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家丁将刘卿珠捂着嘴带走,李恪川才去门前开了一条缝,看了李朝靖一眼。 只见李朝靖已经被饿得很老实了。 可他却还在摆弄那一堆破烂玩意儿。 李恪川:“阿娘,不要真把阿爹饿死了。是儿子对不住他,听说若不是我的事,阿爹也不会如此。” 一想到此,李恪川的眼里盛满痛楚。 他是个不孝的儿子。 等他好了,他绝对会一改从前,再重新支撑起将军府来。 只是这将军府,不知究竟还能被称作将军府几日? 李恪川的心里亦是无限苦涩起来。 若不是珠儿那场大火,将军府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来…… 他到今天才彻彻底底明白过来,真是那把火,才毁了将军府的一切啊! 这一刻,李恪川又将所有恨意,转到了刘卿珠的身上。 好像只有如此,他的心里才能痛快几分…… 将军府。 李卿落跟着南宫狄练了武后,浑身是汗。 于是她又回自在居沐浴梳妆了一番,这才准备出门。 已是春日,李卿落早已脱掉厚重的皮毛斗篷,如今就穿着夹棉的薄袄,浑身清爽了不少。 为了方便行事,她只梳了一个简单高马尾发髻,绑了鹅黄色的发带,几根小辫子,就要出门时却见南宫狄在院外等她。 李卿落:“师父?您可还有什么事要找徒儿?” 南宫狄直起身来:“走吧,师父陪你走一遭。” 李卿落:? 南宫狄素来有些高冷,教李卿落武功时也是不苟笑,几乎一板一眼的,是个很严肃的人。 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金陵,自来了这些时日,除了出去找自己那两天,听说一步也没有踏出过秀丽将军府。 好像来此,就只是为了教李卿落功夫这件事而已。 他今日要跟着自己出城去? 李卿落还挺意外的。 莫不是,是祖母不放心,所以派他来保护自己? 李卿落赶紧谢道:“那徒儿今日就麻烦师父了。” 到了大门口李卿落再看着至少十个嬷嬷要跟着自己去城外这一趟,着实震惊了一场。 祖母这……究竟是不放心自己,还是不放心肃王殿下? 呵、呵呵…… 李卿落身后的雀儿还背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除了那双男鞋,还有李卿落这段时日又画的几张兵器图样。 主仆二人爬上马车,南宫狄自己骑马,吴泉赶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将军府。 等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张嬷嬷就带着退婚书,还有先前曲家送去李家的聘礼,又浩浩荡荡的去了曲家…… 城外,西山亭。 李卿落没想到这西山亭的景致如此美。 月落西斜,黄昏照山影。 孤雁独飞,虫鸣凄落远。 李卿落的心里不由发出感叹来。 没想到,每日坚持读书写字,终有一天她也能出丑的卖弄两句。 不过,景色再美,也有肚子饿的时候。 李卿落一行人就在亭子里支起一个锅架来,然后把半路从珍馐酒楼里带上的酒菜都摆了出来。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辣锅子就‘咕咚咚’的煮起来了。 李卿落把所有嬷嬷们都喊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也互相不嫌弃的热热闹闹吃起来。 正吃的热火朝天呢,追雨竟不知何时来的。 南宫狄听见了异常,一筷子向一旁射去,追雨飞速躲开,那筷子便狠狠钉在了柱子上。 追雨:…… 如今李姑娘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自己都险些难以招架刚才那一招! 这人,看来是个高手啊。 追雨连忙大喊:“姑娘救命,是我呀!” 李卿落这才发现他来了。 “咦?不是还没到时辰吗?追雨郎君,你一个人来的?” 李卿落还端着碗,碗里堆了满满一碗的肉和菜。 追雨看的口水直流。 李卿落问他:“吃吗?” 虽然追雨很想加入,但他还是稳重的先握拳咳了一声:“姑娘,王爷请您去一旁说话。” 肃王已经来了? 这亭子里满满当当挤着自己的人,此处确实已不太适合谈话。 原本大家是打算吃饱就撤的,没想到肃王殿下会早到。 李卿落连忙看向师父南宫狄:“师父,那徒儿去去就来,您们慢慢吃着?” 南宫狄微微蹙眉。 他虽然早有耳闻这肃王的名声,而且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约在此处见面甚是不妥,但他这个半路来的师父也并无多管徒儿之事的意思,只是在那四方的宅子里待得太无聊,所以今日就是跟出来随便散散心的。 于是,他也只叮嘱了一句:“多加小心,有事喊为师。” 李卿落笑着欠身见礼:“师父放心吧,跟着殿下落儿会很安全。” 说完李卿落就跟着追雨走了。 南宫狄则好奇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 传闻中那肃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可为何落儿对他会这般信任? 