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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寿宴(1 / 2)

这一晚,南廷玉以池塘杂草腐叶遭蚊虫为由,命人将池水清干,众人一直忙到深夜,池塘才见底。

次日,郁娘起身,坐到梳妆台上,正纠结该给裴老先生换什么礼物时,忽然发现昨日丢了的那块的“玄”字玉,竟然安好无缺出现在梳妆台上。

她还以为眼花了,拿起玄字玉仔细看着,竟真的是它。明明昨日它不见了,怎么又莫名其妙出现在梳妆台上?

她百思不得其解,以为是自己忙糊涂了。

裴老先生的六十大寿本打算自家人小聚一下,但他的一众徒弟们张罗着要为他大操大办,且如今郁娘为未来太子妃,他也算是未来的国丈,皇家有意为他抬高身份,便打算借着寿宴为他彰显地位。

惠娴皇后将寿宴一事交由郁娘来操办,算是对郁娘的一个历练,将来郁娘入主中宫的话,大大小小的宫廷盛宴,都得学会操持承办。

她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只需要宅在后院的无名通房,现在她为太子妃,代表的是太子的脸面,甚至是国家的脸面,是故,她必须走到众人面前,学会八面玲珑、甚至是舞弄权术、掌控人心。

而对于宫中女眷,宴会也是能彰显权力和身份、惩罚奖励、拉拢威慑旁人的一个常用手段。

郁娘也知惠娴皇后的用意,遂抽出来一部分时间专注忙着寿宴的事。

南廷玉看她亲力亲为的模样,心中很是吃味。

马上他们就要成亲了,她却对婚礼上的各项事宜不甚在意,倒是对裴老先生的寿宴尤为上心。她的世界里,在乎的人在乎的事那么多,偏生就不能多他一个。

南廷玉心情乏闷,一直闷到寿宴这日。

朝中的一众权贵们几乎都携着女眷而来,大臣们围住南廷玉和裴元清寒暄,女眷们则围着郁娘。

现在没有人再纠结郁娘到底是不是曾经的郁奉仪,因为经过中秋节宴会一事,所有人都看出来郁娘已经坐稳东宫太子妃之位。

“裴姑娘今日的妆容可真好看,清纯中又带着一点小俏皮。”

“是啊,这妆容与裴姑娘身上的粉色长褂也很配,娇嫩如花,当真是‘芙蓉不足佳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郁娘被一众女眷簇拥讨好着,她们的热情劲让她几乎招架不住,费了好些力气才应付住她们,将人都安排妥当。

徐妙兰也来了,只不过没有像旁人那样立即围上来说话,见郁娘得了空,她才摇着罗扇,走上前,笑眯眯道:“如今还适应吗?”

郁娘俏皮摇摇头。

徐妙兰继续道:“往后久了,你自然就适应了……”说着,徐妙兰凑到跟前,手中罗扇向着远处指去,郁娘顺着看去,看到几个打扮得优雅端庄的妇人。

那几个妇人此刻正在偷偷瞄郁娘,见到郁娘的视线,吓得忙转过身去。

“有些夫人和你打好关系,便是想着将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能顺顺利利将自家的女儿送入长乐宫。”

郁娘收回视线,笑道:“倒是难为她们了。”惠娴皇后本意要为南廷玉再纳一良娣,两奉仪,但后来不知怎地被南廷玉给拒绝了,没再提这事。

这群世家倒是不死心,竟还想着从她这边下手,想来在外人眼中,她们觉得太子不肯纳妾是她“善妒”的缘故。

徐妙兰小声叮嘱着话:“难为是小事,毕竟现在只是赔着笑脸,将来就有可能一步登天,所以这群人盯你盯得紧。你要狠下心,别被人轻易忽悠了。”

郁娘笑笑:“事不由我,她们就算把我给忽悠了,也不一定能成功,关键还是要看太子殿下的意思。”

说着,郁抬起头,视线隔着半空望向南廷玉,没曾想南廷玉也正在看她。那道沉沉目光复杂而内敛,仿佛杂糅了万般爱意。

郁娘收回视线,心道,南廷玉能不能一辈子不纳妾,她无法确定,不过至少最近这几年他应该没这个心思,他现下对她还新鲜着。

爱而不得,总是能让人牵肠挂肚,甚至是肝肠寸断。

人们不会珍惜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总想追寻那些已经渐行渐远或者遥不可及的东西。

徐妙兰常听荀世子说太子的事,所以知晓太子和郁娘之间的事,她调侃道:“太子对你,自然是一片赤诚。”

郁娘见她打趣,便也打趣道:“其实我有一事一直很好奇,妙兰你为何没有与太子在一起?”

徐妙兰罗扇轻扬,悠悠道:“实不相瞒,早些年惠娴皇后挑选太子妃时,便在我和宣若薇之间犹豫,后来,是我主动放弃的。”

郁娘顿时来了兴致,睁着眼,静待她说下去。

徐妙兰借着罗扇遮掩,小声与郁娘道:“太子这人,旁人觉得温润儒雅,可我却觉得他骨子里桀骜不驯,固执偏执,不是我所能降服得住,我还是适合找个像阿逸那样容易拿捏的清闲世子。”

郁娘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他确实如你所说的这般……”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裴元清的声音忽然窜进来,吓得郁娘忙住口。

裴元清看她心虚的模样,笑着道:“你们在这里聊天,可把太子和荀世子急得不行,他们二人频频向这里张望,和大臣们说话都说得心不在焉。”

徐妙兰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自家夫君露出个脑袋,鬼鬼祟祟向这边张望,这副模样瞧着很是滑稽好笑。她无奈摇头,向裴元清道了贺,寒暄过后便朝荀世子而去。

殿中一众大臣和女眷几乎都已来齐,瞧着时间也该开席。

郁娘笑道:“父亲,今日你是寿星,你也快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话落,她作势推裴元清进殿,却恰好与迎面而来的宣明朗撞见。

宣明朗清晰听到郁娘口中的那声“父亲”,眼神不由复杂看向郁娘。

郁娘猝不及防和他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上视线,霎时,她脚下如长了个根,动弹不得。这是她第二次遇见宣明朗,上一次是在中秋宴上,当时并未有精力看他,如今却是真正仔细看着他。

他眉目温和儒雅,气质俊朗潇洒,身上又自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气息,便是现在这副模样,也能将许多女子迷得晕头转向,更何谈二十年前。

难怪鱼沉壁丢了女儿,会立即找个假女儿冒充也要稳住自己宣夫人的地位。

宣明朗看着郁娘的面庞,心口莫名苦涩:“琳琅。”

郁娘收回飘远的思绪,眼色平静看着他:“宣大人,按照礼仪,您还是应该唤臣女为一声裴姑娘较为适宜。”

宣明朗闻言,神色一顿,面上浮出难堪之色,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周遭有人围过来,止住了声音,没有多做停留,和裴元清说了些官场上的话,让小厮送上礼物,便转身离开了。

他现下被削去一半权力,夫人畏罪自杀,女儿暂押狱中,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官情纸薄,朝堂上后宅中少不了阴阳怪气,是故,能不听闲言碎语便不听。

边上有人道:“没想到宣大人竟还会亲自来为裴老先生贺寿……”

“是啊,本还以为因为中秋节的事,两家生了嫌隙。”

裴元清捋着胡子,笑呵呵打岔过去,他一出现,殿中气氛热闹许多,祝贺词连绵起伏响起,寒暄完,一众大臣和女眷按照位阶坐下来吃酒。

本来依着礼仪,太子该在高座之上,但今日太子却把高座的位置留给裴元清,选择和郁娘同席而座,此举也算是彰显了裴家父女二人的地位。

殿中大臣和女眷们见状,对裴元清和郁娘越发殷勤讨好,整个寿宴郁娘都在各种吹捧声中度过,最后寿宴结束,郁娘还被几个贵女拉着,嚷嚷着说想要认她做姐姐。

她笑着与她们话了告别,等转过身看向南廷玉,才发现南廷玉闭目靠在椅子上,脸色微红,似乎被人灌醉睡着了。

一旁的荀世子也喝得醉醺醺的,徐妙兰一脸嫌弃扶着荀世子离开,荀世子则盯着徐妙兰的侧脸,傻憨憨笑着。眼中爱意彰明较着。

郁娘走到南廷玉身前,正想喊醒他,下一瞬,他却突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拦腰抱到大腿上。

殿中还未走完的宾客本来慢吞吞的,见状,吓得迅速溜走。

南廷玉埋首到郁娘胸口上,声音哑哑的:“琳琅,孤头疼。”

这句话一瞬便将郁娘带回了曾经的回忆中。

他以前喝醉酒,头也会疼,她不理睬他的话,他就跟个孩子似得,一直嚷嚷头疼,嚷得人受不了。

“既然头疼为什么还要喝酒?”

“孤不想扫兴……”

南廷玉蹭了蹭郁娘胸口,郁娘怀疑他是在占自己的便宜,正欲发火,忽然听到他低声道:“明天,你陪孤去看母后,好不好?”

“明天进宫是要做什么?”

