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都是女儿,从前明珠没有被找回去的时候,家里要为她操心。 为了她,三年前寄羽还错过了一展锋芒的机会。 晚上入睡前,陈家夫妇房中夜话。 “明明松意也比寄羽小,可怎么换了她跟去,我这心就一下子安定下来了呢?”陈母将丈夫脱下来的外衣挂好,一边把袖子抻平整,一边忍不住说道。 陈父坐在床边泡着脚,在初秋的凉意里用热水泡一泡脚实在是舒服,他听了妻子的话,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我们松意在京城长大,从来都很有主见吧。” 有她跟去,也不用担心儿子住得不好,更不用担心他像从前一样,容易在关键时刻倒霉。 沾着妹妹的福运,总是能够化险为夷,平平顺顺。 陈母挂好衣服回来,给他去倒洗脚水,越想越觉得丈夫说得对。 大概就是因为知道女儿有主见,在她身边又总有好事发生,所以他们才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不光是他们,跟陈家兄妹住在一个院子的几名学子,也很快察觉到了跟陈松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好处。 他们带出来的书童跟长随虽然办事伶俐,但在厨艺上却没有什么天赋。 可这一次跟着副山长出来,他们能带一个下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谁也不能像独自出门时一样,前一个书童,后一个厨娘,再带几个丫鬟。 毕竟他们是来考试的,不是来享受的。 这群读书人,想要他们自己下厨更不可能。 这样一来,想要吃点什么,就要花钱到外面去买。 而随着开考的时间一天天临近,状元巷里空置的房子全都租了出去,客栈房间也全都客满了。 人一多,想要买到好吃的食物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们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五脏庙,于是颇有些怨气。 这时候,他们就发现,同窗的这个妹妹做饭真的很有一手。 每日清晨她出去一趟,给她兄长买早食回来,然后顺带买些菜。 之后除了傍晚去洗衣,便不再出去。 她做的菜虽然家常,卖相看起来不如外头的酒楼精致,但却香得很。 他们试过一回等不到自家下人买饭回来,饿得头昏眼花。 出于同窗情谊,陈寄羽邀他们来一起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从那以后,他们就惦记上了陈松意的手艺。 于是试探着请求她,在给她兄长做饭的时候,也给他们做一份。 他们每日交固定的伙食费,她做什么他们吃什么。 她要出去采购,他们的长随跟书童都随她使唤,不必她去提那些重物。 几人提出来的时候,本来没觉得陈松意会答应,因为她看起来就是被富养着长大的。 而且,她的兄长又是他们的同窗。 作为妹妹,要她给他们做厨娘的活计,被富养着长大的姑娘性子要是差一些,只怕要当场翻脸。 可没想到的是,陈松意答应了。 接过银子的时候,少女看上去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个院子里住的差不多都是出自陈桥县的学子,只有一个是临县的。 不过他在书院上学的时候跟陈寄羽同舍,并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松意这段时间看过他们,审查过他们的性情,甚至看到了他们几个这次谁能考上,确保了兄长身边再没有郭威那样的不安定因素。 都是不错的人,只给他们几个做饭,她并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 她数了数到手的银子,对着哥哥一笑,然后对几人道:“诸位学兄既然放心将这事交给我,那我一定会办得妥帖,叫你们都吃好。” 她进过学,启蒙也同他们一样,学的是四书五经,叫一声学兄并不突兀,“按照我跟兄长每日伙食份例,加上你们书童跟长随的份额,这些银子也还是有剩的——” 有人嘴快道:“剩下的自然就归你。”