着暴力和烟酒味的房子,所以总会在外面待到天黑才会回家,那个男人常陪着我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冬天天冷,他会找个僻静的小店看着我写作业,还会给我辅导语文和英语,但数学就不行了,他说他很不擅长理科,要我好好学习,以后才能逃出这个地方。”
“是王业吗?”周悬小心地问,怕触碰了那人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