“不是进宫,是进皇陵。”

郁娘本想要起身挣扎,闻言,动作顿住。

“进皇陵,看孤的母后,孤早就想带你去见母后,可惜那个时候在如意寺遇到了刺客,没有看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郁娘想起来,三年前南巡路过阆中城时,南廷玉执意要她一同跟着去如意寺,她还曾在心中埋怨过他,若不是他的无理要求,她也不会遇到刺客。

原来他那时是想要带她去见先皇后……

先皇后是在生下南廷玉之后去世的,皇家对外说是难产而亡,民间却传言先皇后是被姚家逼死的,是故,死后骨灰不得入皇陵。在姚家覆灭后,先皇后的骨灰才葬入皇陵,得以安息。

南廷玉喃喃:“母后刚生下孤,便为了保全孤而自戕,孤终其一生都无法报答她,但孤想着,她若是有在天之灵,一定会为孤找到心爱的女子而开心,也一定会想见一见你……”

郁娘垂下头看着他,他此刻闭上眼睛,靠在她怀中,神情中似有落寞,她缓慢道:“好。”

南廷玉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他的前半生就像是一叶孤舟,一直迎着尔虞我诈,劈波斩浪。在遇见她后扎了根生了须,有了自己的家。

即使这段关系是他用卑劣的手段威胁而来的,但还是忍不住要索取更多——希望能得到她的心,希望能做她的家人,不愿意和她只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天家夫妻。

他想,漫漫人生,终是能有时间有机会让她看到他的真心。

四周早已无人,唯有他们二人被酒宴过后的狼藉包围着。

她没说话,安静看着他。

他像个孩子,缠着她,磕磕巴巴说了许多话。那些话基本都绕不开萧重玄,想来萧重玄是他心中最大的坎。

“琳琅,孤不比他差。”

他呢喃完这句话,在她怀中沉沉睡着。

郁娘一愣,想着他说的这话,目光有些复杂,那么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原来有朝一日也会放低身份,想要去跟别人一较高低。

可惜,她和他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与萧重玄无关。

·

因着是去皇陵,郁娘今日穿着素净的衣裳,鬓间挽了个发髻,未戴任何簪饰。南廷玉打扮得也很素净,玉冠挽发,清爽干练。二人这次的皇陵之行,并未大张旗鼓,带了安公公和几个侍卫随侍。

皇陵位于城郊的清覃山下,马车穿过石板小道和葱郁树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由白玉石铺作的台阶从山脚一路向上蔓延,仿佛穿云破月,不见顶端,两侧白色陵墓在阳光的照耀下,大气宏伟,如落入云海的宫殿。

几个守陵人欲抬着滑竿送南廷玉和郁娘上去,南廷玉只让郁娘坐着,他要步行上去。

郁娘见状便下了滑竿,陪他一起拾阶而上。

南廷玉眼中瞬间流露出浓浓的感激,忍不住握住郁娘的手,似乎想要说什么,郁娘先道:“殿下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先皇后觉得我无礼罢了。”

“母后若有灵不会怪你的。”

郁娘没再吱声,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袖子中十指交缠,身后安公公等人则眼观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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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抽回手,试了几下没有成功,索性由着他。他比她在前一步,携着她上台阶。她体力不行,一路走走停停,待上到陵墓时已经过去一盏茶时间。

守陵人在一旁领路,这里葬有乾朝四位皇帝,穿过一座座建得如宫殿般华丽宏伟的陵墓,来到最后一座陵墓,也是最新的一座,这是南筠之为自己准备的陵墓。

陵墓左侧供奉的是先皇后祈飞雪的骨灰,右侧空位想来是为惠娴皇后留下的位置。

郁娘见状,心道,皇帝倒是会享齐人之福。

南廷玉点上两根立香,置入香炉之中,向先皇后的牌位跪拜。

“母后,儿臣带她来了,相信您一定也会喜欢她。”

说着,南廷玉侧目看向郁娘的脸颊,“儿臣以前只想着权势和利害,做过许多糊涂事,伤了她,如今大仇已报,平生唯一所憾,便是曾经对不住她。明日是儿臣和她的大喜之日,儿臣心里很开心,但也很惶恐,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赎罪,让她原谅儿臣。”

郁娘忍不住转身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在先皇后面前说他们之间的事。

“若是可以,儿臣愿尝她所尝之苦,受她所受之伤,一一还清所有过错。”

明知道这可能又是南廷玉的讨好手段,可是郁娘闻言,心中还是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她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南廷玉又说了些话,郁娘心思飘远,并未听进去,待她收回心思,听到他如话家常一般和先皇后聊着他这几年的所经所历。

末了,他道:“惠娴母后十分照顾儿臣,这么多年,她一直将儿臣当做亲生子对待,她是娘亲送给儿臣在这人世间最好的礼物。”

像是在他的话进行回应,这时,一阵风忽然吹过,吹得香火缭绕,衣袂晃动。南廷玉看着牌位,眼眶泛起血丝,他又上了一炷香,一行人才离开陵墓。

下来时,天色微沉,似乎要下雨了。

安公公道:“殿下,咱们快些走吧,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

“嗯。”

刚走下台阶,不知缘何,两匹黑色骏马忽然仰首嘶鸣,露出不安状,连带着身后的马车也跟着摇晃颠簸。

安公公诧异道:“这马怎么回事啊?”

话落,下一瞬便见一排手持利器的黑衣人犹如鬼魅般,从四周的树林中悄然出现,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

乌泱泱的一群人,应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下山。

这一次皇陵之行,分明是临时决定的私下出行,怎么会被人知道?又有谁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调出如此多的刺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随着刺客的步步逼近,风声似乎变得紧促,化作无形的刀光剑影,从几人耳旁脸颊划过。

南廷玉环视一圈刺客的情况,压下眼底的不安和担忧,附在郁娘耳边,声音故作轻佻道:“孤又找人新排了一版英雄救美的戏码,你看着如何?”

“……”郁娘诧异抬头,心道,这是南廷玉编排的戏码吗?

这次怎么这般舍得,喊了这么多人?

然而不待她多想,南廷玉又假装自若调侃道:“等下你可一定要看看孤是如何威风的。”

“殿下能不能别这么幼……”

她话还没说完,南廷玉一把抱住她,将她放进马车中。她脑袋意外撞到车舆上,疼得哧溜一声,稳住身体,下意识要掀开窗帘查看情况,南廷玉却在外面一把按住窗帘,不准她看。

随即,他给安公公一个眼神:“走!”

安公公张唇想要说什么,迎着南廷玉坚决果断的目光,只得含泪扭过头,扬鞭策马冲出包围。

这群黑衣人,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明显是专业的杀手,而南廷玉这次私下出行只带了几个侍卫,双方人数相差太大。

现下的局面,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想到这,安公公眼眶止不住落泪。

只有两三个黑衣人去追马车,剩下的继续一步步逼向南廷玉。

南廷玉拔出佩剑,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太子殿下到了阴曹地府自然就知道了!”

马车颠簸摇晃中郁娘抓住窗帘,堪堪稳住身体,她探出头向后方看去,皇陵脚下,南廷玉已经和黑衣人打作一团,他穿着一身白袍,身影在厮杀中十分显眼。

兵戈碰撞溅起飞扬尘土,林中鸟惊兽散。

这不是在演戏!

那些黑衣人就是真的刺客!

意识到这一点,郁娘慌忙道:“安公公,殿下还在后面,我们快回去救殿下!”

安公公哽咽道:“是殿下让老奴护送太子妃离开……”

郁娘苍白着脸,喃喃自语:“难道我们就这样丢下他吗?”

那么多刺客,他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

安公公不答话,抹了把泪,心中悲痛不已,手中动作却一刻也不敢停,不断挥舞马鞭,逃离身后的混乱厮杀。

安公公心道,若是没有郁娘,他是生是死也要跟着南廷玉。可现下南廷玉将郁娘交给他,他不得不遵守命令,先带着郁娘逃跑。

很快,有刺客追了过来,直接落到马车车顶上,霎时,马车左右摇晃起来,郁娘摔得东倒西歪。

一把长剑直接从车窗刺进来,擦着她脸颊而过。

她吓得惊呼一声,那剑又飞快收回去,欲再刺进来,只听砰的一声,刺客从车顶上栽下来,尔后,南廷玉的声音在外响起。

“琳琅,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郁娘和南廷玉同时掀开窗帘,着急望向对方。

“殿下,你快上来。”

南廷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瞥了一眼后方紧追而来的黑衣人,他们的目标是他,他若坐上马车,只会连累郁娘和他一同丧命。

他必须留下来和刺客缠斗,好为郁娘争取逃命的机会。

“琳琅,你听着,走出皇陵后要么隐姓埋名逃得远远的,要么回到长乐宫,告诉外人你有了孤的孩子,否则……”他出了事,父皇母后一定会在盛怒和悲痛之下,逼郁娘为他殉情。

所以她就算逃出皇陵,也是九死一生。

郁娘怔愣住,他一会儿让她逃得远远的,一会儿又让她假孕,这些话听着就像是在进行……临终嘱托。

明明情况如此危急,他竟然还能在转瞬之间为她想好所有的退路。

她抓住他的袖子:“殿下,我们可以一起走……”

话方落下,又有刺客袭来。

南廷玉放下窗帘,与那刺客打斗起来,他带的侍卫只剩下两个还在殊死搏斗,皇陵的看守人员和杂役都已被杀死。

“还不快走!”