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怼了一肘。 他才有些后悔,这样不就是真拿她当厨娘了? 要感谢她为他们张罗,当然是要等乡试结束之后,再认真地备一份礼。 结果她的反应又叫他们意外了。 只见陈松意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这次带出来的钱不多,兄长若是考上,参加鹿鸣宴还有诸多应酬,少不得要做两身新衣裳。有了这些,我就不必再烦恼要去同谁借了。” 听了她的话,几人这才明白,为何她方才接过银子时会松了一口气。 下一个升起的念头就是——这姑娘果然是寄羽的亲妹妹。 他们兄妹两个都是一样的,从来不掩饰家中积贫,也完全不因此而自卑。 在书院的时候,陈寄羽就是靠给书院做事、抄书来度日。 每月考试拔得头筹,得到嘉奖,银钱都是寄回家里。 两年多时间,他一直是两身袍子,洗得发白 ', ' ')(' ,饮食上也极为苛刻对己,整个人高大却瘦弱。 近一段时间,他的生活才变得稍微好起来。 作为亲近同窗,他们隐隐知道,是他的亲妹妹回来了。 而且又有神医途经陈家村,治好了他们母亲的病。 他们家里这才稍稍宽裕了起来。 为此,几人对提出请求,请她帮忙做饭也就不那么不自在了。 在背后还一起商量了一下,定下了等乡试结束之后要怎么答谢他们兄妹。 对陈寄羽能够中举这件事,他们毫不怀疑。 若不是运气不好,早在三年前他就该考中了。 迟了三年,他的实力只会更加深厚。 这一届的两省解元,说不定就有机会落在他们书院呢。 …… 几人对陈松意全然信任托付,还提前商量好要如何答谢,陈松意也绝不敷衍。 她接手厨房之后,每日三餐从不重复,中间还有茶点。 他们的书童跟长随沾了光,也是单独开饭,不用吃剩菜。 没过两日,隔壁的两个院子就都知道了,不由得朝他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但是羡慕归羡慕,陈松意不可能把所有人的伙食都担下来。 只有副山长跟书院教习还能每天尝到这边送过去的点心。 陈松意很忙,她忙的程度,并不比院中这几个在做最后冲刺的学子轻松。 除了做饭,她还要专注于自己的修行。 容镜说过,她现在学会了那四道符术,一般情况下就足够用了。 个中的妙用则要她自己揣摩,自己去发掘。 还有《八门真气》,她的修习也不能停下来。 只是出门在外,要用金针刺激辅助,就没有药浴这个条件。 时间不等人,所以她回归到了最初的金针刺激法。 以金针入体,刺激经脉穴道,开始第三层的修行。 至于那卷羊皮,她带在身边,暂时没去动用。 贪多嚼不烂,打开它固然有可能学到其他的术,但容镜在潭边说的话她也记得。 所以不到符术与《八门真气》竟全功,不到非不得已,她不打算去动。 程明珠死了,这道夺运换命术就缺了一个环节,而且又还有一年多时间才到最后期限。 所以陈松意也暂时没去管还在昏迷中的刘氏。 箱笼到手后,她只用朱砂污了那两个娃娃跟系在它们中间的线。 那盒血朱砂原本要作为证物呈上去,但风珉担心这东西再被有心人利用,于是也扣下转到了她手里。 桥头镇与她有关的事,大概就是如此画上了休止符号。 时间就这样一日一日过去,在忙碌中,仿佛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八。 八月九日,三年一度的秋闱正式开考。 两省学子汇聚于此,参加乡试的人数比往年多了三分之一。 这一届江南贡院的考生将近七千人,超出了许多人的预计。 原本往届考生都是在八月八日晚出发前往贡院,四更天开始点名,今年却是二更天就开始。 所有人都再三检查过考篮,确定没有什么缺失,便出了门,在巷中集结。 然后提着灯笼,跟随副山长和书院教习,一起前往乡试考场。 长街上,人头涌动。 前往贡院考试的考生跟送考的人摩肩接踵,成了一条灯火长龙。 沧麓书院一行由副山长跟书院教习带队,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是由书童、长随提着考篮相送,陈寄羽则与众不同,由亲妹妹护送。 街上的人太多了,哪怕有高大的长随跟机灵书童护着,大家都还是被挤得东倒西歪。 想到陈寄羽还要照顾他妹妹,怕是自顾不暇,副山长便对教习道:“你去一趟,把他们兄妹唤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