落儿瞧着也并非单纯到会随便信人的性子,难道这肃王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残酷暴戾的杀神? 追雨很开心。 姑娘刚刚是夸殿下了吧? 她觉得跟着殿下很安全呢! 瞧吧,一个随身的人也没有跟上来,自己挎着个小包包就来了。 殿下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回去后,自己一定要在殿下耳边念叨念叨,到时殿下一定会高兴的多吃半碗饭! 追雨迈着轻快的步子,带着李卿落到了崖边的一座小亭。 世人只知这西山上最有名的亭子,就是刚刚李卿落他们吃锅子的那座西山亭了。 正处山腰林间,可看余晖美景,晚霞薄雾。 但其实,在山崖边还有一座很老很旧的小亭,在此处可观整个金陵城。 李卿落被眼前金陵城的夜色美景所震撼。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李卿落忍不住赞叹:“原来金陵城的夜景,竟不输白日分毫。” 段容时:“听说你们在吃锅子?” 李卿落:…… 李卿落:“殿下该不会还未用饭吧?” 追雨在一旁疯狂点头。 若不是姑娘带着一群人在那亭子里吃锅子,殿下一定就出现了。 姑娘也是的,来见殿下还带那么多人就算了,吃锅子也没给殿下准备一份儿。 李卿落赶紧走过去,在凉亭坐下将背上的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芋泥糕来。 “殿下,这是民女今日自己早起做的,您若不嫌弃,还有不讨厌这芋泥味道的话,不如尝尝?” “对了,民女特意只放了一点点糖。” 亭子外还烧着一堆火。 段容时本来坐在亭内的阴影处,听到李卿落此话,他的整个人才逐渐露在光明之下。 他看着她掌心摊着的芋泥糕,伸手取了过来。 追雨本想说,殿下可要试个毒? 但他觉得,若是自己此时跑出去煞了风景,可能又会吃板子。 于是赶紧捂着屁股,带着一帮人识时务的撤了下去。 等段容时吃下一块芋泥糕后,李卿落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殿下,这是您的鞋,民女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今日也一道还给您吧?” 段容时看见李卿落又从那包裹里摸出一双鞋来,瞬间全身顿住。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另外几块芋泥糕,顿时胃口全无。 “李卿落,你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才让李卿落惊觉过来。 “哎呀!我、我给忘了殿下您……平日里……素来喜好干净又洁癖。对、对不住,民女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民女,平日里就粗枝大叶的,只觉得您这鞋子干干净净又没有异味,完全忽略了殿下会膈应此事。” “都怪民女。殿下您快别吃了!” 李卿落伸手就要将段容时手里剩下的糕点都拿回来,却被段容时高高举手避开。 他将糕点全部一裹,然后塞入自己怀里。 “既已送出,便没取回的道理。” “就当你欠本王的……” 哪知李卿落由于太着急抢回来,竟然重心不稳的朝着肃王栽了下去! 段容时本可以瞬间抬手将她扶住,却鬼使神差的按住了冲动,仍由李卿落栽入自己怀中。 肃王是坐着的。 李卿落这一栽,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不说,还差点就坐在他身上。 李卿落瞬间全身凝固……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段容时的脸。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着火了。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她今晚接连出错,这会儿整个人都被臊的抬不起头来,正想赶紧起身,谁知却又被肃王抬手一把将她背给按住不能动弹。 “别动。” 他低声说着,用另一只手将她头上的一片翠绿的落叶取下。 段容时:“今晚可是李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的,这可算是李姑娘轻薄了本王?” 李卿落这才赶紧撑着他双肩起身,不争气的结结巴巴起来:“殿、殿下恕罪,民女并非有意轻薄殿下的!殿下若要责罚,民女无话可说。” 她连忙蹲跪下去。 段容时看她如此慌张模样,忍不住扬唇一笑。 只是怀里瞬间空落落的,不由有些失意。 “愚钝至极!” “罢了,这回便饶了你。” “但若再有下回,本王可要报复回来。你知道本王是个一向心眼儿小,睚眦必报,从不吃亏之人。” 肃王说完也并不想李卿落继续为难,便让她起身了。 李卿落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赶紧将怀里的玉佩掏了出来递给段容时。 “殿下,您可识得这块玉佩?” 谁知段容时一看李卿落手心里的这块玉佩,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