安公公忍下泪意,急促挥鞭,驾车远去。

风声在耳边如泣如诉,世界似乎陷入到一片混乱中。变故陡生,郁娘努力逼迫自己冷静下去……必须要冷静下来,想个法子救南廷玉。

可是现下什么也想不到,一股无助绝望的情绪淹没住她。

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这时,一只手突然扒住车窗,紧接着窗帘撩起,是南廷玉。

他又追上来了。

“殿下。”

一道血渍在他脸上留下鲜明的痕迹,他似乎受了伤,神情紧绷凝重,唇齿间嗓音沙沙。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孤便是死,也想在死之前知道。”

他一边问着话,一边飞快挥剑抵挡住袭来的刺客。

“郁琳琅,你有没有爱过孤?”

郁娘一怔,未料到生死之际,他追上来却只是为了问这么个事。

明明这一次没喝酒,怎么行事也变得如此幼稚……

眼泪从她的眼眶落下,她哽咽道:“殿下,你先别说那么多……”

“告诉孤,你有没有过一刻曾对孤动心过?”

又有刺客追了上来,长剑劈中马车,差点伤到南廷玉。

郁娘心防崩塌:“爱过。”

怎么可能没爱过他呢?

他可是南廷玉啊。

在他从常宁宫抱起她,说早就知道她是瘦马时,她就已经爱上他。

一颗心再难以收回。

“殿下,你快进马……”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他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身,深深吻住她。

缠绵刻骨的吻,仿佛揉碎进彼此的胸腔,身后的刀光剑影似乎都变得温和许多。

时间若是再慢一点就好了。

可惜,那些刺客还是追了上来。

他松开她,深深望她一眼,这一眼,似要永远记住她,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忘记。

尔后,他放下车帘,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引走所有的刺客。

郁娘望着他的身影,崩溃喊着话:“殿下……殿下……”

可他头也不回,身影很快便被黑衣人淹没住。

林荫小道七拐八拐,马车颠簸晃动,她的视线被泪水和树木遮掩住,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把长剑从后方刺中南廷玉的腹部。

“殿下……”

她多么希望,这一次也是在演戏。

他耍她,她也不生气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远处天际布满火烧云,似是地上血河逆流,倾入天边染出了刺目的血腥。

马车一路前行,甩开皇陵脚下的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了接应的人,沈平沙和安公公匆匆聊了两句,便领着侍卫向皇陵冲去。暮色垂落后,山上山下火把连绵,侍卫在仔细搜查,寸毫之地也不放过。

然而搜遍皇陵上下,只找到下人们的尸首,却不见南廷玉。

有两个受伤的刺客未来得及逃走,被活捉住,从他们口里得知南廷玉身中好几剑,死后尸首被拖走,按照幕后指使之人的要求,应是要将他的尸首扔去乱葬岗喂狗。

一众侍卫闻言,皆目眦尽裂,心中怒火难遏。

沈平沙摁住腰中的剑,手背青筋暴跳,他还想要再问话,那两个刺客却服毒自尽了。

这两个刺客苟延残喘留着一口气,仿佛就是为了等人来,好将南廷玉的凄惨死状说出去,说完了,任务完成便自尽解脱,留给旁人的是无尽的愤怒和恐慌。

南廷玉,大乾的储君,大乾的希望,竟就这么被他们虐杀了!

皇帝先是下令,封锁皇陵脚下,再封锁整个都城,彻查所有往来出入之人,然而依旧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些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连带着南廷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很快,储君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引得朝野震荡,人心惶惶。

南筠之本就身体不好,在连续三日没有找到南廷玉后,盛怒之下吐血昏厥过去。待醒过来,他脸颊凹陷,神情憔悴又狰狞,眼底有着恼怒到极致而失去理智的疯狂。

他坐在床上,猛地咳嗽几声,抓住惠娴皇后的衣袖,下着命令:“把那日从皇陵中活着的人全给朕叫过来!”

“是。”

郁娘跟在侍卫后面,不眠不休在皇陵脚下搜查了一日一夜,确定没有南廷玉的身影后,她才失魂落魄回到长乐宫。尔后,精神一直浑浑噩噩的,陷入到无尽的忧思悲伤之中。

她心里虽然还未原谅南廷玉,但还从未想着要他死,毕竟他之于群臣、之于天下,是个合格的储君。

不该就这么死了。

她想,他一定还活着,他是所向无敌、战无不胜的太子殿下啊,怎么会轻易被那些无名之辈给杀了?

她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没事的,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中的绝望也在一天天加重。

整个长乐宫都跟她一样,被一股绝望笼罩住,沉闷悲伤的气氛与宫殿上还未来得及摘下的那些红幡灯笼格格不入。

若是没有出事,他们二人已经成亲了,算着时间,今日该是三天回门之日。

“殿下,你到底在何处?”

郁娘在床上辗转反侧,含着泪入睡,半梦半醒之际接到进宫的旨意,以为是有南廷玉的讯息了,她立即穿上衣服,和安公公坐上马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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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悬月被乌云遮住,风声习习,壁灯微光摇曳,一扇屏风横在大殿中央,挡住内殿的情形。

南筠之斜靠在长榻上,胸腔不断传出咳嗽声。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又带着无上威压,从屏风里面传出来。

“为何太子被抓,而你们二人却能平安离开?”

郁娘和安公公跪在地上,对视一眼,没想到皇帝今晚召见他们,竟是要“秋后算账”。

安公公先道:“陛下,当时刺客众多,情况危急,太子殿下让老奴先带着裴姑娘离开,老奴执拗不过他……”

“所以你们就这样把太子给扔下了?”大抵是怒火攻心,南筠之又不住咳嗽起来,“咳咳,你们两个背主家奴,贪生怕死,该当何罪?”

“陛下请息怒!”

南筠之眼神浑浊晦暗,一只手紧紧攥着沾血的帕巾,怒道:“息怒?朕的怒火怎么息下去?太子现在生死不明,而你们两个却全须全尾在这里,莫不是你们跟刺客有勾结?不然太子的行踪怎么会被刺客掌握住?!”

太子是临时决定去皇陵的,统共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就身边的几个亲信,南筠之越想越觉得郁娘和安公公二人可疑。

不过,安公公伺候南廷玉多年,对南廷玉一片赤诚,不至于会突然叛变。想到这,南筠之目光缓缓移到郁娘脸上:“是不是你害得太子?”

察觉到那股杀意直冲自己而来,郁娘忙道:“陛下,臣女没有害太子……”

南筠之像是自顾自分析着情况:“如今姚家势力被连根铲除,崔家不成气候,朝堂稳定,怎么还会有人大动干戈想着要刺杀太子呢?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宣家最为可能!朕刚对付过宣家……你是不是心中不平,想要为宣家,为你亲身父母报仇?”

这话一说完,殿中落针可闻,夜风撕碎灯火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清楚。

郁娘抬头,隔着屏风看向南筠之。

心道,皇帝果然知晓她的身份。

现下皇帝怕是气疯了,气到已经失去理智和逻辑,只想着要发泄怒火,而偏偏她从皇陵全身而退,又是宣家女,自然成了皇帝发泄怒火的首要对象。

没想到南廷玉先前的叮嘱,竟一语成谶。

知父,莫若子。

她心中涌出一丝酸涩,收回飘远的思绪,分析着话:“陛下,太子生死不明对臣女并无益处。臣女犯不着为了报子虚乌有的仇,而丢掉太子妃之位。”顿了顿,她补充道,“在臣女心目中,太子殿下远比那子虚乌有的亲人和仇更重要。”

南筠之此刻已经听不进去话,南廷玉就是他活着的精气神,现下被人抽走精气神,他变得疯癫又萎靡。

他这一生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那还要这江山做什么?

他低低冷笑,偏执道:“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如今你的嫌疑最大,我儿是在你身边出事的,且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我儿又那么爱你,那你就下去陪他好了,别让他太孤独!”

话里话外,他就是想要杀她。

所以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只要太子在她身边出事,那她脱不了干系。

她正想要说什么,一旁的安公公先开口道:“陛下,不能动裴姑娘,裴姑娘她……已经有太子殿下的骨肉了。”

郁娘侧目看向安公公,安公公忙给郁娘使眼色。当时南廷玉给她安排后路时,他在马车前方也听到了。

“骨肉?”南筠之胸中怒意骤然遏制下去,他绷紧脸部线条,凝视郁娘片刻,沉声吩咐道,“越公公,把御医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御医鱼贯而入,为郁娘把脉问诊。

很快,一御医首领模样的人走上前,向南筠之斟酌着话:“恭喜陛下,准太子妃已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子。”

“当真?”南筠之突然激动起来,从屏风外走出来,衣袍散乱垂下,身形摇摇晃晃来到那御医跟前,再三确认着话,“她有身孕了?”

