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想到谢淮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表情罕见地有些错愕。
谢淮安温和地笑了笑:“众人拾柴火焰高,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聪明如你,怎么就一叶障目了呢?”
顾云卿认真地看着谢淮安,轻喃道:“若是理由太过荒诞,他们不肯信呢?”
阿爹性格暴烈但最是忠直,从小就教育他们要忠君爱国,断然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走上谋反的道路。
她总不能说她是重生回来的吧?
就算她真的说了,这么荒诞的理由谁会信。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阿爹真的相信了,可以阿爹的脾性,也不会为了保全自身而发动叛乱。
因为一旦发生动乱,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
前世到了最后,她杀尽谢氏皇族,在起义军兵临城下,她明明尚有一战之力,却选择束手就擒。
一是因为大仇得报,再无所求;
二也是念着父亲从小的谆谆教诲,她为了报仇却连累百姓流离失所,已然铸下大错。
她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可她也明白,她必须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所以从她决心复仇那一日开始,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你都还没有说,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信呢?”谢淮安扬了扬眉头。
顾云卿闻言,眸光沉了沉,深深地望了谢淮安一眼,移开视线,没再说话,专注于眼前僵持不下的黑白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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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两人和衣而眠。
为了掩人耳目口舌,两人大婚后始终同住在承恩殿内,只不过一个睡床,一个睡软榻罢了。
顾云卿躺在铺了厚厚褥子的软榻上,望着不远处明灭的烛火发呆,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不久前谢淮安说过的话。
按照礼数,明日便是她的回门之日。
她给阿姐下的昏睡蛊想必也已经解了。
镇北侯府没有对外声张这件事,想必是阿姐同爹娘说了,将她迷晕之人就是自己。
她明日回去究竟要如何跟家里解释替嫁一事?
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
困意渐浓,顾云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听闻噩耗赶回京城时,所看到的场面。
巍峨的城楼上高悬着几十具无头尸体,早已被鸦雀啄食得面目全非。
然后她又看到阿姐血肉模糊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双目被剜,舌头也被割掉,被拔去指甲的指尖还在往下滴着血,模样尤为骇人。
她抬起手,颤巍巍地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脸颊,口中却只能发出“嚇嚇”的响动,两行血泪自她眼角滑落……
“不——”
顾云卿伸着手猛地从软榻上坐起,额前满是细密的汗珠。
阳光透过窗纱投在她脸上,顾云卿下意识抬手去挡。
意识到刚刚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后,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谢淮安早就醒了,这会儿正斜靠在床榻上看新买来的话本,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顾云卿,含笑道:“做噩梦了?”', '')