“是,臣等都号出喜脉,不会有错。”

南筠之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飞雪,你听见了吗?我们要见孙子了……”没想到老天在他绝望之时,又给他留了一线希望。

他面孔转换得极快,再看向郁娘时已经没了杀气,抬手示意郁娘起身,目光落到她腹部上,叮嘱道:“好好养着朕的孙儿,毕竟你能活下来全靠着它。”

“是。”

短短时间内,郁娘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人仍是恍恍惚惚的,起身谢了恩后,她侧目看向安公公,安公公悄悄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忍不住摸向腹部,空荡荡的。

以前,皇家利用她假孕来破除谣言,如今她又用假孕来坑皇家一笔。

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嘴角苦涩牵扯了下。

南筠之心情不错,理智似乎也恢复了些,对安公公吩咐着话,皆是关于她腹中的孩子,他要派御医去长乐宫照看她,再调一支精兵去长乐宫护她周全。

安公公闻言,忙道:“陛下考虑周全,但凭殿下吩咐。”

·

走出宫殿时,远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

郁娘屏退下人,压低声音,不放心问着话:“安公公,那些御医……”

安公公小声道:“老奴见太子妃你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找太子殿下,分不开心,便私下找裴老先生谋划了这事。”顿了顿,他又道,“只是瞒不了多久,希望能在东窗事发之前找回太子。”

郁娘沉默下去。

如今,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在说找回南廷玉,而不愿意承认南廷玉可能死了的事。

只因还在心中保留着最后一点骐骥。

等待的时光是最漫长的,一分一秒都令人煎熬。以前,郁娘觉得被嬷嬷关押进柴房受刑时,时间过得最慢最痛苦,如今却发现等南廷玉回来的时光,才是最慢最痛苦的。

每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如此又过了十日。

这段时间,外面早已乱得一团糟,她躲在长乐宫这座华丽的壳子里,偏安一隅。

徐妙兰担心她,约她出去吃茶散散心。

约了好几次,实在盛情难却,她便带着苗苗过去赴约,未曾想在茶馆里见到了二公主南廷玥。

南廷玥与南廷婉性子截然不同,她温和端庄、贤淑得体,三言两语便能和人拉近关系。一见到郁娘,她上前拉住郁娘的手,柔声说着体己话。

郁娘与她聊了会儿,心情舒畅许多,听她聊完琐事,又听到她提及在常宁殿中的事。

“哎,皇后娘娘这段时日情绪也不好,整日把自己关在殿里,对着那几盆盆栽修修剪剪。”顿了顿,南廷玥又道,“早些时日皇后娘娘竟还莫名问我,说别人毁了她最在乎的东西,那她该怎么做?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她自言自语说那她也要毁掉别人最在乎的东西,哎……”

郁娘本来神色平静听着话,听到后面神色顿住,忍不住抬眸重复道:“别人毁了她最在乎的东西,她也要毁掉别人最在乎的东西?”

“嗯。”

霎时间,一个惊人而又可怖的念头在郁娘脑海中浮现出来。

是谁能知晓南廷玉的私下出行?是谁能在短时间内派出那么多刺客?又是谁能成功躲开皇帝的一次又一次的搜查?

真相似乎跃然纸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先前想不通的地方,现在豁然开朗。

原以为找不到南廷玉,可能是因为他受伤藏了起来,也可能是他早已死了,尸首被刺客毁尸灭迹。

可仔细想想这两个情形,皆难以成立。

以南廷玉的性子,便是有最后一口气也会想办法通知皇帝和她,绝不会躲起来,让他们担忧。而他若是陷入昏迷,无法通知他们,那又是谁有这个能力救下昏迷的他,并躲过皇帝的一层层搜查?

这在都城几乎不可能有人做到。

至于第二种情况,他若是死了,那对方大可以拿他的尸体羞辱折磨皇家,为何要毁尸灭迹?又为何只留下两个刺客叙述南廷玉死得有多凄惨?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应是南廷玉没有死,并且还落在了对方手里。

那人故意制造出南廷玉已死的情形,用一日复一日的绝望来折磨南筠之!

前几日,御医在给郁娘看身子时,顺势提了一嘴南筠之的情况,说是他精神又差了些,已经下不来床,整日缠绵病榻,好在有惠娴皇后在一旁悉心照顾他。

想到这,郁娘已经没了吃茶的心思,匆匆与徐妙兰和南廷玥话别。

坐上马车后心跳还未平静,像是戳破了隐秘的一角,整个人处在惊慌又雀跃之中。

她收拢手指,平复下心情。

这一切还都只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无法直接指证惠娴皇后,也怕把人逼急了,惠娴皇后会赶尽杀绝。

思忖过后,她回长乐宫取了幅字画,未做停歇,便向皇宫而去。

惠娴皇后伺候南筠之喝完药,走出殿门,宋嬷嬷来报,说是郁娘求见,她心中微微诧异:“她怎么来了……带她过来吧。”

郁娘走进常宁宫,看见惠娴皇后闭目坐在椅子上,一个嬷嬷端茶伺候她,一个嬷嬷正在给她揉肩捶背。她眉目间满是疲惫,一副劳累至极的模样。

郁娘垂下头:“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惠娴皇后睁开眼,视线落到她小腹上,抬了下手臂,“你如今还有身孕,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皇后娘娘。”

“坐吧,今日你怎么想着进宫来看本宫?”

郁娘将手中的字画摊开,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只一眼便能便认出来是谁的字迹。

南廷玉。

“臣女今日在殿下的书房,发现了这幅字画,忽然想到皇后娘娘的生辰又要到了,这应是殿下为皇后娘娘提前准备的贺礼。”

惠娴皇后没说话,敛着目光,静静盯着面前的对联。

“堂北奉尊嫜,中寿常陪上寿;

江南歌众母,三春同祝千春。”

这些年南廷玉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在她寿辰之时,会为她亲手写上一份对联。从他六岁习字开始,便一直坚持到二十二岁,如今中宫库房里放了十六副对联。

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向联纸,脑海闪过这些年收到的一幅幅对联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上面的字迹从一开始的弯弯曲曲变作后来的潇洒飘逸,送礼之人也从当年的垂髫小儿变作长身玉立的男子。

一眨眼,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惠娴皇后收回思绪,擦拭掉眼角的泪,命宋嬷嬷将对联收起来,转而对郁娘道:“你有心了,哎,不知廷玉现在……”说着,她低下头,拿巾帕擦了擦眼睛,“本宫这些时日,伺候完陛下,得了空闲便诵经念佛,为廷玉祈福,希望菩萨能保佑廷玉……”

郁娘不动声色打量着她,温声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为他这般操心,心里肯定会难过的。在皇陵的时候,臣女听到太子殿下对着先皇后的牌位,盛赞皇后娘娘你……”

惠娴皇后停下揩泪的动作,抬起头看向郁娘。

郁娘一字一顿,重复着南廷玉的话:“殿下说,‘惠娴母后十分照顾儿臣,这么多年,她一直将儿臣当做亲生子对待,她是娘亲送给儿臣在这人世间最好的礼物’。”

惠娴皇后喃喃道:“最好的礼物……”

“是啊,在殿下心目中,皇后娘娘您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他赖以仰仗的后盾,也是他在这人世间获得的最好的礼物。”

惠娴皇后没作声,目光定定看着郁娘手中的对联,思绪似乎飘远,陷入到沉思之中。

许久,窗外一阵风吹过来,她才恍若清醒,捂着心口咳嗽两声,视线幽幽移到郁娘面上,似乎想要从郁娘脸上看出什么。

郁娘神情自若,怅然道:“所以皇后娘娘您要好好保重身子,太子殿下一定不希望看到您为他操劳伤神的样子。”

惠娴皇后见郁娘脸上没什么破绽,咳嗽过后,她闭上眼睛,靠到椅子上,似乎没了谈话的兴致,淡淡“嗯”了一声。

郁娘识趣道:“那臣女就不在此打搅皇后娘娘您了。”

郁娘转身离开后,惠娴皇后慢慢睁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眸漆黑幽邃。

这时,桌子上放着的对联被风吹到地上,她眉头蹙起,目光复杂看向对联。

一旁的宋嬷嬷要将对联拾起来,“娘娘,老奴先把这对联给收进库房中。”

惠娴皇后出声道:“不必,扔了吧。”

·

时间又这般过去两日,依旧没有南廷玉的讯息。

郁娘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打算去皇宫,直接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皇帝,哪怕要被皇帝定下杀头之罪,她也要说出来,只是没想到南筠之病情突然加重,陷入昏迷,彻底没了神智。

惠娴皇后现在寸步守在他身边,旁人无法见到他,也无法知晓他具体的情况。

另一边,搜查南廷玉的兵力被陆陆续续召回来,现在朝野上下几乎都认为南廷玉凶多吉少,几无生还的几率。

鉴于皇帝没有其他子嗣,有些大臣已经考虑从宗室中挑个孩子,立做储君。

这个提议被惠娴皇后否决掉,她和宣明朗将暂代朝政,等七个月后郁娘生下孩子再做安排。换言之,若是郁娘生下的为男婴,那便立男婴为储君,若是女婴,那么便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孩子。

是故,郁娘的肚皮现下被一众大臣紧紧盯着,都在好奇七个月后她将会生下男孩还是女孩。

处在漩涡中心的郁娘,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着,常常在梦里惊厥而醒,总是会梦到南廷玉惨死的模样,又忍不住梦到她假孕的事情被人揭发出来,以致白日里陷入到不安和焦虑之中。

她逼着自己冷静下去,想着破局的法子,其实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没有能力去展开。现在皇宫和朝堂都被惠娴皇后把持着,她若行差踏错,怕是连命也不保。

她将自己的顾虑和打算告诉安公公,安公公听完后,提议道:“其实有一人兴许能帮的到我们,只是要看太子妃你愿不愿意去找他……”

“是谁?”

“宣丞相。”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宣明朗虽然被削了权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且相较于惠娴皇后来说,朝堂文官谏臣更认宣明朗。

这段时间若没有宣明朗从中斡旋和表态,朝野上下不会轻易认郁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南廷玉的,毕竟郁娘还未正儿八经嫁入东宫,名义上仍是裴家待嫁的裴姑娘罢了。

郁娘一怔,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听进去安公公的建议,写了封信交给苗苗,让苗苗交给宣明朗。

她不想直接面对宣明朗。

这日,惠娴皇后伺候南筠之喝完药,看到南筠之躺在床上,病骨支离、神智不清的模样,她唇间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刚放下药碗,外面宋嬷嬷便急匆匆过来,附到她耳边小声道:“不好了,一群大臣去长乐宫……要……验裴姑娘的身孕,说是怀疑裴姑娘假孕。”

惠娴皇后皱起眉头:“让长乐宫的人好生挡着。”

宋嬷嬷:“闹事的有几个是宗室的王爷,身份尊贵,一般人怕是要挡不住。”

惠娴皇后心道,宗室里的人估摸着是想要自家孩子被立为储君,于是拿郁娘来做文章,今日若没有她出面,这事怕是不好解决。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南筠之,走之前,吩咐下人好好“看着”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皇帝静修,尔后,她才放心和宋嬷嬷坐上马车,赶去长乐宫。

宋嬷嬷试探道:“皇后娘娘,那裴姑娘肚子里……”

惠娴皇后唇角一撇,淡道:“她有没有怀,怀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定是个男孩。”一个能让她垂帘听政、执掌大权的男孩。

若是从宗室中挑一个男孩立为储君,那往后待人长大了,保不准他会带着家族来对抗她,她想要一个没有家族,甚至连母亲也将会没有的孩子,来保她永远坐稳太后之位。

想到这,惠娴皇后拨弄着指套,笑意加深。她来到长乐宫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一群大臣在闹事,马车停下来,她一露面,那群大臣气焰瞬间息下去不少,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迎接她。

她扫视了一眼他们:“真是热闹啊,不知道你们来找太子妃是要做些什么?难道是觉得太子刚走没多久,就可以随意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吗?”

“皇后娘娘请息怒,臣等是怕贼人鱼目混珠,影响到皇室尊贵血脉啊。”

惠娴皇后:“陛下早已认定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为龙嗣,长乐宫一众下也无疑虑,倒是你们这些外人觉得自己比陛下还要英明?比长乐宫下人还懂内情?”

“臣等不是这个意思,臣……”

“够了,陛下和本宫皆认这个孩子,你们这群外人若要是再无理闹事,影响到太子妃,伤及龙嗣,别怪本宫拿你们是问!”

众人大约是没想到惠娴皇后态度如此笃定,见她脸色阴沉模样,压根不敢再开口,纷纷行礼离去。

待人走后,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娴皇后收敛神色,想着既已来到长乐宫,便欲进去瞧瞧郁娘,结果这时宫中侍卫快马加鞭来报。

“不好了,皇后娘娘!”

“怎么了?”

“陛下……陛下薨逝了……”

这话方一落下,惠娴皇后身子猛地向后摇晃了下,宋嬷嬷及时伸手扶住她,她如失去主心骨,浑身无力,唯余一双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颤动。

南筠之怎么会死了?

就这么死了?

她还打算继续折磨他一番!

毕竟她被他给折磨了二十二年!

“凭什么……凭什么……”就这么便宜他。

后面的话,她克制住,没说出来,只恨恨落下一滴泪。

“摆驾回宫!”

·

南筠之薨逝一事传出去后,引得朝野上下一片震荡。

好在惠娴皇后和宣明朗相互配合协作,一人稳住后宫和宗亲,一人稳住朝堂,二人顺利把持住大权,稳住大局,并未引起太大的骚乱。

这段时间,乾朝上下皆忙着国丧。

依然没有南廷玉的消息传来。

郁娘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还是惠娴皇后压根就没打算给南廷玉一条活路?

不然,怎么会还没有南廷玉的消息……

她肚子中的“孩子”不知不觉也有三个多月,关于她假孕的流言蜚语又多了起来。她不知道七个月后,要从哪里弄个孩子出来交差。

甚至不需要到七个月,没准很快就瞒不住了,届时,她就会以欺君之罪被抓起来砍头,连带着整个长乐宫为她作掩护的人都要被砍头。

郁娘越想心中越慌。

偏生苗苗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她出馊主意,让她出去找男人借种。安公公听到这话,竟然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馊主意。

她一时被气笑,断然拒绝:“我就是死,也不会这般做!”

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开门的声音响起,尔后一个高大身影如鬼魅般向床铺走过来。

她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对方捂住嘴巴,控制住了身体。

“你……唔……你是谁……”

对方似是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很沙哑:“我便是他们安排来给你借种的男人……”

郁娘倏地瞪大瞳仁,手脚并用,想要攻击对方,可惜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三两下又被制服。

他俯下身,炽热的气息如吞人的野兽迅速包裹住她,尔后,他的吻落到她的额间,滚烫而又深情。

郁娘羞恼至极,胸腔不住发颤,气得快要落下泪,却在对方的吻中,莫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碰。她一愣,抬起头怔怔看着对方,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她心口却突然如擂鼓般震得发痛,唇齿下意识喃喃:“太子殿下……”

对方忽地一下笑出声。

“孤竟不知道你对孤用情至深,宁愿死也要为孤守住贞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低沉磁性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驱散了这段时间郁积的所有焦虑和不安。

郁娘的情绪一时难以克制,眼泪决堤不止。她哽咽着,缓慢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可又有一种美梦不愿被打碎的怯懦和退缩,让她的手停在咫尺之间。

心中犹在狐疑,是他吗?他回来了?

南廷玉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放到他的脸颊上。

掌中的温度和他脸上紧绷的弧度清晰传过来后,她终于再次唤出声:“殿下……”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嗯,是孤。”

他们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在这一刻,似乎过去所有的龃龉冲突在重逢面前都化作灰烬,随着云烟消散。

人生那么短,又那么难,何苦过不去呢。

人总该是要向前看,向爱着的人去看。

所有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手段在赤诚的爱面前都相形见绌,她该是要热忱勇敢,不该要后悔终生。

“殿下……”她埋到他怀中,闭着眼,“你终于回来了。”

南廷玉轻轻笑了下:“嗯,让你担惊受怕了。”说到这,他搂紧她几分,“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南廷玉将他这段时间的所经所历告诉郁娘,那日他引开刺客后,被刺客重伤,本想跳崖逃跑,没想到被刺客拼死拽了上来,旋即他又被他们打昏过去,等到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进一间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对方似乎没打算让他死,但又不想让他好好活着。

他拖着伤,一直被困在地牢中,无法逃脱。

每日负责来给送餐食的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头,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没有反应。

他起初想不明白,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如此折磨他?

后来他反应过来,下落不明的他对于南筠之对于皇室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

那人不是为了折磨他,而是想通过折磨他去折磨南筠之。

想通这一点后,幕后黑手是谁,几乎昭然若揭——是他最信任、不愿意去怀疑的那个人。

郁娘静静听着他叙述地牢之中的日子,心口疼得发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收拢手指抱紧他,也这才注意到他瘦了好多。

不过一个多月,他至少瘦了十多斤,后背脊骨分明。大抵是察觉到她的触碰,他停下说话,握住她的手,来到胸膛上。

这儿依然肌肉分明。

他笑道:“孤一直有在练。”

他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起初因着受了伤,几次差点死掉,想着还没有当新郎官,还没有当上皇帝,拼着这口气,又从鬼门关走出来。

后来,伤养得差不多,他觉得不该坐以待毙,要养好身体才能寻合适时机逃走,遂整日在那间昏暗狭窄的地牢中独自操练。

如今人是瘦了些,但肌肉还有。

郁娘哭笑不得,抽回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去,只是很快,又被他捉住。他此刻如溺水的人,而她是那根救命稻草,他恨不得紧紧箍住她,与她融为一体,一刻也不分离。

“琳琅。”

相逢的第一夜,二人有着说不完的话,竟一夜未睡,躺在床上慢声细语聊着话。

直到天光微明,睡意才生。郁娘被他揽在怀中,迷迷糊糊道:“殿下,苗苗和安公公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回来了?”

“嗯。”

听到这,郁娘睡意倏然没了。

难怪苗苗会说出“借种”这么离谱的话,而一贯正经的安公公竟然也这么快同意了,原来这两人是拿她当乐子逗。

她忿忿抬起头看向南廷玉,正想问他为何回来了不先见她,这时,阳光映着窗花散落到他脸上,能清晰看到他的面庞。

他脸颊消瘦,下巴分明,皮肤透着不见天日的苍白,而胡茬却被修理得干干净净,再看身上,也无久困地牢的霉气怪味,衣裳整洁干净,竟有熏香淡淡缭绕。

想来在见她之前,他是特地打扮一番了。

郁娘:“……”心口那股恼怒的火气瞬间消散,只余淡淡的无奈。

太子殿下何时变得这般爱惜容颜和形象了?九死一生后出来见她,竟不忘先梳洗打扮一番。

郁娘没睡觉,睁着眼静静看南廷玉,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缓缓摩挲。

心道,初遇时太子殿下也不过才十八岁,是个少年郎。外人眼里少年郎温润如玉,可她作为贴身奴婢,却觉得他睚眦必报、桀骜不驯,难以伺候。

而这么一个难以伺候的人,后来竟成为了她的夫君。

他们相识的四年,犹如度过了漫长的前半生,爱恨交错,喜怒掺杂,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已难道清。

往后,他们还会继续缠绕纠葛,至死方休。

皇宫。

夜色如墨静静融在奠堂之中,墙上银烛闪烁晃动,勾勒出白幡晃动的虚影。雕刻着云纹的漆黑棺木置在奠堂中央,身后两侧跪满穿着白色丧服的宫人和大臣。

惠娴皇后面色安静,跪在蒲团上,目光怔忡看着棺椁。

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月上中梢,宫人见她始终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让她去歇息,她却反倒让宫人和大臣都离开,她要独自为南筠之守灵。

众人心中无不唏嘘,感慨她用情至深,离开之前皆宽慰她节哀,保重身子。

她含泪不语。

待人都离开,宫人将门关上,她慢慢擦拭掉脸上的泪,失焦的眼神变得漆黑幽邃,站起身,大抵是跪久了,两腿发麻,走起路来步子不稳,衣袍轻轻晃动。

行至棺椁前,摸着棺椁,她胸腔溢出一声冷哼。

“可惜了,你到死也不知道太子其实还活着……”

忽有夜风吹来,吹得窗柩发出吱呀声响,堂内白幡晃动不止,烛火明灭交织。墙壁上的人影,如庞然大物笼罩住棺椁。

她长喟一声,继续道:“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还是心太软,不如你心肠硬。兴许女子都是这样,从小便被教化成温柔得体的贤妻良母,一生都要为夫君和孩子谋划……可夫君和孩子又何尝在乎过她们呢?”

“我一辈子为你管理后宫,养育子嗣,却换来的是新婚日你给的一碗绝子汤。我悉心照顾太子半生,为他出谋划策,然而,他却为了一个女人一次次与我作对。你们南家的男人,都没有心。”

她缓缓低下头,脸颊贴着棺椁,神情专注而认真,未看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一道孱弱的身影被人搀扶着,悄然逼近。

“所以你便重伤太子,囚禁他,以此来折磨朕?你就这么恨朕吗?”

南筠之的声音陡然响起,如一把长剑撕碎了夜的寂静。

惠娴皇后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惊,转过头看向被越公公搀扶着过来的南筠之,似乎是不可置信,她攥紧手指,扶着棺椁后退一步。

“你……你是人是鬼?”

说完这句话,她便意识到南筠之还活着。

因为在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若是有鬼的话,以南筠之的薄情狠辣,他早就被恶鬼缠身、生不如死了。

旋即,她看向眼前的棺椁,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可这具“尸体”明明是她亲自看着被放进去的,千真万确是南筠之,不可能会有错。

除非……她想到这棺椁是宣明朗准备的,里面怕有什么精巧机密!

那日她从长乐宫回去,得知南筠之死前曾见过宣明朗,她召见宣明朗询问此事,宣明朗只言是陛下召见他,且陛下神智失常,二人没说到话。

当时她只顾着确认南筠之有没有死,闻言,便没有多虑。

现下想来,南筠之既然是假死,那么帮助他的便是宣明朗!

想通这一点后,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功亏一篑!她输了,还是输在过于心软上。

没有斩草除根!

“元瑶,是朕对不起你,你想杀了朕也无妨,可太子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你动了他,你也会后悔!”烛火映衬着南筠之的脸庞,病态的眉目中流露出无比悲痛,像是自嘲,又像是自白,他重复着那句话,“你该杀朕的,是朕对不起你啊……”

那时飞雪被逼死,他心中除了恨,再无其他,自认为一生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所以手段薄情狠厉,不留后路。在与祈元瑶洞房那日,他便亲手将绝子药放在酒樽中,端给她,骗她饮下。

可后来,在相处中,他发现祈元瑶性子低调内敛,不张扬,总是默默付出,无微关怀,不求任何回报。又看着她因为他宠爱姚贵妃,而一次次失望难过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过,对她不自觉生了些怜惜。

总想着,等姚家覆灭,就不会让她委屈了。

直到在祈元瑶为他挡剑,重伤昏迷,他便知自己对她早已心动,也才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来他才是那个让她最受委屈的人。

多年前种下的因,后来变成了恶果。

他自食其果。

“杀你?杀你不过是一瞬的事,怎么能够弥补我所受的苦?这二十多年来,我虽然贵为皇后,可始终未能有一子半女。你知晓我心中的卑微与难过吗?你知晓我的痛苦和挣扎吗?每每看到别的妃子怀有身孕,我不得不强颜欢笑,明明难受着,可还要为你张罗着宫人照顾好妃子……”

“元瑶……”

“你知道宫人和民间都是怎么编排我的吗?他们说,皇后下不了蛋,那就是下不了蛋的凤凰,可凤凰下不了蛋,那跟野鸡也没有什么区别。哈哈哈……我说的这些,这些你当然都不知道,因为你的眼里只剩下江山和太子!别人不过都是棋子和小丑,我也是!你明知道我不能有孕,可这么多年,却眼睁睁看着我吃下那么多调理身子的药,眼睁睁看着我从满怀希望的少女变成无助绝望的怨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滑稽很可笑?”

“朕从来都没有这样觉得过!”

“不,你就是这样觉得!你虚伪卑鄙,就连你生的儿子也一样!你们都冷血自私!”

南筠之闻言,猛地不住咳嗽几声,血水将手中巾帕染作血红模样。

一直默不作声的郁娘忍不住从阴影中站出来,劝着话:“皇后娘娘,你养育太子殿下多年,应该了解他的性子,你现下不要被恨意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

这场对惠娴皇后的审讯,南廷玉本该也在场,可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大抵是不愿意面对这个样子的惠娴皇后,也兴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是他对亲情所保留的最后的温暖。

如今最后的温暖也要消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烛火的微茫被夜色吞噬,奠堂寂静无声。

夜风裹挟着寒意而入,吹得白幡晃动,惠娴皇后身上的丧服也被掀起一角,她没作声,扶在棺椁上的手指慢慢蜷起,一双眼睛像是在看着郁娘,又像是在看着远处。

脸上复杂浓烈的情绪在昏暗的光线中变得模糊许多。

郁娘看她情绪平稳了些,上前走近几分:“我初到太子身边为奴婢时,正是太子双目失明、领兵去蓟州城之际。那时,太子收到皇后娘娘您的密信,是奴婢代为读之,奴婢还记得当时太子刚遇到刺杀没多久,眼疾未痊愈,可他却在回信中告诉您他无大碍,眼睛已经好转许多。他同您一样,因为不想要所爱之人为自己担心,于是只报喜不报忧。”

“后来,太子在蓟州城平定叛乱,临走时带了许多蓟州城特产回去,说是您没有来过南方,想将这些带回去给您看看,甚至路过荷花池,他都想将蓟州城的荷花摘回去送与您。再后来是您的寿辰,他送给您的每一幅对联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写出来的,是他在书房里写了许多幅,才挑出一幅自觉十全十美的作品作为礼物送给您……”

郁娘不疾不徐,慢慢说着她所观察到的那些细枝末节,无一不是南廷玉对惠娴皇后的在意。

“皇后娘娘,太子他并不自私,他懂得慈乌反哺之理。”

夜风突然撕碎了银烛的光芒,只剩下一拢清辉映照奠堂。

众人的面庞都深陷进黑暗之中。

郁娘这番话说完,竟也意外开导了自己,她终于可以不带偏见看南廷玉。

以前因着有偏见,她与惠娴皇后一样,觉得南廷玉自私自利,可仔细想想,他为她做了许多事情。只是恨意更让人觉得刻骨铭心,而细枝末节的爱易被生活的尘埃所蒙蔽。

所幸,她和他之间还来得及,而惠娴皇后和南廷玉之间……

若是惠娴皇后能放得下去,那南廷玉心中的芥蒂也会慢慢消散。

他们母子俩,以前总归是有真情实意的感情在的。

漫长的沉默过后,银烛又被人点起。

惠娴皇后拿着火折子,点亮一根根银烛,烛火照着她的脸,平静的神情下隐隐可见疯癫。

她站到烛台后方,抬起眼睫看向他们,下一瞬伸手推翻烛台,大火借着风势顺着白幡呼呼而上,她被白幡包围着,烈火缭绕着,却丝毫不觉得畏惧,怒目指向南筠之的方向,偏执的模样,显然没有听进去郁娘的话,她还是放不下去。

“皇室的男人惯会骗人!我不会上当第二次!”

什么狗屁慈乌反哺!

她不信!

南廷玉若真对她有一丝感情,早在知道南筠之对她的所作所为后就该告诉她,而不是为虎作伥,隐瞒下去。

他们父子俩分明才是一家人!同出一口气!

她只恨自己折磨南筠之折磨得还不够,也恨自己过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心软,在得知南筠之薨逝的消息后,支撑她的那股恨意霍然退去,她如失去了主心骨,陷入到恍惚迷茫之中。

又被郁娘的那番话所蛊惑,一时糊涂,竟觉得复仇够了,便把南廷玉放出来。

结果这一切都只是南家父子的阴谋!

她又被他们父子二人耍得团团转。

“哈哈哈……”

她突然仰着头大笑起来,眼中却不断落下泪水,她在笑自己愚蠢,哭自己可怜。大火很快烧到她身上,下人想要冲过去,她却又打翻几盏壁灯,煤油散落一地,火势汹汹。

南筠之忍下喉口腥甜:“快救皇后!”

“别过来!谁都别碰我!”

她形容癫狂错乱,不准人靠近,心中已生死志。这时大火哔剥声中,隐有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响起,房梁像是要断开了。

侍卫们见状,顾不得其他,直接以肉身为盾冲进去,将惠娴皇后扣押住,将她生生拖出火海,她竭力挣扎着,嘶吼着,衣角火苗窜起也毫无知觉。

一旁的嬷嬷连忙替她扑灭火苗,红着眼劝她不要想不开。

她本来还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状,却不知怎地突然安静下去,视线从嬷嬷身上,看向南筠之。

“我不会想不开了,放开我……”

后面三个字音量骤然拔高,威压直逼人心,侍卫们下意识缩了缩手。

她又道:“我会自己走。”

她态度转变之大,不由让人生疑。郁娘见状皱起眉头,提起心来。

南筠之却似未察觉,轻抬手示意,两侧侍卫立即松手。

然而就在这一瞬,惠娴皇后突然一把抱住南筠之,朝大火中扑过去。

上方梁柱轰隆一声,恰好断裂,眼见要砸中二人时,一旁的郁娘早在惠娴皇后动手的一刻已经拽住南筠之的手臂,阻挡了南筠之被推走的动作。

南筠之反应过来后,顺势揽住惠娴皇后,饶是他生病许久,却依然力气比惠娴皇后大,揽着她飞快向后退去,堪堪躲避砸下来的梁柱。

“元瑶……”

惠娴皇后看着眼前轰然坠落的房梁,眼睫无力颤动着,眼中颓败如山倒。

她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啊。

耳中燃烧声、呼叫声不断,那些声音杂驳交错,随着她的意识慢慢飘远,她闭上眼,昏了过去。

·

天明。

郁娘回到长乐宫,来不及换洗衣裳便去书房见南廷玉,看到南廷玉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模样,她一愣,心道,他不会是在这里坐了一夜?

案几上油灯几近枯灭,她拿开油灯,坐到一旁,斟酌着话:“惠娴皇后无碍,陛下不愿将此事公布出来,打算对外说,她身体不好,虔诚信佛,往后要去如意寺带发修行。”

南廷玉眼睫动了下:“嗯。”

“殿下要去看看她吗?”

“不必了。”

南廷玉这才偏过头,看到郁娘衣角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他脸色瞬变,将郁娘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到怀中,仔细打量着。

“你有无受伤?”

“我没事。”

他脸色微微放缓,搂着她的腰,埋首到她怀中,没再说话。

郁娘从他紧绷的胸膛和气息中,察觉出来他的情绪,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贴到他的脸颊上。

她不想做和事佬,可又怕南廷玉将来会后悔。

“殿下,你若是觉得难受,那便见见她吧。”顿了顿,她眼中浮起一丝苦涩,又道,“你和我不一样,你被真正爱过,享受过二十多年的亲情,所以你和她之间,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她不见宣母,是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和娘亲的温馨回忆,所以她几乎从未感受过娘亲的爱,才能狠下心来。

南廷玉闻言,依然不作声,只紧紧搂住她的腰肢。

在惠娴皇后去如意寺的那一日,南廷玉神色平静,在书房处理政务,一待便是一整日。

直至天色暗了下去,殿门突然被打开,南廷玉沉着脸出来,他看到安公公竟牵着马,站在书房门口等着。

安公公笑道:“是郁娘子让老奴准备的马儿。”

南廷玉一愣,接过缰绳,望了一眼郁娘寝殿的位置,旋即翻身上马离开。

黑夜中,骏马如风,势不可挡。

另一边,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宋嬷嬷忽然听到有骏马疾驰声向这边而来,她掀开帘帐向后看去,片刻后,看清楚追上来的人影,她激动同惠娴皇后道:“娘娘,是太子殿下……”

惠娴皇后平静无波的眼神微微动了下。

本以为马车会被拦下,然而那匹马却始终保持着距离,跟在马车身后,踩着月色,像是在默默送行。

寂静的夜路,车轮辚辚,山风猎猎。

宋嬷嬷放下车帘,眼眶通红:“太子殿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惠娴皇后缓缓侧目,看向马车中携带的木箱。这里面装了十七副对联,是南廷玉从六岁会读书写字时便开始为她写的贺寿对联。

这也是她唯独从库房中带走的东西。

说是不信皇室的男人,可还是信了最后一次。

廷玉,吾儿。

诀别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惠娴皇后离开的次日,南筠之病情急剧恶化。宫中传出诏令,召南廷玉紧急进宫。

寝殿窗户紧闭,光线昏暗,一股浓郁的药味萦绕在半空中,白玉石屏风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南廷玉停下脚步,站在屏风后方,看到南筠之招了下手,这才抬步进去。

南筠之躺在床上,鬓发如雪,眼神浑浊,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吊着命,短短三年,他犹如老了三十岁,凹陷苍老的面庞一点不见年轻时的潇洒俊逸。

除却城破国危和宫苑是非,还有外因。

南廷玉让人查过南筠之的膳食,虽然没有被下毒,但却吃了许多相克的食物,皆是损其精气的食物,想来这也是惠娴皇后暗中报复的手段之一。

他似乎没有立场去怪罪南筠之的狠辣薄情,因为南筠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铺路。他无法独善其身,做个无辜者,只能在亲情和道德之间,苦苦挣扎,进退迍邅。

南筠之嗓音沙哑,断断续续道:“廷玉,朕已经告诉元瑶,你是不知情的,她走时只带走了十七副对联,咳咳,想来是原谅你了……”

南廷玉沉默片刻:“父皇,你好好养身子,不要操心事情了。”

“朕的身体,朕心里明白。朕会努力多撑些时日,等你把喜事办了,朕才离开,不然丧钟敲响,你须得守孝三年。”

说到后面,南筠之唇角带起一丝笑,伸手拍了拍南廷玉的手背,似乎对生死已经淡然处之。

南廷玉心口涌出一股涩意,看着南筠之的面庞,思绪复杂,他曾很恨南筠之,他前半生吃的苦头皆是因为南筠之的无视和薄情,待后来柳暗花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恨南筠之。

他到死,还在为他考虑。

“父皇……”

王权霸业,白骨林立。

最后一具白骨是南筠之自己的。

“朕这辈子亲缘淡薄,子嗣甚少,朕走后,你要善待你的妹妹们……”

“嗯。”

离开正殿,南庭玉并未立即离开皇宫,而是向云妃生前所在的宫殿过去。

云妃去世后,宫殿便由二公主南廷玥所居住。南廷玥已过双十年华,因着身子不好,再加上南筠之怜惜她生母惨死,未曾在婚事上逼迫她,由着她在宫中自在生活。

南廷玉过去时,南廷玥正和宫人说笑,见到他来,她收敛脸上笑意,抬手示意宫人们退出去。

“皇兄,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南廷玉目光落在南廷玥脸上,眼神如刀般破皮剜骨,似能看到本相。南廷玥起初还笑着,渐渐笑意挂不住,温婉的面庞覆盖上一层薄阴。

无声的刀光剑影,在他们兄妹二人之间涌动。

“是你将母后引去冷宫见姚泊月的。”

这话虽是质问,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

南筠之先前为瞒住惠娴皇后,给常宁殿的宫人下了命令,不准将姚泊月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任何事情告诉惠娴皇后。那些宫人不敢违逆,在那段期间能接触到惠娴皇后的就只有二公主南廷玥了。

且也是南廷玥的一番无心言论,才引得郁娘对惠娴皇后生疑。

如此种种,她在其中扮演着漫不经心又总能一语道破千机之人。

南廷玥嘴角掀动,并未否认:“是,是我引皇后娘娘去见姚泊月的。”

“为何要这样做?”

“自然是为了给我的母妃和皇弟复仇,皇弟对付姚家,害得我母妃和皇弟枉死,我们的命,在他眼中,就只是用来为你成就大业的工具。呵呵……”南廷玥笑意幽幽,“凭什么?凭什么?”

南廷玉没说话。

须臾,南廷玥继续道,“我母妃死后,她的尸体还要被你们利用,你们简直卑鄙无耻!”所以她故意分化皇后和皇帝的关系,也是她故意吹耳旁风,让皇后从太子下手,所谓打蛇打七寸,这样最能让皇帝痛苦。

果不其然,皇弟受此一创,心力交瘁,命不久矣。

南廷玉并未动怒,只敛色道:“父皇之所以利用云妃,也是因为查出来当初给孤下蛊毒的人正是云妃。”

南廷玥神情愕然。

“云妃早早便识破了父皇的心思,知晓父皇在为孤铺路,她暗中给孤下蛊毒,再嫁祸到姚家身上,想一石二鸟,好为四皇子铺路。”

“不可能!你在骗我!母妃她那么善良,她绝不会这样做……”

南廷玉并不指望她信,这些事,也都是南筠之后来告诉他的,其间如何已无法求证,他道:“况且,四皇子之死,的确是云妃的贪欲所致,与旁人无关,也是四皇子死后,她自觉人生无望,才会以自戕的方式对付姚家。南廷玥,你恨错人了。”

“不!”南廷玥嘴上还是不愿意相信,心中已经有所动摇,她向后踉跄两步,颓然倒在地上,口中还在下意识辩驳,“不可能的,你在骗我……”

“父皇知晓是你从中作梗,没有动你,垂危之时还不忘劝我,往后要好好善待你。”

南廷玥抬头看向南廷玉,不知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父皇已经知道了?

没有怪罪她?

“你既喜欢陪着母后,那待父皇宾天,便去如意寺,常伴在母后身边。”

南廷玉说完话,凝她一眼,并未多作逗留,转身离开。

若非有南筠之先前的叮嘱,他绝不会这般轻易饶恕南廷玥。

料理完宫中的事情,远处天际,黑夜破开了条口子,彩霞如丝绦一缕一缕一缕涌出来,很快,天色放明,犬吠声、鸡鸣声以及沿街叫喊声交错在一起。

天亮了。

终于亮了。

回程的路,安公公看南廷玉一直敛眉沉思,忍不住小声道:“殿下在想什么呢?”

南廷玉回过神,粲然一笑:“在想娶亲事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成亲日子订得匆忙,许多礼节和事宜删繁就简。

郁娘和南廷二人玉经历过这么多,心中已经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对于他们来说,能顺利成亲便就够了。

是夜。

外面鞭炮烟火连绵不断,寝殿内烛火暧昧,熏香缭绕。郁娘戴着红盖头,端坐在床上,心情本来平平静静,直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落针可闻的夜里,那脚步声清晰缓慢,一下又一下,仿佛落在郁娘的心里,踩出坑坑洼洼的凹凸。

她心口忽然发颤,心跳失序,砰砰响动着,连带着耳朵也出了问题,似有轰隆隆声响滚过耳道,涌入到脑海中,又顺着脑海,滚过战栗的脊骨。

她的新郎来了。

绣着金鹤云纹的乌皮六合靴停在她面前,一只修长的手穿过红盖头,探向她,那只并未立即掀开盖头,只轻轻摸着她的脸。

粗糙的指腹沿着她的额头,落向她的鼻翼,再慢慢落到她的唇角上。仿佛害怕这是一场美梦,美到不敢轻易掀动。只能隔着一层遮掩,感受着对方的一分一毫。

“琳琅……”

红盖头被掀开。

郁娘觉得眼前一亮,下一瞬,一道暗影又压了过来,遮住她的视线,她瞳仁里只剩下南廷玉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

大抵离得太近,让他的面庞有了模糊的重影。

“殿下。”

他迫不及待吻向他的新娘,全然忘了新婚礼仪,凤冠珠钗摇动,他为她一一摘掉,乌发如青云般铺开,红晕遍布的面庞艳丽如花,他小心吻过去,哪怕唇角沾了胭脂也不介意,只想化作贪婪的怪兽,品尝她的气息,吞噬掉她的血肉。

不多时,外面响起宫人提醒的声音。

说是还未喝交杯酒,礼仪未成。

他清醒几分,望向怀中的人,此刻郁娘眼睫颤动,眼神有些恍惚,似是被他给亲懵了。他忍着笑,从一旁的玉盘中取出酒樽,放到她手中。

两侧帐幔放下,帐幔中的人衣衫松散,衣摆叠错,手臂交缠,杯中酒成了挑弄的情.趣。他含了口酒,酒气徐徐喷洒在她耳垂处,她几乎没了力气,手中酒杯摇摇欲坠,在他含住她耳垂时,酒杯哐当一声掉落。

酒水浸湿身下衣衫。

少焉,衣衫悉数被扔出去,鲜艳华丽的喜服散落一地,绣着鸳鸯的藕色诃子则被系在郁娘的手腕上。

郁娘心一惊:“殿下。”他似乎很喜欢拿东西缚住她的双手,再细细看她的反应。

南廷玉哑着嗓子:“嗯?”

“松……松开我……”

话里夹杂着湍息,声音断断续续,有着克制的吟喃。

他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如羽毛般刮过她的脖颈:“好。”

然而他并未立即松开她,而是在她身上落下轻柔细腻的吻,慢慢抚平她的惊慌不安。他唇舌温暖,又有一丝麻麻的糙感,掠过她的每一寸,感受她的每一分。

郁娘大抵是三年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心中竟生出些紧张、刺激、甚至是期待的感觉,面对他的亲吻和触碰,不一会儿全身泛起一层粉色……

整个人白里透粉,如熟透了的桃子,亟待采摘品尝。

他见状,喉结不住滚动,用着本能的技巧来讨好她,她在他的唇舌和揉弄中逐渐失控、崩溃……

烛火照着帐幔,勾勒出朦胧隐晦的轮廓,两道交叠的身影一直持续到深夜。

直到烛火哧的一下灭了,房间陷入到黑暗中,二人的声响才逐渐平缓规律。

院中,宫人相互对视一眼,掩着唇悄悄退下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是南廷玉三年以来睡得最舒心最安稳的一夜。

平生不快尽展颜。

次日,他醒过来后,嘴角笑意仍未消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想和怀中的郁娘说说话,发现怀里没人,他一惊,掀开被子竟发现也没有人!

下意识便要下床,不知道牵扯到什么,眉头一皱,口中发出闷痛声。

他低下头,瞥到腿中间有一抹藕色,仔细望去,才发现藕色诃子系在了小南廷玉上面。

南廷玉:“……”

她倒是会报复人!

他昨晚只不过缚了她一会儿,她竟就这么报复他,也不怕把它弄坏。

郁娘推开门进来,看到的便是南廷玉坐在床上攥着诃子发呆的场景。

听到开门声,南廷玉抬头看她,脸色幽幽,似乎想说什么,酝酿了会儿,又皱眉换着话道:“怎么起来这么早?身体可还好?”

“今日还要进宫,我须得早点起来洗漱打扮。”

这是她作为新妇,第一次进宫面见圣上和后宫妃嫔,礼仪规矩、妆容仪表皆要谨慎小心。

南廷玉看她眼圈下一片鸦青,心口微微酥软,将诃子收起,郁娘要拿,他却没给,故意歪曲道:“这不是你送给孤的新婚礼物吗?孤自然要好好珍藏起来。”

郁娘:“……”听到他这阴阳怪气的话,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心道,小气鬼。

他绑她,那她自然也要绑回去。

然而她却没有料到,小心眼的太子殿下后来用那个藕色诃子报复了她许多次。

·

南筠之病入膏肓,神智模糊,已经不能说话,而惠娴皇后又不在宫中,父母高位上无人来坐,只好让宫中另一位妃位较高的容妃娘娘代坐高位。

新妇献礼便匆匆而毕。

离开皇宫,马车走在宫道上,走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丧钟声,紧接着越公公的声音,凄厉响起。

“陛下宾天了!”

马车倏然停止,车内,光线昏暗,模糊了南廷玉的脸色。

他缓缓抱住郁娘,埋首在她肩膀上,久久未动。

现在身边除了郁娘,再无旁的亲人。

若是连郁娘也不在身边……他的人生将暗无天日。

“琳琅,永远不要离开孤。”

“好。”

皇宫中的禧福换作白幡,国丧之痛笼罩住整个大乾。

那些纷乱斗争随着南筠之的薨逝而烟消云散。

在生与死面前,没有真正的赢家。

南廷玉处理完国丧事宜,已过半个多月,他在群臣拥护下登基为帝,同时册封郁娘为后。

这晚,南廷玉将凤印交于郁娘,难得温声细语,说了许多肺腑之言。末了,他饶有深意道:“只要你愿意待在朕身边,你永远都会是朕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女人。”

郁娘看着凤印,掩下眼色:“臣妾该信任陛下吗?”

“自然。”

“那陛下能不能告诉臣妾,陛下的霍良娣是谁?”

南廷玉闻言,本还深情款款的神情,在烛火的照耀中,肉眼可见的皲裂开来。

火良娣?

到底是哪个多嘴的奴才透露出来的?

活腻了吗?

清醒时候的南廷玉,极爱面子,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曾经做过的糊涂事,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火良娣?没有这个……这只……这事,你不要被有心人误导,对孤产生怀疑。孤对你的心意,日月可见!”

郁娘看他否认得彻底,便幽幽叹一声,没有继续逼问。

南廷玉一脸心虚,莫名有种对不起郁娘的感觉。

可是这实情他又没法说出去。

难道要告诉她,他为了让她吃醋,立她的狗为良娣吗?

她若知道了,那肯定会笑话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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